【傳統武俠】天鶴譜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6 15:51:2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9 9482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6 15:51
三〇

  心中打走了主意,冷冷說道:“閣下既是不肯和鄭某力拚,說不得鄭某先殺五鬼董方。”口中說話,人卻一個轉身,飛躍而起,連人帶刀,橫向董方斬去。

  這一擊,快速絕倫,董方論避不及,只好揮刀一擋。

  但聞成玄通大聲喝道:“老五,不能和他硬拚。”

  但董方已為勢所迫,讓避不能,但聞當的一金鐵交鳴,雙刀接實了一招。

  這一刀中,鄭大剛幾乎用出了自己全身的氣力,董方接下一刀,只震的身不由主的向後連退了五步,虎口破裂,單刀脫手飛出。

  成玄通大喝一聲,疾躍而上,手中鐵鬼手“金雞啄米”,點向鄭大剛的背心。

  鄭大剛這一招威猛的刀勢,雖然董方大受挫折,但他自己劈山這一刀之後,也促他劇毒發作,日覺從重千斤,眼前黑影亂竄,步履踉蹌,站立不穩。

  成玄通點出的一記鐵鬼手,已然無法閃避。

  眼看那鄭大剛就要死傷在成玄通的鐵鬼手下,突然人影一閃閃,一條黑影疾飛而至,抬手一抄,抓住了成玄通的鐵鬼手,用力一帶,成玄通身不由己的向前衝去。

  那人身著長衫,整個的頭臉,都用布包了起來,只露出一對神光炯炯的眼睛。

  只見他右手抓住鐵鬼手,左手一抬一掌拍向那成玄通的前胸。

  成玄通身不由己地向前傾動,對方的拳勢又是直迎上來,一來一迎之間,勢道奇快。

  但成玄通竟是久經大敵的人物,眼看掌勢就要近身,立時一吸氣向前傾動的身子立時停了下來。

  那長衫人右手一伸,突然向前一送,掌勢印在成玄通的前腦之上。成玄通身子一顫,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

  那長衫人右手加勁,奪過了成玄通手中鐵鬼手,一欺身,揮手擋開了宗士義手中金槍,一抬腿,踢在宗士義的左膝之上。

  宗士義身不由己的向後退了三步,一跤跌坐在地上。

  石俊見這助拳人,一抬手就傷了宗士義,武功之高,簡直是不可思儀,不禁微微一怔。

  直待那長衫人打倒宗士義,他才記起還不知來人是誰,當下問道:“閣下是何許人?”

  那長衫人冷冷說道:“快些救人,鄭大俠傷得很重,再晚,就來及了。”

  石俊轉目望去,只見鄭大剛身子搖搖欲倒,當下急步奔了過去,扶住鄭大剛,道:“大哥傷得很重嗎?”

  就在石俊奔去攙扶鄭大剛的同時,五鬼董方也奔了過來,抱起了成玄通。

  原來,成玄通挨的一掌很重,血浮氣動,直衝頂門,站立不穩,坐在了地上。

  董方抱起成玄通時,宗土義也掙扎而起,問道:“成兄怎樣了?”

  董方黯然應道:“傷得很重。”

  宗士義道:“咱們退吧!”轉身向外行去。

  董方抱著成玄通,緊隨在宗士義的身後,行出了程家莊。

  石俊因鄭大剛傷勢過重,早已無心留意敵情,那長衫人竟也未留難五鬼,眼看著兩人走去。

  那長衫人目睹五鬼去遠,緩步行到鄭大剛身側,低頭瞧了兩眼,悄然而退。

  石俊正全神貫注以本身功力,攻入那鄭大剛的內腑之中,催動他那內腑真氣,竟不知五鬼和那長衫人離去。

  鄭大剛重傷之餘,仍然拼盡餘力,連傷強故,使劇毒迅快的散佈開去。

  石俊連番施救,但鄭大剛一直是昏迷不醒,不禁大急,只好放開手站起身子。

  轉目望去,只見強敵和那長衫人都已走去,整個院落中,顯得一片淒清,只餘下二鬼的一具屍體。

  側身靜聽,已不聞打鬥之聲。

  石俊輕輕咳了一聲,高聲叫道:“程莊主。”

  話聲甫落,瞥見程子望執著一盞燈籠,一跛一跛的走了過來。

  敢情程子望也受了傷。

  石俊心中本來充滿著怒火,但見程子望抱傷執燈而來,心中怒火再也發不出去,一皺眉頭,道:“程莊主也受了傷?”

  程子望道:“區區一些小傷,已不礙事,鄭大俠傷的很重嗎?”

  石俊道:“傷得很重……”忽然想起方天成來,接口說道:“在下的二兄長呢?”

  程子望道:“方二俠也受了一點傷,正在運氣調息。”

  石俊道:“敵人呢?都跑了嗎?”

  程子望道:“都傷在了二俠的劍下,一個傷重而死,另一個被囚禁室中。”

  石俊心中雖急,卻也無可耐何,長長嘆息一聲,道:“二哥本精醫道,想不到他也受了傷了。”

  程子望道:“事已至此,石三俠急也無用,還是先把鄭大俠抱入院內再說,石俊飽起鄭大剛,隨在程子望身後,行入院內,一面低聲說道:“程兄,帶我去看看二哥的傷勢。”

  程子望帶著石俊行入廳中,只見方天成正在閉目運氣調息。

  石俊見他正在運氣,不敢驚擾,再望望重傷的鄭大剛,不禁闇然淚下。

  程子望凝目望去,只見鄭大剛雙目緊閉,形勢危殆,奄奄一息,不禁一聲長嘆。

  盤坐在運息的方天成,突然睜開雙目,望了石俊一眼,道:“老三,大哥受了傷?”

  石俊闇然說道:“是的,而且傷得很重,二哥正在運氣調息。”

  方天成接道:“你為什怎麼不叫我?”

  石俊接道:“小弟不敢驚擾。”

  方天成冷哼一聲,站起身子,道:“糊塗”,大行兩步,到了石俊身旁,持道:“大哥傷在何處?”

  石俊道:“傷在肋間。”

  方天成道:“快放他下來。”

  目光轉到程子望身上,道:“有勞程大俠,吩咐他們多燃幾枝燈火,愈亮愈好。”

  程子望應了一聲,急步退了回去。

  片刻之後兩個女婢各捧著兩支巨燈而入。

  四支巨大的火燭,一齊燃起,照的廳中一片通明。

  方天成轉過鄭大剛的身子,找著傷口,探手往懷中取出一把銀色的鉗子,夾了二枚子午追魂釘出來。高高舉起,在燭火下照了一轉,道:“劇毒淬煉的暗器。”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6 15:51
三一

  放下子午追魂釘,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拔開瓶口,倒了一粒丹丸,送入鄭大剛的口中,道:“有開水嗎?”

  程子望雙手捧著一杯開水,遞了過來道:“早已備好。”

  方天成接過開水,捏開鄭大剛的牙關,衝下丹藥。

  石俊臉的惶急之情,忙問道:“二哥,大哥的傷勢有救嗎?”

  方天成道:“目下小兄也不敢斷言……”輕輕地咳了一聲,道:“成玄通呢?”

  石子俊道:“退走了。”

  方天成道:“可是大哥負傷之後,強忍傷疾,擊退強敵嗎?”

  石俊道:“有一位蒙面人,陡然出現相助,擊退了成玄通和宗士義?”

  程子望接道:“在下看到一具死屍,似是五鬼的老二。”

  方天成道:“那很好,快些把他的屍體抱來。”石俊轉身一躍,飛出大廳,片刻之後,抱來了二鬼的屍體。

  方天成在二鬼屍體之上,仔細搜查一陣,找出一個玉瓶和十餘枚子午追魂釘來,點頭說道:“大哥身上鉗出的子午追魂釘,和二鬼施的暗器一般模樣,顯然大哥是傷在此人的手中。”

  程子望道:“他即使用這等暗器,想必帶有解藥了!”

  伸手取過兩個玉瓶,撥開瓶口,一個瓶中,倒出一粒丹丸,放在手心之上。

  火下只見那兩粒丹,顏色不同,一和紅,一個雪白,但大小卻是一般。

  方天成舉起手中兩種藥物,仔細瞧了一陣,道:“這兩種顏色不同的藥丸,一粒可能是毒丸,一粒可能是解藥,但它外面卻用臘包起,一時間很難分辯,萬一用錯,那才是大恨大憾的事了。”

  石俊道:“但大哥的傷勢很重,只怕沒有很多時間……”

  話到此處,突然覺到下面之言,很不祥,住口不言。

  程子望沉吟了一陣道:“為了救鄭大俠性命,老朽倒有一個法子,但不知此法是否太過殘忍。”

  石子俊道:“什麼法子?快說出來。”

  程子望道:“老朽之意,提出宗公子,要他分辨出這兩種藥物,那是毒丸,那是解藥,但如存心相害,先要自身中毒。”

  石俊道:“這法子很好,快去帶他出來。”

  程子望匆匆而去,片刻後帶了宗貴而至。

  宗貴被囚居地下密室之中,對外面的劇烈惡鬥並未覺到。但他目光瞧到二鬼死屍,和仰在地上的鄭大剛,已覺情形不對,是以搶先問道:“家父來過了?”

