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北宋大丈夫 作者:迪巴拉爵士 (連載中)

 
V123210 2018-11-12 22:11: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44 298805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54
第806章 哥哥……

    邙山書院瘋狂了。

    消息傳出去後,武學巷被報名的人堵了個水洩不通,連巡檢司的人都擔心出事,派人來維持秩序。

    「他們的運氣不錯。」

    郭謙欣慰的說道,但那股子酸味卻怎麼都散不去。

    說是來幫忙,可眼前的熱鬧場面讓他有些羨慕了。

    「不是運氣。」沈安和王雱在那邊說話,不經意間就看了過來,陳本微微頷首,然後說道:「您別忘了沈安當年弄出的神威弩,還有金肥丹,他若是願意都能歸於雜學身上。官家一直沒給雜學正名,這就是虧欠。今日給楊彥授官就是一個補償……以後的雜學……」

    「以後的雜學怕是會和太學並立於這條長巷子裡,中間一個十字路口作為間隔……」郭謙有些惆悵,「以後太學會不會被邙山書院壓一頭?若是被壓一頭,你我有何面目……」

    「太學可是官辦,邙山書院是私人的……」陳本也覺得有些頭痛,但還是自信的道:「眼前雖然報名的人多,可大多是沒把握考中進士的學生,那些有把握的無不以進太學為榮,祭酒,咱們手握最好的生源,還有最好的學習辦法,哪會輸給別人?」

    郭謙衝著沈安拱手,和陳本回去。

    沈安拱手回禮,對王雱說道:「某沒多少時日在書院,這裡你要看起來。」

    王雱太過聰明,若是無所事事,遲早會把那些聰明化為戾氣,最後回歸歷史上的那個王雱。

    書院事務繁雜,正好牽制這個傢伙。

    王雱點頭道:「你放心。」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雙拳緊握,眼中多了振奮。

    沈安沒說目標,但王雱知道邙山書院的未來不只是汴梁。

    「郭謙和陳本想來會以為咱們是以太學為目標,可他們卻不知道,雜學的目標是這個大宋,是這個世界……」

    王雱看著依舊被圍堵著的報名處,躊躇滿志的道:「雜學的目的該是讓世人重新認識這個世間。」

    「好。」

    沈安拍拍他的肩膀,「如此……你我兄弟聯手,讓世人重新認知這個世界。」

    報名一直持續著,天色漸漸暗淡下來,沈安叫停了報名,面對牢騷說道:「還有兩日,來得及。」

    那些學生們累了半日,此刻口乾舌燥,拿起茶壺就灌水。

    「辛苦了。」

    「不敢。」

    學生們年輕,休息了一會兒後就恢復了精神。

    「那個元澤,你帶他們去樊樓吃飯。」

    沈安想起今日城外有十多家富豪聯手弄燈會的事,就準備帶家人去看看。

    大年十五的燈會是保留節目,但隨著城中人居的擁擠,火災隱患不容樂觀。沈安在去年年底就上了奏疏,要求控制城中花燈的規模,最好是官方辦在皇城外,周圍注意滅火措施。

    趙曙顯然和他想到了一起,很快就同意了這條建議,於是今年想嗨皮的富豪們就糾結了。

    富豪們最喜歡的是什麼?

    是炫富啊!

    明著炫富叫做土豪,暗著炫富叫做裝比。

    所謂的品味只是炫富的一種方式,和以後大明富豪們喜歡砸錢在排場享受上不同,大宋的富豪們最喜歡用燈會來展示自己的豪奢。

    一路到家,果果早就準備好了,歡呼道:「哥哥,現在去嗎?」

    「好。」沈安笑著摸摸她的頭頂,「你嫂子呢?」

    「嫂子不肯去呢,說怕被人撞到。」

    楊卓雪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總是擔心被撞到。而燈會的人不少,相對比較危險。

    沈安去了後院。

    「感覺如何?」

    沈安見她面色尚好,就蹲下來,貼著她的大肚子聽了一下。

    「沒動靜呢!」

    從肚子裡的孩子第一次胎動之後,楊卓雪就進入了母親狀態,滿心期待著孩子的到來。

    她輕輕摸著肚子,憧憬的道:「他有時會發脾氣呢,妾身能感受到……是個蠻橫的小子。」

    「好,是小子。」

    楊卓雪從懷孕後,情緒就有些敏感,沈安說話前都得打個腹稿,免得刺激到她。

    「果果在等著呢!」

    丈夫的耐心和關心讓楊卓雪覺得那些負面情緒在慢慢消散,她抬頭道:「家裡的下人們辛苦了一年,也沒好生玩玩,今日都去吧。」

    「胡說!」

    沈安說道:「家裡要留人,分批去吧。還有,今夜為夫肯定不能回來了,陳大娘會在外面守夜,你有事就叫她。若是事情緊急,讓家裡的人翻牆出城去沈家莊……」

    「好。」楊卓雪是真想去,等沈安出去後,她有些失望的雙手托腮看著外面,腦海裡出現了一個畫面。

    ——漫天的孔明燈下,她挽著沈安漫步。

    多美啊!

    她低頭摸著鼓起的小腹,柔聲道:「有你在呢,娘不羨慕……」

    ……

    家裡架起馬車,果果嚷著要騎馬,卻被沈安以天氣太冷為由拒絕了。

    聞小種和陳洛隨行,他見果果在嘀咕不樂,就說道:「小娘子放心,出城就好了。」

    果果抬頭,「真的?」

    聞小種看了前方的沈安一眼,說道:「真的。」

    果然,出城之後,沈安就讓果果騎馬,自己卻幹起了牽馬的活。

    「哥哥,好些人!」

    城外依舊繁華,那些買不起城中房屋的百姓在此聚居,漸漸龐大,熱鬧非凡。

    華夏人總是有本事把日子過得熱火朝天,這一點讓經歷了後世鄰里間冷漠的沈安倍感享受。

    走過這一段繁華地帶,前方就是荒野。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開始了。」

    前方突然亮起了一盞燈,接著無數燈光閃爍起來。

    夜幕下,這些燈光不斷閃爍著,漸漸連成一片,炫目之極。

    果果牽著哥哥衣袖,歡喜的道:「哥哥,像是天上的星宿呢!」

    無數燈光在閃爍著,就像是天上的星宿。

    「走,去看看。」

    沈安有了些後世逛燈會的感覺,就帶著妹妹往前方去。

    前方的一片荒野上,左邊一片樹林,右邊是一條小河。

    樹幹上被繫著繩子,花燈就掛在上面,當你走幾步時,後面的花燈又映入眼簾,真是美不勝收。

    一群富豪就在側面擺下酒宴,一群讀書人在負手遊走,多半是要作詩詞。

    這就是雅事。

    沈安一行進了樹林之中,在花燈間徜徉著。

    「看好果果,某片刻就回來。」

    沈安尿急,就往樹林深處去了。

    一路過去,花燈漸漸被甩在身後,周圍黯淡下來。

    「……嗯……」

    讓人發熱的聲音就在左前方,沈安不禁就笑了。

    這些野鴛鴦竟然選擇在這裡幽會,也不嫌冷啊!

    他又往前一段距離,然後找個地方小解。

    舒坦後,他繫上腰帶,剛想回身,就聽到了噗的一聲。

    這是腳步聲!

    剛才他走過那裡時發現有個坑,幸虧他是低頭走路,所以才避免了撲街的命。

    這個腳步聲有些狼狽,大抵是在那個坑一腳踩空,但卻沒摔倒。

    這身手……

    到了這個時候,沈安竟然還有心思去想身後那人的身手。

    他毫不猶豫的躲到了大樹的後面。

    咄!

    不知名的東西釘在了樹幹上,剛躲好的沈安不禁脊背發寒。

    就在他的前方,一個黑影疾步而來,看他的右腳有些拖後腿的意思,大抵是被剛才的坑給弄傷了。

    「啊……」

    沈安長嘯出聲,然後就開始了逃命。

    ……

    「郎君還沒回來!」

    花燈中,陳洛皺眉道:「這裡面有不少人在幽會,某擔心郎君撞破某些見不得人的事。」

    「小娘子正在開心呢。你去尋尋。」聞小種的目光盯著果果。

    「好,有事喊一聲。」

    陳洛進了樹林深處。

    聞小種跟在果果的身後不遠處,目光警惕的看著四周。

    「叛逆!」

    身後突然有人出手,聞小種下意識的彎腰,然後不回身一腳踹去。

    身後那人騰空而起,避開了他的這一腳。

    這一腳隱蔽且迅速,竟然被身後這人避開,讓聞小種的心中一冷。

    那些人來了!

    他揮手出拳,藉機轉身。

    身後的男子左臂格擋,右拳直擊。

    聞小種在轉身的過程中偏頭,身體傾斜著,左腿隱蔽的踢擊男子的頭部。

    這種類似於裙底腳的手段頗為隱蔽,一般人防不勝防。

    可此人彷彿是知道聞小種要來這一腳,右拳收回,隨手就格擋了一下。

    呯!

    聞小種的腳太重,男子格擋之後不禁就側退兩步。

    他站定後獰笑道:「叛逆,看看你家的小娘子!」

    聞小種猛地回頭。

    前方被花燈照的如同白晝般的,可果果呢?

    聞小種心中冰冷,身體自然而然的側避。

    短刀從左臂上劃過,帶起了一溜鮮血。

    男子正在得意,可聞小種卻合身撞了上來。

    短刃飛快的收回,就在準備捅刺時,聞小種已經貼身了。

    提膝,然後回身狂奔。

    身後的男子雙腿夾緊,目光呆滯看著奔跑而去的聞小種,緩緩跪下。

    這一膝讓他的下身變成了肉糜。

    ……

    花燈很多,果果漸漸和人群走散了。

    當她回頭時,愕然發現沒人了。

    她站在那裡,茫然看著左右。

    「哥哥……」

    她感到了恐懼。

    從北方被哥哥一路背著到了汴梁,那一路她看到了許多人心。

    人心不善。

    所以她很敏感。

    這些敏感在哥哥的照看下漸漸被壓下去,此刻卻莫名的冒了出來。

    她緩緩挪動腳步,怯生生的低呼道:「哥哥……」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54
第807章 我要去救哥哥

    仰望天空,幾點星宿淡淡的掛在那裡。

    遠方有喧嘩聲,那是歡喜。

    那裡還有光亮,看著很近,可卻很遠。

    果果坐在大樹根上,雙手抱膝,下巴枕在膝頭上。

    「哥哥先前說片刻就回來,哥哥不會騙我。」

    從北方到汴梁的路上,果果無數次擔心哥哥會丟下自己。

    那時候的哥哥只是一句話,「你坐好,哥哥馬上回來。」

    每一次哥哥都沒有失言。

    沙沙沙……

    果果緩緩抬頭,眼中有懼色。

    她聽到了腳步聲,很輕微,卻也很清晰。

    她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渾身緊張的忘卻了所有,只記得哥哥不知道去了哪。

    那腳步聲在附近轉了一下,旋即過來。

    漸漸的能聽到呼吸聲,很悠長。

    聲音靠近,果果渾身繃緊,心跳不知道是快得分不清節奏了,還是壓根就停住了。

    聲音從左邊過來,果果彎下腰,努力把身體縮成一團。

    呼吸的聲音漸漸往前方去了。

    哥哥曾經說過,人一旦有發現,呼吸的節奏就會變,誰都一樣。

    果果聽著呼吸和腳步,一直都沒變化。

    她知道自己脫險了。

    可是哥哥呢?

    她的眼中多了淚水,悄然起身跟了上去。

    有壞人在對付哥哥!

    一定是這樣。

    她摸摸腰間的那個大香囊,努力的瞪大眼睛。

    腳步聲就像是突然而來,果果躲到了一棵大樹的後面。

    「叛逆!」

    幾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

    「你家的小娘子就在這裡!」

    「她躲在了樹的後面,還以為自己很聰明。若非是要用她把你引過來,她此刻早已喪命……」

    一個聲音傳來,接著有黑影從果果的前方,也就是她先前想去的地方走了出來。

    一個細微的破空聲傳來,黑影閃避,然後笑道:「你的小釺子不成……看某的。」

    一個黑影從大樹後衝了上去。

    藉著微光,捂著自己嘴巴的果果不禁鬆開手,驚呼:「聞小種……」

    聞小種衝了過去,黑影揮刀。

    攻擊、防禦。

    防禦、再攻擊。

    除非是想同歸於盡,否則沒有誰會脫離上面的兩個選擇。

    面臨攻擊,聞小種的身體側轉了一下,可短刀卻撩過他的腰部。

    男子知道自己不是聞小種的對手,只想拖住他片刻,讓後面的同伴來圍殺。

    可沒想到聞小種竟然沒格擋,他竟然砍中了聞小種。

    某竟然厲害如斯嗎?

    人在有意外之獲時總是會歡喜,黑影也不例外。

    所以當聞小種沒有受傷的任何反應時,黑影就豁然省悟。

    這是個圈套!

