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北宋大丈夫 作者:迪巴拉爵士 (連載中)

 
V123210 2018-11-12 22:11: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44 298802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9 06:53
第766章 論一個內侍的修養

    沈安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見到了沈卞。

    金明池邊,沈卞牽著他在邊上看風景。

    「這便是金明池,原先是為了操練水軍而開挖的,只是後來就成了嬉戲的地方。」

    沈卞的聲音有些沉重,「大郎,你看看那些遊人,他們此刻喜笑顏開,可等敵軍馬踏汴梁時,這一切都會化為灰煙,無數白骨會壓垮汴梁城,一層又一層。」

    ……

    畫面一轉,父子二人站在了皇城前。

    「大郎,這便是皇城。」

    沈卞近乎於貪婪的在看著這座金碧輝煌的宮城,「再過數十年,這裡將會成為大宋的恥辱。」

    沈安沒說話,被他牽著一路飄走。

    父子倆一路飄著,沈安看到了草原,也看到了妹妹。

    「這是草原。」

    沈卞的眼中多了凝重,「大郎,就在對面,遼軍無數鐵騎正在虎視眈眈,在更遠的草原上,那些更蠻橫的敵人正在孕育著。他們需要無數血肉來強大,而大宋就是他們的目標。」

    沈安在看著,他看到了無數異族在廝殺,最後的勝利者渾身都是鮮血,無比龐大。

    「朝中的君臣在視而不見,可某卻不能。」

    沈卞的聲音漸漸尖銳,「某喜歡大宋,喜歡汴梁,喜歡那裡的繁華。可這一切終將被鮮血染紅。要殺過去!奪回幽燕,用大宋的鐵騎去鎮壓異族的野蠻,要鎮壓住他們!」

    他猛地回頭,盯著沈安問道:「你行不行?」

    沈安下意識的點頭,沈卞大笑起來,「你還是個孩子啊!哈哈哈哈!」

    他抱起了果果,喜悅的道:「這便是某的小棉襖,真是可愛啊!」

    遠方突然飄來了一朵黑雲,沈卞冷笑道:「那些賊子只想醉生夢死,所以某處處碰壁,」

    那黑雲漸漸幻化為無數人影,有文官,有武將,有君王,他們在相互廝殺著,慘烈無比。

    沈卞突然把果果遞給了沈安,伸手摸摸他的頭頂,笑道:「大郎漸漸大了,要學會照顧妹妹。」

    「爹,你去哪?」

    沈卞說道:「為父去打殺了那些蠢貨。」

    他猛地飛起來,衝進了黑雲裡,和那些人絞殺在一起。

    「爹!」

    沈安茫然看著這一切。

    草原上一陣狂風吹過,黑雲被吹散,無數人跌落下來。

    那些帝王將相摔得很慘,有人慘叫,有人求饒,有人木然。

    沈安看到了沈卞。

    沈卞被一群文官壓在身下,他喊道:「敵人要來了,戒備!」

    那些文官拚命的捂著他的嘴,然後喊道:「這是個瘋子!」

    沈卞奮力掙紮著,可他的對手太多了,無數雙手掩蓋著他的嘴,讓他再也無法發出聲音。

    轟隆!

    南方突然傳來一聲轟響,那些人都看了過去,沈卞趁機掙脫,喊道:「大郎,要看著北邊啊!」

    沈安不知怎地就淚流滿面,他點頭,喊道:「好。」

    「他還在說話!」有人惱怒的喊道:「讓他閉嘴!」

    瞬間無數人就淹沒了沈卞。

    ……

    沈安猛地坐了起來。

    他在喘息著,身邊的楊卓雪睡的很好。

    「靖康恥……」

    「崖山……」

    沈安自語道,他想起了往後的日子。

    這是大宋最後的繁華,神宗朝的新政失敗之後,大宋就在往深淵滑去,不可阻攔的在滅亡的道路上狂奔。

    趙佶是昏君,但北宋的滅亡不是他一人的鍋。

    從趙老二開始,帝王將相們就在給北宋挖坑,準備埋葬了它。

    沈卞就是個異數。

    在這個公認的繁華時代,他的吶喊被認為是異端,若非是大宋不殺士大夫,大抵有人會建言弄死他。

    就算是沒弄死他,那些人也把他趕到了雄州去,讓他去那邊吹北風。

    「還有我!」

    黑夜中,沈安突然笑了起來。

    他弄出來了神威弩,弄出了金肥丹,弄出了火藥,還有無數東西……

    大宋在一點一點的改變之中,他不急。

    「我還年輕。」

    他會一點一點的把大宋從那條下滑的軌道上拉回來,拉起來。

    「我會看著北方,還會去北方。」

    ……

    黑夜中,皇城外突然有人在喊。

    「緊急軍情!」

    「什麼緊急軍情?」

    城樓上的侍衛提著燈籠往下看,邊上有人張弓搭箭,一旦不對勁,馬上亂箭齊發。

    城下站著三人,其中一個喊道:「文書在這裡,弄進去送給官家。」

    雖然宮門不能開,但緊急情況下卻能通過傳話或是文書來傳遞消息。

    「站好了,讓某看看你是誰!」

    燈籠放下來,一個侍衛趴在城頭仔細看著。

    城下的三人都仰著頭。

    「是陳立!」

    城頭放下吊籃,稍後提回來,有侍衛拿起文書就往裡面跑。

    一路被問話和檢查,到了寢宮外,陳忠珩正在打瞌睡。

    今夜他本可以去安睡的,可任守忠那廝竟然不去睡覺,讓他也只能硬撐著。

    作為皇帝來說,趙曙是相當的堅貞,身邊只有高滔滔一個女人,這就導致了他們和夫妻般的相處。

    帝后每天都睡在一起,對任守忠來說自然是件好事,他可以經常給皇帝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擁著大氅在打盹,聽到腳步聲時就猛的抬頭。

    這是條件反射,一定要在抬頭的一眨眼功夫裡打起精神來。

    也就是說,你必須要在被驚醒的瞬間恢復神智和精神。

    這就是內侍的本事,沒有這個本事你壓根就混不到貴人的身邊來。就算是混進來了,遲早也會因為迷糊而犯事。

    在抬起頭的瞬間,任守忠的精神就完全恢復了。

    陳忠珩如何?

    他看了對面一眼,然後心中震驚。

    原先坐在對面打盹的陳忠珩已經不見了。

    「止步!」

    陳忠珩站在台階上低聲說道。

    來人止步,黑暗中微微喘息著,就像是一個山魈。

    「都知,城外送來緊急軍情。」

    「拿來。」陳忠珩警惕的看看四周,有侍衛現身,他這才放心。

    來人上前遞過文書,陳忠珩接過看了封皮,就笑道:「是水軍的捷報……看你這模樣,讓人覺著是出了什麼大事。」

    來人赧然道:「小人不識字。」

    宮中的內侍大部分不識字,侍衛們也同樣如此。

    陳忠珩擺擺手,「回去吧。」

    來人回去,陳忠珩又沖著兩邊的侍衛說道:「沒事,都回去吧。」

    他一回身就看到了任守忠。

    「你這是……不睡覺了?」

    陳忠珩微笑著問道。

    「那是軍情,不可耽誤。」

    任守忠也在微笑,可周圍的人卻都悄然往後退。

    官家兩口子在裡面睡覺,按理捷報是無需遞進去的。可外面的人這麼急,連夜都要送進來,說明這捷報裡有值得叫醒官家的內容。

    叫不叫醒官家?

    不叫醒明早官家要是發飆,陳忠珩就是頭號倒霉蛋。

    要是叫醒了官家發現這份捷報沒啥值得自己早起的,陳忠珩依舊是倒霉蛋。

    所以歸根結底一句話,跟著個不喜歡內侍的皇帝,這日子真難過啊!

    任守忠提醒了一句,實則就是在挖坑。

    大夥兒都看到了哈,某叫陳忠珩不要耽誤了軍情,剩下的事和某無關。

    這是逼著陳忠珩選方向。

    兩個大佬在鬥法,邊上的炮灰們趕緊避開,低眉順眼的在互相遞眼神。

    誰勝誰負?

    陳忠珩上前幾步,走到門邊低聲道:「官家,有水軍的軍情,是捷報。」

    這貨真的敢叫醒官家啊!

    裡面沒動靜,陳忠珩退後幾步,低著頭。

    他在心中冷笑著。

    官家睡的不好,有點動靜就容易醒來。先前外面的動靜早就該鬧醒他了,若是沒人稟告事情,他自然會繼續睡。

    他看了湊過去的任守忠一眼,覺得這貨真的是夠蠢。

    官家的性子某最清楚,你想來搶位置,呵呵!

    大門被人突然從裡面打開了,正在側耳聽裡面動靜的任守忠被人一巴掌抽了個轉圈。

    「哎喲!」

    趙曙出來了,他冷冷的道:「再敢出聲,弄死!」

    他媳婦還在裡面睡呢!

    任守忠捂著臉退到一邊,陳忠珩遞上文書,低聲道:「先前城外吊上來的,臣看了外面,是水軍的報捷文書。」

    「報捷?」

    被鬧醒之後就很難入睡,這是焦慮症和神經衰弱的毛病,所以趙曙現在的精神還不錯。他點點頭,陳忠珩就打開信封,抽出了文書。

    趙曙接過,陳忠珩衝著周圍招招手,有眼色的就提著燈籠過來了。

    寢宮前被照得亮堂堂的,趙曙仔細看著文書,突然笑了起來。

    「竟然這般……」

    他想大笑,可想著高滔滔還在沉睡,就憋住了。

    可心情好要發洩一下才舒坦啊!

    「下去走走。」

    趙曙腳步靈活的下了台階,快步走進了黑夜裡。

    「趕緊跟上。」

    陳忠珩跟了上去,勸道:「官家,夜裡冷呢!還是回去睡一會吧。」

    「睡不著了。」

    趙曙一拍腦門,說道:「那個誰……任守忠。」

    官家竟然叫我?

    任守忠激動的不行,上前應道:「臣在。」

    趙曙說道:「去回覆宮外的人,讓他們明早進城。」

    任守忠有些傻眼了,但下意識的轉身就跑。

    合著竟然是個跑腿的差事?

    看著他跑遠了,趙曙才低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陳忠珩等他笑夠了,就湊趣問道:「敢問官家,可是大捷嗎?」

    趙曙負手而立,只覺得自己此刻就站在了頂峰:「水軍在登州外海遭遇遼人水軍,雙方作戰,遼人的水軍全滅……哈哈哈哈!」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9 06:53
第767章 水軍發財了

    今日的朝會被終止了。

    「什麼意思?」

    韓琦有些不解,旋即心中涼了一半。

    別病啊!

    他真的不敢想像趙曙病倒的後果。

    前面一個才駕崩,繼位者就病倒了,外界會生出許多議論來。

    而且若是趙曙今年再駕崩,包拯估摸著會抓狂,三司會崩潰。

    沒錢了啊!

    內侍說道:「韓相,官家令你等在此等候。」

    韓琦點頭,心中一鬆,對曾公亮說道:「官家這是要出宮?」

    「多半是。」

    偷得浮生半日閒也樂呵啊!

    宰輔們在樂呵,那些去常朝的官員們卻依舊苦逼。

    稍後趙曙出來了,看著神采奕奕的。

    「水軍大捷,稍後有船會開進汴梁來,都去看看。」

    ……

    河南河南,黃河之南。

    黃河對於汴梁來說就是個不可忽略的存在。

    戰國時魏國建都大梁城,也就是後來的汴梁。魏國挖溝是高手,他們先把黃河引了過來,後來又挖了一道溝,把水引到了大梁城,這道溝就是鼎鼎大名的鴻溝。

    咳咳!

