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北宋大丈夫 作者:迪巴拉爵士 (連載中)

 
V123210 2018-11-12 22:11: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44 298815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2
第726章 曹太后倒下

    「真理?」

    蕭典覺得自己能給沈安一個下馬威,可沈安只是用兩個字就讓他陷入了迷惑之中。

    「沒錯。」

    沈安心中暗笑,心想這可不就是真理嗎。

    後世有句名言:真理就在大炮的射程之內。

    這個世界宛若叢林,各種廝殺,各種紛爭。

    不管是什麼道理,最終能『說服』別人的只有武力。

    雙方相對坐下,案几上有酒水,蕭典舉杯邀飲。

    「某不喝。」

    沈安搖頭拒絕。

    「為何?」

    蕭典笑道:「這是怕了?」

    沈安從袖口裡摸出個油紙包,打開後是一隻炸鵪鶉。

    他把炸鵪鶉撕成兩半,一臉純良的道:「都詳穩選一半吧。」

    蕭典沉吟了一下,隨手拿起一半炸鵪鶉,說道:「某此生再未見過如此膽小之輩,宋皇對你竟然重用有加,真是……」

    他大口的吃著炸鵪鶉,把骨頭咬得嘎吱響,然後一碗酒就嚥了下去。

    「該你了!」

    沈安看著面前的小碗,笑了笑:「如此……也好。」

    他舉起小碗,猛地仰頭……

    「退後!」

    這時蕭典那邊來了個大漢,站在沈安身後的黃春突然拔刀,蕭典發誓自己只是走了那麼一瞬神。

    可沈安已經喝完了。

    他狐疑的看著沈安的袖子,那裡很乾燥,不可能作弊。

    沈安砸吧了一下嘴,說道:「有些發苦。」

    蕭典笑道:「此戰我軍誤入,就此作罷,各自回去後休得再起紛爭。」

    他伸出手,眼中有些憐憫之色。

    沈安伸出手去和他擊掌為誓,起身道:「如此就回去吧。」

    蕭典笑道:「急什麼?」

    沈安指著左邊說道:「雙方的斥候怕是都殺紅眼了吧?大宋的騎兵少,能省則省啊!」

    蕭典大笑著點頭,卻沒看到黃春的衣裳下襬全都濕了。

    黃春快速轉身,等沈安上馬後,遼人那邊果然檢查了他的身後。

    「都詳穩,地上沒酒!」

    蕭典點點頭,突然面色大變,罵道:「那個不要臉的東西!被他騙了!」

    眾人不解,蕭典跺腳道:「他身後那人突然拔刀,沈安就在此時喝酒,他喝的很急,就像是甩出去……咱們都在想著他會把酒水弄在袖子裡,是了,他今日特地穿了寬袍,這就是讓人以為裡面好藏東西,可他卻用了最簡單的法子,直接從肩頭上把酒水倒在了身後那人的衣裳上……」

    「都詳穩,喝藥。」

    這時後面有人提來了一個水囊。

    蕭典喝了藥,然後吐了許多東西出來,那些炸鵪鶉全部都在。

    「爾虞我詐啊!」

    他嘆息道:「某準備好了催吐的藥,他是用寬袍大袖讓某迷惑,最後用最簡單的障眼法騙過了咱們,算是平手。」

    他有些得意的道:「那酒水裡就是放了些能讓人拉稀的藥而已,那沈安膽子太小,此後遇到某怕是會退避三舍,哈哈哈哈!」

    眾人一陣吹捧,蕭典心中舒暢,就下令回師。

    第二天早上,蕭典習慣性的去蹲坑,可怎麼都拉不出來。

    「難受!」

    第三天還是沒拉出來,蕭典已經習慣了,但卻倍感難受。

    第四天,他站在營地裡叫罵。

    麾下勸道:「都詳穩,在外面就是這樣,不過用手摳想來會好些。」

    蕭典罵道:「某已經摳過了,摳不出來!」

    第五天,他蹲在地上挪動,身後是一攤攤的水樣大便。

    「臥槽!都詳穩這是不拉則以,一拉……它怎麼就不停了呢?」

    ……

    汴梁,曹太后最近的精神……不,是脾氣很不好,任守忠已經被呵斥數次,整天過得提心吊膽的。

    「娘娘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都知,您小心點。」

    一個宮女衝著任守忠討好的笑了笑,看著有些小嫵媚。

    宮中等級森嚴,想活得好,那就最好給自己找個靠山。

    而最厲害的自然就是那些有頭有臉的內侍和女官。

    這些內侍的權利不小,而且很有排面。比如說有人就在外面有宅子,宅子裡養著女人,號稱是明媒正娶的妻子。

    內侍娶妻,這事兒說出去只能是荒唐,但卻攔不住。

    還有的就是宮中結對度日,算是攜手同行,有點小溫馨。

    任守忠微微低頭,側臉看去全是陰鬱。

    他偏頭看向殿內,低聲道:「國舅去了西北沒來信,娘娘這是擔心上了,最近別鬧騰,不然小心屁股遭殃。」

    宮女歡喜的福身:「多謝都知提點。」

    她這一歡喜竟然有些天真無邪的味道,任守忠恍惚了一下,然後摸摸她的臉蛋。

    宮女被嚇壞了,但隨即就溫順的低頭。

    若是任守忠看上了她,那就是她的造化。

    她在想著那些宮女們說的消息,在那些消息裡,那些結伴度日的人過得也還不錯,至少每天心中有個牽掛的人,於是這日子便多了些煙火氣。

    任守忠放開手,說道:「以後有事可以來找某……還有,你叫做什麼?」

    宮女沒想到自己竟然攀上了任守忠,歡喜的道:「都知,奴叫做白雲。」

    「白雲啊!真像,可她叫做二娘,去吧。」

    任守忠進了殿內,曹太后正在看書,只是那濃眉不時動動,顯得格外的沒耐心。

    「大郎從小就乖,這些年就沒出過遠門……」

    曹太后放下書,起身轉圈,顯得很焦躁不安。

    「大郎要是在路上生病了怎麼辦?還有,出門可能吃得好?睡得好?那沈安就是個粗俗的,哪裡會在意這些,只是可憐了大郎……」

    任守忠心中腹誹道:那國舅大把年紀了,沈安才二十不到,按理該是國舅照顧他才是。怎麼在太后這裡就換了個人呢。

    「娘娘,西北那邊就是風大,國舅帶了些大氅去,也就是吃食上粗糙些,但牛羊肉卻是不會少。」

    曹太后嘆道:「老身卻有些悔了,不該讓大郎去。他一輩子都在京城裡老實度日,這一去……一路艱難啊!想著他吃的那些苦楚,老身就難過。」

    太后自稱老身,但曹太后卻不顯老,所以有些古怪。

    任守忠乾笑道:「娘娘,那沈安精通廚藝呢!」

    若是國舅吃不好,那就是沈安的罪責,娘娘您收拾他的時候可千萬別客氣啊!

    任守忠是真的恨沈安,所以下爛藥也不遺餘力。

    曹太后越發的焦躁了,到了半夜就有些發熱,嚇得人趕緊去找御醫。

    趙曙也被驚動了。

    他最近和曹太后的關係有所緩和。而且他不是太后子,外間有人說他對太后不好,所以做樣子也得做出一副孝子的模樣。

    他站在殿外等候著,稍後高滔滔出來了,低聲道:「是上火了,還有些暈沉。」

    「為何?」

    趙曙覺得自己對得住曹太后了,她這是上哪門子的火?

    這是對朕不滿了?

    趙曙冷笑一聲,恰好看到了一張諂笑的臉,就怒道:「娘娘還在養病,你這刁奴竟然笑容滿面,打!」

    任守忠愕然,「官家,臣……臣沒笑啊!」

    兩個內侍不由分說的把他按倒,然後有人弄來了棍子,噼裡啪啦的一頓。

    「罷了!」

    這是太后的內侍,趙曙也不好處罰太過,不過是打了幾棍解氣完事,然後就帶著高滔滔走了。

    任守忠爬起來謝恩,心想這樣也不錯,至少給官家留下了一個深刻的印象。

    管逑印象的好壞,有印象就有無限可能啊!

    他憧憬著,就聽裡面傳來一個聲音,「是誰惹了官家?」

    「娘娘,是任守忠。」

    任守忠咬牙切齒的想打人,心想這是誰給某下爛藥呢!

    曹太后的聲音有些沉,大抵像是感冒的模樣:「讓他跪外面,兩個時辰。」

    一個內侍出來,低眉順眼的道:「都知,娘娘有令……令你跪兩個時辰。」

    任守忠看了他一眼,說道:「是。」

    這些跟紅頂白的畜生,等某有時間再收拾你們。

    此刻天邊已經有些麻麻亮了,任守忠跪在外面,心中盤算著要怎麼才能和官家搭上線。

    太后這裡是不成了,尊榮有,但權力太小。

    皇后那裡不好辦,都有人了。

    趙頊那裡有兩個傢伙在內鬥,若是能去,任守忠有把握擠掉他們,可趙頊和沈安交好,鐵定不會給他好臉色。

    最後就只剩下了官家。

    趙曙對內侍沒好感,經常喝罵,但這也是機會啊!

    只要瞄準機會……

    「有好消息!」

    天亮了,任守忠正跪著打盹,就聽到一聲歡呼。

    一個內侍狂奔而來,衝進了殿內。

    竟然沒通報,可見是好消息。

    早上有些冷,任守忠打個噴嚏,一個宮女過來說道:「都知,時辰到了。」

    任守忠按理可以去洗漱更衣,可他卻裝作勤勉的模樣進去。

    曹太后已經醒了,坐在那裡喝粥。

    那內侍激動的道:「娘娘,國舅殺敵無數,立下了大功。」

    臥槽!

    你這是哄人的吧?

    這誰不知道國舅老實的和鵪鶉似的,殺敵?別是敵人殺他吧。

    任守忠覺得此人是在謊報消息,大抵是想讓太后得個好心情。

    曹太后含著一口粥傻眼了。

    內侍見她沒反應,就說道:「娘娘,是真的,報捷的軍士已經在陛下那邊了。」

    臥槽!

    任守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國舅竟然殺敵立功了?

    噗!

    隨後他就看到漫天的稀粥,曹太后仰頭就倒。

    所有人都傻眼了。

    「娘娘……」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3
第727章 振奮人心

    「遼軍?」

    趙曙覺得自己的脾氣不錯,但依舊怒了。

    「誰惹了遼軍?」

    他雖然胸中自有錦繡,可在大宋強大之前,他並不想去打破目前的局勢。

    他陰沉著臉問道:「文書呢?」

    報捷的軍士遞上文書,陳忠珩去接了過來,然後讓富弼來驗證封口。

    驗證過之後,捷報被遞了上去。

    趙曙只是看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西夏人和遼人聯手了。」

    瞬間宰輔們的臉都沉了下去。

    韓琦怒道:「耶律洪基這是想要南下嗎?若是如此,那便來吧。」

    他這是色厲內荏,可曾公亮卻問道:「那個火藥弄多少了?若是足夠多,那就用火藥去堆滿沙場!」

    這個提議霸道,若是沈安在的話,定然會說曾公亮有大炸比的屬性,火力就是正義的堅定信徒。

    歐陽修老眼昏花的道:「和為貴,和為貴啊!」

    趙曙往下看去,然後突然呆滯了。

    韓琦見他呆滯,就皺眉道:「陛下,可是壞消息?」

    好壞你給個話呀!

    這別是犯病了吧?

    三人面面相覷,富弼被撇在了一邊,心中暗自不滿,就說道:「陛下,莫不是好消息?」

    兩府之爭爭的就是文武,富弼代表著軍方,韓琦三人代表著文官,兩邊的立場天然就有問題。

    所以除非富弼能重歸政事堂,否則和那三人就不可能和平共處。

    於是兩邊的明爭暗鬥就在趙曙的面前經常上演。

    趙曙抬頭,眼中依舊殘留著驚訝:「這消息不知是好還是壞,西夏人作為誘餌,把折繼祖引出了府州城……」

    「折繼祖擅離職守,輕易出城就是大罪!」

    曾公亮這話說得很是理直氣壯,趙曙淡淡的道:「西夏人的主力在數百里開外的地方。」

    裝名將的曾公亮被當場打臉,他低下頭,然後乾咳一聲,就若無其事了。

    當宰輔第一要訣就是不要臉,要臉你遲早會被人給坑了。

    趙曙繼續說道:「遼軍埋伏於左近,在雙方膠著時突然暴起,府州軍猝不及防,眼看著就要大敗,誰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沈安早就到了府州,一直在遼軍的背後等著時機……他率軍突擊,用火藥炸散了遼軍的軍心,隨後大勝……」

    他覺得沈安真的是個福將,可一轉念又覺得那廝是個坑王,最喜歡挖坑埋人,自己就蹲在邊上笑。

    韓琦結結巴巴的問道:「官家,敢問遼軍多少?」

    那是遼軍啊!

