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北宋大丈夫 作者:迪巴拉爵士 (連載中)

 
V123210 2018-11-12 22:11: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44 298806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58
第826章 準備逆襲的老包

    三司大堂前站滿了人,此刻正在發牢騷。

    「包拯哪去了?咱們可是來送錢的,他竟然還要賣關子嗎?」

    「某還約了人會面……」

    「再不來可走了啊!」

    「包拯也太……」

    所有的聲音在包拯出現後就消失了。

    這是大宋第一噴子,當他上線時,從帝王到小吏都會顫抖。

    後世說他是青天,說他破案如神,大謬。

    包拯最大的本事就是敢噴。

    趙禎想給寵妃的親戚陞官,包拯就敢揪著他的衣袖,噴他滿臉口水。

    這樣一個強項令,一般人壓根不敢惹。

    「買多少?」

    包拯說完就後悔了,覺得自己太急了些。

    「三代!」

    「某買一代……」

    「兩代能不能賣……」

    瞬間堂前就成了菜市場,嘈雜的不行。

    「登記!」

    包拯只覺得腋下生風,人生巔峰不過是如此。

    他淡淡的說了兩個字,有官員喜道:「諸位到這邊來,稍後官家定然歡喜,會找些大儒好生教導……」

    「大儒?」

    趙宗諤止步說道:「誰說要大儒?」

    「啥?」

    那個官員回身道:「當然是大儒!」

    「咱們不要大儒!」

    「要雜學!」

    大堂內外都安靜了下來。

    「你等要子孫學雜學?」

    一個官員看了包拯一眼,他覺得包拯應該會出來呵斥。

    可包拯此刻就像是老僧般的站在那裡,神色平靜,彷彿這些人在討論的是中午吃什麼。

    大宋的構成就是個金字塔,塔尖就是皇族。

    雖然五服之外要自謀生路,可存在的宗室人數也不少。和宰輔隔幾年要換一次不同,他們永遠都在。

    這樣的一個群體突然去支持雜學,還出大價錢去讓子孫學習雜學。

    有人突然喊道:「這主意是沈安出的,這是有預謀的……他想顛覆……」

    啪!

    包拯大步過來,一巴掌就扇掉了後面的話,他目露凶光的道:「再敢胡說八道,回頭就去水軍幹活。」

    水軍的指揮使和都虞侯和沈安都有些交情,送去水軍,那就和送給沈安處置沒啥區別。

    眾人這才漸漸醒悟過來,原來雜學竟然已經有了如斯的影響力。

    「就要雜學?」

    包拯最後確認著。

    「對,就要雜學。」

    一個宗室很是篤定的道:「某以為雜學早就該大行於世了,再過數十年,那書院怕是送錢都進不去……對了,此事要沈安來參與,否則我等不給錢。」

    「對,此事要沈安出面來辦。」

    「雜學就是他弄出來的,沒他還是什麼書院?那我等還不如把錢存著,等數十年後讓子孫用來請大儒教授。」

    這些宗室大抵是最肆無忌憚的一群人,就算是趙曙在這裡,他們也敢這麼說話。

    「大儒……除非不限制我等的子孫陞官,否則大儒有屁用!」

    「那沈安雖然奸猾,可教書育人卻是頂尖的。看看太學他的那些學生,大多都成材了。弄個雜學,有學生竟然被授官,他若是願意親自教授某的兒孫,某馬上出十萬貫!」

    「十萬貫你有嗎?」

    「怎麼沒有?」

    「你吹牛!」

    「某吹牛關你屁事!」

    兩個宗室男子打作一團,包拯視若未見,說道:「老夫這就進宮求見官家,消息會很快,你等候著就是了。」

    包拯急匆匆的進了宮,小朝會正在進行之中。

    行禮之後,包拯說道:「陛下,先前有許多宗室去了三司,他們願意出錢購買五服之外的子孫入學資格……」

    呃!

    「等等。」

    韓琦出來,一臉不相信的問道:「官家都說了,以後不再庇護五服之外的宗室,他們瘋了願意出高價買入學資格?別說是五千貫,每月出一百貫就能請到不錯的先生了。還能上門教授……五千貫一人,哪家的學生請先生要花費五千貫?那不是傻子嗎?」

    曾公亮昨晚沒睡好,此刻眼睛有些難受,他低頭隱蔽的打個哈欠,再抬頭時已經是一臉的精力旺盛。

    他必須要讓自己看起來精神抖擻,不能有一絲力不從心的感覺。

    宰輔就是這樣,經常出現在官家身邊的人都是這樣……

    否則官家就會琢磨你是不是老了,是不是該找個人把你換掉。

    包拯更老吧?

    曾公亮想了想,想起來包拯和自己是同年出生。

    可老包看著不怒自威,目光轉動間,讓人不禁得想想自己最近幹了啥虧心事沒,否則這個老漢會一把抓住自己,用口水給你洗臉。

    老包真精神啊!

    曾公亮知道沈安為包拯的身體弄了一整套保養的手段,幾年堅持下來,成果斐然。

    老夫要不要去和沈安問問呢?

    他嘆息一聲,知道交情不夠。

    「五千貫一年,陛下說了不再庇護他們,那不值。」曾公亮覺得此事有些詭異,「那他們求的是什麼?難道是知道朝中沒錢修建宗室書院,心懷善念出手相助?怕是不能吧。」

    「壓根不可能!」歐陽修對這些宗室頗為瞭解,他不屑的道:「那些人只有搜刮錢財的,想讓他們出錢,那就是鐵公雞拔毛,行不通。」

    「都是一群摳門的啊!」趙曙也難得的感慨著,「包卿,他們提了什麼要求?」

    「官家英明。」韓琦拱手道:「一語就點破了其中的奧妙。」

    不要臉!

    曾公亮暗罵一句,覺得老韓最近越發的不要臉了,拍馬屁的功力也越發的差了。

    拍馬屁講究的是隱蔽,可意會,卻難以描述,當事人要仔細琢磨一下才能明白,然後暗爽不已。

    可韓琦現在的趨勢卻是直接拍馬屁,簡單粗暴。

    「陛下,宗室們就一個要求。」包拯有些唏噓著,「他們要求宗室書院必須要教授雜學,此事必須要沈安來辦。」

    「雜學?」

    韓琦訝然道:「為何?他們的兒孫不科舉嗎?」

    「他們的兒孫不能做高官!」

    歐陽修漸漸的有些明悟了,面色沉重的道:「是了,那些宗室的目的就是雜學。」

    曾公亮低下頭,不想摻和這個話題。

    「他們要雜學?」

    趙曙終於知道了沈安和包拯的信心所在。

    「是的陛下。」包拯自豪的道:「昨日沈安和臣說起此事,就提及了雜學。他自信那些宗室若是不傻就會選擇雜學。」

    「雜學有什麼?」

    趙曙突然換了個話題。

    「雜學包羅萬象。」

    包拯對沈安那真叫做一個貼心貼肺,吹噓起來不眨眼。

    「陛下,從望遠鏡到金肥丹,神威弩到火藥……雜學的實用毋庸置疑。……前一陣子不是有個學生因為弄出了什麼床子被您給誇讚有加,還準備授官……」

    趙曙點頭,「是有那麼回事,不過那學生卻拒絕了,說是自願終生研究雜學。」

    「這便是雜學的魅力啊!」

    包拯的面色微紅,說話的聲音不小,「宗室裡的那些人消息靈通,都知道雜學弄出了什麼寶貝。於是在為子孫選擇學什麼的時候,他們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雜學。」

    殿內安靜了下來,韓琦低頭不語,曾公亮裝傻,歐陽修幾度抬頭,欲言又止。

    趙曙的目光冷淡,「雜學的魅力……朕是帝王,不管是雜學還是儒學,朕要看到對大宋的好處。雜學……金肥丹讓天下農戶歡欣鼓舞,神威弩和火藥讓外敵不敢小覷大宋……這樣的雜學,諸卿以為如何?」

    宰輔們不說話。

    他們都是儒學的門徒,雖然知道雜學的好處,卻不肯為它說話。

    趙曙輕笑一聲,聲音在安靜的殿內很是清晰。

    「朕記得……十年前吧,那時候的西夏人凶惡跋扈,大宋在西北只能防禦,任由他們來去自如。那時候的遼國高高在上,每年都會用南下牧馬來威脅大宋,讓帝王如坐針氈……還有交趾,一個儂智高就讓大宋灰頭土臉,野心勃勃的交趾更是禍害!」

    韓琦抬頭,忘卻了自己的立場,感慨的道:「那時候的大宋就像是一座四處漏風的破屋子,國中危機四伏,外部有強敵在窺視,做夢都得睜隻眼啊!」

    韓琦跋扈,但他喜歡直言。趙曙就喜歡他的直言,至少不虛偽。

    「後來……後來大宋數次擊敗了西夏人,甚至還擊敗了遼人,至於交趾人,水軍應當已經到了吧,想來李日尊如今會很糾結。」

    韓琦不禁笑了起來,「大宋的轉向就在這幾年,陛下,您可記得誰在起作用嗎?」

    趙曙點頭,「雜學。」

    雜學弄出了神威弩和新式火藥,這才讓大宋對外不吃虧。

    韓琦欽佩的道:「邙山啊!臣時常想著去邙山仔細搜尋一番,看看能否找到那些隱士高人,然後拜其為師,學習雜學。」

    他真的想學學雜學,可卻太忙了些。

    「邙山……」

    趙曙想起張八年的稟告,不禁微微搖頭。

    皇城司的人已經蹲守邙山多年了,可從未見過什麼高人隱士。

    哎!

    那些高人大抵是不願意和皇權打交道吧,否則早就下山來毛遂自薦了。

    「包卿辛苦了。」

    趙曙突然對包拯溫言說道:「回頭讓御醫查查身子,該如何調養只管說,差的東西朕這裡出了。」

    趙曙突然對包拯表達了善意,咋一聽有些像是在暗示包拯自己提出致仕,可仔細一琢磨,卻是勉勵的意思。

    老包,你好好的,朕以後還得要重用你。

    臥槽!

    瞬間三個宰輔都眼睛冒光的看著包拯。

    老包,你這是要準備逆襲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58
第827章 京城頭號紈袴

    包拯不年輕了啊!

    六十五歲的人,按照大宋以前的路數,早就該捲鋪蓋回家等死了。

    可如今的包拯站的筆直,目光炯炯,精神頭比相對年輕的韓琦還好。

    大夥兒都有些嫉妒了。

    而且聽官家的意思,大抵以後宰輔出缺,是要準備用包拯來頂替。

    三個宰輔都有些頭痛了。

    嘖!

    屁股後面被人盯著的滋味不好受啊!

    特別是盯著的那人還是包拯這個噴子,那感覺,當真是酸爽。

    包拯躬身謝恩,再抬頭時,神色堅毅的道:「陛下,此番宗室自願學習雜學,這正是天賜良機……」

    剩下的話不必說,趙曙心中有數。

    他們既然自願,那就造勢,把這事兒廣而告之,等以後再有人說什麼皇室對不起宗室,那對不起,大家把這事兒扯出來說說。

    都給你們安排好了退路還要咋滴?而且你們也同意了,難道還得要每月發錢糧?

    「叫沈安來。」

    沈安正在家裡陪大肚婆,進宮後看著很是懶散。

    趙頊也被叫來了,兩人多久未曾見面,先是眉眼往來一番,趙曙見了不爽,就出言打斷,「朕讓你來,是想問問宗室書院之事。」

    「宗室書院?」沈安一臉懵逼的道:「臣不知道啊!」

    裝傻!

    趙曙心中不滿,「宗室們要求教授雜學,你怎麼看?」

    沈安是真的不知道。昨晚上媳婦起夜時不小心,一屁股坐在他的肚皮上,他的五臟六腑差點都被壓了出來。

    直至現在他都在難受,外面的事兒壓根沒管。

    「說說。」

    趙曙覺得不能再坐視這廝逍遙了,可想來想去卻找不到適合沈安的職位。

    讓他去哪個部門?

    當初把他放在樞密院,結果樞密院被他鬧騰的上下不安。

    瘟神啊!

    京城官場對沈安大抵是敬而遠之,都怕和這廝做同僚。

    做官做到人見人怕的地步,也是沒誰了。

    「陛下,雜學的話……臣最近身體不適,怕是沒空去教授……」

    沈安對教授那些宗室子弟沒啥興趣,可這件事對雜學的好處不言而喻。他是必須要做的,但卻想找個替死鬼,「要不讓王雱去?」

    「就你去!」

    趙曙覺得這個職位正適合沈安。

    「他們既然喜歡學雜學,你便去做一任山長吧。」

    臥槽!

    哥竟然要去當那些宗室子的山長?

    以後那些宗室子見了我就得行禮問好,恭謹的稱呼一聲山長。

    那哥豈不是可以在汴梁橫著走了嗎?