    這道鴻溝就是後來的楚漢分界線。

    象棋裡的楚河漢界就是由此而來,鴻溝一詞同樣如此,還有什麼不可踰越的鴻溝……

    歷史在不斷向前,汴梁的主人一變再變,可不管是哪任主人都離不開這一片水系。

    「大宋定都汴梁,稱為東京。這條汴河溝通黃河和汴梁,關乎大宋的命運,不可輕忽。」

    船頭說話的是常建仁,晨曦中,他顯得格外的精神,「若是汴梁被圍,這些水路……比如說咱們水軍能不能從黃河來斷敵後路?某想著這些,就恨不能遼人趕緊打過來,好讓咱們水軍立功受賞!」

    差不多一百艘船就停靠在河邊,一群群將士都披掛整齊了,正在等待命令。

    將士們在為了常建仁的話而歡呼,秦臻說道:「把精神先弄起來,這個不錯。」

    常建仁說道:「此次水軍大捷,不過某卻覺著咱們的戰船還是不夠大,軍主以為如何?」

    「是不夠大!」秦臻沉吟道:「不過為了打造這些戰船,上次待詔就和朝中的不少人嗆了起來,若是再擴大水軍,待詔多半還是站在咱們這邊,到時候會給他添麻煩。」

    「待詔啊……」常建仁笑道:「待詔不會怕麻煩,他為了下官的事就冒過險。若是水軍能縱橫海上,待詔定然心滿意足。」

    「他沒有私心。」秦臻回想著和沈安的第一次見面,「那是在金明池,他陪著現在的官家,記得他稱讚某是個純粹的武人,至今想來,某深感榮幸。」

    「有人來了。」

    前方有人馬在疾馳而來,及近,常建仁訝然道:「竟然是內侍?」

    內侍高喊道:「官家宰輔已至,水軍入城。」

    秦臻頷首,命令道:「進城!」

    船隊緩緩開拔,往西水門那邊去了。

    過了西水門,城中的百姓已經有不少蝟集在岸邊,見到水軍進來就喊道:「可是大捷嗎?」

    沒有人回答,除去操舟之人,所有將士都穿戴整齊,神色肅然的站在甲板上。

    水軍的戰船不斷進來,後面的戰船樣式卻突然一變……

    「這是遼人的戰船!」

    「真是大捷了!」

    那些戰船上依舊保留著遼人的旗幟,若是在以往,這些旗幟會讓百姓驚恐不安,可現在卻成了炫耀武功的證據。

    「遼人會不會惱羞成怒?」

    「前些年大宋吃過虧,遼人不也把那些兄弟都拿去獻俘嗎。」秦臻堅定的道:「他們能,大宋也能。」

    汴河裡的船全部靠邊,那些船工都在歡呼著,仔細看著水軍的繳獲。

    「三十多艘啊!」

    船隊一直向前進了內城,眼看著前方就是州橋,秦臻站直了身體,突然說道:「水軍的戰船若是大了,以後怕是進不了城。」

    常建仁也站的筆直,低聲道:「那就不進城,咱們去海上,去更遠的地方,去為大宋探索財富和土地。」

    秦臻偏頭看著他,眼神凌厲。

    常建仁含笑看著他,目光堅定。

    秦臻伸出手,常建仁伸出手,兩隻手拍擊了一下,誓言就此完成。

    「陛下在那!」

    州橋邊上一群人眾星拱月般的圍著趙曙,看著船隊過來,有人說道:「出去三十多艘戰船,回來差不多一百艘,這是去打劫了?」

    沈安笑道:「若是打劫能讓大宋有錢,那水軍專門做海盜也不是事啊!」

    韓琦撫鬚道:「老夫看到了戰船,官家,此戰可能說了嗎?」

    年根了,到處都在要錢,包拯焦頭爛額,上朝就開啟了噴子模式,不但群臣被噴,趙曙也免不了。

    可噴來噴去,卻找不到一個好辦法,沒有地方能多摳些錢出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於是這些臣子在趙曙的眼中就有些面目可憎。

    什麼摳不出來,這分明就是只顧自己的利益,不管大局的死活。

    所以趙曙有些惱火,今日就特地憋著他們,一直到現在。

    見有臣子抓耳撓腮的,趙曙心中暢快,說道:「水軍在登州外海被遼人偷襲,一戰滅敵。」

    話不多,但信息量卻很大。

    登州外海,這是事件發生的地點。

    被遼人偷襲,這是開戰的起因。

    一戰滅敵……

    「他們才成軍沒多久啊!」

    李璋的眼中全是怒火,不過對準的卻是邊上的幾個將領。

    一群豬,看看水軍,人水軍才成軍就擊敗了遼人,你們呢?只配當看門狗!

    船隊靠近了,趙曙這才雲淡風輕的道:「繳獲遼人三十三艘戰船……以及許多走私商船。」

    「三十三艘,他們自己也才三十多艘船啊!」

    有人覺得這事兒怕是有些問題,「水軍沒損失啊!難道他們是神仙?」

    趙曙和宰輔們看了沈安一眼,微笑道:「是有神仙相助。」

    那個神仙的名字叫做『火藥』。

    而弄出這個神仙的人叫做沈安。

    「陛下萬歲!」

    水軍的人在歡呼,趙曙微微揮手,愜意至極。

    「若是經常有大捷來,那朕寧可每晚被吵醒都毫無怨言。」

    韓琦笑道:「臣也是如此,他們最好去臣家叫門,敲多重都沒事,把門踹翻了臣都歡喜。」

    沈安在邊上冷眼看著,心想你個老韓真不地道,這牛筆吹的沒邊了。

    這年頭大門就是一戶人家的臉面,誰踹了你家大門,你老韓怕是要和他拚命。

    曾公亮看到他的目光不對,就取笑道:「沈安你莫不是敢去踹韓相家的大門?」

    這貨也是在擠兌韓琦和沈安,說完就裝老實人。

    這些宰輔都是人精啊!

    沈安說道:「若是韓相願意,下次某出征回來報捷,就去踹韓相家的大門,韓相可願意?」

    老韓坐蠟了。

    這話若是旁人問,他可以大大咧咧的答應,可這特麼的是沈安啊!

    這小子做事狠辣,而且肆無忌憚,今日被他抓到話柄,若是韓琦敢答應,下次沈安說不得就真敢去踹他家的大門。

    大門被踹了,韓琦的臉面也就沒了。

    所以他想了想,指著船隊說道:「好多商船,水軍發財了!」

    老傢伙顧左右而言他,這是慫了,從側面也說明了他對沈安的忌憚。

    這娃做事不按照常理啊!

    浩蕩的商船一眼看不到頭,上面堆積著貨物,邊上有商人喊道:「小人願意全部買下這些貨,懇請給小人一個機會!」

    這話馬上就引發了轟動。

    汴梁什麼最多?

    商人!

    水軍帶回來大批貨物,這鐵定是要拿出來發賣的。這等發賣的貨物價錢不會太高,利潤可觀。

    可不好入圍啊!

    「小人願意提價!」

    「……」

    商人們瘋狂的呼喊著,韓琦笑道:「水軍此次怎麼沒俘獲些人?」

    沈安說道:「遼人誓死不屈,那些走私商人更是窮凶極惡,能保住自己就不錯了,還想著去俘獲他們,太難了,弄不好會讓將士們付出巨大的代價。」

    這貨在吹牛筆!

    大家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什麼誓死不屈,什麼窮凶極惡,這等話拿去哄哄外面的人還行,重臣們都是老江湖,自然是不信的。

    「這是好事!」包拯的眼中多了喜色,「這數十艘商船上的貨物都是寶貝啊!回頭三司叫人來買,價高者得。」

    「那正好,樞密院這邊還差了不少錢糧。」

    富弼馬上就藉機要錢,包拯怒道:「到處都要錢,好歹分個輕重緩急。有本事就再去搶幾百艘商船來,那樞密院差的錢老夫馬上就給。」

    「幾百艘?」

    富弼惱火的道:「你以為商船是地裡的莊稼,能長呢!」

    老包指著他準備發飆,沈安說道:「真能長。」

    老包為他出頭,他為老包出頭,這事兒大家都習慣了。

    富弼問道:「怎麼長?今日你沈安北若是哄騙老夫,回頭老夫就舉家去榆林巷,吃窮你!」

    「歡迎之至。」

    沈安見趙曙等人都在看著自己,眼神就和狼似的,就笑道:「北邊沒有,那南邊呢?」

    「大食人?」

    曾公亮訝然道:「是了,大食商人遍及海上,無處不在。可那是正經商人。」

    「什麼叫做正經?」沈安一臉正義凜然的道:「大宋說他們不正經,那他們就不正經!」

    君臣愕然,面面相覷。

    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油然而生,卻很舒坦。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9 06:53
第768章 水軍還是海軍

    水軍的巡遊結束了,秦臻和常建仁上岸,船隊順著穿城而過,最終從東水門出去。

    君臣在御街上緩步而行,兩側的軍士在擋著百姓。

    趙曙顯得興致頗高,他負手看著周圍,問道:「若把大宋和前朝相比,如何?」

    「繁華!」

    「國泰民安!」

    「……」

    各種評價都有,都是好話。

    趙曙見沈安似笑非笑,就說道:「沈安說說。」

    歐陽修笑道:「武學巷的書院已經完工了,就等著開春招人了是吧?如今大宋國泰民安,多些人才也好。」

    書院已經完成了最後的裝修,就等著師生入駐。

    沈安先衝著歐陽修頷首表示感謝,然後說道:「在臣看來,前漢是誰不服我就打誰,前唐是你服了我也打……到了大宋……」

    「這話……」韓琦趕緊打斷了沈安的話頭,說道:「說得好啊!漢唐豪邁,我等也要奮力有為,讓大宋蒸蒸日上才是。」

    他一邊打圓場,一邊在心中大罵沈安。

    沈安後面的話不用說他也知道,不外乎就是大宋不服誰就會被打之類的話。

    這馬上就要過年了,膈應了啊!

    他偷瞥了一眼趙曙,卻沒發現憤怒。

    官家這是發病了?

    竟然沒呵斥沈安!

    「有人說漢唐窮兵黷武,以至於國勢漸漸衰微……沈安你如何看?」

    趙曙沒發火,反而問了個問題。

    沈安心中一振,說道:「陛下,漢以強亡,即便是在三國混戰時,單獨一家依舊能壓制住外敵。」

    這個是真牛筆,不服不行。

    「而前唐則更多是自身,被安祿山一擊,至此衰落。」

    李隆基承襲了武則天留下的無數好處,和一個打好根基的大帝國,結果被他給玩翻船了。

    沈安沉吟了一下,最後說道:「前唐疆土太大,攤子張得太大,最終無法一一兼顧,國力不斷被損耗……」

    李隆基時期不斷對外開戰,大唐的疆土不斷擴張,但也帶來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國力不支。

    那時候可沒有什麼飛機汽車,隔著千萬里怎麼控制?怎麼支援?路上的消耗就能讓人吐血。

    趙曙說道:「看來你至少不是盲目的。」

    沈安若是一味鼓吹開疆拓土,那就是不穩重,更是胡說八道。

    此事的大宋需要的是內外兼修,一步步的走出去。

    步子大了會扯著蛋!

    但沈安卻有信心,這個信心來源於雜學,來源於邙山書院。

    「水軍開了個好頭,嘉祐八年算是要結束了,諸卿,今日大捷,你我君臣同樂。」

    隨即宮中開了酒宴,秦臻和常建仁也被叫來,供君臣問話。

    「……那些商人頑抗,只得盡數殺了。」

    常建仁說得一本正經的,彷彿那些商人真的在頑抗。

    天可憐見,他們頑抗只是因為以前的大宋水師下手太狠。

    「那些遼人也是如此。」

    常建仁現在只想回家看看妻兒,可官家不開口,他只能和秦臻站在一邊。

    趙頊也在,他看了常建仁一眼,見他面色黝黑,就知道這廝沒少操練。

    是個好苗子啊!

    趙曙突然笑著問道:「秦臻,常建仁此次出海如何?」

    文官轉武將,趙曙頗有興趣知道這個過程。

    「悍將!」

    秦臻只是用兩個字就總結了常建仁的此行。

    曾公亮不滿的道:「悍將?他才進水軍多久?怎麼就成悍將了?」

    韓琦也覺得這事兒有謊報戰功的嫌疑,就問道:「要能臨陣斬殺敵將,衝殺時一往無前的方能稱為悍將,常建仁斬殺了幾人?」

    「他……」

    秦臻苦笑道:「每戰常建仁都和那些跳幫的悍卒在一起,後來更是每戰必第一個跳過去斬殺敵人,每戰……斬獲都不少,軍中號稱悍將。」

    臥槽!

    眾人都在看著秦臻。

    富弼說道:「他瘦的一陣風就能吹走,竟然這般厲害?」

    這話裡的質疑味道很濃。

    秦臻低下頭,「富相,此行的水軍皆可作證。常建仁身先士卒,銳不可擋!」

    秦臻沒必要為常建仁背書,而且還信誓旦旦的說水軍的人都能作證。

    這就是明證,不可置疑!