    聞小種側身,避開了短刀的角度,用輕傷來換取了一擊致命的機會。

    長刀掠過,人頭掉落。

    黑影臨死前才想到聞小種的打算。

    若是要走,這幾個人攔不住他。

    可他要保護果果,所以必須要速戰速決。

    果果捂著嘴,閉上了眼睛。

    在閉上眼睛之前,她看到聞小種回身,而且還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就衝了過來。

    鐺!

    聞小種全力一刀劈砍過去,對手格擋,隨即悍不畏死的近身。

    一寸短一寸險。

    短刃必須要近身才能克制長刀。

    遠方的燈火照亮了短刃,黑影快速的刺殺。

    長刀無法在近身時發揮作用。

    聞小種倉促之間把長刀擋在腰間,擋住了這一刺。

    長刀貼在身上,再想攻擊可就慢了。

    而短刃的優勢就在於輕巧,快!

    長刀看似笨拙的想反擊,黑影卻更快。

    短刃上撩,目標就是聞小種的脖頸。

    只要要撩中,聞小種的大血管就保不住。

    聞小種退了半步,很快。

    可卻無法完全避開短刃的攻擊。

    他微微昂首。

    短刃從他的下巴那裡撩過。

    鮮血飆了一下。

    黑影還沒來得及高興,聞小種就強行揮刀。

    攻擊的距離要足夠,長刀才能發揮作用。

    短距離之內長刀無法發力,要想致命很難。

    除非你有很強大的力量。

    聞小種就有。

    長刀在近乎於貼身的情況下從黑影下腹劃過。

    黑影只覺得腹部一冷,接著有沉重的東西從小腹那裡墜落,然後就是無盡的劇痛。

    「啊……」

    尖利的慘叫聲讓果果摀住了耳朵,淚水滑落下來。

    一個黑影急促的衝向了她。

    「弄死沈安的妹妹!」

    這是圍點打援!

    果然,聞小種霍然回身。

    鮮血從他的下巴處在流淌,他急切的看了果果一眼,飛快衝去。

    「小娘子……避開!」

    果果選擇了相信他,快速的跑了過去。

    黑影撲空,就獰笑道:「老子看你怎麼躲!」

    一個小釺子脫手而出。

    奔跑中的果果壓根沒有絲毫反應。

    奔跑中的聞小種在黑影揮手之前就斷然轉向,隨後身體騰空飛出去,擋在了黑影和果果的中間。

    聞小種的肩部被刺中。

    他重重的落地,嘶啞著喊道:「小娘子……跑!跑!」

    奔跑中的果果又快了幾分。

    在北方到汴梁的路上時,她遇到過一條提前結束冬眠的毒蛇追趕。

    當時在河邊取水的哥哥聽到了她的哭喊聲,回頭的第一件事就是高喊著。

    ——果果,跑!

    然後哥哥衝了過去,打死了那條毒蛇。之後哥哥就會出汗,出很多汗,癱坐在地上,面色煞白。

    兩個黑影在疾衝過來。

    他們發現與其幹掉聞小種這個叛逆,還不如殺掉果果。

    沈安會崩潰吧?

    是了,肯定會。

    他們兄妹相依為命,長兄如父,沈安若是得了噩耗,怕是會發狂。

    發狂了好啊!

    黑影飛快的衝了過去。

    聞小種突然暴起。

    他揮手。

    小鐵釺飛了過去。

    一個黑影的背心中了,頹然撲倒,另一人轉身揮刀。

    手中失去武器的聞小種避無可避。

    他漠然看著長刀來襲,只是盡力扭曲著身體。

    長刀從他的腰側撩過。

    聞小種面不改色的揮拳。

    呯!

    這一拳直接打在了黑影的印堂上。

    黑影轟然倒地。

    聞小種躍起,半空中屈膝,然後重重的壓了下去。

    咔嚓!

    聞小種起身,看到了迎面衝來的果果,在她的身後,一個黑影正在追擊。

    這是去圍殺沈安的人!

    若是在果果和沈安的中間選擇,聞小種一定會選擇保護果果。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就衝了過去。

    「小娘子,跑……」

    他和果果錯身而過。

    黑影揮刀,聞小種的身上飆射起了血箭。

    他撲倒了黑影,兩人在地上滾打著。

    果果止步回身。

    她惶然喘息著。

    她看著這一幕有些無所適從。

    然後她撿起了一塊石頭。

    她才十歲,這塊石頭對於她來說重了些。

    她努力抱著石頭走了過去。

    聞小種被黑影壓在身下,他倒在那裡,腦袋有些下垂,下巴處的傷口流淌的鮮血順著流淌上來,糊住了他的眼睛。

    黑影在揮拳,每一拳都讓多處受傷的聞小種輕哼一聲。

    他在積蓄力量,就等著黑影鬆懈的那一刻。

    然後他透過被鮮血遮擋大半的視線,看到了艱難舉起石塊的果果。

    呯!

    黑影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然後不敢相信的偏著倒了下去。

    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看到了緊張的果果。

    「你……你還好嗎?」

    這是果果第一次出手,但卻戰果斐然。

    聞小種伸出右手,隱蔽的在黑影的咽喉處一捏,然後努力讓自己笑的快樂一些,「好,小人很好。」

    可多處受傷的他此刻卻爬也爬不起來了。

    今日若是他一人,那麼他可以從容的幹掉這幾人。

    可這些人卻利用了他要保護果果的心態,頻頻通過攻擊果果來箝制他,讓他無法發揮實力。

    他看著站得很穩的果果,欣慰的道:「小娘子……很厲害。」

    是的,十歲的女孩,在聞小種的印象中,再無這等膽量。

    可果果卻有。

    這個女孩往日看似被自己的哥哥保護的很好,不諳世事的嬌小姐模樣,可只是一塊石頭,就讓她的果斷和勇敢展露無疑。

    他需要休息片刻,「小娘子,某要歇息片刻。」

    起碼一炷香之後他才能再度爬起來,才能掙紮著去救沈安。

    果果看著他,然後抬頭,目光越過他的頭頂。

    她就這麼走向了更黑暗的地方。

    虛弱的聞小種無力的喊道:「小娘子……你去哪?」

    果果的速度在加快,「我要去救哥哥。」

    「回來!」

    聞小種用沙啞的聲音喊道:「小娘子,回來……」

    可果果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樹林的深處,沈安的前方站著三人。

    聞五十二看著倒在沈安身後的手下,皺眉道:「你的身手不錯,可要想幹掉他卻不能,你是用了什麼手段?」

    沈安感受了一下手臂裡的臂弩,有些遺憾不是手槍。

    這是他讓舍慧打造出來的,用的是上好的材料,不重,卻堅實。

    黑影一路追殺,卻不防沈安突然止步,然後回身用臂弩射殺了他。

    哥出門怎麼會沒有防備?

    沈安心中得意,但今日他覺得不會遭遇危險,所以就沒穿沉重的鋼板。

    現在面對老帥哥聞五十二和他的兩個手下,沈安覺得自己怕是死定了。

    聞五十二目光沉凝,微笑道:「聽聞宋皇看重你,皇子和你更是好友,如此……若是你死在這裡,宋皇會不會難受?那個皇子會不會傷心?若是能,那便值得了。」

    沈安強笑道:「要不咱們先聊個五文錢的?」

    他心慌的一批,覺得在劫難逃。

    「郎君!」

    側面突然傳來了陳洛的聲音。

    沈安心中稍安,但也覺得還是絕境。

    陳洛不是聞五十二的對手啊!

    陳洛走出來的瞬間,聞五十二就動了。

    「殺了他們!」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54
第808章 來自於果果的攻擊

    聞五十二和張八年交過手,那次他無心戀戰。

    可這次卻不同。

    他疾步而來,陳洛半途攔截,長刀劈砍。

    聞五十二隻是信手揮動短刃,接著反擊。

    陳洛的右臂見血,長刀落地。

    可他卻咬牙衝了過來。

    「退後!」

    已經裝好了臂弩的沈安不禁亡魂大冒。

    陳洛卻充耳不聞。

    「愚蠢!」

    聞五十二揮刀。

    陳洛躲避,就在聞五十二想再攻擊時,陳洛突然伸手。

    他竟然用手抓住了短刃。

    他是空手,聞五十二從未想過防備什麼,所以被他的手抓住了短刀,不禁一怔,然後就微微一笑。

    只需一拉,陳洛就會失去半隻手!

    他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

    「看箭!」

    關鍵時刻,沈安也顧不得射程不夠,就發射了臂弩。

    他在賭聞五十二會躲避。

    果然,聞五十二的身體閃動了一下,陳洛剛想拿住無人控制的短刃,被他一腳就踹了出去。

    沈安在前世的影視劇裡看到人被踹倒馬上就能爬起來,可陳洛卻躺在那裡無法動彈。

    這就是高手的一腳!

    若非是要奪刀,這一腳就能要了陳洛的小命,讓曾二梅變成寡婦。

    沈安想逃跑,卻知道自己跑不過聞五十二。

    而且邊上那兩個男子已經包抄了過來,準備斷掉他的後路。

    尼瑪!

    今天難道要歸位了?

    沈安此刻最後悔的就是沒叫上摺克行。

    有折克行在,他上正面,沈安在邊上偷襲,這一戰還是大有作為啊!

    既然無法退卻,骨子裡的小人物氣息就迸發出來了。

    「唷!這不是聞先生嗎?這才沒多久啊!怎地看您的面色又白了一些,越發的像是女人了。哦,忘了一件事,上月某路過那些男風巷時,好像遇到了……不就是你嗎?」

    汴梁有幾條街專門經營男風館,裡面全是嫵媚的男人。

    這話把聞五十二比作是那些接客的男人,可謂是極大的羞辱。

    這就是小人物!

    當覺得無路可走之後,有人會哀求;有人會在絕望中呆若木雞,麻木不仁;但有人卻會蔑視這個絕境。

    去尼瑪的!

    這就是沈安面對絕境的態度。

    他丟掉臂弩,笑道:「回頭向尼瑪問好!」

    聞五十二從小被灌輸的觀念就是自己出身高貴,比大宋所謂的帝王將相們都高貴。

    及長,他看世人的目光大抵就是看螻蟻。

    趙曙在他的眼中就是螻蟻,沈安就別提了。

    神靈被螻蟻羞辱了,這會如何?

    怒!

    他輕輕一抖短刃,陳洛的血被抖落。

    「死!」

    他疾步而來。

    老子要完蛋了呀!

    沈安站著不動,絕望之下,他在想是不是拚死也拖著聞五十二墊背。

    比如說他一刀捅進來,哥一拳……不,一拳肯定打不死他,要不就咬斷他的咽喉……

    短刃在逼近,沈安依舊未動。

    倒在地上的陳洛恢復了些,他努力爬起來,奮力跑來。

    「郎君,跑啊!」

    跑毛線,左右都被堵住了,馬上就要堵到身後去了。

    沈安決定要給這個世界留下些什麼,比如說什麼格言。

    可他的雙腿在顫抖。

    「某候你多時了!」

    就在他開始顫抖時,左側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個黑影驀地出現在刺客的身側,只是一爪,就抓斷了他的咽喉。

    張八年出現了。

    臥槽!

    老張,你果然是及時雨啊!

    疾衝過來的聞五十二斜插著變換了方向。

    他若是徑直去幹掉沈安,張八年的距離正好來援,兩者夾擊之下,他撲街的可能性比較大。

    「鐺!」

    張八年也動了刀子,可見他對聞五十二的忌憚。

    兩個人廝殺在一起,刀光閃爍著,沈安壓根看不出什麼趨勢來。

    尼瑪,老張上次好像是贏了吧?

    不對,上次聞小種也追殺了下去,張八年還是主場來著。

    右邊的那個殺手護主心切,竟然去摻和。

    張八年一聲長嘯,這是通知皇城司的人來援。

    聞五十二喝道:「速退!」

    他派出人手去截殺果果和聞小種,此刻不見聞小種來援,那麼他多半是被幹掉了。

    此次出手幹掉了聞小種那個叛逆和沈安的妹妹,堪稱是大豐收。

    聞五十二覺得自己不是個貪婪的人,所以見好就收就成了最好的座右銘。

    他心中歡喜,面色就多了些柔和,連招式都靈動了幾分,竟然壓制了張八年一瞬。

    有這麼一瞬就夠了,而且那個手下已經衝了過來,馬上就能和張八年纏鬥在一起。

    足夠撤離這裡了。

    他是最高貴的人,自然不覺得用手下去阻擋張八年有什麼問題。

    螻蟻為自己犧牲才是他們的出路!