  石俊冷冷地說道:“來過了,但他們敗退了。”

  程子望道:“鄭大俠受了五鬼淬毒暗器所算,咱們請宗公子幫一個忙。”

  方天成道:“二、三、四鬼都已死於此,只逃了成玄通、董方和令尊三人,宗公子如若不信,現有死屍為證。”

  宗公子目睹二鬼死屍,心中膽子已寒,當下說道:“不知要在下幫什麼忙?”

  方天成道:“這藥丸是二鬼身上搜出,我想這兩種顏色之中,有一種解藥,一種毒藥,宗公子常年和五鬼在一起,定然可以曉得了?”

  石俊接道:“有一件事,在下必先說明白,如若宗公子想欺騙我等,只怕是自我苦吃,因此,宗公子指明解藥之後,咱們要宗公子先用一粒。”

  宗貴目光望著那兩粒丹丸,瞧看了良久,道:“在下所知,紅色的是解毒藥物。”

  方天成道:“依據常情,白色才是解藥,但五鬼為人陰險,叫人很難揣測了。”

  石俊隨手拿起了一粒紅色的丹丸,道:“宗公子既然認為這紅色的丹丸是解藥,那就請先服用一粒如何?”

  宗貴道:“在下如不服用,那也是不成了。”當下張口以待。

  石俊道:“如若這紅色的藥丸是毒藥,你就去找你那位鬼叔父算賬。”右下一推,把藥丸推入了宗貴的口中。

  宗貴大約心中知曉那紅色丸藥不是毒物,立時嚥了下去,閉上雙目,盤膝而坐。

  石俊道:“不許運氣拒抗,要那毒藥盡快發作。”

  大約過了一杯茶的工夫,石俊忍不住開口說道:“你有何感覺?”

  宗貴睜開眼睛,道:“我很好。”

  一直冷眼旁觀的方天成,道:“大概是不會錯了,可以給大哥服用一粒試試?”倒出一粒紅色的丹丸,送入即大剛的口中。

  石俊取過一杯開水,衝下鄭大剛口中丹丸,放下瓶碗,道:“二哥,現在應該如何?”

  方天成道:“等等看,如若大哥服藥不錯,以大哥的深厚的功力而言,可能會清醒過來,如是服錯藥物,亦有激烈的反應。”

  原來,方天成細查鄭大剛的病勢,覺著他雖然氣息微弱,但心臟一直跳動得十分均勻,知他在重傷之後,用一口真元之氣護住了內臟,不讓毒性侵入,只要這藥物用得不錯,很快就會清醒過來。

  這時,石俊、方天成、程子望等六道目光,一直盯注在鄭大剛臉上看著他的反應,卻不知廳門口處,正站著一個身著長衫,黑布包臉的人,兩道炯炯的目光,也凝注在鄭大剛臉上瞧著。

  只見鄭大剛口角掀動,輕輕地吐一口氣,緩緩睜開了雙目。

  石俊情緒激動地叫道:“大哥醒過來了。”

  鄭大剛嘴角微動,淡淡一笑。

  方天成道:“不要驚擾大哥。”

  石俊輕輕應了一聲,不再言語。

  這當兒,那站在廳門口處的人影,突然轉過身子,悄然而他的步履,輕若無物,未發出一點聲息,室中的人對他的出現、離去,全無所覺。

  方天成輕輕咳了一聲,說:“大哥,是否要小弟助你運氣行功?”鄭大同搖搖頭,口齒啟動,似是想說話。

  方天成急急的接道:“大哥不用說話,小弟已知大哥不用我們幫助了。”

  鄭大剛長長的嘆了口氣,閉上雙目。

  方天成回頭望了宗貴一眼,道:“宗世兄,感覺如何?”

  宗貴道:“我很好。”

  方天成道:“看來你心中有些把握,並非是隨口胡言。”

  宗貴道:“只能說鄭大俠的命大,在下也不該死,所以被在下猜對了。”

  方天成微微一笑,道:“因為你瞭解那劍門五鬼的為人。”

  宗貴道:“那也不是,當今之世,沒有一個能夠猜到劍門五義的處世之法。”

  石俊道:“劍門五鬼就是劍門五鬼,稱五義太高抬他們了,何況五鬼只餘下了兩鬼,此後應該改稱劍門二鬼了。”

  宗貴心頭大吃一驚,心知以中州三俠的身份,決然不會說謊,但表面上卻又不得不保持鎮靜,緩緩地說道:“家父呢?”

  石俊道:“令尊也受傷而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6 15:51
三二

  宗貴呆了一呆道:“諸位準備如何處置在下?”

  石俊道:“現在很難說了。”

  但聞鄭大剛長長吐了一口氣,道:“那位相救咱們的高人何在?”石俊道:“什麼人?”

  鄭大剛內功深厚,先得方天成練成的丹丸,收集了元氣,又得二鬼身上的解毒藥物服用,正是對症用藥,奇效立見,毒傷大力減輕,已可勉強說話。

  石俊急急接道:“那救咱們的蒙面人嗎?”

  鄭大剛點點頭道:“不錯,不是他及時現身,慨援施手,今日之局,咱們兄弟皆要埋骨於此。”

  但聞石俊應道:“他走了。”

  鄭大剛問道:“他到了何處。”

  石俊道:“他悄然而去,小弟又全心注於大哥身上,沒有來得及問他!”

  鄭大剛輕輕嘆息一聲,不再言語。

  方天成低聲問道:“三弟,是一位什麼樣的人物?”石俊道:“身著長衫,面包黑紗,無法看清楚他的真正面目。”

  方天成道:“他一直都未說過一句話嗎?”石俊道:“說過,他要小弟救人要緊。”

  方天成沉吟一陣,道:“大哥安心養傷,咱們慢慢地再訪查那人的下落就是。”

  鄭大剛突然又睜開雙目,道:“程莊主,莊中傷亡很重嗎?”

  程子望搖搖頭道:“有三位神威相護,只有三死四傷,實在托天之幸了。”

  鄭大剛微微一笑又閉上雙目。

  方天成低聲說道:“程兄,請準備一間靜室……”

  程子望接道:“早已打掃齊備,兄弟又派人去請了一位大夫照顧鄭大俠的傷勢。”

  方天成道:“有勞程莊主了。”

  程子望舉手一揮,召來兩個壯漢,把鄭大剛抬入靜室,低聲對方天成道:“方二俠,還有什麼吩咐?”

  方天成道:“看大哥傷勢,明日動身的行期,不得不稍作延長了。”

  程子望道:“如是諸位沒有緊要的事,還望能多留嘉定幾日,也容老朽善盡一點地主之誼。”

  方天成道:“事情雖緊急,但也是不得不行,看大哥傷勢變化如何,再決定行期了——”

  目光一掠宗貴接道:“暫時委屈閣下,再留此幾日,只要你能安份守已,我等決不會加害。”

  程子望一揮手,道:“帶出去。”

  兩個武師行了進來,帶走宗貴。

  程子些低聲說道:“兄弟已在鄭大俠四周,布下嚴密的警戒,一有風吹草動,立時傳出警迅,兩位半宵苦戰,也該休息一下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談如何!”

  方天成搖搖頭道:“不成,我還要看著大哥,萬一他傷勢有了變戲,也好及時設法搶救。”

  程子望道:“方二俠也受傷了……”

  方天成站起身子接道:“有勞程兄帶我到大哥的房中,在下就在病室中坐息,如是明日中午時分,大哥的傷勢還無變化,那就不會再有危險了。”

  程子望緩緩地說道:“三位結義情深,不讓桃園兄弟專美於前,兄弟是恭敬不如從命了。”舉步帶路。方天成、石俊魚貫相隨身後,行入了鄭大剛的養傷靜室。

  方天成行入靜室,回顧了石俊一眼,道:“三弟你去休息吧!小兄在此已可應付變故。”

  石俊道:“小弟離此也是難安枕席,倒不如在此奉陪大哥了。”

  在小廳中席地坐下,道:“好!你既然想留在此,那就在此坐息,大哥傷勢未癒之前,任何事情都得咱們自己作主張應付,必要時保持體力才成……”

  揮揮手時對於望道:“程兄自去歇息吧!不用留此照顧了。”

  程子望一抱拳,道:“老朽明日再來探看鄭大俠傷勢。”悄然退了出去。

  方天成、石俊就在小廳中盤坐調息。

  一宵無話,亦無事故發生,次晨天亮時分,兩個清秀女婢,捧著早點而入。

  方天成、石俊略一梳洗,進入內室,只見鄭大剛擁被而睡,睡得十分地香甜,氣息均勻、傷勢似已見好轉。

  石俊雖然不解醫道,但他看那大哥的情形,似是正在快速復原之中,低聲問道:“二哥,大哥的情形得好吧?”