    富弼的懷疑消散,只是有些懵逼。

    歐陽修是直接傻眼了,他揉揉眼睛,「老夫記著常建仁當初畫畫畫的不錯,人也還不錯,就是話少了些。可當初多斯文的一個人,怎麼突然就變了呢?」

    這大抵只能用基因突變才能解釋常建仁的變化。

    目光都集中在了常建仁的身上,曾公亮笑道:「老夫上次在西南被安北蠱惑著殺敵,猶記得當時的感受,怕,畏懼,最後是茫然。所以老夫就在想啊!這人怎麼能突然就變成了悍將呢?」

    他看著常建仁,微笑道:「是為了什麼?」

    眾人都覺得這個質疑就像是一座山嶽,直接飛壓過去,常建仁大抵會有些失措。

    「臣……」常建仁覺得聲音低了些,就提高了嗓門,「臣在翰林院做事,當時以為能做一輩子,可後來陰差陽錯,臣卻想著去做武人。文官做武人會很艱難,臣很惶恐,就在此時,沈待詔對臣說了一句話……」

    沈安在喝酒,聞言舉起酒杯遙遙一敬,然後一飲而盡。

    常建仁說道:「沈待詔說,既然沒了退路,那就豁出去幹。沙場之上沒有憐憫,你不殺人,人就殺你……臣只能殺敵,否則必然被殺。」

    「那些跳幫的悍卒都不披甲,因為披甲落水必死無疑。臣跟著他們赤果著上半身,就這麼跳過去。對面的敵軍早有準備,船上又狹窄,一個照面就要定生死,否則邊上的亂刀就會砍死你……臣,不得不拚命。」

    這是一個沒有退路的文官從軍的心路歷程,眾人聽了不禁默然。

    趙曙吩咐道:「給他酒。」

    當著宰輔們的面,官家賞賜武人酒水,這是莫大的榮耀。

    有人送了酒水來,常建仁一飲而盡。

    這是文官轉武人的典範,趙曙覺得有必要給些善意,「此戰之後,你覺著水軍可有什麼要改進之處嗎?」

    這個問題很寬泛,答好了以後自然前途無量,答不好就繼續蹲著吧。

    「陛下,水師的船還是太小了。」

    常建仁覺得這是天賜良機,「臣此次出海偶遇風浪,戰船在風浪中顛簸,頗為危險,船工都說抵禦風浪的最好法子就是造大船。船越大,就越能扛。所以臣冒昧懇請……」

    他看了包拯一眼,「臣想此次的收穫,那些貨物能否發賣了給水軍造船。」

    包拯的臉馬上就黑了。

    那些錢他都有了去處,若是沒了,開年他又得頭痛。

    韓琦饒有興趣的看著常建仁,覺得這貨有些奇葩。

    一般官家問有何問題,你只管說些小事情完事,君臣皆大歡喜。

    可你這不說問題,只說期盼。

    這啥意思?

    這意思就是問題我們自己能解決,你們別亂摻和,給錢就是了。

    膽子很大啊!

    沈安突然起身道:「陛下,水軍在湖泊裡轉悠,在近海轉悠,這叫做水軍。但可否叫做海軍呢?」

    趙曙心頭一動,問道:「什麼叫做海軍?」

    「水軍就是在家門口轉悠,海軍,顧名思義,那就是要去海裡。海有顏色……」

    沈安看著趙曙說道:「近海淺藍,就像是母親搖著的搖籃,安全,但無法知道大海的奧秘。而當去了深海,觸目所及皆是汪洋一片時,你會發現海水是深藍色的。陛下,大宋的是水軍還是海軍,只在您一言而決。」

    這廝竟然夾帶了私貨!

    富弼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大家談論的是水軍此戰的戰果,官家問常建仁也只是詢問對水軍的看法而已。可你沈安倒好,一張口就是淺藍深藍,恨不能一夜之間大宋就用戰船鋪滿了大海。

    「淺藍,深藍,這個說法好,朕聽了也悠然神往。」趙曙並未給出答案,「大宋若是去了遠海,見到了深藍,會遭遇什麼?」

    「會看到無數機會,無數金銀銅鐵,無數香料,以及無數肥沃的土地……」

    這個時代的大海是荒蕪的,大食人不足以去控制海上的秩序,他們只是商人。

    只要大宋伸出手去,從大海裡獲得了無數利益,那沈安堅信未來的大海就是大宋的,誰也搶不走!

    錢啊!

    這個時代並未有那些教條和規矩,只要有好處,大宋君臣就毫不猶豫的會答應出海。

    所以在水軍出海前,沈安給秦臻交代過,一定要儘量俘獲商船,讓朝中看到好處。

    現在好處看到了。

    看看包拯吧,那雙眼中全是貪婪。

    作為三司使,他恨不能把一文錢掰成兩半用。為了填補無數窟窿,他最近忙的連沈家都沒怎麼去了,據說連包綬都遭遇了冷落。

    趙曙沉吟道:「打造更大的戰船……要花費不少吧。」

    他心動了。

    韓琦果斷補刀;「陛下,大宋在陸地上和遼人難分勝負,可在水面上遼人卻不堪一擊。若是大宋水軍強大,以後甚至可以從北方沿海登陸,隨時都能進攻,或是牽制遼人。」

    秦臻拱手,趙曙點頭,他才說道:「陛下,臣一直在想,若是遼人進攻大宋,水軍上下帶著一支騎兵從他們的背後上岸,不斷襲擾遼軍的糧道。甚至可以直接從遼人的南京道發起進攻,讓他們的老巢起火!」

    銳氣十足啊!

    和禁軍相比,水軍的士氣明顯高出一大截。他們並不畏懼和遼人交戰,甚至渴望作戰。

    這樣的軍隊讓大宋君臣怎能不滿意?

    水軍的銳氣讓趙曙滿意了。

    「蒲玖如何?」趙曙淡淡的問道:「可靠得住嗎?」

    這是同意建造大船了?

    沈安心中歡喜,說道:「陛下放心,臣會和他好好的聊一聊,他是個實誠人,想來不會拒絕臣的好意。」

    眾人的眼皮子都不禁跳了一下。

    所謂的聊一聊,按照沈安的尿性,多半是威脅吧。

    蒲玖若是不從,金明池裡的魚兒就會多一些肉食。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9 06:54
第769章 華夏的工匠,和氣的沈安

    蒲玖一直覺得自己的運氣不錯。

    他家世代為商,原先只是在大食,後來大食戰火紛飛,外敵入侵,日子越發的難過了,於是遠渡重洋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那一撥出海的人大多成為了富豪。他們往來於大食和東方之間,每一次往返都收穫滿滿。

    他想起了那時候自己父親帶著船隊回航的盛況……

    裝滿了東方貨物的海船緩緩靠港,那些商人就瘋了般的沖上去,爭搶著購買貨物的資格。

    那些恍如來自於雲端的絲綢、那些像是來自於天堂的瓷器、還有茶葉……各種各樣的貨物讓人發狂。只需販賣到西邊去就能暴富。

    那個時代是瘋狂的。

    蒲玖的家族正好加入其中,於是就發達了。

    人一有錢就怕死,這幾乎沒有例外。

    當時大食內戰不休,內部分為無數勢力在爭鬥廝殺。

    亂啊!

    蒲玖想起了那個時期,不禁目露痛苦之色。

    本來很強大的大食,就因為內部的爭鬥而轟然倒塌,隨後戰爭成為主體,生民離亂。

    「待詔說的那話一點都沒錯。」蒲玖對自己的夥伴說道:「無論多強大的帝國,往往毀滅都來自於自身,外敵不過是適逢其會而已。」

    這是金明池的外圍,水軍的造船基地就在這裡。

    此刻因為沒有任務,加之到了年底,那些工匠人心浮動,都想回家。

    蒲玖也想回家,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裡。

    「我在懷念家鄉。」他的夥伴惆悵的道:「大宋很好,繁華的不像是人間。這裡的人也不錯,很友好。可我還是懷念家鄉。懷念那些海風,以及灼熱。」

    「別想那些。」蒲玖警告道:「那位待詔是大宋的權貴,他能對朝政施加很大的影響,若是他想弄死咱,那只是一件小事。」

    夥伴苦笑道:「宋人都和善,就這位待詔……他來了。以後不打造戰船了嗎?那咱們是不是就自由了。」

    蒲玖一邊迎過去,一邊面露喜色,「如此最好啊!咱們就能自由了。」。沈安不可能白養著他,那麼自由就有希望了。

    自由,多好的一個詞,聽著就覺得靈魂放飛。

    這一刻蒲玖和那些大食人都喜上眉梢。

    要自由了啊!

    沈安和秦臻等人在赴宴之後就來到了這裡。

    「見過待詔。」

    蒲玖大禮參拜,秦臻覺得有些古怪,「這人怎麼這麼恭謹?」

    「怕了。」常建仁言簡意賅的解釋了蒲玖的心態。

    「起來!」

    沈安走到了岸邊,那些工匠看到是他來了,紛紛裝作勤勉的模樣。

    可現在船台上空蕩蕩的一片,裝勤勉也沒事做啊!

    於是有人就忍不住問道:「待詔,朝中是不是不造船了?」

    「水軍的船都有了,咱們是不是要沒事幹了?」

    「有!」

    沈安微笑道:「以後事情會多的你們做不完。」

    有人不相信,「待詔,大宋要不了那麼多船呢!」

    這些工匠都有些沮喪。這裡一旦停工,他們就得去尋別的活計,可有什麼活計比得過給水軍打造戰船?

    歷朝歷代給軍方打造兵器都是利潤豐厚的行當,無數人擠破腦袋都想進來。

    而且給軍方打造兵器還能得到他們的庇護,競爭對手再牛筆也不敢伸手進來。

    好處多多的這麼一個行當,誰捨得離開?

    「大宋的未來需要許多船。」

    這些工匠都是造船的中堅力量,沈安覺得有必要堅定一下他們的信心。

    「就在剛才,官家剛答應給水師打造戰船,而且是更大的戰船!」

    沈安一邊說一邊看著蒲玖,而工匠們都沸騰了。

    「戰船竟然還不夠?以往能打造幾艘就不錯了,這次打造了三十餘艘,某以為十年內都夠了。」

    「以往連一艘都沒有啊!金明池裡的戰船都成了戲耍的東西,去競標……破舊不堪了依舊沒人管。如今竟然要打造更大的戰船了,大宋這是要準備做什麼?」

    作為工匠,他們對自己打造出來的戰船知之甚深,所以才覺得古怪。

    一個工匠出來問道:「敢問待詔,這些大戰船可是要出海嗎?」

    河裡用大戰船就是腦殘,因為戰船一大,在本就不夠寬闊的河面上無法施展,最終成為各種武器的靶子。

    戰船一大,就必須要出海,只有在海面上才有它們的用武之地。

    可海上有什麼?

    大宋在海上有什麼對手?

    遼人剛失敗,高麗不足為據,倭國現在大有關門自我陶醉的意思……

    蒲玖的面色微白,夥伴低聲問道:「待詔這是什麼意思?不,是大宋是什麼意思?大戰船能用到何處去?東邊的這片海域可不值當……」

    「別說話!」

    蒲玖陸陸續續聽到過沈安關於海洋的言論,所以他面色發白,覺得大食商人很快就會多個對手。

    希望不是吧!

    「打造大戰船並不簡單,你等要集思廣益,要敢想、敢試,某在這裡說一句……」

    沈安說道:「只要有人能改進大戰船,證明確實是有好處,賞!重賞!」

    這一刻沈安覺得自己首富附體,意氣風發。

    有錢的感覺真特麼好啊!

    「待詔,沒錢啊!」

    包拯經常噴沒錢,時日久了連工匠們都知道三司的庫房裡能餓死老鼠。

    「沒錢?」

    沈安矜持的道:「水軍此次出戰,繳獲戰船三十餘艘,商船三十餘艘……還有無數貨物,這些東西即將發賣……誰說沒錢的?」

    臥槽!

    工匠們兩眼放光,恨不能馬上就看到那些東西換為無數銅錢。

    早上的水軍巡遊他們看到了,並為自己打造的戰船感到了驕傲。

    可那些繳獲怎麼處置,他們連想都沒想過。

    按照朝中的尿性,那些繳獲多半是要歸於三司,和水軍沒有半文錢的關係。

    可沈安竟然有本事把這些東西從包拯的手中搶回來……這個本事,牛筆大發了呀!

    工匠們歡欣鼓舞,有人說道:「待詔,您就說吧,要打造什麼樣的船,咱們都不在話下!」

    「對,再大的船咱們都能打造。」

    「果真?」沈安心中一喜,問道:「你等可有把握?」

    有個老工匠得意的道:「待詔放心,不過是戰船罷了,我等打造過一次,剩下的都是小意思。」

    尼瑪!

    沈安突然想起了後世的反擊。

    後世的華夏落後了,但只是用了數十年就追上了主流水平,從無到有的擁有了無數新技術,靠的是什麼?

    靠的就是工匠!

    華夏的工匠就是有本事把你家的東西看一遍,然後自己一琢磨,就能弄出更好的來。

    就是靠著這門本事,後世的華夏不斷完成逆襲,不斷實現彎道超車。

    現在這個只是戰船罷了,真的相對很簡單。

    以後那些戰船動輒無數零件,現在的不過是木質結構而已。

    不是事啊!