    沈安一時間有些歡喜,趙曙見了不明所以,就冷哼道:「你才將弄了邙山書院,那宗室書院的建造你也得上上心,弄好了,讓他們滿意,朕自然給你記功。弄不好,你就一輩子在書院裡教書吧。」

    「是。」

    沈安一臉的恭謹老實,趙曙見了有一瞬恍惚,覺得這廝還是個忠厚人。可他旋即想起了沈安幹過的那些事,老實就變成了奸猾。

    奸猾的小子啊!

    他搖搖頭,起身道:「如此就各自去吧,書院之事……包卿看著,有事只管使喚沈安。」

    沈安苦著臉,韓琦笑道:「十幾萬貫的書院,建造起來油水不少,你不差錢,陛下才能放心。至於山長,以後京城那些宗室子弟都得恭恭敬敬的對你行禮問好……只是你可別因此變成了京城頭號紈袴,那陛下會把你丟去海外挖礦。」

    趙曙一怔,笑道:「是了,若是變成紈袴,你不是說什麼海外有金銀礦嗎?那便去為大宋挖礦吧。」

    眾人一陣大笑,笑聲漸漸有些散了。

    趙曙叫住了兒子,等宰輔們走後,父子倆就在外面散步。

    「宗室選擇了雜學,這對於我家來說是好事。」

    「是。」這是問題,趙頊沒考慮就回答道:「雜學實用,是真正的本事。他們選擇了雜學,那就說明是真心的在為子孫考慮,而不是繼續和宮中討價還價。」

    「沒有給他們討價還價的餘地。」趙曙淡淡的道:「他們於國何益?沈安說他們就是蛀蟲,這話我認為不錯。不做事,每年坐收錢糧,這樣的人,不是蛀蟲是什麼?」

    他轉過身,突然發現兒子竟然比自己還高一點,不禁就抑鬱了。

    「作為帝王,什麼學說只是其次,關鍵要看對家國的好處。」

    趙曙教導道:「雜學並無什麼治國學問,最是單純。儒學於帝王而言就是輔佐的助手,好處頗多。儒學要為輔,雜學做事,這才是正道,明白嗎?」

    「是。」

    趙頊很是恭謹的應了,但隨後就展露了自己的鋒芒。

    「大宋要強盛,雜學必不可少。若是雜學再弄出幾個神威弩這等利器,大宋還怕什麼遼人?臣以為可以謀劃北伐之事了。」

    嗯?

    趙曙抬頭看著兒子,目光有些複雜。

    北伐啊!

    這個兒子竟然想到的是這個。

    「如今學雜學的卻少了些,邙山書院就那麼大,臣以為宗室書院不該只收宗室子弟,重臣子弟也能收。宗室子弟和重臣子弟都在學,百姓就會自發去學雜學……」

    這個兒子啊!

    趙曙搖頭,「若是因此引發儒學和雜學之爭呢?」

    「壓下去!」

    趙頊伸手往下壓了壓,神色堅毅的道:「一旦出現黨爭,就要果斷壓下去,誰敢鬧騰就打誰!」

    趙曙看著他,突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離去。

    他的步履穩健,好似心情不錯。

    ……

    「沈安來負責此事?」

    「那人不差錢,必定看不起咱們這點東西。」

    「那還等什麼?趕緊去吧。」

    「那個……北海郡王那邊沒來!」

    宗室們一陣忙亂,有人發現了這個問題。

    趙宗諤不屑的道:「他如今被禁足家中,如何能來?而且他和沈安當初差點就動刀子了,他來報名,沈安也不會答應。」

    轉過頭,他蠱惑道:「咱們的子孫都會進那個書院,教的如何就得看沈安的了,那個……」

    「要給好處!」

    這等潛規則大夥兒門清。

    「趕緊去。」

    稍後榆林巷就被堵住了,那些宗室的馬車把巷子裡堵得嚴嚴實實的。

    「我家郎君不收禮!」

    莊老實看著那些價值不菲的禮物,不禁心如刀絞。

    要是都收進來該多好?

    可眾目睽睽之下,要是收了禮物怕是會被御史們彈劾。

    於是他只得忍痛割愛,一臉大義凜然的道:「我家郎君從不受賄,你們看錯人了。」

    那些宗室男子讚歎道:「待詔果真是我輩楷模。」

    沈家,楊卓雪正在吃飯,她的面前擺放著一碗湯餅、一疊油餅、半隻燉雞……

    她吃的很是文雅,可眼前的食物卻不斷在消失。

    「嫂子好能吃!」

    果果在邊上有些豔羨的道:「我有時候還想吃,可肚子裡卻脹脹的……真羨慕嫂子。」

    沈安的眼皮子在跳著,當看到楊卓雪吃完了油餅,繼續對那半隻燉雞發動進攻時,他終於忍不得了。

    「卓雪……」

    楊卓雪見他按住了碗,就抬頭:「怎麼了?」

    「你不能再吃了。」沈安覺得自家媳婦再吃下去,以後那張床怕是沒自己躺的地方了。

    「妾身餓……孩子餓。」楊卓雪的臉微微發胖,有些撒嬌的道:「那孩子在叫餓呢。」

    「那孩子也吃不了那麼多……」

    沈安覺得這是一種心理或是生理上的短暫毛病,若是任由發展,楊卓雪怕是會成為一個胖子產婦。

    胖子生產好像危險?

    「官人……」

    女人懷孕後各有怪癖,楊卓雪一路平安的到了現在,突然食慾大開,這個讓沈安比較糾結。

    「別官人。」

    沈安見她眼中多了不滿,擔心又出個什麼產前憂鬱症,就篤定的道:「知道嗎,孩子的母親在生產前狂吃海喝,那些多餘的食物會到哪去?」

    楊卓雪依舊握著他的手腕不放,大有你不給我吃,那就是在虐待我們母子的意思。

    沈安嘆道:「那些多餘的食物都會到孩子的身上,可孩子就那麼大,太多的食物只會讓他長胖……你知道胖孩子會難產嗎?」

    剩下的話沈安不敢說了,再說他擔心楊卓雪會節食。

    楊卓雪鬆開手,腦海裡出現了一個場景:一個男娃站在自己的肚子裡,她吃的所有食物都直接到了他的肚子裡,然後男娃越長越大……最終肚子裡裝不下了……

    嘭!

    她鬆開手,堅定的道:「妾身不吃了,以後……」

    「以後按照飯量來,不超太多,不能少……少了也不行,會餓著我兒子。」

    楊卓雪應了,讓人把半隻雞拿走,然後欽佩的道:「官人這也是雜學裡的學識嗎?」

    「對。」沈安淡淡的道:「雜學裡有不少婦人方面的學識,你聽著就是了。」

    想到以後媳婦對自己百依百順,沈安不禁就暗自得意,覺得美好的日子在向自己招手。

    可楊卓雪的腦海裡卻出現了另一個畫面:沈安站在台上說話,一番話說的那些女人眼冒桃花,然後紛紛衝了過去,瞬間就淹沒了自己的夫君……

    那些壞女人啊!

    要看緊官人才是。

    還不知道自己媳婦腦洞之大的沈安被人叫了出去,等到了前廳後,卻是一個陌生人。

    「小的主人是北海郡王。」

    「趙允弼?」

    沈安的神色馬上就變得淡然起來,問道:「何事?」

    來人剛想跟著坐在邊上,莊老實幹咳一聲道:「你一個管事也配和我家郎君平起平坐?」

    來人尷尬的起身,眼中的怒火卻沒瞞過沈安。

    以前的北海郡王可是宗室長者,人人都稱讚為忠厚,他去到何處都是厚禮相待,唯有在沈家……

    「家主人說書院之事極好,也想捐助些……」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58
第828章 坑了趙允弼,連女人都懂

    趙允弼原先在宗室裡頗有威望,若非是在趙曙登基前來了一次逼宮,宗室書院之事趙曙還得請他出來坐鎮。

    如今他倒是坐鎮了,卻是在家裡蹲著,不得出門。

    管事站在邊上,開始是昂首挺胸,大抵有些虎死不倒威之類的感觸。

    沈安屈指叩擊著桌面,淡淡的道:「趙允弼確定要捐助?多少?」

    「一萬貫買三代!」

    管事微微低頭,但依舊有豪奴的那種矜持,雖然少,但卻在。

    這便是習慣,原先趾高氣昂慣了,自然不願意低頭。

    「一萬貫啊!」

    沈安的手收了回來,管事被他那平靜的語氣給震懾,不禁再度低頭,那些矜持都消散了。

    「那就送去吧。」

    沈安覺得自己此刻一定很悲天憫人,那管事也是如此覺得的,他喜道:「待詔,三代……」

    「什麼三代?」

    沈安愕然道:「不是說捐助嗎?」

    管事的眼皮子跳了一下,「這個……家主人想著買三代子孫入讀書院,捐助……捐助一千貫。」

    他發誓,先前自己要是不說捐助,沈安絕壁會當場令人把他趕出去。

    可捐助一萬貫,郡王府目前的窘迫情況不允許啊!

    那一萬貫可是郡王想方設法籌集的,就準備買下三代入讀的資格,然後讓自己這一枝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幽禁……

    想想有記載以來的歷史,但凡被幽禁的有幾個能得到好下場?

    他沒有後悔爭奪皇子之位,但卻要為子孫尋條出路。

    趙允弼的子孫總不能和那些百姓廝混在一起吧。

    但凡在權貴堆裡打過滾的,都不肯再回到自己原先的地方。

    比如說你一個平頭百姓,突然有一天機緣巧合,讓你每日出入高檔會所,醇酒美人,席間全是高檔人士……話題不是股市就是融資,提及的金額動輒十億百億……

    沒事就去打高爾夫,入住最高檔的酒店,身邊不停的更換美女……

    遊艇,豪車……

    這樣的日子只需一個月,這個人基本上就捨不得離去了。

    再回到他原來平淡的生活之中,他會不適應,覺得自己是在耗費生命。

    趙允弼就是如此,而且他是大半生都在富貴裡浸泡著,怎麼捨得讓兒孫去過普通百姓的生活。

    所以他咬牙丟出一萬貫,就是想死中求活。

    一萬貫買三代入讀,捐助一千貫,這也夠了吧?

    管事抬頭,目光中帶著哀求之色,原先的矜持早已忘卻得一乾二淨。

    「一千貫?」

    沈安笑了笑,「你在糊弄人呢?一千貫……知道嗎,那些五服之外,如今算不得官家親戚的人家,他們就等著這邊開口,只要許了他們購買入讀資格,別說是一千貫,五千貫都有人敢捐助,你這個一千貫確定不是來消遣沈某的嗎?」

    管事心中一冷,說道:「五千貫太多……」

    「出去!」

    沈安指指外面,莊老實過來說道:「請吧。」

    管事面色煞白,想起如今郡王府的死氣沉沉,就忍不住腿軟了。

    沈安向前一步,避開了他的下跪方向,然後說道:「回去告訴趙允弼,開始說捐助一萬貫,後來又說是一千貫,這是拿官家對宗室的仁慈當做是軟弱可欺,這是妄想!」

    臥槽!

    這是坑人啊!

    管事喊道:「冤枉……」

    「堵嘴弄出去。」

    外面的姚鏈和陳洛衝了進來,一人一邊把管事架了出去。

    稍後外面傳來消息,說是北海郡王說是捐一萬貫助學,可後來卻反悔捐一千貫,竟然想靠著這一千貫脫罪……

    「畜生!」

    趙允弼面色通紅,奮力的把茶杯砸過去。

    管事被砸的滿臉血,卻動都不敢動。

    趙允弼不能殺他,但卻能讓他生不如死。

    略長的臉上多了懊惱,趙允弼閉上眼睛,「他這是坑人,懂嗎?你上門就是個引子……老夫終於知道了,原來沈安不要臉。」

    邊上的管家見他悲涼,就說道:「郡王,您好歹是宗室長輩,沈安這般羞辱……官家也該管管了。」

    「他不會管。」趙允弼苦笑道:「趙曙此人心胸狹隘,沈安上次放火燒了府裡的前院,他壓根就沒責罰,所以……老夫悔了,不該看到書院的好處就去試探,這一下被他給趁勢污衊,日子……這日子就更艱難了。」

    管事跪地嚎哭,趙允弼擺擺手,有人把他拖了出去。

    呯!