    大宋多久沒和遼軍交戰了?

    那種幾百人的規模不必提,上千人,數千人的戰鬥多久沒有過了?

    趙曙再次看看捷報:「遼軍一萬餘,其中重騎接近兩千。西夏人五千。」

    他的眼中多了光彩,拿著捷報的手在顫抖。

    韓琦激動的不能自己:「那是遼人啊!」

    歐陽修也很激動,但更多的是擔心:「那些不是遼人的精銳吧?」

    曾公亮喝道:「差不多兩千重騎,那不是精銳是什麼?」

    趙曙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用那種夢囈般的語氣說道:「當年朕還小時,在宮中每每聽聞北方有警訊,大家都會慌,彷彿是天塌下來了……」

    「後來朕出宮,在外面也經常聽聞遼使在汴梁跋扈挑釁的消息,那時朕便在想,大宋為何總是要逆來順受呢?」

    他嘆道:「後來朕明白了,那是因為打不過。」

    韓琦低頭,曾公亮低頭……

    只是一句打不過,就道盡了大宋立國後的窘境。

    打不過遼人,所以要裝孫子,每年要給錢。

    但大宋現在竟然擊敗了遼人。

    韓琦覺得有些夢幻,他想縮地成寸,一下跑到府州去查看戰果。

    趙曙也不敢相信,他再次看看捷報,那喜悅就再也忍不住了。

    「遼軍一萬餘人,確鑿,這裡有三人畫押,錯不了。而且還繳獲了不少遼軍重騎的甲衣,這便是明證……這裡……」

    「沈安啊沈安……」

    趙曙捂額道:「他又築京觀於府州那邊,很大的一個京觀,遼人要惱羞成怒了。」

    高興之後,一個嚴峻的問題擺在了君臣們的面前。

    「遼人會不會藉機生事,或是南下?」

    趙曙擺擺手,「朕此刻心情極好,莫要壞了它,至於遼人,去打探吧,若是真要來,那也攔不住,打就是了。」

    他霍然起身,韓琦躬身道:「官家英明,臣等枕戈待旦!」

    歐陽修看到趙曙微微昂首,臉色微紅的點點頭,就知道趙禎在時的和平漸漸被侵蝕。

    他覺得大宋遲早有一天會和遼人全面開戰。

    「老夫不怕這個,也敢上陣,自信能斬殺敵軍,可遼人有數十萬鐵騎,大宋打不過啊!」

    在殿外,宰輔三人走在前方,富弼孤獨的走在最後面,涇渭分明。

    雙方的距離不遠,能聽到彼此的說話,可這個距離就是政事堂和樞密院之間的鴻溝。

    富弼聽了就冷笑道:「斬殺敵軍?你連敵軍都看不清。」

    歐陽修回身道:「要不試試?」

    富弼冷冷的道:「老夫怕你不成?」

    兩個老漢往手心裡吐口唾沫,然後挽起袖子,這就準備開幹了。

    邊上的內侍急忙過來勸說,有人就去稟告。

    可趙曙沒空。

    他在忙著看望曹太后。

    「這是怎麼回事?」

    一瘸一拐的任守忠不敢再諂笑了,他板著臉道:「官家,娘娘聽聞國舅殺敵就……」

    高滔滔詫異的道:「這是喜事啊!」

    焦慮症和抑鬱症患者的心思比較細,趙曙皺眉道:「這是擔心?」

    任守忠忍不住諂笑了一瞬,趕緊收了,說道:「官家英明。」

    「大郎!」

    殿內傳來了曹太后的呼聲,高滔滔趕緊進去。

    「我的大郎啊!」

    高滔滔聽到這聲悲呼,眼中也多了同情。

    曹太后沒有孩子,這個世間能讓她牽掛的大抵就是那個弟弟,所以她把全部感情都傾注在了曹佾身上,一點不周到就會焦慮悲傷。

    高滔滔走進去,眼睛不禁都瞪圓了,轉身就想跑。

    就在殿內的正中間,一塊門板上,曹太后躺在上面流淚。

    高滔滔只覺得毛骨悚然,等跑出去後,趙曙見她面色驚惶,就以為曹太后不好了,於是也顧不得什麼忌諱,就衝了進去。

    還是門板!

    趙曙見過民間百姓死後的程序,第一件事就是躺門板,所以他只覺得一股子寒氣從尾椎骨那裡升起,雙腿有些軟。

    「娘娘……」

    他悲傷的呼喊著。

    曹太后早些年對他不怎麼樣,但也沒虐待他。後來更是給了他不少幫助。

    趙曙悲傷了。

    「哭什麼?」

    曹太后躺在門板上仰頭問道。

    「鬼!」

    趙曙下意識的就想跑,有女官說道:「官家無需驚訝,這是曹家的規矩,人病倒了就躺門板,好哄騙鬼神。」

    刁奴啊!

    趙曙看了邊上的任守忠一樣,想起這廝先前沒解釋。曹太后見了也覺得尷尬,就怒道:「刁奴作祟,來人啊,拉出去,痛責!」

    「娘娘,臣冤枉啊……」

    任守忠覺得這就是無妄之災,高滔滔進來看曹太后不像是鬼魂,想起自己先前的反應,就喝道:「刁奴挑撥,該打!」

    得,皇后都喊打,那些行刑的人自然知道輕重,於是任守忠今日就算是倒血黴了。

    高滔滔近前扶起曹太后,勸道:「娘娘無需擔憂,剛到的捷報,國舅在府州跟著沈安殺敵不少,沒事人似的,可見家傳的武技了得呢!」

    曹太後面色蠟黃,搖頭道:「不會,大郎的武技再出色,可祖宗說過,沒上過戰陣的武技都是花拳繡腿,若是運氣不好,一個軍士就能斬殺了你……大郎啊!」

    曹太后垂淚不止,高滔滔勸了半晌,最後苦笑道:「國舅好著呢,捷報上還有他的畫押。」

    「果真?」

    曹太后一把抓住高滔滔,喝問道:「若是騙我,回頭就提刀去殺人。」

    高滔滔打個寒戰,說道:「不敢騙娘娘。」

    想起上次曹太后躍上屋頂一刀斬斷那人的手,高滔滔就覺得在宮中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哪天要是她發怒了,拎著刀把我們夫妻給剁了咋辦?

    曹太后馬上就精神了,吩咐道:「沈安果然是好人,來人,趕緊的,他娘子不是有孕嗎,送些好藥材去,還有那些求子的符籙和金銀器,都送去,反正也用不著了,趕緊送去。」

    高滔滔腹誹道:你有本事就賞沈安,別老是給他媳婦和妹妹。

    「還有果果,那孩子就是個可愛的,老身看著就想抱抱,給些嫁妝,以後出嫁用得上。」

    高滔滔心中發酸,心想你只記得給果果,淺予她們呢?好歹也意思意思啊!

    曹太后容光煥發的下了地,喊道:「還有……沈安那小子不錯,傳話曹家,弄些好東西去送,若是喜歡美人,看看家族裡可有合適的,給他。說不定以後生個孩子也這般聰慧,以後曹家還能沾沾光……」

    高滔滔滿臉黑線。

    外面的趙曙滿臉黑線。

    但回頭兩口子回去的路上,高滔滔還是有些意動。

    「官家,要是當初能嫁個女兒給沈安……」

    她牽著趙曙的衣袖,覺得自己當初還是看錯了沈安,導致下手晚了,被楊繼年搶走了金龜婿。

    趙曙微微搖頭,「大郎不肯的。」

    高滔滔嘆道:「是了,他想和沈安有始有終,那必然不肯讓沈安成為謀士,只有富貴。」

    成了駙馬,你沈安就只能和老趙家一起安享富貴,你有才,那就把你的腦子貢獻出來吧。平時沒事在家嗨皮,有事就出個主意,或是搞搞你的小發明什麼的。

    「大郎在前面。」

    趙頊就在前面的路邊,微微低頭等候。

    「大郎。」

    高滔滔喜滋滋的招手。

    趙頊走過來行禮,一家三口緩緩回去。

    高滔滔越看這個兒子就越喜歡,說道:「你也該娶媳婦了,回頭給你好好的相看一個。」

    說話間她和趙曙都盯住了兒子。

    趙頊坦然的道:「娘,孩兒還年輕呢,過早成親毀身體。」

    高滔滔鬆了一口氣,但也有些失望之色。

    兒子沒有目標是好事,但他竟然對果果沒興趣?

    高滔滔在糾結這個問題,趙曙卻在等待著審判。

    「去打探消息!」

    夜晚,他站在殿外,看著清冷的夜色著急。

    早上,天沒亮他就起了,張八年等候在外,趕緊稟告了消息。

    「官家,信使到了城外,就等開城門進來。」

    趙曙的眼睛一亮,甩開了幫自己穿衣的宮女,大步出去。

    「官家,衣裳還沒好……」

    趙曙三兩下自己穿好了衣裳,說道:「朕只要消息,只要消息!」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3
第728章 若如此,帝王該死

    宰輔們來上朝,發現趙曙竟然站在殿外。

    「這是……」

    歐陽修眼神不大好,感動的道:「官家這是來迎接咱們嗎?」

    趙曙的目光越過他們,看似沒有焦點。

    韓琦捧了一下大肚子,鄙夷的道:「你想多了。」

    「信使來了。」

    陳忠珩狂奔而去,宰輔們回身,等陳忠珩提著一個竹筒再次飛奔而來時,這才知道了趙曙在等什麼。

    陳忠珩喊道:「富相,富相。」

    富弼過去接了竹筒,打開後看了看封印,說道:「陛下,是原封。」

    「打開!」

    趙曙的聲音有些異樣。

    富弼深吸一口氣,拆開了信封,然後拿出奏疏看了一眼。

    「哦……」

    富弼就像是呻/吟般的聲音讓韓琦怒火中燒,過去劈手搶過奏疏,也不管趙曙在那裡翹首以盼,就先看了內容。

    「是火藥!?」

    韓琦一拍腦門子,上面馬上出現了一個巴掌印,隨後慢慢消散。

    「陛下,遼人忌憚新式火藥,說是就此作罷。」

    趙曙心癢難耐,乾咳道:「奏疏。」

    朕是帝王啊!奏疏竟然最後一個才得看,你們莫不是要翻天嗎?