    一種說不清的自豪感讓沈安心情愉悅起來,他說道:「那就琢磨吧,等到了新年就開工,先想清楚了,然後和水軍的人商議,最後定下來開始打造。」

    「別擔心沒活幹!」

    沈安篤定的道:「以後你等要打造無數戰船,以及無數商船,大宋的船隻要鋪滿海面,你們這點人不夠,遠遠不夠,所以安心吧,好生過年!」

    工匠們歡天喜地的感謝,有人喊道:「大家都別偷懶,趁著還沒休假,都來清理船檯子,清理乾淨了,再把那些器具都整理一遍,回頭就省事,那個詞叫做什麼來著……」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對對對,趕緊的。」

    工匠們的臉上洋溢著微笑,看著就有一種幸福的味道。

    這等主人翁精神讓蒲玖等人很難理解,按照他們那邊工匠的規矩,能不干活就不干活,上面的老爺吆喝一聲咱們就動一下,不吆喝咱們就磨洋工。

    可大宋的工匠卻讓他們大開眼界。

    這些工匠不但聰明……

    真的很聰明啊!

    蒲玖甚至是有些絕望了。

    不過是打造了一次戰船,這些大宋工匠們就提出了許多改進意見,而且一一實施後證明了他們的正確。

    宋人真的是……讓人絕望啊!

    才弄了一次你們就學會了,而且還能改進,這還有我們的活路嗎?

    先前他覺得大宋應當不會再打造戰船了,所以自己即將得到自由。可他錯了。

    沈安走了過來,蒲玖低頭,他的夥伴們都低下頭去,向這位能決定自己等人生死的年輕人表示了順從之意。

    「想自由嗎?」

    沈安的問題讓蒲玖心中一緊,等看到幾個夥伴喜上眉梢時,他後悔了。

    先前他渴望自由,可現在他卻不敢奢望自由。

    大宋的工匠們已經學會了打造戰船,他們沒用了。

    沒用就可以自由。

    可按照他對這位待詔的理解,你一旦對他沒用了……

    不,應當說是按照這位待詔對待外藩人的態度,他們一旦沒用了,為了保密……

    瞬間蒲玖就跪下了,虔誠的道:「小人願意一輩子為大宋打造戰船,小人保證會努力探究,一定能打造出更出色的戰船……」

    那些夥伴都詫異的看著他,有人說道:「如今大宋的工匠都會了,待詔,我等可能回去了嗎?」

    這些蠢貨啊!

    蒲玖心中嘆息,然後把腦袋扣在地上。

    沈安的聲音聽著很溫柔,「是嗎?如此……誰想回去?報個名。」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9 06:54
第770章 道德高深沈安北

    「我!」

    「我想回去!」

    「待詔,我想回去!」

    一群大食人在嘰嘰喳喳的說想回去,一個將領低聲道:「請他們來打造戰船,朝中給了不少錢糧,據聞待詔也給了他們不少好處,可如今他們卻想走。他們走就走吧,可大宋戰船的秘密還有嗎?若是遼人找到他們,那怎麼辦?」

    秦臻只是冷冷的看著,常建仁說道:「待詔有辦法的吧。」

    「肯定有。」秦臻想起沈安的那些交代,不禁為那些大食人感到了悲哀。

    「都要回去啊!」

    沈安看著踴躍報名的大食人,微笑道:「錢糧都結清了?」

    「都結清了,大宋果真是有信用。」

    沈安看了蒲玖一眼,蒲玖和兩個大食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裡,看著分外淒涼。

    可蒲玖的眼中卻流露出了哀求之色。

    右邊的十餘個大食人歡喜鼓舞的報名,沈安吩咐道:「帶他們回去。」

    「是。」

    有軍士帶著這些人出去,蒲玖終於忍不住了,跪下道:「請待詔手下留情。」

    那十餘人回身,愕然道:「手下留情?」

    沈安的面色微微鐵青了一瞬,然後笑道:「什麼意思?」

    蒲玖苦澀的道:「小人此生都是大宋人,只懇請待詔……善待小人。」

    他終究沒敢直接求情,而是委婉的說了出來。

    他看了那些大食人一眼,然後低下頭。

    我只能幫你們到這了,若是不聰明的,那就是命。

    那十餘人大抵也是想到了些不好的東西,頃刻間就慌了。

    「我等不走了,不走了。」

    「待詔,小人剛才是鬼迷心竅,竟然捨得離開這裡,小人錯了呀!」

    「這裡日頭好,溫暖。吃得好,小人願意在這裡一輩子。」

    「誰敢讓小人出去,小人就和誰翻臉!」

    「待詔……」

    一個大食人淚奔而來,及近跪下,仰頭嚎哭道:「待詔,小人只要離了這裡就會生病,郎中都束手無策。今日小人若是走了,那就是自尋死路啊!求待詔留下小人吧。」

    沈安一臉懵逼的道:「你們這是作甚?好好說話,那個……不是想走嗎?大宋從不阻攔人往來,你等想走就走,沒人管啊!」

    「小人不想走。」

    「小人發誓,此生都不走了。」

    眼前這位待詔看著笑眯眯的,比那個老工匠看著都慈祥,可這些大食人想到了他的『豐功偉績』,頓時把腸子都悔青了。

    只想著要自由,可想過這位狠辣的手段嗎?

    遼人在他的手裡都欲哭無淚,我們算個什麼?

    還敢拿喬要自由……

    這是戰船啊!

    但凡涉及到兵器的打造,各國都分外重視保密工作,唯恐被對頭得知。

    一個大食人抬頭,期冀的道:「待詔,小人發誓保密,若是不能,全家死光光……可能回去嗎?」

    和後世發誓和喝水般的不同,這年月誓言比較濃重,幾乎就是言必行,行必果的意思。

    眾人都在看著沈安。

    這是個新路子,是不是試試?

    「這個……」沈安笑眯眯的道:「你很懂事,很好。」

    他擺擺手,有軍士過去。

    「慢走。」

    沈安的慢走一下擊潰了蒲玖的心防,他垂眸下去,掩飾住那一抹哀傷。

    他不能再求情了,否則沈安會弄死他。

    至於這個喜笑顏開跟著出去的倒霉蛋,蒲玖想了一下,記得他家裡有幾千貫的家產,是不是值得出手呢?

    那些水軍將領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有人問道:「怎麼只有一個人願意走?」

    常建仁的臉頰顫動了一下,說道:「因為只有一個蠢貨。」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沈安的手腕,不見什麼呵斥或是威脅,只是笑眯眯的,就讓一群大食人跪了。

    秦臻嘆道:「待詔果然是高明啊!」

    沈安什麼話都沒說,就擺平了人心浮動的大食人,水軍的戰船穩了。

    這邊的動靜被皇城司的人偵知,隨後就報進宮中。

    「錢糧艱難啊!」

    趙曙在嘆息著,剛才他又被包拯噴了,只因到了年底,他按照規矩賞賜了些人。

    「……那些人家錢糧堆積如山,可陛下您竟然還要賞賜,這是何道理?」

    包拯的火力全開,隨即調轉槍口,對準了韓琦:「宰輔每月收了那麼多錢糧,難道還不夠?大宋如今正值艱難之際,就不能主動拒絕?家中難道少了這些賞賜就揭不開鍋了?」

    韓琦面色漲紅,指著包拯就要開噴。

    可包拯是誰?

    大宋第一噴子!

    不等韓琦說話,他就接著噴道:「俸祿是多少就是多少,莫名其妙的什麼賞賜哪來的規矩?」

    韓琦冷冷的道:「一直以來的規矩。」

    這些都是潛規則,官家厚待文官的證據,君臣其樂融融的情書……

    「哪裡寫得有?找出來,老夫看看。」

    包拯一句話梗得韓琦差點心梗。

    是啊!

    這些潛規則哪寫有了?

    包拯正準備衝著富弼開噴,外面來了一人,稟告道:「陛下,水軍造船的那邊,大食人上書,說是世世代代願為大宋人。還有,水軍說都準備好了,翻年過去就能造船。」

    「那麼快?」

    這件事不大,可卻讓富弼躲過了包拯的轟擊,所以他趕緊抓住不放。

    「不是要造大船嗎?此事得好生琢磨一番才是吧。」

    來人說道:「那些工匠都有把握,說是在打造前一批戰船時,他們就有過探究,有把握。」

    君臣都理所當然的點點頭,趙曙說道:「那還不錯。」

    大宋工匠總是能創造奇蹟,以至於在見過太多的奇蹟之後,讓大宋君臣們都覺得理所當然。

    富弼瞅見包拯依舊活力十足的模樣,心中一顫,就想起了樞密院最近私下發的一些好處。要是被包拯給揪住了,今日他的老臉大抵也就沒法見人了。所以趕緊又尋了個問題。

    「大食人是怎麼回事?不是說他們準備要走嗎?」

    來人說道:「那些大食人本來是想走了,可沈安就和顏悅色的勸了勸,他們就後悔了,痛哭流涕的說一輩子都留在那裡為大宋造船。誰要趕他們走,那就是他們的生死大敵,不共戴天。」

    來人抬頭,一臉欽佩的道:「小人當時就在那裡,親眼見到待詔只是幾句和顏悅色的話,就讓那些大食人幡然悔悟。小人以前不知道何為道德高深,那一刻就知道了。」

    道德高深?

    我見你的鬼了!

    趙曙的臉頰顫動著,說道:「是好事。」

    大食人對水軍有幫助,但要讓他們主動留下來才好,免得外界會傳些壞話,損壞大宋的名聲。

    韓琦一本正經的道:「陛下,沈安對這等外交之事瞭如指掌,臣以為以後這等事多交給他去辦才好。」

    能把威脅和顏悅色的表達出來,而且話裡不帶煙火氣,這就是本事啊!

    趙曙點頭,「韓卿之言甚是。」

    歐陽修老眼昏花的沒看清君臣的神色,就說道:「沈安不是弄了個書院嗎?以後想來能教出不少道德之士。」

    ……

    武學巷裡,沈安看著全新的書院,滿意的道:「干的不錯,此次之後,你等對建築該有些瞭解了吧?」

    陳彥說道:「學生原以為這些是小事,可經歷過之後,才知道小事裡有大學問。不管是開始的籌劃,還是中途的建造,以及後續的結賬驗收,都有大學問在。」

    他側身拱手道:「先前我等還有些覺著無趣,後來才知道待詔的良苦用心。」

    十三人齊齊拱手,「多謝待詔。」

    怎麼樹人是門大學問,沈安覺得最好的法子就是體驗。

    「以後叫山長吧。」

    一塊牌匾罩著紅布已經掛在了門上,就等著那一天揭開。

    「是,山長。」

    「進去看看。」

    書院裡小徑清幽,屋舍明亮,特別是那些透明度不低的玻璃,更是讓人震驚。

    「山長,學生第一次見到這個東西時都被嚇壞了。」

    吳桐赧然道:「當時學生還以為是水晶,就說這等奢侈之物不可用於校舍,後來送貨的人說是玻璃,以後多得很,學生這才知道,原來山長早就在弄這個東西了。」

    沈安推開門走進去,然後坐在了第一排,看著黑板有些時空顛倒的感覺。

    光線從窗外投射進來,黑板,桌子……以及坐著的學生。

    真像以後的教室啊!

    這其中玻璃的作用最大!

    舍情不樂意弄玻璃,但最終還是弄了。

    這些玻璃不算是上等貨,上等貨裡能經常看到透明的玻璃。只是沒找到製造的規律,目前舍情還在琢磨之中。

    沈安不準備插手,他在看著,看著這個大宋一點點的改變。

    玻璃在以後會成為聚寶盆,只是這個聚寶盆變成了沈安的。

    那會有多少錢?

    沈安突然有些期待起來。

    若是朝中知道自己還有這些寶貝沒放出去,趙曙和宰輔們會是什麼表情。

    不過此事他得仔細斟酌,從個人的角度來說,他吞不下玻璃這注大財,只能分享。

    和誰分享?

    什麼和權貴分享,那只會助長權貴的貪婪。他們會暗中盯著沈安,尋機幹掉他,然後獨吞好處。

    所以在自身不夠強大之前,和權貴分享這些好處是作死。

    包拯……

    沈安笑了起來,覺得包拯定然會喜上眉梢。

    「山長,外面有人說您道德高深……」

    出了書院,太學那邊有學生竟然跑來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我道德高深?

    沈安矜持的道:「這……過譽了。」

    可他在心中已經忍不住狂笑起來。

    在書院要開門的時候,這個誇讚來得正是時候啊!

