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九龍奪嫡 作者:鳳鳴岐山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11 10:55: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1 161567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8:14

第870章 絕對權威(一)

  誠德二年正月初八,九爺、十爺先後上了本章,皆言感了風寒,病重不能上朝,請求在家休養,帝閱之,沉吟良久,最終還是准了兩位弟弟之所請,並派出太醫前去診治,另賜玉如意等諸物,以示體恤之意。

  誠德二年正月二十日,二阿哥弘晟與雍親王世子弘曆聯名上本,言稱經近年之嚴審,辛醜科一案已是真相大白,前翰林院修撰丁旭峰勾連禮部尚書赫申等多人徇私舞弊,妄圖操控科舉取士,罪大惡極,當處極刑,帝聞之,大怒,下詔將所有涉案官員一體處死,請托者一律革除功名,永不敘用,詔書方才剛下,刑部便已報稱被拘之前禮部尚書赫申已自盡牢中,帝愈怒,下詔將赫申家人盡皆流放烏蘇雅裡台軍前效力,逢赦不免。

  誠德二年二月初一,所有辛醜科涉案之官員二十二人盡皆被押赴菜市口行刑,其中主犯丁旭峰腰斬,餘者皆大辟,朝野為之震動,天下士子莫不拍手稱快,一時間,誠德帝大受天下士子之擁戴,賢明之名鵲起,二阿哥也因之得以揚名天下,誠德帝趁勢晉封二阿哥弘晟為多羅貝勒,雍親王世子弘曆為多羅貝子,二者之風頭一時無兩。

  誠德二年二月初八,新鮮出爐的多羅貝勒弘晟與雍親王世子弘曆再次聯名上本,言稱各地官府虧欠嚴重,累計拖欠國庫之銀兩已達三千萬之巨,長此以往,國家財政恐難以為繼,請求再次發動清欠風暴,並自請為之。

  清欠一事干係重大,帝自不敢輕易遂決,召諸軍機大臣再三議之,兀自難決,又召朝中從一品以上大員問策,依舊是爭議頗多,贊成與反對者幾各占一半,事遂擱淺,誠德帝召弘晟與弘曆進宮,好言撫慰了一番,言明待日後時機成熟之際再行此議。

  二阿哥自請清欠一事雖未能獲准,可其敢作敢為之名卻是就此大起了,再加上審明辛醜科一案的功績,頓時便成了眾阿哥裡僅次於仁親王弘晴的風雲人物,多少算是洗刷了其之紈絝名聲,很有些個大器晚成之模樣,還真就符合了“士隔三日當刮目相看”之古話,在雍親王一系的暗中推動下,弘晟已是時不時地被人拿來與弘晴作比較,對弘晴在阿哥中一枝獨秀的格局自不免產生了重大的影響,對此,始終呆在豐台大營裡編練新軍的弘晴自是都看在了眼中,不過麼,卻並未出手干涉,也不曾有甚表示,依舊是有條不紊地推進著新軍的整訓工作,這不,今兒個弘晴又是一大早便起了,領著諸軍早操了一番之後,方才回了提督衙門,匆匆梳洗了一番,又用過了早膳,便忙乎著到各部校驗整訓之結果,一直忙到了午時方才再次回到了提督衙門,這才剛進了衙門口,就見一名身材粗壯的將領已是從旁搶了出來,一頭跪倒在了弘晴的面前。

  “末將叩見王爺!”

  來人搶將出來的動作雖是突兀,可禮數卻是周全無比,見禮之聲分外的響亮,豪氣十足,顯見非等閒之輩。

  “東美?哈,你幾時到的?”

  弘晴定睛一看,立馬認出了來人,赫然正是當初力助弘晴拿下年羹堯的岳鐘琪,不由地便是一樂,笑呵呵地便發問了一句道。

  “回王爺的話,末將昨日剛從步軍指揮學院畢業,今日乃是前來向王爺報到的。”

  岳鐘琪去年協助弘晴平亂之後便已奉調入了步軍指揮學院,成了高級學員中的一名,歷經一年餘的學習,昨日以第一名的身份畢業,今日一早便趕來豐台大營報到,只可惜弘晴一大早便去各部校驗了,岳鐘琪也就只能是耐心地在衙門口處候著,看似神情肅然,心下裡其實是忐忑不已的,此無他,當初弘晴在平亂時確曾給過其承諾,然則一年餘的時間下來,弘晴卻始終不曾過問過他岳鐘琪的情況,甚至不曾單獨召見過,這等情形下,岳鐘琪有所擔心自也就是難免之事了的,可此際一見弘晴神情和煦得很,岳鐘琪心中的忐忑頓時消減了不老少,趕忙恭謹地作出了解釋。

  “來得正好,來,與本王一道進衙,本王可要好好考校一下爾這一年之所學,若是無有寸進的話,小心本王打你的板子!”

  岳鐘琪乃是弘晴極為看好的將才,欽點了其入步軍指揮學院學習之後,弘晴看似不聞不問,可實際上麼,其在校中的表現幾乎每十天就有人專門整理出來,而後呈送到弘晴的案上,弘晴就算再忙,也會抽時間過目上一番,換而言之,對岳鐘琪的學習情況,弘晴心中自是有數得很,不過麼,他卻並不打算點破,而是一邊很是禮遇地伸手扶起岳鐘琪,一邊笑呵呵地打趣了其一句道。

  “末將惶恐,王爺,您先請!”

  得弘晴這等隨意相待,岳鐘琪激動之餘,也不禁為之惶恐不已,沒旁的,他與弘晴之間的相處攏算起來也不過只有數日的時間而已,自不敢以弘晴之親信自居,趕忙後側的小半步,躬著身子,擺手道了請。

  “東美不必如此拘束,來,一併走好了。”

  弘晴哈哈一笑,一伸手便拉住了岳鐘琪的胳膊,不容分說地便往衙門裡行了去,這等親昵的姿態一出,岳鐘琪固然是受寵若驚,邊上看熱鬧的一眾官兵們卻是全都羡慕得眼珠子都紅了去,不少人更是緊趕著去打探這個面生無比的矮壯副將到底是何方神聖來著。

  “東美不錯,這一年學習下來大有所得麼,好,本王說過,若是你能從步軍指揮學院順利畢業,定以你為我大軍之先鋒,今,你既已是學成歸來,那就該是本王履行承諾之時了,眼下第一軍第一師還缺一師長,爾可敢為否?”

  弘晴引領著岳鐘琪一路說說笑笑地進了衙門的後堂,各自分賓主落了座,自有見機得快的侍衛們緊趕著奉上新沏好的香茶,又各自退到了一旁,弘晴也沒去動茶碗,笑呵呵地考校了岳鐘琪幾個軍事要點,而後麼,便即話鋒一轉,提到了當初的許諾,更是當場欲將最精銳的第一師交給岳鐘琪去統領。

  “敢!”

  岳鐘琪到京師已是年餘,儘管一直都是在步軍指揮學院裡苦讀,卻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之輩,又怎可能會不清楚第一軍第一師乃是新軍的老底子之所在,向來號稱最精銳之師,哪怕是因著擴編的緣故,大量骨幹被調去充實各軍,可無論是裝備還是官兵的素質,依舊是全軍中當仁不讓的第一,可不是誰想去便能去得了的,而今,這麼個師長的寶座突然砸將下來,岳鐘琪當真是驚喜過望,立馬激動地一頭跪倒在地,乾脆俐落地應答出了一個字來。

  “嗡……”

  弘晴這麼道命令一下,邊上侍候著的眾侍衛們不禁便是一陣譁然,沒旁的,要知道第一軍第一師乃是主力中的主力,只不過師長一職卻始終空缺著,一應訓練與日常管理皆由第一軍軍長塔山暫代,為此,軍中也不知有多少人眼饞不已,找人請托的有之,直接跑來找弘晴伸手要官的也有之,其中不乏侍衛隊出身的新軍將領,不過麼,卻始終不曾得弘晴之認可,可眼下居然許給了岳鐘琪這麼個默默無名之將,當真便令眾侍衛們全都看傻了眼。

  “好,東美能有此豪氣,本王也就放心了,而今離出征還有兩月不到的時間,爾可要抓緊了,務必在此時間裡確實掌握好部隊,若是出了岔子,休怪本王打你的軍棍!”

  弘晴壓根兒就沒理會眾侍衛們的詫異之驚嘩,面色一肅,已是聲色俱厲地提點了岳鐘琪一句道。

  “末將甘當軍令狀!”

  岳鐘琪乃是傲骨之輩,自然無懼一切挑戰,哪怕弘晴給出的時限可謂極短,然則岳鐘琪卻並不在意,氣宇軒昂地便高聲表了態。

  “好,這話,本王記住了,來人,取印信!”

  弘晴很是認真地打量了岳鐘琪好一陣子之後,這才展顏一笑,一擺手,高聲下了令。

  “喳!”

  聽得弘晴有令,邊上侍候著的丁松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緊趕著應了一聲,匆匆地出了後堂,不多會,已是手捧著個託盤從外頭行了進來,那託盤上赫然擺放著一枚金印與一支黑鐵令箭。

  “東美之能,本王是信得過的,爾好自為之,莫要辜負了本王之信任,去罷。”

  弘晴伸手從丁鬆手中接過了印信,親手轉交給了跪在地上的岳鐘琪,聲線平和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岳鐘琪慎重地接過了印信,恭謹地磕了個頭,而後便即起了身,大踏步地便向外行了去,腳步沉穩而又有力,雖無甚豪言,可自信之心卻是表露無遺。

  “丁松。”

  弘晴並未起身去送岳鐘琪,就這麼默默地端坐著不動,直到岳鐘琪走得沒了影蹤,弘晴方才聲線黯啞地點了丁松的名。

  “末將在!”

  聽得弘晴招呼,侍候在側的丁松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從旁閃出,高聲應了諾。

  “去,傳本王之令,‘威’字行動即刻開始。”

  弘晴並未急著開口吩咐事情,而是又沉默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從牙縫裡擠出了句陰森無比的話來,音量雖不甚大,可內裡的殺意卻是濃烈得驚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8:21

第871章 絕對權威(二)

  “站住,口令!”

  新軍的整訓任務極重,儘管時值正午,可營房裡卻並無太多的人在,各部都早已散到了指定的地點去操演了,哪怕是各部的指揮部所在地也無太多的留守人員,當然,警衛卻還是不缺的,這不,岳鐘琪手捧著印信方才剛走到了第一師的師部前,就被一名帶隊值守的值日官攔住了去路,縱使岳鐘琪一身的副將服飾,卻也沒能讓那名僅僅只是名把總的值日官另眼相看,但見其平板著的臉上滿是肅殺之氣,半點笑容全無,顯然不是在跟岳鐘琪開玩笑,毫無疑問,一旦岳鐘琪回答不對,等待他的一準是不甚客氣的“招呼”。

  “本將岳鐘琪,奉仁親王之令,前來接掌第一師,現有印信在此!”

  岳鐘琪帶兵多年,自是清楚軍中之規矩,儘管那名把總表現得極為強硬,他也不會因此而動怒,反倒是多了幾分的欣賞之意,但見岳鐘琪溫和地笑了笑,將手中的印信與令箭亮了亮,自信滿滿地便回答了一句道。

  “將軍請在此稍候,容某這就去通稟一番。”

  那名把總將岳鐘琪出示的印信與令箭反復檢驗了幾遍之後,態度倒是稍有和緩,不過麼,卻並未就此讓岳鐘琪進指揮部,而是恭謹地行了個新軍之軍禮,公事公辦地交待了一句,而後麼,也沒管岳鐘琪是怎個表情,一轉身便大步行進了指揮部的院落之中。

  “末將後勤營遊擊將軍龐四海參見岳將軍。”

  那名值日的把總去後不久,就見院門處有一名中年將領疾步從內裡行了出來,朝著岳鐘琪便是一個標準的打千。

  “龐將軍客氣了,本將奉仁親王之命前來接掌第一師,現有印信與令箭在此,請龐將軍校驗。”

  這一見龐四海不過只是名輜重官,卻一身的彪悍氣息,行禮倒是頗恭,可見禮之聲裡卻未見有半點的卑躬屈膝之意味,倒是傲氣隱約可察,論及精氣神,比之岳鐘琪原先的部隊不知強了多少倍,岳鐘琪心中暗自嘉許之餘,對掌握這麼支強軍的渴望自不免更濃烈了幾分,不過麼,卻並未表現出來,而是和煦地點了點頭,再次將印信與令箭亮了出來。

  “岳將軍,您裡面請。”

  龐四海很是認真地將岳鐘琪手中的印信與令箭反復查驗了一番,而後方才一擺手,客氣地道了請。

  “嗯,有勞了。”

  岳鐘琪在步軍指揮學院學習的這一年中,可是沒少隨軍校教官到新軍中實習,對軍中的各種條令都熟稔得很,這一聽龐四海客氣歸客氣,卻並未按條例稱呼其為師長,眼神當即便是一凜,不過麼,卻也並未有甚旁的表示,僅僅只是語調平和地致意了一聲,便即抬腳行進了師指揮部的大院中,由龐四海陪著,直接進了後堂。

  “岳將軍,請用茶。”

  龐四海雖是將岳鐘琪迎進了後園,卻並未引領岳鐘琪去師長辦公室,更不曾引領岳鐘琪去參觀後院各處室,僅僅只是將岳鐘琪引到了後堂上就座,不過麼,香茶倒是上得很快。

  “茶就不必用了,龐將軍且領本將去作戰會議室,另,煩勞龐將軍派人去通知一下,令各旅各團主官趕回師部開會,諸般操演事宜由各單位副長官負責,限時半個時辰,無正當理由逾期不到者,一律按軍法處置!”