  方天成點點頭,低聲他說道:“以大哥深厚的功力而論,快則兩日,慢則五天,咱們就可以上路了,只是……”

  這當兒,突然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方天成道:“守好大哥。”突然轉身一躍,奔出內室,沉聲說道:“什麼人。”

  只聽外面有人應道:“在下程子望。”

  門簾啟動,程子望緩步行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個大紅帖子,滿臉惶急之色。

  但他仍然保持著鎮靜,緩緩他說道:“鄭大俠的傷勢如何?”

  方天成道:“大見好轉——”,語聲一頓,接道:“程兄手上拿的何物。”

  程子望道:“很奇怪——”

  石俊大步行了出來,接道:“奇怪什麼?”

  程子望道:“三位到喜定來,知曉的人很多嗎?”

  方天成道:“我們到此之行,既未招搖,也未保密,可是有人來找我們嗎?”

  程子望道:“正是如此,這裡有張帖子,敬請方二俠過目。”

  方天成伸手接過帖子,口中卻說道:“那人指名找我們嗎?”

  程子望道:“不錯,指名要找中州三俠。”

  方天成展開帖子看上去,只見上面寫道:“辰州掌門,言鳳卿拜。”

  不禁皺眉頭道:“言家門的掌門人。”

  石俊道:“奇怪啊,咱們和言家素無往來,他怎麼會千里迢迢的托來嘉定?”

  方天成道:“不論他來意如何,但大哥此時正在養息傷勢,咱們不能在此見他。”

  方天成點點頭道:“有勞程莊主代為傳達一聲,請那言掌門人稍候片刻,就說我等更衣之後,立時恭迎。”

  程子望道:“這個兄弟自會應付,兩位不用費心。”

  正待轉身而去,突聞那內室之中,傳出鄭大剛細細的聲音道:“不用了。”

  方天成掀簾進入內室,道:“大哥好好養息傷勢,一些瑣小之事,不勞大哥分心。”

  鄭大剛道:“我都聽到你們談的話了。”

  方天成道:“咱們和辰州言家素無恩怨,也許那言鳳卿遊蹤到此,聞得咱們也在此地,順道一會,想來不會有什麼事了。”

  鄭大剛搖搖頭接道:“言家門,近五十年來,七易掌門,但始終無法重振昔年在武林的雄風,這位言鳳卿是五十年中等八位掌門人了,也是五十年來,言家一位傑出的人才,他年事甚輕,今年不過二十四五,但已盡得言家門的武功神髓……”

  方天成接道:“大哥和他認識?”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6 15:52
三三

  鄭大剛道:“不錯,我和他們訂交兩年了,但卻一直沒有對你們說過。”

  石俊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大哥什麼事都未欺瞞過我們,怎的此事我們卻一直不知。”

  他很想問個明白,但話到口邊時,卻又忍了下去。

  但聞鄭大剛道:“有勞程莊主,請他進來。”

  程子望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方天成低聲說道:“大哥傷勢還未全好,不宜耗費精神,見那位言掌門時,也不宣談話太多。”

  鄭大剛點點頭道:“我知道,快些扶我起來。”

  方天成應了一聲,伸出雙手,扶起鄭大剛擁被而坐,緩緩地說道:“那言鳳卿來了之後,你也留在此地。”

  談話之間,程子望已帶著言鳳卿行到室外,高聲說道:“言掌門人到訪。”

  鄭大剛道:“言兄弟,快請進來。”

  只見珠簾啟動,一個身著青衫的年輕人,緩步行了進來。

  方天成目光轉動,只見來人年約二十四五歲,生得極是英俊,劍眉朗目,神清氣閒。

  但見那人搶前一步,抱拳說道:“鄭兄可是傷在五鬼暗器之下?”

  鄭大剛微微頷首,笑道:“傷勢已不要緊,不用兄弟掛念。”

  方天成聽得心中大為奇怪,暗道:“那程子望是老於世故之人,決然不會告訴言鳳卿此等事情,他又怎麼知曉呢?”

  心中念轉,忍不住問道:“言掌門人怎知我鄭大哥是傷在五鬼暗器之下。”

  言鳳卿兩道炯炯的目光,轉到方天成的臉上道:“這位是?——”

  鄭大剛道:“在下方二弟。”

  言鳳卿一抱手,道:“聞名久矣!今日有幸一會。”

  方天成道:“不敢當,言兄弟一派掌門之尊,在下等高攀了。”

  言鳳卿微微一笑,道:“鄭兄刀法,絕世無倫,五鬼決難與之匹敵,他們唯一能傷到鄭兄弟的,自然是暗器了。”

  鄭大剛道:“都是自己朋友,不用客套了,言兄弟辰州事務繁忙,怎會有暇來嘉定?”

  言鳳卿道:“兄弟於半年之前,已遣派出言家門十個精明能幹的弟子,查訪鄭兄弟行蹤,好在你們中州三俠的行蹤,一向也不保密,查訪並不困難,但鄭兄的行蹤,卻是匆急無比,今日在此明日在彼,兄弟接報之後,從辰州動身,沿途追蹤到此,同時也聽得五鬼到此消息,但兄弟想不到五鬼趕來嘉定,竟是和鄭兄有關,唉!早知如此,兄弟也可於昨宵趕來,助鄭兄一臂之力。”

  鄭大剛微微一笑,道:“言家門正在埋首苦練武功之期,實不宜和江湖人結怨。”

  言鳳卿道:“小弟很少在江湖上露面,識我之人不多,想那劍門五鬼也未必能識得我。”

  鄭大剛道:“五鬼識廣,辰州言家拳法,只怕是瞞他不過,幸好你沒有趕來助拳……”

  語微微一頓,接道:“言兄弟千里追蹤,想必有要事見教了?”

  言鳳卿望望鄭大剛,道:“兄弟被幾位叔伯們推舉出來,掌理言家門戶,心中既是惶恐,又是興奮,惶恐的是兄弟少不更是,言家門沒落了數十年,我有何能,重振言家門的雄風?興奮的是,言家門中所有的人,都已經完全覺醒,言家門如再這樣沒落下去,只怕要從此在江湖之上消沉不見。因此在我就任掌門之位時,授我一種特殊的權限,給我十年時間,要我使言家門起死回生。”

  鄭大剛點點頭,道:“我想兄弟有此能力。”

  言鳳卿苦笑一下道:“我肩此重任,內心雖然惶恐,但也只好全力以赴了。我自己訂了一個計畫,先找出原因何在,然後逐步消除這種原因。”

  鄭大剛道:“兄弟找出了原因嗎?”

  言鳳卿道:“找出來。”

  鄭大剛道:“那很好,原因何在?”

  言鳳卿這:“第一個原因是,我們言家的絕技全部失傳。”

  鄭大剛通:“全部失傳。”

  言鳳卿道:“不錯,言家門的絕技全部失傳,而且那失傳的武功,已不在言家門中。”

  鄭大剛道:“這個倒叫在下不解了,你們言家門的絕技,全部失傳,而且又全不在言家門,那武功現在何處呢?”

  言鳳卿道:“奇怪事也就在此,兄弟整理言家門所有的武功典籍,找不出言家絕技何在……”

  方天成接道:“言兄既無所本,又如何知曉言家門還有絕技失傳呢?”

  言鳳卿道:“兄弟仔細研究言家的拳掌武功,發覺其間每到變化精奇之外,就有失缺。”

  鄭大剛道:“那是何故?”

  言鳳卿道:“這就是言家門數十年日趨沒落的最為主要原因,當時兄弟也覺得十分茫然,但經過三個月的苦思研究,和兩代長輩們的幫忙,追本溯源,才查出此中原因。”

  鄭大剛和方開成,連那站在一側的程子望,都聽得一臉茫然之色,道:“什麼原因?”

  言鳳卿道:“那原因是五十年前,我言家門有一位掌門人,遊蹤江湖,三年未歸,那時因為言家門在江湖還有餘威,掌門人三年間音訊全無,實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由代理掌門之位的一位長輩,傳下令諭,二十名精幹弟子一齊出動,找尋掌門人的下落。”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就在二十位弟子出發後的第二天,掌門人突然自行而歸……”

  方天成接道:“這和貴派聲譽有何關係?”

  言鳳卿道:“本派掌門人回到故居之後,匆匆草書一信,就匆匆回到房內,閉門而臥,直到第二天的午時過後,仍然沒有起來,那時雖然有著兩位長老心中懷疑,但還未想到有什麼變化,直到天色入夜,未見開門,才引起大家心中之疑,破門而入,才發覺掌門已經死去……”

  方天成接道:“被人暗中殺害了?”

  言鳳卿道:“門窗未動,找不出一絲被人潛入的痕跡。”

  方天成道:“那就是說掌門人回來之時,已然染上重病,難支而逝?”

  言鳳卿道:“不是染了重病,而中了毒,和受了內傷……”

  鄭大剛道:“什麼人殺害了他?”

  言鳳卿道:“他留下的遺書中難道未說明白嗎?”