    桌子被他奮力掀翻,那張臉上哪裡還有苦笑,有的只是猙獰。

    「那個小子,若非是他相助,當年老夫怎會敗?怎會敗?」

    他的身體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揮舞著手臂怒吼著:「那個小子,老夫恨不能弄死他啊!可他今日竟然又坑了老夫一把……」

    「那個畜生,他為何不死?」

    「禍害遺千年!禍害遺千年!」

    郡王府裡的咆哮聲讓人害怕,稍後一個僕役悄然出了後門。

    後面有兩個乞丐,大冷天竟然就蹲在那裡打盹。

    僕役走過去,低聲道:「被沈安給坑了,說是一萬貫……買三代,沈安強行說是捐助……坑慘了……」

    一個乞丐起身,緩緩順著牆根往外去,稍後再次回來。

    消息很快就進了宮中,正在看奏疏的趙曙面無表情的道:「沈安……他娘子要生了吧?」

    陳忠珩說道:「官家,還有兩個多月呢。」

    「懷胎不易,沈家又是單傳,讓皇后派人去探問一番,缺了什麼,不管是郎中還是藥材,宮中給。」

    「是。」

    陳忠珩知道沈安此次不但是坑爽了趙允弼,也讓官家爽了。

    這個官家記仇啊!

    稍後一個女官就去了沈家。

    趙五五來接待她,見面時發現是熟人,不禁唏噓不已。

    「你出宮之後,大家以為你是觸怒了娘娘,誰知道……」

    女官見趙五五一身簡單的衣飾,神色放鬆,不禁讚道:「誰知道你如今卻來了沈待詔家,他家有錢,人也好,卻是娘娘在維護你……好啊!」

    「是,娘娘仁慈。」趙五五感激的道:「當初我被嚇得,可到了沈家幾日之後,才知道外面的傳聞多有虛假……很好的一家人,和氣,大方,我如今就想一輩子在這過了……」

    女官笑道:「外面有人說待詔不要臉,喜歡坑人,可看你的模樣,如今誰再這般說,你定然要和他辯駁一場……可見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如今你過上了好日子,回頭我會去娘娘那邊傳話。」

    「多謝了。」

    趙五五鄭重道謝,「我一直忘卻不了娘娘的愛護,若是娘娘有事,還請你派人來告訴一聲。」

    女官笑道:「你啊你,你家郎君是誰?」

    趙五五恍然大悟,笑道:「是了,我卻忘記了郎君的本事,他和國舅交好,若是娘娘有事,國舅只要求到這裡來,郎君定然會鼎力相助。」

    女官突然臉紅紅的問道:「你既然來了沈家,那……沈待詔長得也算是英俊,還年少多才,家產不計其數,前程更是沒的說,以後的宰輔定然有他……你……你就沒想過……」

    「呀!你說什麼呢!」趙五五的臉紅的像是紅布,說道:「我不想嫁人呢!」

    「是啊!你快三十了,這個歲數確實是不好嫁人,若是嫁人多半是嫁給鰥夫,你可願意……你這般心高氣傲,定然是不願意的,所以……這裡養老極好,若是有事你只管說話,娘娘還記得你呢!」

    「嗯。」趙五五哽嚥著,想起了曹太后的好,一時間不能自已。

    女官笑道:「好了好了,我這次來還有事呢,你家娘子可能見客?」

    「能,我家娘子好得不行,吃飯吃得讓一家子都怕了,都勸著她少吃些……」

    趙五五帶著她進了內院。

    「嫂子,嫂子!」

    女官聞聲抬頭,卻是一隻鸚鵡。

    屋簷下弄了個架子,鸚鵡就站在那裡,身體隨著架子來回搖晃著,見女官抬頭,就啊哦一聲,張開鳥嘴,「娘子美,娘子俏,官人見了咪咪笑……」

    噗!

    女官忍不住笑了,說道:「你家的鸚鵡怎麼那麼好玩呢!」

    趙五五迷惑的看了一眼綠毛,剛想誇讚一句,綠毛嘆息一聲,「娘子好一對寶貝……」

    呃!

    女官不解,趙五五罵道:「被小娘子聽到了,郎君會拔了你的毛!」

    「嘎嘎嘎……」

    鸚鵡振翅飛走了,女官不解的問道:「什麼寶貝?」

    趙五五指指她鼓鼓囊囊的前胸,羞道:「這鸚鵡不知道前面的主人是誰,見到小娘子不敢造次,就是見到我等後就胡言亂語。」

    女官一直在見到楊卓雪時依舊是羞紅著臉。

    「聖人擔心你生產時少了幫手,就讓我來問問,家中可少了什麼,只要是宮中有的,只管說。」

    這可是極為尊貴的待遇,楊卓雪心中歡喜,「官人什麼都懂……多謝聖人了。」

    女官愕然,心想這可是官家的好意,而且你說沈安什麼都懂,他難道還懂婦人生孩子?

    「你那個……這個生孩子他總是不懂的吧?」

    「懂,我家官人懂。」

    楊卓雪自豪的道:「官人說主要是看宮縮和羊水……」

    三個都是女人,說這些自然無妨,可女官和趙五五卻呆滯了。

    「待詔他真的懂啊!」趙五五想起沈安的『好色目光』,不禁在反省自己是不是誤會了些什麼。

    女官驚嘆道:「果真是雜學宗師,無所不能,竟然連女人都懂……」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58
第829章 香餑餑的雜學,不要臉的趙允讓

    沈安還不知道自己在趙五五和女官的眼中已經成了無所不能的宗師。

    「安北……」

    曹佾來了,頭髮散亂,面色紅潤,看著很健康。

    「國舅看著神采飛揚,讓我輩羨慕啊!」

    沈安拱手讚道。

    「別提了。」

    曹佾怒道:「某今日被人排揎了一頓,如今滿肚子的火氣,可有美酒?」

    「取酒來。」

    作為好友,朋友心情鬱鬱想喝酒,你得捨命陪君子才是。

    一罈子酒拿來,沈安和他一人一半。

    喝完之後,曹佾打著酒嗝,勾著沈安的肩膀問道:「是兄弟不?」

    沈安斜睨著他,心想你比我大了許多,做兄弟你不吃虧?

    而且他和趙頊是兄弟,曹太后按理是趙頊的祖母……

    臥槽!

    老曹你竟然和我稱兄道弟?

    這輩分可亂了啊!

    「是。」

    沈安答應了,然後覺得一種佔便宜的爽感襲來。

    果然占人便宜就是爽啊!

    「是兄弟……某知道邙山書院已經結束招生了,可……可能給兄弟開個門?」曹佾盯著沈安說道:「某隻要兩個名額……」

    邙山書院結束報名之後,誰都進不去了。

    可曹佾竟然也想要名額……

    沈安聯想到今日宗室們的反應,知道有人坐不住了。

    邙山書院第一批招生大多招進來的是些科舉無望的學生,權貴的話,也就是趙允良的孫子趙仲礦。

    如今曹佾開口,多半是家中的晚輩……

    答不答應?

    這個念頭只是轉動了一下,沈安就一臉誠懇的道:「國舅,今年不成了。你知道的,邙山書院才開門,若是出爾反爾,後果多嚴重?你我兄弟,難道你就能忍心看著某倒霉?」

    呃!

    曹佾覺得是自己在求人,可怎麼變成沈安來求自己了?

    他本就是個不善於拒絕人的性子,於是就下意識的道:「好,明年。」

    稍後出了沈家,曹佾才反應過來,回身罵道:「好你個沈安,這是怎麼把某給糊弄了?」

    沈安覺得自己的忽悠大法越發的厲害了,第二天去上朝時,見到大家對自己多有客氣,不禁就嘆道:「這是為何?難道是某的道德高深讓大家都欽佩嗎?」

    「書院之事你想怎麼弄?」

    包拯突然冒了出來,嚇了沈安一跳。

    「那事簡單啊!就是買房子,然後拆房子,建房子……這個某有經驗。」

    後世有無數經驗可以借用,沈安覺得這都不是事。

    包拯讚道:「你果然是長進了,可見老夫這些年的教誨你都聽了進去……」

    沈安的臉頰顫動了一下,覺得自己的不要臉多半是被包拯熏陶出來的。

    「大家都去科舉,可每科就取那麼多人……」

    韓琦過來了,聲音不小,而且說話間目光俾睨,很是威武。

    他說道:「原先的三冗就有個冗官,如今你的邙山書院收了那些學生,大多是不肯科舉了吧?若是能授官,那也是真才實學。宗室書院更是如此,以後學到了本事,他們也能養活自己,這兩邊加起來,沈安,你可知道能為朝中節省多少錢糧嗎?」

    是啊!

    沈安覺得自己的形象好像是高大了些,甚至有些感動。

    「很多錢糧。」

    韓琦用那種肯定的姿態說道:「天下讀書人何其多,可都有天賦嗎?不會。沒有天賦的學生為何還要堅持下去?因為他們再無第二條路可走。如今他們卻有了出路,那就是雜學。學了雜學,至少能養活自己……如此沈安你便是為大宋立下了大功,老夫會為你請功。」

    一時間氣氛肅然,沈安拱手道:「雜學雜學,包羅萬象,如今開了書院,某自然會盡心教授,只望能為大宋做些貢獻,如此某就心滿意足了。」

    眾人看著他,眼中有些異彩。

    作為鼓吹沈安的第一號手,包拯馬上就接著說道:「你那個雜學弄出了許多寶貝,知道的自然知道有多了不起,回頭包綬大些了就送去你家……」

    再沒有比包拯這個舉動更給力的力挺方式了。

    沈安心中湧起了些使命感,他看著群臣,微笑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數年後,某與諸君再看雜學。」

    在場的人大多級別不夠,許多東西都不知道,但隨著雜學的鋪開,以後各種成果出現,自然會名聲大噪。

    對此沈安深信不疑,所以此刻自然無比自信。

    大宋的氛圍本就開明,雜學到此正是如魚得水。

    隨著書院的開學,雜學也第一次成規模的向世人展示了自己的魅力。趙仲礦只是第一個,宗室書院才是最凌厲的一擊。

    宗室們要學本事竟然選擇了雜學,這個是什麼意思?

    學啊!

    不學是傻子!

    沈安想像了一下以後雜學的盛況,不禁熱血沸騰。

    到時候大宋的發展會是什麼樣的?

    在各種物理化學……的加持之下,大宋會怎麼發展?

    蒸汽機……火車……

    他抬頭,凌晨的天空依舊昏暗,可他卻彷彿看到了飛翔的夢想。

    到時候,這個大宋……

    「沈待詔借一步說話。」

    有人過來了,低聲道:「邙山書院……某有二子,想送一子入學……」

    沈安看了他一眼,說道:「抱歉……」

    這人馬上就放低了姿態,「還請待詔給個情面,以後某定然會記得待詔的情義。」

    「昨日國舅才來過,失望而歸。」

    沈安只是用這句話就打發了此人,隨後發現自己變成了香餑餑,不斷有人來問話。

    「那書院……」

    「昨日國舅才來過,失望而歸。」

    曹國舅成了萬金油,被沈安拎出來擋槍。

    稍後的小朝會上,趙曙聽取了包拯的匯報,對他和沈安在宗室書院一事上的努力讚不絕口,等聽聞報名之後錢還多了不少,氣氛就達到了高潮。

    「這個……要不暫時借用一下?」

    大宋財政困難,有活錢就想打主意,但能這般矜持的也只有歐陽修了。

    「多餘的留著何用?難道退回去?都交出來吧,正好開春有的地方缺糧,買了些去給那些百姓……」

    能把挪用說得這般理直氣壯的,也只有韓琦了。

    包拯猶豫了一下,韓琦不高興的道:「不要只顧著自己的三司,大宋是一體的,要學會顧全大局……」

    「是啊!」包拯難得的沒反噴回去,他嘆道:「多了三十多萬貫……要買多少糧食?」

    臥槽!

    韓琦瞬間就不淡定了,「三十多萬貫?你莫要哄老夫。」

    趙曙也呆滯了,「宗室竟然這般有錢嗎?」

    「當然。」沈安說道:「宗室……官家您想想,誰當年不是父母的寵兒,那時候可都是郡王呢……多有錢啊!」

    宗室一代代積累的財富讓人垂涎欲滴,但趙曙這裡卻感到被騙了。

    「合著這般有錢?」

    那他們還一天喊窮,包括自己的生父趙允讓也是這樣。

    韓琦已經在流口水了,「陛下,要不您出面說說?只要買了就讀資格的宗室,您給個許諾……那怕是能有百萬貫入手吧。」

    百萬貫……

    連歐陽修都眼睛冒綠光了。

    大宋窮啊!

    窮得宰輔們聽到錢都眼冒綠光。

    可趙曙此刻卻沒心情弄這個,簡單敷衍幾句之後,他就派人去招來了自己的生父。

    兩人在殿外見面,趙允讓還未行禮,趙曙的眼睛就紅了,「爹爹……」

    「胡言亂語!還不改口!」

    趙允讓的眼睛也是紅的,拱手道:「見過官家。」

    「爹爹。」

    趙曙放低了聲音,「您可還好嗎?」

    「臣好得很,每日兩斤酒,三斤肉,好得很。」

    「府中可缺錢嗎?」

    「呃……」

    趙允讓覺得兒子的問題不大對,若是缺錢的話,他只需直接賞賜就是了。

    「府中還行,若非是孩子多了些,還能多存些錢。」

    兩人又聊了些家常,趙曙突然問道:「那您以前為何總說家中缺錢呢?」

    你以前為啥要喊窮?

