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仙籍 作者:中原五百(連載中)

 
V123210 2018-11-8 19:51:1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0 42964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7 15:09
第60章 太湖

  「你和李守誠認識?」魏凌雲正對著一盆梅花澆水,那是趙子行種的。

  蘇籍道:「他說我們是天作之合。」

  魏凌雲手一抖,水灑多了一點。

  她笑道:「你不要避重就輕。」

  蘇籍道:「他就是覺得我面相好,拉我去說話,順便問了我的生辰八字,然後就說我和你很配。」

  魏凌雲道:「李守誠怎麼知道我的生辰八字的?是了,怕是我父親幹的好事。哼,本座可不信這些。」

  蘇籍微笑道:「我信。」

  魏凌雲道:「你喜歡我?」

  「喜歡啊。」蘇籍坦然道。

  魏凌雲道:「聽不出多少誠意來,你還是去討公主喜歡吧。」

  她只當蘇籍是開玩笑,而且自己也對蘇籍沒那方面心思。

  現今的她更想做出一番事業,穩固自己的勢力,不再受到旁人的擺佈。

  蘇籍道:「我可沒有特意討公主喜歡,只是她覺得我人不錯。」

  魏凌雲道:「你好似挺能討女人歡心的。」

  蘇籍道:「大約是因為我總能平常對待她們。」

  魏凌雲沉思,說道:「好像有點道理。你這個人挺特別的,總讓我想起一個人。」

  「誰?」

  「蘇子思。」

  「哦。」

  魏凌雲微笑道:「如果有機會,我真想讓你見見蘇子思。我一直想和他做朋友。」

  蘇籍道:「為什麼呢?」

  魏凌雲道:「我覺得他是懂得生活樂趣的人。」

  「比如?」

  「聽說他最大的愛好是睡覺,還經常為一群猴子炒栗子,而且不時有好詩好文章流傳出,多有飄逸之氣,最重要的是長得還很好看。」

  「我覺得你最後一句是重點。」

  「難道你不喜歡好看的?」

  「喜歡。」

  「膚淺。」

  「你不也一樣?」

  「我沒說我不是。」

  魏凌雲和蘇籍鬥鬥嘴,心情輕鬆了不少。其實她有點擔心趙子行,生怕他出了事。畢竟趙子行算是她為數不多的熟人,而且趙子行出事的話,南鎮撫司的鎮撫使之位,很可能落在她討厭的夏宗身上。

  這絕對是她不樂意見到的。

  畢竟沒有趙子行,即使陛下不樂意,怕也難找到比夏宗更合適做鎮撫使的人。

  趙子行不出事,符合大多數人的利益。

  陛下也需要提拔一個根正苗紅的清微弟子來安撫清微教。

  而趙國公也需要趙子行這麼一個遠方親戚。

  更何況趙子行作為搭檔,亦是極度令人信賴的。

  所以這次趙子行出事,也出乎魏凌雲意料外。

  …

  …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

  蘇籍和魏凌雲一路往東南走,試圖找到趙子行的蹤跡,不日來到洞庭湖。洞庭湖有八百里,古稱五湖,平常所謂五湖四海中的五湖便是這裡。魏凌雲生在北方,學藝天山,又很少到地方上去,所以從未見過如此大水。

  她對蘇籍道:「即使後面有什麼艱難,但見到這些,都值了。」

  蘇籍點點頭。

  這裡離家鄉還有一段路程,但也比京城近許多。

  蘇籍道:」如果趙子行出現在附近過,那麼五湖七十二寨的人很可能知曉。「

  天下黑道幫派若論人多勢眾,首推四海幫,然後便是漕幫,再之後就是五湖七十二寨。

  四海幫的背景很大,主要從事海運,同京城的權貴有千絲萬縷關係。而漕幫基本是半官方的黑道組織,因為漕運涉及國家生計,但管理此事,又十分艱難,漕幫這個涉及黑白兩道的組織就應運而生。

  至於五湖七十二寨,就是完完全全的黑道組織,他們佔據五湖中的七十二峰,本身又是五湖周邊的人出身,朝廷根本沒法剿滅。

  因為攻破他們的山寨,他們就躲到百姓中去,根本查不出來。

  而且五湖七十二寨的寨主個個都是江湖好漢,其中大部分人跟衙門的胥吏都是拜把子的兄弟,一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們很快都會知道。

  因此朝廷試過幾次圍剿後,最終乾脆聽之任之。

  魏凌雲道:「這些地頭蛇確實消息最靈通,問題是怎麼從他們手上得到消息?」

  蘇籍笑道:「釣魚執法。」

  「哦?這是何意?」

  「我們先假裝被他們捉住,然後公佈我們的身份,平常朝廷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他們要是抓了朝廷命官,等於公然謀反,你說這些人怕不怕?」

  「沒想到你還能想到這樣的壞主意,不過我喜歡。」

  「但你得犧牲一下。」

  「為啥是我,自然該你去當誘餌。」

  「魏大人,顯然你比較好看。」

  「你穿女裝也不差的,不如我扮男子,你扮女子。」

  「額,我回京城了。」

  「不許,本大人命令你照我的話去做。」

  …

  …

  蘇籍換上女裝。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魏凌雲是上司,上司的話要不要聽?

  最後是由拳頭決定。

  然後魏凌雲沒打贏蘇籍。

  平日裡魏凌雲穿的很乾練,這次輸了,被迫擦上胭脂水粉,換上襦裙,至少表面上千嬌百媚,在蘇籍身邊小鳥依人。

  「娘子,咱們去游洞庭湖。」

  魏凌雲拍了蘇籍一掌。

  蘇籍呲牙咧嘴,說道:「我可是要還手的。」

  「犯上可是要被砍頭的。」

  「那我也還手。」

  「好了,再鬧,本座生氣了。」

  「呵呵。」

  蘇籍又招手喚來一葉扁舟。

  「兩位要去哪?」

  「老丈帶我們隨便逛逛。」

  「好,一天一百文,隨便去哪。」

  「這是兩錢銀子。」

  舟子接住銀子,咬了一下,喜笑顏開,這比他開的價還多不少。他請蘇籍和魏凌雲上船。

  魏凌雲和蘇籍在船尾,碧波三萬頃之上,山綠水清,教人心頭平安喜樂。

  舟子棹歌欸乃,彷彿使人置身山水畫卷中。

  不覺流連忘返。

  「兩位客官,前面可不能去了。」

  「為何?」魏凌雲問道。

  她是明知故問。

  前面是一座山峰,霞光環繞,正是五湖七十二寨的仙霞寨。

  「山上有強人,小老兒倒是不怕,只是小娘子你生的這麼俊,要是給他們瞧見,怕是要惹來大禍。」

  「不怕,這光天化日,他們也不敢做什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7 15:11
第61章 山莊

  舟子似下定決心道:「如果兩位客官堅持去,得加錢,而且出了事,小老兒概不負責。」

  魏凌雲一片銀葉子甩他跟前道:「休要這麼多廢話。」

  舟子撿起銀葉子,驗明真偽,老老實實去划船,心想:「這嬌滴滴的小娘子,懲地這麼凶。」

  湖中清水能找出人影,一顰一笑,都能清晰顯示出來。

  兩人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山光水色上。

  「快到仙霞峰了。」

  他暗道這一對小年輕倒是運氣好,山上的強人都不下來。

  這太湖的水匪雖然強悍,但不傷鄉人,所以他自己是不怎麼害怕的。

  「怕是沒注意到咱們。」蘇籍悄聲道。

  魏凌雲向舟子橫眉道:「靠岸。」

  舟子暗嘆道:「這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將船泊在岸邊,魏凌雲和蘇籍上了仙霞峰,卻不管舟子去向。