    他接過奏疏,不禁念了出來。

    「……遼軍數萬蝟集於府州百里開外,領軍的乃是都詳穩蕭典。臣與蕭典會於城外十里。臣仔細察言觀色,斷定遼人忌憚新式火藥,於是託言誤入,只說兩國就此作罷……」

    趙曙抬頭,深吸一口氣,只覺得這空氣是如此的清新,讓人陶醉。

    歐陽修激動的深吸一口氣,結果清晨的冷空氣進了肺腑,一下被刺激的咳嗽起來。

    韓琦躬身道:「恭賀陛下。」

    趙曙心中歡喜,隨口道:「恭喜什麼?」

    韓琦說道:「遼人此次出動一萬餘騎,還有重騎在其中,一戰被大宋擊敗之後,耶律洪基要不安了。此後遼人再想對大宋動手,也得想想這一戰,想想他們可否能撼動大宋!」

    這一刻韓琦的眼中全是光亮,彷彿是年輕了十歲。

    趙曙笑道:「是了,耶律洪基要想動手,就得先弄清楚火藥……來人,傳了張八年來,要快!」

    曾公亮面色一變,說道:「遼人定然會打探火藥的機密,幸而是建在城中,否則……」

    趙曙看了一眼奏疏的後面,說道:「沈安建言把火藥作坊弄到城外去,說是四野空曠,好防禦。另外若是有個什麼意外,也不至於傷亡慘重。」

    韓琦皺眉道:「陛下,可若是敵軍兵臨城下呢?那城外的火藥作坊豈不是資敵?」

    趙曙把奏疏遞過去,說道:「自己看。」

    韓琦接過奏疏,看到了最後,不禁苦笑道:「沈安竟然連這個擔憂都想到了,臣慚愧。」

    曾公亮好奇的問道:「韓相,他是什麼意思?」

    「他說若是被敵軍兵臨汴梁城下,那有沒有火藥都無用。大宋到了那時,武人該死,文官也該死,大夥兒一起去死吧。」

    曾公亮扼腕道:「是了,若是被兵臨城下,那就說明我等無能,是該死了。」

    趙曙目光轉動,問道:「此子之言雖然粗俗,可卻豪邁,諸卿以為如何?」

    韓琦點頭道:「臣贊同。」

    「臣贊同。」

    「陛下,大王求見。」

    趙頊來了,近前後說道:「爹爹,火藥建功,遼人必然忌憚,要小心他們的密諜才是。」

    趙曙和宰輔們面面相覷,然後笑道:「諸卿以為如何?」

    韓琦板著臉道:「若非是信使進城之後就被帶來了這裡,臣還以為大王提前截獲了消息。」

    這個誇讚很給力,趙曙笑道:「他手下就那幾個人,沈安不在,就一個王雱和蘇軾,哪裡有這個本事。至於折克行,據聞他此次沒能去成府州,正下狠手操練萬勝軍呢。」

    趙頊不明所以,曾公亮提醒道:「大王不知,方才臣等就在商議如何保住火藥的機密……」

    「搬到城外去!」

    趙頊說完發現大家都在盯著自己,目光詭異。

    趙曙微微一笑,說道:「朕以前覺得大郎出去是玩耍,本想管教來著,可總想著朕以前的日子不能讓他再過一次,那便讓他鬆散些吧。」

    那時候趙曙一家子日子悠閒,無所事事,也看不到未來,大抵就等著趙允讓分家,然後每月領些錢糧度日,餓不死,但也活不好。

    趙曙的童年過得不好,被深深地鐫刻上了黑色的印跡,他不願意兒子也如此,所以就給了方便。

    「誰曾想你倒是和沈安混出了些東西,還不錯。」

    趙頊不解,見韓琦等人也是面帶驚訝之色,就說道:「孩兒這幾年過得極為自在。」

    「是啊!」趙曙笑道:「本以為你有許多東西要學,誰知道你竟然知道許多……」

    趙頊心中好奇,就問道:「爹爹說這些作甚?」

    趙曙問道:「為何要弄到城外去?若是敵軍突襲,如何抵禦?」

    韓琦等人都盯著趙頊,心想這位大王不會也那麼豪邁吧?

    趙頊皺眉道:「城外空曠,不容易被人潛入。至於敵軍突襲,爹爹,若是被敵軍突襲到了汴梁城外,孩兒以為當時的帝王也該死了,最好是出城衝陣,死於敵軍亂箭之下,如此方能有臉去底下見祖宗。」

    竟然這般剛烈嗎?

    眾人默然。

    他們不知道的是,再過幾十年,趙頊的兒子趙佶父子就上演了這麼一出,不過不是出城赴死,而是被臣子逼著出城去做俘虜。

    趙曙目光複雜,心中不勝唏噓。他沒有兒子的這般剛烈,但卻知道剛則易折。這個兒子這等性子究竟是好是壞?

    「到了那時,大宋還有南方可以作為,為何要出城赴死?」

    以後的趙構就是一溜煙跑去了南方,然後幾經艱難,建立了南宋小王朝,延續了許久。

    趙頊認真的道:「爹爹,到了那時,北方必然糜爛,就算是去了南方,也是苟延殘喘,那等帝王哪還有臉去見天下百姓?再說……」

    他微微昂首,一股朝氣就勃然而發,昂然道:「爹爹,大宋在蒸蒸日上,而遼人卻在耽於享樂,定然不會有那麼一日!」

    這一刻韓琦想起了大宋的歷代帝王,想來想去,若論朝氣和果敢,怕是都比不過眼前的這位大王。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這位大王將會統御大宋數十年,到了那時,大宋是否如他說的那樣蒸蒸日上呢?

    韓琦看著撫鬚微笑的趙曙,再看看朝氣蓬勃的趙頊,只覺得一股子豪情湧上心頭,說道:「到了那時,臣若是還在,定然要提刀上陣,把幽燕給砍下來!」

    曾公亮矜持的道:「老夫在西南時曾手刃一人,如今想來卻是遠遠不夠的!」

    老韓,老夫殺過敵,你呢?

    韓琦看了他一眼,不屑的道:「老夫統領過千軍萬馬……」

    趙曙見他們之間有了爭吵,就笑道:「先前沈安就說若是被敵軍兵臨城下,武人該死,文官也該死……」

    沈安隱藏著的一句話「帝王也該死」被趙頊給說了出來,更是顯得年輕人的壯懷激烈。

    趙曙心情很好,正好張八年來了。

    「火藥作坊弄到城外去,皇城司可有把握看好?」

    「城外?」張八年說道:「陛下英明,移到城外去好處多多,皇城司上下定然用命。」

    趙曙沉聲道:「不是用命,而是必須要守住,否則……朕千刀萬剮了你也不解恨!」

    張八年悚然一驚,「是,臣誓死護住作坊!」

    趙頊問道:「那些掌握機密的工匠應當不多吧?」

    張八年說道:「不多,就兩個,而且是老工匠。」

    趙頊說道:「多給錢,但他們不能出去……除非大宋恢復了幽燕,否則他們不能出火藥作坊!」

    這是個有些冷酷的決定,但卻是最穩妥的決定。

    張八年看了趙曙一眼,趙曙點頭。

    「是,臣領命。」

    ……

    楊卓雪的肚子依舊沒有顯懷。沈安去了西北後,王雱和蘇軾不時會一起過來看看家裡是否有事,也算是一個幫襯。

    「嫂子!」

    折克行的話不多,今日他帶著十餘個彪形大漢來了,個個凶神惡煞。

    楊卓雪見他滿頭大汗,就叫人去弄茶。

    「不喝了。」

    折克行看了莊老實一眼,問道:「近日家中可有人不老實?」

    莊老實苦笑著,心想你們輪流來看著,就算是有刁奴也不敢生事啊!

    王雱聰明的讓人覺得沒有東西能瞞住他,蘇軾豪爽仗義,折克行不嗶嗶,只是看誰敢嗶嗶就動手……

    還有宮中的趙頊也不時遣人來看一眼,沈家誰敢不老實?

    楊卓雪笑道:「都好,你們來的正好,二梅那邊弄了些羊湯,一人喝一碗再回去。」

    「好。」

    「折哥哥!」

    果果來了,身後跟著花花,一人一犬格外的默契。

    花花盯著折克行身後的那些大漢,咽喉裡發出威脅的嗚咽。

    「花花!」

    果果俯身摸摸它的頭頂,然後避開了它的舌頭,笑了起來。

    「沈家娘子可在?」

    外面一聲吆喝,大門沒關,進來了一個女人,卻是上次來過沈家的女官。

    「咦!是您啊!可是娘娘有話交代嗎?」陳大娘認出了這個女官,就低聲介紹給楊卓雪。

    那些大漢有些窘迫,原先的凶悍氣息在女官的柔美之前有些格格不入。

    女官福身道:「恭喜娘子,沈待詔在府州立下大功,娘娘令我送來了藥材,還有……」

    果果在邊上瞪大了眼睛,覺得女官很神氣。

    女官含笑看著她:「娘娘還有東西給小娘子……」

    果果歡喜的道:「哥哥立功了嗎?」

    「是呢,沈待詔立下了大功,恭喜小娘子。」

    果果歡喜的道:「我就知道哥哥會立功,這次要打斷誰的腿?」

    瞬間周圍就安靜了。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3
  第729章 蘇御史,歸來

    遼使幾乎是緊跟著信使來到了汴梁。

    「這是一場誤會。」

    遼使看來是個養尊處優的人,舉止彬彬有禮,言談極為有分寸。

    他笑得很是矜持:「大遼和大宋之間多年來和平相處,一場誤會不足以讓陛下動怒,所以外臣就來了,帶來了大遼的友誼。」

    這是一次戰術挑釁,若是成功,那麼就會演變成一次戰略進攻。

    耶律洪基應當是做了幾手準備,而派出使者是最後的選項,但他還是準備了。

    趙曙對此心知肚明,想到耶律洪基吃了一次大虧卻只能嚥下這口氣,他的心情就舒暢的不得了。

    「這也是朕所想的!」

    於是捷報的內容就變了,變得有些含糊不清。

    蘇軾在喝酒。

    席間大多是文人,大家喝了微醺之後就開始放浪形骸,詩歌飛舞,荷爾蒙飛濺。

    有人出言取笑道:「子瞻兄,今日為安基接風,你二人還未對飲,這可不是恩愛的跡象,哈哈哈哈!」

    坐在蘇軾對面的年輕人微微頷首道:「聽聞子瞻兄文采風流,制科三等幾乎前所未有,讓人震撼,只是某近日卻得了幾首詞,還請子瞻兄斧正。」

    他幹咳一聲,準備吟誦自己在路上做的詩詞,卻發現大家都在看著自己,目光古怪。

    什麼意思?

    他有些惱火,蘇軾乾咳一聲,說道:「詩詞的話,某卻不大擅長,就此作罷吧。」

    年輕人笑道:「子瞻兄何必自謙……」

    「安基!」

    一個交好的男子起身道:「某有些不適,安基陪某出來透透氣。」

    年輕人不大情願的跟著出去了,剛出門,裡面就傳來了哄笑聲。

    年輕人站在欄杆前,伸手拍了拍。

    大宋的文人都喜歡拍欄杆,而且一拍欄杆就必定是憂鬱的、是惆悵的……

    男子對年輕人說道:「此事……稍晚進去你就當沒這回事。」

    年輕人不滿的道:「為何?某一路訪友至京城,詩詞做了不少,為何在這裡反而不能了?」

    男子乾笑道:「那是蘇軾……」

    年輕人冷笑道:「蘇軾又怎麼了?」

    男子看向別處:「你見他酒到杯乾,酒量如何?」

    年輕人老實的道:「他的酒量好。」

    「哎!」男子嘆道:「可他作詩詞……就和飲酒般的,想要就有,要多少有多少,你……怎麼比得過他?」

    年輕人愕然道:「他莫不是胡亂做的?」

    男子淡淡的道:「每一首都值得品味,不時能有一首讓人擊節叫好,你如何?」

    年輕人低下頭,「某……不行。」

    男子擔心他年輕氣盛,就說道:「他就是個連鬼神都會嫉妒的傢伙,所以別和他比詩詞文章,否則你會絕望。」

    「蘇軾!」

    外面來了一人,不顧規矩的高喊起來。

    裡面的蘇軾罵道:「某在飲酒,滾!」

    安基指著這人,「這是……內侍?」

    男子點頭,來人一腳踹開門,喝道:「蘇軾可在?」

    蘇軾端著酒杯正在飲酒,聞言抬頭道:「某就是蘇軾。」

    內侍喘息道:「官家令你去御史台……」

    蘇軾放下酒杯,說道:「某去御史台作甚?是何公事?」

    他現在閒賦在家,自問沒有得罪什麼人,所以這話說的很是不客氣。

    內侍端著臉道:「官家令你為監察御史裡行……」

    噗!