  岳鐘琪年歲雖不算大,此際也不過方才三十六而已,在清軍高級將領中,只能算是小字輩,軍齡也不算長,攏共就十一年而已,然則對軍中陋習卻是熟稔得很,自是看得出龐四海等人對自己的到來其實並不歡迎,對此,岳鐘琪雖是能理解,但卻絕不會妥協,壓根兒就沒去碰龐四海奉上的香茶,但見其面色一板,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這……,喳!”

  龐四海乃是新軍中的老人了,出身於弘晴的侍衛隊,參與過征東瀛之戰,身上的軍功並不算少,若不是因著受過重傷,再難參與高強度作戰,否則絕不止於眼下這麼個輜重營營長之職位,心氣無疑是極高的,這一聽岳鐘琪如此下令,下意識地便要提出抗議,可被岳鐘琪那滿是殺氣的眼神一掃之下,心神不由地便是一顫,再不敢多言,恭謹地應了一聲之後,趕忙叫過一名傳令兵,低聲吩咐了幾句之後,又恭謙地陪著岳鐘琪向作戰會議室行了去……

  “第一團怎麼回事?動作這麼慢,跟小腳娘們似的,去傳本將之令,讓方振那小子加快速度,再這麼磨嘰,本將砍了他的腦袋!”

  豐台大營後方皆是荒山,此際一場攻防演練正在熱火朝天地進行著,萬餘將士分成數處,捉對廝殺個不休,儘管只是演習,可氣氛卻是極為的火爆,臨時指揮部所在地的一個小山包上,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將領手持著望遠鏡,一邊注視著遠處的攻防演習,口中還一邊不滿地呵斥不已,這人正是第一軍軍長塔山的堂弟第一師副師長塔甯河。

  “報,塔師長,我師新任師長岳鐘琪已到,令我部團以上各單位主官即刻回作戰會議室開會,原定演練盡皆交由各單位副長官執行,限時半個時辰,不到者,一律以軍法處置。”

  塔寧河咆哮聲尚未消停,就見一名傳令兵策馬疾馳而來,在離著塔寧河不足十丈處一個勒馬翻身,順勢便滾下了馬背,幾個大步搶到了塔寧河的身後,一個標準的打千,高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什麼?你再說一遍!”

  塔甯河原本並未在意傳令兵的到來,甚至連身子都不曾轉動上一下,可待得聽聞新任師長已到,塔寧河當即便怒了,猛然轉過了身來,一把拽住那名傳令兵的號衣,兇神惡煞般地便咆哮了起來。

  “稟塔、塔師、師長,我師……”

  塔寧河這等凶蠻的樣子一出,那名傳令兵當即便被嚇得哆嗦了起來,哪敢怠慢了去,結結巴巴地便又將岳鐘琪到任的事兒複述了一番。

  “哼!”

  沒等那名傳令兵將話說完,塔寧河已是不耐地冷哼了一聲,一把將那名傳令兵推倒在了地上,他自己卻是有若怒獅般地來回踱著步,鼻息粗重得有若獅吼一般。

  “塔師長,您說怎麼辦罷,俺老阿都聽你的!”

  第一旅旅長阿思哈乃是十三爺手下侍衛出身,原本是先鋒團第一營的營長,如今已是高升為第一旅的旅長,素來性烈如火,與塔寧河一向關係莫逆,此際見塔寧河如此憤怒,自也不爽得很,沒旁的,第一師乃是整個新軍的第一主力,師長居然不是老底子出身之人,而是來了個外人,這叫阿思哈如何能服氣,哪怕這道命令乃是出自仁親王之手,他也一樣不滿得很,第一個便跳出來表了態。

  “限時半個時辰?呵,這可是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啊,不去的話,少不得被那廝借題發揮了去,還是先去看看情形再定好了。”

  第二旅旅長肖鎮山出身於弘晴的侍衛隊,同樣是參加過征東瀛的老資格將領了,生性較為沉穩,對岳鐘琪的到來,雖也有抵觸心理,可到底是理智些,這一見阿思哈有著鼓動塔寧河抗命不遵的意思在內,自不敢再保持沉默,這便委婉地從旁建議了一句道。

  “也是,看看那廝能玩出身花活來再做計較也不遲麼。”

  第三旅旅長常山成乃是軍中少數不是出自老十三以及弘晴門下的高級將領,漢軍旗出身,在征東瀛之戰中,因戰功顯赫而被提拔為營長,後又進了炮兵指揮學院步兵科深造,乃是炮兵指揮學院第一期的畢業生中的第一名,靠著真本事於數年中連升數級,如今已是位元列旅長之高位,或許正是因著出身微寒之故,他對岳鐘琪的到來倒是沒啥特別的抵觸心理,就算有,也並不多,此際建言起來,也就只是持中立之態度。

  “放屁,我第一師的事兒豈能由外人做主,我等便是不去,他又能奈我等何?”

  這一聽肖、常兩位同僚都主張去應卯,阿思哈可就怒了,雙眼一瞪,不管不顧地便罵了起來。

  “老哈,莫要胡鬧,此人到任乃是仁親王親令,爾若是亂鬧,王爺怪罪下來,何人去擔當?”

  肖鎮山畢竟是弘晴的門下,雖說對岳鐘琪的突然到任有著極大的不解與不服,可到了底兒卻是不敢當真違抗弘晴的命令,這一聽阿思哈如此說法,立馬便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冷冷地喝止了一句道。

  “我……”

  阿思哈倒是想說他自己去扛,可到了底兒還是沒那等勇氣,此無他,弘晴可不是啥心慈手軟的主兒,別看他阿思哈是老十三的門下,真要是犯了軍法,那也一準沒個好下場。

  “夠了,傳令:各旅旅長、各團團長即刻將手中事務移交給副手,即刻返回師指揮部!”

  塔甯河原本心就亂,再被手下幾名大將這麼一吵,頓時便更亂了幾分,不耐之下,當即便咆哮了起來,聲音裡滿是憤概與羞惱之意味……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8:28

第872章 絕對權威(三)

  末時正牌,豐台大營提督府的書房中,弘晴默默無言地端坐在文案後頭,手持著份文檔,似乎正專注地看著,可實際上麼,卻是半天也沒見翻上一頁,顯然心思並不在文檔本身上,微皺著的眉頭更是顯示出了弘晴此刻心境的不寧,哪怕是丁松行進了書房的腳步聲響起,弘晴也不曾抬起過頭來,顯見心思應是極重。

  “稟王爺,塔甯河與各、旅團長都已回了師指揮部。”

  這一見弘晴神色有些不對,丁松的腳步不由地便是微微一頓,可也就只是略略一頓,卻並不敢稍有耽擱,疾步便行到了弘晴身旁,低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知道了,不必再去打探,就先到此好了。”

  靜靜地聽完了丁松的話語之後,弘晴並未急著開口,而是先將手中的文檔放將下來,目光深邃地朝著第一師指揮部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方才一揚眉,語調淡然地吩咐道。

  “喳!”

  弘晴既已下了令,丁松自不敢多言,趕忙應了一聲,就此退出了房去。

  “嗯……”

  弘晴並未去理會丁松的離去,神情複雜地遠眺著第一師指揮部的方向,良久之後,方才發出了一聲悠長的歎息……

  “稟岳將軍,各旅、團主官都已到齊了,請將軍明示。”

  第一師師長辦公室內,岳鐘琪神態輕鬆地拿著本整訓計畫書,正饒有興致地翻閱著,門口處一陣腳步聲突然響起,旋即便見龐四海滿臉苦澀地從屏風處轉了進來,很是不滿地掃了岳鐘琪一眼,然則腳步卻是並未稍停,徑直行到了文案前,一躬身,聲線黯啞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那就一併看看去好了。”

  聽得龐四海這般說法,岳鐘琪隨手將整訓計畫書往文案上一擱,腰板一挺,就此站了起來,神情淡然地便交待了一句,而後抬腳便向外行了去。

  “喳!”

  這一聽岳鐘琪如此吩咐,龐四海臉上的苦澀頓時便更濃了幾分,沒旁的,只因他被岳鐘琪抓了差,充當臨時中軍官,先前就已被一眾同僚們冷嘲熱諷了一番,這會兒又要陪岳鐘琪出席軍事會議,回頭指不定又被眾同僚們說叨上一番,奈何岳鐘琪乃是師長,他既是有令,龐四海卻也不敢抗命不遵,只能是苦笑著應了諾,快步便追上了岳鐘琪的腳步。

  “他娘的,好大的架子,竟敢叫爺們在這兒等他一人,啥玩意兒麼,爺倒要看看這廝到底是何方神聖來著!”

  “就是,好端端地將我等叫了來,自個兒卻躲著不見,我呸!”

  “搞啥呢,消遣老子們啊!”

  ……

  師作戰會議室內,一群旅長、團長們都在罵著娘,個中又屬阿思哈罵得最是響亮,粗豪的大嗓門嚷嚷得跟打雷似的。

  “岳將軍到!”

  聽得內裡亂糟糟的嚷嚷聲,岳鐘琪的臉色始終不變,可跟在其身後側的龐四海卻是無奈地大搖起了頭來,只是該他做的事兒卻是不能不做,也就只能是強壓住心頭的煩躁,大步行到了房門處,運足了中氣地斷喝了一嗓子。

  龐四海這麼一喊,滿屋人等的目光齊刷刷地便向房門處掃了過去,嚷嚷聲倒是停了下來,但卻無人按著軍規起立相迎,而岳鐘琪也並未去方桌正中的大位就座,就這麼背著手,神情肅然地環視了一下諸將,視線最終落在了身著副將服飾的塔寧河身上。

  岳鐘琪的目光極之淩厲,如刀如劍如強,若是尋常人,被岳鐘琪這麼死盯著看,那一準會嚇得腿腳直哆嗦,然則塔寧河卻並不在意,同樣是眼神凜然地反瞪著岳鐘琪,雙方就這麼死死地僵持在了一起,雖無聲,可火藥味卻是濃烈到了極點。

  “本將奉仁親王殿下之令,前來接掌第一師,現有印信與令箭在此,爾等都看清楚了!”

  這一見很難用目光壓服塔甯河,岳鐘琪並未再多堅持,而是淡然地笑了笑,一抖手,將印信與令箭全都高高地舉了起來。

  “起立!”

  岳鐘琪這麼一亮印信與令箭,塔寧河可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沒旁的,他可以藐視岳鐘琪,卻不能藐視印信與令箭,若不然,便是違抗軍令,真要是如此,別說塔山保不住他,便是十三爺來了,也斷然無法阻止岳鐘琪行軍法,就算心中再不甘,他也只能是無奈地喊了一嗓子。

  “刷!”

  軍令就是軍令,諸將們不管心中對岳鐘琪有多大的不滿,塔寧河這麼一下令,眾將們可就不敢再端坐著不動了,當即便齊齊站直了身子。

  “坐!”

  岳鐘琪有意識地在門口處多站了片刻,而後方才捧著印信與令箭行到了上首的大位後頭,先將印信與令箭擱在了桌子上,而後方才一壓手,言簡意賅地下了令。

  “刷!”