  魏凌雲道:「此峰甚好,要是將來立了大功,可以向陛下討過來養老。」

  蘇籍道:「照你這說法,轉遍這五湖七十二峰後,怕不是要把八百里雲夢都要來。」

  魏凌雲道:「我倒是敢要,但做夢怕都不會得陛下答應。」

  兩人說說笑笑,山路上下來一隊人。

  他們各自對望一眼,心想總算等來了。

  可是接下來的事,讓兩人大惑不解。

  一群精悍的水匪在為首一人的帶領下,居然朝魏凌雲和蘇籍兩人見禮。

  「見過魏大人,沈大人。」

  魏凌雲道:「你是誰,怎麼認得我?」

  「小的江武彬,兩位大人來五湖,咱們都知曉了,只是不敢主動接觸,免得攪擾大人的雅興。」江武彬回道。

  魏凌雲冷笑道:「你們消息倒是靈通。」

  江武彬道:「好叫大人知道,咱們現在都改做正行,依法繳納賦稅,絕不敢如以往那樣胡作非為。」

  魏凌雲道:「哦,你們現在做什麼營生?」

  江武彬又道:「咱們現在都在太湖山莊下混口飯吃。」

  「這麼說你們七十二峰都被太湖山莊收服了?」

  「嗯,莊主他老人家是天人一般的人物,咱們都心悅誠服,願意替他做事。」

  「山莊在哪?」

  「縹緲峰。」

  「帶我去看看。」

  江武彬毫不遲疑,請魏凌雲和蘇籍上船。

  魏凌雲藝高人膽大,兼之身邊有蘇籍這麼一位高手,見到這突然出現的太湖山莊,自然要去探探虛實。

  以往六扇門監察江湖,可沒聽過什麼太湖山莊。

  她得去看看這山莊來歷。

  何況她們身後是大晉神朝,既然表明身份,更不會怕什麼江湖幫派。

  舟船行駛在太湖中,比以前的扁舟不知要穩當多少,不出十數里,便見一峰飄渺,綠波蕩漾,一座山莊屹立其上,在白霧環伺下,好似天宮。

  魏凌雲問江武彬道:「這山莊何時建成的?」

  「七日前,一共只花了一夜。」

  「你逗我?」

  「小的不敢,莊主他老人家彷彿天人,自有手段一夜間建成山莊。」

  魏凌雲沉思,光是一人之力,要建成如此山莊,簡直不可思議,何況還是一夜間,只能說明這山莊莊主手下有一個極龐大的勢力給他調動,才能在一夜間完成如此壯舉。

  山路平整,到山莊前的台階儘是大理石,白玉色配上濃白山霧,使人忘俗。

  蘇籍卻感到心砰砰直跳。

  大門打開,有莊丁出來。

  蘇籍的心悸忽然消失,好似從來沒出現過。

  他摸了摸額頭,還有細密的冷汗。

  「怎麼了?」

  「感覺不太妙。」

  魏凌雲道:「先進去看看再說。」

  蘇籍見狀,心知魏凌雲怕是什麼感覺都沒有。

  不過要是山莊裡的人真的很危險,走到這再跑,怕也是來不及了。

  江武彬對開門的莊丁說了些什麼,然後莊丁便很有禮貌的邀請兩人進去。

  入門便是一條寬闊的大道,兩邊種著柳樹、桃李,看年歲都起碼是十年以上的樹木。

  蘇籍道:「應該是移栽的,而且產地來自天南地北。」

  他對樹木頗有些研究,自問不會出錯。

  秋風瑟瑟,桃李自不芬芳,楊柳也半殘,但走到裡面還有桂花。

  道路很安靜,能將不知何處傳來的清幽鳥鳴聽得清清楚楚。

  桂花飄落,香氣沁人心扉。

  魏凌雲道:「此處也不錯。」

  江武彬道:「托兩位大人的福,平常咱們可沒機會走這條道。」

  魏凌雲道:「這條路難道還有什麼名目?」

  莊丁插口道:「這是小天街,是莊主叫我帶兩位貴客從這裡進去的。」

  魏凌雲道:「你們莊主什麼時候吩咐你的?」

  莊丁道:「剛才我和江武彬說話時,莊主吩咐的我。」

  魏凌雲心頭駭然,她剛才都沒有聽到那莊主的聲音,說明是傳音入密,而且莊主也不再近處,說明對方是千里傳音。

  傳音入密是將說的話化作一條聲線,準確送入目標耳內,而千里傳音是將聲音傳播出老遠。

  這兩樣功夫練成一門,都是江湖高手,若是把兩者結合起來,那難度就不可思議了。

  魏凌雲自忖她師父和父親都未必有此能耐。

  由小見大,這太湖山莊的莊主,怕要比她想像的厲害得多。

  蘇籍道:「既來之,則安之。」

  起初是蘇籍心悸,但現在魏凌雲知道厲害後,蘇籍反而平靜下來。

  如此高手,要對付他們,不是他們提前走就能躲避的。

  且看對方葫蘆裡賣什麼藥。

  路到了盡頭,莊丁道:「兩位先在這裡休息一會,過一會小的帶你們去見莊主。」

  這是一座涼亭,寫著「春山」兩字。

  江武彬作陪。

  不一會有侍女裊裊款款過來,端著水果點心。

  水果新鮮,點心精緻。

  蘇籍毫不客氣放進嘴裡。

  「桂花糕不錯。」

  魏凌雲看蘇籍如此放鬆,倒也鬆了心弦。

  她吃了一口,道:「都不甜。」

  「甜的太膩,我覺得清淡點正好。」

  江武彬道:「不如再叫一份甜的來。」

  魏凌雲道:「這倒不必。」

  她望向遠處,是一座摩崖。

  「那裡又是何處?」

  「莊主晨練的地方。」一位侍女回道。

  那摩崖孤立,四周是水,也無路。

  絕壁順滑,非是極高的輕功,怕是無法上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7 15:12
第62章 女兒紅

  蘇籍凝眸片刻道:「他應該是飛上去的。」

  侍女道:「貴客好眼力,莊主確實是飛上去的。」

  蘇籍道:「像登梯子一樣飛上去的麼?」

  「是啊。」

  蘇籍心神一震,那是登天梯的輕功,這樣的輕功蘇籍只見一人使過,那人已經死了。

  那莊丁又來,說道:「兩位貴客有請。」

  蘇籍和魏凌雲隨莊丁去,江武彬沒跟去了。

  轉過幾條路,走進的是銀杏林,銀杏又叫公孫樹,長得慢,活得久,這裡的銀杏,少說也有千年了。

  銀杏成林,很是少見的。因為它很珍貴。

  世間只有不成材的樹木,不容易遭到砍伐。

  銀杏葉飄零,兩人跟隨莊丁,左拐右拐,根本記不住路。

  因為這林子的光線也在隨時變幻,一步一景。

  兩人均自想到:這是陣法。

  最終來到一處草堂,用籬笆圍著,前面有溪水,落葉飄零。溪蜿蜒曲折,不知來何處,去何處。

  但襯得草堂幽幽。

  一人搖著羽扇出來,身姿甚偉,留著一抹短鬚,眼睛十分有神。

  縱使魏凌雲見慣人物,也不得暗讚一聲道:「真是神仙風骨。」

  她拱手道:「莊主好。」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不是莊主。」

  「額。」魏凌雲認錯人,不由尷尬。

  他道:「我家莊主在裡面等你。」

  緊接著他就飄然離去。

  蘇籍注目他的腳下,足不揚塵,沒有痕跡。

  這是踏雪無痕的輕功,他勉強可以做到,但沒法如此輕描淡寫,不著痕跡。

  此人武功未必在范仲宣之下。

  最關鍵的是,他說了一句「我家莊主」。

  分明是承認他身份在莊主之下。

  這太湖莊主是何等人物啊。

  蘇籍更為好奇。

  兩人相繼入草堂。

  看到的是一位老者,鶴髮童顏,此刻手持一卷書,正看得入神。

  只見他手指微彈,肉眼可見地面粒粒微塵隨之顫動,竟顯化成經文。

  勁力入微,可謂是功參造化。

  魏凌雲心想這定是那莊主了。她拱手道:「見過莊主。」

  老者一陣恍惚,過了一會才回過神,他忙起身道:「我不是莊主,我家莊主在後院。」

  魏凌雲面色一窘,兩次都認錯人。

  只是這老者也了不得。

  她拱手道:「敢問老伯如何稱呼?」

  「因為我喜歡看書,他們都叫我陶學究。」

  「陶學究好。」

  「你們要見莊主去後面吧。」

  說完話,陶學究繼續看書,很入神。

  魏凌雲路過陶學究身邊時,彈出一道指力,然後悶哼一聲。指力原原本本彈回來,而陶學究似無所覺,或者根本不在意。

  魏凌雲只好吃下這個悶虧。

  蘇籍一點試探的心思都沒有,他又開始心悸了。

  進入後院,第一眼看到的是青綠的菜園。

  一個老農在收拾菜地。

  魏凌雲這次學乖了,而且看老農怎麼都不像是莊主,於是開口問道:「請問莊主在哪?」

  老農將跟前雜草連根拔除,堆在一邊,才看向魏凌雲兩人,他道:「我就是。」

  「真的是你?」魏凌雲難以置信。

  老農笑著咧著一口整齊乾淨的白牙道:「是我。」

  尋常菜農哪有他這樣潔白整齊的牙,魏凌雲不由信了。

  只是難以接受。

  她錯了三次!