  言鳳卿道:“那遺書上只畫了一座深山,一片潭水,寫了毒龍潭三個字。”

  鄭大剛道:“那是什麼用意?”

  言鳳卿道:“當時大家一片忙亂,只覺得這幅圖畫山水,是他在神志迷亂之下隨手寫來,也無人用心研究,就把它存了起來……”

  鄭大剛道:“那幅畫書,應該大有研究的必要。”

  言鳳卿道:“不錯,在下追溯往事,找到了這件事,仔細地研究那幅圖畫,才覺得出這件事,寓意深刻,並非是隨手寫來。”

  方天成道:“毒龍潭可能是一個地名。”

  方鳳卿道:“方兄說的不錯,那毒龍潭確有此地,而且兄弟已經找到。”

  方天成道:“那毒龍潭在什麼地方?”

  言鳳卿道:“泰山深處,一個人跡罕到之地。”

  鄭大剛道:“言兄弟能夠找到那等僻靜所在,實也非易事了。”

  言鳳卿道:“兄弟為找那毒龍潭,足足花了半年時間,才遇上了一個知曉那毒龍潭的人,兄弟找上了毒龍潭細看四下的景物,大致相同,但搜查四周,方圓十里內未住人家,兄弟只好重回辰州,苦思甚久,仍想不出原因何在。”

  方天成道:“這和貴門中武功,有何關連?”

  方鳳卿道:“據兄弟查找言家門中檔案、資料,發覺我言家門傳下絕技密錄,可能為那一代掌門人帶了出去,以致所有的武功中精華之學,全都消失。”

  鄭大剛道:“此事重大,你找出什麼線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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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言鳳卿道:“這就是兄弟的苦衷了,我查出十代以前的掌門人,留下這幅圖案,也查出從他死去之後,言家門開始沒落……”

  方天成道:“就算你們言家門的精華武功,被那位掌門人帶走,但你們言家門難道就沒有留下年高位尊的長者嗎?”

  言鳳卿道:“四位武功最高強的高手都追隨掌門人離開了辰州,回來時只有掌門人一個歸來,四大高手的生死,有如沉海沙石,探不出一點消息。”

  方天成道:“這確實是有些怪,除了四人之外,難道再無別人嗎?”

  言鳳卿道:“更怪的是,掌門喪事剛剛辦完,幾位長老也相繼病逝,照我們言家門的傳說,那是天要亡言家門,才使幾個平日十分雄壯的長老,相繼在三日之內死亡,而且一病全身抽動口不能言,所以幾位長者死時,竟未留下一句遺言,也未交待過一件事情。”

  鄭大剛道:“言兄弟的看法呢?”

  言鳳卿道:“在下的看法,這是一種計畫精密的謀殺,志在使言家門自動在武林中消沉、沒落,掌門人離開前,這陰謀一直在進行中。”

  方天成道:“言兄弟之意可是說貴門中人,都是被人所算?”

  言鳳卿道:“不錯。”

  鄭大剛道:“什麼人物最可疑,言兄曾想到否。”

  言鳳卿道:“兄弟想不出來。”

  方大成道:“言兄,可否把貴掌門留下來的圖畫給在下瞧瞧。”

  言鳳卿略一猶像,緩緩地從懷中取出一幅圖畫遞了過去,道:“方二俠請看。”

  方天成展開圖,只見那上面圖畫留字果和言鳳卿所說一般,只是年代十分久遠,看上去有些模糊,但字跡筆勢,都還可辯認。

  鄭大剛側過頭來,瞧了那圖畫一眼,低聲說道:“這是一幅簡明的圖畫,其中不似有隱秘。”

  言鳳卿道:“兄弟也這樣想,根據我們言家門中的資料記載,我們這位十代前的掌門人,有很多時間,也不善書畫,怎麼會畫了這一幅畫呢?如若這畫中的意思深山環繞著一片潭水,天下可能找出幾百處相同之地,所以,他才寫下了毒龍潭三個字,但那毒龍潭已為在下找到,遍查了方圓十里,未找到一處人家,難道還另有一個毒龍潭嗎?”

  方開成績緩地把圖案折好,交給言鳳卿道:“也許有三個、五個毒龍潭,但其形態卻不會和你們那位掌門人畫的一般,你既然我到了毒龍潭,而且四周景物又和這畫上情形相合,自然是不會錯了。”

  言鳳卿道:“這就是兄弟想不明白了,他留下這幅畫的用心何在?……”

  語聲一頓,接道:“此事關系曹我言家門的生死存亡,兄弟又不願張揚出去,也不想驚動我言家中人,其實言家門也無人才可用,這五十年來,不進則退,言家門實無可用之才,兄弟幾番思索,覺著只有找鄭兄幫忙了,想不到兄弟晚來了一步,鄭兄竟傷在了五鬼手下。”

  鄭大剛道:“兄弟這點傷勢,並不礙事,不過……”

  言風卿道:“不過什麼,難道還有人先約了幾位不成?”

  鄭大剛道:“正是如此,這約會已經訂在一年之前,真也無法推拖了……”目光一掠方天成道:“二弟,咱們那約會還有幾日?”

  方天成道:“會期是九月十五日,算計路程,一路急趕,也要八九天,大哥再養息幾天傷勢,實是難有空了。”

  鄭大剛目光移注到言鳳卿的險上,緩緩說道:“言兄弟,看來小兄弟是無法助你了。”

  言鳳卿道:“三位有事,自然先辦自己的事情要緊……”語聲一頓,道:“在下有一句不當之言不知是否該問?”

  鄭大剛道:“什麼事言兄弟只管說明就是。”

  言鳳卿道:“三位和何人約會?”

  鄭大剛苦笑一下,道:“武林中一個很有名的魔頭,這一次會合,生死難卜,但我和兩位兄弟都已經有了準備,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言鳳卿奇怪道:“兄弟未趕上三位會鬥五鬼一事,這次希望能助鄭兄等一臂之力。”

  鄭大剛搖搖頭笑道:“言兄弟的好意在下等心領了,我們兄弟這一次會晤強敵,生機很少,言兄弟受言家上下兩代重託,實也用不著和我們冒這等凶險!”

  語聲一頓道:“明日,小兄的作勢可能會好轉一些,我們仔細地研究一下,你這圖畫內情,也許我等可提供言兄弟一些線索。”

  言鳳卿輕輕嘆息一聲道:“五十年,山川河流都可能有了改變,何況人呢?不過,兄弟奇怪的是言家門幾種特殊的武功,始終未曾出現於江湖之上。”

  方天成道:“所以,你推想那言家武功秘錄,可能藏在那毒龍潭附近?”

  言鳳卿道:“起初之時,在下確曾這樣想過,但後來,又覺著這想法未免太如意了。”

  方天成低聲說道:“大哥請閉目養息一下,小弟和這位言兄弟到廳中去談談,咱們時間不多,無法出力相助他尋回言家門中失落的武功,但咱們應亥盡力助他解決一些疑難。”

  鄭大剛道:“好,你們到廳中談論吧!”

  他似是睡意甚濃,言罷,閉上雙目。

  方天成站起身子,輕步行出客廳。

  言鳳卿、程子望、石俊等緊隨方天成退出內室,行入廳中。

  方天成低聲說道:“程莊主,咱們到對面房中坐坐如何?”

  程子望道:“好!在下立時尋他們打掃一下。”

  方天成道:“不用了,咱們坐不了多久。”

  程子望當先帶路,行入室中。

  這房舍建築和鄭大剛的養傷心屋一般,外面一廳,裡面一房。

  這房中雖未住人但卻經常打掃,室中十分乾淨。

  廳中放著一張八仙桌,和幾張木椅。

  程子望讓幾人坐下之後,低聲說道:“幾位談談,在下去去就來。”

  方天成道:“程莊主如若無事,不妨留此,如是真的有事,在下等也勉強。”

  程子望微微一笑,道:“昨夜一場搏鬥,有很多事情要辦,在下不能多留了。轉身而去。

  言風卿望著程子望的背影,道:“這位程莊主的為人如何?”

  方天成道:“對於程莊主的為人,在下也不太瞭然。”

  言鳳卿道:“我們言家門中的私事,不希望洩露於江湖之上。”

  方天成道:“程子望為人很持重,此等重大之事,我想他不致於輕易洩露吧!”