  一眾將領們都是訓練有素之輩,岳鐘琪這麼個命令一下,立馬又齊刷刷地坐了下來。

  “嶽某知道諸位對嶽某前來接掌第一師不甚歡迎,這不奇怪,第一師麼,全大清第一主力,傲氣可是從來不缺的,嶽某也沒指望一來便能令各位服氣,可有一條,還請諸位都記住了,諸位盡可以不服氣嶽某,卻不能不服氣這兩件玩意兒,若是不打算在第一師呆了,可以,大門在那兒,請便好了,有想走的,現在就可以走了,嶽某絕不挽留!”

  眾將都落了座,可岳鐘琪卻並未坐下,而是伸手指點了一下擱在桌面上的印信與令箭,聲音洪亮地高聲宣佈了上任伊始的第一道軍令。

  走?現在大軍出征在即,各軍的坑早就已填滿了人,此際若是離開第一師的話,還能有啥空缺可去的,難不成去後勤部當一閒職麼?這顯然不是各旅、團長們能接受的結果,哪怕對岳鐘琪的上任再有意見,眾將們也絕不想離開第一師這支絕對的主力部隊,這當口上,被岳鐘琪這麼一逼,眾將們還真就有些個不知該如何應對方好的,會議室裡立馬便是一派難耐的死寂。

  “我等為何要走,該走的人應是你罷?嘿,我等都是血戰出來的漢子,爾又憑啥來我第一師發號施令!”

  眼瞅著場面已被控制了下來,岳鐘琪面色雖是肅然依舊,可心中卻是暗鬆了口氣,剛想著坐將下來,卻不料阿思哈突然大嘴一咧,就此高聲質疑了起來。

  “憑啥,就憑這印信與令箭,爾若是不服,可以,門在那兒,請自便好了!”

  阿思哈這麼一嚷嚷,諸將們立馬都蠢蠢欲動了起來,一見及此,岳鐘琪的眼神立馬便是一凜,不待旁人有所表示,已是陰冷地一笑,毫不示弱地便要請阿思哈自行離去。

  “你……”

  岳鐘琪這等強硬的態度一出,阿思哈頓時便怒了,憤然而起,指著岳鐘琪便要開口罵娘。

  “軍中條例第一條,違抗軍令者,殺無赦!第四條,無正當理由,以下犯上者,殺無赦!阿將軍自認是軍中老人,不會連條例都沒背清楚罷?也罷,看在爾初犯的份上,本將也不與爾多計較,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坐下聽令,二麼,請閣下自行離開第一師,若敢再擾亂軍事會議,定當嚴懲不貸!”

  岳鐘琪又豈是好相與的,不等阿思哈的厥詞噴將出來,已是一揮手,聲色俱厲地呵斥了起來。

  “哼,休拿條例來說事,本將就是不服你,本將這就找王爺說理去!”

  被岳鐘琪這麼一吼,阿思哈頓時便是怒上加怒,猛地一拍桌子,怒氣衝衝地便大步向房門處行了去。

  “還有誰也想走的,請便,可有一條,走了之後就不必再回來了!”

  岳鐘琪壓根兒就沒去理睬阿思哈的盛怒離席,聲線陰冷地便要逼眾將們就此表態。

  “哼,爺還就不信了,走著瞧!”

  聽得岳鐘琪這般說法,阿思哈的腳步不由地便是一頓,可很快便又被怒氣沖昏了頭腦,猛地一跺腳,丟下句罵娘的話語,氣衝衝地便沖出了會議室。

  “諸位都請安坐在此,不得擅離,本將自去尋王爺問個明白,有甚責任,本將自擔著!”

  阿思哈這麼一盛氣而走,諸將們既蠢蠢欲動,又不免擔心岳鐘琪會真下狠手,一時間還真就不知該如何應對方好的,一見及此,塔寧河當即便有些坐不住了,歎了口氣,緩緩地站了起來,朝著眾將一壓手,語調低沉地便下了令,而後麼,也沒去請示岳鐘琪,拖著腳便也向房門處行了去。

  “好了,還有人要走的麼?”

  岳鐘琪同樣沒理睬塔寧河的離開,雙眼如鷹似隼般地環視了一下諸將,聲線陰冷地又逼問了一句道。

  死寂,一派的死寂,儘管有了阿思哈與塔寧河的帶頭離去,可剩下的眾將們卻並未跟隨,這固然是塔寧河離去前有交待,可更多的則是在擔心弘晴會見責,畢竟岳鐘琪可是弘晴派來的人,諸將們還真就沒膽子跑去質問弘晴的,也就只能是無言地端坐著不動。

  “沒有了?那好,現在開會!”

  岳鐘琪特意等了好一陣子,見無人再出頭,這才滿意地端坐了下來,面色肅然地宣佈了會議的開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8:28

第873章 絕對權威(四)

  終於來了!

  末時一刻,豐台大營提督府外突然響起了一陣喧嘩之聲,那聲音是如此之大,縱使端坐在後堂的書房裡,弘晴也能聽得個分明,精神立馬便是一凜,不過麼,卻並未去理會,依舊是穩穩地端坐著不動,只是眼神裡的精芒卻是就此閃爍了起來。

  “稟王爺,第一師副師長塔甯河與第一旅旅長阿思哈在衙門外鬧著要見您。”

  吵鬧聲方起不多會,就見丁松已是疾步從門口的屏風處轉了進來,幾個大步搶到了文案前,一躬身,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讓他們在大堂等著,本王即刻便去!”

  弘晴並未起身,僅僅只是一揮手,神情淡定地吩咐道。

  “喳!”

  聽得此令,丁松自不敢稍有怠慢,趕忙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向外行了去。

  “滾開,老子要見王爺,滾,都給老子滾開……”

  衙門外,阿思哈跳著腳,雙手亂揮地咆哮不已,當然了,嚷歸嚷,他卻是不敢真朝已排成了警戒線的王府侍衛們動手腳的,至於塔寧河麼,雖也是面色難看不已,卻並未大吵大鬧,就這麼冷著臉在一旁看著。

  “王爺有令,宣,塔甯河、阿思哈大堂候見,二位,請罷!”

  就在阿思哈鬧騰個不休之際,卻見丁松大步從衙門裡行了出來,面無表情地宣了弘晴的令諭。

  “哼,去就去,爺怕個毬,這事不給爺一個解釋,爺斷不甘休!”

  聽得弘晴有請,阿思哈的氣勢當即便有些撐不住了,只不過口中卻是不肯服軟,色厲內荏地吭哧了一聲,一跺腳,大踏步便向衙門裡闖了去,一見及此,塔寧河也沒多言,神情凝重地也行進了衙門之中。

  “王爺駕到!”

  公堂乃是肅穆之地,塔、阿二人這一進了公堂,儘自臉色難看依舊,但卻不敢再有甚放肆的舉動,只能是默默無語地立在一旁,不多會,便聽後堂處一聲斷喝響起中,弘晴已是緩步從後堂行了出來。

  “末將塔甯河(阿思哈)叩見王爺!”

  儘管塔、阿二人都是滿腹的怨氣,可這一見弘晴已到,卻是都不敢有甚失禮之處,緊趕著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說罷,鬧騰個甚,嗯?”

  弘晴沒理會二將的見禮,緩步行到了大堂正中的文案後頭,一撩衣袍的下擺,就此端坐了下來,卻並未叫起,而是寒著聲地發問了一句道。

  “王爺,末將不服,憑甚讓一無名之輩任我第一師師長,末將就是不服!”

  阿思哈性子素來暴躁,儘管對弘晴有著不小的忌憚之心,然則心中的不服之意卻是更深,不管不顧地便嚷嚷了一嗓子。

  “不服?呵,塔寧河,爾既來此,想必也是不服的嘍,本王沒說錯罷,嗯?”

  弘晴並未去解釋此番任命岳鐘琪的理由之所在,僅僅只是不屑地冷笑了一聲,側頭看了塔寧河一眼,滿是譏諷意味地發問道。

  “回王爺的話,末將對此任命確是頗多不解,我新軍人才濟濟,第一師更是全軍主力,豈能任由一無名下將掌之!”

  塔寧河雖一直保持著沉默,可實際上心中的火氣並不在阿思哈之下,此際一聽弘晴這等輕蔑的語氣,自不免怒上加怒,也顧不得甚上下尊卑之說,亢聲便硬頂了一句道。

  “好麼,本王的軍令,爾等都敢當兒戲看,好,很好,來人,傳本王之令,全軍旅以上將領全都到大堂議事,限一炷香內趕到,若有延誤,軍法從事!”

  被塔寧河這麼一定,弘晴似乎是真的怒了,陰冷地一笑,而後用力一拍文案,聲色俱厲地便斷喝了一嗓子。

  “嗚,嗚嗚,嗚嗚嗚……”

  弘晴此令一下,淒厲的號角聲立馬便暴然而響了起來,很快,正在各處操演著的諸軍將領全都被驚動了,紛紛將部隊交代給了副手,拼力向提督衙門所在地趕了來,哪怕是正在校驗炮兵師的十三爺也不例外。

  “這兩狗才又犯事了?”

  緊急集合的號角聲連響了三遍,大多數的將領都已是趕到了提督衙門,這一見塔甯河與阿思哈並排跪在堂下,自不免都頗為的奇怪,只是見弘晴面色陰沉地高坐上首,諸將們都不敢亂說亂問,只能是滿腹狐疑地各就各位,哪怕是塔山與赫達都不例外,唯有策馬趕回的十三爺沒那麼多的顧忌,行到了堂上,於就坐之際,隨口便問了一句道。

  “十三叔且請稍坐,一切待得眾將到齊後再議好了。”

  十三爺這麼一問,滿堂將領們立馬全都豎起了耳朵,可惜弘晴並未滿足眾人的好奇心,僅僅只是聲線平淡地含糊著,絲毫不露半點的口風。

  “嗯。”

  這一見弘晴不想說,十三爺不由地便是一愣,可也不好再追問,也就只能是不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就此端坐在了弘晴的身旁,不過麼,臉色倒是平靜依舊,此無他,塔、阿二人都是勇悍之將,個性也皆是火爆十足,時不時地總會犯些軍規,當眾受罰也不是第一回了的,十三爺自不以為此番能出得了甚大事兒。

  “稟王爺,時辰已至,各部應到人員一百二十一人,實到一百二十一人,請王爺明訓。”

  一炷香的時間並不長,隨著香頭的紅光猛然一閃,最後一縷青煙已是嫋嫋散盡,負責計數的丁松自是不敢輕忽了去,但見其大步搶到了文案前,朝著弘晴便是一個標準的打千,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嗯!”

  弘晴一揮手,輕吭了一聲,示意丁松自行退下,而後面色陰冷地環視了一下堂上諸多將領,目光最後落在了坦然而立的岳鐘琪身上,也無甚寒暄之言,直截了當地便點名道:“岳鐘琪!”

  “末將在!”

  諸將們先前上堂之際,其實都已注意到了排在第一軍陣列中的岳鐘琪,只是並不清楚這位面生無比的將領到底是何許人來著,此際一聽弘晴點了名,所有人等的目光立馬齊刷刷地全都聚焦在了其之身上,這等壓力不可謂不小,然則岳鐘琪卻並未因此而失態,但見其一個健步便已從第一軍佇列裡站了出來,一躬身,已是從容淡定地高聲應了諾。

  “本王令爾前去執掌步軍第一軍第一師,爾都辦得如何了,嗯?”

  弘晴沒去理會堂上諸將們的騷動,聲線微寒地便發問了一句道。

  “回王爺的話,末將幸不辱使命,諸事皆已初定。”

  岳鐘琪不亢不卑地一躬身,乾脆俐落地便給出了答案。

  “那這兩位又是怎麼回事,嗯?”

  弘晴並未對岳鐘琪的話加以置評,而是伸手一指兀自跪在地上的塔、阿二人,不溫不火地往下追問道。

  “啟稟王爺,事情是這樣的,末將奉命前去接掌第一師,是時……”

  岳鐘琪不慌不忙地再次躬了下身子,坦然無比地便將今兒個午後發生的諸般事宜詳詳細細地解說了一番,並無絲毫的隱瞞之處。

  “肖鎮山!”