  蘇籍更是注意到老農的牙齒足足有四十顆,不多也不少。他略帶敬畏道:「敢問莊主高姓大名?」

  「嚴莊。」

  「莊主的莊?」

  「正是。」

  「和天子同名啊。」

  「老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無加於我,就懶得避諱了。」

  魏凌雲道:「莊主你收服了七十二峰水寨,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的下落。」

  嚴莊道:「請說。」

  魏凌雲將趙子行的事說了一遍。

  「洞庭湖三萬六千頃,大小七十二座峰,如果有這位大人的消息,我們一定能查到,兩位可以安心等上一晚。」

  「好,多謝。」

  「不客氣,兩位若是沒別的事,老朽繼續收拾菜地了。」

  「那就不打擾。」

  蘇籍和魏凌雲出去,那莊丁又出現,說道:「莊主吩咐給兩位貴客安排客房,還請兩位跟我來。」

  「江武彬呢?」

  「在外面。」

  「我想再見見他。」

  「好的。」

  魏凌雲果然見到江武彬,江武彬道:「莊主已經吩咐咱們去給兩位大人辦事,還請你放心。」

  之後魏凌雲沒有問別的話,江武彬離去。

  蘇籍道:「你覺得他身上有蹊蹺?」

  魏凌雲道:「他武功不弱。」

  蘇籍道:「看得出來。」

  魏凌雲道:「你看得出他的武功來路嗎?」

  蘇籍道:「這得交過手後,才有可能知道。」

  若是一般的江湖人,他可以從腳步聲聽出其武功來歷,因為他們特徵顯著。而江武彬有點不顯山不露水的味道。

  魏凌雲道:「仙霞峰曾有一個仙霞派,練仙霞派武功的人,皮膚都要比常人紅潤一點。」

  蘇籍道:「但他未必是仙霞派的傳人。」

  「但仙霞派最後一位掌門姓江。」魏凌雲道。

  她好歹是六扇門的三巨頭之一,對於江湖上的事雖不是如數家珍,但也知之甚詳。

  蘇籍道:「若是如此,這個巧合性就太低了。」

  魏凌雲道:「而且我還注意到一點,他跟咱們說過的話裡,沒用過我們,都是咱們。」

  蘇籍道:「這也不代表什麼吧,雖然北方人愛用咱們,可還是有許多北方人用我們。」

  「但南方人幾乎不用咱們這個詞。」

  蘇籍道:「你是說他可能來自北地。」

  魏凌雲道:「我是說趙子行經常用『咱們』。」

  蘇籍道:「好像真是這樣。」

  魏凌雲深深看了蘇籍一眼,道:「你難道沒有想到?」

  蘇籍道:「我和趙子行又不熟悉,一時間哪裡這麼容易想到。」

  他又道:「但只憑一個『咱們』就猜測江武彬是趙子行,是否太武斷了,而且他沒有理由瞞著我們,除非有不得已之處。」

  魏凌雲道:「我在想另外一件事,為何太湖山莊要叫太湖山莊,而不是五湖,洞庭湖。雖然太湖也是洞庭湖的別稱。」

  蘇籍道:「個人愛好吧,不過你倒是讓我意外,之前你好幾次認錯人,現在頭腦又變得這麼清楚。」

  魏凌雲輕嗔道:「那是我想少了。」

  蘇籍道:「我怕你現在又想多了。」

  隨後莊丁請兩人去客房居住,是相鄰的兩間。

  是夜,水聲滔滔,又是陌生環境,蘇籍當然沒有失去警惕。

  他聽隔壁魏凌雲呼吸聲,知她沒有睡著,起身去敲她門。

  魏凌雲道:「怎麼?」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蘇籍道。

  魏凌雲道:「那出去走走。」

  魏凌雲推開門,穿戴整齊。

  蘇籍略顯失望,道:「去遊湖。」

  「好。」魏凌雲回道。

  兩人逕自下山,無人察覺下取了一舟,泛舟湖上,只見波光粼粼,月色醉人。

  清風徐來拂面,蘇籍不由敲著船舷歌道:「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

  遠處一舟划來,立著一人,白衣出塵,正是日間從草堂出來那人。

  只見這人取出洞簫,就著蘇籍的歌聲應和,如泣如訴,如怨如慕,直到蘇籍歌罷,他才停下來,可餘音裊裊,不絕如縷。

  波光隨之而動,好似有金龍伴著簫聲飛舞。

  「尊客真是好雅興。」

  兩舟靠近,那人笑道。

  蘇籍拱手道:「兄台簫聲嗚嗚然,技藝精絕,不知如何稱呼?」

  「陳觀魚。」

  「沈道子。」

  「魏凌雲。」

  各自敘了姓名,蘇籍邀請陳觀魚上船。

  陳觀魚笑道:「我這裡有酒,你們過來吧。」

  魏凌雲略作遲疑,蘇籍卻毫不在意,上了陳觀魚的船。

  陳觀魚開了三罈酒,清香撲鼻而來。

  蘇籍眼睛稍稍濕潤。

  這叫花彫酒,又名女兒紅,俗話道:「汲取門前鏡湖水,釀得紹酒萬里香」,這是他家鄉的酒。

  陳觀魚道:「沈兄怎麼了?」

  魏凌雲道:「這是沈道子的家鄉酒。」

  陳觀魚訝然道:「原來如此,沈兄看這酒正宗不正宗。」

  蘇籍抱著罈子吸了一口,說道:「好酒,年份也足,就是沒下酒菜。」

  陳觀魚微笑道:「這不難。」

  他袍袖一動,虛空銀光一閃,天上掉下來數十隻小雀。

  長袖一捲,都落到了船板上,堆成小山狀。

  陳觀魚又笑道:「如今正是黃胸鹀遷徙的時候,恰好給我們碰見,乃是天賜的下酒菜。」

  黃胸鹀又叫禾花雀,乃是南方有名的一道菜,滋味美妙,其肉大補。

  但蘇籍真正驚訝的是陳觀魚用暗器的手法,實在可畏可怖。

  適才那群禾花雀離湖面足有數十丈,陳觀魚用小小銀針就將其打落,而且銀針一根都沒有浪費掉,全都打中,這份眼力、手勁,簡直駭人聽聞。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7 15:15
第63章 都做醉客

  魏凌雲不甘示弱,掏出一把匕首,銀光乍落,不過片刻,就將那一堆禾花雀的毛剃乾淨,隨後拍出一掌,禾花雀一個個躍將起來,白刃入其中,又將其臟腑去盡。

  蘇籍笑了笑,練氣成絲,織出無形羅網,將禾花雀兜住,就勢往湖水裡涮,再撈起來,去盡血水。

  然後又拍出一掌,熱力騰騰,一個個禾花雀便被烤得外焦裡嫩。

  三人趁熱送酒,暢快之極。

  這一頓送酒菜,著實顯出驚人的業藝,若是普通人見到,定以為三人是神仙,否則哪有此能耐。

  酒罈見底,陳觀魚灑然道:「今日可謂盡興。」

  魏凌雲高聲道:「還差一序,以為總結。」

  蘇籍敲著酒罈,說道:「都做醉客,不若枕藉乎舟中,待東方之白。」

  陳觀魚大笑,過後倚著船舷睡去。

  他也不怕兩人偷襲,鼾聲大作,彷彿雷霆。

  蘇籍氣息似無,閉目不語。

  魏凌雲仰觀天月,直到東方大白。

  小舟靠岸。

  「人生如不繫之舟,終也要靠岸。」陳觀魚道。

  蘇籍笑道:「也不乏舟毀人亡。」

  「尚可泅渡。」魏凌雲道。

  陳觀魚笑道:「兩位是妙人,臨別前,就送兩位一人一枚金針。」

  他昨夜所發暗器是銀針,今日所贈卻是金針。

  那金針雖細,上面卻有刻字,寫著觀魚。

  「若是有事,可派人持金針或親自到虎丘雲岩寺尋我,我住月駕軒。當然,小事我自無不應,大事就得商量一二了,哈哈哈。」

  一陣狂笑聲裡,陳觀魚遠去。

  魏凌雲道:「這是個怪人,也是個奇人。」

  蘇籍道:「此人特立獨行,居然甘心加入太湖山莊,實在奇怪。」

  魏凌雲道:「我也為此納悶,看來這太湖山莊有點名堂。」

  兩人回去,昨日的莊丁帶著侍女來送洗臉水以及早餐。

  蘇籍問道:「陳觀魚和莊主是什麼關係?」

  莊丁道:「觀魚先生是莊主的清客,向來住在虎丘。」

  蘇籍暗自點頭,陳觀魚沒有胡說。

  他又問道:「莊中還有別的清客嗎?」

  「還有十三先生。」侍女插嘴道。

  莊丁瞪了侍女一眼,說道:「十三先生不喜外人接觸,也不喜歡旁人問她。」

  蘇籍心道:「十三這個是巧合麼,但那人是女子,應該不會被叫先生。」

  魏凌雲道:「這麼神秘嗎,我們要打聽的事,可有回信。」

  她雖然在意,但更想知道趙子行的事。

  莊丁道:「午後應該有眉目,莊主吩咐過,兩位尊客可以到處逛逛,看看縹緲峰的風景。」

  魏凌雲道:「莊主是不是該晨練了,我們可以去看看嗎?」

  莊丁道:「可以在春山亭觀望,但不能前去打擾,不過,也不妨事。」

  魏凌雲胡亂梳洗,吃了早點,然後催著莊丁和侍女帶她們去。

  她倒要看看這位莊主是如何晨練。

  七拐八繞,到了春山亭,但見雲海渺茫。

  對面摩崖因離得近,倒也沒有被遮住全部。

  魏凌雲還未問莊主在何處,便看到摩崖露出一角。

  太湖山莊的莊主嚴莊盤膝在摩崖邊上,好似半個身子都懸空,但坐得穩穩當當。

  他一呼一吸,雲煙隨之而動。

  「道家練氣法,吞吐天地。」蘇籍凜然道。

  這也是老頭子的絕活。

  他簡直要懷疑嚴莊是老頭子所扮了。

  過了一會,但聽得滾滾雷聲。

  天上沒有烏雲,雷聲是從嚴莊身上發出的。

  蘇籍和魏凌雲都眼力極好,看到嚴莊肚子鼓脹,雷聲從裡面出來。

  而嚴莊雙頰鼓起,好似蟾蜍。

  「真武雷音,釣蟾勁。」

  這仍是老頭子的絕學。

  蘇籍簡直不可置信,就算這不是老頭子,也必然是清微教的前輩高人,否則怎麼會掌握這麼多清微教獨門的秘法。

  他禁不住熱淚盈眶,如果是老頭子就好了。

  蘇籍情不自禁飛身入雲海,他眼看要墜落,粉身碎骨。

  侍女都發出驚呼。

  蘇籍忽然又將下墜之勢止住,身子好似盪鞦韆般搖晃,猛地一起,躍上摩崖邊。

  轟!