  言風卿輕輕嘆息一聲,道:“希望如此。”

  方天成道:“咱們大哥傷勢尚未痊癒,不便多耗精神說話。”

  言鳳卿道:“我知道,兄弟已覺著適才說話太多,耗去了鄭兄不少精神,甚感愧疚。”

  方天成淡淡一笑,道:“不要緊,言兄不用為此多心……”語聲一頓,接道:“言兄似是對貴門中事,已然找出些頭緒,如是兄弟推想的不錯,言兄胸中所知,決不止適才所言。”

  言鳳卿道:“這是我言家門私事,本也不應該驚擾他人,只是兄弟和鄭兄一見如故,彼此情投意台,因此想借重三位才慧、武功,助我一臂之力,但三位事務匆忙,鄭兄又受了重傷,這倒使兄弟不便開口了。”

  方天成沉吟了一陣,道:“我們還有兩三天時間,言兄的事,恐非三五日能夠解決……”

  言鳳卿接道:“幾位事忙,兄弟的事,已過了數十年,再晚上一年半載也不要緊,但兄弟和鄭兄交往了一場,希望能助幾位一臂之力……”

  方天成搖搖頭嘆一聲,接道:“言兄和我們大哥論交,在下也不把言兄當外人看了,兄弟有什麼話,直話直說了。”

  言鳳卿道:“方兄有何指教,但管直說不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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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方天成道:“我們兄弟和人這番約會,實在是一場死亡之約,言兄弟用不著眼我們淌這次渾水!”

  言鳳卿道:“言家的絕技,雖然流失江湖,但兄弟苦練數年,小有收穫,只要諸位能夠保持雙方均衡,兄弟加入,可小增幾分勝算。”

  方天成搖搖頭,道:“中州三俠,十餘年來行走江湖,經過了無數的風浪,都能履險為夷,固然要憑機智,但事前的料敵機先,勝負計算,都有著精密的算計,這一次不同了。”

  言鳳卿道:“有何不同之處了?”

  方天成道:“這一次我們全無勝算,要完全碰運氣了。”

  言鳳卿道:“貴兄弟這次約會,幾時訂下的?”

  方天成道:“這約會訂下的時間很久了。”

  言鳳卿道:“既非偶發察件,貴兄弟又無勝敵把握,何以不肯早作準備呢?”

  方天成淡淡一笑,道:“言兄所謂的準備,無非是邀請助拳之人了?”

  言鳳卿道:“邀人助拳,自然是最重要的一環,具他方面,貴兄弟也該有個計畫。”

  方天成道:“兄弟本來是想談談言兄的事,提供一些愚見,想不到竟是談起我們的事了……”

  言鳳卿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貴兄弟的事比在下重要,自然要先談淡你們的事了。”

  方天成道:“這件事,我們一直沒有告訴過人,因為很少人能幫上忙,也得少人願意幫忙,今日告訴言兄,中州三俠從此絕跡江湖之後,也算有一個人知曉我們哪裡去了。”

  言鳳卿聽得怔了一怔,道:“這等嚴重嗎?”

  方天成神情肅然地答道:“不錯,往好一方面說,我們三人中,貿一兩個殘廢,但也是碰運氣的事了。”

  言鳳卿道:“對方是什麼人?竟使大名鼎鼎的中州三俠如此氣餒。”

  方天成哈哈一笑,道:“言兄知曉田一刀嗎?”

  言鳳卿道:“可是人稱魔刀的田遠嗎?”

  方天成道:“不錯,言兄可是聽貴門中長老提過?”

  言鳳卿道:“近兩年中,兄弟貫注於研究江湖情勢,是以,正邪兩道中高手,都能知曉幾人。不過,據兄弟所知,這人已有近十年未在江湖露面了。”

  方天成點點頭,道:“他雖未露面,但並非退出江湖,而仍然長年在江湖上走動,只是舉動更為隱秘了。”

  言鳳卿道:“這個,兄弟就不清楚了?”

  方天成道:“自從劍神陳大俠掃蕩江湖,逼得五魔主立下誓言,陳大俠在世之日,決不重出江湖,這魔刀田遠可算是綠林道上數一數二的人物了,但他比起五位魔主的武功,自然相差極遠,五位魔主臣伏陳大俠神劍之下,田遠等自然要避風頭,故而不敢再大搖大擺地出現於江湖之上了。”

  言鳳卿道:“劍神陳大俠的事蹟,在下也聽說過一些,但使在下覺得奇怪的是,那陳大俠既然壓服了五位魔主,為何不肯把他們一一博殺,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方天成道:“這大概是武林一樁奇大的隱秘,平常之人自然是很難瞭解,不過,這其中定然有很人的原因,但這原因,除了劍神和五大魔主之外,只怕是很少有人知曉了。”

  言鳳卿道:“魔刀田遠比起五個魔主自不可同日而論,難道武林之中,就無人能夠制服他嗎?”

  方天成道:“少林的入凡大師,武當的白拂道長等,都有能力制服魔刀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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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第五回 秘傳絕學

  言鳳卿向方天成疑惑地問道:“為什麼?少林武當都是正大門派,這些人又為何不肯出來制服那魔刀田遠,而讓他縱橫江湖,為害人間呢?”

  方天成沉吟了一陣,道:“少林入凡大師和武當白拂道長都敗在天魔女的手中,兩人受挫之後,就很少再在江湖出現……”

  言鳳卿嘆息一聲,道:

  “可惜言某人武功有限,如若我有劍神之能,必將盡殲群魔,為武林清除妖氣。”

  方天成接道:“也許魔刀田遠的為惡不著,他一直隱在幕後,指揮爪牙活動,所以,世人都已把他忘懷了。”

  言鳳卿道:“但貴兄弟又為何和魔刀田遠結下樑子呢?”

  方天成道:“那是我們傷了他的爪牙,田遠才出面,和我們訂下約期。”

  言鳳卿道:“貴兄弟既知非那魘刀田遠之敵,不知何以不肯約人助拳呢?”

  方天成道:“約誰呢。”語聲微以一頓,接道:“本來我們趕來嘉定,乃是和一位少林高僧有約……”

  言鳳卿道:“入凡大師。”

  方天成道:“不是,不過也是大有名高望的高僧,那位大師和鄭大哥是世外之交,答允了屆時助我們一臂之力,約我們在嘉定會面,他回少林寺去,再約兩位師兄相助,準備一舉殲滅魔刀田遠!”

  言鳳卿道:“那位大師呢?”

  方天成道:“他是有道高僧,失約不來,也許是別有原因。”

  言鳳卿道:“唉!幾位果然都有著義俠胸懷,明知此去,難是人敵,但仍然要慷慨赴義。”

  方天成淡淡一笑,道:“言兄不知魔刀田遠的為人,我們如若不按時赴約,他什麼手段都做得出來,這幾月中,我們已隱隱覺到,有人在暗中監視著我們。”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在下已經說的太多,大概情形就是如此。”

  言鳳卿沉吟了一陣,道:“小弟和鄭兄定交時,方兄適不在場,但兄弟對方兄的為人,極是敬服,今與方二俠一席談話,更覺中州三俠名不虛傳……”

  方天成道:“言兄過獎了。”

  言鳳卿道:“兄弟有一不情之求,不知方二俠是否應允?”

  方天成道:“言兄有何吩咐,只管請說,言兄抱滿懷希望而來,我等不能相助,使言兄大感失望,心中已極為不安了……”

  語聲一頓,接道:“但我等必將在這兩三日之內,竭盡所知的助言兄探索你們言家門失去的武功,希望能弄出一點線索。”

  言鳳卿搖頭接道:“言家門的武功,已流失五十年,急也不在這一時,倒是貴兄弟的事,最為緊急,兄弟自知武功不足相助三位……”

  方天成接道:“田遠手中一把刀,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故有魔刀之譽,江湖上也他敵手之人屈指可數,我們也未存邀人助拳之心。”

  言鳳卿道:“所以,兄弟請求方二俠答允兄弟,使我能一同前往,從旁觀戰。”

  方天成微微一怔,道:“這個不妥吧!”

  言鳳卿道:“兄弟心意已決,就是方二俠不答應,在下也要跟去。”

  方天成皺皺盾頭,道:“言兄為何一定要跟著我等淌這次渾水呢?”

  言鳳卿哈哈一笑,道:“方二俠可以不允兄弟所請,但你總無法擋住兄弟追蹤跟往吧!”突聞一輕碎的步履聲,傳了過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言鳳卿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綠衣的美麗婦人,帶著兩個童子行了過來。

  那婦人一轉目,瞧到了方天成,直向室中行來。

  行到門口處,大約是瞧見了言鳳卿,立時停下了,道:“賤妾不知夫君會客……”

  方天成起身接道:“言兄不是外人,夫人請進來吧!”

  綠衣婦人略一猶豫,緩步行了進來。

  方天成指著言鳳卿道:“這位是辰州言家的掌門人。”

  綠衣婦人一欠身道:“見過言掌門。”

  方天成望著綠衣婦人,道:“這是賤內。”

  言鳳卿一抱拳,道:“見過嫂夫人。”

  石俊站起身子,道:“二嫂請坐。”

  綠衣婦人微微一笑,欠身坐了下去。

  言風卿目光一轉,只見兩個隨身童子,都穿著一身青衫,左面一人看上去較為文靜一些,一臉書生氣,右面一個似較活潑,常常轉目四顧。

  只聽方夫人緩緩說道:“賤妾聽說大哥受傷很重,特地帶著瑜兒珞兒,看看大伯。”

  方天成道:“大哥剛剛睡著,不要去驚動他了……”目光一掠兩個青衣童子,道:“你們見過言叔父。”

  方瑜、方珞齊齊一個長揖,道:“拜見言叔父。”

  言鳳卿欠身還了一禮,笑道:“好聰明的孩子,今年幾歲了?”