  靜靜地聽完了岳鐘琪的陳述之後,弘晴依舊不曾有甚評論之辭,而是一拍驚堂木,高聲點了第一師第二旅旅長肖鎮山的名。

  “末將在!”

  聽得弘晴點了名,肖鎮山哪敢怠慢了去,趕忙從佇列裡一閃而出,高聲應了諾。

  “本王問你,岳鐘琪所言可屬實否?”

  弘晴冷冷地盯著肖鎮山看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從牙縫裡擠出了句陰森無比的話來。

  “回王爺的話,實情便是如此,末將可以作證。”

  肖鎮山對岳鐘琪接掌第一師的事兒其實也是滿心的不服氣,儘管他在全師會議上不曾提出抗議,可心裡頭對塔、阿二人卻是持著贊同之意見的,本想著出言為二將緩頰一二,可這一見弘晴聲色不對,哪敢再有甚旁的想法,也就只能是老老實實地應答了一番。

  “塔寧河,爾還有甚要補充的麼,嗯?”

  弘晴並未再追問肖鎮山,一揮手,令其退下,而後將視線投向了跪在地上的塔寧河,聲線陰寒地喝問了一嗓子。

  “末將不服,我等都是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漢子,憑啥要聽一無名下將的指揮,第一師的師長輪不到一外行來當,末將就是不服!”

  塔寧河尚未開口回話,阿思哈卻是憤然跪直了身子,面色猙獰地便嘶吼了起來。

  “你呢,也是不服麼,嗯?”

  弘晴沒去理會阿思哈的咆哮,雙眼銳利如刀般地死盯著塔寧河,語調森然地追問道。

  “王爺明鑒,末將確是不服,我第一師乃是全軍主力,豈可交由無名之輩執掌,末將不服!”

  塔寧河也是個血氣十足的主兒,先前一言不發,並非毫無意見,而是強忍之結果,實則心中早已是怨氣淤積了的,再被弘晴這麼一逼,也就再忍不下去了,亢聲便硬頂了一句道。

  “放肆,誰給爾等的膽子,竟敢違抗軍令,不怕死麼!”

  這一聽塔、阿二人如此強頂,十三爺的心頭當即便是一沉,沒旁的,只因他已是看出弘晴這是要拿二將來行軍法了的,自不願見此事發生,這便趕忙從旁高聲呵斥了一嗓子。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8:29

第874章 絕對權威(五)

  “主子,奴才……”

  阿思哈乃是十三爺一手帶出來的心腹愛將,這當口上見十三爺發怒,自不敢再大放厥詞,趕忙跪伏在地,張口便欲解釋上一番。

  “閉嘴!爾這廝安敢如此胡為,竟視軍法於無物,本王豈能輕饒了你,來啦,給本王拖下去,重打三十軍棍!”

  不等阿思哈的話說完,十三爺已是蠻橫地一拍文案,怒聲呵斥了起來,此無他,十三爺不想坐看阿思哈被行軍法的話,只能以此等處罰來規避弘晴接下來的判決,玩的顯然是避重就輕之手法。

  “喳!”

  十三爺這麼一聲令下,其所帶來的侍衛們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轟然應諾之余,紛紛向堂上湧了去,這便要將阿思哈拖下去行軍法了。

  “慢!”

  十三爺倒是一片苦心,這麼一處置阿思哈,不單可以給弘晴一個交代,也能順勢將阿思哈保將下來,一頓軍棍雖是難挨,可總比丟了性命要強罷,奈何弘晴顯然不打算就這麼了事,不等勇親王府的侍衛們架起阿思哈,弘晴已是面色陰沉地一擺手,冷冷地斷喝了一嗓子。

  “嗯?”

  弘晴這麼一叫了停,一眾勇親王府的侍衛們自是不敢亂動,盡皆將目光投向了十三爺,對此,十三爺顯然有些不爽的,儘管不曾開口質疑弘晴的叫停,可從鼻孔裡哼出的冷哼之聲裡卻明顯透著股不滿之意味。

  “十三叔,非是小侄要拂了您之意,實是軍法所在,小侄斷不能徇私,還請十三叔多多海涵則個。”

  儘管老十三已是不悅已極,然則弘晴卻並無絲毫的退讓之意,話雖是說得客氣得很,可內裡卻滿是不容分說的堅決。

  “也罷,你自己看著辦好了。”

  弘晴的話都已是說到了這般地步,十三爺縱使心中有著再多的不滿,卻也沒了法子,畢竟弘晴才是此番整軍的主導者,他既是堅持要重處塔、阿二人,十三爺還真就不好多說些甚的,也就只能是無奈地揮了下手,將府中侍衛們全都趕到了一旁。

  “塔甯河,阿思哈,本王問爾等,對岳師長所言之事可有甚異議否?”

  十三爺既已退縮,弘晴也就不再多囉唕,朝著十三爺點頭致意了一下之後,便即將視線又轉回到了塔、阿二人身上,面無表情地便發問了一句道。

  “沒有!”

  “末將就是不服其!”

  弘晴這麼一問之下,塔、阿二人幾乎同時開了口,塔寧河還好些,也就只是簡單地認了賬,可阿思哈卻兀自不肯屈服,梗著脖子地強頂不休。

  “很好,爾等都是軍中老人了,軍規軍紀就無須本王來提醒了罷,既如此,爾等就休怪本王不講情面了,來人,將塔甯河、阿思哈革去頂戴花翎,推出大堂,就地正法,懸首營中三日!”

  塔、阿二人這麼一認了賬,弘晴的嘴角邊立馬便露出了一絲猙獰的笑意,也沒多囉唕,直截了當地便下了判決。

  “喳!”

  一聽此令,丁松等人自是不敢怠慢了去,齊齊應了諾,一擁而上,架起驚駭莫名的塔、阿二人便要往堂下拖了去。

  “且慢動手,王爺,塔將軍與阿將軍都是我新軍勇將,雖是犯了軍法,律當處死,然,大戰在即,臨時斬將,恐傷士氣,末將懇請王爺手下留情,容二將戴罪立功可好?”

  眼瞅著塔、阿二人大劫難逃,諸將們頓時全都失驚不已,正自慌亂間,卻見步軍第三軍軍長程貴武已是面色惶急地從旁閃了出來,一頭跪倒在地,高聲進諫了一句道。

  “請王爺法外開恩!”

  在場諸將們都是新軍的老人,與塔、阿二人有交情者可是不在少數,就算有些人與塔、阿二人關係不甚好,此際也不免有著兔死狐悲之感傷,只是礙於弘晴的威嚴,不敢亂說亂動罷了,可一有了程貴武的帶頭,一眾人等自是都來了勇氣,立馬全都站了出來,齊齊跪倒在了堂上,亂紛紛地為塔、阿二將求情不已。

  “軍規豈容兒戲,本王之意已決,爾等都不必再勸,來啊,將此二人拖出去,斬!”

  哪怕一眾將領們都已是站出來求情了,可弘晴卻依舊不為所動,冷然地一揮手,不由分說地便下了格殺令。

  “王爺且慢!”

  弘晴在軍中權威日盛,他既是要一意孤行,諸將們自不敢再多進言,只能是眼巴巴地看著塔、阿二人就這麼大呼小叫地被往堂口處拖了去,可就在此時,原本在旁端坐著不動的豐台大營提督赫達卻是猛然站了起來,高聲呼喝了一嗓子。

  “嗯?赫大人此舉何意?”

  赫達這麼一站出來,弘晴自不好不給其面子,這便一壓手,示意提溜著塔、阿二人的侍衛們暫緩行事,而後面色不愉地看著赫達,寒著聲地發問了一句道。

  “王爺明鑒,塔、阿二將違背了軍令,其罪確是當斬,然,念其等乃是初犯,又是有功之臣,還請王爺開恩,且就免了二將之死罪,容其等將功折罪,以顯王爺好生之德。”

  自打弘晴回到了豐台大營之後,赫達的日子可是難過得很,儘管不曾受罰,可卻是被弘晴無情地排擠出了新軍的核心圈子,雖是掛著提督的名,可在豐台大營裡也就只是閒人一個罷了,其早先費盡心力拉攏來的中低級將領也基本上被踢出了新軍,都被打發到大營後勤處擔當閒職去了,對此,赫達雖是滿腹的怨氣,可卻不敢跟弘晴翻臉,也就只能是忍氣吞聲地受了下來,只待弘晴出征之後,再另作計較,正因為此,赫達本不欲插手此事的,先前也並不曾出面為塔、阿二人求情,只是突然想到後頭還要編練大量的新軍,沒大將在手,怕是難以玩得轉,一念及此,當即便起了救下塔、阿二人以為己用之心,這會兒聽得弘晴發問,趕忙陪著笑臉地勸說了一番。

  “嗯……”

  儘管對赫達極為的不待見,可其畢竟是掛著尚書銜的提督,既是出面求情,弘晴還真不好一口拒絕的,可又顯然不想就這麼放過了塔、阿二人,自不免便有些猶豫不決了起來。

  “請王爺開恩!”

  這一見弘晴面顯猶豫之色,本已是死了心的諸將們可就又有了勇氣,齊齊高聲地求肯著。

  “拖回來!”

  弘晴皺著眉頭想了片刻之後,到了底兒還是沒在固持己見,而是一揮手,語氣不耐地斷喝了一嗓子。

  “喳!”

  聽得弘晴這般吩咐,丁松等人自是不敢怠慢了去,齊齊應了諾,將早已被嚇得面色煞白不已的塔、阿二人再次拖回到了堂上,毫不客氣地摁倒在地。

  “塔甯河,阿思哈,爾二人違抗軍令,罪當斬首,今,既是諸將為爾等求情,本王便網開一面,饒爾等一死,然,活罪卻是不可免,本王在此判爾等受軍棍五十,削去本職,發配後勤部,從普通一兵做起,爾等可服氣否?”

  弘晴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拍,聲線陰寒地便下了最後的判決。

  “末將認罰。”

  “末將……,罷了,罰就罰罷!”

  面對著弘晴的冷厲斷喝,塔寧河僥倖逃生之下,倒是老老實實地認了罰,可阿思哈顯然還是不甚服氣,張嘴欲辯,只是被弘晴冷厲的眼神一瞪,當即便沒了勇氣,也只能是垂頭喪氣地認了栽。

  “認罰便好,拖下去,行刑!”

  二將既是認了罰,弘晴也就沒再多囉唕,拿起驚堂木,再次一拍,已是高聲下了令。

  “喳!”

  弘晴此令一下,壓制著二將的一眾王府侍衛們自是不敢稍有耽擱,齊齊應了諾,拖拽著二將便往堂下去了,不多會,一聲聲淒厲的慘嚎聲便已是響了起來,堂上諸般人等聞之盡皆駭然不已,但卻無人敢再多言進諫……

  戌時末牌,夜已是有些深了,喧鬧的軍營早已是徹底安靜了下來,絕大多數的官兵都已是沉入了夢鄉之中,然則弘晴卻並無半分的睡意,依舊在書房裡秉燭夜讀著,神情看似平和,可眉宇間卻明顯有著幾絲的陰霾在,很顯然,弘晴的內心並不似表面上那般的平靜。

  “王爺。”

  一陣腳步聲輕響中,丁松已是疾步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幾個大步搶到了文案旁,輕喚了一聲。

  “嗯?”

  聽得響動,弘晴當即便抬起了頭來,探詢地輕吭了一聲。

  “蛇已吞了餌。”

  面對著弘晴探詢的目光,丁松並未多言,僅僅只是說出了句有些個沒頭沒尾的話來。

  “嗯……,撤回所有人手,不必再理會此事,去罷。”

  儘管丁松說得含糊無比,可弘晴卻是一聽便懂,緊繃著的心弦立馬便是一松,先是長出了口大氣,而後方才聲線平和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弘晴既是這般交待了,丁松自不敢多加耽擱,緊趕著應了一聲,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呵……”

  弘晴之所以如此遲了尚不曾休息,等的便是丁松所言的這麼個消息,而今,事既了,弘晴自也就不想再在書房裡多呆,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便即就此起了身,狠狠地伸了個懶腰之後,拖著腳便向臥房行了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8:29

第875章 誠德帝出難題

  時光荏苒,一轉眼已是三月底,十二萬新軍的整訓已是到了收尾階段,武器彈藥與糧秣輜重都已備齊,全軍上下枕戈待旦,已是到了該西征討逆之時了,弘晴已就此事上了請戰之密折,可誠德帝卻並未給出答覆,而是一道旨意將弘晴召進了皇城。

  “兒臣叩見皇阿瑪!”