  嚴莊一吐氣,風雷聲大作。

  好似一根緊繃的絲線斷掉,蘇籍栽落下摩崖。

  蘇籍反手拔出飛景劍,扎進絕壁裡,下墜勢頭慢慢止住。

  但已經幾乎到了崖低,水聲滔滔。

  那邊魏凌雲鬆了口氣,但她不知蘇籍為何如此衝動。

  嚴莊起身,猛地往摩崖下跳去。

  眼看要砸落滔滔湖水中,猛地一頓,踩在一塊礁石上頓住,向身前的蘇籍道:「適才沒收住功力,小友沒事吧。」

  蘇籍緊緊盯著嚴莊,想要從他身上找出老頭子的影子。

  但找不出來。

  他道:「不知莊主一身所學從何而來?」

  嚴莊道:「生而知之。」

  「當真?」

  嚴莊道:「確實如此。」

  蘇籍不由納悶,如果嚴莊沒說謊,那更是驚奇。

  莫非這人是清微的前輩師長轉世,否則無法解釋得同。

  藏密佛宗有活佛輪迴轉世之說,而且確鑿無疑。因此蘇籍不得不有此懷疑,前提是嚴莊沒有說謊。

  蘇籍又道:「冒昧問一句,莊主為何要收服五湖七十二水寨?」

  嚴莊道:「積功德。」

  他接著解釋道:「積德行善,方有餘慶。」

  蘇籍見他如此解釋,不好說什麼。

  嚴莊笑了笑,又道:「那位姑娘還等著小友,我們上去吧。」

  蘇籍點頭。

  嚴莊直接騰空而起,蘇籍沿著峭壁爬上去。

  他有紫綬仙衣可以飛,但不能用。

  而蘇籍暗自觀察,嚴莊騰飛確實是登天梯的功夫,而且已經入化境。這人武功不可測度。

  嚴莊沒留著繼續跟魏凌雲打招呼,直接回去。

  魏凌雲向跟上來的蘇籍道:「你剛才怎麼如此衝動,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你。」

  蘇籍蹙眉道:「此事不好跟你說,這太湖山莊詭異神秘,等江武彬的消息來後,咱們還是儘早離開。」

  莊丁道:「咱們太湖山莊清清白白的,尊客可不要胡言亂語。」

  蘇籍一笑,說道:「就當我是小人之心了。」

  莊丁不答,逕自離去。

  那侍女道:「我們山莊真的不干壞事,兩位請放心。」

  蘇籍點頭。

  接下來他和魏凌雲在莊中閒逛,果然沒有什麼不可去之處。

  只是以山莊的小天街為例,實在讓蘇籍不由想起神都的七天建築,當然僅是神似,追根究底是太湖山莊暗自對應天上星宿,理念同神都的主建築群一致。

  以飛景劍為例,此劍善於吞吐天地元氣,明顯蘇籍能從飛景劍這裡感受到,此處的天地元氣更為活潑。

  但他內心的心悸並不能解除。

  直到下午,江武彬前來。

  「兩位大人,你們要找的趙大人,確實有下落了。」

  魏凌雲本不抱希望,沒想到真有結果。

  她道:「他在何處?」

  江武彬道:「兩位跟我來就是。」

  魏凌雲稍作遲疑,但還是決定跟上江武彬。

  上了舟船,駛入煙波浩渺的五湖,鑽進一座又一座山峰,最終挺靠在一處沙洲上。

  這裡完全是草甸,中有一間木屋子。

  「請入內。」

  江武彬率先進去。

  魏凌雲和蘇籍跟進去。

  「先別說話。」

  裡面果然是趙子行,他繞著木屋走了一圈,然後才松口氣。

  木屋內還有一堆衣服,正是江武彬的衣物。

  魏凌雲道:「他果然是你。」

  趙子行道:「我是故意露出破綻,好讓你提前有個準備。」

  魏凌雲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趙子行嘆息道:「此事說來話長。」

  蘇籍道:「你功力大進了。」

  趙子行道:「是的,這也跟此次的經歷有關。」

  蘇籍道:「你說吧。」

  雖然見到了趙子行,可蘇籍心裡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但說不上來。

  趙子行道:「那天我是被陰曹地府的判官帶走了。」

  蘇籍目光一凜,又是「判官」。

  「他的武功高得不可思議,我一招都沒接住,直接被他打暈,等我再醒來,已經是深夜。周圍是雪山,我斷定那裡是川西一帶,甚至是藏地。我們當時是在一個峰頂,大約有百來丈的平地,除他之外,還有一個神秘的白衣女子。

  上面還有一間草屋。

  他見我醒來,就問我餓不餓。我沒有回答,他就讓那白衣女子給我端了一碗酥油茶。

  我本來不覺得餓,可聞到那香味,實在忍受不住,一大口將其喝掉。緊接著我就覺得肚子好似有火燒,接著便心絞痛。

  那判官道:『不要怕,酥油茶裡加了斷腸腐心草,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我一聽這名字,心想怕不是什麼毒草,只是已經喝了,沒有別的辦法,唯有運功抵禦。

  過不久,我渾身大汗淋漓。但心絞痛和肚子痛消減得很快,到後面已經全然無蹤,隨後我仰天長嘯,頓時發現功力竟在短短時間大有長進。

  只是耳邊也傳來轟轟雷聲。

  原來我放聲清嘯,引出雪崩。

  那判官便道:『你引來雪崩,玉女峰的瘋婆子肯定要來找麻煩,我們得躲遠一點。』

  他又打暈了我,等我再清醒時,便已經到了五湖。」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7 15:20
第64章 失魂落魄香

  說到這裡,趙子行一頓。

  魏凌雲道:「再之後呢?」

  蘇籍忽然間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趙子行還未回答,魏凌雲怒道:「失魂落魄香。」

  她話音未落,整個人眼睛一黑,隨即不省人事。

  蘇籍並未如魏凌雲一樣暈倒。

  他深深看著趙子行,說道:「你不是趙子行。」

  「趙子行」輕輕一笑,他變了個聲音,陰測測道:「我是白七。」

  蘇籍默然,面上泛起紫氣,正以先天氣功對抗這奇毒。

  白七往臉上一抓,居然好似撕開一個頭套,轉瞬變成了另一張臉,這張臉蘇籍有點熟悉,他回憶起,像是黒七的臉。

  「白七、黒七?」蘇籍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白七道:「我不是趙子行,你也不是沈道子,你是蘇子思。」

  蘇籍不置可否道:「你要為黒七報仇?」

  「他是我的弟弟。」

  蘇籍往前一步,冷冷道:「那你動手啊。」

  白七眼裡閃過一絲懼色,他道:「你為什麼不動手,是不是失魂落魄香讓你根本沒法出手。」

  蘇籍道:「你猜。」

  蘇籍又往前一步。

  白七心裡拿不準失魂落魄香是否對蘇籍毫無影響。

  按理說沒有任何一門武功可以免疫失魂落魄香的效果,只是蘇籍畢竟修行的是傳說中的先天氣功。

  但如果一點影響都沒有,蘇籍應該已經動手了。

  可蘇籍雖然沒有動手,卻步步緊逼。

  白七壓力很大。

  蘇籍又道:「你怕了,你不是我的對手,現在我問你,剛才的江武彬去哪了。」

  白七道:「那就是我。」

  蘇籍道:「他不是你。」

  他說得斬釘截鐵,自有一股不容置喙的氣魄。

  白七完全被蘇籍的氣勢壓倒,他道:「我不會告訴你的。」

  蘇籍道:「認識這個麼?」

  他拿出一枚金針。

  白七神色一變道:「你怎麼會有這個?」

  蘇籍道:「你最好老實向我交待,否則我會請金針的主人幫我讓你開口。」

  他是臨時起的念頭,但想到如果陳觀魚和白七有關係,一定地位在他之上,他總得狐假虎威試探一下,同時為自己爭取時間。

  失魂落魄香是天下奇毒,如果沒有解藥,即使武功一流,都會遭道。先天氣功雖然奇特無比,但也不能完全不受失魂落魄香的影響。

  何況白七不是普通人,蘇籍至少要恢復六成以上的功力,才有足夠的把握制服對方。

  白七道:「他要是幫你,就是胡來,判官不會放過他的。」

  蘇籍道:「判官是太湖山莊的『莊主』嚴莊?」

  白七冷笑道:「你儘管猜就是。」

  蘇籍在知道白七身份的一刻,心中確實懷疑武功蓋世的嚴莊可能就是判官,唯有如此人物才能做陰曹地府的首領。

  但白七的回答,反而令他遲疑。

  剎那間,白七手裡多出一枚錐子模樣的奇門兵器。

  一點寒芒忽然大盛,彷彿要刺瞎人的眼眸。

  蘇籍眼睛迅速變白,因為錐子的目標並不是他。

  錐子似閃電般刺向魏凌雲的頭顱,只要救援不及時,魏凌雲絕無生還的道理。

  魏凌雲的生死將決定於蘇籍的一念之間。

  尚未完全恢復的功力,如開水一般沸騰起來,蘇籍身周起了一層氤氳。

  在錐子恰恰要刺進魏凌雲眉心的時刻,兩根手指硬生生將錐子夾住。蘇籍的手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烏黑,錐子上面有劇毒。

  「啵」

  巨大的氣勁轟到蘇籍身上。

  蘇籍彷彿被雷劈一般,渾身麻木,整個人向拋石機拋出的石頭般,砸向木製的地板。

  木板寸寸碎裂,蘇籍最後整個人背靠在牆體上。

  他雙目純白,死死盯著白七。

  許久!

  他沒有如此想殺一個人了。

  白七偷襲成功,卻沒有得意的神色,他感到一陣寒意。

  看著蘇籍純白的眼眸,彷彿整個人都變成了案板的肉。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他腦海裡無由冒出這句話,因為蘇籍好似代表著無上天道,而他是芻狗。

  這句出自道經的話,原本是指眾生一般,無分高低。

  可白七此刻的理解是蘇籍完全將他視為螻蟻,自身為至高無上的天道。

  人如何能和天鬥!