    「別人都喊窮,臣若是說不窮,別人都會說你私下給了賞賜……」

    趙允讓笑道:「所以大家就一起喊窮吧,反正內裡都不差錢。」

    他要是不喊窮,那些宗室就會說趙曙背地裡給汝南郡王府錢財補貼。

    你要補貼就大家一起補,否則……除非你重新認回趙允讓。

    趙曙一旦重新回歸老身份,馬上就會掀起一場風暴。

    那些臣子會帶著各種目的來進諫,在趙禎和趙允讓之間讓他做出選擇……

    你是誰的兒子?

    誰是你的父親?

    那個事兒可就大發了。

    趙曙心中感動,覺得自家老爹果真是老奸巨猾。

    趙允讓得意的道:「你放心,那些手段都是臣玩剩下的,再說了,口頭便宜有何用?等老夫去了,你莫要爭執那些東西,那些東西屁用沒有,懂不懂?」

    「爹爹……」

    進宮許久了,和父親也隔離了許久,這一刻趙曙難得的軟弱了。

    「別……」

    趙允讓警惕的看看左右,陳忠珩示意只有自己在。

    「你那個……人死如燈滅,別信什麼丹藥……」

    趙允讓看著他,目光中的慈愛一閃而逝,「死了就死了,所以活著的時候過得好就夠,死去後的虛名有啥用?黃土一埋都一個樣。說個簡單的,邙山那邊埋葬了多少帝王將相,可如今呢?從前漢開始,那裡就被挖來挖去,所謂的帝王將相最終都被挖了出來……那些虛名可好?可高貴?什麼什麼皇帝……最終還不是一個樣?」

    趙允讓得意的道:「老夫此生有一個皇帝兒子,還有一個皇子孫子……自己卻還能在宮外逍遙,誰能比?哈哈哈哈!」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59
第830章 蘇軾進套

    宗室要建造書院,這個消息傳遍了汴梁城。

    建造書院,除非是在城外,否則就準備大出血吧。

    汴梁居,大不易。

    汴梁的服務行業發達,所以這話說的是房價。

    當初沈安建造邙山書院時就是買了相鄰的三家宅子,耗費不菲。

    如今要建造宗室書院,而且據聞是沈安負責,外城想賣房子的人家都在翹首以盼,希望沈安能看中自家的宅子。

    可沈安卻在家裡蹲著,據聞每天都在守著媳婦,堪稱是汴梁最佳夫君,一時間引得汴梁那些女人們讚歎不已。

    「楊御史,你那女兒莫不是美若天仙?」

    御史台裡,大清早沒啥事,大夥兒先聊一聊,結果有人就說到了家裡女人的牢騷。

    「……家中的娘子說某不顧家,某說公事繁忙,可那女人卻說沈安連官家交代的事都能放一邊,只為了在家中陪娘子……楊御史,你那女兒定然是美若天仙吧?」

    「是啊!昨日某回家,晚飯時娘子提及你女婿,那豔羨,嘖嘖!」

    同僚們難得搭理楊繼年,卻是為了他的女兒。

    楊繼年負手而立,雙手在身後互握,還摩挲了幾下,然後板著臉道:「小女……只是普通罷了,某常年教導她要重德行……女子重德行,而非是相貌……」

    可他更願意承認女兒貌若天仙,因為只有帥老爹才能生出漂亮的女兒來。

    不過按照自己的人設,楊繼年只能說女兒的德行感天動地,所以才有沈安的眷顧。

    「此言甚是。」

    程顥讚道:「女人在德不在色,楊御史此言正和某之意。在某看來,德乃人的根基,德深厚,則性情醇厚,若是人人如此,天下大治矣。」

    蘇軾今日依舊是擦著時間點來的,差點遲到,他吃完了饅頭,慢條斯理的道:「某和沈安乃兄弟之交,楊御史的女兒某見過,德行卻是第一。」

    這是背書,楊繼年微微點頭。

    蘇軾在御史台大抵是快活的,快活得大夥兒把他當做是十多歲的年輕人。

    程顥讚道:「教化才是大宋的根基,百姓教化了,施政自然毫無遲滯。楊御史面對誇讚依舊毫不動色,可見也是德行高深,否則哪裡能教導出那等出色的女兒……沈安有福氣啊!」

    從沈楊兩家聯姻之後,外界都在覺得按照沈安的條件來說,怕是連駙馬都做得,最終卻便宜了楊卓雪。

    而程顥就是第一個稱讚女方的人,讓楊繼年也難免對他微微頷首,表示感謝。

    這人竟然這般友善?

    程顥想起御史台裡對楊繼年老古板的評價,突然覺得有些不公平。

    看看,看看,這是多友善的一個人啊!

    往日定然是大家對他太過苛刻了,所以才漸漸產生了隔閡。

    這是個機會啊!

    程顥到御史台的時間不短了,可在人際關係上卻建樹不多。

    這樣下去不行啊!

    他想到了這個,就微笑道:「哪日有機會,某請楊御史飲酒,一起探討一番學問和德行如何教導……」

    他覺得自己釋放的善意足夠了,可楊繼年卻婉拒道:「這個……多謝了,只是最近家中事情多……」

    程顥想起他有個兒子,就笑道:「女兒嫁出去了,兒子卻還得接著教導,為人父母的不容易啊!」

    楊繼年點頭,然後轉身回去。

    程顥的目光跟隨著他一路過去,在上台階時,好像……

    楊繼年好像是跳上去的?

    某的眼花了吧?

    這般穩重之人,定然不可能。

    程顥覺得自己的眼花了,就說道:「關心娘子雖然是佳話,可官家交代的事情卻不能不做吧,此事還得要給沈安提個醒……」

    「彈劾吧。」

    沈安在御史台的名聲臭不可聞,剛才的誇讚一過,御史們馬上化身為瘋狗,準備開咬了。

    「這是懈怠公事,而且對官家不敬。」

    「關鍵是他沒有告假,這個就比較惡劣了。」

    「程御史怎麼看?」

    有人問了程顥,想看看這位新人敢不敢對沈安下手。

    這是個標準,進了御史台你就得渾身膽氣。秒天秒地秒空氣,說的就是御史。上到帝王,下到百姓,就沒有御史不敢彈劾的。

    這也是個揚名的好機會。

    所以程顥毫不猶豫的道:「此事對陛下不恭,懈怠公事,當彈劾。」

    蘇軾本來對程顥頗有些好感,聞言就說道:「這只是小事罷了,咄咄逼人的有意思嗎?」

    程顥本是應付一下,覺得彈劾也輪不到自己,可聽到蘇軾的話後,他下意識的就反駁道:「這是對他的提醒,有好處。」

    蘇軾不喜歡這種長輩般的態度,「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無需旁人的指教。」

    程顥被這一下頂的難受,邊上有人就助拳道:「建書院要先買房子,他這般按兵不動,那些想賣房子的人早就準備好了,這時候去買,那不是高價嗎?這邊高價,那邊高價,最後耗費錢糧……哎!他不差錢,但也不能把朝中的錢糧不當回事吧!」

    蘇軾一聽就不樂意了,衝著那人說道:「買房之事要看兩邊的商議,還沒開始你就說什麼貴了,難道你能看到以後的事?」

    那人冷笑道:「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有本事你就去把房價給談下來,若是便宜了……某向你認錯。若是貴了,沈安之事你得認錯。」

    這目標不是蘇軾,而是沈安。

    沈安在御史台幹的壞事讓人始終無法忘記,於是今日就發作了。

    這一刻,御史台的怨氣直衝雲霄。

    蘇軾作為沈安的好友,這一刻也被帶累了。

    面對這個選擇,他進退兩難。

    不搭理,那麼就是心虛,此後御史台裡他就得低著頭。

    而且那些人還能借此事去打擊一下沈安,讓他糾結。

    嘖!這是兵法吧?

    邊上的程顥有些頭痛,覺得當御史還得懂兵法很讓人煎熬。

    而楊繼年那邊也發現了這邊的不對勁,正在過來。

    「這是要逼迫嗎?」

    蘇軾的眉頭皺起,覺得熱血在胸中奔湧。

    御史們微微搖頭。

    這不是逼迫,你不為沈安出頭,誰有功夫搭理你?

    所以你趕緊滾蛋吧。

    蘇軾只覺得腦袋裡一熱,就喊道:「某去談房價!」

    「哦……」

    那個御史哦了一聲,然後散去。

    你自己說的,和咱沒關係,到時候你不去就是不守信用。

    而不守信用的人自然不能擔當重任。

    大嘴巴蘇軾就這麼被套進去了。

    他被一個老江湖給套進了一個圈子裡,此刻還在熱血沸騰。

    楊繼年覺得他的嘴太快了,應該遲疑一下,思索一下,也能琢磨出那個老江湖的險惡用心來。

    「此事讓安北去做吧。」

    沈安手段百出,楊繼年覺得這都不是事。

    可蘇軾是誰?

    蘇仙啊!

    能寫出大江東去的蘇仙,豈會退縮?

    那人就是摸到了他的性格弱點,然後設個套讓他鑽了進來。而且還篤定他蘇軾不會去求助。

    蘇仙啊蘇仙,我就是這麼牛筆,要是向別人求助,那還牛筆個啥子?

    歸結一句話,蘇軾好面子!

    蘇軾一路去了沈家,找到了正在逗弄鸚鵡的沈安,王雱也在,正在就邙山書院的事情和他溝通。

    「安北,那個書院的地段選在何處?」

    「什麼意思?」沈安覺得這廝問的突兀,隨口道:「最好在武學巷裡,太學、邙山書院、宗室書院……以後重振武學之後,就是四家了,多好。」

    後世的什麼大學城不就是這尿性嗎?

    「某去談房價吧?」

    沈安愕然看著他,「為何?」

    蘇軾理直氣壯的道:「某和同僚打賭,若是能談下便宜的房子,他們認錯……」

    呃!

    沈安猶豫了一下,王雱說道:「安北兄,嫂子待產,你可不能分神,此事正好讓子瞻兄去。」

    沈安看了王雱一眼,心想蘇軾的性子豪爽,大大咧咧的,談房價……怕是會被人坑了。

    王雱微微點頭,示意你先聽我的。

    沈安想了想,覺得自己在關鍵時刻也能出手相助,就點頭道:「如此你就去試試吧。」

    蘇軾雄糾糾氣昂昂的走了,王雱才說了自己讓沈安同意的原因。

    「子瞻兄為人豪爽,可卻有些好面子……」

    不只是好面子,而且還大嘴巴,一向毒舌的王雱算是口下留情了。

    「他多大了?」王雱認真的道:「以前還經常聽他說要改改性子,可改多少次了?可有成效?」

    有毛線!

    這廝就是個屢教不改的。

    「是啊!」沈安也比較頭痛蘇軾的個性,想起這廝在歷史上差點被幹掉,被革新和保守兩派人士嫌棄的事兒,就覺得老天爺給了他無與倫比的文采,卻把他的情商給拿走了。

    「大家都出個主意吧。」

    稍後折克行也被叫來了,連宮中的趙頊也來了。

    四人坐在沈家,就蘇軾的性格問題展開了大討論,最後決定借這次機會來刺激一下蘇軾,讓他改改。

    「去盯著蘇軾。」

    沈安派出了陳洛。

    「郎君,可要干涉?」

    陳洛在出發前問了尺度,連他都在擔心蘇軾惹禍,到時候被人圍毆。

    「呃……沒危險就別管。」既然決定要給蘇軾一個教訓,沈安就做好了準備看到他鼻青臉腫的模樣。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59
第831章 偶像和粉絲

    武學巷的宅子不少,但寺廟道觀也不少。

    「怎麼那麼多呢?」

    蘇軾站在玉仙觀的外面,糾結的道:「這城裡怎麼那麼多寺廟道觀?」

    「福生無量天尊。」

    他這話帶著質疑,道觀大門打開,兩個道士目光不善的出來。

    「咳咳咳!這道觀看著有仙氣。」

    好漢不吃眼前虧。

    蘇軾灰溜溜的走了,順著玉仙觀一路往右。

    路上經過了太學,門子認識蘇軾,熱情的邀請道:「蘇御史可要進來喝杯熱茶嗎?今日還做了滾燙的羊肉湯,配上炊餅,那就是神仙啊!」

    蘇軾的咽喉滑動了一下,笑道:「某剛吃飯。」

    時近中午,他的肚子裡咕嚕嚕在叫喚。

    等看到邙山書院時,蘇軾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尋摸了進去。

    王雱不在,蘇軾擔心沒人認識自己。

    「是子瞻先生,可是餓了嗎?」

    「來來來,中午書院裡有羊肉……」

    「……」

    蘇軾被帶去了食堂,那些正在排隊等候打飯的學生們見到他有些驚訝。

    「是蘇御史!」

    「他可是制科三等,國朝第二人,某就想成為這樣的人。」

    「他的文章連宰輔都誇讚不已,據聞宮中也時常會索要,不讓李太白分毫啊!」

    「他若是來書院教書就好了,保證門檻踏破。」

    「……」

    你若是問讀書人的偶像,起碼有三分之一的人會說是蘇軾。

    制科三等,宰輔說要為他讓路……文章詩詞讓人忍不住擊節叫好,恨不能當面請教。

    這是什麼?