    他遺憾的看了沈安一眼,然後衝了過去。

    這裡人少,只有衝到外面的燈會去,他才能利用密集的人群脫身。

    「哥哥……」

    沈安霍然回身,面色大變。

    聞五十二一怔,看著前方黑暗處走出來的一個女孩,不禁就大笑了起來。

    果果走了出來,第一眼就是看到哥哥。

    「哥哥……」

    她是如此的歡喜,笑的眉眼彎彎,揚手喊道:「哥哥……」

    她的手心有擦痕,還有泥土;她的裙子上也是如此……

    一個十歲的女孩獨自穿行在這片黑暗的樹林之中,需要多大的勇氣?

    無數次摔倒並未讓她退卻,樹影婆娑就像是妖魔鬼怪也不能嚇住她。

    她堅持著來到了這裡。

    沈安只覺得心中一痛,喊道:「果果小心!」

    這是他最疼愛的妹妹,如女兒般的疼愛。

    可今日她竟然歷險了。

    聞小種呢?

    這一刻沈安想殺人。

    果果偏過頭來就看到了微笑著走來的聞五十二。

    短刀上依舊在滴血,聞五十二心中大定。

    只要拿住了果果,今夜他就能予取予求。

    沈安鐵定會答應自己的任何要求,但張八年不會,兩人肯定會發生衝突……

    這就是最好的局面啊!

    所以他的腳步從容不迫,恢復了高貴的舉止。

    他覺得果果該被嚇壞了。

    果果呆呆的看著他,然後在腰間的那個繡著一隻小狗的大荷包裡掏啊掏,掏出了一個瓷瓶。

    瓷瓶的口子被蠟封著,但有一條線垂在外面。

    果果低下頭,用力拉出了線,瓷瓶冒出了硝煙。

    昏暗的環境下,硝煙不可見。

    果果抬頭,想起了哥哥的話。

    「這個東西要在最危險的時候才能使用……什麼時候最危險?嗯……你認為最危險的時候,哥哥相信你。」

    「用力拉動這條線,看到冒煙,嗅到硝煙味就趕緊把瓷瓶砸向讓你感到危險的人,隨後趕緊跑……」

    這個世間她最信任的人就是哥哥,所以她照做了。

    瓷瓶出手,果果沒有轉身逃跑,而是從右邊跑去。

    那邊有哥哥。

    聞五十二的武力值大抵是屬於最頂尖的那一批,連張八年都忌憚他,可見一斑。

    他看到了瓷瓶,只是看了一眼,就揮刀,目光卻追著果果的身影去了。

    「某在此!」

    張八年已經解決了那個殺手,及時來援。

    那個蠢貨,竟然連一瞬都擋不住,破壞了聞五十二的打算。

    沒辦法捉住沈安的妹妹了呀!

    聞五十二有些遺憾,隨後向前衝去。

    他若是想逃,這世上無人能攔截。

    嘭!

    他的短刃還沒碰到瓷瓶,就聽到了一聲細微的爆響。

    瓷瓶爆炸,爆炸的威力很小,但足以使瓷瓶粉碎。

    瓷片攻擊?

    這個主意不錯。

    但對於聞五十二來說就是個玩笑。

    他徑直衝了過去。

    轟!

    火焰驟然而起。

    昏暗中,火焰就像是從地底下跑出來的魔火,星星點點的向四方飛濺。

    火焰嗎?

    聞五十二在疾衝的過程中甚至笑了起來。

    那些耍戲法的甚至敢吞火,你這個火難道還想燒起來?

    火焰撲到了他的身上,他並未在意。

    按照大夥兒的生活經驗,火頭一閃即逝,這玩意兒無需在意。

    他在奔跑中發現落在地上的火頭在燃燒。

    幾十個火頭都在燃燒。

    並未熄滅。

    尼瑪……

    他低頭。

    他的衣服上已經多了六七個火點。

    火點在迅速燃燒。

    脫衣?

    這是第一反應。

    赤身裸體能行?

    某是世間最高貴的人啊!

    他只是遲疑了一下,劇痛襲來。

    燒到皮肉了。

    「啊……」

    沒有被火燒過就別提痛苦。

    這火焰就像是油膏般的燃燒著,如跗骨之蛆。

    聞五十二痛呼一聲,速度陡然加快,衝向了左邊。

    那裡有河流!

    他一邊跑一邊拍打著身上的火焰,然後駭然發現自己的手都在燃燒。

    「沈安……」

    這麼歹毒的東西能送給小女孩護身,除去沈安再無旁人。

    這麼小的女孩子,就該天真活潑的玩耍,誰能想到她的身上帶著這等魔火?

    是的,大家都認為這是魔火。

    聞五十二身上的火焰漸漸升騰起來,看著就像是一個火炬,飛速衝了過去。

    張八年緊緊跟在後面,可他卻駭然發現自己壓根就追不上聞五十二。

    上次可不是這樣的啊!

    人在巨大的恐懼下會迸發出無數潛力,聞五十二就是如此。

    「哥哥!」

    果果是完全沒注意那邊的情況,她一路跑過來。此刻地面上多了幾十處火頭,明亮了不少,讓她能看清那些人的驚愕表情。

    他們這是怎麼了?

    尚不知道自己引燃了聞五十二的果果沒工夫想這個問題。

    「果果!」

    被嚇壞的沈安衝了過來,一把就抱起了她。

    從果果七八歲開始,沈安基本上就不再抱她了。

    可今天他差點被嚇得魂飛魄散,比自己面臨絕境時還要絕望。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55
第809章 一路追殺

    沈安蹲在地上,仰頭看著妹妹,問道:「哪裡受傷了?」

    果果搖頭,歡喜的道:「哥哥,你沒事吧?」

    沈安目光轉動,見她臉上只是有些塵土,就伸手觸碰了一下她的膝蓋。

    「嘶……」果果皺起了眉頭,沈安大怒,霍然起身道:「陳洛!」

    緩過氣來的陳洛此刻把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聞五十二會在這邊,他鐵定在臨走前讓聞小種帶著果果離開。

    聞小種呢?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他大聲應諾。

    「小人在!」

    「去,你馬上去莊上,告訴黃春,把邙山軍全拉出來!要快!」

    「是!」

    此刻來了不少皇城司的人,陳洛放心的去了。

    沈安垂下手,果果牽著他的衣袖往回走,密諜們默默跟在後面。

    「是他妹妹點燃了聞五十二?」

    「沒錯,某恰好看到了。」

    「這是大功啊!」

    「大個屁!沈安多疼他妹妹?此刻他定然是怒不可遏。」

    「不過晚上叫邙山軍出擊,這個不合規矩吧?」

    「屁的規矩,咱們都知肯定不會說話,官家知道了也不會說話。」

    「……」

    沈安兄妹走在前方,兩側有密諜點起了火把,照亮了樹林中。

    沈安對這些密諜頷首致謝,然後低頭問道:「聞小種呢?」

    果果說道:「他受傷了,很多傷。」

    沈安見到聞小種時,他正靠在樹幹上,身上的傷口都被皇城司的人處理過了。

    「小娘子!」

    聞小種看到果果跟著沈安出現,激動的道:「小人無能,讓小娘子遇險了。」

    果果看著他,說道:「謝謝你。」

    聞小種的嘴唇顫動著,吸吸鼻子道:「小人不敢。」

    這是世間唯一能讓他感到溫暖的人。

    就像是家人。

    他在許多時候都在嫉妒沈安有這麼一個妹妹。

    如果果果是我的妹妹該多好?

    這個善良的女孩……她給了聞小種家庭的溫暖,讓他眷戀沈家不肯離去。

    見到她無恙,聞小種覺得身上的那些傷痛都消散了。

    「趕緊去莊上!」

    沈安需要去莊上找人處置妹妹身上的傷。

    半路上他就遇到了邙山軍。

    「郎君!」

    聽聞了今夜之事後,黃春的眼中全是怒火。

    沈安下馬走到馬車邊上,掀開簾子,低聲道:「哥哥要去收拾那人,果果自己去莊上,那裡有人照看你,會怕嗎?」

    車裡昏暗,果果搖頭,「不怕,哥哥,要小心。」

    「好。」沈安伸手進去摸摸她的頭頂,笑道:「哥哥帶著邙山軍,這天下誰都不怕。」

    他緩緩放下車簾,回身時眼中冷冰冰的。

    「出發!」

    黃春親自帶隊在前方尋探。

    嚴寶玉在觀察四周,馬蹄聲密集,周圍看燈會回來的百姓都畏懼的躲在邊上。

    大晚上還出動騎兵,這事兒不小啊!

    「春哥,這次要盡力!」

    嚴寶玉沒有情緒波動,但黃春知道他的心思。

    要弄死那些所謂的復國者。

    「那麼可愛的小娘子啊!」

    黃春咬牙切齒的道:「上次某去郎君家,滿頭大汗被小娘子碰到了,那時她還小,就蹦蹦跳跳的去了後面,再出來時竟然給某送來了冰水……寶玉,某恨不能宰了那些人。」

    邙山軍消失在夜色之中,但消息卻通過百姓的口口相傳,很快就傳到了城外各處。

    城門開了一條縫隙,張八年帶著麾下魚貫而入。

    城門內,陳忠珩等候多時了。

    「如何?」

    火把插在邊上,照的張八年那張骷髏臉發青。

    「一言難盡,某要見官家。」

    「好!」

    聞五十二那個瘋子雖然無法撼動大局,卻如同老鼠般的讓人噁心。

    只要出宮,侍衛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群瘋子。帝王也覺得膈應,於是怎麼弄死那群瘋子就成了皇城司的一大要務。

    一路進了皇城,那些宮女內侍見張八年和陳忠珩聯袂進來,都不禁面面相覷。

    這是出大事了。

    趙曙看到張八年時,直覺告訴他,今夜怕是有些不大好的事情發生了。

    張八年低頭道:「官家,今夜聞五十二在城外等候,伏擊了沈安兄妹……」

    呯!

    趙曙一拍身邊的桌子,起身道:「誰走漏了消息?」

    沈安兄妹出城沒有大張旗鼓,若非是有人通風報信,聞五十二如何得知?怎麼能布下了伏殺的局?

    張八年搖頭,「人太多,無法查清。」

    見到沈安兄妹出城的人多了去……

    嗯?

    張八年突然身體一震,「臣愚鈍……知道沈安出城的人不少,但知道他出城是去看燈會的怕沒幾個。」

    趙曙點點頭,吩咐道:「去查。」

    有人出去,張八年繼續稟告道:「沈安被伏擊,他的妹妹也被伏擊,聞小種護住了她,不過多處受創……」

    趙曙的眼中多了釋然,大抵原先對聞小種這人他一直帶著不信任,經次一戰後,聞小種在他這裡成功的洗脫了嫌疑。

    「上次沈安壞了聞五十二的好事,臣一直在盯著沈安,得知他要出城之後,就帶著人跟在後面,果然,聞五十二親自出動截殺他……」

    趙曙倒吸一口涼氣,心想聞五十二的武力值能甩沈安十八條街,這下……

    「沈安如何了?」

    沈安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沈安無事,臣及時趕到。」

    「你不錯。」趙曙心中一鬆,「沈安弄出了雜學,弄出了許多寶貝,他若是出事,對大宋的影響太大了,讓我也承受不起!」

    張八年的臉頰抽搐了一下,「臣無功。聞五十二見臣來了就想遠遁,恰此時,沈安的妹妹來尋他,聞五十二想拿住她……」

    「畜生!」

    趙曙想起了果果,那是女兒的好友,多可愛的一個女孩啊!

    若是果果受傷或是出事,沈安會發狂吧!

    「沈安的妹妹拿出一個瓷瓶砸過去,竟然爆燃,點燃了聞五十二……」

    呃……

    正在擔心沈安狀態的趙曙呆滯了。

    「什麼?」他喃喃的道:「點燃了聞五十二?」

    「是。」

    「我知道是什麼東西了。」

    君臣相對一視,都想起了沈安原先弄出來的那個魔火。

    「沈安呢?」

    「沈安把邙山軍拉了出來,正在一路追殺下去!」

    張八年看了趙曙一眼,擔心這位帝王會忌憚。

    晚上出動軍隊,這對於大宋來說是件忌諱的事兒。

    「這才是他的秉性。」

    趙曙卻嘆道:「他自己遇險不會如此,可果果遇險卻激怒了他,犯忌諱也得一路追殺下去……你呢?」

    皇城司為啥沒追殺?

    這是瀆職啊!