  接到了旨意,弘晴自是不敢稍有耽擱,從豐台大營策馬便趕到了皇城,在宮門處遞了請見牌,不多久便得了准進的口諭,由李德全陪著一路便趕到了養心殿,這才一進殿,就見大殿裡空落落的,除了誠德帝高坐上首之外,竟無旁人在,甚至連隨侍的太監都不見一人,擺明瞭就是要密談的架勢,這等情形一出,弘晴還真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愣是搞不懂誠德帝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啥藥來著,只是這當口上,卻也不好胡亂發問,弘晴也就只能是強壓住心中的不解與疑惑,疾步搶到了御前,恭謹萬分地行禮問了安。

  “免了,平身罷。”

  這一見弘晴已到,誠德帝原本平板著的臉上立馬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但見其虛虛一抬手,已是和煦地叫了起。

  “謝皇阿瑪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誠德帝的笑容雖是和煦,可弘晴卻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個中的虛與假,很顯然,誠德帝此番要談之事斷然不是啥好事兒,對此,弘晴心中已是有了明悟,只是一時間尚猜不透誠德帝到底想作甚罷了,可不管怎麼說,誠德帝既已叫了起,三呼萬歲乃是必須之事,弘晴自是不敢失了禮數,恭謹地謝了恩之後,這才站了起來,躬身而立,作出了副恭聽訓示之乖巧模樣。

  “嗯,這些日子可是苦了你了,這都輕減了許多,朕心實難安啊。”

  誠德帝並未急著說正事,而是一派慈愛狀地看著弘晴,很是體恤地感慨了一句道。

  “能為皇阿瑪效力,實兒臣之幸也。”

  誠德帝既是要表現一下體恤之心,弘晴自是須得趕緊配合上一下,這便一躬身,一派誠懇萬分地便表態了一番。

  “嗯,爾前幾日所上之密折,朕已是看了的,只是有幾個問題尚有待斟酌,故而叫爾前來議之。”

  誠德帝到底心中掛著事兒,感慨一畢,也就順勢轉入了正題。

  “請皇阿瑪明示。”

  這一聽誠德帝如此說法,弘晴自不敢怠慢了去,趕忙躬身應了一句道。

  “唔,此番青海已是全境糜爛,羅卜藏丹津勢力大漲,更有策妄阿拉布坦為援,老毛子怕也有插上一手之可能,我新軍雖強,卻只有十二萬兵馬,依爾看,此去勝算能有幾何?又須得多少時日方可平定西北全境?”

  誠德帝雖是轉入了正題,不過麼,顯然並未兜出叫弘晴前來的真實用心,僅僅只是泛泛地問起了出征的把握性。

  “回皇阿瑪的話,兒臣以為羅卜藏丹津與策妄阿拉布坦雖暗中勾連,可實則卻是貌合神離罷了,此一條從兩方這數月來皆不攻甘肅便可見一斑,此無他,彼此提防耳,故,我大軍兵貴神速,當以雷霆掃穴之勢先破了羅卜藏丹津,而後再轉戰準噶爾,必可確保二賊來不及勾連一氣,依兒臣看來,三月內蕩平羅卜藏丹津並無礙難之處,至於準噶爾麼,若是俄羅斯人不插手,年內可平,反之,則須得看俄羅斯人出兵之力度而論了的,然,不管俄羅斯人出兵與否,只消我大軍後勤供應無礙,兒臣定可蕩平西北,還我邊疆之綏靖!”

  于西北之戰,弘晴早就已與諸將們反復討論過了,也已是有了一套詳細的作戰計畫,只是個中涉及到的軍事術語頗多,就算詳細解說了,誠德帝也斷然聽得明白,既如此,弘晴自也懶得往深裡解釋了去,也就只是簡略地概述了一下了事。

  “嗯,如此說來,西北之戰恐遷延頗久,或許還須得另行增兵,既如此,新軍整訓事宜還是不能有所耽擱才是,朕著意由赫達領銜督辦此事,再由老十三從旁協助一二,爾看如此可成否?”

  誠德帝的軍略能力平平,於新軍戰術就更是兩眼一抹黑,先前問勝算,不過是為了引出話頭罷了,這不,弘晴說了如此之多,他壓根兒就沒聽進去,也沒做甚評判,而是話鋒一轉,透出了此番叫弘晴前來的用意之一。

  “皇阿瑪聖明,兒臣別無異議,今,喜聞工部又有兩家鋼鐵廠以及一家新辦之槍炮廠即將投入運營,綜合眼下工部所有之產能,除供應我前線大軍之所需外,尚有大量剩餘,足可再編練十八萬新軍,以十三叔及赫提督之能,當可確保新軍整編無虞也。”

  對於誠德帝打算再編練新軍的想頭,弘晴其實早就預料到了,也早就做好的相關的應變措施,自不會在此事上跟誠德帝唱反調,而是極其誠懇地幫著誠德帝好生分析了一番。

  “嗯,好,那此事便先這麼定了,朕打算將這兩年的步軍指揮學院之畢業生盡皆安排到新編之軍中,晴兒以為可行否?”

  誠德帝的軍略能力雖是平平,可好歹不是軍事白癡,自是清楚“三軍易得一將難求”的道理,這便以商量的口吻提議了一句道。

  “皇阿瑪聖明,兒臣別無異議。”

  只一聽,弘晴便已明瞭了誠德帝的用心之所在——以弘晴的耳目之多,又怎會不知誠德帝這一年來,不單時常駕臨步軍指揮學院,更是沒少將軍校之師生召進皇城面授機宜,擺明瞭就是要另起爐灶,以新編之軍來鉗制他弘晴罷了,對此,弘晴早已部署,自不會放在心上,毫不猶豫地便表明了極力贊成的態度。

  “嗯,還有一事,唔,新春之際,晴兒曾建言朕將老九派往西征軍中,今,其與老十皆久已稱病不朝,朕亦不好強行下詔,晴兒對此可有甚良策否?”

  誠德帝此番召弘晴前來密談,本是做好了跟弘晴反復交涉的思想準備,卻沒想到弘晴居然如此百依百順,心情自是為之大好,不過麼,卻還是沒忘了要將燙手的山芋往弘晴的懷裡擱了去,這不,話鋒再次一轉,又給弘晴出了個大難題。

  我勒個去的,敢情您老打的是這麼個主意啊,暈了!

  一聽誠德帝將這麼個難題丟給了自己,弘晴還真有些哭笑不得,沒旁的,自新春之後,九爺已是深居簡出,要想讓其乖乖就範,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兒,而今出征在即,大體上的安排雖已就緒,可瑣碎的雜事卻還是有著不老少,弘晴自身都已是有些忙不過來了的,哪有那個閒工夫去幫著誠德帝處理此事來著。

  “回皇阿瑪的話,兒臣以為此事其實勿須著急,九叔、十叔不過是在裝病耳,時日一久,終歸會露出馬腳,兒臣以為大軍出征之後,此二人必會‘痊癒’無疑,待得那時,再做處置也不遲。”

  弘晴十二萬分不想去摻和此事,這便一派誠懇狀地建議了一句道。

  “唔,朕看還是在大軍出征前處置了去為妥,晴兒一向多智,且就辦了此事如何?”

  弘晴的太極推手倒是耍得漂亮,然則誠德帝卻並不認同,此無他,八、九、十三位爺聯合起來的勢力實在是太過龐大了些,誠德帝自不免有些放心不下,擔心弘晴一旦離京西征,他誠德帝難以壓制得住三位爺的折騰,當然了,這麼個有些自折威風的擔憂,誠德帝是斷然不會說出口來的,但見其假作沉吟狀地想了想之後,還是決定要將此事強往弘晴身上壓了去。

  “皇阿瑪明鑒,茲事體大,須得防止其等狗急跳牆,且容兒臣思忖一兩日,再來回稟皇阿瑪可成?”

  這數月來,弘晴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整訓新軍上,還真就沒考慮過如何拆解八爺集團的事兒,此際倉促之下,又哪可能想到甚錦囊妙計的,這一見誠德帝如此無賴地硬要自個兒接手此事,弘晴實在是厭煩得不行,偏偏又不能強硬地拒絕了去,無奈之下,也就只能是先玩上一手緩兵之計了的。

  “這個自然,但凡須得朕配合的,晴兒只管提,朕無有不准之理。”

  誠德帝對弘晴之能還是很信得過的,這一聽弘晴已是答應要設法辦了此事,誠德帝自是龍顏大悅,緊趕著便給出了個慷慨的承諾。

  “謝皇阿瑪寬仁,兒臣自當竭力而為之。”

  誠德帝既都已將話說到了這麼個份上,弘晴就算心中有著再多的不滿,也只能是無奈地謝了恩。

  “嗯,晴兒之言,朕自是信得過,時候不早了,爾且道乏罷,回去後,幫著朕向夫子問個好,就說朕得了空,自會親去問安的。”

  今兒個叫弘晴前來的目的皆已達到,誠德帝自也就不打算再多留弘晴,撫慰了其幾句之後,便即下了逐客之令。

  “是,兒臣告退!”

  誠德帝金口既開,弘晴自是不敢再多遷延,也就只能是強壓住心中的不滿,躬身行了個禮,就此退出了大殿,自行打道回府去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8:29

第876章 難斷的家務事

  “王爺回來了!”

  “快,去通稟福晉娘娘,王爺回來了!”

  ……

  自去歲八月中旬將大不列顛王國使節團打發走之後,這大半年來,弘晴基本上都是在豐台大營裡呆著,回府上的時間當真不多,今兒個又是臨時回府,當真就令府上老少們全都有些應接不暇的,這不,弘晴方才剛在府門前的照壁處下了馬,內裡的門房們已是就此亂成了一團,吵嚷之聲噪雜成了一片。

  “老奴叩見王爺!”

  弘晴這會兒心中牽掛著事兒,自是無心去理會一眾下人們的瞎忙活,隨手將馬鞭往一名跑來迎候的門房管事懷裡一丟,大踏步地便行進了府門,還未行到二門處,就見總管趙福順已是領著一大幫王府管事們迎上了前來,稀裡嘩啦地跪滿了一地。

  “免了,夫子可在?”

  弘晴此番回府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與陳老夫子商議對策,自是無心去理會旁的事兒,奈何他就是這王府的天,既回了府,上下人等又怎敢不來恭迎的,對此,弘晴雖是能理解,卻還是不免有些不耐,叫起的聲音雖尚算平和,可內裡的不耐之意味卻是濃得很。

  “回王爺的話,夫子在北院。”

  聽得弘晴問起了陳老夫子,趙福順的臉上當即便掠過了一絲古怪的神色,眼神閃躲地回了一句道。

  “在北院?”

  一聽陳老夫子去了北院,弘晴的眉頭立馬便是一皺,此無他,北院其實就是原先的誠親王府,誠德帝上位伊始,便將府邸連同頤和園一併賜給了弘晴,然則為了避嫌之故,弘晴始終不曾真兒個地將兩府並成一府,北院那頭雖也安排了不少下人去打理,可弘晴一家老少沒事卻是絕不會往北院跑的,理由麼,很簡單,那地兒可是誠德帝的龍興之地,就弘晴這麼個阿哥的身份,住那地兒,少不得要遭人閒話,而今,陳老夫子居然搬去了北院,這裡頭顯然有著不小的蹊蹺。

  “是。”

  明知道弘晴要問的是甚,可趙福順顯然有著不小的顧慮,並不敢言明,僅僅只是簡單地應了一聲。

  “嗯,都散了罷,趙福順,爾跟本王來!”

  趙福順這等欲言又止的模樣一出,弘晴心下自是更了然了幾分,不過麼,卻是並未急著追問,而是一揮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喳!”

  聽得弘晴這般吩咐,趙福順的臉色當即便是一苦,但卻不敢有甚異議,也就只能是恭謹地應了諾,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弘晴的身後。

  “阿瑪,阿瑪……”

  方才轉過二門的照壁,一陣脆生生的嬌呼中,就見年方三歲的明鐺格格已是蹦蹦跳跳地沖了過來,一把抱住弘晴的大腿,有若一隻小樹袋熊一般吭哧吭哧地便要往上攀爬。

  “哈哈哈……,小丫頭,來,阿瑪抱!”