    這就是妥妥的人生贏家啊!

    蘇軾看著這些目光,心中不禁有些飄飄然,豪氣頓生。

    稍後吃了飯,他又順著刷了過去。

    「買宅子?」

    陳鐘皺眉看到門外的蘇軾,問道:「買來作甚?」

    「蓋書院,宗室書院。」

    蘇軾很老實,壓根就沒有什麼談判技巧,就是憑著一股氣。

    陳鐘的眼中浮現喜色,乾咳道:「這不是待詔的事嗎?您是……」

    這事兒要沈安出馬才對啊!

    實際上在得知消息之後,武學巷的不少人家都隱隱約約的覺得宗室書院會選在這裡,所以大夥兒還私下溝通了一下,約定了大致的價錢,誰要是私自降價,那就是公敵。

    公敵不怕,卷錢跑路就是。可街坊們都說了,一旦有人私下降價,邊上的都不許買,讓買房的人另選地方。

    那書院得多大?起碼要好幾家相連的宅子都夠。

    你不守規矩,那這便宜就不該你得。

    為了多賺錢,大夥兒也算是苦心孤詣了。

    蘇軾笑眯眯的道:「安北太忙,此事某來接手。」

    這事兒沒啥可騙的,因為最後付錢可是真金白銀,所以陳鐘心中一喜,覺得來了個棒槌正好,就帶著蘇軾往裡去。

    「您是……」

    進去坐下後,蘇軾忘記了自我介紹,聞言哦了一聲,「某蘇軾……」

    陳鐘霍然起身,然後一溜煙就跑了。

    這是啥意思?

    你行不行給個話啊!

    蘇軾有些懵逼。

    這廳堂通風,他坐在那裡熱茶也沒有,一陣陣冷風吹來,冷颼颼的難受。

    「啊嘁!」

    「冷颼颼啊!」

    蘇軾吸吸鼻子,覺得這事兒怕是不成了。

    回去之後要認錯……

    認錯蘇軾不怕,但要承認沈安錯了,這個蘇軾沒法接受。

    那不夠兄弟啊!

    換做是別人,此刻大抵是如坐針氈,或是喊一聲,或是直接走人。

    可蘇軾卻安坐在那裡想事,嘴角不時翹起。

    稍後他起身,走到牆壁邊上,看著掛在上面的書畫。

    「哎!這幅字匠氣十足,筆端遊走間都能看出刻意來,須知書法要隨意,筆隨心動,如此才是上品。」

    「這幅畫不好,畫的是仕女,可女人……女人得有盈盈之態啊!這個把女人畫作了豬,埋汰了!」

    「……」

    漸漸的,蘇軾找到了樂趣,沒多久就把牆壁上的字畫給一一點評。

    「若是有筆,某現在真想修改了。」

    蘇軾在唏噓著,覺得這些書畫不堪入目,當真是忍不得。

    外面的窗戶下面卻蹲著幾個男子。

    「聽到沒有?」

    「點評的入木三分,不愧是子瞻先生啊!」

    「還能修改。」

    「果然是大才啊!」

    「如此……」

    「某等不及了。」

    陳鐘站起來,繞過去,一路進了正堂。

    「見過子瞻先生。」

    正在面壁看畫的蘇軾回身,從容的道:「陳員外可有熱茶?」

    「有有有!」

    陳鐘一拍腦門,「竟然忘記了待客,該死該死!來人,送熱茶來。」

    門外又進來幾人,蘇軾微微頷首,那微笑看著頗為神秘。

    這就是氣度!

    陳鐘心中一喜,問道:「子瞻先生剛才說能修改這些字畫?」

    「小事。」

    這等水平的字畫在蘇軾的眼中大抵就是兒童嬉戲之作,所以他答應的很是淡然。

    陳鐘歡喜的道:「送筆墨來。」

    他起身拱手,「還請先生出手。」

    蘇軾覺得他的態度有些太過客氣了,邊上作陪的那幾個男子的眼神也不大對,好像是看到了什麼……

    他不懂偶像這個詞,所以覺得那些眼神綠油油的,讓人瘆的慌。

    等筆墨來了之後,蘇軾上去刷刷刷幾筆就改了詩詞,隨後又改動了幾幅畫,眾人在後面如痴如醉的看著,不禁讚美道;「果然是子瞻先生啊!」

    「一個臨字就把整首詩的意境提升上去了,這等文采……震古爍今啊!」

    「今日得以目睹子瞻先生的筆墨,死而無憾了!」

    「……」

    蘇軾覺得就像是給兒子蘇邁修改了功課,所以很是輕鬆寫意的把毛筆一丟,端起熱茶就是一口乾。

    「豪爽!」

    他喝茶的姿態就像是喝酒,陳鐘見了就試探著問道:「寒舍也頗有些好酒,子瞻先生若是不棄……」

    想起蘇軾的文章詩詞,那些豪邁之氣,想必這人也是大氣磅礴,這樣的人不好打交道啊!

    「拿酒來!」

    蘇軾喜酒,他最喜歡的就是喝得臨近大醉時的感覺,那時候文采飛揚,詩詞就像是嘔吐物般的大股大股往外噴。

    陳鐘一聽就歡喜的喊道:「拿好酒來,還有,弄好菜來,再去請幾個女伎來唱歌……要快。」

    邊上的幾個男子聞聲不樂,「怎麼都是你出錢,這是看不起我等?」

    偶像在前,請客的事兒你陳鐘可不能包圓了。

    稍後酒菜齊備,水陸雜陳。

    「子瞻先生請。」

    幾個有錢的豪紳在偶像的面前有些拘束。

    蘇軾一飲而盡,摸著短鬚讚道:「酒不錯。」

    「再來!」

    蘇軾喝酒從不客氣,客氣的地方他也不樂意去,覺得不夠暢快。

    按照他的理論,喝酒最好是至交好友在一起,或是志同道合者,大夥兒舉杯暢飲,肆無忌憚,如此才是喝酒的氣氛。

    眼前的幾個小粉絲緊張的不行,蘇軾沒察覺到,察覺到了也不會當回事。

    他頻頻舉杯,稍後就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傳來。

    「可是子瞻先生嗎?若是他在,我等這一趟就不收錢了。」

    「是子瞻先生。」

    幾個女子出現在門外,見到坐在主位的蘇軾時,有個女子尖叫道;「啊……真是子瞻先生,我見過……」

    另一個馬上退了出去,問道:「我要重新梳妝。」

    「太醜了,我不敢用這妝容去見子瞻先生。」

    幾個女伎在外面磨了一陣,再進來時已經是容光煥發。

    「見過子瞻先生。」

    她們肅容行禮,蘇軾擺擺手道:「若是有歌便唱來佐酒。」

    「是。」

    幾個女伎隨即安排樂器。

    歌聲起,蘇軾舉杯暢飲,姿態瀟灑。

    他本是個最不喜約束的人,哪怕是在別人家中也要尋自在。

    陳鐘等人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客人,隨著他的節奏飲酒。

    「痛快!」

    蘇軾把酒杯一扔,突然大笑道:「雖然文采不彰,但性子卻好,蘇某便認了你等幾個朋友。」

    「豈敢……」

    幾個粉絲心中激動,可惜現在沒有什麼簽名之說,不過卻有更牛筆的。

    「還請子瞻先生留下墨寶。」

    先前的是修改,現在是正式邀請蘇軾留下墨寶,為今日的聚會留念。

    蘇軾一揮而就,那字看著恣意狂放,入目恍如長劍。

    「好字!」

    陳鐘見蘇軾起身,就說道:「先生還要去何處?」

    酒喝多了就歇著唄,你看那幾個女伎面色粉紅,眼中的傾慕掩飾不住的模樣,分明就是願意自薦枕席……

    女伎不賣,但遇到了偶像時卻不同。

    蘇軾有點喝多了,他灑脫的道:「某還要去看宅子,改日再聚。」

    興盡而歸,不管有什麼美女佳人在,依舊不能阻攔。

    這就是蘇仙。

    「宅子?」

    陳鐘和那幾個男子相對一視,笑道:「先生還擔心這個?」

    「不擔心。」蘇軾真不擔心,「不過做事要認真。」

    陳鐘笑道:「先生看小人的宅子如何?」

    「極好。」蘇軾有些酒意上湧,想回家睡一覺。

    「那可否為書院?」

    「極好。」

    「先生醉了,來人,扶了先生去歇息。」

    ……

    蘇軾這一覺就睡到了下午才醒來,他幹咳一聲,有侍女進來服侍他洗漱,隨後帶著他去了前面。

    陳鐘等人都在,此刻見他出來都起身行禮。

    「卻是打擾了。」

    蘇軾想起宅子的事,決定要戒酒。

    不能對不起安北啊!

    他想起了御史們對沈安的態度,覺得太過分了,非得找個機會教訓他們一番不可。

    陳鐘拿起一疊文書,起身道;「這是小人的宅子,還有邊上幾套宅子的販賣文書,只差先生同意了……」

    啥?

    蘇軾搖搖有些昏沉的腦袋,接過了文書。

    呃……

    他覺得這事兒不對。

    價錢會很高吧?

    想趁著某大醉的機會騙人?

    沒門!

    蘇軾好歹跟著沈安和王雱,還有趙頊這三個滿肚子壞水的傢伙廝混了許久,所以警惕性多少有些。

    可等他低頭一看時,卻懵逼了。

    「這宅子……」

    這宅子他先前看過,大,且奢華,若是用於建造書院,許多地方都不用改,算得上是豪宅。

    「竟然才五千貫……」

    他抬頭看著陳鐘,「這宅子最少一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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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2章 你這是把我們當傻子呢

    「子瞻先生先是在邙山書院吃了午飯,然後又去尋摸宅子……」

    「很認真。」

    沈安覺得這是個好的趨勢,於是就和王雱等人擺宴慶賀。

    王雱酒到杯乾,沈安把酒罈子收了過來,然後問道:「還在想那個女人?」

    趙頊看看外面的天色,再過一會兒他必須就要回去了,可王雱的那件事他卻頗為關注,所以有些遲疑。

    皇子不得允許不能在外留宿,他不能違反這個規矩,否則以後再想出來就艱難了。

    王雱舉杯喝了酒,然後神色平靜的道:「想忘的,可卻忘不掉。閉上眼睛就能想到她的一顰一笑……某也刻意不去找她,即便是去了也假裝冷淡……可維持不了多久,某又會想她了。」

    「你這個是單相思啊!」

    趙頊說道:「要不就想想辦法?」

    沈安瞪了他一眼,說道:「那是婦人,不可亂來!」

    他拍拍王雱的肩膀勸道:「其實……許多時候你覺著刻骨銘心,等再過幾年去看,只是平常罷了。人在不同時候都有不同的感悟……這麼說吧,人的一生就像是一次旅途,途中會有許多人陪著你,但有人會在半途離開,有人會半路加進來……能陪著你一生的,只有親人。所以……你自己斟酌吧。」

    這種事兒不能強勸,沈安記得自己有個朋友犯單相思,然後去表白被拒絕,竟然在家裡……

    王雱本就是個性子孤傲的人,若是逼迫太過,說不得會做出些讓人瞠目結舌的事情來。

    沈安盡力相勸,趙頊是幫親不幫理,甚至還準備幫他想辦法,折克行照例沒說話,他更喜歡動手。

    這些都是兄弟啊!

    王雱的眼中多了暖意,「某知道了。」

    「不行就給你找個女人……」

    折克行不愛說話,但一開口就驚人,「軍中有人火氣壯,看見個女人就相思,最後是去了青樓……出來後就說要找娘子,娶了娘子之後,這些毛病都好了。」

    呃!

    合著折克行認為王雱這個是毛病……

    不,估摸著認為他這是無病呻*吟,實際上只是沒去體驗過女人的妙處,所以才單相思。

    王雱的面色一冷,起身道;「某和她之間清清白白,而且某隻喜歡她一人……你這話什麼意思?」

    「就這個意思。」折克行看樣子是準備用武力打醒王雱,所以態度很惡劣。

    王雱霍然起身,沈安一把拽住他,罵道:「還真想為了個女人和兄弟翻臉?」

    王雱板著臉,剛想說話,外面來了陳洛。

    「郎君,子瞻先生……他和幾家房主在一起喝酒,一直到現在……」

    尼瑪!