  蘇籍自進入通幽境以來,首次白眼。

  此刻他清晰感受到體內每一絲真氣的流動,這是精神力急劇提升的結果。天地萬物不再色彩斑斕,他和白七的鬥爭變成了一個棋盤。

  兩人在其中廝殺拚搏。

  蘇籍彷彿能洞悉所有棋子的變化,白七的薄弱處,在他眼中顯露無遺。

  這一瞬間精神狀態的巨變,卻給他一種萬事萬物皆在掌握的感覺。

  飛景劍應手拔出。

  白七看到蘇籍平淡地抽出一劍,尋尋常常刺過來。

  他竟然有一種極度胸悶的恐怖感,好似他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避開這一劍。

  求生的本能讓他滾倒在地上,身子如刺蝟般,射出細細密密的毒針。

  滋滋聲不絕。

  毒針盡數被飛景劍打落。

  這一劍無可阻擋的要落在白七身上,將他一分為二。

  突然間白七身子一沉,他身下出現一個地穴,整個人瞬間鑽進地底。

  蘇籍收劍,拍出一掌追著白七。

  一聲慘嚎聲響起。

  但出現的地穴,隨即關閉。

  剛才那一掌重創了白七,但未必能將其置於死地。

  只是蘇籍變得極度疲倦,雙眼迅速變黑,好在手指的毒也盡數退去。

  他身上定是出現了一種奇異的變化,暫時看起來,能讓他的武力短時間內有極大的提升,只是怕有其他的副作用。

  深深的疲倦感,讓他無暇他想。

  飛景劍繞著木屋掠了一圈,將失魂落魄香徹底清除。

  蘇籍才安心下來。

  他睏意極濃,卻不能睡。

  蘇籍守到魏凌雲身旁,不斷運行先天氣功,恢復功力。他心裡又想著另外一件事,他的身份應該已經暴露了,陰曹地府接下來怕是還有針對他的行動。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些他不怕。

  但江武彬可能真的是趙子行。

  這是讓他有些傷心的事,如果是事實,那麼趙子行故意引他們來這裡遭遇伏擊,實在教人心寒。

  他很不希望自己猜對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7 15:22
第65章 只道家常

  直到暮色降臨,魏凌雲才悠悠醒轉。

  她雖驚不亂,迅速確定周身環境,才輕輕舒口氣。

  魏凌雲道:「發生什麼事了?」

  蘇籍將遇到的事以及自己的猜測都說給魏凌雲聽,只是隱去白七說出自己身份那一段。

  魏凌雲沉默,李守誠說的一點都沒錯,這次確實是有驚無險,只是若無蘇籍,她此刻會是什麼下場,真的難以想像。

  良久後,她開口道:「江武彬真的會是趙子行?」

  「不知道。」

  「我們回太湖山莊看看。」

  沒有舟,他們拆了木屋做木筏。至於木屋下的地道,兩人無心去打探虛實,因為已經過去這麼久,再進去也無任何意義,甚至還有風險。

  蘇籍記憶力驚人,在暮色徹底消逝,夜色完全侵染湖山時,帶著魏凌雲再次尋到縹緲峰。

  月出於縹緲峰之上,徘徊鬥牛。

  兩人棄木筏上山,山中空空如也,什麼太湖山莊,竟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好似他們來錯了地方。

  魏凌雲驚疑道:「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蘇籍有些摸不準,他知道武功到了窮究天人之際時,是可以通過精神影響人的五感,使人做出錯誤的判斷。當初漢末三仙中的烏角先生就是此道高手,他的幻術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仗之行走天下,亂人耳目。