    ……

    楊繼年在御史台依舊是不吭不響的。

    此刻他站在外面,臉上難得的帶上了微笑。

    「西北大捷,他女婿又立功了。」

    「沒說細節啊!誰知道是不是折繼祖立功了。」

    「是啊!連殺敵多少都沒說,也沒說對頭是誰,就說是大捷,哪有這般光禿禿的捷報?」

    「某看……」

    幾個官吏默契的一笑,有人提高了嗓門說道:「這個捷報怕是有假吧!」

    楊繼年的臉色沉了下去,冷哼道:「誰敢在捷報上弄虛作假?你等豔羨嫉妒也就罷了,這般誹謗,無恥!」

    幾個官員笑了笑,有人說道:「那對手是誰?殺敵多少?」

    楊繼年冷冷的道:「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怕是心虛了吧?」

    這時外面有人喊道:「來新人了!」

    眾人聞聲閃開一條路,好奇的看著大門那邊。

    蘇軾打個酒嗝,有些醺醺然的進來,見眾人都看著自己,就笑道:「這是歡迎某的嗎?多謝了啊!」

    他有些微醺,一路走過去,見到楊繼年在那裡孤零零的,就歡喜的道:「見過楊御史,恭喜恭喜。」

    楊繼年點點頭,「何喜之有?」

    蘇軾打個酒嗝,說道:「安北在西北立下了大功。」

    楊繼年看了同僚們一眼,問道:「可有證據?」

    蘇軾納悶的道:「您不知道嗎?先前太后娘娘派人去了榆林巷,賞賜了好些東西……」

    楊繼年心中大定,說道:「如此……也好。」

    他負手轉身,身體筆直,在上台階時輕輕的蹦跳了一下。

    上了台階後,他轉過身來,淡淡的道:「謠言止於智者!」

    然後他就進了值房。

    先前嘲諷他的官吏面色通紅,有人嘟囔道:「這是小人得志!」

    蘇軾聞言怒道:「這是什麼話?難道要任由人誹謗才好?來來來,某這裡有無數誹謗之詞,你可來聽聽。」

    他在門外就聽到楊繼年和這幾個人爭執,此刻才爆發出來。

    有人說道:「上次就是他的弟弟蘇轍,一篇文章羞煞了御史台。」

    瞬間那幾人就消失了。

    上次蘇轍在御史台為楊繼年出頭,一篇文章弄的那位大才林建屎遁而去,大家還記憶猶新吶!

    蘇軾的才華更是在蘇轍之上,和他對噴……

    有人詫異的道:「蘇軾,你是來御史台……做御史的?」

    蘇軾只是用名聲就嚇跑了那幾人,正在洋洋得意,聞言就說道:「正是,此刻某與諸位便是同僚了,還請指教。」

    眾人拱拱手,不少人開始散去。

    蘇軾嘀咕道:「這麼大的功勞,要打斷誰的腿啊?」

    他在想著沈安歸來會打斷誰的腿,楊卓雪在想著沈安歸來發現自己的肚皮依舊沒大,是否會失望,於是有些不安……

    包拯在三司繼續為了錢財而煩惱,咆哮聲震耳欲聾。

    萬勝軍中塵土飛揚,折克行拎著大棍子在追打著一群將士。

    秋風蕭瑟,落葉紛飛。

    小巷裡,王雱站在對面,看著左珍在炸鵪鶉。

    「別跟老娘咋呼,滾!」

    左珍手持菜刀,杏眼圓瞪,逼走了一個潑皮。

    學堂外,楊卓超和幾個同窗在爭執,面紅耳赤的。

    學堂裡的學生年齡各自不同,大的二十多歲,小的如楊卓超才十一歲。

    「我姐夫就是立功了!」

    楊卓超背著書包,臉紅紅的在怒吼:「你不信……你不信就去問。」

    幾個學生都笑了起來,最大的一個二十多歲,眉宇間看著有些暴戾的情緒。

    讀書讀到了這個年紀還在和十多歲的同窗廝混,前途基本上是黯淡了。

    可多年的苦讀竟然一無所獲,是人都會發狂。

    「你就是糊弄人,再說了,那是你姐夫,不是你,有本事你就把你姐夫叫來,讓他親口說,他說了某就信。」

    「對,叫你姐夫來,讓咱們看看所謂的名將是什麼樣的。」

    「……」

    年輕人起鬨很尋常,覺得破壞權威很爽。

    楊卓超的眼睛紅了,他本來對那個姐夫不大滿意,可那是在家裡。

    在外面的時候咱得維護家人啊!

    所以他呸了一口,「憑什麼?你們等著,等我姐夫回來了打斷人的腿,到時候看你們怕不怕。」

    那個二十多歲的學生走過來,伸手拍拍楊卓超的臉頰,很是羞辱性的說道:「某就在這裡,有本事就叫你姐夫來打斷某的腿,某若是怕了就是糞坑裡爬出來的蛆蟲……」

    楊卓超畢竟還小,被這麼一羞辱,淚水就在眼眶裡打轉。

    「打他一巴掌!」

    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楊卓超下意識的蹦起來一巴掌扇去。

    啪!

    那學生正準備摸摸楊卓超的頭頂,被這一巴掌打懵了。

    他捂著臉緩緩抬頭,就看到對面站著一個年輕人,好像比自己還年輕,年輕人的身後還有兩人,以及三匹馬。

    年輕人含笑看著楊卓超,說道:「某這邊要急著進宮,有許多禮物要你帶回去,丈人那邊你也帶個話,就說明日某再去拜訪。」

    楊卓超傻傻的道:「姐夫……」

    沈安走過來摸摸他的頭頂,回身道:「陳洛帶著東西陪他回家。」

    「是,郎君。」

    陳洛帶著幾個大包袱,牽著馬過來。

    「回去吧。」

    沈安笑著擺擺手,然後帶著聞小種往皇城方向去了。

    楊卓超看著他遠去,突然問道:「這就是我姐夫,剛才你怎麼不敢問他了?」

    那個被他抽了一巴掌的學生畏懼的看了陳洛一眼,說道:「某……某胡言亂語,你別在意。」

    陳洛皺眉看著這一幕,說道:「走吧。」

    出了這裡後,他對楊卓超說道:「被人欺負了就要打回去,你不打回去,他們下次還會變本加厲的欺負你。」

    楊卓超點頭道:「嗯,我不怕了,下次就呵斥他們,不行就還手。」

    陳洛點點頭,楊卓超好奇的問道:「為何你看了他們一眼,他們就怕了?」

    陳洛看了他一眼,想起沈安對這個小舅子有些頭痛的事兒,就淡淡的道:「因為某殺過人。」

    楊卓超興奮的問道:「那我姐夫呢?」

    「郎君殺人無數,那些對手聽到他的名字就會害怕……」

    「那麼厲害?」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3
第730章 悲痛的沈安

    沈安站在皇城外,那些軍士都目露崇敬之色在看著他。

    這種感覺有些飄飄然。

    沈安有些飄了。

    若是被千萬人這麼注視著,那會怎麼樣?

    他想著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直至前方來了人。

    「安北兄。」

    趙頊竟然親自來迎接他,身後是低眉順眼的陳忠珩。

    沈安一臉惶然的道:「讓大王來迎,死罪……」

    趙頊一臉黑線的道:「這個就別玩了吧。」

    沈安笑道:「凱旋之後的臣子不就該這般說嗎?否則就會有人彈劾他倨傲。」

    兩人往裡面走,政事堂和樞密院外面出來了不少人。

    「沈待詔,好漢子!」

    「好漢子!」

    沈安有些惶然,他低估了此次大捷對大宋上下的鼓舞,所以一時間竟然感動了。

    「此次連爹爹都很高興,宰輔們更是如此。」

    趙頊自己也很高興,於是這幾天喬二的排泄終於是正常了。

    沈安衝著那些官吏拱手,問道:「是關於遼人嗎?」

    「對,大家都怕遼人,此戰擊敗了他們,大家都覺著揚眉吐氣了。」

    「遼使可來了嗎?」

    「來了,說是誤會。」

    沈安冷笑道:「誤會……一萬多精銳是誤會?不過是託詞罷了,不過要小心火藥作坊。」

    火藥的配方要是被竊取了,沈安會殺人。

    「已經開始了。」

    趙頊面色凝重的道:「火藥作坊開始搬遷了。」

    沈安點點頭,等見到了趙曙後,又是一臉純良的模樣。

    趙曙等他行禮之後,就笑道:「見你歸來,朕心中也是放下了擔憂,這一路可還好嗎?」

    他擔憂遼人會在路上下黑手,可沈安卻滿不在乎的道:「這一路很好,羊肉吃到吐。」

    眾人不禁就笑了。

    韓琦一直好奇沈安那一戰的思路,這段時間都在地圖前琢磨,此刻見到沈安就忍不住問道:「你當時查探到有大軍在左近,為何不告訴折繼祖?而是選擇了蟄伏。」

    這個問題沈安在奏報裡並未詳細說清楚,連趙曙都很好奇。

    他看著沈安,心中有些念頭卻越發的清晰了。

    大宋百年,以文制武是祖訓,很難去撼動這條規矩,否則會引發文官的集體反彈。

    可從文官裡尋找一條路呢?

    原先的趙禎定然也是想過的吧?

    所以他把希望寄託在了范仲淹和韓琦等人的身上,只是被戰果打了臉。

    那一場大敗讓大宋從此走了下坡路,也讓趙禎對文官統軍絕望了。

    文武雙全不可能,重用武人不可能,尼瑪,這個大宋只能坐吃等死了。

    可沈安呢?

    趙曙的眼中多了些不明之色。

    這個年輕人屢戰屢勝,不管是交趾人還是西夏人,這次更是對上了遼人,但他依舊戰而勝之。

    這樣的年輕人……

    這是老天賜予朕的寶貝啊!

    他想到了神威弩,想到了金肥丹,想到了棉花,想到了新式火藥……

    還有打破科舉固定模式的題海之術……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對大宋有著莫大好處。

    這個年輕人……

    趙曙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了些滿意之色,恰好被曾公亮看到了。

    老曾一看心中就有些反酸水,心想老夫這段時日可是兢兢業業的,可也沒見得過一次滿意的眼神,這沈安怎地一回來就有了?

    那邊的沈安正在解釋著自己當時的思路,沒注意這邊的君臣。

    「……在發現了大隊敵軍之後,某就讓人盯著,遠遠的跟著他們,然後就判定他們是準備突襲府州……就在某準備讓人去府州報信時,西夏人來了……」

    沈安說的很是自然:「某瞬間就知道了他們的打算,這是準備把府州軍引出來,隨後或是攻城,或是在野外圍殺府州軍……」

    韓琦問道:「也就是說,若是西夏人晚到些時候,此戰就打不起來了?」

    沈安愕然道:「當然不會。某會先通知折繼祖戒備,隨後西夏人再來,某會讓折繼祖虛與委蛇,出城迎敵,此戰的結果還是這樣。」

    韓琦羞赧的拱手道:「是老夫想差了。」

    一直沒吭聲的富弼說道:「不是誰都能稱為名將,不是誰都懂戰陣殺伐。」

    這話是譏諷韓琦不懂裝懂,就是個蠢材。

    韓琦大怒,回身喝道:「老夫至少去過西北,至少直面過西夏人,你去過何處?」

    富弼冷笑道:「老夫當年獨赴北方,舌戰遼人,為大宋保住了疆土,你如何?」

    韓琦捧了一下肚子,喝道:「老夫當年……」

    沈安很尷尬的看看趙曙,心想我才走了沒多長時間啊,這朝中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兩個老漢爭吵很無趣,大抵就是互相比功勞。

    沈安一路疾馳,此刻殿內暖和,見那兩人吵鬧不休,趙曙鐵青著臉在看著,就乾脆尋根柱子靠著打盹。

    不知何時,當他再度醒來時,竟然身處床上。

    他看看屋頂,有些茫然的道:「這是何處?」

    房門被推開,進來的男子說道:「你算是醒了,回家好生歇息一陣子,莫要受涼。」

    「什麼意思?」

    沈安有些懵,男子說道:「沙場征戰本就消耗血氣,你年輕不知保養,這一路又疾馳而來,所以有些受寒了,若是放任不管,等老了會受罪。」

    沈安下床,男子說道:「沈待詔起來了。」

    外面馬上進來幾個宮女內侍,竟然幫他穿衣,還有人送上洗面水和毛巾等物……

    臥槽!

    沈安什麼都不動就完成了穿衣和洗漱,一時間被這個待遇給鎮住了。

    太那個啥了啊!

    他暈暈乎乎的出去,發現自己身處皇宮之中。

    王崇年頂著一臉討打的笑容出現了。

    「見過待詔,大王那邊在寫文章不能來,說是讓待詔稍等,晚些一起喝酒。」

    沈安打個哈欠,覺得精神很好,就調侃道:「他是想尋個喝酒的由頭吧?」

    王崇年堆笑道:「是呢,聖人還不許大王飲酒。」

    沈安點點頭,「帶某去看看。」

    兩人一路過去,王崇年低聲說著趣事,沈安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

    到了趙頊兄弟讀書的地方,就聽到裡面有人用那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要中正,心中無私,謙遜聽從建議。不可衝著臣子發火,這不是君子所為,更不是皇子所為……」

    這個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又高昂了起來:「方才臣只是說了些雜學的不好之處,大王就語出不遜,若是以後臣子進諫,大王也是這般嗎?若是如此,那臣當建言官家,早日把那雜學被廢除了,把那沈安趕得遠遠的,一輩子不得入京……如此……」

    王崇年後悔了,他後悔自己帶著沈安來這裡。

    沈安的眼睛在噴火,鼻息咻咻。

    王崇年低頭,見他雙拳緊握,頓時就心慌了,「待詔……」

    嘭!