    沈安想把蘇軾抓回來,然後用酷刑改掉他的那些毛病。

    「喝酒……他別被人騙了,到時候在高價賣房的契書上面畫押,那可就麻煩了。」

    「再去看看。」

    沈安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生氣,要淡定。

    「來人。」

    「郎君。」

    莊老實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沈安吩咐道:「準備現錢,一萬貫。」

    「一萬貫……」莊老實有些頭痛,一萬貫銅錢有些嚇人啊!

    「調集就是了,要快。」

    沈安眯眼看著外面,突然想起了什麼,「馬上叫人出城,讓黃春和嚴寶玉帶十人進城。」

    「你這是要準備下黑手?」

    趙頊有些興奮,大抵是在宮中循規蹈矩的時日太長了,讓他那顆不安分的心無處安放。出來之後,和沈安這些原先的小夥伴們在一起,他那顆腹黑的心又在蠢蠢欲動了。

    莊老實在邊上建言道:「要不晚上讓人把契約給盜了……」

    雙方今日就算是定下來,按照時間推算也來不及去官府備案了,也就是說,只要偷了契約,這樁買賣自然就無疾而終。

    「不懂裝懂!」王雱冷冷的道:「此等事就該修改了契約,一萬貫修改成自願助學,只要五千貫……」

    這個真是夠黑啊!

    莊老實相信若非是要取信於人,王雱大抵是一文錢都不準備給那些人。

    「這樣不好。」趙頊嘆道:「做生意就是做生意,虧了就虧了……人要厚道……虧點錢算什麼,等幾個月之後再去找他們理論嘛。」

    王雱的眼中有些異彩,覺得自己好像在腹黑上比趙頊要差了些。

    虧點錢是不算什麼,咱裝出一副吃虧還高興的模樣,別人暗地裡罵傻子也沒關係,等這事兒過幾個月後……

    呵呵!

    到時候讓你連本帶利都吐出來。

    莊老實打個寒顫,覺得這些人都是魔鬼。他看向沈安,覺得自家郎君和他們相比,真的是太良善了。

    「此事……仲鍼所言甚是。」沈安一開口就讓莊老實絕望了,「做成這筆生意,能讓子瞻得到教訓,所以必須要成,不成都不行。」

    他笑了笑,很是純良的模樣,「至於那幾戶人家,高價賣了宅子,那些宗室肯定有話說,會挑刺。時候把事情改頭換面捅給他們,咱們只要虧掉的部分……那些宗室的尿性……」

    「貪婪。」趙頊對自己的親戚壓根沒好感,「他們會把那幾家人吃的骨頭都不剩。妙哉,如此借他們的手報仇,好名聲是咱們的,他們卻背了鍋……安北兄大才。」

    「哪裡哪裡……」

    「……」

    莊老實一直覺得自家郎君學富五車,不需要什麼手段就能縱橫汴梁。

    可今天他看到了手段。

    王雱陰狠,趙頊腹黑,可他們和沈安比起來都要差點什麼。

    老奸巨猾……

    是了!

    莊老實在糾結著,不知道這樣的郎君是否算得上明主。

    「見過管家。」

    趙五五過來了,肩膀上站著綠毛,身後跟著覬覦綠毛的花花。

    「嗯嗯嗯。」

    莊老實鼻子裡嗯了幾聲就當是打招呼了。

    「花花快來。」

    趙五五被指派去給花花洗澡,可花花卻不大聽指揮,果果就出了個主意,讓她帶著綠毛去。

    「鋤禾日當午……娘子母老虎……」綠毛開始了埋汰。

    一人一鳥一狗過去了,看著無比的和諧。

    莊老實突然一拍腦門,「某這是糾結些什麼呢?郎君老奸巨猾不好?難道要像前面那個傻子,收錢都放在家裡,最後被人一查就查了個一清二楚……」

    他的前任主人就是這麼被抓的,然後……那個倒霉鬼不知道還活著不。

    他想通了此事,頓時就覺得沈安英明神武,沈家的前途萬丈光芒。

    「陳洛回來了。」

    陳洛回來了,那臉色就像是出去遇到了鬼。

    「這是遇到事了?」莊老實還有心情調侃他。

    「有事。」陳洛一溜煙去了書房,正好趙頊準備回去,見他來了就問道:「子瞻在哪?」

    「他在路上。」

    「回來就好啊!」趙頊覺得人沒事就好。

    「子瞻先生……談成了。」

    「多少?」沈安在盤算要補多少錢進去。

    「加起來不到兩萬貫。」

    呃……

    走到門邊的趙頊回身問道:「幾家宅子?」

    「四家。」

    陳洛覺得自己真的怕是見鬼了,「那四家都不小,若是按照市價,少了三萬五壓根就買不動。小人不知道子瞻先生是如何弄的,只知道他和幾個房主喝了一頓酒,然後還睡了一覺,醒來就辦成了。」

    這是……

    趙頊覺得自己怕是聽岔了,「就是喝了一頓酒?」

    「對,還請了女伎作陪,最後女伎還想陪……那個啥,被拒絕了。」

    這樣的好事咋輪不到我呢?

    王雱狐疑的道:「莫不是有什麼內情?」

    連沈安都覺得有些不安,「這個便宜佔大了,等子瞻回來問問。」

    這下連趙頊都不走了,稍後蘇軾回來,見他們都在,就笑道:「都在啊!正好,晚上喝一頓。」

    「先別喝酒。」沈安覺得這廝就是個萬事不掛心的,旁人卻要為他操心,「那個宅子怎麼回事?」

    「沒怎麼回事啊!」蘇軾打個哈欠,懶洋洋的道:「就是和他們喝了酒,某還婉拒了幾個美人自薦枕席的好意……醒來後他們就拿了文書給某看,某看著價錢便宜了許多,就畫押了……那個安北,錢還得你出啊!」

    臥槽!

    真的是這樣?

    「文書呢?」

    趙頊覺得蘇軾怕是被騙了,等拿到文書後,就叫了王崇年來,「拿去驗證一番,快去快回。」

    嗖的一下,王崇年就消失在眼前。

    趙頊滿意的點點頭,覺得喬二那貨的重要性在不斷降低,哪天再弄點新配方給他試試,若是還能扛得住,那就多留他些時日。

    「弄酒來。」蘇軾坐下就在叫囂,「某中午卻喝多了,最好的解酒法子就是再喝,那個……仲鍼是要回宮的,遵道要回營,咱們三喝一頓。」

    沒人回答他,大家都在等著消息。

    蘇軾坐在那裡,沒一會兒就開始打鼾。

    中午喝酒對身體不好,副作用大,打瞌睡就是其中之一。

    「來了來了。」

    王崇年飛奔而來,氣喘吁吁的道:「是真的,只需給錢交割,然後去官府記錄就成了。」

    臥槽!

    趙頊看著打瞌睡打到嘴角流口水的蘇軾,過去拍醒他,問道:「究竟是怎麼成的?」

    別人憑什麼給你那麼大的優惠?

    一萬多貫啊!

    這不是過家家,而是錢!

    蘇軾擦去嘴角的口水,「就是給他們改了幾首詩詞,還有一幅畫……喝酒……沒睡女人……」

    眾人面面相覷。

    有那麼簡單?

    你這是把咱們當傻子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59
第833章 北宋巨星

    「某真不知道啊!」

    蘇軾真的不知道陳鐘等人為何要降價。

    「大概……」他想了想,「大概是義氣吧。」

    「義氣?」趙頊糾結的道:「一面之交就能讓你一萬餘貫……這不是義氣。」

    這特麼是傻子啊!

    蘇軾無奈的道:「某就是這麼拿到的文書。」

    哥就是這麼牛叉,怎地?

    趙頊急匆匆的回去了,折克行也要回萬勝軍,稍後就只剩下了沈安和王雱兩人在『審問』蘇軾。

    一番話問下來,王雱還在持陰謀論,沈安卻已經若有所思了。

    「喝酒!」

    三人一頓酒喝得醺醺然,王雱說到了自家的事。

    「我娘在尋女人。」

    王雱有些頹廢,沈安勸道:「那是婦人,你是該找個女人了,成親之後,有了孩子之後,你自然不會再想這些。」

    人一生就是這麼回事,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但也別看低,無愧於心就好。

    而蘇軾卻絲毫沒煩惱,竟然用筷子敲擊著案几唱歌。

    一夜好睡,第二天早上,蘇軾洗漱之後跟著吃早飯,果果羞他:「子瞻哥哥早上睡懶覺。」

    蘇軾拿著個羊肉包子,大言不慚的道:「果果你這就不懂了吧,人生在世就要高興,你想想啊!你不高興誰難過?」

    果果在喝粥,聞言皺眉想了想,「嗯……哥哥會難過,嫂子也會難過……陳大娘也會難過……花花會難過……綠毛……不知道。」

    「對啊!」蘇軾得意的道:「都是在意你的人難過,可你想讓他們難過嗎?」

    「不想。」果果想通了,「那就讓對頭難過……」

    「聰明!」蘇軾讚道:「可對頭要怎麼才會難過?你高興他們就難過,明白嗎?」

    沈安在邊上聽到這話,不禁為蘇軾豁達的生活態度感到了由衷的欽佩。

    這貨以後一路倒霉,被發配到各種倒霉地方。可他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去發現、去尋找自己的樂子,什麼東坡肉……這年月,在沈安弄出炒菜之前,誰樂意吃豬肉?蘇軾就是窮的,可他卻窮得樂觀,發明了東坡肉,用別人不屑吃的豬肉做出了美食。

    好個蘇東坡啊!

    沈安笑著,等蘇軾去上衙後,和王雱說道:「那是粉絲。」

    「什麼粉絲?」王雱也準備去書院,聞言想了想,「上次你做的那個叫做什麼……粉絲丸子湯,味道不錯。」

    「就是……仰慕子瞻的人。」

    「那有什麼?」

    王雱覺得這不算什麼,打個招呼就走了。

    「你們不懂什麼叫做粉絲啊!」

    粉絲會發狂的。

    那些有錢的粉絲別說是一萬多貫,十萬貫也出得起啊!

    蘇軾是誰?

    若是把數百年國祚的宋朝比作是一個流量網站,那麼蘇軾一人就佔據了三分之一的流量,每天無數粉絲為他刷禮物,高喊666.

    他的粉絲眾多,從市井百姓到官員;從重臣到……到後宮的女人。

    從曹太后到高滔滔都是他的粉絲,蘇軾的文采魅力由此可見一斑。

    當然,蘇軾自己沒當回事。

    他一路到了御史台,楊繼年已經等候他多時了。

    「子瞻……聽聞你昨日和房主飲酒了?」

    楊繼年覺得蘇軾這性子極好,但卻過於大大咧咧,容易吃虧。

    「喝了些。」蘇軾一天兩場酒下來精神抖擻,只是想著昨日沒見到兒子蘇邁,不知道那小子可想自己了。

    「年輕人少喝酒才好啊!」楊繼年的話不多,最後問道:「可吃虧了嗎?」

    他的目光看著蘇軾的身後,蘇軾捂著屁股低聲道:「楊御史,某不喜龍陽……」

    楊繼年差點忍不住想翻個白眼,拱手道:「有事說話。」

    蘇軾笑道:「多謝多謝。」

    他笑的很是自然,讓人見了如沐春風。

    「蘇軾!」

    春風在身後的聲音中變成了寒風,蘇軾這才知道楊繼年看自己身後的意思。

    身後站著昨日擠兌他的御史陳太。

    「聽聞你昨日飲酒……可談下來了?」

    陳太笑得很是和氣,但周圍的人卻知道這是進攻之前的調整。

    此刻越和氣,稍後就越凌厲。

    「談下來了!」

    蘇軾覺得這不算是事,不過陳太這人有些討厭,他卻忍不得。

    他的性子就是這樣的愛恨分明,後來因為烏台詩案差點被幹掉,若非粉絲眾多,其中的大V粉絲曹太后給力,他大抵就得提前完蛋了。

    陳太笑道:「多少錢?」

    「自己問去。」

    蘇軾是豪爽,可卻愛憎分明。

    對於不喜歡的人,他連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這是心虛了吧?」

    陳太大喜,說道:「此事要想知道也簡單……」

    蘇軾去找上官告假,說是去官府弄契約。

    「談成了?」

    上官很糾結的問道,不知道該盼著蘇軾倒霉還是走運。

    「是啊!」

    蘇軾笑呵呵的。

    「去吧。」

    於是蘇軾快樂的去辦契約,陳太叫了小吏去跟著,隨後就等待消息。

    「蘇軾那人目中無人……」

    「可你這般弄,是想捅給那些宗室吧?」

    「沒錯,那些宗室正在惶然,若是得知了此事,蘇軾倒霉只是其次,沈安會焦頭爛額……他是能用錢去填補,可名聲呢?」

    陳太和幾個同僚笑談了幾句,晚些就見小吏回來了。

    「那事是真的!」

    尼瑪!