    張八年低下頭,「臣追殺聞五十二到河邊,他跳河遁走……臣……皇城司的人丟失了聞五十二手下的蹤跡。」

    「那沈安怎麼去尋到的?」

    趙曙覺得沈安定然不會無的放矢,所以有些不滿。

    張八年不知道黃春的本事,難得羞愧的道:「臣無能。」

    趙曙擺擺手,「罷了,天亮之後派人去盯著。」

    張八年應了,出去後,就見一個內侍疾步而來。

    內侍進去稟告道:「官家,聖人問您何時回去?」

    到睡覺的點了。雖然是老夫老妻了,可按照規律,今夜他該鞠躬盡瘁。

    趙曙起身道:「此事抓緊,有消息不管什麼時候都送來。」

    ……

    天亮後,城門一開,這個消息就被傳進來了。

    「府中能拎刀的都來!」

    曹家的外面,曹佾渾身的冷肅氣息,能凍死人。

    曹家那些護衛都出來了。

    「這是……這是看不起老夫了嗎?」

    隨著這個聲音,幾個走路都有些顫顫巍巍的老卒出來了。

    沙場無情,主將有帶著護衛的特權,這些老卒就是當年曹家經歷沙場的護衛。

    他們在曹家的地位頗高,曹佾下馬拱手道:「您幾位如何來了?此事要快馬追襲……」

    「小郎君安心,某等上馬後自然就好了。」

    「小郎君不許,莫不是覺著我等是吃白飯的嗎?」

    呃!

    曹佾只能苦笑點頭。

    幾個老卒上馬後,就佔據了斥候的位置。

    等到了城門處時,曹佾看到了折克行一行。

    這是一個很古怪的隊伍。

    折克行帶著一個行囊,可見是準備在野外住宿;而邊上的蘇軾卻腰挎長刀,除此之外別無他物,就像是去郊遊的。

    王雱沒來,他坐鎮城中,協調各方面的關係,接收消息,及時作出處置。

    這是智囊和軍師的位置,他最合適不過了。

    「一起一起!」

    一行人匯攏,出城後就開始加速。

    一路疾馳到了午後,前方的老捽髮現了邙山軍的蹤跡。

    「怎麼那麼快?」

    老卒皺眉道:「一夜之間就追出了三十餘里地,這哪是追索?」

    「小郎君不是說那些瘋子厲害嗎?怎地會洩露了行蹤給沈安他們?」

    追蹤一群殺手是件很艱難的事兒。抹去自己的痕跡是殺手的基本功,你只能艱難的從一些蛛絲馬跡裡去尋找他們的方向,速度慢的像是螞蟻。

    「你們怎麼來了?」

    沈安沒想到竟然來了那麼多人。

    蘇軾單手按住刀柄,器宇軒昂的道:「元澤坐鎮城中,我等來此是助拳,果果如何了?」

    「並無大礙。」

    「那就好。」蘇軾鬆了一口氣,「得了消息時,某恨不能馬上追趕而來,只是御史台有個案子在辦,某和程顥為此還吵了一架……」

    這貨竟然和程聖人不對盤?

    沈安不禁笑了起來,從昨夜開始他都是冷冰冰的,此刻笑起來,算是雨過天晴了。

    折克行已經去了前方。

    「如何?」

    「他們一直在轉圈。」

    黃春從左邊指到身前,「從昨夜開始,他們從左邊轉到了這裡,又轉了回去,幾次差點被咱們給逮住了,可他們卻太狡猾,及時發現遠遁……」

    「說得跟真的一樣!」

    一個老卒目光銳利的看著黃春,「年輕人,那些刺客善於隱藏蹤跡,你一夜之間多次找到他們的行蹤……你以為自己是誰?」

    「痕跡何在?」

    幾個老卒在曹家養老蹲了多年,跟著曹佾這個沒用的國舅擔心受怕,一朝得出來,頓時就開始撒歡了。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在收拾黃春這個晚輩,看著嚴厲,實則是在撒歡。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55
第810章 老資格,和軍隊絞殺的殺手

    老兵有痞氣,他們最喜歡在第一次見面時給你一個下馬威。

    質疑自然是最強大的武器。

    他們覺得自己的一番質疑合情合理,黃春也得跪了。

    「某就是找到了呀!」

    黃春很是無辜的道:「真的找到了。不然……你們自己去找找試試?」

    老卒們沒想到他竟然敢反擊,老臉沒地方擱了,就說道:「好,咱們也去找找。」

    於是搜索的隊伍就分為了兩派,一派是曹家人,一派是沈安這邊。

    曹佾反而沒跟著去,只是有些尷尬。他找到了沈安解釋道:「翁翁當年去了之後,曹家就少有上沙場的機會。可家中的護衛卻不能不見血,於是家裡就把一些護衛送到了有交情的將領麾下去歷練……十不存一……」

    沙場血戰並非是玩笑,面對凶悍的遼人,十不存一就代表著他們是身處第一線,直面遼軍的衝擊。

    這種職責多半是刀斧手來承擔,可曹家的護衛卻上了,這值得尊敬。

    本來對那些老卒有些不滿的沈安頷首道:「都是好漢子。」

    「是啊!」曹佾唏噓道:「當年大姐就是跟著爹爹和他們學的武,某……某又跟著大姐學,打不過……」

    曹太后的武技沈安見識過一次,還是在宮中。

    那矯健的身姿,悍勇的殺法讓沈安印象深刻。

    可曹佾……

    「哎!」

    沈安嘆息了一聲,曹佾的臉就紅了一分。

    男人不是女人的對手,這說出去真丟人。

    「哎!」

    當沈安第三次嘆息時,曹佾怒了,「某雖然打不過大姐,可打你卻是有餘。」

    艹!

    沈安鄙夷的道:「有本事和遵道去比比。」

    前方的折克行回頭,目光淡然的看著曹佾。

    「哈哈哈哈!」曹佾笑了起來,撫鬚道:「遵道是名將種子,先帝都誇讚過,某卻是不敵。」

    老曹竟然如此的能屈能伸?

    沈安覺得自己以往怕是看錯人了。

    「但這個名將種子卻是跟著你廝混出來的,某隻需能擊敗你就是了。」

    曹佾大笑著打馬往前,氣得沈安想打人。

    曹家的老卒回身,「在右邊!」

    黃春睜開眼睛看著右邊,身邊的嚴寶玉低聲道:「別老想著坑人。」

    作為老戰友,黃春一撅屁股嚴寶玉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

    黃春臉上剛醞釀出來的沮喪表情散去了,他低聲道:「某知道,只是他們自己丟人可不關某的事。」

    那群老卒覺得自己的經驗能碾壓邙山軍這些年輕人,所以很是自信的等待著大隊人馬一起跟上。

    可沒人動。

    所有人都在看著沈安。

    馬丹!

    這些人啥意思?

    沈安問道:「春哥,如何?」

    「我們走!」

    他竟然問了黃春,這讓老卒們覺得被羞辱了,於是就帶著曹家的人馬衝向了右邊。

    黃春下馬,裝模作樣的蹲著看看痕跡,然後閉上眼睛……

    「應該在左邊。」

    折克行目光快速尋索,「左邊有小丘陵,背面可以躲藏。」

    黃春睜開眼睛,看著沈安,「郎君,應該是了。」

    馬背上的沈安拔出長刀,指向左邊。

    「全軍掩殺,讓那些雜種看看什麼叫做軍隊!」

    左邊有隆起的丘陵,看著不高,但卻能藏人。

    大家策馬緩緩接近。

    沈安低頭在想著……

    「這些人都是藏匿行蹤的高手,此刻會沒有人觀察外面?有……所以……所以悄然接近反而會給他們從容準備的時間……」

    「突擊!」他刀指前方,厲喝道:「全軍突擊!」

    鄉兵們毫不猶豫的開始了突擊,蘇軾一邊打馬跟隨著,一邊嘀咕道:「該悄無聲息的接近才是,這麼大的動靜,那些瘋子定然能聽到……」

    「有人!」

    就在他嘀咕的時候,丘陵後面衝出來四十餘騎。

    看他們收拾好的模樣,分明就是早有準備……

    蘇軾再傻也知道自己錯了。

    合著這些人早就知道了自己這邊的行蹤,都收拾停當了,準備應對。若是剛才沈安不命令突擊,發現他們的殺手們馬上就會逃離。

    這些就是聞五十二的手下。

    「圍殺他們!」

    那些殺手不敢相信,有人說道:「咱們這一路的痕跡都抹掉了,沈安這個瘋子是如何尋摸過來的?他難道是神仙?」

    「他們有三百餘人!」

    眾人面面相覷,「要不弄死他們?」

    作為殺手,以一當十隻是尋常。

    「那是邙山軍!」

    「那又如何?」

    「某要走!」

    這群殺手本就是沒什麼目標的群體,被聞五十二用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給籠絡住了。

    此刻被圍殺,什麼團結都成了扯淡。

    最關鍵的是本該來統領他們的聞五十二卻一直沒現身,這讓殺手們分為了兩派。

    一派是準備散夥跑路,以後過自己的小日子。

    一派準備效忠聞五十二,為那些虛無縹緲的好處去搏命。

    「跑!」

    十餘人策馬從反方向奔逃。

    剩下的三十餘人面色堅毅,帶頭的殺手喊道:「為了復國,我等就算是死去也會復活……殺了他們!」

    遠方,那些老卒已經傻眼了。

    「剛才左邊沒什麼痕跡啊!」

    「右邊反而有馬蹄印,很密集。而且右邊有樹林,他們當然會去裡面歇息。」

    「怎麼會在左邊呢?我等……這特麼哪還有臉去見小郎君啊!」

    一群老卒擺老資格失敗了,老臉紅的沒地方擱。

    等看到那三十餘騎衝殺過來後,有老卒嘆道:「馬丹!這些蠢貨!」

    「殺手和軍隊廝殺,這不是蠢是什麼?」

    邙山軍結陣衝擊,對面的三十餘騎卻有些散亂。

    殺手本就是孤身作戰,當他們需要集結起來動手時,就失去了隱秘的特性,離死不遠了。

    但此次不同,此次他們準備用擊潰邙山軍來作為亮相!

    順帶還能吸引宋皇的注意力。

    來吧,來追殺我們,這樣主人就安全了。

    一群被聞五十二蠱惑的入魔的殺手自信滿滿的衝殺而來。

    長刀的角度刁鑽,對手鐵定完蛋。

    這是經驗。

    可一把長刀從側面劈斬而來,讓他愕然。

    他只能揮刀格擋,但正面的鄉兵一刀就了結了他。

    夾擊!

    鄉兵們經常磨練兩人合擊,以及小隊圍殺,而且他們的武技也不差,此刻面對這些自信滿滿的殺手時,當真是如魚得水。

    雙方瞬間就絞殺在了一起。

    沈安衝在前方,此刻他的左邊換成了折克行,右邊是嚴寶玉,黃春因為武力值趕不上這兩人,所以被拋棄了。

    一個殺手狂熱的衝殺過來,長刀才舉起來,左邊的折克行揮刀,右邊的嚴寶玉揮刀……

    臥槽!

    這是耍流氓啊!

    就算是聞五十二在此,面對著折克行和嚴寶玉的合擊,他也只能格擋。

    可這個殺手卻在舉刀……

    呃……

    沈安眼睜睜的看著兩把長刀肢解了對手,怒道:「老子要殺人!」

    折克行和嚴寶玉沒搭理他,繼續護著他衝殺過去。

    當快要殺透出去時,沈安終於得了機會。

    對手的長刀被折克行擋住,沈安一刀梟首。

    「爽!」

    一夜的郁氣都在此刻消散了。

    沈安策馬回頭,那些殺手們只剩下了三人,被鄉兵們瞬間圍殺。

    「這就是聞五十二吹噓的手下?」

    蘇軾壓根沒得動手的機會,但也算是全程見識了殺手們的搏殺方式,不禁自信滿滿的道:「下次有機會,某要以一敵三!讓世人見識見識某的武勇!」

    「武個屁!」

    沈安沒好氣的道:「軍隊和殺手本就不同,殺手只能隱藏著動手,當他們騎馬和軍隊絞殺在一起時,就是送死。」

    遠方有馬蹄聲傳來,折克行面色一變,問道:「誰的人馬?」

    他在萬勝軍中可沒聽聞今日有調動。

    黃春篤定的道:「無事。」

    今日他也沒有動手的機會,此刻正在洋洋得意之中。

    不過旋即他就有些悲傷,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怕是會變成一個木胎神像,以後只用於尋找敵蹤,平時就被供著。

    這樣不好啊!

    「是咱們的騎兵。」

    一隊騎兵轟隆而至,等看到戰果時不禁就苦笑著。

    「官家令下官率軍來援,可……」

    為首的指揮使苦笑道:「這裡已經不需要下官動手了。」

    「官家厚恩……」

    沈安心中是感激的,而那些老卒卻在糾結著。

    「那小子搜索敵蹤的本事很大啊!當年軍中最出色的斥候怕是都比不過他。」

    「要不問問?」

    「好,問問。」

    老卒們被打臉後,又厚著臉皮去問黃春。

    「這是天賦吧。」黃春一本正經的說道:「郎君說某有做斥候的天賦,一般人都比不過。」

    「天賦?」

    「對,就是天賦。」

    當你有什麼解釋不清楚的時候,直接用一句天賦就能混過去。

    古今多少天才的能力像是作弊?可一句天才就解釋了。

    老卒們掩面而去,到了曹佾的身邊期期艾艾的,第一次展示了自己的軟弱。

    這群老卒的資格太老,在曹家連曹佾都要給面子。

    曹佾憋屈多年,這些老卒自然是忍不得的,但忠心在,他們只能發牢騷。於是曹佾就成了他們噴的對象……

    被噴多年後,曹佾早就麻木了,今日見他們吃癟,心中竟然不是難受,而是竊喜。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55
第811章 可願跟老身練武?