  以嚴莊的武道修為,若是精通此道,未必不能將蘇籍和魏凌雲玩弄。

  蘇籍平靜道:「我們再去仙霞峰。」

  兩人說走就走,去往仙霞峰,忽然風浪大作。

  以兩人之力,要跟著自然偉力做鬥爭,亦顯得力有未逮。

  魏凌雲最先倒下,蘇籍一人苦苦支撐,他還要護著魏凌雲,壓力倍增。

  最終蘇籍也不支,精神恍惚。

  等他再度清醒過來,已經天光大白。

  「兩位客官,前面就是仙霞峰了。」

  蘇籍看清楚面前的人,正是當日的舟子。

  舟子道:「你們不是要上仙霞峰嗎?」

  蘇籍道:「現在是什麼日子?」

  舟子笑道:「客官你們就小憩片刻,便忘了今天是何年何日?」

  蘇籍道:「還請你說一下。」

  舟子雖然奇怪,還是說了一遍。

  蘇籍一驚,舟子說的時間正是他們那天上仙霞峰的時間。

  魏凌雲也醒來,她不著聲色道:「靠岸。」

  舟子道:「客官,你們上去要是出了事,跟我可沒關係。」

  蘇籍道:「定不會責怪你們。」

  魏凌雲和蘇籍暗自交流,於是都一樣疑惑。

  難道她們是遇上了「黃粱米熟,南柯一夢」的事。

  忽然間,蘇籍轉身狠狠盯著舟子。

  眼中似要冒出寒氣來。

  舟子神色慌張。

  但蘇籍拔出飛景劍,劍尖以超高速刺入舟子胸膛,卻沒有血。

  舟子好似水泡被戳破,整個人都消散掉。

  魏凌雲目光落在湖水上,看到一條白色的水線,杳然隱去。

  「你怎麼發現他有問題的?」

  「因為絕不是夢,你看這個。」

  蘇籍手上多出一枚金針。

  魏凌雲道:「我差點忘了這事。」

  她摸了摸身上,也找出金針。

  蘇籍道:「他們的手段很詭異難防,甚至可能真假參半,教我們更加難以分辨。」

  魏凌雲道:「還上仙霞峰嗎?」

  蘇籍點了點頭。

  兩人上仙霞峰,找到水寨,早已人去樓空。於是他們去找太湖其他水寨,卻沒有一個水寨承認自己被太湖山莊收服,而且沒有人知道江武彬這個人。

  魏凌雲和蘇籍又去官府,亦沒有找到有關江武彬的記錄。

  反倒是接到另外一個消息,趙子行回京了。

  在趙子行平安回京後,他們做的事當然失去了意義。

  「其實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幫助我們查清真相。」

  「你是說虎丘雲岩寺。」

  蘇籍沉吟道。

  魏凌雲道:「你說該不該去?」

  蘇籍道:「我們還是回京城吧。」

  「為什麼?」

  「因為有些東西比真相更重要。」

  「什麼東西?」

  「我們的命。」

  魏凌雲道:「你是對的。」

  沉默了好一會,魏凌雲才道:「假如沒有我,你會去尋找真相嗎?」

  蘇籍道:「或許會。」

  魏凌雲道:「為什麼?」

  「我可以失去的不多,而且我一個人不容易死。」

  「你認為我會拖累你?」

  蘇籍道:「目前是這樣。」

  「沈道子,你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

  「現在不能說,以後你也不要問,如果能說,我一定會告訴你。」

  魏凌雲道:「那我等你告訴我的那一天,以後我都不會再問這件事了。」

  「謝謝。」

  「不謝。」

  …

  …

  一路馬不停蹄回到京城,魏凌雲什麼地方都沒去,直接回到魏國公府,然後倒下。

  疲倦如排山倒海,深深淹沒她。

  唯有在家裡,她才可以如此放鬆地睡著。

  其實在蘇籍身邊她也可以嘗試一下,但她不能蘇籍為她勞心費神。

  另一邊蘇籍回到朝陽觀。

  道觀很乾淨,顯然他離開後,也不時有人來清掃。

  但庭院仍是清寂。

  沒有人氣,再幹淨的屋子,都會讓人感到寂寞以及不安全。

  人的一生最可怕的敵人,往往不是別的,而是孤獨。

  你可以抵擋它一刻,一炷香,一天,一個月,卻沒法在整個餘生裡都抵抗它。或許神明也不行,如果有的話。

  蘇籍覺得有些寂寞。

  但他仍是躺在靜室裡睡著了。

  睡前還聞到清淡的香氣,不像是蘇如是的味道。

  這種香料很講究,原料似乎有麝香以及龍誕香,那是他剎那間生出的念頭。

  但自己沒察覺到任何危險,所以蘇籍仍是決定先睡下。

  不知過了多久,蘇籍醒來。

  他是被肉香味勾醒的。

  推門開窗,然後到隔壁大殿。肉香味的源頭在這裡。

  他先是看到一個窈窕身影正對著爐火煽火,爐子上面放著蒸屜。

  似乎聽到動靜,窈窕身影回過身。

  她面容高貴冰冷,自是南康。

  「你醒了。」她臉色很快變柔和,聲音也很低。

  蘇籍沒想到南康竟跑到他這裡來做菜,心下微微有些感動,無須猜,這定是南康做給他吃的。

  那天南康做的紅燒肉很難吃,但他還是吃了。

  因為已經許多年沒有人肯為他做菜。

  「你在做梅菜扣肉?不過用的不是梅菜,因為這菜的香味很特殊。」

  「剛好有蜀地進貢來的冬菜,此菜香氣特殊,用來做梅菜扣肉香鮮可口,味濃不膩,你旅途勞頓,吃了它,精神應該會好很多。」

  「你覺得還要等多久?」

  「小半個時辰吧。」

  「跟我預計的差不多,你應該做過幾次了。」

  「是的。」

  「我來煽火。」

  南康沒有推辭,任由蘇籍坐在他身邊,接過火扇。

  蘇籍道:「你每天都來?」

  「這兩天來的,聽說你要回來了。」

  「嗯,青提近來好嗎?」

  「挺好的,他比以前更高更壯了。」

  「吃了飯,我去看看他。」

  「嗯。」

  「你身上的香料裡,龍誕香的份量多了一些,如果減半,味道會更悠遠。」

  「回去我吩咐他們去改進一下。」

  「蘇如是還在公主府麼?」

  「在。」

  「畫屏還好吧。」

  「挺好的。」

  兩人一問一答,只道家常。

  最後蘇籍道:「謝謝。」

  「我也謝謝你。」

  「其實我沒幫殿下多少事。」

  「青提很喜歡你,我也是。」

  蘇籍知道南康說的是朋友間的喜歡,但她有沒有男女的喜歡,卻不好說。天家的貴女,也是女人。

  女孩子的心思,怎麼能猜呢。

  蘇籍不想去猜,他希望人與人之間能相處得自然舒服。

  「我最近經常做夢夢到你。」南康突然又道。

  蘇籍略感意外,他想南康對他比以往更親近,興許和此事有關。

  當女子常常夢見一個人,那麼離愛上他其實不遠了,至少她心裡會暗示自己。

  「夢見什麼事?」

  「平常事,就像現在這樣。」

  「你覺得這種感覺好嗎?」

  「挺好的。」

  蘇籍老實說,心裡有點砰然。

  但他準確把握住,這一絲怦然心動,絕非完全發自本性。

  如果不是經歷過太湖的事,他可能不會察覺到蹊蹺。

  他和南康之間,好似有一條看不見的線,將兩人聯繫起來,而且他的先天真氣比正常時更活潑。

  這是南康帶來的影響。

  很奇妙。

  南康身上到底有什麼特質在影響他,而且這若是南康固有的特質,為何到今時今日才被他察覺。

  先天氣功和南康有聯繫嗎?

  蘇籍有些不解。

  但他沒有對南康說。

  因為他認為南康也不清楚這些。

  兩人嘮叨家常。

  從沒有人和南康這樣平淡地敘家常,因為她是天家貴女。

  身份讓她和任何人都隔著一層。

  只是蘇籍不一樣。

  扣肉爛熟,冬菜的特殊香味完全融入肉裡。

  蘇籍大快朵頤。

  像扣肉這種家常菜,最好是在家裡做。

  這也是扣肉是家常菜的原因。

  在家裡才能這樣閒適地等待肉熟。

  家常菜也是其他許多菜沒法替代的,那種味道令人安心,回味,帶來的不止是舌尖的美妙體會。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7 15:25
第66章 地動

  「沈道子,我想聽故事,像上次越女劍那樣好聽的故事。」

  「額,我知道的故事不多。」

  「你講一個。」

  南康直直看著蘇籍,她的眼神很純淨,讓蘇籍想起他早年時養的那隻貓。人養貓,有時候狸奴反而是主子。

  「那我說一個西方國家的故事。」

  「叫什麼名字呢?」

  「基督山伯爵。」

  「講的是什麼內容。」

  「復仇。」

  「很老套的故事啊。」

  「你聽過後,一定會喜歡。」

  「好。」

  這個故事比越女劍長得多,越女劍講的是家國的仇恨,而基督山伯爵是個人的仇恨,無疑,後者比前者更有代入感。

  但一開頭,還不是伯爵的主角遭遇很悲慘。

  蘇籍只講了開頭。

  南康聽得同情心氾濫,她問道:「後來他怎麼樣了。」

  「結局當然很好,明天再說。」

  南康覺得有點遺憾。

  她道:「你說了要去看青提。」

  「那現在就去。」

  …

  …

  「先生。」青提見到蘇籍出現,很是高興。

  蘇籍摸了摸他的頭,道:「你長高了一點。」

  「高了半寸,長到跟先生一樣高就好了。」

  蘇籍笑了笑,他身材比普通人要高大,雖然看著年輕。

  其實最開始他長不到這麼高,只是修煉先天氣功後很奇怪,他的生長期好似延長了。

  直到現在,他好似才過了生長發育的階段。

  因此他總也不老。

  蘇籍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但應該會很久。

  蘇籍道:「不但要長高一點,也要長得結實點,記得要多進補。」

  「知道呢。」

  青提很高興蘇籍回來,他又道:「先生要不要看看我練的劍法。」

  「看。」

  青提高高興興出劍,如行雲流水。

  他真是練武的天才,一般人要練到他這地步,要花好幾年的功夫,可他學劍並不久。

  蘇籍含笑看著,又從地上撿了一截柳枝。

  蘇籍將柳枝往青提一指,說道:「我不用內力,咱們過過手。」

  青提有點興奮,他道:「那先生看劍。」

  風聲大作。

  然後迅速消弭。

  只見蘇籍的柳樹枝貼在青提的劍身上。

  柳枝柔軟,但不觸及劍鋒,貼著劍身,並畫著圈子。

  青提有力氣都使不出來。

  可是無論他如何變幻招式,蘇籍的柳枝死死貼住他的劍。根本不給他發力的機會。

  最後蘇籍一撤,青提控制不住劍,導致長劍脫手。

  青提道:「先生,你用的是什麼劍法?」

  蘇籍道:「不是劍法,而是你的勁力太實在。」

  「實在?」

  蘇籍道:「比如溪水,你一眼就看得到它的去向,於是可以稍加利用和引導。但風就不一樣,從季節來看,大致的風向是定的,可是平時呢,風是不定的。而且風會忽大忽小,教人捉摸不定。」

  青提沉思,說道:「先生再看看我的劍法。」

  他撿起長劍,對著空氣刺出一劍,然後又是第二劍,第三劍。

  都是奪命的招式,但比先前滯澀許多,沒有那種行雲流水的自然感覺。

  只是劍的破空聲忽大忽小。

  這是劍忽快忽慢的結果。

  蘇籍有些感慨,青提很快就領悟到了他說的道理。

  如同用兵,不能教人把握住虛實。

  世間當然有用快劍一擊斃命的絕世高手,但那不適合青提。

  因為這種人的劍要麼是你死,要麼我死。

  很是凶險。

  奪命本來也是這樣的劍法。

  南康興許不太懂,或者她只能教青提這樣的武功。

  但蘇籍既然教了青提,就不希望他橫死。

  只要能活著,有時候勝負是不重要的。

  南康道:「我也想學武了。」

  「你學武也好,可以強身健體。」

  「你教我。」

  「我能教你的武功只能算二流。」

  「那也行。」

  「嗯。」

  蘇籍沉吟著。

  南康道:「怎麼了?」

  蘇籍道:「我在想,你們母子我都教,今後輩分怎麼算?」

  「各論各的。」

  蘇籍道:「那我就沒什麼了。」

  南康笑了笑。

  畫屏躍躍欲試,只是畏懼公主。

  蘇籍道:「我也可以教你。」

  「好誒。」

  然後南康瞪了畫屏一眼,她吐了吐舌頭。

  蘇籍笑道:「別怕。」

  南康道:「好吧,你也跟著學。」

  到用晚飯的時候,蘇如是也來。

  她見到蘇籍,自然開心得很。

  蘇籍見她面色紅潤,知道南康沒虧待她。

  久別重逢,本來有很多話要說。

  只是,突然間大地搖晃起來。

  地面傳來轟隆隆的雷聲。

  整個京城都陷入極度的慌亂中。

  「地震了。」

  這是神都首次遇到如此劇烈的地震。

  蘇籍將青提抱住,聲音清透地傳入南康她們耳中,「不要動。」

  她們雖很慌亂,但很信任蘇籍。

  房梁有明顯的搖晃,傳自地底的恐怖雷音,教人心驚膽顫。

  而南康她們三女,都被蘇籍用一根絲帶捲著出去。

  到了平闊的地方。

  僕役們都很慌亂,蘇籍將青提放下,靜靜守住他們。

  公主府的建築都很結實,基本沒有出現房屋倒塌,這次地震的震源也應該不在神都。

  過了一會,震動消失,但南康她們臉上還是很慌亂。

  如此巨大的天災,很難有人能保持鎮定。

  並非人人都可以像蘇籍這樣,面對這種情景,還能平淡處之。

  蘇籍他的鎮定一是性情使然,二是他很久以前便遇到過類似的事情。

  在蘇籍千里傳音下,錢赤城等人迅速到蘇籍面前集合。

  這批人比才到蘇籍手下時,精悍了許多。

  一是因為日夜操練,二是因為南康絲毫不虧待他們,看在蘇籍的份上,為他們提供了許多上好的飲食。

  若要強身健體,一要靠練,二要靠吃。

  有時候,吃的重要性並不下於練。

  「很好,你們都沒有受傷。」

  「大人,現在我們需要做什麼?」錢赤城抱拳道。

  蘇籍平靜道:「就在這裡吧,等待消息。」

  南康道:「還有一件事,你們出一個人去找趙無舟,讓他將府上的亂象平息掉。」

  她雖然不喜歡趙無舟,但知道此人很有能力。

  如今突然遇到地震,難保公主府不出亂子。

  小的事,管家可以做主,就怕別有用心的人闖進來。

  蘇籍點頭,說道:「那錢赤城你去。」

  「得令。」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7 15:26
第67章 高岸為谷,深谷為陵

  公主府的亂象很快就被平息,但京畿地區的亂象才剛剛開始。這場地震讓許多百姓流離失所,最可怕的是,現在是深秋,過不久就會進入嚴冬。

  無家的難民,將如何度過這個嚴冬,實是如今朝廷議論的頭等大事。

  雖然朝廷還未出對策,但神都各大糧商已經開始哄抬物價。

  而且很快有人回報,有部分地區高地凹陷為低谷,而低谷隆起為丘陵,大晉神朝立國千年,首次遇到這種情況,何況這場重大的災變還發生在京畿。

  若是處理不好這場大災,可能直接影響到整個大晉神朝的國運。

  恰好在此時,正是草原紛爭完全拉開序幕的時候。

  可是受限於這次內患,所有人都預見到,大晉神朝將暫時無力干涉草原。失去這次解決北方邊患的最好時機。

  …

  …

  「燁燁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冢崒崩。高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懲。」