    一個道德高深的人開的書院,你進不進?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9 06:54
第771章 司馬光被套

    沈家為過年准備的東西很豐盛,而且今年楊卓雪還有孕在身,更添了許多喜氣。

    「多謝郎君。」

    每個僕役都提前拿到了紅包,等回去拆開一看,卻是錢票。

    「官人,這能用嗎?」

    莊老實的妻子疑惑的看著錢票,覺得這東西怕是沒啥用。

    「你懂個屁!」莊老實搶過錢票,小心翼翼的收在箱子裡,然後上好鎖,這才心滿意足的道:「這是暗香出的錢票,如今在汴梁通行無阻。」

    「那麼好?」他的妻子訝然道:「就聽聞益州那邊有交子,可那交子也只能在那邊花用。如今郎君竟然在汴梁弄出來了這個,真是厲害啊!」

    莊老實得意的道:「郎君文武全才,以後定然是要青史留名的。某在沈家管事,多半也會被記一筆……那可是史書啊!想想某就激動的睡不著。」

    他的妻子好歹也識字,聞言就說道:「郎君以為是要做宰輔的,定然青史留名,可你就是管家,怎麼可能?」

    「你懂個屁!」

    莊老實漲紅著臉道:「那些宰輔在郎君這個歲數時都還在讀書呢!郎君比他們還厲害,既然比他們厲害,史書上自然要多記些……那個,某去看看燈燭。」

    他的妻子在後面捂嘴偷笑,心想這大白天的有什麼燈燭,不過是說不過了耍賴而已。

    莊老實一出來就正好遇到了王天德。

    「見過王員外。」

    這都年底了,這位不在家數錢,來沈家幹啥呢?

    王天德是來找沈安的。

    「水軍繳獲的那些船隻和貨物在發賣,安北,咱們能不能……」

    書房裡,沈安緩緩抬頭,搖頭道:「這等事不是暗香該干涉的。還有,賺錢的門路多不勝數,咱們走自己的路,少摻和這些事。」

    這是給王天德立規矩。

    王天德心領神會的道:「是,以後官府發賣的東西暗香不摻和。」

    沈安面色稍霽,解釋道:「但凡官府發賣東西,商人去買也就罷了,官員去買……你想想張方平。」

    張方平就是買了官賣的房子,然後事發被貶官,這事兒沈安還摻和了一腳。

    王天德悚然而驚,說道:「是了,某隻想到了賺錢,卻沒想到不小心就會牽累你。」

    「牽累不牽累的某不在乎,因為某不差錢,誰也沒法用錢來彈劾某。」

    哥不差錢啊!你要彈劾就拿出證據來,否則哥反彈彈死你。

    王天德換了個話題,「錢票之事,咱們家底厚實,發出去的錢票商人們都肯收,某想著是不是再發一些?」

    「暫時就這樣。」

    沈安謹慎的道:「錢票是用暗香的信譽為擔保,終究有限……」

    「可是安北……」王天德眼中流露出了些貪婪之色,「外面的商人願意要啊!咱們只要弄出來就是錢……」

    王天德的未盡之意就是:那是紙啊!

    用紙換錢,這等好事不趕緊做還等什麼?

    這是人的劣根性,看到好處就上,風險意識被拋之腦後。

    「他們若是來兌換呢?」

    沈安反問道:「若是他們擠兌呢?」

    「不會那麼巧吧?」王天德的身體朝著沈安的方向前傾,「安北,只要咱們拿捏好分寸,保證能套出不少錢來。」

    「然後你就等著去坐牢吧!」

    沈安沒好氣的道:「年底了不說這些,你記住一句話,除去一國之外,個人想用信譽來當做貨幣,那就是發狂,並無例外。除非能有國家為你背書,否則這就是找死。」

    沒有國家背書的大規模金融行為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王天德遺憾的告辭,臨走前溜到了廚房,在曾二梅不滿的嘟囔聲中提溜走了幾串香腸。

    「自家那麼有錢也不知道做,這是要送給包公家的。」

    廚房弄了許多好東西,沈安準備送些吃用的去包家。

    「郎君,司馬光來了。」

    莊老實的表情看著就像是便秘了一般,沈安皺眉道:「好好說話。」

    「這人不是和咱們家不對付嗎?」莊老實恨恨的道:「小人本想冷落他一番,可又怕別人說咱們家失禮,還是上了茶水。」

    「顧大局,不錯。」

    沈安覺得在自己的熏陶下,連家裡的管事都變得道德高深了。

    道德高深,最近他喜歡用這個詞來勉勵自己。

    他隨手拿了一塊糯米糕邊走邊吃,莊老實跟在身後嘀咕著。

    「小人讓陳洛在水裡弄了些東西……」

    噗!

    沈安把嘴裡的食物都噴了出來,回身不敢相信的看著莊老實,「你是莊老實?」

    道德高深的夢想破滅了,沈安很難過。

    「放了什麼?」

    「放了什麼?」

    果果從前方跑來,肩膀上站著的綠毛跟著叫喚著。

    「哥哥,是什麼?」

    快新年了,果果最為得意,因為她有吃不完的零食,以及穿不完的新衣裳。

    「哥哥,是什麼?」

    綠毛學的很像。

    沈安盯著它,說道:「紅燒鸚鵡好吃。」

    「紅燒鸚鵡……啊哦……」

    沈安連滅口的心都起了,綠毛把腦袋縮著,喊道:「小娘子救命,小娘子救命……」

    鸚鵡這段時間被果果帶了過去,沈安少了許多聒噪,但沒想到這傻鳥越發的嘴刁了。

    果果摸摸它的背,說道:「不怕不怕。」

    綠毛抬頭,用嘴輕輕的啄著果果的手。

    「少胡鬧!」

    沈安急匆匆的去了前廳,司馬光在喝茶。

    「好茶!」

    司馬光讚道:「你家的茶膏喝著與別人家的不同,味道濃郁啊!」

    「喜歡就好。」沈安的臉頰抽搐了一下,問道:「司馬公百忙之中來沈家,不知有何貴幹?」

    這話問得很是僵硬,司馬光卻安之若素的道:「先前聽聞暗香發了錢票,老夫以為不妥。」

    馬丹!

    沈安想抽王天德一頓。

    怪不得這貨先前要來央求擴大發行量,原來是規模鬧大了,鬧得連司馬光都來了,可見影響不小。

    「私人發錢票,若是任意發放會如何?」

    司馬光看來研究過沈安的性子,所以話嘮不見了,言簡意賅的就表達清楚了自己的意思。

    而且這個問題一針見血,直接點出了錢票的最大弊端。

    一旦沈安缺錢或是想捲款跑路,他隨時都可以加大錢票的發行數量,然後丟下這個爛攤子跑路。

    「司馬公有話請明說。」

    沈安覺得這位是來找茬的,所以話也不客氣。

    「私人發錢票不妥!」司馬光依舊是言簡意賅:「收了。」

    沈安很糾結的道:「商業的歸商業,暗香有足夠的資本金去發行錢票。否則每次都搬運大量的銅錢,容易嗎?而且大宋的錢荒你不知道?」

    「可卻容易出事!」司馬光今天像是中邪了,話少的讓沈安害怕。

    「收了吧。」

    沈安搖頭道:「某知道這樣不妥,但目前沒有別的辦法。」

    司馬光突然嘆息一聲,還舔舔嘴唇,沈安心中覺得不妙。

    「你還年輕,錢是掙不完的,為了掙錢去弄這個……」

    開始了。

    沈安終於知道他為啥先前話少了。

    司馬光的嘴唇很乾,鐵定是陳洛加了什麼藥物進去。

    那廝只會泡壯那個啥的藥酒,能加什麼藥?

    沈安捂額,想把陳洛給閹了。

    「……錢票和交子差不多一個意思,可交子被官府給管著,你的錢票卻是……」

    「……要顧及大局……」

    一番話說完,司馬光氣喘吁吁的道:「記住了……」

    「記住了!」

    沈安只求他趕緊走人,否則會忍不住想堵住耳朵。

    司馬光再舔舔嘴唇,說道:「今日口乾舌燥,可有清水。」

    邊上的莊老實也覺得不對勁,趕緊出去弄了清水來。

    司馬光牛飲一氣,嘆道:「還是水最好啊!水利萬物而不爭,遇……」

    沈安要抓狂了。

    司馬光發表了一番對水的看法之後,又叮囑了一番及時停止錢票的重要性,這才回去。

    再回來時,莊老實小心翼翼的看了沈安一眼,見他沒生氣,這才說道:「郎君,司馬光這次是先禮後兵呢,若是不聽的話,他定然會彈劾。」

    「就是要等他彈劾!」

    沈安笑了笑,「錢票的弊端某豈會不知?問題一直在,只是看誰先發現罷了。沒想到竟然是司馬光,可喜可賀啊!」

    「可喜可賀?」莊老實覺得自家郎君怕是昏頭了,「郎君,那司馬光可是連官家都敢彈劾的人啊!」

    司馬光越發的顯得老成持重了,彈劾誰也是一板一眼的,讓人覺得眼前站著的是一塊木頭,而不是人。

    「就是他了。」

    沈安笑的很是得意,「大宋的錢荒一直存在,錢荒啊!商業要發展怎麼能錢荒?可就算是知道銅礦一時間也采不到,還不如從制度上來革新金融。某若是主動提出來,朝中的那些重臣們定然會反對……那就讓司馬光來解開好了。」

    莊老實愕然道;「這是您故意的?」

    「你說呢?」

    沈安負手而立,說道:「大宋的官員失職了,這等私人發錢票的事就該在第一時間發現和制止,可他們卻拖到了現在……」

    莊老實心服口服,不禁想起了自己前面一個主人,覺得那位真的是腦子不夠用,最後竟然因為貪腐被發配。

    而眼前的這位只是隨便想個主意,錢財就滾滾而來。這人比人,真的是氣死人啊!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9 06:54
第772章 出閣,這是個開始

    年根的宮中漸漸多了些喜氣,先帝的駕崩帶來的悲傷也在漸漸消散。

    高滔滔卻很頭痛。她拿著冊子說道:「這麼多人都要賞賜,頭痛啊!」

    先帝的陵寢耗費不小,讓宮中的日子也跟著艱苦了些。可轉眼就是趙曙的年號了,這麼喜慶的的事兒不普天同慶也不行啊!

    所以高滔滔痛並快樂著。

    身體魁梧的飛燕說道:「聖人,奴……奴……」

    她本身形魁梧,卻做小女子的羞澀模樣,讓邊上的任守忠忍不住偏頭過去幹嘔了一下。

    「說話!」

    高滔滔放下冊子,被果果見過一次,就評為狼外婆的昭君過來幫她按摩肩頭。

    飛燕說道:「聖人,既然是宮中辦事,那宮外的那些宗室和重臣們也該送些禮吧?」

    「哈哈哈哈!」

    高滔滔指著她笑了起來,難得的心情好了許多,「你啊你,這是皇家的氣派,若是皇家要賞賜宮中人還得要向外人借錢,那就危險了。」

    她本想舉幾個例子,可見飛燕一臉發蒙的模樣就搖頭道:「皇家尊嚴啊!」

    「聖人。」外面來了一人,「官家那邊說是有喜事……」

    「什麼喜事?」

    高滔滔嘴角含笑,覺得這個時候來件喜事最好不過了。

    來人喜滋滋的道:「說是準備讓大王出閣呢!」

    她以為這是喜事,可高滔滔卻丟下了冊子,沉著臉道:「大郎還小呢!為何那麼早?」

    ……

    「大郎不小了。」

    趙曙看著自己的大兒子,見他站姿挺拔,眼中神采奕奕,就點頭道:「出閣出閣,你可知出閣之後能做什麼嗎?」

    趙頊心中是歡喜的,但卻在忍著,他說道:「爹爹,出閣後,孩兒能出就外第,但朝中用度艱難,這一項就免了吧?」

    所謂出就外第,就是指王府。

    趙頊現在的身份是淮陽郡王,按理該有個郡王府。可趙曙才繼位沒多久,還沒準備這些東西。

    而且他是皇長子,以後不出意外的話將會繼承大統,所以也不可能出宮居住。

    趙曙點頭,「此後你就有了臣屬,還能上朝……這便是開府了……」

    「孩兒年幼,無能參政。」

    趙頊跪下,這是規矩。按照老趙家的規矩,皇長子可以上朝,但沒有參政的權利。

    當然,這個要看當今帝王的意思,若是他覺得不忌憚、不擔心你這個兒子搶班奪權,那麼讓你參政也無礙。

    說來說去,這一套還是繼承借鑑了前唐的制度,不過遠遠不及前唐的規模和氣魄。

    所以趙頊的出閣相對簡單,只是擁有了上朝的權利。但相對的他也失去了一項權利。

    趙曙嘆道:「你娘怕是會難過,去吧。還有太后那邊也去。」

    「是。」

    趙頊叩首起身離去。

    從此後他不但是趙曙的兒子,還是臣子。

    臣子自然不能隨意進出後宮,所以他要去和母親,以及曹太后告別。

    陳忠珩親自帶著他去後宮,一路沉默。

    當今官家的脾氣並不好,作為身邊人,不小心就會被呵斥。陳忠珩屬於有臉有面的內侍都是如此,其他人更不消說。

    而這位大王卻不同,看著很是和氣,不少內侍和宮女都說大王以後肯定是一位仁慈的帝王。

    可陳忠珩卻覺得有些古怪,說不出的古怪。

    這位大王的身邊就兩個得用的內侍,一個喬二,一個王崇年。

    喬二活絡,宮中人都在看著他左右逢源,就等著大王哪天收拾他。

    可這位大王卻沒動靜,彷彿是沒發現。

    還有一個是王崇年,這個傢伙笑的很傻很天真,讓人見了就忍不住想欺負。當初不少人都說王崇年肯定站不穩,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喬二排擠出來。

    誰知道那王崇年竟然在趙頊的身邊站穩了腳跟,而且得了重用,讓不少人都不敢相信。

    但陳忠珩卻知道王崇年的秉性怕不會是很傻很天真,絕壁有自己的長處,否則趙頊哪裡會重用他?