    從趙禎駕崩之後開始,曹太后就居於深宮之中,很少出門。

    後面的小房間裡,她跪坐在蒲團之上,面無表情。

    神像無言,地面上攤開的是一本道家典籍。

    寂然!

    「娘娘……」

    「嗯!」

    曹太后緩緩睜開眼睛。

    女官趙尚書站在門外,低聲道:「有消息。」

    曹太后幽居於此,沒有大事不會驚動她。

    「昨夜有叛逆伏擊沈安兄妹……」

    唰!

    趙尚書只覺得眼前一花,曹太后就已經完成了起身,轉身這兩個動作。

    她的眼中多了冷色,喝問道:「如何了?」

    趙尚書說道:「那叛逆頭子……」

    「聞五十二!」

    曹太后以前從趙禎那裡得知了此人。

    「是,好像就是這個人。」趙尚書低頭道:「沈安的妹妹出手,用什麼東西點燃了聞五十二……」

    「好!」

    曹太后歡喜的道:「誰說女子不如男?那聞五十二縱橫多年,無人能制,可卻被一個女娃給弄死了……」

    「生死不知。」趙尚書尷尬的道:「那聞五十二生死不知,沈安連夜追殺他的手下,最後把他們全殺了……國舅也去了。」

    「他不去就不夠朋友。」

    曹太后問道:「果果如何?」

    「說是身上有些傷!」趙尚書想起了自己見過的果果,不禁怒道:「那人也太無恥了,竟然衝著一個女娃動手。」

    「人大多無恥!」曹太后看著她,冷冷的道:「去告訴官家,老身要出宮。」

    呃!

    皇太后不能出宮啊!

    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皇太后這種寡婦身份卻不好出宮,太膈應了。

    男尊女卑的時代,皇帝去後,他的女人就該守著。

    可曹太后卻冷冷的看著她,喝道:「刁奴!滾!」

    呃!

    外面的幾個內侍宮女都有些愕然。

    這趙尚書可是太后的貼心人,一直都得了禮遇,今日這是怎麼了?

    任守忠都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死道友不死貧道是宮中人的普遍心態,他站在外面,一臉的忠心耿耿。

    趙尚書蒼白著臉退了出來,有人瞥見了,等她走後就低聲道:「她哭了。」

    「住口!」

    任守忠喝住了這些人,然後進去問道:「娘娘可有事?」

    曹太后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她看了任守忠一眼,冷冰冰的道:「滾!」

    任守忠碰了一鼻子灰,出去站著,稍後有人急奔而來,他就冷笑道:「驚擾了娘娘該當何罪,問著他!」

    這是敲詐和出氣的好機會,兩個內侍獰笑著過去,喝道:「跑什麼?也不怕驚擾了娘娘……」

    對於自己的養母,趙曙的情緒大抵比較複雜,一方面是覺得當年在宮中沒有得到她的善待,但另一方面,曹太后也沒刁難他,甚至在趙禎駕崩的那一夜,做出了有利於他的決定。

    所以對於曹太后的地位,趙曙用打爛了一個刁奴的屁股作為保證。

    別惹太后!

    這是他的暗示!

    可來人卻喝道:「滾開,官家來了。」

    兩個找麻煩的內侍灰頭土臉的回來,任守忠堆笑著迎過去。

    趙曙大步而來,陳忠珩緊跟著,隨後就是趙尚書。

    趙尚書的面色依舊蒼白,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見過官家。」

    任守忠行禮,見她的模樣就知道此人以後很難了。

    作為貴人的身邊人,一般都會得到尊重。脾氣暴躁如曹太后依舊如此。

    可今日趙尚書被曹太后喝罵滾,這就是一個不好的開端。

    宮中的女官職位就那麼多,趙尚書的官職是『尚宮』,這是女官裡的頂尖,被尊稱為『尚書』。

    這可是個香餑餑,今日之後,就會有人給她挖坑,然後看看曹太后的反應。若是曹太后不管,那麼趙尚書就可以洗洗睡了,隨後的攻擊會淹沒了她。

    兔死狐悲的心情只是一瞬,任守忠一路跟著,在殿外被攔下了。

    陳忠珩冷冷的道:「官家和娘娘有話說。」

    任守忠堆笑道:「是,某冒失了。」

    這人倒也稱得上是能屈能伸,陳忠珩心中把此人的威脅提高了一個等級。

    裡面有幾個宮女作陪,趙曙行禮問好後就問道:「娘娘,可是臣有過錯嗎?」

    若非如此,曹太后怎麼突然要求出宮?

    「不關你事。」曹太后冷冷的道:「那聞五十二縱橫多年,皇城司下了大力氣,張八年親自出手多次亦不能得手,卻被一個女娃給重創,老身想去看看。」

    呃!

    趙曙沒想到竟然是這個緣由,他皺眉道:「可是規矩……」

    你一個寡婦出宮去幹啥?到時候御史們可不是省油的燈,一陣彈劾能讓你羞愧難當。

    「如今大郎也得了自由,老身的名聲算個什麼?」

    曹太后最在意的大抵就是曹佾,所以她從容的道:「靜極思動也好,不守婦道也罷,老身要出去,可否?」

    這話就說得太重了,趙曙唯有苦笑低頭。

    他盯著太后身邊的幾個女官,冷冷的道:「保護好娘娘。」

    曹太后看了他一眼,不客氣的道:「老身自保有餘,倒是你以後出宮要小心些。」

    這位可是差點斬殺一位親從官的存在,而趙曙在武技上和她相比就成了渣渣。

    但這是關心,趙曙唯有尷尬的應了。

    「帶上刀,若是那聞五十二敢來,老身倒是要見識一番他的武技。」

    曹太后灑脫的出去了,身後跟著的女官手中霍然捧著一把連鞘長刀。

    這是宮中特殊的存在,當年趙禎的許可一直延續至今,趙曙也沒法拒絕。

    關鍵是曹太后的一番話讓趙曙有些感動了。

    「娘娘這是擔心我出宮會被聞五十二伏擊嗎?」趙曙感動的道:「所以她才冒險出宮作為誘餌……」

    ……

    出宮後,趙尚書有些失魂落魄的看著前方的馬車,心中難過。

    她服侍了曹太后多年,堪稱是兢兢業業。如今快三十歲了,竟然得了這個難堪,這讓她以後怎麼在宮中做人?

    馬車的車簾突然被掀開,有人過去側耳傾聽,然後轉頭說道:「趙尚書,娘娘叫你上車。」

    趙尚書心中一驚,急忙過去。

    除去趙禎之外,曹太后不喜歡和人近距離呆在一起,甚至趙尚書猜測,因為趙禎是帝王兼夫君,所以曹太后才強忍著,否則她大抵寧願一人呆著。

    可現在她竟然讓自己上馬車……

    她小心翼翼的爬上馬車,就跪坐在邊上,低著頭,露出了一抹細皮嫩肉的脖頸。

    曹太后看著這一段脖頸和那烏黑的長發,淡淡的問道:「你家是益州的?」

    「是。」趙尚書不知道曹太后問這話的意思,只能謹慎的回答著。

    「家裡的父母還在?」

    「是。」

    「兄弟姐妹不少?」

    「是。」

    「父母可唸著你嗎?」

    「……」

    趙尚書茫然抬頭,想起了那記憶模糊的家,還有父母和兄弟姐妹。

    「他們……臣不知。」

    她有一個能生的母親,給她帶來了許多兄弟姐妹。

    子女多了就感情分散,於是那一年她就被選進了宮中,父母卻只是淡然,說她去享福了。

    曹太后的眼中多了些黯然。

    稍後到了沈家,沈安還未回來,但果果已經被接回來養傷了。

    「見過娘娘。」

    莊老實被嚇尿了。

    這尼瑪是哪朝哪代啊!

    寡居的太后竟然可以出宮?

    這不會是要找沈家同歸於盡吧。

    「果果何在?」

    「在。」

    莊老實趕緊讓陳大娘把果果帶出來。

    果果出來了,臉上有幾條細微的擦痕,雙手也敷了藥,因為膝蓋摔傷了,所以走路有些慢。

    「見過娘娘。」

    「站好。」

    曹太后見果果眸色正常,並未有那種弱不禁風的害怕,不禁就讚賞的道:「有慧根……」

    聽聞曹太后也在修道,所以莊老實聽到這話就是一個激靈,心想太后別是想度化了小娘子吧,那郎君回來怕是會找她拚命。

    沈安的性子大抵是很和氣,那是因為你沒惹到他在意的事兒。

    若是惹到了……

    比如說聞五十二的那幫子手下,就被他拉出邙山軍連夜追殺。

    「可願跟著老身學武技?」

    曹太后的話讓莊老實心中一鬆,就看著果果,恨不能代替她答應下來。

    跟著曹太后進宮去學武,肯定是隔三差五的進去,傳出去後,果果的身份可就不同了。

    曹太后看重的女孩,這夫婿得往高了挑選吧?

    果果抬頭,認真的道:「多謝娘娘,只是……只是……只是我不願呢。」

    莊老實心中一個咯噔,擔心的偷瞥了曹太后一眼,擔心這位發怒。

    「哦,為何?」曹太后並未發怒,只是饒有興致的問道。

    果果覺得這位太后很可親,就大膽的說出了想法,「哥哥每日都要讓我讀書,花花每天要喂食,綠毛每天要喂食,要有人陪它說話……我很忙。」

    噗!

    一個內侍忍不住就笑了,然後被任守忠看了一眼,不禁汗流浹背。

    「才十歲啊!」曹太后也為之莞爾,然後指指身邊的趙尚書問道:「你看她可親切?」

    果果看了趙尚書一眼,點頭道:「親切。」

    曹太后起身道:「回去。」

    等他們走後,莊老實後怕的道:「小娘子剛才為何拒絕了呢?花花和綠毛小人就能喂食了。」

    果果喊道:「綠毛!」

    撲啦啦的聲音傳來,接著一個綠影飛到了果果的肩膀上,然後慢條斯理的道:「那女人好凶!」

    這話讓莊老實不禁笑了。

    綠毛梳理了一下羽毛,花花也聞聲趕來,目光不善的盯著它。

    「死狗!」

    綠毛縮縮脖頸,然後叫罵了一聲。

    果果這時才說了自己的理由,「哥哥說宮中就像是井底,我見過枯井的井底,臭烘烘的,還不好玩,肯定不會去。還有……哥哥說宮中的人大多是什麼……變態?不好玩,我更不願意去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55
第812章 果果的新侍女

    回到宮中之後,曹皇后去了小房間。

    「娘娘讓你進去。」

    趙尚書還在患得患失,進去後跪坐在邊上的蒲團上,大氣都不敢出。

    曹太后跪坐在中間,嘴唇微動,卻是在默唸經文。

    稍後她偏頭看了趙尚書一眼,淡淡的道:「你二十七歲了。」

    呃!

    合著您竟然都知道?

    那您先前還問這個作甚?

    趙尚書完全懵了。

    「你的爹娘生了太多孩子,你出來多年,他們早就忘記了你……」

    「您……」趙尚書終於忍不住問道:「娘娘,你竟然知道……」

    曹太后冷冷的道:「二十七歲……女人到了二十七歲,再往後就是枯槁……在這宮中……來人!」

    門外進來一人。

    曹太后冷冷的道:「告訴官家,趙氏做事丟三落四,老身不喜,趕出去!」

    「娘娘!」

    趙尚書宛如聽到了一聲晴天霹靂,她伏在地上哀聲道:「娘娘,臣有錯,臣願受罰,但求不出宮。」

    她出宮能去幹什麼?

    千里迢迢的回益州?

    她二十七歲了,這個年紀很難找到合適的男子嫁人。而且大宋女子的嫁妝要求豐厚……

    她的家不會接受這麼一個麻煩和累贅。

    興許會養著,但那是行尸走肉啊!

    她抬起頭,「臣願意一輩子都在宮中……」

    在宮中只要你努力做事,至少不用擔心衣食住行,堪稱是鐵飯碗。

    可外面呢?

    她這個年紀出去,在汴梁城中能做什麼?

    大抵最後只能淪落青樓吧。

    她不願意去!