    陳太和幾個官員面面相覷,小吏是跑著回來的,所以喘息了一會兒。

    楊繼年出來了,看似不關心,可卻悄然往這邊走。

    不少人都出來了。

    御史台被沈安羞辱數次,若是陳太能給沈安一傢伙,那就是功臣。

    「真的。」小吏說道:「蘇御史剛辦的契約……白紙黑字啊!有人在邊上算了,少說省了一萬六……一萬六啊!」

    「你莫不是看錯了?」陳太退後一步,覺得這事兒不大對。

    「誰是傻子?憑什麼要便宜那麼多?」

    「就是,沒這個說法!」

    「莫不是沈安出手了?暗地裡給錢……」

    「對,定然是這樣。」

    「可蘇軾卻不肯這樣啊!」

    「對,旁的不說,蘇軾的性子卻不肯舞弊,那對他來說就是屈辱。」

    「那……那是為何?」

    陳太冷笑道:「你等都看錯了蘇軾,知人知面不知心……」

    蘇軾正在走來,聽到這句話就愕然道:「為何這麼說某?」

    他一般很少口出惡語,所以才覺得陳太這等人不可理喻。

    按照他的想法,要多憤世嫉俗和心理扭曲才會對這個世間那麼憤恨啊!

    嗯,心理扭曲這個詞是沈安說的,極為貼切。

    於是他的大嘴巴屬性發作,隨口道:「你這是憤世嫉俗和心理扭曲,這是毛病,得治……可知道哪裡的郎中好嗎?某也不知道,因為某沒這個毛病……」

    呃!

    說完蘇軾就有些後悔了,覺得和自己豪爽的性子不搭。

    不過想起陳太這人的討厭,他又原諒了自己。

    「心理扭曲……這是什麼意思?」

    「心理……你懂的,扭曲,就是……哎,沒法說了。」

    「就和常人不同。」

    「蘇軾!」陳太指著蘇軾喝道:「某與你……」

    「官家遣人去問話了。」

    臥槽!

    這事兒竟然驚動了官家?

    眾人一陣面面相覷,只得等著。

    午時,大夥兒出來準備去弄點東西吃。

    雖說中午不該吃飯,可好歹弄碗湯餅吃吃也好啊!

    「消息來了。」

    那邊問話的消息傳來了,眾人紛紛湧過去。

    「那幾人說是仰慕蘇御史的才學,都不差錢,本想送的,可想著宗室也不差錢,於是就減免了一半,算是給蘇御史面子……」

    「這是謊言吧?」陳太覺得這事兒真心不靠譜,「誰仰慕也不會出一萬多貫錢吧?這不是……呵呵!」

    傳話的小吏認真的道:「其中一人收集了蘇御史的字畫……共計五十多幅,都是高價買的,最早的是從眉山那邊傳過來的幾幅字……」

    臥槽!

    這是……這仰慕的讓人羨慕嫉妒恨啊!

    竟然這般痴情!

    若是沈安在,定然會說這是狂粉絲。若是子孫保存好這些東西,別說是幾套宅子……奢華的私人飛機都不是事!

    眾人看著蘇軾,只覺得此人突然離自己好遠。

    他竟然有仰慕者願意出一萬多貫錢,我呢?

    一百貫成不?

    怕是危險吧。

    這人比人為何就那麼氣人呢!

    陳太的面色微變,說道:「此事……怕是有情弊,那沈安手段陰狠,說不定是他的佈置……」

    反對沈安在御史台幾乎就是政治正確,可這話也說得太過了。不過眾人想起陳太先前說要認錯來著,於是都退後一步。

    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陳御史,你好自為之!

    「荒謬,無恥!」

    蘇軾終於忍不住開罵了:「就你這樣的,在安北的面前不過是螻蟻一般罷了,井底之蛙,也敢大放厥詞嗎?某若是你,早就羞愧難當,一頭撞死在御史台外面!知道為何要撞死在外面嗎?因為你死在裡面都是給御史台丟人!」

    臥槽!

    眾人心中駭然,這是蘇軾?

    一番話說得讓人身上冒冷汗,這是蘇軾?

    瞬間不少人重新定位了蘇軾。

    此人平時看著豪爽,不拘小節,可卻不是好欺負的,這不陳太就撞上去,被一番話說得面紅耳赤的。

    而且經過此事之後,蘇軾的名聲又上了一個台階,以後……

    以後就成名士了啊!

    仰慕者願意出一萬多貫的名士,大宋有幾個?

    「放屁!」

    眾人正在羨慕著,那邊的陳太就噴了蘇軾。

    蘇軾會怎麼反擊?

    眾人拭目以待,蘇軾走過去,揚起手,用力揮下。

    「啪!」

    這就是來自於蘇軾的反擊!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6:59
第834章 一個人的查賬

    午後最好是喝一杯熱茶,然後披一條最新的薄棉被靠一會兒。

    趙曙就喜歡這樣,然後醒來看到太陽照在屋裡,就會有一種出塵的感覺。

    陽光在許多時候都代表了光明,此刻也不例外。

    趙曙的頭上在流汗,汗流浹背。

    「來人!」

    虛掩著的房門被人推開,陳忠珩第一個進來,接著就是兩個宮女。

    「官家……」

    光明驟然一盛,趙曙有些不適應,就用手擋了一下眼睛。

    陳忠珩看到了他臉上的汗,吩咐道:「趕緊拿毛巾來。」

    宮女拿了毛巾過去,趙曙自己接過,然後緩緩擦汗。

    他的眼神中還有些殘留的驚駭。

    「我先前做了個夢,夢到了生與死……」

    他想起了那個太過真實的夢境,不禁打了和寒顫。

    在那個夢裡,他被人亂刀砍死,旋即宮中燃起了熊熊大火,無數人在奔逃,在慘叫。

    「那是地獄!」

    他有些虛弱的道:「讓宰輔們來。」

    「是。」

    陳忠珩覺得官家不該在這個時候睡,但卻不敢勸。

    稍後宰輔們來了,趙曙疲憊的說了夢境,「……這是什麼兆頭?」

    他已經有了帝王的自覺,覺得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和上天響應。

    帝王做噩夢,定然和人間有關係。

    可三個宰輔都不是解夢大師,面面相覷之後,韓琦硬著頭皮出來說道:「官家,這個……見血啊!這個是吉兆……對,吉兆,血紅……那誰說的?沈安吧,他說什麼手氣紅的才能贏錢……官家這是要進財了。」

    這番話別說是趙曙不信,連韓琦自己也不信。

    「那個……蘇軾不是節省了一萬餘貫嗎?這筆財不小啊!」

    歐陽修補了一刀,瞬間韓琦想砍人。

    官家做噩夢,你沒做過?做過自然知道現在是虛弱期,哄過去了完事。偏生你要扯什麼一萬餘貫的淡。

    再說一萬餘貫對官家來說就是杯水車薪,不提也罷,提了反而惱火。

    「蘇軾……」

    趙曙想起了高滔滔經常提及的蘇軾,問道:「那些人確定是他的仰慕者嗎?」

    「是。」

    君臣默然。

    大夥兒都是男人,為啥蘇軾有仰慕者捨得大出血呢?

    「朕有時想弄些錢都艱難,蘇軾……讓人豔羨啊!」

    趙曙是真的豔羨了,「宮中最近缺錢,朕本來想給皇子看看親事,可經辦人說連禮物都置辦不起了。」

    呃!

    官家竟然哭窮。

    不過想想也是真窮,韓琦沉吟道:「要不……問問包拯?」

    歐陽修卻冒失的問道:「封樁庫呢?」

    韓琦馬上閉口不言,曾公亮裝傻,趙曙生氣……

    所謂的封樁庫,就是當年趙老大弄的,專門存錢在裡面,等著北伐時使用。

    趙老大去了之後,趙老二繼位,把封樁庫改名為內藏庫,於是就順理成章的把那些錢財變成了皇帝的私產。

    到了真宗時,大宋的外部環境惡劣,還和遼人大打出手,在這期間真宗開過幾次內藏庫。

    等到了仁宗時,大宋的三冗越演越烈,財政入不敷出,仁宗耳朵又軟,於是倉庫的大門開後就再也沒關閉過。看史書的人會經常看到一些相似的內容,開頭就是:出內藏庫緡錢**萬去某地,或是出內藏庫絹**萬匹去某地……

    等他老人家駕崩,趙曙一檢查內藏庫,當真是欲哭無淚。

    沒錢了啊!

    把剩下的三十萬貫給了韓琦去修仁宗的陵寢,趙曙發現自己變成了窮光蛋。

    好嘛,這個皇帝一上台竟然變成了赤貧,咋辦?

    按照大宋皇室的收入來算,大頭就是各地的進貢,按照規矩,每個地方每年固定進貢物品。

    注意,這裡不是錢,而是物品。

    這些物品的數量多年未曾變動,也就是說,天下人進貢給皇帝的東西沒變過,從不增加。

    後人看到此處時,才感嘆宋朝的帝王憫民。

    韓琦三人此刻才明白,原來官家是窮的。

    可這事兒咱們也沒辦法啊!

    稍後散了,韓琦令人去找包拯。

    「包相說了,錢沒有,命一條!」

    艹!

    韓琦想一把掐死包拯,可想想老包的戰鬥力,又覺得自己怕是不敵。

    老夫沒錢,爛命一條誰要?

    老包自從擔任了三司使之後就變成了守財奴,一般人別想從他手中拿到錢。

    稍後宮中傳來了趙曙的話。

    「……官家說了,蘇軾做事得力,兩袖清風,一身正氣……」

    被蘇軾打了一耳光的陳太正在寫彈章,準備彈劾蘇軾,聽到這話後就衝了出去。

    「官家莫不是眼瞎了……」

    外面的幾個官員看著他,覺得這人當真成了瘋狗。

    調侃官家的話可以說,可你這個說的不對頭吧?

    隨後有人把他的話捅了上去,稍後懲罰就來了。

    「說是三司有些不妥,讓你去查查。」

    陳太愕然道:「包拯會弄死某!」

    沈安是蘇軾的庇護者,而包拯卻是沈安的庇護者……

    這一去三司……怕是回不來了啊!

    「傳聞包相的心情不大好,你保重!」

    ……

    包拯的情緒是不大好。

    「錢錢錢!要錢還是要命!」

    包拯氣咻咻的在發飆:「官家夠意思了,從真宗皇帝開始,內藏庫的大門就沒關上過,不是這裡要賑災,就是那裡缺糧……都指望著內藏庫。如今內藏庫空了,總不能看著官家吃糠咽菜吧?都想想辦法去!想不出來,本月俸祿減半!」

    「包相……」

    您不能這樣啊!

    攤上老包這等上官也不算倒霉,至少他公正。自從包拯來到三司之後,那些勾心鬥角都少了許多,大夥兒安心做事即可。

    可您不能剋扣俸祿啊!

    有人忍不住就說道:「官家和宰輔們怕是會……包相,這有些犯忌諱。」

    「老夫六十多了,不怕!」

    呃!

    眾人正在想著怎麼挽回這個讓人絕望的決定,外面有人稟告:「包相,沈安來了。」

    「他來做什麼?」

    包拯面色稍霽,等沈安進來後就問道:「卓雪如何?」

    「還好,郎中說沒問題。」

    「那就好。」

    包拯看了他一眼,問道:「來此何事?」

    溫柔到此為止,要是沒事,老包的口水會讓沈安崩潰。

    「剛才有宗室裡的人問那筆錢的下落,說是該用在書院裡。」

    呃!

    值房內的官員們都目光炯炯的盯著包拯。

    大佬,那筆錢呢?

    三司現在不是結餘了那筆錢嗎?

    一萬貫買三代入讀書院的資格,五千貫一代,沈安一個主意就坑了無數宗室,出去建造書院之外還結餘了不少錢。

    包拯遲疑了一下,「這些年挪用了內藏庫不少錢,說是要還,可從未還過……」

    從官家手中借到的錢,那就是白拿的,沒誰想著去還。

    「可這錢不成。」

    沈安說道:「這錢是宗室們那裡扣下來的,若是給了宮中,到時候他們會不會說官家騙他們的錢……」

    名聲不好聽啊!