  弘晴一向最寵的便是明鐺這個小丫頭了,這一見小傢伙那頑皮的樣兒,頓時便被逗得哈哈大笑不已,雙手一伸,已是將小丫頭抱在了懷著,鬍子拉紮便要去親小傢伙的臉蛋。

  “咯咯……,癢癢,不要,阿瑪壞!”

  弘晴這些日子都在軍營裡呆著,軍務繁忙之下,儀容上也就沒那麼多的講究,鬍子雖也常刮,可畢竟不似平時那般頻繁,鬍子渣顯然是長了些,紮得小丫頭直癢癢,這可令小丫頭大為不滿了起來,伸出白嫩嫩的小手,一邊猛推著弘晴的臉,一邊嬌聲地抗議著。

  “哈哈哈……”

  望著小明鐺那等嬌憨的小樣子,弘晴當即便被逗得再次大笑了起來。

  “妾身見過王爺!”

  “孩兒見過父王!”

  ……

  小明鐺到後不多久,福晉海蘭珠已是領著清漣等人趕了來,一眾人等紛紛行禮問安不迭。

  “嗯,免了,本王有事要去北院一行,且都散了罷。”

  弘晴此番回府可不是來探親的,心中有所牽掛之下,自是無心兒女情長,這便一抬手,和煦地便叫了起。

  “是。”

  聽得弘晴要去北院,海蘭珠的眼神裡明顯掠過了一絲的不自然,不過麼,卻是不敢有甚異議的,也就只能是恭謹地應了一聲,將一眾人等盡皆遣散了開去。

  “小明鐺,先跟你額娘去玩會,回頭阿瑪再去尋你。”

  弘晴有令,無論是妻妾們還是兒子們,都不敢稍有違逆,唯有小明鐺卻是不幹了,小屁股狂扭地死賴在弘晴的懷中,怎麼也不肯下地,無奈之下,弘晴也只好不顧其之抗議,硬著心腸將小丫頭從身上扒拉了下來,交給了迎上前來的清漣,而後麼,也沒敢再回頭,不顧小丫頭的哭鬧聲,緊趕著便向北院行了去。

  “說罷,夫子為何要去北院,嗯?”

  方一跨過了南北院的側門,弘晴卻是突然站住了腳,但卻並未回頭,而是聲線陰寒地喝問了一句道。

  “回王爺的話,老奴、老奴……”

  趙福順原本就是苦著臉地跟在弘晴身後,這冷不丁聽得弘晴喝問,苦瓜臉頓時便更苦了幾分,呐呐地不敢言明,顯然顧忌頗多。

  “嗯?”

  趙福順這等支支吾吾的模樣一出,弘晴當即便怒了,霍然轉回了身去,眼神銳利如刀般地瞪了趙福順一眼,雖無甚言語,可冷哼之聲裡已滿是陰寒的煞氣。

  “王爺明鑒,老奴只是聽到些傳聞,實不知真假,老奴……”

  弘晴身上煞氣大,這麼一迸發出來,趙福順登時便吃不住勁了,忙不迭地跪倒在地,慌亂地解釋著。

  “說!”

  弘晴心正煩,哪有功夫聽趙福順胡謅,不待其將廢話扯完,便已是老大不耐地斷喝了一嗓子。

  “啊,是,老奴聽聞福晉打算讓永隆世子拜夫子為師,後來,後來,曹福晉、清福晉也都有了同樣的想法,夫子,這個,夫子似乎不願為,所以……”

  這一見弘晴如此作態,趙福順哪還敢再多猶豫,趕忙將事情的原委道了出來。

  真是群不省心的主兒!

  聽得趙福順這般說法,弘晴用不著去證實,也知曉這事兒十有八九便是真的,此無他,位份之爭耳,幾名福晉顯然都想著讓自個兒的孩子成為接班人,沒見夫子乃是帝師,又是弘晴的座師,將來成為兩代帝師乃是板上釘釘的事兒,能拜師在陳老夫子門下,基本上也就可以確定接班人之身份了的,對此,弘晴雖是能理解,但卻無法忍受,只是該如何處置,卻令弘晴頭大了幾分。

  “本王知道了,爾好生聽著,此事不得擅傳,叫下頭知情者都給本王閉緊了嘴,誰要是敢胡謅,一律打殺!另,傳本王之令,北院從即刻起鎖院,除本院原本人等之外,他人無本王手諭,不得擅闖,有敢違者,殺無赦!”

  縱使權傾朝野,可對於這等難斷的家務事,弘晴也實在是沒啥好法子可想,此無他,這本就是天家政治的必然,就算弘晴再怎麼下嚴令,怕也斷無可能攔阻住一眾妻妾、兒子們對權力的天然渴望,沒見老爺子多英明的個人,都拿一眾阿哥們沒轍,弘晴可不以為自己在這方面就能做得比老爺子更好,無奈之下,也只能是暫時將此事壓將下來,至於日後的事麼,也只能是日後再說了的。

  “喳!”

  這一聽弘晴話語裡殺氣如此之重,趙福順的臉色當即便是一白,哪敢多囉唕,趕忙恭謹地應了諾。

  “好了,爾自去忙罷,不必跟著本王了!”

  外頭紛爭不斷,回到家裡,還遇到這麼樁煩人的家務事,弘晴先前的好心情頓時便沒了影蹤,也懶得再跟趙福順多廢話,丟下句交代之後,便即自顧自地向北院書房行了去。

  “徒兒見過師尊!”

  弘晴預料得沒錯,陳老夫子果然就在北院書房中,方才剛轉過門口處的屏風,入眼便見一身白袍的陳老夫子正在幾子前打著棋譜,一見及此,弘晴趕忙搶到了近前,恭謹地行禮問了安。

  “王爺回來了,坐罷。”

  聽得響動,陳老夫子從棋盤上抬起了頭來,見是弘晴到了,臉上立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欠身,笑著便招呼了一句道。

  “師尊,徒兒家教不嚴,惹您不快,實是徒兒之過也,徒兒……”

  望著陳老夫子那日漸蒼老的臉龐,弘晴心中立馬滾過了一陣歉疚,並未去就座,而是恭謹地再次行了個禮,頗為無奈地致歉道。

  “王爺不必如此,此天家政治之必然耳,誰人皆難免俗,王爺何須自責,坐罷。”

  陳老夫子倒是看得很開,不等弘晴將話說完,便已是一揮手,笑著開解了弘晴一番。

  “夫子教訓得是,只是累得夫子避居於此,徒兒心實難安,早前已下了嚴令,北院從此鎖院,無先生許可,他人皆不得擅入。”

  弘晴本身就在天家政治裡打滾了二十年,又怎會不清楚天家政治的根底之所在,縱使如此,心中對陳老夫子還是不免歉疚滿滿,這便將先前所下的命令解釋了一番,至於心中始終縈繞著的一個問題——陳老夫子為何不看好永隆等人麼,弘晴卻是沒好意思問將出來,此無他,這麼個問題實在是太敏感了些,一者是弘晴本人壓根兒就還沒打算考慮接班人的培養問題,二來麼,弘晴也不免有些擔心陳老夫子會給出諸子皆不堪造就的結論,若真是如此,弘晴還真就不知該如何自處才好了的,既如此,那還不如索性裝糊塗來得強……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8:29

第877章 坑九爺一把(一)

  “王爺乃長壽之相,有些事不妨將來再說也好。”

  陳老夫子乃當今頂尖的智者,縱使弘晴不問,他又怎可能會猜不到弘晴的心思之所在,不過麼,陳老夫子卻並未多言,僅僅只是簡單地提點了一句道。

  “夫子教訓得是,徒兒都記住了。”

  陳老夫子所言雖是簡略,可弘晴卻是聽懂了,心下裡不禁一陣汗顏,不過麼,卻也不好再就此事多囉唕,也就只是含糊地應了一聲,走到了幾子旁,一撩衣袍的下擺,就此端坐了下來。

  “大軍出征在即,王爺不在軍營,卻回了府上,想必是宮裡那位又給王爺出了甚難題了罷?”

  陳老夫子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長須,神情淡然地便點破了弘晴此來之用意。

  “夫子說得是,皇阿瑪今兒個將徒兒召進了宮中……”

  對於陳老夫子的睿智,弘晴早就習以為常了的,自不會因陳老夫子猜到了根底而有甚動容的,僅僅只是一躬身,便已將今兒個誠德帝相召的諸般交待詳詳細細地解說了一番。

  “嘿,看樣子,宮裡那位接下來幾年怕是打算大幹上一場了,想法倒是不錯,可惜啊,未免操之過急了些,還沒學會走,就想著飛了,這等事兒也就只有他能幹得出來。”

  陳老夫子對誠德帝顯然是不屑得很,毫不容情地便譏諷了其一番,言語尖刻無比,絲毫沒給誠德帝留啥顏面。

  “夫子明鑒,九叔是個謹慎人,既是起意要裝病,若無非常手段,恐難令其出府,強行而為,必遭人詬病,還請夫子教我。”

  陳老夫子乃是帝師之尊,他可以肆無忌憚地點評誠德帝,可弘晴身為人子,卻是不能不恪守孝道,對陳老夫子這麼番話雖是贊同無比,但卻絕不能有甚附和之言,也不好加以置評的,只能是假作沒聽見一般地將話題引到了正事上。

  “嗯,九爺、十爺這數月來皆是足不出戶,應是瞧出了誠德帝打算各個擊破之方略,最穩妥之策麼,應是王爺出征之後再行計議,奈何宮裡那位心怯,既想吃栗子,又怕被火燙傷了手,這是要王爺為其火中取栗來著,算計倒是好算計,心胸卻未免太小了些。”

  陳老夫子並未急著給弘晴一個建議,而是依舊毫不容情地貶損了誠德帝一番,顯然對誠德帝這等只會耍小聰明的性子十二萬分地看不上眼。

  “……”

  對於陳老夫子的點評,弘晴心中自是極其認同,可卻是不好置評,也就只能是沉默以對。

  “要讓九爺動起來其實也不難,所謂打蛇打七寸,只消能在九爺的七寸上敲打上一下,自不愁其不動,一旦其動了,事情也就好辦了的,為師倒是有一策,當……,若如此,應可無虞也。”

  陳老夫子雖是對誠德帝不滿得很,不過麼,倒是沒讓弘晴多難堪,但見其長長的壽眉抖了抖,已是慢條斯理地給出了條錦囊妙計。

  “唔,那好,師尊且請稍坐,徒兒這就去安排。”

  弘晴細細地將陳老夫子所言之策過了幾遍,心中已然有底,也就不再多囉唕,這便起了身,朝著陳老夫子便是一躬,客氣了一句之後,便即匆匆退出了書房,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主子,不好了,中央銀行出大事了,摩阿隆今早突然被善捕營的人帶走了!”

  九爺這些數月來過得極為的逍遙,每日裡不是在後花園裡遛狗便是在門廊處逗鳥,要不就是找府裡的戲班子來演上一場,當真是快活如神仙一般,原本就胖的身子愈見肥大了不少,這不,日頭都已是三竿高了,九爺方才心滿意足地從小妾身上爬了起來,只披了件單衣,就這麼慵懶地行出了房門,剛愜意地打了個哈欠,正打算令人傳膳,卻不曾想府中的一名管事卻是急匆匆地跑了來,滿腦門汗水都顧不得擦上一下,急吼吼地便嚷嚷了起來。

  “什麼?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一聽此言,九爺的三魂頓時掉了倆,心一驚,面色瞬間便是煞白一片,就有若被捅了屁股的猴子一般猛然躥了過去,一把抓住那名總管的胸衣,氣急敗壞地便嘶吼了一嗓子。

  “稟、稟主子,今早中央銀行那頭來了人,說是摩阿隆被人參了舞弊貪墨之罪名,陛下大怒,著善捕營的人將摩大人提進了宮中,奴才句句是實,還請主子早作決斷。”

  九爺這等兇神惡煞的模樣一出,那名前來稟事的管事頓時便被嚇得腿腳發軟不已,但卻不敢有甚隱瞞,忙不迭地便將所知的消息再次稟報了一番。

  “混帳行子!”