    寧願死都不去。

    「出去!」

    曹太后垂眸,嘴唇微動,又開始了默唸經文。

    「娘娘……」

    趙尚書剛想開口哀求,兩個內侍過來架起了她。

    曹太后地位尊崇,她要趕一個宮女出去不是問題,可趙尚書是女官,還是尚宮這等高階女官,有些麻煩。

    但她說趙尚書做事丟三落四,這個可以有。

    貴人的身邊可容不得丟三落四的人。

    稍後有人回稟,「娘娘,聖人那邊點頭了,說是您有事儘管說話。」

    聽聞有女官做事不靠譜,高滔滔哪有不同意的,當即就令人來了。

    曹太后對一個女官點點頭,然後又開始了默唸經文。

    「趙氏,出宮吧!」

    趙尚書癱坐在地上,絕望的道:「臣不出去,臣不出去!」

    「這可由不得你!」

    兩個內侍冷著臉來了,大抵是準備把她架出宮去。

    「出去吧。」

    那個女官來了,她的臂彎掛著一個包袱,遞給了趙尚書。

    可趙尚書此刻心喪若死,什麼都無法提起她的興趣。

    「看看。」

    女官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你打開看看。」

    趙尚書緩緩打開包袱……

    「那是紙鈔?」

    一個內侍看著那一疊紙鈔,不禁目露貪婪之色。

    「這得有一兩百貫吧。」

    「紙鈔發的很少,大家都沒有。她出宮就能拿著去暗香換錢,發達了呀!」

    豔羨的聲音從四面而來,大家都明白了一件事。

    合著曹太后趕她出宮不是壞事啊!

    要不怎麼還送了那麼多紙鈔?

    趙尚書把今日的經歷回想了一下,想起曹太后的那些問話,瞬間就明白了。

    「娘娘……臣不出宮!,臣願意伺候您一輩子!」

    曹太后不願意把她的一生埋葬在深宮之中,所以就隨便尋個丟三落四的藉口,把她趕出宮去。

    丟三落四,這種小毛病人人都有,隔一陣子就會有,不會被人詬病……

    「太后讓你去沈家。」

    趙尚書不敢相信的抬頭看著女官,先前在沈家時太后讓果果看自己,還問看著她可親切。

    果果回以親切……

    這就是太后為我謀劃啊!

    她竟然為了我違例出宮!

    什麼靜極思動,分明就是藉口。

    「娘娘……」

    趙尚書伏地大哭。

    「吵!」

    曹太后皺眉道,有人出來說道:「娘娘說太吵了。」

    趙尚書隨後跟著人出宮,一路到了沈家。

    「為何不是國舅家?」

    她清醒過來後就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

    女官笑道:「國舅家……人口太多,麻煩也多,沈家這裡就三口人,加一個未出世的孩子也不過是四口人而已,事情簡單。」

    有人去敲門,開門後,莊老實探頭看了一眼,見是她們,就笑道:「我家小娘子不肯去宮中學武呢!」

    女官淡淡的道:「娘娘說和你家小娘子有緣,既然你家小娘子喜歡趙氏,那就送給她了。」

    啥?

    莊老實一臉懵逼的道:「送……送誰?」

    趙尚書走出來,心中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悲傷,福身道:「奴趙氏。」

    「別別別!」

    莊老實蹦到了邊上去,不敢受她的禮。

    進去後,果果聞訊趕來,見趙尚書神色哀傷,就問道:「娘娘把你送給我了嗎?」

    「是。」

    曹太后外表冷漠彪悍,可卻用極其細膩的手段把她從宮中解救了出來,這讓她如何不感動。

    果果好奇的問道:「那你叫做什麼?」

    出宮之後,自然不能再叫趙尚書。

    她抬頭茫然想了許久,「記得幼時,家中叫奴五五。」

    女子多無名,有個姓氏和排行掛著就好了。

    趙五五就是如此。

    排行第五,就叫做趙五五。

    果果見她可憐,就說道:「去洗澡吃飯。」

    那女官福身道:「既然小娘子接手了,我就回去給娘娘交差了。」

    「別啊!」莊老實不知道這裡面有沒有什麼忌諱的東西,更擔心沈家會因此被捲入一些皇室爭鬥這種,所以想拖延時間,等沈安回來後再做決斷。

    女官看了他一眼,說道:「娘娘的話,你想駁斥嗎?」

    「小人不敢。」

    尼瑪!那就是個女老虎啊!誰敢惹?

    女官前腳才走,沈安後腳就到了。

    「郎君!」

    莊老實愁容滿面的把事情說了,沈安皺眉道:「這是何意?不過果果既然喜歡,那便留下。」

    「可……小人擔心這裡面有什麼爭鬥呢!」莊老實習慣性的把此事陰謀化了。

    「爭鬥……怕什麼?」沈安很是淡然的道:「若是有人為此找麻煩,打出去!」

    「郎君,這……這不妥吧!」莊老實覺得自家郎君的膽子太大了些。

    沈安一夜追擊,如今累的不行,他隨口道:「沒什麼不妥,咱們家不做錯事,誰敢來找麻煩,那就打回去!」

    「郎君,王崇年來了。」

    王崇年急匆匆的進來,「大王說了,那趙尚書之事並無什麼牽扯,只管隨意安排就是了。」

    「知道了。」

    這和沈安的判斷差不多。

    曹太后不是那等用陰謀詭計的女人,她更願意用長刀去砍殺出一個自己喜歡的世界來。

    「這事……」

    沈安有些頭痛的道:「這女人……怎麼安置?」

    這是跟了曹太后多年的女官,天知道她知道曹太后什麼秘密,到時候被曹太后想起來,說不得就會拎刀來砍人。

    莊老實此刻非常老實,「郎君,跟隨來的女官說是小娘子要的人……」

    「扯淡!」

    沈安怒道:「果果哪會要什麼人?這是太后的手段罷了。罷了罷了。」

    他微微眯眼看著外面,說道:「弄個小火鍋去書房,某洗澡之後就去吃。」

    「郎君,先處置了那個女人再說吧?」莊老實覺得趙五五就是個爆竹,說不定啥時候就炸了。

    沈安微微搖頭,然後去洗澡。

    洗完澡後,他並未去後面,而是在書房吃火鍋。

    一夜追殺,沈安洗個澡之後就恢復了精力。

    小碳爐上架著一口銅鍋,裡面的羊湯沸騰著,羊肉片不停的翻滾,香氣四溢。

    沈安吃了一片羊肉,緩緩咀嚼著,直至聽到了門外傳來腳步聲。

    「門沒關。」

    他喝了一口酒,在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時,緩緩抬頭。

    趙五五穿著一身灰色長裙,一頭秀髮隨意的挽著,能看出些水氣。

    她飛快的看了沈安一眼,然後垂眸,「奴趙五五,見過郎君。」

    「上次你是趙尚書……」

    「是。」

    「你想要什麼日子?」

    沈安的問題冷酷而直接,並無什麼周旋之意。

    趙五五想了一下,抬頭道:「奴想要過日子……」。

    在宮中時她就多次聽聞沈安的名聲,北伐的堅定支持者,雜學的宗師,財神……一連串頭銜讓沈安的身上籠罩著一層迷霧,讓人畏懼。

    她在心中給自己披上了盔甲,小心翼翼的回答著。

    沈安看著她,良久見她眸色不變,就點頭道:「那某就給你日子。某的妹妹……」

    「那是郎君的命根子。」

    這是個聰明的女人,若是不夠聰明,她也無法在一干宮女中脫穎而出,成為曹太后身邊的首席女官。

    沈安問她想要什麼日子,她回以想要過日子。

    過日子就是簡單,平靜,安穩。

    後世有人求偶就喜歡丟出這個條件:某想找個過日子的男人(女人)。

    這話的意思就是俺要求簡單,沒啥非凡的想法,就是想簡單度日而已。

    隨後她說果果是沈安的命根子,一句話就聰明的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我會看好果果,看好你的命根子。

    沈安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眯眼道:「如此……沈家就是你的家。」

    這句話擊潰了趙五五的心防,從出宮開始就存在的擔憂和畏懼一下就消散了。

    大滴的淚水滴落下來,她伸手抹了一下,「多謝郎君。」

    她轉身出去,身姿輕盈。

    沈安低頭,看著鍋裡翻滾的羊肉,喊道:「二梅,怎麼沒放蘿蔔一起燉!」

    「老爺,二梅懷孕了。」

    沈安仰天長嘆:「沒有二梅做飯,這日子還怎麼過?」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55
第813章 牛筆大發了

    「二梅……」

    大晚上陳洛就早早的熄燈,逼著媳婦睡覺。

    「郎君都說了,想睡就睡,想吃……想吃要注意,別偏食。」

    曾二梅摸著平坦的肚皮,皺眉道:「明早我要去廚房。」

    「別啊!」陳洛急切的道:「你要靜養呢!」

    「那些嬌滴滴的女人才要靜養,我不要。」

    ……

    陳大娘有些忐忑,因為她失去了給果果值夜的職務。

    「家裡的事很多,以後我這邊的孩子出生了也得有人照看。」

    楊卓雪漸漸的變得成熟了起來,幾句話就把陳大娘給安撫好了。

    「娘子放心,奴保證看好小郎君。」

    聽她說的小郎君,楊卓雪不禁就笑了。

    「嫂子!」

    果果跑了來,說道:「五五說她不用換床鋪呢!」

    「那是謙虛。」

    楊卓雪見她興奮好奇,就說道:「她是宮中的女官,比一些大家的小娘子也不差,再說咱們家也沒那麼摳門,你只管叫人換了就是。」

    「好!」

    「好!」

    果果答應了,卻是兩聲。

    楊卓雪嘆道:「再學果果說話,官人會把你丟出去。」

    「啊哦!」

    果果帶著綠毛一溜煙又跑了。

    趙五五坐在床邊,見她進來就起身。

    果果喘息道:「都換掉,全換新的。」

    趙五五從她出去的時間推斷,知道她是去請教了楊卓雪,就低頭應了。

    「這是棉被?」

    等拿到全新的床鋪時,趙五五不禁驚訝了。

    棉被宮中也有,但很少,只有貴人們才得用,而且皇子皇女們都還沒有呢,據說是要等今年收穫後再給他們做。

    可沈家竟然連僕役都能用全棉的鋪蓋了?

    「奴不敢。」

    她覺得這是奢侈品,所以有些惶然。

    出宮之後她就是無依無靠的弱者,沈家足夠容納她,可小娘子呢?她是否會容納自己?

    這是試探還是什麼?

    外面的陳大娘聞聲進來,問了情況,然後不禁笑道:「這棉花就是郎君弄出來的,旁人沒有,沈家卻不差,不只是咱們用,連花花冬天都有一床小棉被墊著呢。」

    竟然這樣?

    趙五五福身道:「多謝小娘子。」

    果果昂首挺胸,得意的道:「我家的日子好。」

    「是。」

    這還是個女孩啊!

    晚上躺在床上,新棉被的味道很好聞,關鍵是很軟和,很暖和。

    枕頭也是棉織品,軟軟的,讓人覺得一下就陷入了夢鄉之中。

    在夢中,她夢到了自己的爹娘。

    「五五,回家吧……」

    「五五,家裡沒錢了,你大了沒法嫁人,把那些錢補貼家用吧……」

    「五五,把錢拿出來!」

    「不拿……搶!」

    「不!」

    趙五五猛地醒來,卻發現天色微亮,邊上站著穿戴整齊的果果。

    「小……小娘子。」

    門外有東西在抓門,那聲音聽著有些焦躁。

    果果問道:「我要去跑步,你去嗎?」

    趙五五有些囧的道:「奴不去,奴馬上起床收拾。」

    第一天竟然就起晚了,丟人啊!

    果果打開門,門外的花花轉身,嗚嚥著。

    「走!」

    果果活力十足的帶著花花跑遠了,趙五五起床,等進去準備收拾果果的床鋪時,卻發現被子已經被折得整整齊齊的,沒她什麼事。

    她洗漱後就去了外面。

    「哥哥跑快些。」

    「來了來了。」

    她站在邊上,看著果果在前,沈安在後,兄妹倆一前一後的跑來。

    早上還跑步?

    她有些窘迫,稍後去了廚房,想看看能否幫忙。

    「不用。」

    聞小種負傷了,曾二梅少了個幫手,不過陳大娘卸掉了果果那邊的差事,正好來填補空缺。

    稍後曾二梅舀了一大碗雞湯,香味濃郁,但能聞到藥味。

    「我去。」陳大娘接過了大碗,放在食盒裡,然後對趙五五頷首,就出去了。

    「這是給聞小種的。」曾二梅見她有些不知所措,就說道:「聞小種為了保護小娘子豁出了命,郎君說了,廚房換著給他做滋補的飯菜,不論菜品,只要有。」

    這個待遇真的是讓人豔羨了。

    沈家對僕役不錯啊!