  方瑜、方珞齊聲應道:“十五歲。”

  言鳳卿心中暗道:這兩人雖都清秀可愛,但左面一個,骨格氣度,清廳出塵,不似一母雙生,怎的兩人都十五歲呢?

  心中念轉,口裡卻含含糊糊的應道:“兩位公子人品不俗,日後必有大成。”

  方天成雙目凝注在那綠衣婦人臉上,瞧了一陣,輕輕嘆息一聲,道:“言兄如是想助我們,兄弟倒有一事相托。”

  言鳳卿道:“方兄有事,只管吩咐,兄弟力能所及,無不全力以赴。”

  方天成望瞭望愛妻和方瑜、方珞一眼,緩緩說道:“賢妻帶瑜兒、珞兒好好休息兩天,咱們還得住兩天才成。”

  綠衣婦人十分柔順的站了起來,道:“你們談談吧!我先告退。”微微欠身對言鳳卿一禮,牽著兩個童子,轉身而去。

  方天成目注兩人去遠之後,才緩緩說道:“兄弟這些話,有些言深交淺了。”

  言鳳卿奇道:“方二俠但請吩咐,只要小弟力能所及,決不推辭。”

  方天成道:“我們和魔刀田遠之約,凶多吉少,已無疑問,言兄一腔熱情,兄弟就有話直說了,我們此番前去赴約,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我們三人之中,有一個或兩個能保下性命,兄弟為此,特地在深山之中,練成了十粒保命金丹,不管傷勢如何慘重,只要能夠當場不死,我們就有了保命的機會。”

  言鳳卿奇道:“方兄之言,用意何在,兄弟有些聽不明白。”

  方天成道:“事情很簡單,言兄來的湊巧,兄弟恩把拙荊和兩位孤兒,奉託言兄。”

  言鳳卿一皺盾頭,道:“在下越聽越糊塗了。”

  石俊接道:“二哥說慢一些,言兄不知內情,你這等說法,自然是聽不明白了。”

  方天成點點頭,道:“不錯,我說的太簡略了……”語聲一頓,接道:“那魔刀田遠,有一個怪癖,只要中人一刀,不管你生死,就不再傷人第二刀了,所以,我們準備受他一刀……”

  石俊接道:“不過,那田遠一刀之下,很少倖存之人。”

  言鳳卿道:“原來如此……”長長嘆一口氣道:“三位能早練金丹,以保性命,難道就不能設法邀請個對付田遠的高手嗎?”

  方天成道:“那位少林高僧失約未來,一時間我們又往何處邀人呢?武功不及田遠的縱有相助我們之心,我們也不會接受,武功高過田遠之人,屈指可數,大都未曾晤面,言兄自己人,兄弟也不掩飾了。”

  言鳳卿道:“方兄之意,可是要兄弟照顧夫人和兩位公子嗎?”

  方天成道:“本來我們還有充分的時間安排拙荊,想不到為五鬼的事,在嘉定住了這多時間,言兄如若隨同我等前往助拳,那不過是多送給田遠一條命,實是與事無補,言兄為追尋言家門失去武功的事,奔走天涯,託付妻兒之事,在下也不便出口,只望言兄抽出幾日時間把拙荊犬子送往一個去處。”

  言鳳卿道:“送往何地?”

  方天成道:“在下修好了一封書信,上面寫有去處,我們不日動身,而且也不用對她們說明,不知言兄可否應允?”

  言鳳卿聽他了半天,仍未說出去處,知他作事縝密,不到要緊之時,不願說出,也就不再多問,點點頭道:“好!兄弟盡我之能,把夫人和兩位令郎送到就是,除非兄弟死去之外,決不誤方兄之事。”

  方天成抱拳一禮,道:“兄弟這裡先行拜謝了。”

  言鳳卿還了一禮,道:“區區微勞,何敢當此一禮!”

  石俊起身說道:“在下這裡也代二哥二嫂,拜謝一禮。”

  言鳳卿嘆道:“諸位這般多禮,反叫兄弟不安了。”

  方天成哈哈一笑,道:“言兄一諾千金,咱位不談此事……”語聲一頓,道:“來!言兄請取出那圖畫來,咱們仔細研究一下那毒龍潭,也許兄弟能夠提供一點線索。”

  且說方夫人帶著方瑜、方珞直向後宅,程夫人迎於廳外,道:“鄭大俠的傷勢如何?”

  方夫人嘆道:“大哥睡熟了,小妹未能得見。”

  程夫人道:“聽賤妾夫君所言,鄭大俠傷勢已然大見好轉,方夫人不用擔心。”

  方夫人回顧了方瑜、方珞兩眼,道:“你們自回房中去吧!”

  兩人應了一聲,悄然退出。

  方瑜心中掛念那東耳老人,不知這一番搏鬥之中,他是否受到傷害,低聲對方珞說道:“兄弟先回房去,我有點事,就回來。”

  方珞自鬧出這場紛紛之後,自知這場惡鬥全由自身引起,似是成熟了很多,點點頭道:“大哥早些回來,我還有事問你。”

  方瑜心中一動,道:“什麼事,現在說也是一樣。”

  方珞道:“你先去辦事吧!等你回來了,咱們再談。”

  言罷,逕自回房而去。

  方瑜問出了東耳老人的停身之處,那是一座很大的棧房,用作堆存貨物之處。方瑜輕著腳步,行到東耳老人身前,上下瞧了一陣,看他完好無恙,又悄然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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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行約兩步,突聽東耳老人的聲音,傳入耳際,道:“孩子,有事嗎?”

  方瑜霍然轉過身子,只見東耳老人臉上帶著慈藹的微笑,望著自己,當下急步行了過去,低聲說道:“瑜兒掛念你,特來瞧瞧,見老前輩熟睡無恙,不敢驚擾。”

  東耳老人舉手一招,道:“孩子,你過來,我也正要找你。”

  方瑜緩步行了過去,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老前輩有何咐咐?”

  東耳老人順手拉過一張木椅,道:“坐下來。”

  方瑜依言坐下,道:“晚輩和大娘一直都躲在地窖之中,不知外面情形,今晨出來,才知曉鄭大伯父惡鬥受傷,程家莊昨宵劍光刀影,打得十分激烈。”

  東耳老人點點頭,道:“如今此事已經過去,五鬼死去三人,咱們大獲全勝了……”語聲微微一頓,道:“孩子,這幾日你一直守在你大娘身邊,可曾按時用功?”

  方瑜道:“沒有,老前輩告訴我,不能讓別人知曉此事,晚輩自是不敢洩漏出去。”

  東耳老人點點頭,道:“你很聰明……”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孩子,有一件事老夫想不明白,希望你據實回答。”

  方瑜道:“什麼事?”

  東耳老人道:“老夫問過你幾次姓名了?”

  方瑜怔了一怔,沉思了良久,道:“好像是兩次。”

  東耳老人道:“不錯,但你兩次告訴老夫的卻是大不相同,第一次你告訴老夫叫方雪宜,是嗎?”

  方瑜道:“那是母親留給我一面玉牌上的名字,但伯父卻替我改名方瑜,其實方瑜和方雪宜,都是我一個人。”

  東耳老人輕輕咳了一聲,道:“你已經很大了,你伯父可有和你談過令尊的事?”

  方瑜道:“沒有,倒是大娘偶爾談到。”

  長長吁口氣,道:“玉牌上尚有我父母替我取的名字,我常常取出玉牌把玩,那雪宜二字已然深入我心,但我又覺著伯父、大娘養我長大,他替我改的名字,豈能不用,因此我有時覺看自己該叫方雪宜,有時又覺著該叫方瑜才對。”

  東耳老人閉目沉思了一陣,道:“孩子,不用為這事困擾了,方瑜,方雪宜都無關緊要。”

  方瑜抬起臉來,望著東耳老人,道:“老前輩,這幾日中,晚輩深居地窖之中,無書可讀,也無法運動,因此想了很多事。”

  東耳老人道:“你想的什麼?”

  方瑜道:“想到老前輩。”

  東耳老人笑道:“想到老夫什麼?”

  方瑜道:“晚輩覺著老前輩並非是屈居人下的人,不知何以甘願屈就人僕?”

  東耳老人淡淡一笑,道:“只有這些嗎?”

  方瑜道:“還有很多。”

  東耳老人點頭,道:“你說吧!把你心中所思所想全都說出來。”

  方瑜道:“晚輩隱隱覺著老前輩是一絕代高人,屈從人僕,是有為而來。”

  東耳老人道:“你可知為了什麼?”

  方瑜道:“報答我方伯父贈藥相救之恩。”

  東耳老人道:“還有嗎?”

  方瑜道:“為了晚輩。”

  東耳老人先是一怔,繼而微微一笑,道:“孩子,你果然聰明,老夫未看錯人。”

  方瑜輕輕嘆息一聲,道:“晚輩先天體質不好,只怕有負老前輩的希望了。”

  東耳老人道:“誰說的?”