    沈安一腳踢開了房門,室內三人,趙頊愕然,趙顥好奇,前面的一個中年男子目光冷冽,喝道:「滾出去!」

    「滾尼瑪!」

    沈安大步過去,劈手一巴掌就打的男子一臉不敢置信,隨後一腳踹翻了他,罵道:「老子在沙場血戰,後面竟然有人捅刀子,今日不打你個滿臉桃花開,你就不知道花兒為何這般紅……」

    沈安揪起男子,一拳就打他的滿臉噴血,真的像是桃花盛開,隨後一陣暴打,等結束時,男子的臉腫脹的連自家老媽都認不得了。

    「安北兄!」

    沈安一系列動作快若閃電,趙頊剛走過來就已經結束了戰鬥。

    「這事兒……」

    趙頊苦笑道:「這是先生。」

    趙顥崇拜的看著沈安,說道:「大哥,他竟然敢打先生?我早就想動手了,只是不敢。」

    沈安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要果斷,遇到欺壓不要畏縮,要果斷的反擊!」

    趙顥讚道:「待詔果然是男兒秉性,讓人敬佩不已,只是……這位先生德高望重,你今日毆打了他,朝中的臣子們怕是要怒了……怒不可遏。」

    沈安指著男子問道:「他德高望重?」

    趙顥點頭,認真的道:「外間好些人想拜他為師,可他從不答應,後來有人說他大才,爹爹令人去請了兩次才請來。」

    「諸葛亮舊事而已,自抬身價。」

    沈安不屑的道:「打了就打了,可有好酒?」

    趙頊回頭,外面的內侍宮女們馬上作鳥獸散。

    消息肯定會隨後散播出去,趙頊想了想,就沒了喝酒的興致。

    「別擔心這個。」

    沈安低聲道:「特麼的!這次立功立大發了呀!」

    趙頊愕然道:「封爵啊!」

    沈安一怔,隨即捶胸頓足的道:「是啊!某隻想到了陞官,卻忘記了封爵,本來能成侯的,這下完蛋了。」

    趙頊嘆道:「這些你虧大了。不過國舅也好不到哪去,外面的人聽聞國舅殺敵立功,都不肯信,氣得娘娘一整日都沒吃飯……」

    老曹?

    你也有今日啊!

    沈安想捧腹大笑,最後還是憋著,然後眼珠子一轉,誠懇的道:「如此某有個辦法,定然能讓相信,只是去做的人要大膽些。」

    「你儘管說來。」

    能安撫住曹太后就是大功一件,趙頊正想用功勞來換取經常出入宮中,所以別說是大膽,殺人都行。

    沈安低聲道:「國舅帶著大隊在後面,你派些人出城……」

    ……

    趙曙正準備吃午飯,高滔滔作陪,兩口子氣氛溫馨,旁人自然無法插足。

    「剛才御醫說了,說沈安這是勞累過度,還受了寒涼,弄不好老來就會有病症。」

    趙曙看著眼前的飯菜,突然覺得和平不易:「有人說他太年輕,要壓一壓,可此次他立下了大功,我卻不能視而不見,否則規矩何在?」

    高滔滔說道:「該如何就如何吧,再說……若是不成,等十年後,二十年後,他的子女也大了,官家……」

    「咦!是啊!」

    趙曙笑道:「他不行,可他的子女卻行。等以後從中挑選一個,或是嫁,或是娶,總能把兩家人變成一家人。」

    這就是消弭權臣的手段,趙曙想通了這個,不禁胃口大開。

    剛吃到一半,陳忠珩出現在門口,趙曙嘆道:「何事,說吧,隱瞞著我更難受。」

    陳忠珩一臉沉痛的進來,說道:「官家,沈安在慶寧宮打傷了王墨。」

    趙曙的嘴角輕顫著,問道:「沒聽錯?」

    陳忠珩悲痛的道:「沒錯,說是臉都腫脹的認不出來了。」

    「噓!」

    他以為趙曙會勃然大怒,然後召來沈安處置。

    可趙曙卻長吁一口氣,然後重新拿起筷子,說道:「吃飯。」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3
第731章 被坑的國舅,出籠的趙頊

    沈安回到了家中。

    妻子和妹妹的相迎讓他感到了放鬆,在這裡,他可以做回自己。

    於是他就趁著人不注意,悄然握住了妻子的手。

    「花花上樹,快!哥哥你快看,花花會上樹了。」

    楊卓雪趕緊甩開那隻大手,然後說道:「花花很聰明,不知道它是察覺到了什麼,妾身走到哪它就跟到哪,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沈安笑道:「狗和家人一般,它肯定是知道這個家裡要多一口人了。」

    「安北……」

    臥槽!

    沈安聽到這個聲音不禁為之色變,說道:「關門!」

    呯!

    晚了!

    一個披頭散髮、衣衫襤褸的男子衝了進來,莊老實喊道:「打出去!」

    花花已經準備衝過去了。

    「花花!」

    沈安叫住了花花,詫異的看著這人,一臉詫異的道:「國舅?」

    來人抬頭,撩開了長發,正是曹佾曹國舅。

    「安北……」

    他悲憤的道:「他們說是你吩咐的?」

    「什麼?」

    沈安一臉茫然的道。

    曹佾痛苦的道:「某晚你半日到,可才到城外,就遇到了一群人,他們不由分說就把老夫打了一頓,你看看,你看看……」

    他撩開長發,青紫的眼睛看著格外的淒慘,還有那腫脹的嘴角……

    沒法看了啊!

    沈安正色道:「這是誰幹的?找出來,弄他!」

    曹佾狐疑的看著他,「他們臨走時說是你的吩咐。」

    沈安無辜的道:「某認識的人你不知道嗎?家裡就這幾個護院,邙山軍都跟著走了,還有誰能動手?」

    曹佾想想也是,「某想著只是奪了那把寶刀,你也不至於下狠手啊!那會是誰呢?」

    「趕緊進宮吧,娘娘可是掛唸著你呢!」

    曹佾應了,沈安叮囑道:「聽聞外間有人說你立功是假的……」

    曹佾怒道:「某殺的人在那呢!誰敢說是假的?」

    沈安一拍大腿,指著他的眼睛說道:「進宮見到娘娘就說原先是重創,這一路都好了大半了,否則沒法進宮見人。」

    曹佾點點頭,感激的道:「還是安北你想的周到,好,某這便去了。」

    他一路往宮中去,等到了御街時,突然一跺腳,罵道:「苟日的沈安,被他騙了!」

    隨從問道:「郎君,什麼騙了?」

    曹佾悲憤的道:「此事定然是沈安謀劃的,這小子,缺大德了啊!」

    隨從一聽就怒了,「郎君,那找他算賬去!」

    曹佾想了想,無奈的道:「你沒見邊上那些人的眼神嗎?」

    隨從仔細看去,訝然道;「怎麼看著都是欽佩呢?」

    「那是國舅?」

    「是啊!」

    「估摸著渾身都是傷呢!」

    「有人說國舅是去混功勞,看看,這分明就是重傷未癒,堅持著回京報捷呢!」

    「……」

    曹佾鬱悶的道:「那小子分明就有好主意,可偏生要選這個,就是想報復。」

    在府州時,戰利品中有一把寶刀,沈安想私藏了,可曹佾更快一步,振振有詞的說曹家每一代都有戰利品,他這代也不能例外。

    當時沈安看著很是平靜,現在回想起來,那廝分明就在打主意要報復。

    而且他的報復還是好意,是為了曹佾正名,讓曹佾有苦難訴。

    「等著,等著下次某收拾他。」

    曹佾怒了,等得了進宮後,見到自家大姐就懵了。

    「大郎!」

    曹太后見到他的模樣,一個嗝兒就差點抽了過去,差點把曹佾嚇尿了。

    曹太后好不容易穩住了心神,見他滿臉青紫,急忙就說道:「快叫御醫來!」

    曹佾心想御醫來就露餡了,就說道:「大姐,某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軍中的郎中治這些比御醫還厲害。」

    曹太后一想也是,於是就問了他這一路的情況,聽到他殺敵時,不禁握緊了茶杯。

    「……某一刀就梟首,然後一路追上過去……」

    曹佾說的口沫橫飛的,曹太后趕緊叫人送茶來。

    這一說就說了一個時辰,曹佾實在是找不到說的了,就可憐巴巴的道:「大姐,某還沒回家呢!」

    曹太后嗔道:「就記著你家裡的女人,把大姐都忘了。」

    曹佾喊冤道:「哪有,某一回來就進宮請見呢!」

    曹太后現在很孤獨,唯一牽掛的就是這個弟弟,見他眉間疲憊,就叫人弄了些好藥材給他帶回去。

    曹佾一路出去,半路遇到了趙頊。

    「見過大王。」

    趙頊很是和氣的笑道:「國舅此次去了西北,覺著如何?」

    曹佾不知道他為何要問這個問題,謹慎的道:「臣覺著大宋危急,不可懈怠。」

    趙頊讚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正是此理。」

    他在琢磨著宗室。

    宗室越發的龐大了,包拯抱怨說宗室開支太大,要縮減。可趙曙卻只是搖頭,下不了這個決定。

    不過趙頊以為這是必然要經歷的一步。

    「國舅慢走。」

    他笑的很是誠懇,彷彿那些人不是他派去的。這讓曹佾把沈安恨得咬牙切齒的,發誓下次要讓他好看。

    隨後趙頊去了求見了趙曙。

    「爹爹,宗室人太多,每年靡費不少,孩兒以為應當要給他們找出路才是。」

    「出路?」

    趙曙放下奏疏,揉揉眉心,說道:「出路不好找啊!再說……」

    再說,就是遙遙無期。

    趙頊有些不滿意,正準備說話時,趙曙說道:「此戰火藥起了大作用,遼人起了忌憚之心,皇城司那邊你去看看,看看張八年那邊可能看好火藥作坊。」

    看來趙曙也很頭痛他的折騰勁,所以乾脆隨便指一件事把他打發了,自己也得了清靜。

    趙頊心中大喜,但表面依舊是老實模樣,「爹爹,那孩兒近日要時常進出宮中……」

    趙曙只求他別鬧騰什麼宗室革新,擺手道:「只管去!」

    等趙頊走後,陳忠珩先是輕輕乾咳一聲。

    「病了?」

    趙曙淡淡的問道,但這是暴風雨的前兆,若是陳忠珩回答錯誤,那麼他的身邊馬上就會換個近侍。

    這位官家對內侍和宮女的印象極差,惹不得啊!

    陳忠珩說道:「官家,大王去了倒是好,臣擔心會不會……畢竟刀槍無眼吶!」

    趙曙本想呵斥,但念及他的初衷是擔心趙頊,就說道:「孩子大了,總得去闖闖,否則哪裡能成事?」

    陳忠珩唯唯稱是,覺得自己想多了。

    而趙頊直接就去了皇城司。

    皇城司裡,張八年在訓話。

    「……作坊搬移到了金明池邊上,附近也開始出現了些可疑的跡象,官家把看守作坊的重任交給了皇城司,那就要看好!誰若是出了紕漏,某親自活剮了他!」

    下面的人都縮縮脖子,知道這位可是說到做到。

    「大王來了。」

    這時有人帶了趙頊進來,張八年迎過去,「見過大王。」

    趙頊看了一眼他的骷髏臉,「我奉命來此坐鎮。」

    張八年不信,就看向了趙頊身後的內侍。

    內侍點頭:「剛才官家吩咐的,讓大王看著此事,可自由出入宮中。」

    張八年有些不滿,那些密諜頭目也很不滿,大家都覺得這是皇城司的事兒,官家讓皇子來插一腳會壞事。

    越是專業的行當就越排外,除非你成為這一行的行家,否則你最好別指手畫腳。

    趙頊察覺到了這種輕視和不滿,他知道這是必須的情緒。

    「火藥作坊已然搬遷到了金明池邊上,那裡有水軍順帶看著,但水軍對密諜的防禦能力幾近於無……」

    趙頊說出了讓張八年等人心滿意足的話。

    是啊!