    這位大王不吭不哈的,可喬二卻被排擠到了邊上,自己還得了個仁慈的名聲……

    這是有意還是無意?

    陳忠珩一路琢磨著,最後是被一聲悲呼驚醒了。

    「我的兒……」

    高滔滔站在殿外,一身皇后的盛裝,直接嚇尿了陳忠珩。

    聖人,您這是要去幹啥?

    除去重大儀式之外,就沒見過皇后穿這身厚重行頭的時候。

    您這是要幹嘛?

    他看了一眼任守忠等人,見他們木著臉,就知道皇后怕是要去見官家。

    這兩口子要是鬧起來,宮中可就不得安寧了。

    可在看到趙頊後,高滔滔就衝了過來,拉著他的手問道:「你爹爹說了什麼?」

    「爹爹說讓孩兒出閣。」

    沒養過孩子,不知道父母心思的年輕人啊……

    趙頊覺得這事兒沒啥,自己不就是從此半獨立嗎,這不是大事啊!

    可在高滔滔的眼中,自己的大兒子才十多歲,哪裡就到出閣的時候了?

    按照她的想法,自己的孩子最好一輩子都在身邊。這一點在後來就被實現了。

    趙頊後來繼位後,兩個弟弟在宮中居住感到有些不好,年紀到了,這個有些膈應啊!於是就上書求去。

    可趙頊卻把他們強留在宮中十餘年,這十餘年裡趙顥兩兄弟上書數十次,可卻被趙頊以天倫之樂駁回了數十次。

    最後趙頊同意了,可卻不准他們搬出去。

    於是這兩兄弟倒霉催的在宮中住到了趙頊駕崩,哲宗繼位才終於得了自由。

    那麼多年啊!一直在宮中蹲著,也不知道那兩兄弟會不會瘋。

    這些天倫之樂大多是為了高滔滔,順帶還有曹太后。

    宮中寡婦的寂寞非常人能理解,那種坐在井底,身邊無人的日子,一般人都熬不住,所以格外喜歡孩子陪在身邊。

    趙頊覺得平常的事兒,可高滔滔卻變色了。

    她一提厚重的衣裳,喝道:「去見官家!」

    「是!」

    那些內侍和宮女齊聲應道:「是。」

    瞬間殺氣騰騰,趙頊傻眼了。

    「娘……」

    「你在此等著。」

    高滔滔柳眉倒豎,趙頊再傻也知道自家老娘是發飆了。

    這是要去火並嗎?

    他喊道:「娘,孩兒還在宮中啊!」

    我又不搬家,您這是急什麼呢?

    高滔滔沒回頭說道:「可卻不好進來了。」

    出閣就代表著變成了君臣關係,再見面時,兒子就得叫自己聖人,這讓高滔滔怎麼能忍受。

    她氣勢洶洶的去找趙曙的麻煩,趙頊傻眼了。

    陳忠珩在心中為官家默哀一瞬,說道:「大王,如此咱們就去娘娘那邊吧。」

    趙頊點頭,就去了曹太后那裡。

    冬季的宮中寒冷,曹太后身著素服站在簷下,目光冷淡。

    「娘娘,大王來了。」

    「嗯?」

    曹太后抬頭,見是陳忠珩陪著來的,就嘆道:「我老了。」

    她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近前後,趙頊行禮,然後說了自己出閣之事。

    「哎,你也大了。」曹太后唏噓道:「記得那年見到你時,看著一孩童,如今卻翩然一少年。出閣之後要留心了,對了,官家給你安排了哪些人手?」

    作為皇長子,趙頊出閣要配備屬官。

    趙頊說道:「翊善是王陶……娘娘在宮中要保重。」

    曹太后點點頭,眼中多了淚花。

    「王陶記得還好,你要好生讀書,好生觀政。」

    「是。」趙頊也有些傷感,然後告退。

    出了這裡,他又去了前面。

    趙曙在喝茶,邊上的一個內侍在勸道:「這是最靈驗的去火茶,喝了再多的火氣都會消掉……官家您不知道,這火氣大了傷身,當年小的在家時就遇到過,有個……大王來了。」

    趙曙有些焦頭爛額的道:「你怎麼和你娘說的?」

    他就這麼一個女人,鬧騰開來連緩和的餘地都沒有。

    「孩兒說出閣了……」

    趙頊覺得自己很無辜,可趙曙卻沒好氣的道:「緩和的話都不會說,你這書讀到哪去了?罷了,這也不是書本裡的事,你得娶妻,然後就知道了。」

    女人的不講道理說不清楚,兒子啊!你得自己去體會。

    想到這裡,趙曙板著臉道:「你也大了,回頭就給你定下來,以後也該收收心,免得被女方取笑。」

    這是要準備媳婦了?

    趙頊心中火熱,就應了。

    他正是剛萌發那個啥的時候,特別期待有個女人和自己同床共枕。

    趙曙剛才被高滔滔排揎了一番,心中鬱鬱,見兒子木然,就不滿的道:「你的屬官裡,王陶是個穩妥的,其他人也還好,只是侍講我還在思慮。」

    趙頊低頭,這個他沒有發言權,只能期待別找個老學究來就行。

    趙曙看了他一眼,神色古怪的道:「明日你也來吧。」

    這是定下來了,從明日起,君臣關係就和父子關係混在了一起。

    「是。」

    趙頊有些茫然,回到慶寧宮後,喬二弄了熱毛巾來,「大王,擦擦臉吧。」

    趙頊出閣,就相當於是有了接班人的資格,以後能和大臣當面談話,而不是跟在官家的身邊當小透明。

    這是個巨大的進步,作為趙頊的身邊人,喬二覺得自己的運氣真的是逆天了。

    從他來了趙頊的身邊開始,一步步就從未錯過,趙頊一步步的往上走,從未停步。

    趙頊接過毛巾捂在臉上,良久,他揭開毛巾,臉上有些紅。

    「這是個開始。」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9 06:54
第773章 沈侍講

    沈安在想著司馬光什麼時候會失去耐心上奏疏彈劾自己,莫名其妙的就上火了,嗓子裡難受。隨後就被叫去上朝。

    因為要過年了,大夥兒看著都有些喜慶的模樣。

    等進宮之後,沈安竟然看到了趙頊。

    「你怎麼來了?」

    沈安覺得這娃大概是糊塗了。

    趙頊拱手道:「上朝。」

    韓琦等人拱手道:「見過大王。」

    「這什麼意思?」

    沈安最近沒關注朝中之事,所以有些好奇。

    趙頊和他走在一起,低聲道:「我出閣了?」

    「嫁人?」

    沈安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見趙頊滿頭黑線,就理直氣壯的道:「這是誤會了。話說你這是要搬家了?」

    趙頊搖頭,「不搬家。」

    他確信自己如果搬家的話,老娘鐵定會大鬧宮中。

    兩人並肩而行,今日的朝會規模不小,臣子們盯著沈安和趙頊,心中豔羨不已。

    「這沈安好運氣啊!」一個官員嘀咕道:「和大王交好,以後這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劉展走在邊上,聞言冷冷的道:「幸臣罷了。」

    「誰是幸臣?」

    一個聲音傳來,劉展下意識的道:「沈……」

    他突然覺得不對勁,就緩緩回身……

    包拯的老臉木然,劉展想示弱,可卻覺得丟人。他看看左右,大夥兒都在看著這邊。

    上吧,懟包拯,我們支持你!

    老包這陣子為了錢的事把重臣們得罪了個遍,誰來都是沒錢。

    大夥兒雖然知道他的難處,可老包說話太直,直挺挺的讓人難受。話說泥人也有土性吧?於是劉展就成了大家心中的英雄。

    你劉展竟然不怕包拯噴!

    我們服氣!

    韓琦甚至在想著,是不是讓劉展升個職?比如說御史中丞,或是知諫院。

    特別是知諫院,司馬光那貨看著木然,彈劾人就像是人偶般的教條,讓人不爽之極。

    好吧,關鍵是司馬光上個月頂了韓琦,讓他連續好幾日都鬱鬱不樂。

    眾目睽睽之下,劉展昂首,包拯冷颼颼的盯著他。

    「沈安!」

    劉展不負眾望的說出了這個名字,大夥兒都笑了。

    「你為大宋做了什麼?」

    包拯的問題讓大家都有些驚異。

    這是包拯?

    太溫柔了吧?

    劉展愕然,包拯繼續問道:「沈安又為大宋做過什麼?」

    劉展心中大喊不妙,正準備說話,大宋第一噴子上線了。

    「不管是外交之事還是武事,不管是金肥丹還是水軍……沈安為大宋立下的功勞能讓宰輔汗顏,讓老夫汗顏。你……你算個什麼東西?」

    劉展指著包拯,面色紅的和猴子屁股差不多。

    沈安在那邊嘆息一聲,覺得劉展的段位太低了,估摸著還不能讓包拯熱身。

    包拯抬頭,「如今他依舊是待詔,可你卻是學士……敢問你這個學士是怎麼來的?他那個待詔是怎麼來的?你若是能做學士,他的功勞做宰輔可行?」

    劉展不能答。

    他就是混資歷,加上運氣好上來的。

    此時已經到了殿外,大家都在等候通稟。

    劉展面色發紅,期期艾艾的道:「某……某……」

    「說話!」包拯突然大喝一聲,劉展下意識的道:「某不及他……」

    噗!

    韓琦偏頭過去,不忍看劉展那張慘白的臉。

    這人竟然被包拯一嚇唬就嚇唬出了真心話。

    丟人啊!

    包拯點頭道:「看來你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劉展羞憤欲死,正好裡面來人給他解了圍。

    「上朝了。」

    趙頊全程旁觀了包拯對劉展一次教科書式的進攻,不禁歎為觀止。

    「我要學習的還很多。」

    沈安低聲道:「別擔心,我們總是贏。」

    趙頊偏頭看著他,沈安回以微笑。

    趙曙坐在上面,恰好看到了門邊的這兩人。

    年輕真好啊!

    行禮。

    站位。

    這是趙頊第一次正式參加朝會,所以很受人矚目。

    大家都在看著他,想看他的表現如何。

    結果趙頊的表現很沉穩,一旦都看不出怯意。

    不錯。

    幾個老臣相對一視,都微微點頭。

    先帝在位數十年,為了接班人的事兒鬧騰出了許多事。

    若說接班人就是大宋的褻褲,那麼在先帝那一朝,大宋就一直在果奔。

    這次可不行了啊!

    治平,從這個年號裡就能看出君臣們的雄心壯志。

    但治平的前提是不能果奔,必須得有個接班人隨時候命。

    趙曙看了兒子一眼,說道:「皇長子出閣乃是大事,諸卿此後當多多規勸。」

    「是。」

    出閣就代表著皇長子成人了,要承擔更重大的責任。

    聽政就是其中之一。

    臣子的規勸在這個時候有雙重作用。

    一是用自己的經驗給皇長子提供建議,二是在這個建議的過程中提出自己的政治主張,彰顯自己的才幹,給皇長子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

    一旦山陵崩,皇長子上位之後,就能根據這些印象來調整職位。

    而更重要的是皇長子身邊的職位,那才是最讓人眼饞的東西。

    皇長子出閣要配備屬官,此時能去他的身邊為官,這就是鍍金啊!

    誰能去?

    重臣們自然不會去,那太掉份,而且他們也等不了那麼久。

    但小蝦米還是可以的。

    比如說劉展這等人,若是被安排在趙頊的身邊,三五年後就能陞官了。

    「王陶……為翊善。」

    哎!