  方瑜道:“我伯父說的。”

  東耳老人道:“他傳過你武功?”

  方瑜道:“那只是一些用作強身的武功。”

  東耳老人沉吟了一陣,道:“也許他看不出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上乘的武功,需要靈質慧心,體能上的缺憾,尚可借重藥物彌補,但才華卻無法用藥增進。”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道:“孩子,遺憾的是,老夫遇到你太晚了一些。”

  方瑜道:“可是因為晚輩的年齡太大了,已不適合習練上乘武功?”

  東耳老人道:“你雖然年齡稍長一些,但那並非是無法挽回。”

  方瑜道:“除此之外,晚輩我想不明白了。”

  東耳老人道:“那是因為老夫在世難久了。”

  方瑜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一呆,道:“老前輩說什麼?”

  東耳老人神情平靜地笑道:“老夫在世不久了。”

  方瑜道:“老前輩不是很好嗎?”

  東耳老人道:“老夫已經計算過死亡的時間,一切順利,再借助藥物相助,最多我還能活上一年,如是再和人動手,多耗元氣,那就很難說,也許半年,也許只有三個月。”

  方瑜道:“這話當真嗎?”

  東耳老人道:“我為什麼要騙你?老夫已經耗費了五年時光,希望找一個傳我衣缽之人,在這五年中,我足跡走遍了大江南北,閱人千萬——”

  方瑜接道:“五年中,老前輩就沒有找到一個人嗎?”

  東耳老人道:“良材難求,談何容易,就在我心灰意懶之際,遇到了你……”長長嘆息一聲,接道:“咱們時間不多了,又不能立時立刻帶你離此。”

  方瑜道:“大娘一向待我甚好,我去稟告大娘一聲……”

  東耳老人道:“不行,你受那方天成夫婦養育之恩,在他們大難臨頭之際,你如何能棄他們而去?”

  方瑜道:“我大伯大難臨頭……”

  東耳老人道:“是的,孩子,他們這次赴魔刀田遠之約,恐怕是凶多吉少。”

  方瑜道:“那田遠武功很高嗎?”

  東耳老人道:“魔刀田遠武功雖然不錯,但如比起那五大魔主,那又是小巫見大巫了,但中州三俠卻遠非那魔刀田遠之敵。”

  方瑜道:“大伯、大娘都待我恩情如山,還望老前輩看在晚輩面上,救他們一次。”

  東耳老人微微一笑,道:“如是老夫沒有救助他們之心,也不會告訴你了,不過,要你出手救他們了。”

  方瑜道:“你是說晚輩嗎?”

  東耳老人道:“不錯。”

  方瑜道:“晚輩這點武功,連我那兄弟也打不過,如何能夠救伯父、大娘?”

  東耳老人道:“你要練啊!”

  方瑜道:“我那伯父何時赴約。”

  東耳老人道:“就在最近幾日,大約不會超過十日。”

  方瑜道:“十日時光,轉眼即屆,晚輩就算一刻也不休息,又能練成什麼武功呢?”

  東耳老人笑道:“如若你肯全神貫注去學,十日工夫,也就夠了。”

  方瑜半信半疑他說道:“晚輩要學什麼武功,能在十日之內速成,對付那魔刀田遠?”

  東耳老人道:“劍法。”

  方瑜道:“劍乃兵刃之祖,晚輩聽伯父說過,三年刀法五年劍,至少要五年才能有成,區區十日,能學出什麼呢。”

  東耳老人道:“老夫只傳你三招劍,你能夠記熟,就足嚇退魔刀田遠了。”

  方瑜道:“只學三劍嗎?”

  東耳老人道:“是的,只學三劍,這三劍乃劍法中精粹之學,不過,你功力不足以馭劍,身手難以和劍法配合。”

  方瑜道:“那是說學會了,也是無用啦!”

  東耳老人道:“這就要看你的膽氣了。”

  方瑜道:“晚輩不明白。”

  東耳老人道:“你只有三劍,而且功力不到,雖有奇招,也難傷人,更無法在中州三俠身陷危境之時,躍入場中解救,唯一的辦法,就是憑仗著你的膽氣,從容行入場中,然後用出劍招,驚退田遠。”

  方瑜道:“一定能夠嚇退他嗎?”

  東耳老人微微一笑,道:“如是嚇他不退,你又非他的敵手,只有被人殺死一途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6 15:52
三八

  方瑜道:“老前輩為何不肯出手呢?”

  東耳老人道:“老夫不是說過了嘛,我如多消耗一份真元之氣,就接近死亡一步。”

  方瑜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

  東耳老人道:“你如無此膽氣,中州三俠和你那大娘就難免要身遭毒手。”

  方瑜沉吟了一陣,抬起頭,一臉堅決之色,道:“好,晚輩幾時學那三劍?”

  東耳老人道:“立時就學。”

  方瑜道:“現在嗎?”

  東耳老人道:“不錯,老夫先替你講解那劍法的竅要。”

  當下很仔細的述說出三招劍法的妙用,一面用手勢補助。

  方瑜的才慧,雖然超異常人,但他武功的基礎,距離這等深奧的劍術太遠了,雖然用心去聽,仍是無法領悟。

  東耳老人不厭其煩地一連講說數遍,每次都和顏悅色,毫無厭倦之容。

  方瑜長長嘆一口氣,道:“看來我很笨,只怕有負老前輩的希望了。”

  老耳老人微微一笑,道:“孩子,你算很聰明了,你的才慧已超出我希望之外。”

  方瑜呆了一呆,道:“老前輩不是跟我說笑話吧?”

  東耳老人道:“不是,老夫是誠心誠意地稱讚你。”

  方瑜道:“我學了這樣久,你說了十數遍,我還是有些不明白,那還能算聰明嗎?”

  東耳老人道:“我傳授你的劍術,乃是劍法中至高之學,以你此刻的武功基礎而論,你是根本不會瞭然,別說我說十遍,就是說上一千遍、一萬遍,你也不會瞭解,但你卻似有些領悟。”

  方瑜道:“我領悟了什麼?”

  東耳老人道:“領悟了……”語聲一頓,接道:“你現在可以回去,停留太久,會引起你大娘的疑心。”

  方瑜道:“晚輩尚未學會,如何能走?”

  東耳老人道:“你回去之後,找時間想想老夫所授你的劍法,明天再來告訴老夫。”

  方瑜點點頭,道:“晚輩遵命。”恭恭敬敬對那老人拜了一拜,轉身而去。

  東耳老人一直閉目靜坐著未動,也未還禮,直待那方瑜悄然離去,才睜開雙目,望了方瑜的背影一眼,關上門,靜坐調息。

  且說方瑜回到內宅,腦際之中,一直盤旋著那東耳老人的講解,一個人坐在房中出神。

  不知不覺過去了多少時間,方夫人從容而入。

  方瑜正想得心神貫注,竟然不知那方夫人幾時行入了房中。

  方夫人緩緩行到方瑜身前,輕輕嘆息一聲,道:“孩子,你在想什麼?”

  方瑜如夢初醒,啊了一聲,才瞧清楚來人是誰,急急行了一禮,道:“見過大娘。”

  方夫人道:“你想什麼,想的那等入神?”

  方瑜道:“侄兒在想……在想……”

  方夫人道:“在想你母親是嗎?”

  方瑜微微一笑,垂下頭去。

  方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我跟你大伯說過,我們待你怎麼好,都無法消去你思念母親之心,幾次我都想把你送到你母親那裡住些時日,但卻一直無法找到你母親的固定住址,以致遲遲無法把你送去了。”

  方瑜輕輕嘆息一聲,道:“大娘待我賽過我親生母親。”

  方夫人微微一笑,道:“你心裡有些感覺,那就好了……”

  談話之間,突見人景一閃,方珞行了進來。

  方夫人回顧了方珞一眼,道:“你到哪裡去了?”

  方珞道:“孩兒去練了一遍劍法,這次和人衝撞之後,孩兒覺著自己武功太壞了,過去,我一直不肯用心學武,此後要好好地用心練習了。”

  方夫人淡淡一笑,道:“那很好,你們休息一下吧!”轉身緩步而

  一向柔和,終日面帶者微笑的方夫人,此刻,卻顯然有著很沉重的心事,她雖然仍和往常一般的帶著微笑,但盾宇間卻流現出一縷淡淡的憂苦。

  方瑜心中明白,方夫人已然知曉方天成等這次趕赴的約會,凶多吉少,故而內心中憂慮重重。

  方夫人形諸於色的愁苦,無形中增加方瑜的責任,只覺這番和魔刀田遠之會,能否保得方天成的性命,全要看自己能否把三招劍法練的熟悉了。此念既生,求進之心,更是殷切。

  方珞目睹母親背影消失,低聲對方瑜說道:“大哥,你知道嗎?那東耳老人是一位武功很強的高哩……”

  方瑜道:“你怎麼知道?”