  范仲宣對前來看望他的蘇籍吟道。

  這是《詩經—十月之交》裡面的句子,雖是古人所作,說的何不是今天的場景。

  蘇籍道:「若陛下聽到你在這時候說這種話,你還能活得成?」

  這首詩說的是自然災害,諷刺的卻是當政者。

  自古以來,諷刺當朝,都不會有好下場。

  范仲宣道:「有些事,你不太明白,這場地震並非偶然。」

  「難道還是人為?」

  蘇籍根本不信人力可以製造這樣恐怖的自然災禍,除非有人發明了滅世級的武器,但根本不可能,就連他都不可能造出那樣的武器,別人更不可能。

  范仲宣道:「近幾年來,三垣中的紫微星光芒越來越盛了。這不是自然天象,而是陛下的武道影響所導致。」

  蘇籍道:「武道修行到高深處,天人交感,這有什麼稀奇的。」他當然遠未到可以天人交感的境界,可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老頭子,大師兄,我冒出的念頭說的可不是你們。」他心裡又默念道。

  范仲宣道:「正常來說,天人交感,天在人之上,但陛下是人天交感。」

  蘇籍面色微變。

  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無論如何,天的力量總歸在人之上,如此大道才能運行順暢,萬物各歸其所,不會出現差錯。

  若是人的力量凌駕在天上,這不能說是好事或者壞事,但天一定會糾正這種異常現象,如此自然會發生異常的現象。

  何況這要是真的,陰曹地府奉天意來殺陛下,倒也不是說不通。

  只是天子既然能以人力影響天道運行,那麼他本身的實力,怕已經超越人世間任何絕頂高手,抵達一個目前蘇籍絕對難以想像的境界。

  甚至可能震古爍今,更在昔年漢末三仙之上。

  這樣的陛下,根本不可能被人殺死。

  他沉聲道:「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我覺得你很特別,雖然說不上來在哪一點,但你身上有股很特殊的氣質,甚至我會不自覺將你和這場天人之爭聯繫起來。」

  范仲宣道。

  他頓了頓,又道:「可以告訴我,你修行的是什麼功法麼?」

  蘇籍道:「不可以。」

  「但我想問你一件事,你知道嚴莊嗎?」蘇籍說出他此行目的。

  范仲宣微笑道:「你確定我會回答你。」

  「不回答就算了。」

  「你見過他?」

  「嗯,在太湖。」

  「這個人和陛下年輕時就相識了,陛下能成當今天子,嚴莊出了不少力,但在陛下要封賞他時,這人又突然走了。陛下多次派人請他出山,這人都不願意出仕。我上一次見他時,還是十年前,那是在富春山。」

  蘇籍聽到嚴莊來歷後,心頭更有疑惑不解。

  「你知道他擅長什麼武功?」

  「他練的是道家養生術,並不會什麼武功。」

  「你確定?」

  「嗯。」

  「他的武功很高。」

  「不可能,我十年前見他時,他根本不會武功。」

  「說實話,他的武功遠在你之上,甚至已經可以飛天遁地。」

  「那你見到的絕不是嚴莊,他練的道家養身術,確實可以活絡氣血,溫養精神,但和武功絕對沒有關係。」

  一個老人,十年前不會武功,十年後卻成為絕世高手,即使話本都不會這樣寫。

  蘇籍見范仲宣如此確定,心頭更為疑惑。

  難道是同名同姓。

  他拿出一張畫像,問道:「就是他。」

  「不錯,這就是嚴莊。」

  蘇籍道:「除非他十年前瞞著你,否則一個老人十年間,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修得有那樣的武學修為。」

  范仲宣道:「也不是不可能。」

  蘇籍道:「嗯?」

  當范仲宣這樣說時,蘇籍突然想到一件事。

  只是他絕不相信嚴莊突然間有了天人般的武道修為跟這件事有關,但很可能他猜測的是對的,否則難以想像嚴莊會那麼多的清微絕學。

  只是他絕不能在范仲宣面前表露這一點,否則范仲宣一定會加劇對他的懷疑。

  「若他能從清微的仙人洞活著出來,那有這樣的武學修為,便不足為奇了。但自古以來,除非清微教的教主,以及欽定的下一任教主,沒有人可以進入仙人洞。」

  這是清微教最大的一個秘密,亦是少人知道的秘密。

  以范仲宣在朝廷的地位,知道此事倒也正常,但作為沈道子的蘇籍絕對不該知道。

  蘇籍道:「這件事到此為止吧,我不想知道更多了。」

  范仲宣微笑道:「你想逃避,但普天之下,哪裡有淨土,你不欲捲入紛爭,紛爭卻會找上你。莫可奈何!」

  蘇籍道:「那我也不會自找麻煩。」

  「可你來找我了。」

  「你承認你自己是麻煩。」

  「當然,而且咱們還會繼續相處一段時間,畢竟白總管可不願意我成天呆在這裡。」

  蘇籍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將范仲宣送到這裡不過是權宜之計。

  他始終要回詔獄受審,而蘇籍很可能繼續看守他。

  「我太心急了。」蘇籍暗道。

  他犯了個錯誤,不該急著來找范仲宣。

  只是他嘴上說著要遠離紛爭,心裡真是這麼想麼。

  經歷過被關在地牢的事,經歷過太湖的事,蘇籍早已回不到當初那個蘇子思了,他渴望掌握住自己的命運。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7 15:29
第68章 內自省

  見過范仲宣後,蘇籍沒有回朝陽觀或者公主府,他先到南北鎮撫司。香山和龍門山依舊遙遙相對,伊河中流,只是比過去昏黃許多。

  蘇籍回首,從天街的起點往北面看去,這個整個神都的中軸經歷過那樣的地震後,各大建築群依舊安穩如故,沒有絲毫變化。

  過了一會,他走進南北鎮撫司。

  經過數日的休息,魏凌雲早該神采奕奕,此刻她卻面露凝重,看著一大堆卷宗。

  見到蘇籍來,她道:「最近神都裡有童謠和讖語出現,你有沒有聽過。」

  「天災人禍後出現這些不是很正常嗎?」

  「陛下覺得鬧心。」

  「難怪你這裡卷宗有很多,是不是詔獄抓進去不少人了。」

  「嗯,這本來也不該是我們的事,只是誰叫我們現在在外面就是天子鷹犬,三法司根本不想幹這個髒活,全推到我們這裡。」

  「抓就抓吧,難道里面還有什麼讓你覺得棘手的人?」

  「魏青雲被抓進去了。」

  「誰?」

  「我弟弟。」

  「是誰幹的?」

  「趙子行。」

  蘇籍笑笑,說道:「趙子行會抓你弟弟,這太奇怪了。而且他的職務是監察本司,你弟弟又不是我們的人。」

  魏凌雲道:「他畢竟是我弟弟,趙子行要抓他倒也不是沒道理可講,只是他突然來這出,教我好生納悶。」

  蘇籍道:「趙子行有沒有說他失蹤後發生的事。」

  「我問過他,但他已經單獨向陛下匯報,並得了允許,無須告訴旁人。」

  「這麼說咱們不能從他嘴裡掏出有用的消息,江武彬是不是他也成了謎團。不過他回稟陛下後,居然沒有被陛下懷疑,我倒是明白了緣由。」

  「你說。」

  「我問過范仲宣,他認識嚴莊,此人在許多年前幫助過陛下,而且陛下也多次封賞他,只是他固辭不受。可見他和陛下有一段很深的淵源。」

  「如此說來,江武彬是趙子行的可能性又大增了。」

  「但我們沒有證據,更不知道他失蹤後發生了什麼。」

  「你說那日那個假的趙子行——白七講的事是不是真的?」

  「興許是真的,之前山莊侍女提過另一位清客十三先生弄不好便是那劫詔獄的白衣女子。」

  「這事越來越複雜了。」

  「我瞧我們現在也管不了這些事,不若做好眼前。先想想辦法救你弟弟。」

  「這傢伙成天亂來,關進去反省一段時間也好。」

  「你父親那裡怎麼辦?」

  「他自己沒管教好魏青雲,憑什麼賴我。」

  蘇籍知道她說的是氣話,道:「你看他要是關在詔獄裡久了,趙國公會如何想?怕會是以為你們魏國公府故意推脫親事。」

  「你怎麼知道?」

  「那天我都聽到了。」

  「你是不是什麼返老還童的老怪物,看著年紀和我差不多,功力卻高出我一大截。」

  蘇籍暗笑:「我可不是老怪物,論年齡你得叫我爺爺。」

  他一本正經道:「那你叫一聲叔叔來聽聽。」

  「你現在越來越放肆了,信不信我向陛下奏請徹底查清你的來歷。」

  「要挾人,可不是魏大統領的作風。」

  「那你是承認你的身份有鬼?」

  「我可沒說,而且某人不是說過不問?」

  「那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是小女子。」

  「額,你無恥的樣子……」

  「怎麼?」

  「挺好看的。」

  魏凌雲笑靨如花,說道:「這麼會哄人,難怪公主一顆心都在你身上了。」

  蘇籍道:「不要胡說,我們是朋友。」

  「地震時,你第一個抱起青提,她縱是鐵石的心都該為你化了,何況公主本來挺欣賞你的。其實你可以試試,雖然公主已經嫁過人,可她畢竟是公主。而且天家嫁女,倒是不怎麼看身份,畢竟沒有誰能和公主門當戶對。」