  這一聽那名管事所言不像有假,九爺的心當即便是一沉,顧不得再與那名管事叫勁,惡狠狠地罵了一嗓子,用力將那名管事推到了一旁,自己卻是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廳堂上急速地來回踱著步,就連身上披著的單衣落了地,也顧不得去理會,沒旁的,只因現任中央銀行副行長的摩阿隆乃是九爺最信用的奴才,也是九爺保住中央銀行這塊根據地的保障之所在,摩阿隆這麼一被拿下,九爺在中央銀行裡的部屬少不得要被清洗了去,更令九爺揪心的是摩阿隆可是沒少參與九爺的陰暗勾當,當年九爺執掌中央銀行之際所犯下的事兒要是就此被抖落了出來,指不定誠德帝會如何借題發揮來著,這等情形下,自由不得九爺不為之心煩意亂的。

  “還愣著作甚,快去備轎,爺這就要去廉親王府!”

  九爺滿頭大汗地在廳堂上轉悠了好幾圈之後,還是沒能想出個穩妥的應對之道來,無奈之下,也就只能將希望寄託在了八爺身上,但見其氣惱萬分地一跺腳,已是朝著那名畏畏縮縮地站在一旁的管事高聲咆哮了起來。

  “喳!”

  聽得九爺這般嘶吼,那名管事哪敢怠慢了去,趕忙應了一聲,匆匆便向外奔了去,不多會,偌大的王府已是就此亂成了一團……

  “稟王爺,九爺已出動,正在向廉親王府趕去。”

  仁親王府的前院正堂中,一身整齊朝服的弘晴端坐在大堂的正中,面色冷厲,雖無言,卻有著股肅殺之氣在蒸騰不已,那等威嚴之勢生生令急匆匆趕來稟事的丁松臉色不由地便是一變,但卻不敢稍有耽擱,緊趕著幾大步搶到了近前,低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好,出發!”

  一聽九爺已離府,弘晴的嘴角邊立馬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意,但卻並未多言,僅僅只是霍然而起,聲線陰冷地下了令,旋即便大踏步行出了大堂,一見及此,丁松自是不敢輕忽了去,趕忙領著一眾侍衛們緊跟在了弘晴的身後……

  “怎麼回事?為何停在此處,嗯?”

  九爺身子胖,儘管轎子比之尋常郡王所用的要寬敞上不少,可其擠在轎子裡,還是覺得憋悶得慌,加之心中有事牽掛,心情自不免便更惡劣了幾分,冷不丁察覺到轎子突然停下,本以為是到了地頭,這便緊趕著掀開了簾子,再一看,居然還在半道上,當即便怒了,聲色俱厲地便呵斥了一嗓子。

  “稟王爺,仁親王率人在前頭攔住了道。”

  九爺這麼一怒,邊上侍候著的侍衛統領可就不敢再保持沉默了,只能是苦著臉地稟報了一句道。

  “什麼?”

  一聽弘晴率人擋道,九爺的臉色當即便難看到了極點,再與摩阿隆被拿下之事一聯想,心已是徹底慌了,眼珠子亂轉地急謀對策,偏偏腦瓜子像是鏽住了一般,除了一片空白之外,啥主意都想不出來,直急得滿頭大汗淋漓不已。

  “九叔請了,小侄有事要與您商議,還請九叔下轎一談可好?”

  沒等九爺想出了應對的法子來,卻見弘晴已是領著一眾侍衛們策馬來到了九爺的侍衛隊前,遙遙地朝著九爺一拱手,很是和煦地打了個招呼。

  “啊哈,原來是仁親王啊,怎地,今兒個不練軍了?”

  弘晴這麼一發聲,九爺的臉色當即便一陣紅一陣白地變幻了起來,心下裡的忐忑與不安已是濃烈到極點,待要說不見呢,卻又已跟弘晴照了面,有心反抗麼,卻又怕不是弘晴的對手,左右為難了好一陣子之後,還是沒敢造次,也就只能是就此下了大轎子,卻並不行上前去,而是站在了一眾侍衛們的身後,故作輕鬆狀地寒暄了一句道。

  “九叔說笑了,大軍出征在即,豈能不練軍,小侄這便是要回營了,趕巧皇阿瑪處有道旨意要給九叔,就讓小侄順帶著找九叔傳了去,而今既是在此遇到了,小侄也省得再多跑上一回,倒是趁便了的。”

  這一見九爺畏縮不前,弘晴心中暗自冷笑不已,不過麼,卻是沒去揭穿九爺的怯弱,一翻身,下了馬背,滿不在乎地便向前行了去,腳步雖不甚快,可氣勢卻是極盛,所過之處,九爺府上的侍衛們都吃不住勁地向兩旁退讓了開去,不多會,弘晴已是笑容滿面地站在了九爺的面前,一拱手,笑呵呵地便解釋了一番。

  “啊,這……”

  九爺這會兒最不願聽到的便是“聖旨”二字,這一聽弘晴居然是前來傳旨的,心頓時便慌了,瞠目結舌地望著弘晴,木訥訥地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那呆頭呆腦的樣子,要說多狼狽,便有多狼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8:29

第878章 坑九爺一把(二)

  “陛下詔書在此,請九叔接旨!”

  弘晴壓根兒就沒給九爺緩過神來的機會,一抖手,已是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了份黃絹蒙面的詔書,雙手捧著,高高地舉過了頭頂,中氣十足地便高聲宣了一嗓子。

  “臣,愛新覺羅.允禟恭聽聖訓!”

  弘晴這麼一亮出了聖旨,邊上呆看著的九爺府上侍衛們立馬全都站不住了,齊刷刷地便跪滿了一地,這等情形一出,本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奮起反抗的九爺頓時便沒了脾氣,眼珠子狂亂地轉了幾下之後,終歸還是不情不願地跪倒在了地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甯郡王允禟善體朕心,又頗具才略,先皇在日,每多嘉許,朕已甚看重之,值此國家用兵之際,朕甚是期許,著甯郡王參贊軍機,隨西征大軍前往西北平亂,望爾能恪盡職守,為朕分憂,欽此!”

  弘晴似笑非笑地看了九爺一眼,也沒甚多餘的話語,抖手將詔書平攤了開來,一板一眼地便宣了起來。

  “厄,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九爺本以為這道詔書是要將自己拿下的,卻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讓自己隨軍出征,當即便傻了眼,愣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慌亂不已地照著朝規謝了恩。

  “九叔,你我現在可是軍中同袍了,來日出征之際,還望九叔多多照應著小侄才好。”

  九爺方才剛懵頭懵腦地站將起來,弘晴已是滿面春風地將已卷好的聖旨往其手中一塞,笑呵呵地便打趣了其一句道。

  “啊,哦,應當的,應當的。”

  九爺到了這會兒還是沒能從迷茫中醒過神來,面對著弘晴的調侃,也就只是機械地胡亂應答著,明顯的牛頭不對馬嘴。

  “那好,大軍出征在即,就請九叔打明兒個起便到豐台大營待命好了,小侄還有軍務在身,就不多逗留了,告辭。”

  聖旨既已交到了九爺的手中,弘晴該辦的事兒也就算是辦妥了,至於九爺會不會照旨意行事麼,弘晴卻是一點都不擔心,笑呵呵地丟下句場面話,施施然地便就此走了人,只留下九爺兀自呆愣愣地在原地發著傻。

  “王爺,王爺。”

  弘晴都已領著人逍遙而去了,可九爺還是沒能醒過神來,一見及此,邊上站著的侍衛統領可就有些吃不住勁了,趕忙小聲地輕喚了兩聲。

  “嗯?哦,走,去廉親王府!”

  被侍衛統領這麼一打岔,九爺總算是從神遊狀態裡醒了過來,先是茫然地四下看了看,而後方才氣惱地一跺腳,氣急敗壞地嘶吼了一嗓子……

  “八哥,八哥,大事不妙了!”

  八爺今兒個一早去了皇城,與誠德帝稍作周旋,便即請辭回了府,方才剛坐定沒多回,就得知了中央銀行副行長摩阿隆被拿下的消息,自不敢輕忽了去,急忙忙地便將陸純彥請到書房商議對策,尚未厘清個頭緒出來,就見九爺已是惶急無比地從外頭闖了進來,大呼小叫地瞎嚷嚷不已,渾然沒了往日裡的謹慎之氣度。

  “九弟莫急,不就是摩阿隆被拿下麼,且先坐下,慢慢商議著去也就是了。”

  這一見九爺惶急若此,八爺原本就亂的心自不免便更亂上了幾分,只是又不好發作出來,也就只能是溫和地安撫了九爺一句道。

  “唉,小弟說的不是這事,瞧瞧,老三那混球突然下了這麼道狗屁詔書,讓小弟隨軍西征,唉,這可怎生是好!”

  九爺心亂如麻之下,哪有心情慢慢商議了去,一抖手,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剛接的詔書,氣急敗壞地往八爺面前一丟,沒好氣地便哀嚎了一嗓子。

  “什麼?怎會如此?”

  一聽九爺這般說法,八爺當即便是一愣,而後一把抄起那份詔書,飛快地掃了一眼,面色一白,已是吃不住勁地驚呼了起來。

  “唉,小弟也在納悶,他娘的,今兒個的事兒著實是太怪了些,小弟剛接到摩阿隆被拿下一事,緊著便要來找八哥商議上一番,卻不料半道上被弘晴那混帳行子給堵住了,沒來由地便宣了老三的旨意,奶奶個熊的,這他娘的就是個圈套來著!”

  九爺心火極旺,往日裡的斯文早已不見了蹤影,粗口亂曝地便將事情的經過簡單地解釋了一番。

  “嗯……,看來確是個圈套無疑,十有八九就是弘晴那廝出的主意,這是逼著九弟隨軍出征來著,此事怕沒那麼簡單,定還會有後手,先生,您看當如何應對方好?”

  一聽九爺這般說法,八爺立馬便猜到了事情的關竅之所在,心頭當即便是一沉,實是不知該如何應對此局,不得不緊趕著將問題丟給了端坐在一旁的陸純彥。

  “終歸還是來了,王爺說的不錯,這等調虎離山的手法確是仁親王的手筆,然,詔書本身卻是出自聖意,今上這是要強拆我方之抱團,接下來或許就該輪到十爺被逼離京了的。”

  陸純彥並未急著解說對策,而是滿臉苦澀地搖了搖頭,先將時局簡單地分析了一番。

  “這……,先生,若是某回府後再次告病如何?”

  西征若是能領軍撈戰功,九爺倒是樂意為之,問題是這顯然是奢望,弘晴又豈會給他這麼個機會,不僅如此,怕是小命都難以保住,天曉得弘晴會不會找個藉口讓他九爺去送死,這麼個狗屁的隨軍差使,九爺自然是不想去幹的,此際聽得陸純彥這般說法,原本就慌的心頓時便更慌了幾分,忙試探著發問了一句道。

  “這恐就難由得王爺了,若是王爺敢不去,今上一準會死究摩阿隆一案,真到那時,卻恐欲加之罪不愁無辭,一道旨意強壓下來,怕是王爺就要與十四爺一道作伴去了。”

  陸純彥搖了搖頭,直截了當地便給出了個令九爺心虛不已的答案。

  “啊……,這,這……”

  隨軍不妥,不隨軍也不妥,九爺心慌意亂之下,當真就不知該說啥才好了,直急得滿頭冷汗狂淌不已。

  “九爺莫急,事情尚未到不可收拾之局面,此去隨軍,只消九爺不任性胡為,仁親王是斷然不會拿您來開刀的,苦累恐會有些,性命卻是定然無憂,此一條,陸某還是敢斷言的。”

  這一見九爺慌亂若此,陸純彥心頭自不免也有些發苦,不過麼,倒是並未因此而亂了分寸,略一沉吟之後,便即給了九爺一顆定心丸。

  “嗯?先生之意是……”

  一聽陸純彥說得如此之肯定,九爺的心當即便稍安了些,只是並不敢全信,這便狐疑地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此無他,以新軍之強大,此番西征定是穩勝無疑,仁親王挾此大勝之威凱旋,勢必要引得聖忌大起,除非他想即刻起兵篡位,否則的話,他是斷然不會對九爺您動手的,此無他,挾敵以自重罷了,既如此,九爺且去又何妨?”

  陸純彥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長須,自信十足地便給出了解釋。

  “唔,也是,然,我等新春之際所擬之計畫又當如何?”

  九爺到底是個聰慧之輩,陸純彥既已將個中道理解說得如此分明了,他自不會聽不懂,心本已稍安,可突然想起了己方稱兵造反的預定之計畫,頓時又不免惶恐了起來,沒旁的,真要是八爺按預定計劃發動,他九爺是時可是還在弘晴麾下,稍有個風吹草動的,他豈不是得被弘晴砍頭祭了旗?