    水軍的那些將士再厲害,可和密諜交手,還是要看我們皇城司的。

    趙頊察覺到情緒變得輕鬆了些,就說道:「不管是打探消息還是戰陣之道,首要就是出其不意,所以我以為,這幾日會是遼人密諜出手的時機……」

    張八年對此早有準備,「大王,臣已經準備好了。」

    趙頊笑道:「這幾日我會去盯著。」

    「大王……」

    張八年覺得這很荒謬,這位大王大抵原先在宮外過慣了鬆散的日子,進宮後被約束著不自在,所以總是喜歡出去。

    「官家同意了。」

    趙頊覺得自己終於解放了。

    一到金明池他就去了水軍的營地。

    營地就在金明池邊上,此刻一群人在水邊呼喊著。

    趙頊止步,饒有興趣的看著一個赤果著上半身的男子在揮刀。

    「殺!」

    他一刀斬去,接著收刀。

    「殺!」

    又是一刀……

    「老子打賭,軍侯最多還能揮刀十次。」

    「二十次,三百錢。」

    「十五次,五百錢……」

    軍中除去操練之外就很無趣,於是打架賭錢、調戲女人什麼的都出現了。

    常建仁渾身排骨,每一次揮刀下去,那些骨頭更加凸顯出來。

    天氣有些涼,可他卻汗如雨下。

    一次次的揮刀,用同一種節奏。

    他的呼吸節奏也被固定住了,沒有急促。

    「三十……某贏了!」

    「四十,哈哈哈哈!」

    「五十……」

    常建仁緩緩收刀,身體僵硬的回轉,然後站在水池邊恢復。

    那些軍士在爭論輸贏,還沒爭出結果,常建仁就跳了下去。

    「那麼冷的天還下水,軍侯果真是我等的楷模啊!」

    小海豚開動了……

    一趟又一趟,當常建仁準備上岸時,就看到岸邊多了一個人。

    「大王到……」

    「見過大王!」

    常建仁急匆匆的上來,秦臻也聞訊趕來,金明池邊多了些肅殺的氣息。

    「我是來看看水軍,看看水軍可能殺敵!」

    趙頊的第一句話就帶著質疑。

    秦臻站得筆直,大聲的道:「請大王放心,水軍能殺敵!」

    趙頊看看那些列陣的將士,淡淡的道:「能否殺敵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

    他指指結陣的將士,「他們說了才算。」

    他走了過去,問道:「你等可能殺敵?」

    「能!」

    三千餘人齊齊跺腳吶喊,聲音掠過水面,連水面都彷彿安靜了下來。

    趙頊點頭,「機會就在這幾日,我將拭目以待。」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4
第732章 不成功就去刺殺耶律洪基

    趙曙漸漸的習慣了帝王這個職業,發現最大的困難就是財政。

    包拯出現了。

    「陛下,官員太多了,宗室也養的太多了,軍隊更是多不勝數……」包拯很惱怒:「那麼多的人要養,大宋百姓再拚命也養不起啊!」

    這個是老問題,趙曙看向宰輔。

    韓琦眼觀鼻,鼻觀心,趙曙發誓自己從未見過那麼老實的韓琦。

    這不是韓琦,是富弼吧?

    富弼做了樞密使之後就變得沉默了,除去和政事堂那三個老對頭對噴之外,他很少說話。

    曾公亮在看著韓琦的後頸窩,趙曙擔心這位次相哪日看花眼了,把韓琦的後頸窩看成是炊餅,然後一口咬下去。

    歐陽修乾咳一聲,出班道:「陛下,要不……削一些俸祿?」

    包拯冷冷的道:「那是哄人的東西,今日削減,明日就增了,哄誰呢?宰輔出這等餿主意,就該回家去種地,還帶能養活自己。」

    歐陽修大怒,戟指包拯:「包拯老兒,無禮!」

    包拯畢竟一步,喝道:「老夫無禮?可好歹沒無恥!雜學呢?雜學哪去了?歐陽小兒,你如今可滿意了?」

    這是揭傷疤,說歐陽修為了自家的榮華富貴,昧著良心打壓雜學。

    歐陽修氣得身體搖晃,面色漲紅,趙曙擔心他下一刻就會怒極暈倒。

    「陛下,皇城司稟告,說是從北方到汴梁,每日都有些來歷不明的人經過,目前那些人都在城外遊走,皇城司已經捕捉了十餘人……」

    趙曙眉間多了厲色,問道:「可是密諜嗎?」

    「不,陛下,是軍士。」

    「是軍士?」趙曙微微抬頭,「看來急切之間遼人只能用這等手段了,那麼必然是原先在大宋的密諜出面,統領他們一起動手,皇城司……皇城司擋不住。」

    「陛下,多派些人手就是了。」

    趙曙問道:「大郎怎麼說?」

    來人說道:「大王說不在話下,只是要一道調兵旨意。」

    這是要親自指揮絞殺遼人啊!

    「陛下,這不妥。」曾公亮說道:「大王尊貴,而且若是夜間廝殺,刀槍箭矢無眼,若是不小心傷到了大王,悔之晚矣。」

    歐陽修也勸道:「陛下,他的武勇臣等盡知,只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還是讓大王回來吧。」

    趙曙猶豫了一下,最後憐子之心佔據了上風,就吩咐道:「去個人,讓他回來。」

    這樣就好啊!

    韓琦含笑道:「大王見識一番就是了,至於殺戮,皇城司裡有人手,必要時……禁軍也能上。」

    可稍後傳來消息卻不大對。

    「大王說若是不能圍殺了遼人,他無顏回宮!」

    若是趙頊此刻出現在眼前,趙曙發誓會抽這小子一頓。

    他無奈的道:「他說了些什麼?」

    「大王說……」

    內侍目光閃爍,期期艾艾的。

    趙曙本就不待見這等閹人,此刻見了這模樣,就喝道:「拉出去……」

    內侍慌了,趕緊跪下道:「陛下,大王說大宋少了血性,要有血性,就得從上面做起……」

    臥槽!

    趙曙此刻只想打人。

    從上面做起,這就是說你的老子我沒有血性?

    還有宰輔們,也是婦人嗎?

    內侍不敢再隱瞞,一五一十的道:「大王校閱了水軍,說什麼……沒卵子的就不配在軍中效力,也不配為官……」

    趙曙氣得拍打著身下的椅子,韓琦見了心中暗自慶幸,然後脫口而出道:「那個東西臣卻是有的。」

    噗!

    曾公亮笑噴了。

    趙曙本想強行叫人把趙頊帶回來,但這樣會讓他他損失威信,就黑著臉道;「罷了,由著他,若是不能絞殺遼人……禁足半年。」

    半年不能出宮,想來趙頊會發狂。

    這個懲罰足夠給力了。

    隨後趙曙就有些心神不寧的,稍後草草結束議事。

    等宰輔們走了之後,他吩咐道:「你去沈家,就問沈安,國本的安危如何。」

    「是。」

    陳忠珩一溜煙跑去了沈家,等下馬時,雙腿撇開,看著很不自然。

    「老陳,你可是稀客啊!」

    沈安正在廚房弄美食,滿手的麵粉。

    此次西北之行他帶回來了許多禮物,當然,食材是少不得的。

    這不他正在用此行帶回來的花椒做椒油。

    廚房裡一股子花椒的香味,陳忠珩吸吸鼻子,覺得屁股那裡有些隱隱作痛,「那個……回頭給一小瓶吧。」

    「小事。」

    沈安解開圍裙,曾二梅接手了下面的工作。

    「這個椒油涼拌菜好用,吃麵時也好用,火鍋更好啊!」

    沈安說的自己都流口水了,陳忠珩吸吸鼻子道:「官家說,大王的安危如何。」

    「什麼意思?」

    沈安才到家,還不知道此事。

    「官家令大王去皇城司坐鎮,可大王卻出去就不回來了,說是要絞殺遼人,不成功……」

    陳忠珩嘆道:「不成功就沒卵子,沈安吶,大王跟著你都學壞了。」

    「關我屁事!」

    沈安一口否認了自己的『功勞』,然後問了雙方的形勢。

    「遼人等不及了,拖得越久,他們就越沒機會。而火藥作坊剛搬出去,正是忙亂的時候,容易出紕漏,那麼就在這幾日了。」

    沈安淡淡的道:「回稟官家,就說此事某接下了。」

    陳忠珩提醒道:「大王的安危可不是小事。」

    「若是出了事,某去刺殺耶律洪基,不成功就不回來了。」

    陳忠珩拎著一瓶椒油回宮,趙曙得知沈安的承諾後也只能苦笑。

    「兩個年輕人都自信。」他嘆道:「此事瞞著皇后,可知道了?」

    要是被高滔滔知道自己的大兒子去城外絞殺遼人,怕是宮中頃刻間就會沸反盈天。

    「沈安呢?可出發了?」

    趙曙覺得沈安該出發了,可這廝還在家中哄妹妹。

    「哥哥今夜就在金明池邊釣魚,回頭帶幾條大魚回家吃火鍋,你好生和你嫂子玩耍,不許調皮。」

    果果捨不得哥哥才回家又要出門,可這是皇命啊!

    沈安哄好了妹妹,歉然對楊卓雪說道:「才回家又出門,某這個夫君卻失職了。」

    楊卓雪笑道:「官人這是有正事呢。」

    沈安見果果帶著花花跑開了,就低聲道:「晚間外面有動靜別管,和咱們家不相干。」

    楊卓雪驚訝的道:「官人,是要……」

    她瞪大眼睛,用力的揮手。

    她不知道什麼是廝殺,只是單純的覺得自家夫君是去幹大事的。

    沈安點點頭,「別擔心這個。」

    「好。」

    楊卓雪把沈安送到門外,見他遠去,腦海中不禁浮想聯翩:一群人圍住了沈安,厲聲讓他交出火藥秘方,沈安只是冷笑,然後用火摺子點燃了一個大號爆竹丟過去……

    她不傻,知道火藥作坊搬到了金明池,而自家夫君才回來就急匆匆的趕去那邊,多半是有人在覬覦火藥秘方。

    ……

    「轟!」

    金明池裡突然一聲炸響,水花噴濺中,一些魚兒被震暈了浮上來。

    「弄上來!」

    有小船劃了過來,把那些魚撈上來。

    「今晚吃火鍋。」

    趙頊很喜歡這種集體生活,他甚至親自做了火鍋。

    「先放油,然後下作料爆香,加水燒開……」

    水燒開後,趙頊弄了許多泡菜進去,然後下魚塊。

    稍後香味四溢,周圍的將領們都在嚥口水。

    「吃吧。」

    趙頊出來是尋自在的,所以就吩咐道:「拿酒來。」

    秦臻起身道:「大王,除非是休假,否則臣等卻是不能飲酒。」

    趙頊壓壓手,示意他坐下,「我喝。」

    他在宮中不能喝酒,憋得難受。

    倒不是說他有酒癮,可年輕人喜歡自由奔放,大人越是禁止什麼,他們就越想去嘗試什麼。

    這就是人生無限可能的延伸。

    我還年輕,對世界滿是無知,所以什麼都想嘗試。

    當然,這種嘗試要小心,許多人都嘗試撲街了。

    酸湯魚的味道巴適,吃得眾將讚不絕口。

    常建仁吃得最多,有將領就取笑道;「軍侯吃了那麼多也沒見長肉,那些東西都吃到哪去了?」

    常建仁抬頭,把嘴裡的魚肉嚥下,老鼠眼瞪大了,認真的道:「某每日揮刀練習,每日在船上奔跑,餓得快,瘦得也快。」

    趙頊看了那人一眼,說道:「都要學學建仁才是。」

    眾將低頭,「是。」

    稍後吃完飯,趙頊還打了個盹。

    夜色漸漸來臨,金明池一帶漸漸安靜了下來。

    趙頊就在金明池的門外坐著,身邊是秦臻和常建仁。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摸了過來。

    前方的侍衛攔截,低聲說了幾句就把這人放了過來。

    「大王,有動靜了。」

    來人是張八年,他的一雙鬼眼在黑夜中分外嚇人,只是看了一眼,趙頊就覺得這貨不該在晚上出門。

    四野的蟲鳴在某個時刻突然停止了鳴叫,彷彿是寒冬來臨。

    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潛行。

    前方的火藥作坊佔據的是原先的營房,後續的整改還在進行之中,可火藥的生產卻沒有耽誤。

    呃……

    一聲悶哼傳來,接著有人喊道:「點火!」

    噗噗噗噗噗!