    趙五五漸漸安心了。

    早飯後,沈安去看了聞小種。

    室內還有雞湯的味道,聞小種已經能坐起來了。

    「好好養著。」

    沈安有些豔羨聞小種的康復能力。

    聞小種問道:「郎君,小娘子如何了?」

    沈安點頭道:「她沒事。」

    他再看了聞小種一眼,然後出門上朝。

    一路到了皇城前,包拯在外圍等著,見他來了就問道:「果果如何了?」

    「沒事。」沈安的心情極好,包拯卻埋怨道:「帶著果果出去做什麼?在城中就好。」

    「城中……」沈安想起了那些傢伙的手段,就覺得這不是個好建議。

    「不過他們的目標不會是果果,倒也問題不大。」

    包拯的安慰讓沈安不禁翻了個白眼。

    「交趾那邊有事。」

    包拯看著有些憤怒,「有人來稟告,說交趾那邊有人越境……殺傷了不少軍民。」

    「官方?」沈安摸著下巴……

    稍後小朝會上,富弼完整介紹了整件事。

    「嘉佑六年,大宋在西平州擊敗交趾精銳,至此平安了差不多三年。交趾內部最近卻有些躁動不安,那些部族開始了騷動,不時有小股越境襲擾……廣南西路請示,這些部族都是反李日尊的,是否要幫一把?」

    「他們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趙曙覺得情報太詳細了,詳細到他不敢相信。

    富弼看了沈安一眼,「那個李柏……就是那個交趾使者,如今是咱們的人了。」

    呃!

    趙曙愕然,當年之事他知道的不多,「那個……怎麼弄的?竟然把使者給變成了大宋的人。」

    這活誰幹的?太漂亮了。

    沈安站在邊上,乾咳一聲。

    趙曙目光轉動,卻沒看他。

    「那個……」

    沈安本想裝個謙虛,可卻沒人說話,只得出來說道:「陛下,李柏貪財,被臣抓住了把柄,讓他寫下了……不,是他自己寫下了效忠書。」

    哥本想謙虛來著,可實力不允許啊!

    趙曙一聽就有些好奇:「什麼效忠書?」

    沈安的臉頰抽搐了一下,期期艾艾的道:「陛下,不大好看。」

    趙曙越發的覺得他的姿態讓人火冒三丈,就怒道:「說來聽聽。」

    是你要聽的啊!

    沈安就把李柏寫的內容大致說了一下,其中關於李日尊的內容佔據大半,都是些不堪入目的情節,大抵小說家都沒法寫出來。

    「……兩個人……廝混在了一起……」

    「好了。」

    趙曙沒想到竟然是這等內容,不禁後悔了。

    「那麼此事必然可信。」

    他對沈安點點頭,「你做的不錯。」

    「臣只是隨手而為。」

    沈安是隨口說了這話,說出來後就覺得不大對頭,他瞄了周圍一眼,發現宰輔們的目光都是綠油油的。

    你要不要臉?

    什麼隨手而為。

    你隨手而為就為大宋在交趾埋下了一個高級密諜,要是你有準備呢?豈不是要讓交趾翻天覆地?

    韓琦說道:「那些地方部族不服王化,幫了他們,他們一旦壯大,怕是會先衝著大宋來了。」

    這話沒錯!

    曾公亮去過西南,所以有發言權,「陛下,那些地方部族毫無忠心可言,廣南西路的官員怕是糊塗了,竟然想著幫他們一把,臣以為當馬上派出信使,讓他們擋住。至於交趾內部的事兒……臣覺著大宋看熱鬧最好,若是能弄個火鍋,來杯好酒,想來會更舒坦。」

    趙曙點點頭,「當年儂智高就是如此,所以不可養虎為患,不過火鍋不好,還是烤肉更佳。」

    他一般情況下很嚴肅,所以這一下調侃就逗笑了宰輔們,殿內全是歡笑聲。

    就在這歡笑聲中,趙曙問道:「你妹妹怎麼樣了?」

    「臣妹並無大礙。」

    趙曙含笑道:「那聞五十二是個大患,可屢次捉拿都無用,多少年了?不管是皇城司還是出動軍隊都無可奈何,可他卻在你妹妹這裡栽了個大觔斗,傳出去皇城司上下怕是沒臉見人了,哈哈哈哈!」

    聞五十二大抵沒有提防果果,所以才被魔火襲擊,差點變成了個人形火炬。

    趙曙說皇城司上下沒臉見人,沈安不禁心中暗爽。

    「你妹妹朕見過幾次,是個可愛的女娃。」

    趙曙見果果時,果果還是個小女娃,和郡王府的孩子們玩鬧。

    「不過她此次也算是立下了大功……」

    沈安謙虛的道:「陛下過譽了。」

    這廝嘴裡謙虛,可兩眼卻在放光,分明就是在等著好處。

    「你啊你!」趙曙搖頭失笑,說道:「為官自然不可,不過太后說準備教她練武……」

    「舍妹天資很差。」

    果果哪裡需要練武,再說宮中的麻煩事多,他不想讓妹妹捲進去,於是就婉拒了。

    趙曙笑了笑,知道他不樂意,「你妹妹乖巧,身邊需要人來看護……那個趙五五你覺著如何?」

    靠!

    趙曙竟然都摸清楚了趙尚書的名字,可見是早有準備。

    沈安低頭道:「娘娘的身邊人,再無不妥。」

    「那就好。」趙曙撫鬚道:「你妹妹……年幼,沒什麼家當……」

    陛下,您這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吧?

    宰輔們覺得這話不對頭。

    誰不知道沈安寵愛妹妹,果果出門買東西,馬車上的銅錢都是一袋袋的,可見豪奢。

    這樣有錢的女孩,您竟然說她沒什麼家當?

    趙曙面不改色的道:「那趙五五去伺候她,想來也給不出什麼賞賜,罷了,此後讓宮中繼續給趙五五發俸祿。」

    啥?

    宰輔們覺得自己怕是聽錯了。

    什麼叫做宮中繼續給趙五五發俸祿?

    這不就相當於是從宮中派個人去伺候果果嗎?

    這事兒不算什麼,可趙五五是誰?

    她是尚宮啊!

    把等級換算一下,就相當於是讓歐陽修割自己一刀進宮去伺候趙曙。

    臥槽!

    這個牛筆大發了!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56
第814章 戰略空窗期,收拾交趾人

    散朝了,沈安拔腿就想跑,韓琦一把拽住他,怒道:「得了好事不請客嗎?」

    沈安回身,見宰輔們都在含笑,「這個……不是要上衙嗎?」

    歐陽修撫鬚笑道:「今日無事……你沒聽剛才官家都沒賜宴嗎?這便是讓我等自便。」

    臥槽!

    這裡面竟然還有潛規則?

    賜宴就是讓宰輔好好工作,不賜宴就是給他們悄然放假……

    這待遇,這老闆,妥妥的好啊!

    「你家果果得了這等好處,可準備招夫婿……」

    曾公亮的心情大抵也不錯,所以難得的猥瑣了一把。

    「沒。」十歲的果果在沈安的眼中就還是個小女娃,談婚論嫁還早著呢。

    但請客之事卻不好推拒,沈安只得答應了。

    包拯自然是不去的,他的事情太多,而且和那三個宰輔也不大合得來。

    一路去了樊樓,三個宰輔突然出現,頓時引來一陣勾搭。

    「諸位相公,小人這裡有新到的好魚。」

    「小人這裡有俏廚娘。」

    「剛到的肥羊,是喂了牛乳養大的,那個嫩啊!」

    「……」

    等看到後面的沈安後,所有的勾搭都消失了。

    這位可是廚神,汴梁的炒菜起源於他,在他的面前說什麼美味,那是班門弄斧。

    沈安隨便指了一家,那掌櫃喜得一迭聲說不要錢。

    「某請客。」

    沈安一句話就打消了他的念頭。

    財神會差你那點錢?

    沈安點的幾乎都是家常菜,這一點讓歐陽修很是好奇。

    「為何都點普通的菜?」

    他年輕時好享受,到了現在依舊如此。

    鮮衣怒馬,醇酒美人,這才是人生啊!

    「普通……」沈安坐在他的對面,說道:「所謂珍饈,實則就是新奇。可人每日兩餐要的是什麼?下官以為要的是在普通中尋找到的不平常。」

    「扯淡!」韓琦不屑的道:「不就是想說把普通菜弄出新意來嗎,扯這麼半晌有意思?年輕人要爽直才好。」

    沈安乾笑道:「正是這個意思。」

    韓琦看看曾公亮和歐陽修,低聲道:「老夫和官家商議過交趾之事,老夫建言……既然遼人和西夏人都消停了,那是否趁機把交趾人給收拾了……」

    臥槽!

    老韓啥時候這麼激進了?

    沈安腦子一懵,旋即想起了當年,那時候的老韓就很激進啊!

    只是後來的失敗打擊了他的積極性,讓他漸漸變成了一個官僚,而後大宋幾次對外勝利又激發了他的熱血,於是就蠢蠢欲動了。

    「交趾人……那邊瘴癘橫行,難。」

    曾公亮也有些意動,但卻覺得此事不靠譜。

    「若是要征伐交趾,大軍不易。瘴癘只是其一,還有糧草怎麼轉運?那些地方河流樹林密佈,會讓人發狂的!」

    韓琦嘆道:「老夫也知道,機會難得啊!西夏只是暫時平息了,可李諒祚必然會尋機攻打,否則他坐不穩。至於遼人,大宋越強大,他們就會越慌,到時候也會來找事……也就目前有空去收拾交趾人,錯過了可惜。」

    沈安低頭吃菜,三個宰輔見他不說話,就不禁苦笑起來。

    什麼請客自然是藉口,宰輔們想拿交趾來開刀,但卻有些沒把握,就找個藉口問問沈安。

    「沈安……」歐陽修臉皮厚,最後還是他出面,「你覺著如何?」

    沈安放下筷子,笑道:「交趾貪得無厭,是讓人憤恨,那諸位相公覺著是該一戰而下,還是不斷的敲打,讓他們痛苦不堪,活在恐懼之中……」

    咦!

    韓琦摸著下巴,有些意動的道:「以前是交趾人來襲擾大宋,若是大宋去襲擾他們……」

    很爽啊!

    絕壁很爽啊!

    韓琦看看曾公亮。

    老曾一臉正經之色,「這個……若是水軍也去呢?水陸並進……李日尊會不會嚇尿褲子?」

    「已經去了。」

    沈安舉起酒杯敬酒,宰輔們卻沒響應。

    「水軍去了?」

    「何時去的?」

    「早就去了,水軍一戰讓遼人喪膽,如今遼人據聞在大造戰船,想報復。可在此之前他們卻無能為力。」

    沈安放下酒杯,見宰輔們聽的認真,就笑了。

    若是沒有那些戰績做鋪墊,此刻他說的話宰輔們只會當做是廢話,放屁!

    這個大宋只要能不斷勝利,不管是宰輔還是重臣,甚至是百姓,他們都不會再畏懼什麼遼人西夏人,甚至會巴不得開戰。

    這就是心氣。

    一個國家有了心氣才能不斷發展,而反之,死氣沉沉的氣氛會讓這個國家陷入迷茫之中。

    「上次水軍歸來之後,修整了一個月,下官就和官家建言,說水師需要不斷征戰,方能有長進。而大宋周邊的水軍……西夏沒有,遼人的水軍上次大敗之後,一時不敢再出來,唯有交趾才有機會。」

    沈安再次舉杯,大家一起幹了。

    韓琦意氣風發的道:「這些年交趾人一直不老實,不斷襲擾大宋的廣南西路,那時他們那個囂張啊!不管是對使者苦口婆心的說,還是派出使者去找李日尊勸說都沒用,他們倨傲的以為大宋無法懲戒他們,所以有恃無恐。」

    「現在不同了。」他看著沈安,得意的道:「大宋有了強大的水軍,可以一路溜躂過去……能到升龍城吧?」

    沈安點頭:「可以走海路,最後沿著河道進去,直達升龍城邊上。」

    「那就好。」韓琦拎起酒壺痛飲。

    呯!

    銀質酒壺被砸扁了,韓琦大笑道:「爽快!大宋爽快,哈哈哈哈!」

    歐陽修和曾公亮也跟著大笑了起來,外面親自蹲守伺候的掌櫃聽到笑聲,就把窗戶推開,然後探頭出去。

    「聽聽,相公們對我家的飯菜竟然這般滿意,都笑抽了。」

    邊上的同行假裝沒聽到,掌櫃嘚瑟的情緒沒法宣洩,就再把身體往外探出去了一些。

    「聽聽,都聽聽……」

    商業競爭在許多時候比沙場征戰都慘烈,能得到重量級人物的肯定,這是一個巨大的收穫。

    掌櫃得意的挑眉,上半身全探出了窗外,

    「掌櫃小心……」

    「救命!」

    呯!

    這頓飯不錯,若非是掌櫃從二樓跌落下去,那麼這個飯局就算是完美了。

    沈安一路回到家,把果果和趙五五叫來說話。

    果果依舊是元氣滿滿的模樣,趙五五多了些精神,她換了一身粗布衣裳,頭髮也簡單的挽了,壓根看不出是什麼高級女官。

    「官家先前說了,果果有功。」

    「我有功?」果果瞪著大眼睛有些發蒙,「哥哥,我有什麼功勞啊?」

    「你一把火差點燒死了那個叛逆頭子,連皇城司多年都做不到的事被你做到了,官家很歡喜。」

    「哦!」果果對功勞顯然沒什麼興趣,「還是哥哥立功吧,還能打折人的腿。」

    這個妹妹被人帶壞了呀!