  “九爺只管放心好了,我等之計畫只須稍稍調整便可,但消今上對付仁親王的心思不變,我等便有翻盤之機會,至於到時候該如何應變,且到時候再議也不遲,然,有一條陸某卻是可以擔保的,那便是在真正發動之前,陸某定會設計讓九爺從軍中脫身出來,斷不致陷九爺于險地之中。”

  儘管九爺沒明說,可陸純彥卻是一眼便看透了九爺的心思之所在,這便斬釘截鐵地作出了個保證。

  “唔……”

  儘管陸純彥已是如此說了,可九爺卻並不肯就此表了態,沒旁的,保證歸保證,天曉得這玩意兒能值幾個錢來著,涉及到自家小命之際,九爺可不敢相信陸純彥所作出的保證,只是又不好公然說陸純彥的不是,也就只能是含含糊糊地吭哧著,愣是不肯就此下個決斷。

  “九爺盡可以不去隨軍,就怕您一說出此言,今上徹查摩阿隆的詔書也就將下了,一旦如此,找個由頭請九爺去與十四爺作伴怕是不難罷?”

  陸純彥本心裡其實也不願九爺去隨軍,概因這是對八爺集團的一大削弱,若是可能的話,陸純彥也想設法破解了弘晴設下的這麼個局,奈何形勢比人強,到了眼下這麼個地步,木已成舟,再難有甚挽回之可能了的,與其因九爺而影響到全盤計畫,倒不若讓九爺去當這麼個人質,也好輕慢了誠德帝之心,便宜八爺一方暗中行事,正因為此,陸純彥毫不容情地便點出了九爺最擔心的心事之所在。

  “九弟且放心好了,為兄可以對天盟誓,若是不能保得九弟周全,叫為兄萬箭穿心而死!”

  這一見九爺兀自猶豫不決,八爺可就有些坐不住了,這便面色一肅,指天畫地地賭咒了一句道。

  “八哥,您這話就見外了,不就是隨軍麼,小弟去便是了,就不信那混帳小子真能奈何得了爺!”

  八爺都已將話說到了這麼個份上,九爺可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儘管心中兀自忐忑得很,可表起態來,卻是十二萬分的堅決,沒旁的,再要遲疑,不單依舊得去隨軍,鬧不好真就跟八爺生分了去,後果麼,他九爺可就真要成為棄子了的,一念及此,九爺就算心中有著再多的不甘,也就只能是硬著頭皮地唱了回高調……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15 08:29

第879章 踩上一腳(一)

  “稟王爺,仁親王突然在沉香街頭攔住了九爺的大駕,當眾宣了旨意,徵調九爺隨軍西征。”

  摩阿隆的突然被抓可是大事來著,四爺自然不可能不關心,這一得知了消息,自是急匆匆地便趕回了自家府上,與鄔思道細細地計較著個中之蹊蹺,奈何線索太少,縱使是睿智如鄔思道,一時半會也難揣測出此事背後的關竅之所在,正自難決間,卻見了因和尚急匆匆地從外頭行了進來,疾步搶到了近前,已合十,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什麼?怎會這樣?”

  聽得了因和尚這般說法,四爺當即便大吃了一驚,訝異地瞪大了眼,愣是不敢相信所聽到的消息,此無他,概因四爺算來算去,都不曾往這一方面去想過,乍然一聞九爺被徵調,驚詫之餘,也不禁為之茫然不已。

  “九爺去了何處?仁親王可是進宮了?”

  四爺話音剛落,不等了因和尚作答,鄔思道已是面色凝重地從旁打岔了一句道。

  “好叫先生得知,九爺去了廉親王府,仁親王正在向皇城趕去。”

  了因和尚渾然不明白鄔思道此問的用意之所在,然則見鄔思道神情不對,卻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出言解說了一番。

  “嗯,煩勞大師趕緊走一趟,讓弘曆世子陪二阿哥儘快進宮面聖,一是要求徹查摩阿隆一案,二是再提清欠一事,快去!”

  了因和尚話音方才剛落,鄔思道並未請示四爺,緊趕著便下了令。

  “這……,那好,貧僧這就去。”

  一聽鄔思道這麼個說法,了因和尚不由地便是一愣,遲疑地看了四爺一眼,待得見四爺頷了首,這才滿腹狐疑地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出了書房,自去通知弘曆與二阿哥不提。

  “先生,您這是……”

  四爺先前雖是同意了鄔思道的指令,不過麼,卻並不意味著四爺已明瞭了鄔思道此令的蹊蹺之所在,實際上,四爺心中也是一團的漿糊,只是見鄔思道命令下得如此之急迫,不好當著了因和尚的面反對罷了,待得了因和尚一走,四爺可就有些憋不住了,這便試探著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王爺莫急,容鄔某細細說來,摩阿隆之所以被拿下,其實不過是個局罷了,為的便是要將裝病在家的九爺調將出來,設計者雖是仁親王,然,此舉背後卻是聖心怯矣,個中道理說穿了也簡單,不管陛下承認與否,仁親王都是其穩坐龍椅的頂樑柱之存在,今,仁親王率部出征已成定局,今上自不免頗有些心虛,唯恐八爺等人趁機造亂,故而方才會想方設法要將八爺等人盡皆拆散了開去,眼下是九爺隨軍,接下來就該輪到十爺被趕出京師了,而這,於我方來說,卻是個大利之好事,二阿哥與弘曆世子若是能抓住這等難得的發展良機,將來的成就定不會小了去。”

  鄔思道捋了捋胸前的長須,不緊不慢地將時局分析了一番,卻並未急著點破如此急地叫二阿哥與弘曆進宮的用意之所在。

  “嗯,先生所言甚是,老三就是這麼個德性,針尖大的心眼兒,無趣得緊,若非……,罷了,不說這個了,先生如此急地叫二阿哥與曆兒進宮,莫非是真打算踩九弟一腳麼?”

  四爺對誠德帝素來不滿得很,也甚是瞧誠德帝不起,此際從其口中說出來的,自然不可能有甚好話,此際從其口中說出來的,自然不可能有甚好話,只不過說著說著,四爺自己也覺得背後說人短長實在是沒啥意思,也就不再往下說了,而是話鋒一轉,又扯回到了正事上來。

  “呵,有何不妥麼?”

  鄔思道並未直接回答四爺的問題,而是戲謔地一笑,滿不在乎地反問了一句道。

  “這……”

  被鄔思道這麼一反問,四爺不由地便語塞了,倒不是他對九爺有甚好感可言,而是在擔心八爺那頭會發動兇狠的反擊,若是將八爺惹急了,四爺還真不免有些擔心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八爺的怒火,再者,雙方道雖不同,卻有著共同的敵人,如此相互傾軋,難免有著讓誠德帝漁翁得利之嫌,正是出自這等考慮,四爺自是不怎麼贊成去踩上九爺一腳的,只是見鄔思道笑得詭異,四爺又不好說出反對的話語,一時間還真就難免有些個左右為難不已的。

  “王爺可是在擔心八爺奮起反擊麼?”

  四爺雖是不曾說出口來,可鄔思道卻是清楚四爺的顧忌之所在,不過麼,顯然並不甚在意,一派無所謂狀地便將話挑明瞭來說。

  “嗯。”

  既是被鄔思道說破了心思,四爺也沒否認,只不過顯然不願自承這麼個事實,也就只是無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了事。

  “王爺只管放寬心好了,八爺在舉大事前,是斷然不會輕舉妄動的,若是鄔某料得不差的話,八爺這會兒一準在勸九爺遵旨行事,既如此,踩九爺一腳又有甚可怕的,若是二阿哥與世子能趕在仁親王出宮前見到陛下,滿載而歸或許有些難度,可大有所得卻是必然之事也。”

  鄔思道譏誚地一笑,一派風輕雲淡狀地便給出了個令四爺愕然不已的判斷。

  “這……,小王不明,還請先生指點迷津。”

  四爺皺著眉頭想了片刻,還是沒能想透鄔思道這等判斷的依據之所在,無奈之下,也只能是慎重其事地朝著鄔思道一拱手,誠懇萬分地出言求教了一句道。

  “這麼說罷,摩阿隆的被拿下,必然是仁親王出的手,目的不在摩阿隆本身,而在九爺的身上,而今,九爺既是已就範,仁親王必不欲深究中央銀行之事,最多不過到摩阿隆為止罷了,個中的緣由有三:其一,大軍出征在即,身為主帥,仁親王必不願見後方淩亂不堪,故而不願往深裡查了去;其二,仁親王本就深遭聖忌,為自保故,也斷然不會將八爺與王爺您往死裡打了去,此謂之挾敵以自重哉;其三,徹底深查中央銀行,得利者只會是今上,此于仁親王而論,實無半點益處可言,他又豈會去瞎折騰,有此三條理由在,某料仁親王必會巧言說服陛下暫時擱置此案,待得大軍凱旋之後再做計較,王爺以為然否?”

  鄔思道沒再賣啥關子,但見其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長須,已是不緊不慢地將弘晴的心思分析了個通透無比。

  “嗯,話倒是如此,只不過老三那德性,真未必能忍得住誘惑罷,若是曆兒能及時趕到,確是有幾分希望讓老三起上些野望的,然,能否壓服弘晴小兒,卻殊難逆料啊。”

  四爺乃是聰慧之輩,鄔思道都已將道理解說得如此分明了,他自是不會再有甚疑惑,不過麼,他卻不敢太過樂觀了去,此無他,弘晴實在是太過妖孽了些,四爺實是不敢相信弘曆能在弘晴面前討到甚便宜的,這並非四爺悲觀,而是無數事實證明了的,在四爺看來,弘曆已經是極其優秀了的,卻依舊不是弘晴之對手。

  “呵,王爺且拭目以待好了。”

  鄔思道自然知曉四爺的憂慮之所在,不過麼,這一回鄔思道卻是不打算再解釋了,僅僅只是笑著擺了擺手,一臉輕鬆狀地便賣起了關子。

  “嗯,且就等著看也罷。”

  這一見鄔思道不想解釋,四爺也沒得奈何,嘴角嚅動了幾下,到了底兒還是沒再往下追問了去,也就只是悶悶地輕吭了一聲了事……

  “晴兒這差使辦得好,朕很是滿意,明兒個朕便下了明詔,定于四月初一發大軍西征,望爾能盡速剿滅邊患,朕在京師翹首以盼爾之凱旋。”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四爺在府上與鄔思道密議連連,卻說弘晴在沉香街頭搞定了九爺之後,馬不停蹄地便往皇城趕,遞了請見牌不久,就得了准進的口諭,一路無言地到了養心殿,將此番行動之結果稟報到了御前,聞之九爺已是接了旨意,誠德帝心中大快不已,笑容滿面地便撫慰了弘晴一番。

  “兒臣謹遵皇阿瑪之令諭,自當奮勇殺賊,還我邊境之綏靖!”

  儘管誠德帝從來不曾在公開場合下說過此番西征掛帥者為誰,可弘晴卻是早就知曉此差使非自己莫屬,此無他,十三爺雖也有此資格,問題是誠德帝壓根兒就不可能放心將如此重兵集群交給十三爺來統帶,二來麼,十三爺為避嫌之故,也斷然不想去爭這麼個帥印,至於其餘諸般人等麼,壓根兒就無法與弘晴相爭,更遑論誠德帝調弘晴西征還別有算計在內,也絕對不會允許旁人去爭這麼個帥印的,對此,弘晴早已是心中有數了的,不過麼,值得誠德帝真正開了金口之際,該表忠心的時候,弘晴卻是不會有絲毫的含糊,緊趕著便一頭跪倒在地,一邊磕著頭,一邊誠惶誠恐地表著決心,那小樣兒要說多真誠,便有多真誠。

  “嗯,晴兒辦事,朕素來是放心得很,此事便這麼定了也好,唔,只是摩阿隆一案影響惡劣,怕是不能輕縱了去罷?”

  弘晴掛帥出征的事兒是一早就有了定論的,誠德帝自不會在此事上多浪費唇舌,扯了幾句之後,便即試探著放出了個打算深究中央銀行貪腐一案之信號。

  我勒個去的,果然來了!

  一聽誠德帝這般說法,弘晴的心頭立馬便是一沉,很有種想要罵娘之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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