  「這樣的玩笑還是少開為妙,公主喜歡我,未必是那種男女之情,或許就如喜歡一件物品一樣。」

  「你居然能這樣想。」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現在我明白為何范仲宣都和你聊得來,你有才學,有格局,武功又好,教人不喜歡你都難,只是你有一點還是不好。」

  「沒上進心?」

  「你待人真誠,喜歡就是喜歡,哪怕是販夫走卒,你也不肯輕視,但你的內心在想什麼,沒有人知道。你的心有兩道門,一道門不關,一道門不開。」

  蘇籍沉默好一會,說道:「難怪你是魏凌雲。」

  「哈哈,但我也喜歡你,跟你聊天真的很舒服。如果你什麼時候能和蘇子思一樣自在灑脫就更好了。」

  蘇籍笑笑,蘇子思現在也不灑脫啊。

  「你笑什麼。」

  蘇籍不語,說道:「我去看看你弟弟魏凌雲吧。」

  他當然不會說自己就是蘇子思。

  是外人眼中的玉樹,恣意灑脫的蘇子思!

  他確實沒有以前那樣灑脫了。

  可那時候他有老頭子。

  現在回想起來,他的自由自在,根本是建立在老頭子的庇護下。

  出得魏凌雲辦事的地方,外面響起雷聲。

  冬雷震震。

  這是十分罕見的情況。

  蘇籍神色一黯。

  他想到在嚴冬前,這樣一場大雨,可能會帶來瘟疫,接下來一段時間,不知道有多少流離失所的百姓會生病甚至死亡。

  「我為這個世界做的事是不是太少了。」

  他沒有范仲宣那樣救世濟民的志向,沒有悲天憫人的聖人心懷,可是想到世間疾苦,仍是沒法放寬心。他畢竟活在世間,他畢竟也是個人。

  誰無惻隱之心呢?

  清微教作為世間第一大教,可不是只心安理得接受世人的香火供奉,歷代清微教主都為天下人做了不少好事。

  老頭子生前一直不肯宣佈他為教主的繼承人,是否也因為他沒有太多的仁者之心。

  只是他確實沒法那樣高尚。

  蘇籍內自省後,淋了一會大雨,魏凌雲在辦公的廳堂裡一直看著他。

  她覺得蘇籍有點奇怪,卻知道此時不適合打擾他。

  每個人都有難以言喻的苦楚,如陳年苦酒藏著就好了,何必揭開。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7 15:31
第69章 心意功

  詔獄的地牢都很乾淨,這是蘇籍吩咐的,詔獄的人不敢不做。

  他雖是個百戶,但在南北鎮撫司裡,算是第三號人物,蓋因魏凌雲對他不同,何況那日蘇籍和范仲宣一戰成名,更何況南康公主也對他青睞有加。

  不知不覺間,蘇籍已經在京城穩穩立住腳跟。

  當然也有閒言碎語,無非是說他吃軟飯。

  這傳言最初是從那些文人裡傳出來的,因為文人相輕。

  一句「風住塵香花已盡」,一詞「明月幾時有」,隱然間有冠蓋京華的架勢,要在才學上壓蘇籍,其實許多文士都清楚,除非是蘇子思,否則誰能做出那樣的句子。

  「我這叫偷得浮生半日閒,你想放我出去,我還不出去呢。」關在詔獄中間地牢的魏青雲道。

  蘇籍道:「你個紈褲子弟,出去還不是閒著。」

  魏青雲嬉皮笑臉道:「准姐夫,你就不許我在人後努力。」

  蘇籍道:「你聽風是雨,要是魏凌雲在這,便能遂了你的意,教你一輩子都不用出去。」

  魏青雲道:「你們孤男寡女出去那麼久,怎麼可能不出點事,大家都是男人,我懂得。」

  蘇籍道:「我不想跟你說這些,而且你這麼快就不認你的夏宗姐夫了?」

  「姐夫嘛,多多益善不更好。」

  蘇籍:「……」他接著道:「看來我得請趙家那位女公子才能管住你的嘴。」

  「別,我就開開玩笑。」

  「你還真怕她?」

  「就當是吧。」

  說話間,蘇籍抬頭往通道一顧。

  那是一位姑娘,眉毛很濃,面容英朗,若是男子倒是不錯,但身為女兒家,確實不怎麼柔美,談不上好看,卻也不醜。

  魏青雲彷彿見了鬼一樣,一字一頓道:「趙……無……鹽。」

  趙無鹽向蘇籍抱拳道:「沈先生,我能和青雲單獨說說話嗎?」

  魏青雲道:「沈道子,你可不能徇私枉法,這詔獄不是誰都能來的。何況她還不是我的家屬,連探視都不該。」

  蘇籍似笑非笑道:「這回我偏要徇私,你告我?」

  趙無鹽本來沒什麼表情,不由被蘇籍這句話逗笑,她又覺得不雅,用袖子掩住口,終於還是忍不住笑起來。

  這時候,蘇籍已經走遠。

  魏青雲這樣的紈袴居然也怕趙無鹽,真是一物降一物,更或許是「真愛」。

  蘇籍搖搖頭,他能想像魏青雲現在的模樣。

  想著就想笑。

  這大概就是生活裡的小樂趣。

  遠處,趙無鹽已經開始不疾不徐地對著魏青雲說話,她板著臉,比魏凌雲更像魏青雲的姐姐。

  蘇籍注意到趙無鹽的手,要比一般的女子粗糙些。

  如果細細觀察她手上老繭的位置以及形狀,便知道那是練峨眉刺才會出現的。

  「難道她的師父是白眉道長?」

  當今世間若說哪位高人最擅長使峨眉刺,那麼便得首推峨眉山的白眉道長,這位白眉道長是一代怪俠,自一甲子前就常常出沒在蜀地,只是近些年逐漸銷聲匿跡。

  說不準就是躲到趙國公府上,專門教習府上的女公子趙無鹽武藝。

  老頭子生前曾評價過,白眉道長的武功可以以神氣為殺氣,而且步法為天下一絕,其內功心法又叫「心意功」,在天下道家心法中,足以名列前茅。

  當然白眉道長也是老頭子的手下敗將。

  而且若是白眉道長知道天陽子如此評價他,怕也是欣喜居多。畢竟世間能值得老頭子評點的人,又有幾個?

  正與魏青雲說話的趙無鹽瞥了蘇籍一眼,她目光凝聚,極為有神,眼睛裡似有一層蠟覆蓋著,有些許瑩潤。

  這是內功極有火候的徵兆。

  到這時候,蘇籍基本斷定趙無鹽修行了「心意功」。心意練心火,練到極高明境界便是」爐火純青「,眼睛裡甚至能透出一絲青色的火焰來。

  他暗嘆,真是後浪推前浪,要不是她先天氣功大有突破,怕是要被年輕一輩的人物甩下去。

  難怪以前都沒什麼人修煉先天氣功,這門功夫的修行速度教人太難以忍受了。

  過了一會,趙無鹽款款過來。

  她道:「多謝沈先生行方便,無鹽感激不盡。」

  蘇籍道:「趙小姐客氣了。」

  趙無鹽道:「魏青雲已經答應配合貴司的審訊,我也希望貴司能秉公處理他的事。」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那日,他喝多了酒,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旁人的證詞,也未必做得準。興許他是記錯了。」

  蘇籍道:「趙小姐想讓證人再證實一下?」

  趙無鹽道:「正有此意。」

  「魏小國公是趙大人抓回來的,你應該去找趙大人。」

  趙無鹽道:「無妨,我已經跟趙大人商量過了,他的案子還是歸北鎮撫司管。」

  蘇籍暗道趙國公府果然能量驚人,不過趙子行為何要找魏青雲的茬子,這件事始終有些蹊蹺。

  或者說趙子行料到趙無鹽要來撈人,是為了幫趙無鹽一把。

  畢竟趙無鹽撈出魏青雲,魏國公府總得落人情,更不好反悔親事。而且交由魏凌雲掌管的北鎮撫司處理,又顯得恰當,如此一來不會太落魏國公府的面子。

  若他猜得對,不得不承認趙子行和趙無鹽兩人都算計甚深,考慮到方方面面。趙子行是有這個心機,趙無鹽確實也該有這本事,才配得上傳言中那般老辣厲害。

  魏青雲這小子本以為靠躲進牢裡就可以矇混過關,結果還是遭了算計。

  蘇籍暗自一笑,只罵這小子活該。

  他既然旁觀者清,看得明白,自然順水推舟道:「如此甚好。」

  趙無鹽面露微笑,說道:「明天中午,我想請沈先生去翠雲軒吃頓便飯。」

  蘇籍道:「可以帶人麼?」

  「可以,沈先生想帶幾位就帶幾位,吃不窮趙國公府的。」她笑笑,向蘇籍作別道。

  蘇籍也不懼,準備看看這位趙小姐還有多少出奇的地方。

  何況近來京中局勢複雜,正該多打探消息。而且此前公主說給他打探玉門觀的消息,到現在也沒有回音。

  蘇籍乾脆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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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