    雖然沒聽到,但趙曙確信有人在嘆息。

    皇長子的屬臣第一是翊善,第二就是侍講,這兩個最重要。

    第二個是誰?

    趙曙目光轉動,看向了趙頊。

    「侍講,沈安。」

    臥槽!

    竟然是這廝?

    群臣不禁嘩然了起來,韓琦乾咳道:「肅靜。」

    這沒法肅靜啊!

    沈安這個不學無術的傢伙竟然擔任皇長子的侍講?官家你是不是犯病了?

    劉展漲紅著臉,出班道:「陛下,此人不學無術,如何能擔任侍講?」

    「你學了什麼?」包拯怒道:「你劉展有什麼術?你的術為大宋做了些什麼?說來老夫聽聽。」

    「住口!」

    劉展剛想反駁,就被趙曙喝止了。他看了一眼上面,發現趙曙黑著臉,心中不禁一驚,趕緊退了回去。

    這位可不是先帝那麼好說話,一旦激怒了他,那就等著被收拾吧。

    趙曙見他知趣,這才面色稍霽,「沈安。」

    「陛下,臣在。」

    沈安也有些懵逼,心想讓哥做這個侍講,是要給趙頊講什麼?

    雜學?還是怎麼革新。

    趙曙說道:「侍講之職重大,萬萬不可懈怠。」

    「是。」沈安一個激靈,想起趙頊那小子的腹黑,以後要是他幹了壞事,作為他的屬官,哥會不會為他背黑鍋?

    鐵定的啊!

    趙曙見他聽話,就笑道:「這馬上就是元旦了,新年新氣象,皇子出閣,這便是新氣象。」

    群臣就恭維了一番。在這等時候,誰不張眼去進諫就是蠢貨,劉展就是如此。

    稍後結束,大家一起出來時,沈安被歐陽修叫住了。

    「你要給大王講什麼?」

    「什麼都講。」

    就不告訴你我要講什麼,急死你!

    邊上幾個伸長脖子的傢伙失望的嘆息一聲,覺得沈安這貨太缺德了。

    「雜學?」

    沈安沒反應。

    「文章?」

    哥不會做文章,除非是剽竊。

    「那就是詩詞?」

    這個可以有。

    沈安回想了一下自己腦海裡的詩詞,覺得冒充一個詩詞大家還是夠了,於是底氣十足的道:「什麼都講!」

    韓琦和曾公亮走在一起,見歐陽修碰壁,就說道:「這麼年輕的侍講,更像是玩伴。不過沈安不同,這廝的手腕頗為靈活,見多識廣,腦子裡全是那些新奇的念頭。有這樣的人在大王的身邊,官家的態度值得揣摩啊!」

    趙曙把沈安丟在趙頊的身邊,這明晃晃的就是在表態。

    曾公亮面色凝重的道:「沈卞是堅定的北伐派,沈安更是青出於藍,他不但是北伐派,還是最堅定的革新派。官家此舉就是在告訴我等,他是要準備革新的。」

    「革新啊!」

    韓琦有些惆悵的看著遠方,「老夫也想革新,可卻覺得渾身都被人給綁住了,動彈不得。」

    曾公亮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就嘆道:「終究是要你爭我奪的鬥一場,當年之事猶在眼前,這……稚圭,你以為可能成嗎?」

    「不知道。」韓琦有些頹然道:「你看他們,大王和沈安都是精神抖擻,彷彿什麼困難都難不倒……當年老夫也是這般,可最終還是敗了。」

    當年他敗的很慘,文武皆敗。

    曾公亮突然問道:「老夫當年遠遠比不上如今的沈安。稚圭以為自己如何?」

    韓琦一怔,旋即苦笑道:「是啊!老夫當年可沒沈安這等本事。你看他這幾年東捅一下,西撓一把,可卻做成了許多事。這便是不吭不哈的……」

    「當年的新政鬧得轟轟烈烈,還沒開始就天下皆知。沈安此人做事卻是先籌謀,把前面的事做了,然後才捅出自己的目的。比如說當年災民改廂軍之事,他就是藉著災民的口,說出了這裡面的弊端,然後力保災民不會動亂……這一下就堵住了許多人的口……」

    曾公亮笑道:「他事先並未提出改動廂軍之事,若是旁人會如何?」

    韓琦想了想,「若是旁人想革新廂軍,定然會先在朝堂之上辯駁,隨後外間也會議論紛紛,最後才開始……」

    都特麼鬧得沸沸揚揚的了,對手不知道?

    這就好比開戰之前先遞消息:哥們,我馬上就要對你下手了哈,你準備好。

    慶歷新政就是如此,從上書建言道趙禎下定決心,其間天下都知道了朝中君臣的打算,那些既得利益者們早早的就準備好了刀槍,挖好了大坑,就等著收拾這些傻鳥。

    「這沈安的城府竟然有如此之深?」

    兩人面面相覷。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9 06:55
第774章 深藏不露的丈母娘,造孽

    「侍講?」

    莊老實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這是佛祖保佑啊!」

    他覺得自家郎君陞官的速度太快了些,若是照這樣下去,怕是三十歲之前就會觸碰到宰輔那個階層。

    「郎君陞官了,趕緊打起精神來。」

    莊老實紅光滿面的把準備過年的僕役們弄出來,喊道:「把家裡全部灑掃一番,若是有客人來了都端著臉,可不許笑……」

    「不許笑?」陳洛不解的道:「為何不許笑?」

    莊老實用那種你很蠢的姿態說道:「郎君的官職不低了,端著臉才有官樣子。」

    「可那是郎君啊!」

    「我們也得如此,不然裡外不一,丟郎君的人。」

    莊老實興奮的就像是自己陞官了一般,他把大門外的灑掃給承包了,拎著個掃帚在外面慢慢的掃。

    「咦!這是莊管家?怎麼親自來掃地了?」

    街坊們也開始歇息了,大夥兒無所事事,見到莊老實出來掃地就笑了。

    掃地可不是管家干的活!

    莊管家?

    裝和莊,莊老實不禁為自己的姓感到了悲哀,然後端著臉道:「我家郎君如今是侍講,某這個管家也得要勤勉起來,否則哪日郎君看某不順眼,說不準就被辭了。」

    「待詔陞官了?」

    眾人不禁訝然。

    這就是莊老實的目的。

    ——嘚瑟!

    他的左腿微微抖動著,眉毛挑起,說道:「是啊!我家郎君才多大?竟然就是侍講了!知道侍講是干嘛的嗎?那是大王的屬官……」

    「大王的屬官?」

    「那不怎麼樣啊!」

    見街坊們不懂,莊老實一跺腳,把矜持拋掉,解釋道:「就像是太子,明白嗎?太子身邊的官員,你說不怎麼樣?」

    「哦!」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瞭解了,於是一陣吹捧襲來。

    「待詔果然是前途無量啊!」

    「等以後……待詔就是國之重臣,我等和沈家做鄰居,真是三生有幸。」

    「莊管家以後也是風光了啊!」

    「那是,莊管家以後可就是和宰輔打交道的人了。」

    「……」

    莊老實正在得意,身後有人說道:「娘子出門了。」

    瞬間莊老實的臉上就堆起了諂笑,回身站在門外,低頭道:「娘子小心。」

    門檻被卸掉,陳洛牽了馬車出來。

    馬車一路去了楊家。

    看到楊卓雪出現,李氏被嚇了一跳,趕緊上去扶著女兒,埋怨道:「你這肚子都大了,竟然還敢亂跑。」

    楊卓雪走路時微微後仰身體,笑道:「娘,說是快元旦了,給你們送些家裡的吃食。」

    李氏回頭看了一眼,見陳洛卸的貨多半是食盒,就舔舔嘴唇,說道:「家裡又不是沒有,再說哪有經常給娘家帶東西的?傳出去你還做不做人了?」

    「我們家不差這個。」

    楊卓雪的話說的平常,可李氏卻感到了一股不差錢的豪氣迎面而來。

    進家坐下之後,李氏就問道:「女婿可給你掌家?那些錢糧來往也放心讓你過手?」

    楊卓雪點頭,「都是我過手呢!他不管。」

    「那麼多錢啊!」李氏想想都覺得可怕。

    「官人說就算是丟了暗香,他也能在幾日之內弄出第二個暗香來。」

    此時的女人一生就指望著夫君有出息,可楊卓雪卻覺得自己的夫君太有出息了,讓她一點煩惱事都沒有。

    「這般……」

    李氏嘆道:「這門親事果真是好啊!你過的這般自在富足,咱們也就放心了,回頭讓你爹爹去感謝包公,好歹以後女婿的仕途還得要靠他提攜呢。」

    李氏是真心感謝包拯給自家女兒介紹了這門親事,所以準備弄些好東西送過去。

    楊卓雪摸著肚子,幸福的道:「娘,官人又陞官了……」

    「啥?」李氏納悶的道:「升了什麼?可別是外放州縣,你這肚子還挺著,若是他去了下面州縣為官,你怎麼辦?」

    這便是母親的嘮叨,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兒女。

    「娘,是侍講呢!」

    楊卓雪眨巴著眼睛,孩子般的盯著自己的母親,像是在等待誇讚。

    「什麼侍講?」李氏雖然是官員的妻子,但大宋官職的複雜程度讓楊繼年選擇了回家不說公事,所以她有些懵。

    「娘,皇長子出閣了,侍講就是他身邊的屬官呢!」

    「哦……」李氏驚嘆道:「這是太子身邊的侍講?那比你爹厲害多了……呃!不過比你爹爹還是要差一點。」

    當家男人的威信還是要維持的。

    「是。」楊卓雪捂嘴偷笑,李氏見了假意拍打她的手臂,然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竟然是侍講了,大王以後是要做帝王的,到時候他身邊的官就會水漲船高……」

    「嗯,不過官人不在乎這個,說是會很頭痛。」想起沈安頭痛的模樣,楊卓雪不禁就笑了。

    「為何會頭疼?」李氏不解的道:「這等好事旁人打破腦袋都要搶著做。」

    「官人說要不時進宮去講課,沒安寧日子過了。」

    李氏愕然道:「他那麼年輕,怎麼就這麼懶呢?你要好生督促他上進才是。我告訴你啊!這女人的好日子都是自己經營出來的,沒有無用的男人,只看你有沒有慧眼去發現他的長處……比如說你爹吧,看著悶,可他做事踏實,雖然陞官慢,可卻一直留在了御史台……」

    她看了女兒一眼,笑的有些狡黠:「你爹爹不是沒本事,只是娘覺著汴梁好。若是他再上進的話,咱們一家子就得經常輾轉於大宋各地,太辛苦……」

    「呀!」楊卓雪沒想到自家老娘竟然這般的深藏不露,真的是被震驚了。

    「那時候你們還小,看著花骨朵似的,若是跟著四處奔波……」李氏嘆道:「有的官員就是死在赴任的路上,或是到了新地方水土不服……若是讓你爹一人去,那更是兩邊都不著靠,哎!所以就委屈了你爹了。」

    楊卓雪暈暈乎乎的回到家,沈安見了大吃一驚,趕緊扶著去了後院。

    「這是怎麼了?」

    他伸手在楊卓雪的眼前晃動沒反應,心中一急,就說道:「果果掐你嫂子一把。」

    果果搖頭道:「不掐,下不去手。」

    沈安自己就是下不去手才讓妹妹出手,兄妹倆傻眼了。

    花花在邊上轉圈,目光盯住了門外的鳥架子。

    「小娘子救命!」

    綠毛感受到了些不懷好意,急忙呼喚自己的主人。

    「哎……」

    果果正準備去解救綠毛,卻見楊卓雪的眼睛活動了一下,還嘆息了一聲,就忘記了。

    「你這是哪中邪了?」

    沈安心中默唸著:「臨兵斗者皆數組前行。」的咒語,一邊看著妻子的神色。

    這可是道家的驅邪秘訣。大道至易至簡,相比於那些複雜的咒語和符籙,沈安更相信這個。

    「官人,我娘好厲害啊!」

    楊卓雪第一句話就是這個,讓等待稀奇事的果果大失所望。她一回頭就看到花花在門外跳躍,去撲擊鳥架子上的綠毛,就嚷道:「花花!」

    花花回頭無辜的看著果果,彷彿是在說某隻是在這裡活動身體。

    「壞狗!」

    果果過去,輕輕的拍了花花的脊背一下,綠毛歡喜的道:『打死它,打死它……』

    家中的寵物多了會很熱鬧,但也會很煩躁。

    果果在門外教育自己的萌寵,沈安覺得妻子有些莫名其妙的,就問道:「丈母英明。」

    丈母娘一定是英明的,不英明也只能背後說。

    沈安覺得自家媳婦怕是中邪了。

    「官人,我爹爹這些年一直在京城就是我娘的主意。」

    呃!