    無數點火的聲音之後,四周大放光明。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4
第733章 絞殺他們

    無數火把和燈籠在趙頊的左右展開,他眯眼看著。張八年向前一步,右手握刀,厲喝道:「出擊!」

    一個男子在他的身側張弓,然後放箭。

    咻……

    鳴鏑升空,尖利的聲音中,有人喊道:「出擊!」

    嗆啷!

    無數拔刀聲同時響起。

    前方的黑暗中,人影幢幢的就像是鬼蜮。那些人影並未慌亂,有人厲喝一聲,那些人分做兩半,一半衝殺而來,一半衝著作坊去了。

    「大王,那人說拚死也要拿到火藥秘方!」

    趙頊的面色在火光中明暗不定,這是他第一次經歷這等大規模的廝殺現場,但他卻很冷靜。

    不,是很興奮。

    「絞殺他們!」

    有人大聲喊道:「絞殺他們!」

    「絞殺他們!」

    無數喊聲中,左右的火光衝了上去。

    雙方漸漸接近,旋即絞殺在一起。

    「大王,約有三百餘人!」

    有人統計出了對手的大概人數,趙頊說道:「這一路從北方潛入汴梁,不容易,不過既然來了就別回去,弄死他們。」

    前方的水軍將士們人多勢眾,迅速圍住了衝過來的遼人,秦臻還派出了一千餘人去追殺那些去作坊的遼人。

    作坊前,沈安坐在椅子上,身邊是折克行。

    趙頊徵召了折克行來保護作坊,沈安的到來卻是意外。

    因為要隱蔽,人不能多,所以折克行就帶來了八百人,分批潛入作坊。

    作坊的牆頭,一排人趴在上面看熱鬧,有人在哆嗦著,然後被罵膽小鬼,頓時就引發了一陣吵鬧。

    沈安就在這吵鬧聲中說道:「某做好了椒油,本來是想弄拌麵吃的,可沒吃上,現在餓得不行。這人一餓,脾氣就不好,點火吧。」

    噗噗噗噗噗!

    作坊前突然出現了無數火頭,牆頭上的人眯眼喊道:「要開幹了,趕緊下去。」

    「為啥要下去?」

    「你特麼的看不到有弓箭?」

    有遼人在奔跑中拉弓射箭,沈安揉著肚子,不滿的道:「遵道,動手。」

    折克行閃電般的揮刀,飛向沈安的箭矢被斬落,隨後他長刀前指。

    「弓箭手!」

    距離太近,弓箭手的頻率更快些。

    「放箭!」

    箭矢飛舞,那些衝殺過來的遼人變得稀稀拉拉的,可剩下的卻咬牙急促前衝。

    「很頑強,遼人不能小覷。」

    沈安在琢磨著遼人的頑強,折克行當先衝了出去。

    那些萬勝軍的將士跟在他的身後,組成了人字形的陣列。

    沈安只看到刀光閃爍,然後折克行不斷推進。

    那些遼人奮力拚殺著,其中一股三十餘人竟然從右邊殺出一條縫隙,拚死衝了過來。

    「***」

    包圍圈中的遼人裡傳來一陣歡呼,隨即就被慘叫代替。

    沈安起身,黃春從後面走上來,說道:「截殺嗎?」

    「弄死他們。」

    「兄弟們,打草谷了!」

    熟悉的聲音響徹夜空,對面的趙頊愕然道:「邙山軍怎麼來了?」

    張八年在保護趙頊,他知道內情,「大王,下午官家令沈安來此。」

    趙頊點頭,正準備說話,就聽對面的沈安喊道:「出來殺人了!」

    這話是對趙頊說的,張八年伸手攔住趙頊,「大王,不可!」

    趙頊拔刀,冷冷的道:「再不閃開,斷手!」

    張八年沒有猶豫就放開了手,趙頊大步走了出去。

    張八年帶著十餘人圍住了趙頊,他自己更是貼身保護。

    趙頊的呼吸很急促。

    他覺得興奮和緊張實際上就是孿生兄弟,在此刻無法分清。

    前方有幾個遼人在遊走,趙頊正準備轉向,就見左側有人在逼近那些遼人。

    「過來!」

    有人把火把湊過去,火光下,沈安正在等候。

    趙頊心中一喜,就撇下張八年跑了過去。

    「保護大王!」

    一個親事官喊了一聲,旋即被張八年一巴掌拍暈。他面色鐵青的道:「暴露了!」

    遼人中有人喊道:「是宋人的皇子,殺了他!」

    瞬間周圍就壓力倍增。

    張八年第一次感到了緊張,若是他自己的話,他誰都不怕,可這裡有趙頊啊!

    「慌什麼?」

    沈安拎著個陶罐過來,接過火把點燃外面的引線,然後就像是自己小學時玩烘籠似的開始轉圈。

    陶罐在他的手中快速旋轉,當感到速度夠了時,沈安鬆手。

    陶罐飛向了衝過來的一群遼人,其中一人揮拳打去。

    這人大抵是高手,在能見度不好的情況下依舊準確的擊中了瓦罐。

    就在他擊中瓦罐的瞬間,爆炸發生了。

    轟!

    轟鳴聲中,沈安當先走去,「仲鍼,來!」

    趙頊跟上,兩人並肩走進了硝煙裡。

    裡面傳來格鬥的聲音,旋即就聽到沈安喝道:「動手!」

    刀光閃過,慘叫聲傳了出來。

    稍後沈安出來,趙頊落後一些。

    張八年拱手:「大王英武。」

    趙頊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隨後被沈安帶走了。

    廝殺不斷在進行著,遼人的突擊隊被邙山軍圍殺之後,動靜漸漸小了下去。

    就在作坊的角落裡,趙頊蹲在那裡狂吐著。

    沈安趕走了所有人,就站在邊上,低聲道:「你將來會成為帝王,所以什麼都要見識一番,你要知道將士們為國殺敵的那種心態,如此你才不至於在文官壓制武人時茫然無措,不知道何去何從……」

    趙頊又嘔了一陣,喘息道;「很難受,我知道了,真的知道了。」

    「剛才的事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以後誰也不敢把你當做是文弱皇子。」沈安滿意的道:「官家定然會吃驚的,只是聖人那邊……你自求多福吧,哈哈哈哈!」

    高滔滔一旦知道他今夜殺人,絕壁會發飆。

    那個女人……大抵趙曙是偏愛她的,所有一旦發飆,沈安只能為趙頊祈禱。

    趙頊顯然想到了這一點,他舉手道;「水。」

    「好吧,我服侍你。」沈安去找來了水囊遞給他,看著他漱口,「此事……好處很多,至少將士們不會以為你是個軟蛋,他們會認同你……」

    「這就是你安排我殺敵的主要原因吧?」

    趙頊喝了一口水,覺得咽喉裡有些火辣辣的感覺,「可文官卻覺著我犯錯了。」

    「你在乎嗎?」沈安笑道:「某覺著你該不在乎這個。」

    「沒錯。」趙頊又漱了一下嘴,吐出嘴裡的水後,說道:「就算是我不殺敵,他們也會尋找別的錯處來進諫,先帝時就是如此。」

    「大王!」

    張八年來了,趙頊點頭道:「辛苦了。」

    「臣不敢言苦。」張八年看了一眼他的身上,「將士們士氣如虹,都說大王不同於旁人,很受鼓舞。」

    趙頊目光轉動,在沈安那裡收穫了鼓勵和贊同。

    「你該出去看看。」

    「好吧。」

    趙頊擦擦嘴角,然後當先出去。

    外間此刻正在打掃戰場,火把到處都是。

    那些工匠都趴在牆頭上看熱鬧,當趙頊出來時,有人喊道:「是大王!」

    除非是喜慶的日子,否則君王在夜間不會出現在皇城之外,所以大家都很興奮。

    趙頊走了出來,在沈安的陪伴下遊走在屍骸之間。

    那些打掃戰場的將士見到他都紛紛站好,趙頊頻頻頷首。

    秦臻和常建仁急匆匆的來了,常建仁的神色有些呆滯,趙頊見了就問道:「被嚇到了?」

    前陣子常建仁還是文官,可現在他就已經在廝殺了。

    「這是……殺敵了?」

    沈安很熟悉這種面相,先前趙頊自己就是這樣。

    常建仁點頭,「下官方才殺了一人。」

    「幹得漂亮!」

    沈安覺得這廝估摸著能在軍中闖出一番名堂來,到時候以文轉武在青史留名。

    可史書上會怎麼寫?

    ——建仁投筆從戎,幸得沈安相助,終成名將。

    沈安心中暗自樂呵,趙頊拍拍常建仁的肩膀,「好好幹,翰林院那邊據聞在得意,我希望看到他們後悔的那一日。」

    「一定會。」

    常建仁認真的道:「臣定然苦練武藝,遇到殺敵的機會就不放過。臣遲早會回去讓他們看看什麼是男兒……不是會做人就是男兒,為國效力也是,不,更是!」

    趙頊認真的看了他一眼,算是記下了這個人。

    建仁,你的造化大了呀!

    一路走過去,趙頊不時慰問一番,讓那些將士感激零涕,一時間氣氛融洽。

    「大王真是和氣啊!」

    「看著笑眯眯的,特別誠懇。」

    「就是老實了些,怕是以後會吃虧哦!」

    「老實就是仁君,難道你希望未來的官家是個不老實的?」

    「也是,不過大王今日殺敵了。」

    「嚇死人嘞,先前某看到沈待詔帶著大王過去,那個遼人揮刀,只見大王閃避了一下,然後一刀就剁了那個遼人。」

    「從太祖太宗皇帝之後,就沒有皇子殺過人了吧?」

    「沒有,就大王一人。」

    「這是不嫌棄咱們?」

    「是呢!大王的身邊有張八年和待詔,哪裡用得著他來殺敵,這是親近武人的意思。」

    「真好,要是大王……」

    「……」

    將士們都在憧憬著未來的美好日子,沈安同樣如此。

    趙頊終於被他被扳回來了,以後大宋的武人地位提升有戲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4
第734章 功勞還有多的

    清晨,涼風在宮中掃蕩而過,落葉飛起,幾個內侍在跺腳。

    按照規矩,他們必須要把這些落葉捉拿歸案,否則會被懲罰。

    「什麼是規矩?這便是規矩。」

    韓琦說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話。他的身體漸漸龐大,也沒法走出輕靈的步伐,只能自我安慰這是步履穩健。

    到了殿內,趙曙已經在了。

    「陛下,不少官員都彈劾沈安毆打王墨,斥其跋扈,要求嚴懲。」

    韓琦麻木的說著這件事,在他看來,王墨就是被現場抓包,活該。

    趙曙顯然也是這麼認為的,他甚至還調侃道:「那個……蘇軾呢?他剛任職御史裡行,可有奏疏?」

    「有!」

    曾公亮拿出一份奏疏,「這是剛收到的,臣還未看,請陛下一觀。」

    趙曙饒有興趣的接過奏疏,稍後就笑了起來。

    「文采出眾,朕少見。」趙曙含笑道:「通篇都是在為沈安說話,譏諷王墨在背後說人壞話,不是君子,這樣的人妄稱大才,更不能教授皇子。」

    這個夠毒啊!直接從人品上去質疑王墨,讓你身敗名裂。而其他人若是為他說話,自然就是小人一黨。

    韓琦覺得蘇軾的風格有些不對勁,就問歐陽修:「那蘇軾……記得當初你還誇讚他,說他如何如何,那時的他是什麼性子?」

    「豪爽,大氣。」

    歐陽修希望自己能擁有一個伯樂的頭銜,這樣死後也能留下美名。至少能抵消慶歷年間干的那件蠢事。

    韓琦皺眉道:「可你們沒發現嗎?他如今卻有些狡猾了。」

    三人仔細想了想,曾公亮搖頭道:「他還是那個性子,不過是變了些……有些不講道理了。」

    韓琦納悶的道:「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麼就變了呢?」

    三人都想起了沈安那廝,隨即就想起了趙頊。

    「陛下,聽聞大王一夜未歸?」

    趙曙有些不自然的道:「昨夜大郎在城外。」

    「咦!記得先前看到張八年進宮,好像殺氣騰騰的,昨夜莫不是和遼人廝殺了?」

    昨晚張八年也一直在外面,所以趙曙也沒得到消息。

    他一聽就有些心慌,吩咐道:「快把張八年叫來。」

    「陛下,張八年就在外面。」

    說曹操,曹操就到。

    「讓他進來。」

    張八年進來覺得氣氛不大對,趙曙的目光也不大友好,「昨夜遭遇了遼人?」

    「是的陛下。」張八年微微低頭,「昨夜大王坐鎮金明池外,皇城司和水軍,還有萬勝軍絞殺了三百餘遼人。」

    「萬勝軍?」

    「等等!」韓琦不滿的道:「昨夜大王還調動了萬勝軍?」

    他衝著趙曙拱手道:「敢問陛下,這可是私自調動嗎?若是如此,定然是折克行徇私,如此當處置了他。」

    曾公亮也一臉肅然的道:「陛下,私自調兵不可取,不重懲不足以警示那些人。」

    大宋最怕的就是武人造反,所以聽到私自調兵這話,宰輔們都異口同聲的要求嚴懲,同時隱隱表達了對趙頊的不滿。

    你現在只是皇子就這般跋扈,等以後登基了還得了?