    包拯臉上的皺紋越發的深刻了,他嘆道:「可官家也窮啊!奈何……」

    「此事倒也簡單。」

    沈安隨口說道,包拯盯著他,目光不善的道:「敢哄騙老夫,你可知道後果?」

    沈安下意識的抹了一把臉,堆笑道:「某可不敢。」

    「說說。」

    包拯疲憊的坐了下去,然後端起茶杯緩緩吹了一下。

    水汽渺渺波動,映襯著他那張皺紋深刻的臉,看著多了些歲月的滄桑。

    沈安本想敷衍過去,見他疲憊就仔細想了想,說道:「包相,此事……不知您可還記得皇子當年在宮外時的事?」

    「趙仲鍼?不,是皇子,何事?」

    「就是他原先在暗香入股之事……」

    包拯的眼睛亮了,然後看著那些官員,剛想開口趕人,卻又忍住了。

    此事廣而告之最好,免得背後有人胡編亂造。

    「包相,御史台派了陳太來,說是要查查去年的支出……」

    外面來了個小吏,包拯楞了一下,捂額道:「陳太……怎麼有些熟悉呢?」

    而且御史台想查支出賬本沒問題,卻要在朝會上通過……

    現在竟然連招呼都不打,就派了個狗屁御史來,這是啥意思?

    邊上有官員一本正經的道:「包相,此人據聞和蘇軾不和,此次蘇軾買宅子就是他擠兌的。」

    「嗯?」

    包拯看了老實的沈安一眼,淡淡的道:「那些賬本可都齊全?」。他覺得這是御史台在想自己和沈安釋放善意……

    這個善意可不小,竟然把陳太送了來,這就是羊入虎口啊!

    你包拯想咱們收拾都行,隨意!

    「齊全!」

    「那就帶他去,讓他慢慢的查。」

    噗!

    沈安彷彿聽到了吐血的聲音。

    三司的支出賬本啊!

    那是整個大宋的支出,得有多少?

    一個人去查賬,還是不懂查賬,不知道財政運行情況的陳太,少說得一年以上才能弄出頭緒來吧?

    沈安在心中為陳太默哀一瞬,然後說道:「那些錢一直沒怎麼支出過,包相,不少啊!」

    「有多少?」

    包拯此刻只想錢,至於來歷不問。

    「差不多有二十萬貫吧……」

    室內鴉雀無聲。

    二十萬貫?

    臥槽!

    暗香裡趙頊的是小頭就有二十萬貫,沈安佔大頭,能有多少?

    這人竟然那麼有錢?

    「可怕!」

    有人忍不住說道:「待詔怕是富可敵國吧?」

    沈安正色道:「假的,某的錢大多換了紙鈔。」

    眾人想起當初沈安讓暗香以一百文多一文來兌換紙鈔的決定,看向沈安的目光中不禁多了欽佩之色。

    「汴梁最不差有錢人,可大多數有錢人就顧著自己享樂,唯有待詔有錢不是捐贈就是去做些於國有益之事,佩服!」

    眾人拱手,認真的佩服著這位年輕人。

    沈安還禮。

    包拯見了心中歡喜,說道:「如此你且去問問皇子,那筆錢可願意給官家應急。」

    沈安說道:「皇子本身不怎麼花錢,當然願意。」

    「如此你隨老夫進宮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0 07:00
第835章 想掙錢嗎?背鍋俠

    「官家,這個月……有的地方怕是要節省些了。」

    一個管賬的內侍來了,隱晦的說出了一個事實。

    在新一批進貢的物品到來之前,您還是個窮光蛋。

    趙曙擺擺手,等內侍出去後才自嘲的道:「本朝的帝王怕是就數我最窮吧。」

    陳忠珩想說個是,卻怕被罰,只得堆笑道:「緩緩就好了。」

    「我這個官家……」趙曙搖頭道:「難啊」

    剛才內侍還暗示了一個問題,宮中有些地方的花銷必須要省去,否則就是大窟窿,沒錢去填。

    「官家,包拯和沈安求見。」

    「讓他們來。」

    趙曙坐直了身體。

    包拯和沈安進來,行禮之後,包拯說道:「官家,沈安這裡有些好消息。」

    這種閃光的時刻包拯總是願意讓給沈安,他退後含笑看著。

    沈安說道:「官家,原先大王在暗香入股之事不知您可還記得?」

    「嗯……」趙曙想了想,皺眉道:「可是出了事?誰下手了?」

    皇子摻和生意容易被人攻擊,趙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彈劾。

    「不,沒人。」沈安覺得他想多了,那是趙頊當年在宮外,身份還是宗室子時入的股,怕毛線,誰敢置喙,打了再說。

    「這幾年該分給他不少錢,都在暗香裡存著沒動。」

    「這事啊!」趙曙一聽就鬆了一口氣,隨口道:「給他。」

    說完他發現沈安沒動靜,就抬頭問道:「還有事?」

    他端著茶杯,看向了包拯。

    沈安說道:「官家,臣算了一下,大約有十八萬貫還多……」

    大佬,還給他不?

    趙曙拿茶杯的手抖了一下,滾燙的茶水滴落了些在他的腿上,迅速浸潤進了他的肌膚上。

    「你說多少?」

    他有些不敢相信。當初在宮外聽聞兒子入股暗香的事之後,他沒當回事,以為只是一點而已。

    可現在沈安告訴他有差不多二十萬貫的分紅,趙曙一下就呆了。

    「十八萬貫還多。」沈安很是平靜的說出了金額。

    「十八萬貫?」趙曙覺得自己怕是聽錯了。

    他原以為也就是一兩萬貫,雖然有用,可卻不多不少的。

    十八萬貫……

    這是一筆巨款啊!

    我兒子竟然坐擁巨款而不知?

    他心中有些酸澀,大抵覺得自己還沒兒子有錢,這種滋味當真是難受。

    那小子啥都沒做,就是當年和沈安玩笑般的入股,如今那份額竟然這般值錢,可見這人還是要講運氣的。

    「你們兩個少年人當初弄了什麼暗香,那時誰都沒在意,誰曾想才過了幾年,竟然就變成了龐然大物,京中人稱你是大宋首富,感覺如何?」

    趙曙突然開起了玩笑,沈安知道他這是在問自己對財富的態度。

    「錢太多不是好事,吃喝玩樂享受人生……可每個人喜歡的不一樣,不能因為有錢就勉強自己去嘗試那些奢華,但卻不喜歡的東西,那不是享受,而是被錢給駕馭了。臣想著錢應該花在有用的地方……」

    他覺得自己此刻渾身的正氣,但想起沒得到好處的趙頊,心中就有些糾結,於是話鋒一轉,「大王就是如此,他坐擁巨款而毫不動心,任由那些錢放在暗香,堪稱是視錢財如糞土,臣覺著這境界太高,怕是一般人難以企及,臣……」

    「咳咳!」

    趙曙乾咳著打斷了他的話,心想大郎視錢財如糞土,那朕這個窮困潦倒的皇帝是什麼?

    財迷心竅?

    過分了啊!

    「讓皇子來。」

    他覺得要看看兒子的態度,若是可以……

    錢啊!

    當爹的去和兒子要錢,丟人不?

    趙頊稍後來了,看到沈安和包拯在,有些不明所以。

    「你在暗香有十八萬貫錢?」

    「是啊!」

    趙頊沒想到是這事,就看了沈安一眼。

    沈安面色尋常,但眼睛卻在往右邊瞥。

    兄弟,你老爹窮得要當褲子了,趕緊主動點把錢送去。

    趙頊看著他的眼神,心想這人是怎麼了?

    他順著右邊看過去……

    呃!

    那不是我爹嗎?

    憑著多年的默契,趙頊說道:「官家,臣拿了那些錢也無用,丟在暗香多年,倒是讓沈安吃了不少利錢……臣覺著再讓他佔便宜下去,這心裡不舒爽,要不……撥到宮中來?也是臣的一片孝心。」

    趙曙正在想著用什麼辦法把這十多萬貫先挪用了再說,可沒想到兒子竟然這般體貼,一時間他不禁有些感動了。

    這個兒子最近有些沉悶了,是不是朕太嚴厲了些?

    要不功課給他減少一點?

    趙曙腦海裡轉動著這些念頭,不動聲色的道:「少年人不都愛花錢嗎?」

    「臣卻不愛。」趙頊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反正心痛一陣陣的襲來。

    十多萬貫啊!

    那得多少錢?

    這下我的小金庫就算是徹底的完蛋了。

    「臣在宮中吃穿用度都不缺,拿錢來毫無用處。臣年少……就怕會犯錯……對。」

    他抬頭,覺得心如刀絞,但還得要保持著微笑,「這是誘惑,臣讀書時常會分神,先生說這便是外面的誘惑,當誘惑多了之後,這人就沒法保持專注……為了功課,臣不想分神……」

    爹啊!這錢你就收了去吧。

    「哎!」趙曙嘆息道:「是啊!你還年輕,功課第一,罷了罷了,那東西……沈安。」

    「臣在。」

    沈安目睹了這對父子的表演,覺得人類的表演基因真的很強大。

    「那些錢……」皇帝不好談錢,特別是和兒子要來的錢,更是難為情。

    「臣回頭叫人送來。」

    沈安看了趙曙一眼,見他神色欣慰,不禁就覺得他的演技又進步了。

    而趙頊……

    這個蠢貨,竟然能看到一絲心痛的模樣。

    哎!

    稍後出去,沈安和趙頊走在了一起。

    「你少說些,給我留幾萬貫也好啊!」

    趙曙是真的心痛了,「我就覺著自己的老巢被人給端了,那滋味當真是難受。」

    「給你留幾萬貫……你可知道宮中如今艱難到什麼程度了?」

    沈安覺得這廝自從出閣之後,對宮中之事就漠不關心,這個態度有些問題。

    「還行啊!」趙頊覺得自己的日子挺好的,「該有的都有,沒遲過。」

    「那是因為你是皇子。」沈安覺得這貨有些何不食肉糜的荒唐,「宮中有的地方都發不起俸祿了。」

    宮中的內侍和宮女可是要發錢的,要是連這個錢都發不起,傳出去會笑掉人的大牙。

    「真的?」趙頊檢討了一下自己的漠不關心,然後嘆道:「我卻是荒唐了。喬二。」

    「大王。」

    跟在後面的喬二過來了,沈安回頭看了一眼,訝然道:「你是喬二?」

    眼前的喬二面色灰撲撲的,就像是操勞過度的模樣。

    這貨能活到現在,當真是……不容易啊!

    在成為趙頊的『試藥童子』之後,沈安以為喬二頂多能挺一陣子就得退居二線了,可沒想到這人竟然如小強般的頑強……

    「是啊!小人就是喬二。」喬二覺得沈安的記憶力大抵是不行了,心中不禁大樂。

    趙頊吩咐道:「你回去一趟,就說慶寧宮的花費減三成。」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點心痛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是帶著憂慮。

    「是。」

    喬二去了,趙頊回身道:「大宋太大,各方都在伸手要錢,少了錢就伸手從內藏庫要,再大的庫藏也經不起啊!如今好了,庫裡空空如也,誰也沒法打主意。」

    「可這不是長法。」

    「是。」

    趙頊皺眉道:「大宋的困境在於財政,要革新首要就是錢。紙鈔出來之後,三司那邊都說好,至少目前不會再叫窮了,可還是不夠。」

    當然不夠,大宋那麼大,三冗問題那麼嚴重,一下怎麼能全部解決了?

    「此事要慢慢的來。」沈安不希望趙頊急切,歷史上他就是太操切了,把權利扔給王安石,一系列雷霆萬鈞的革新後,有錢了,超級有錢。

    那時候的大宋有錢到什麼程度呢?和西夏全面開戰,軍費不差。國中各種花費都不差錢……

    這些錢一直沒用完,直至遇到趙佶那個蠢貨,變成了個人享受的小金庫。

    很難說在那種情況下王安石新政的對與錯,但百姓的不滿也是事實,地方官吏藉著新政的機會上下其手也是事實。

    所以沈安弄出了紙鈔,這會極大緩解大宋的錢荒現狀,讓財政得到不斷的補充。

    沈安覺得這樣的路子很穩妥,等後續各種新政漸漸浮出水面,大宋的財政會更加充裕,不會比歷史上的差。

    他有這個自信,自信的來源是趙頊。

    這個少年認為大宋已經身處絕境之中,要重啟新政才能完成救贖。

    而且他現在漸漸遠離了歷史上的自己,特別是腹黑……

    「那個……你讓喬二去說削減慶寧宮的耗費,這是讓他背鍋?」

    沈安突然想起了此事,趙頊點頭道:「手下得有人背鍋,喬二能挺,那就讓他去。」

    尼瑪!

    喬二那個蠢貨,自以為當初的左右逢源趙頊不知道,卻不知自己已經變成了試藥童子,外加背鍋俠。

    「話說……覺得窮了嗎?」沈安想起了一件事,心中不禁雀躍了一下。

    哥又要發財了呀!

    「窮啊!」

    趙頊有些沮喪的道:「這一下徹底變成乞丐了。」

    「想掙錢嗎?」

    沈安的聲音中充滿了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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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