    這個倒是出乎了沈安的預料,「為何?」

    沒有人會拒絕陞官的機會。

    楊卓雪說道:「我娘想著一家人都在汴梁最好,若是我爹爹陞官去了外地,到時候一家子顛沛流離,水土不服,很麻煩,還不如在汴梁好。」

    「丈母英明,而且還淡泊名利。」

    沈安這才恍然大悟,弄清楚了老丈人為何在御史台不結交朋友的緣故。

    特立獨行的人很難陞官,就如同是沈卞一樣,最後被趕到雄州廝混,若是沒失蹤的話,大抵一輩子都回不來了。

    楊卓雪摸著肚子,擔憂的道:「官人,咱們以後可會去外面嗎?」

    這個……

    沈安心中也沒譜,「應該不會吧。」

    「最好不會。」

    楊卓雪憂鬱的道:「以前常聽什麼悔教夫婿覓封侯,當時還不以為然,總想著夫君去外面為官就去吧,我在家中帶著孩子和老人……可到了現在,卻捨不得了,就想著一輩子就這麼過了,就在這裡,和這些人。」

    「好好好,就這麼過了。」

    沈安擔心她得什麼孕期抑鬱症,趕緊許諾道:「到時候咱們一家子都在汴梁。」

    「可你要出去做官呢。」楊卓雪憂心忡忡的道:「到時候這孩子要是在路上染病怎麼辦?」

    得!

    沈安知道麻煩了。

    他趕緊勸道:「放心好了,以後你定然和孩子在汴梁,為夫就算是要出去,很快就會回來……再說為夫還精通醫術呢,啊!為夫可是邙山一脈的傳人,小事一樁。」

    楊卓雪依舊是眉心微蹙,沈安欲哭無淚的道:「這孩子都還沒出來呢,你怎麼就想到幾年十幾年之後的事了。」

    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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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5章 沈安吐血

    「這孩子會不會瘦呢?」

    這是早上的楊卓雪。

    「有的孩子生下來那嘴會裂開……」

    這是午飯的楊卓雪。

    果果一臉糾結的看著嫂子,覺得她是魔怔了。

    沈安雙手撐著下巴,看著妻子在發呆。

    「卓雪啊!」

    「啊!」

    楊卓雪偏頭看著他,「官人,妾身想著這孩子……」

    沈安嘆息一聲,「咱們不止一個孩子,還有,咱們不是親戚……」

    「親戚,什麼意思?」

    「親戚……比如說表兄妹成親,就容易生出有問題的孩子。血脈越近的夫妻,就越容易生出有問題的孩子……懂嗎?」

    「真的?」楊卓雪一怔,旋即眉間鬆開了些:「是了,那家夫妻就是親戚。」

    沈安嘆息道:「是啊!而且孩子的身體很大程度和父母以及祖輩的身體有關係,這叫做遺傳……」

    楊卓雪和果果都聽呆了,「官人快接著說。」

    好吧,沈安決定給她們來一次科普。

    「祖輩和父母身體好的,沒什麼大毛病的,那孩子鐵定沒問題。」

    「遺傳就是……人體裡有些細微的東西,父母傳給子女……」

    一番解釋之後,沈安見楊卓雪有些狐疑,就拍著胸脯打包票:「這些都是我邙山一脈的秘傳,傳子不傳女,傳子不傳媳……呃!」

    他拍打胸脯太過用力,結果只覺得喉嚨裡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然後就張開嘴。

    噗!

    一口老血就這麼噴了出來。

    沈安懵逼。

    果果傻眼。

    楊卓雪啥毛病都沒了,焦急的喊道:「來人吶!」

    陳洛和聞小種聞聲而來,等看到沈安吐血時,不禁也呆了。

    「請了郎中來!」

    楊卓雪有些心慌,用手捂著肚子說道:「官人您可覺著哪不舒服嗎?」

    「應該沒事。」

    沈安心中慌得一批,可卻擔心妻子肚子裡的孩子,就強撐著。

    「哥哥。」果果也慌了,一大一小兩個女人齊齊落淚。

    「快些去!」

    馬蹄聲驟然而起,隨即遠去。

    沈安覺得有些虛,等郎中來了之後,先是診脈,然後又讓沈安張嘴。

    他皺眉道:「待詔好像是成親了吧?」

    沈安點頭,他成親的事兒汴梁人都知道。

    「家中的娘子也……」

    郎中挑挑眉,沈安大怒,「什麼意思?」

    「記得汴梁最出色的郎中幾月前來沈家診脈,說是貴夫人有孕……」

    「你說這些和某的病情有關係嗎?」

    沈安想打人了。他覺得這個郎中有些猥瑣。

    郎中撫鬚嘆道:「待詔,您年輕氣盛……還有錢,家中為何沒幾個侍妾呢?」

    呃!

    沈安懂了,他摸摸咽喉,問道:「可嚴重?」

    郎中見他領悟,就笑道:「只是個血泡罷了,喝幾日粥就好了,不耽誤元旦。」

    沈安無語望天,郎中一臉欽佩的道:「待詔之專一,某閱歷了京城權貴高官,除去那幾位之外,再無他人,小人佩服。」

    沈安尷尬的道:「此事……」

    郎中一臉我懂事的模樣說道:「待詔放心,小人守口如瓶。」

    當朝最年輕的侍講,大宋第一富豪,竟然除去妻子之外再無別的女人。妻子一懷孕,他就這麼憋著,結果上火把喉嚨憋出個血泡……導致一口老血噴出來,嚇壞了全家。

    丟人啊!

    沈安殺人滅口的心都有了。

    「馬上元旦了,多給他一倍診金。」

    郎中千恩萬謝的走了,臨走時衝著沈安眨眨眼。

    這是咱們之間的小秘密,你放心好了。

    回到家,果果來問,沈安一臉笑意的道:「安心,哥哥只是喉嚨起了個泡。」

    果果只需要看哥哥的笑容就知道真假,而楊卓雪卻有些不放心。

    等晚上躺下後,她低聲問道:「官人,這是什麼病?」

    「毛病!」

    沈安覺得有些那個啥,尷尬。

    楊卓雪卻繼續問道:「郎中說是上火,要不火鍋就別吃了。」

    「別啊!」火鍋可是沈安的命,「火鍋……停三天吧。」

    「官人……」

    身後一陣磨蹭,火氣十足的沈安說道:「好好睡。」

    「火氣是怎麼起的?」

    「就是……」

    「要不……」

    ……

    第二天早上,沈安神清氣爽的出現了。

    「郎君好精神!」

    「郎君看著格外的精神抖擻。」

    僕役的誇讚讓沈安暗爽不已,等看到哭喪著臉進來的王崇年時,好心情終於被打斷了。

    「怎麼回事?」

    沈安擔心趙頊這貨腹黑的毛病發作,下黑手被人現場抓到,那事兒可就大發了。

    「先前有人說取消了神勇軍,大王說如此的話軍中的士氣怕是會受到影響。」

    「然後呢?」

    沈安捂額,知道趙頊終究還是摻和了此事。

    他剛出閣,最好低調些,萬事不管。等過了今年再說。

    「後來有人說神勇軍當初在先帝駕崩時作亂,雖然首惡除了,可剩下的那些將士可靠得住?這樣的神勇軍,不要也罷。」

    「大王辯駁,說後來神勇軍去開挖先帝的陵寢,都很賣力氣。人孰無過?那些將士不過是被裹挾著出去,後來聽到是假消息,大多都回營待命,可見不是叛逆……」

    「僵持住了?」沈安很惆悵的摸了摸咽喉,隨即又歡喜起來。

    一夜之間咽喉處的潰瘍竟然好了大半,這身體的恢復能力真是厲害啊!

    「是,後來官家擱置了此事。」

    王崇年的神色很是緊張,沈安心中微動,「你想到了什麼?」

    趙頊的身邊必須得有人幫忙,至少提個醒也好。

    那個喬二就是個二五仔,趙頊留著他也是給自己一個警醒,目前只有王崇年能用。

    此人的能力如何沈安還未仔細琢磨過,所以才有此一問。

    王崇年又露出了沈安想動手的笑容,說道:「某想到了官家怕是在顧忌大王的臉面,否則會直接下詔解散了神勇軍。」

    沈安看著他,一動不動的模樣嚇到了王崇年,他退後一步,說道:「某可是說錯了嗎?」

    「沒錯。」

    沈安起身道:「某這就進宮。」

    這件事要趕緊解決了……

    王崇年突然放低聲音,「待詔,某以為……這是大王出閣之後要辦的第一件事,萬萬不可失敗啊!」

    沈安走過去,凝視著他,「好好幹,記住了,忠心是你給出去的,給了就別再給別人……一直堅持下去,會有你的造化。」

    王崇年心中激動,拱手道:「多謝待詔,某此生的忠心就給了大王,若是有違此言,死無葬身之地。」

    他沒法不激動。

    趙頊是看重他,可總是隔了一層東西,讓他覺得自己算不得心腹。

    沈安能對趙頊施加強大的影響力,他認可了自己,那離大王的認可就不遠了。

    「進宮吧。」

    沈安知道該自己出面了。

    趙曙的情況比較複雜,作為焦慮症和抑鬱症患者,他的想法與眾不同。

    第一是細,細到你無法想像,細到你恐懼。一件事剛開始,病人就已經把最壞的結果想了無數遍。

    所以趙曙大抵對神勇軍是深惡痛絕,要想改變他的主意,得另闢蹊徑。

    「官人……」

    楊卓雪追了出來,喊道:「您才吐血呢!」

    我去!

    王崇年不禁肅然起敬。

    「待詔,您這……要不還是緩幾日吧。」

    「緩幾日就是元旦了。」

    沈安咳嗽了一下,覺得自己此刻林黛玉附體了。

    一想到林黛玉,他就想起自己斷更許久的那本石頭記。

    石頭記不知道從哪個途徑漸漸傳播了出去,在市井中頗受歡迎。

    可那位鹽菜扣肉竟然斷更了,讓那些書迷恨不能把作者暴打一頓。

    ……

    「大王回去之後就讀書,早飯都沒吃。」

    趙曙在看奏疏,聞言淡淡的道:「還有午飯。」

    「是。」

    陳忠珩覺得這事兒官家大抵是有些不滿,所以這算是給趙頊的一次教訓。

    「官家,沈安求見。」

    外面來了個內侍,卻是和陳忠珩不對付的。兩人的目光在虛空中驟然相遇,噼裡啪啦一陣,各自冷笑。

    「他來了……」

    趙曙點點頭,他知道沈安來做什麼,「這個侍講才將任職,馬上就起作用了。果然不能讓他太閒,否則整日就在家裡吐血什麼的……丟人。」

    吐血?

    眾人面面相覷,陳忠珩更是覺得沈安是不是病重來求去的。

    稍後沈安來了,進來行禮後趙曙就沒管他,只是看著奏疏。

    得!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學習時間了。

    沈安站在那裡想著遼人的事兒。從耶律重元父子謀逆被幹掉開始,耶律洪基最近好像是在走背運。

    據皇城司的人說,耶律洪基已經有半個月沒見臣子了,大夥兒不知道啥原因,結果一個近侍不小心洩露了機密,原來是因為大遼皇帝陛下的嘴角長了個大瘡,見不得人。

    隨即外面就有人說這是報應。

    耶律重元父子的死亡原因是謀逆被斬殺,可耶律洪基卻小瞧了自己這位皇太叔的能力。

    在做了多年的備胎之後,耶律重元也暗中勾搭了不少人,這些人大多不滿耶律洪基的統治,所以得此機會就瘋狂的散播謠言,說皇帝不想傳位給皇太叔,可卻不好違反當初的約定,於是就誣陷皇太叔父子謀逆,把他們全宰了。

    耶律洪基真是氣壞了呀,一聲令下,密諜到處刺探消息,很是殺了一批人以儆傚尤。

    可他越殺人,外界的傳言就越離譜。

    老耶律啊!你不懂心理學吧?來,哥教你。

    沈安想到這裡不禁就樂了。

    「你樂什麼?」

    趙曙放下奏疏,皺眉看著這個自得其樂的臣子,覺得很奇葩。

    沈安從神遊物外的狀態清醒過來,說道:「臣在想遼人那邊的事。」

    翻過年就是元旦,趙曙登基後的第一次大朝會……

    遼人在今年可是被大宋弄了幾次,吃虧不少,會不會在大朝會上鬧騰起來?

    這個問題在趙曙的腦海裡閃過,隨即就放開了,「你來作甚?」

    沈安拱手道:「臣請保留神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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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