    沈安黑著臉道:「沒有的事。」

    「就有。」果果掰著手指頭說道:「你打斷了……」,她說了好幾個人名,都是被沈安打斷腿的倒霉蛋,市井裡早就傳遍了。

    「好了。」被妹妹數落了一通,沈安有些尷尬,他看著趙五五,問道:「到了一天,感覺如何?」

    「小娘子人很好。」

    趙五五說的是實話,果果每日聞雞起舞,接著就是學習,稍後才是玩耍的時間。關鍵是果果能自己照顧自己,疊被梳頭都能行,這在沈安的身份映襯下顯得極為難得。

    哪個富貴人家的十歲小娘子會自己梳頭疊被了?

    所以趙五五很好奇,她覺得沈安是不是不在乎妹妹,所以才讓她自己幹活。

    「那就好。」沈安隨口敷衍了她,然後說道:「官家說了,以後你的俸祿依舊由宮中發……」

    「娘娘!」趙五五的淚水一下就出來了。

    娘希匹!

    沈安有些不悅的道:「和娘娘沒關係,果果立功,官家要酬功。至於你的薪俸,那只是個噱頭罷了。」

    「是。」趙五五低頭,「奴忘形了。」

    「此後你卻不是宮中人,要知道這一點。」

    「是。」

    趙五五的嘴角微微翹起,很是溫順。

    「回頭……換了衣裳。」沈家的僕役穿的也不差,所以看著趙五五一身粗布衣裳,沈安覺得格外的刺眼。

    「您要做什麼?」趙五五退後一步,就像是受驚的小鳥,雙手甚至還擋在了胸前。

    「你想多了。」

    沈安沒好氣的道:「既然你喜歡,那就隨便。」

    這女人,不知道宮中究竟是什麼氛圍,竟然讓她這般緊張。

    不過見到她這驚惶的模樣,沈安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做了大半年的和尚。

    從楊卓雪發現有孕開始,他就一直在憋著。

    忙碌起來的時候,自然不會想這些,可今日他心情愉悅,被趙五五這麼一點,竟然有些蠢蠢欲動的意思。

    少年人啊!血氣方剛。

    這是狼!

    趙五五覺得這個眼神和狼差不多,於是就把沈安加在了黑名單之中。

    沈安自然沒這個想法,如今他滿腦子就是媳婦和那個孩子,怎麼生孩子,孩子該叫什麼名字……

    他最近就在忙著這個,以至於連書院的入學考試都沒有顧及。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56
第815章 誰悍勇?

    大雨傾盆而下,天地間彷彿都是雨線,偶爾有雷聲和閃電,才讓人覺得有一絲鮮活。

    風有些大,這等時候一般的船隊都只能躲在港口裡避風,等待風雨過去再出航。

    可一隻船隊卻在汪洋大海之中掙紮著。

    船帆降下,所有人都躲在船艙裡,等待著上天的審判。

    「這還有多少時候?」

    常建仁抓著木柱子問道。

    「等。」

    秦臻顯得很鎮定。

    戰船在顛簸著,隨著風浪上下起伏。

    起來的時候還好,突然掉下去的那種失重感會讓人想吐。

    「嘔!」

    隔壁艙室有人在嘔吐。

    「老子在海上漂幾十年了,竟然還會吐?嘔!」

    「這……這風浪邪性啊!」

    隔壁斷斷續續的一直在吐,直至全是水。

    秦臻有些擔心自己的副手,回身一看,就見常建仁蹲在地上,手中捧著個木盆,身體在由下到上的湧動。

    這是嘔吐的先兆。

    「吐吧!」

    秦臻搖搖頭,然後打開艙門。

    呼!

    大風吹了進來,秦臻側身抓住門框,艱難的走了出去。

    砰!

    艙門關閉了,一直在忍著的常建仁終於吐了出來。

    「嘔!」

    秦臻用一根繩子拴著自己的腰,艱難的走到了戰船中部。

    他雙手抓緊船幫,努力在風雨中看著船隊。

    龐大的船隊在經歷著風浪的洗禮,因為先前的命令,此刻都拉開了距離,看著若隱若現。

    「還不錯!」

    秦臻滿意的回去。

    「嘔!」

    常建仁還在嘔吐,沒一會兒吐出來的都是水。

    「這是誰都要過一道的,熬著吧。」

    想出海,那就必須要經歷這一關,等你經歷大風大浪依舊能坐著喝酒時,就算是成了。

    秦臻就是在喝酒。

    「此刻我等就是螻蟻,所以某也能放鬆片刻了,等候上天的安排。」

    他弄了半罈子酒緩緩喝著,常建仁就在邊上嘔吐。

    一喝一吐,當常建仁停住了時,戰船的顛簸漸漸變小了。

    「雨停了!」

    外面有人在歡呼。

    常建仁已經跪在了地上,木盆裡的嘔吐物散發著讓人噁心的味道。

    「喝一口!」

    秦臻不知道劇烈的嘔吐之後喝酒只會損壞胃粘膜,常建仁也不知道。

    幾口酒水下去,常建仁覺得從嗓子到胃裡都很難受。

    受損的粘膜被酒精刺激的難受。

    「感覺如何?」

    秦臻放下酒罈子,蓋上塞子,笑著問道。

    常建仁在喘息,他緩緩抬頭,一雙老鼠眼眨巴著,面色煞白。

    「難受。」

    秦臻笑道:「慢慢就好了。」

    「不會。」常建仁覺得自己在盼望著什麼,「某覺著殺敵能治這個毛病。」

    「那就要看李日尊給不給面子了。」

    「風住了!」

    外面傳來了歡呼聲,接著有人靠近。

    秦臻拿出地圖,說道:「這裡距離入海口很近了,待詔當時是怎麼說的?」

    他抬頭看著常建仁,這是在判斷自己的副手是否還保持著清醒。

    「待詔當時說交趾人覺著大宋不敢來攻打他們,所以升龍城附近的防衛很鬆懈……而我們的任務就是……去告訴李日尊,大宋從不會挨打之後不還手。」

    常建仁的眼中多了興奮,「水軍在大宋境內毫無用處,不少人都認為水軍耗費錢糧,不該擴大,如今……若是咱們能在升龍城搶一把……軍主,發達了呀!到時候咱們想造船就造船,想擴編就擴編,多好。」

    這廝的身上全是野性,天知道他是怎麼成為翰林院畫師的。

    按照秦臻的想法,翰林院畫畫的官員應當是很文雅,可眼前和強盜差不多的常建仁讓他無法把兩者之間聯繫上。

    「軍主,到入海口了!」外面有人在說話。

    秦臻和常建仁開門出去,只見外面晴空萬里,天空碧藍的不像話。

    「這特麼哪像是大風大浪的樣子?」

    一個將領在叫罵著,胸襟上的嘔吐物證明了他的狼狽。

    「在那!」

    順著麾下的手臂,秦臻和常建仁看到了入海口。

    一邊是海水,一邊是河水……

    「涇渭分明啊!」

    秦臻按住刀柄,吩咐道:「檢查一下船隻,隨即出發。」

    「軍主有令,準備搶!」

    「軍主有令,要發財了!」

    「兄弟們,準備去搶交趾人了!」

    秦臻木然聽著麾下將領把自己的話曲解成各種意思,但核心就一個,馬上就要發財了。

    從上次在北方海域攔截了許多走私船之後,水軍將士們對海盜這個職業生出了濃厚的興趣,恨不能脫下盔甲,去更遠的地方劫掠。

    「都是一群潑皮!」

    秦臻並未阻攔,他知道在經歷了漫長的航行之後,軍心士氣都處於低谷之中,需要這麼提振一下。

    「發財了!」

    重新整隊之後,船隊緩緩駛進了內河。

    「發現敵船!」

    瞭望手拿著望遠鏡在叫喊著,卻沒有發現敵人的緊張,全是興奮。

    特麼的!都是一群土匪啊!

    「兄弟們,肥羊來了!」

    「準備好,都準備好!」

    士氣瞬間如虹!

    常建仁站在船頭上,覺得衣服有些礙事。

    「敵船三艘!」

    瞭望手有些失望,大抵覺得不會有什麼收穫。

    當前方能看到那三艘敵船時,常建仁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

    他隨手脫掉衣裳,赤果著上半身。

    「軍侯!看吶,軍侯解衣了!」

    「準備好,跟著軍侯去殺敵!」

    「軍侯雖然瘦的身上全是骨頭,可每次看到他解衣,某就覺得殺氣騰騰的,壓根就不怕什麼對手。」

    常建仁解衣在水軍中已經成了一段傳奇,每當他脫掉衣裳時,就代表著準備接敵,浴血奮戰的時刻到了。

    「升旗!」

    一面宋字大旗緩緩升起,對面在惶然轉向的交趾戰船絕望了。

    「天吶!竟然是宋人的水軍,他們怎麼來了這裡?」

    「好多船,都是大船!」

    「快轉向,回去報信!」

    船上的交趾將領在船頭踮腳看著,不住的催促著麾下轉向。

    「宋人的船好快!」

    大宋水軍的戰船在不斷接近,那速度讓人絕望。

    「這是他們的戰船?」

    交趾人覺得今日怕是難逃一劫。

    三艘戰船終於調轉了方向開始逃命。

    「他們更快!」

    「來了!他們來了!」

    「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

    麾下的慌亂讓將領心亂如麻,他看著不斷逼近的大宋戰船,突然下了個決定。

    「再這樣下去,咱們逃不了。」他拔出長劍喊道:「衝過去,殺出一條血路來!」

    只要殺透出去,宋軍絕對不會追擊。

    「宋軍是去升龍城的,咱們才三艘船,他們肯定不會追擊,衝!沖上去!」

    「咱們掉頭是順風,他們是逆流,攔不住!」

    這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意思。

    而且現在的水戰都是弓箭之後跳幫,勝負要看雙方的將士誰更悍勇。

    交趾將領揮舞著長刀呼喊道:「勇士們,讓柔弱的宋人看看咱們的悍勇吧!」

    「萬歲!」

    古往今來無數戰爭的真實結果普通人都不會知道。敗了會說是勝利,勝利會說成是大勝。上次西平州被沈安擊敗之後,交趾內部統一了口徑,說是在邊境地帶擊潰了挑釁的宋軍,大獲全勝。

    於是交趾國內的軍民依舊信心十足,李日尊的統治依舊穩如泰山。

    「他們竟然掉頭了?」

    秦臻覺得交趾人還不如靠岸逃命更好,可他卻不知道,若是棄船上岸,這些人回去也會倒霉,會被當做是逃卒幹掉。

    常建仁緩緩拔出長刀,淡淡的道:「如此也好,某正好讓長刀飲血。」

    他的目光冷漠,漸漸進入了『我就是天下無敵』的狀態。

    他從未停止過刀法的練習,速度,速度……一切的招式都是為了速度服務。

    而且他從不練防禦,都是進攻。

    看著他練刀連秦臻都表示頭痛。

    敵船是順流而下,速度很快。

    「鉤鐮槍準備!」

    軍士們手持鉤鐮槍站在船邊,準備勾住敵船。

    「要用魔火嗎?」

    常建仁搖頭,「敵軍弱小,不必動用那些,讓兄弟們見見血才好,能提振士氣。」

    敵船在快速接近中。

    「盾牌……」

    一波箭矢飛來。

    常建仁沒用盾牌,他在盯著敵將,獰笑道:「此人的腦袋不錯。」

    「弩箭……放!」

    近距離內的弩箭攢射讓交趾人面色慘白,哪怕是有盾牌防禦,依舊被幹掉了不少人。

    「靠近了!靠近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那個時刻。

    宋軍會用鉤鐮槍勾住船幫,然後奮力拉近雙方的距離。

    「要凶狠!殺死他們!」

    交趾將領不覺得自己的麾下會有問題,「當年一個儂智高就能讓宋軍丟盔棄甲,可儂智高卻打不過咱們,所以怕什麼?打起精神來!殺……」

    鉤鐮槍伸過去,順利的勾住了。

    「拉!」

    兩艘戰船被拉在了一起。

    交趾將領抬頭,喊道:「誰悍勇?」

    「交趾!」

    麾下齊聲高呼著。

    就在此時,只見宋人的戰船邊上一個乾瘦男子……此人竟然還赤果著上半身,他的身後站著同樣赤果上半身的宋軍。

    那個男子右手持刀,左手奮力的拍打著自己的排骨,呯呯呯的聲音連這邊都聽到了。

    「殺敵……」

    他在仰天狂呼著。

    「殺敵……」

    他身後的那些宋軍都在狂呼著,瞬間戰意沸騰。

    「此人是某的了!」

    一個排骨兄,交趾將領覺得就是來送人頭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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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