  方珞道:“我回想他救我經過,如著不是武功很高強,豈能輕易把我救回來?”

  方瑜心中暗道:連你這條小命,也是他救回來的?口中卻微笑說道:“兄弟說的是。”

  方珞道:“他既是武林高人,不知為什麼要為人從僕。”

  方瑜道:“這個嗎,我也不知道了。”

  方珞道:“我想把此事告訴爹爹,大哥意下如何?”

  方瑜道:“大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豈有不知之理?我想他早已瞧出來了。”

  方珞沉吟了一陣,道:“大哥說的是……”語聲一頓,接道:“咳!我瞧爹、娘似都有心事瞞著我們。”

  方瑜心中暗道:“那東耳老前輩不讓我洩露傳我武功之事,此事萬萬不能說出去,珞弟平日粗心大意,這次吃了一番苦頭之後,似是變的細心起來,既對東耳老人動疑,又瞧出大娘若有心事。

  心中念轉,口中卻應道:“是啊!我也瞧出大娘神情有些不對,但是大人的事,咱們小孩子只怕不能多問。”

  方珞道:“母親一向仁慈和藹,在找記憶之中,從來沒有見過她有愁苦之容,但這幾天我卻感覺到要似有著重重的心事,今日更是明顯,定然有著很重大的事了……”

  語聲一頓,道:“聽說鄭大伯受傷很重,我心中極是不安,如非我闖出這場大禍,咱們也不會和劍門五鬼結仇了。”

  方瑜道:“鬧出這番紛爭,表面上雖然是你惹出的禍,實則正邪不兩立,伯父還是為了幫助程子望程莊主。”

  方珞道:“唉!不管如何,總是小弟燃起了這場紛爭之火。”

  方瑜道:“兄弟不用愁苦,憂心煩惱,於事無補,咱們借這機會,坐息一陣如何?”

  方珞應了一聲,兄弟兩人各自盤坐運動。

  時光匆匆,三日間彈指而過。在這三日之中,方瑜未浪費過一刻時光,不是打坐調息,就是思索那三招劍法。

  東耳老人也一直耐心的解說那三招劍法竅要。

  第四天日出時分,中州三俠離開了程家堡。

  鄭大剛經過數日調息,體能大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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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程子望為幾人備了四匹長程健馬,兩輛堅牢篷車。

  方珞低聲對方瑜說道:“大哥啊!為什麼要兩輛篷車呢?”

  方瑜點點頭,道:“我也覺著有些奇怪……”語聲一頓,接道:“也許鄭大伯身體未復,不便騎馬,也坐篷車趕路。”

  方天成指著第一輛篷車,低聲對方夫人,道:“你帶著瑜兒、珞兒坐第一輛車,車後兩隻木箱內裝有珠寶、黃金。”

  方夫人欲言又止,伸手牽起方瑜,方珞,行向第一輛篷車之上。

  那東耳老人早已坐在車前等候。

  方天成大步行到鄭大剛身前,低聲說道:“大哥傷體未癒,坐車赴路如何?”

  鄭大剛哈哈一笑,縱身躍上馬背,道:“我已大部復原了!”

  方天成、石俊,言鳳卿眼看鄭大剛躍上馬背,只好隨後上馬。

  鄭大剛一勒馬韁,回頭說道:“程兄請回吧!我等就此別過。”

  程子望一抱拳道:“諸位一路順風,再過嘉定時,希望能給程某一個信,大恩不言謝,程某人此刻縱有千言萬語,也覺著無從說起了。”

  方天成輕輕咳了一聲,道:“程兄,兄弟想奉勸程兄一……”

  程子望道:“程某人洗耳恭聽。”

  方天成道:“五鬼漏網二鬼,加上那金槍宗士義,實力仍極強大,對此番之辱,定然記於心中,俟機報復,但他們大創之後,元氣未復,決不敢於近日之內,再來生事,程兄有足夠的時間,結束此間事務,避禍遠走。”

  陳子望行笑一下,道:“方二俠的好意,兄弟呈感澈不盡,但程某生於斯,長於斯,埋骨桑梓,死而何憾……”

  語聲一頓,接道:“不過,程某當先遣拙荊小女,避禍遠走,老朽也將從今日起,加強戒備,以待強敵。”

  方天成微微一笑,道:“程兄豪氣,兄弟十分敬佩。”

  程子望苦笑一下,道:“五鬼耳目遍天下,兄弟就算想逃,又能逃向何處呢?”

  鄭大剛豪放的說道:“五鬼作惡多端,死有餘辜,但望程兄能夠翦除餘孽。”言罷,一抖韁繩,健馬突然向前奔去。

  方天成、石俊、言鳳卿三騎馬魚貫隨行。

  東耳老人長鞭一揮,輪聲轆轆,隨在四匹健馬之後。

  另一輛空著的馬車,竟然也揚鞭隨行。

  方夫人似是對那輛空著隨行把車特別注意,不時撥開後面的垂簾,望著那馬車出神,神色間無限淒惶、黯然。

  方珞大為奇怪,低聲說道:“媽媽啊!那輛空車,有什麼好看的?”

  方夫人淒涼一笑,道:“孩子,你今年十五歲了,是嗎?”

  方珞道:“是啊!”

  方夫人道:“十五歲很大啦,以後,你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爹媽都不能跟你一輩子了!”

  方珞有些明白,但卻不盡瞭然,還想再問,卻為方瑜拉住,低聲說道:“兄弟,大娘心情不好,咱位別再煩她了。”

  但聞車外傳來低沉的歌聲,道:“為善全仗一片心,吉人自有天相佑……”

  方夫人伸牧挑開車簾,只見那唱歌的正是東耳老人。

  東耳老人是已知曉身後的車簾被人掀開,立時住口。

  方夫人輕輕咳了一聲,道:“東老丈!”

  東耳老人回過頭來,拘謹的說道:“夫人有何吩咐?”

  方夫人道:“剛才是你在唱歌嗎?”

  東耳老人微微一笑,道:“老漢想起了兩句格言,隨口哼了出來。”

  方夫人嘆息一聲,道:“東老丈,你有兒女嗎?”

  東耳老人搖搖頭,道:“老漢孑然一身,天涯飄零?”

  方夫人道:“以後你就跟著我們母子,好嗎?”

  東耳老人道:“老漢年紀老邁耳目已漸失靈,只怕難以勝任繁重工作了。”

  方夫人不再多言,緩緩放下垂簾。

  方瑜移動了一下身軀,撥開車簾望去,只見中州三俠和言鳳卿並騎而馳,似是在商量著什麼事情。心中暗道:大約他們在言商對付那魔刀田遠之策了。心念及此,想到自身的責任重大,立時閉上雙目,推敲那三招劍術。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篷車突然停了下來。

  只見垂簾高卷,中州三俠和言鳳卿並肩停在車前。

  方瑜目光轉動,只見停身之地,是一片四無人跡的郊野,眼前是一處貧道。

  只聽方天成輕輕咳了一聲,道:“賢妻……”風覺一陣淒楚湧上心頭,竟自說不出下面之言。

  方夫人舉手理一下鬢前散發,黯然說道:“什麼事?夫君只管說吧!要來的總是要來。”

  方天成長長吁一口氣,道:“我和大哥,三弟要赴一個約會!……”

  方夫人道:“那約會很危險,不能帶我同去,是嗎?”

  方天成點點頭,道:“因此,我託付了這位言兄,由他帶你們到安靜的環境之中,暫住幾日。”

  方夫人流下淚來,但她仍然柔順地點點頭,道:“你一定要回來。”這淡淡一句話,勝過千言萬語,包含了無限的情意。

  方天成強忍著心中酸楚,淡淡一笑,道:“就算為夫不回家去,我也根信賢妻,能夠妥為照顧兩個孩子。”

  回答的也很輕淡,但言語之中,卻隱隱有託孤之意。

  方夫人道:“夫君之言,賤妾幾時不聽了?”

  方天成伸出手去,握住了方夫人的柔荑,笑道:“你要善自珍重。”

  方夫人淒苦一笑,道:“夫君保重,我將很耐心地等你回來。”

  方天成回過頭去,望著言鳳卿一抱拳,道:“萬事拜託了。”

  言鳳卿道:“小弟盡我心力就是。”

  方天成一勒馬韁,當先向前奔去。

  石俊一抱拳,道:“嫂嫂珍重,但願小弟還能吃到嫂嫂親手燒製的幾味佳餚。”

  方夫人道:“我會燒給你吃的,兄弟,和你二哥一起回來。”

  石俊縱聲長嘯一聲,帶轉馬頭而去。

  鄭大剛一直冷眼旁觀,見石俊縱馬而去,才揮揮手,道:“弟妹賢淑美麗,柔中蘊剛,必能善自照顧兩個賢侄。”

  方夫人就車上檢任一福,道:“大伯放心,天可老,地可荒,我對方郎情義不變、萬一有了什麼不幸,我也會善為照看珞兒。”

  鄭大剛哈哈一笑,道:“我們三兄弟,同赴鬼門關,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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