    趙曙板著臉道:「是朕給了他這個權利,富相為何沒來?」

    調兵得通過樞密院,富弼可以作證。

    這皇帝做的不自在啊!

    韓琦面色稍霽,「臣錯了。」

    這事兒無需驗證,韓琦堅信哪怕富弼和自己有矛盾,但他絕不會在這種問題上站錯隊。

    那麼就是真的。

    「陛下,這有些……大王去看看就是了,至於統兵和殺敵,自然有人去做,比如說沈安,他回家就歇著,為何不讓他去?」

    剩下的話韓琦沒說,但大家都知道。

    這個舉動有些輕率了。

    張八年冷眼看著這一切,等他們說完了,才緩緩說道:「昨夜大王斬殺一人。」

    韓琦正在生氣,聞言緩緩轉動脖子,問道:「你說什麼?」

    張八年再次說了一遍:「昨夜大王斬殺一人。」

    韓琦眨了一下眼睛,用力吸了一口氣,「你說……大王昨夜參與廝殺了?」

    「是。」張八年有些鄙夷這些文官,但面色不顯:「沈安當時在邊上,臣就在不遠處。」

    韓琦信了,曾公亮也信了,他苦笑道:「當初在西南時,沈安用了激將法,臣忍無可忍,就上陣殺敵。」

    趙曙有些傻眼,殺敵這個詞對於他來說很陌生,大抵一生都不會涉及。

    可他不涉及,兒子卻出手了。

    這個……要是被皇后知道了,這日子怕是沒法過了。

    想到高滔滔咆哮後宮的場景,趙曙不禁微微搖頭,覺得這個兒子就是個惹禍精,專門給自己找事。

    就不該放他出去的啊!

    趙曙深深的後悔了。

    張八年躬身道:「臣為陛下賀。」

    「為何?」趙曙不覺得有什麼值得慶賀的。作為皇子,趙曙沒必要去冒險,更沒必要去殺敵。

    張八年抬頭道:「昨夜將士們都對大王敬佩有加。」

    剩下的話他不必說,大家都知道了。

    能殺敵的皇子,那些武人大抵要狂喜了吧?

    韓琦的眉間多了皺紋,他惆悵了。

    歐陽修嘆息一聲,覺得這事兒很讓人糾結。

    武人多年來被壓制,一直在苦苦期盼著出現一個看重他們的君王,如今果真出現了一個看重武人的皇子,這讓他們如何不歡喜?

    這不好吧?

    趙曙感受到了宰輔們的心聲,就笑道:「只是頑劣之舉罷了,不值一提。」

    這是攪混水,想淡化此事的影響。

    張八年是家奴,按理沒他說話的份,可此刻他卻脫口而出道:「大王昨夜殺敵後就去飲酒,隨後入睡,沈安一直守候在邊上,大王做了噩夢……沈安安撫了他。」

    沈安有經驗,知道趙頊會做噩夢,所以昨夜先是用酒精麻醉了他,然後在邊上看守,趙頊算是度過了第一關。

    「他在哪?」趙曙覺得自己該表個態,至少不能讓那些人猜測他們父子之間會出現猜忌的情況。

    「大王已經回宮。」

    趙曙擺擺手,「諸卿各自散了吧。」

    韓琦問道:「陛下,那沈安毆打王墨之事……」

    趙曙急不可耐的想去看看兒子,「此事……沈安不是在西北立功了嗎。」

    他出了大殿,韓琦苦笑道:「可外面群情濤濤啊!」

    ……

    外面是群情濤濤,至少沈安是沒法睡懶覺了。

    「這些人是瘋狗嗎?」

    他昨夜一夜未睡,凌晨才回家,好不容易能摟著娘子睡個回籠覺,卻被外面的嘈雜給吵醒了。

    他憤而坐起來,邊上的楊卓雪捂嘴打個哈欠,然後小心翼翼的起床。

    「我娘昨日來過,聽我說什麼肚子還沒大,就說馬上就大了,還說這段時日要當心,等肚子大了倒是無礙。」

    她喜滋滋的在想著孩子,沈安卻怒不可遏地出去找麻煩。

    「殘暴之徒,有何面目立於朝堂之上,該發配了他!」

    「那王墨乃是大儒,何等的大材斑斑,何等的道德高士,竟然被這等人折辱,這讓人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吶!」

    「畜生!當年就該趁著他剛到汴梁時趕走他……」

    沈安到了前院,聞小種等人已經集結了,只是苦於沒有命令,這才憋著。

    「開門!」

    沈安摳去眼角的眼屎,順手接過一根木棍。

    姚鏈過去拉開門栓,然後猛地打開了大門。

    沈安一馬當先的出去,外面的聲音戛然而止。

    幾十個文人聚成一團,義憤填膺的表情還掛在臉上,在看到沈安後,迅速被驚愕取代。

    「沈安……他出來了。」

    有人後退,有人反而往前,挺著胸脯就像是參加汴梁的選花魁……

    沈安打了個哈欠,說道:「此次立下的功勞太大了,一個王墨還不夠……這真真是讓人惆悵啊!」

    那些文人面色大變,有人失聲道:「竟然不夠?」

    「跑!」

    「快跑啊!」

    「是誰說沈安的功勞正好抵消了?臥槽尼瑪!」

    「不是說打了王墨就夠了嗎?被騙了……嗷!」

    沈安拎著木棍追殺而來,一棍就劈翻了最後那個邊跑邊喋喋不休的文人,隨後聞小種等人越過了他,一路追殺出去。

    「你立了什麼功?竟然打了王墨還不夠?」

    躺在地上的文人忍痛問道。

    沈安杵棍而立,秋風吹過,他順手捋捋散落的一縷頭髮,只覺得人生至此就是巔峰。

    「老子擊敗了遼人!」

    榆林巷的街坊們都出來了,看著外面躺在地上慘嚎的文人,有孩子就問道:「爹爹,他們哭什麼?」

    「他們哭自己被騙了。」

    這些人真的是被騙了,不,也不算騙,因為這次的捷報含含糊糊的,並未提及遼軍,所以大夥兒都覺得沈安的功勞在毆打王墨之後就抵消的差不多了。

    沈安打人是要有功勞作為倚仗的,此刻沒了倚仗,大家不趁機去弄他還等什麼?

    於是這些人就來了,結果被打成了狗。

    僅存的幾人一路衝出了榆林巷,結果遭遇了包拯。

    陳洛從後面飛踢踢倒一個,然後一把揪起來,劈手就是兩耳光,這人的臉頃刻間就沒法看了。

    這手法很熟練,就像是操練過。

    陳洛還想再動手,不經意卻看到了皺眉的包拯,就熱情的道:「包公,我家郎君馬上就來。」

    「全部拿下,特麼的!這些苟日的,大清早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畜生般的……」

    沈安拎著棍子,罵罵咧咧的出來了。

    「包公……」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4
第735章 蘇御史狂噴御史台

    「無所事事!」

    「是啊!」

    沈安一低頭,避過了老包的鐵砂掌,然後堆笑道:「包公,您這是告假了?」

    包拯穿著官服出來的,他瞪了沈安一眼,「聽說大王昨夜殺敵了,可是真的?」

    「殺了一個。」

    沈安就知道這事兒會引發些爭議,不過他不在乎。

    「有人說你是佞臣,大王會在你的潛移默化之下,變成一個窮兵黷武的皇子……」包拯意味深長的道:「注意,他們說的是皇子,而不是帝王。」

    「這是在挑撥官家父子的關係,無恥!」

    沈安一臉義憤填膺的模樣,若非是熟悉他,老包覺得自己鐵定被騙。

    他定定的看著沈安,可沈安何等的功力,臉上的義憤填膺絲毫不變,若是再進化一步,就和竇娥一個段位了。

    「你啊你,就是頑皮!」

    包拯負手往裡走,一路上那些倒地的文人在慘叫呻/吟,見他進來,有人舉手求救:「包公救命……」

    包拯乾咳一聲,壓根沒搭理,若非是要顧忌身份,他都想踩上一腳。

    「聽風就是雨,不好生讀書來堵門,不問情由就來找麻煩,吃飽撐的!」

    旋即包拯對這些文人的評價就傳遍了汴梁。

    而包拯卻有些頭痛沈安的執拗。

    「大王還年輕,你現在急什麼?等他大些了,二十來歲時再讓他經歷這些不好嗎?」包拯一番苦口婆心,可沈安卻悶聲不響的坐在那裡,「怎麼不說話?」

    「包公,那些人只是擔心出現一個強勢的帝王罷了。」沈安對此看的很清楚,「什麼年輕,漢武多少歲登基的?帝王就沒有年輕,只有愚蠢或是聰明。」

    劉徹十多歲就登基了,照樣大有作為。

    包拯端起茶杯,淡淡的道:「當時還有竇太后,劉徹當時和先帝一般。」

    竇太后就是劉徹頭頂上的陰雲,壓得他沒法喘息。趙禎的頭上就是劉太后,壓得他絕望。

    包拯決心給這個小子一些教導,他喝了一口茶,眉頭就皺了皺,覺得還是茶膏好喝:「漢武登基後重用儒術,旋即被竇太后打壓,那時儒家艱難啊!可那些先輩並未退縮,而是和漢武共度時艱,最後才有了儒學在前漢的興盛,延綿至今。」

    他放低了聲音,「那些先輩都知道蟄伏和隱忍,你急什麼?大王急什麼?」

    這是用儒學的先輩來教導沈安,做事要穩重。

    「遼人在,西夏在,交趾在……」沈安目光炯炯的道:「包公,這是外患,還有內憂,您作為三司使應當知道大宋現在的麻煩有多大……」

    包拯嘆道:「是,三冗最終會在三司這裡現形,全是耗費啊!不過不能急切,慢慢來,急了容易摔跤。」

    「是。」沈安答應了,但隨即就說道:「要解決內患,必然要革新,到了那時,遼人和西夏人不會坐視大宋強大,他們會來襲擾,甚至會發動進攻。所以大王昨夜殺敵,有安撫武人的功用,否則官家早就發怒了。」

    大宋漸漸有些變化,這個變化宰輔們察覺到了,他們有些不安。

    趙曙也察覺到了,在默然。

    他默然歸默然,但暗中卻在收攏兵權。

    前唐那些皇帝就是血淋淋的例子:有兵權的是帝王,沒兵權的是傀儡,趙頊的行為對皇室又好處,趙曙肯定會默許。

    包拯沉默,起身往外走。

    沈安以為他是生氣了,就趕緊跟上去解釋。

    「包公,這些事某計算過,只要一步步的走,用外部的威脅來集聚人心……」

    包拯擺手,回身看著他,有些無奈的道:「你也大了,主意不錯。」

    他露出了微笑,「那些人……先前程顥去進諫,和蘇軾碰上了,兩人在官家面前引經據典,聽呆了老夫和宰輔,最終不分勝負,不過官家並未表態。」

    趙頊殺敵之事還是發酵了,連程顥這位大神都出面進諫,可想而知其他人的反應。

    「那些人放了吧。」

    包拯看著那些被逼著站在牆邊吹冷風的文人,就覺得有些噁心。

    「整日無所事事,就知道嚼舌頭,讀書讀到哪去了?」包拯厭惡的道:「讀到女人的身上去了吧!無聊!」

    沈安旋即就去了御史台。

    「……不是某吹噓,程御史,來,他們說你文章了得,蘇某在此,咱們來比比,若是不敵,蘇某甘願捲鋪蓋回眉山老家,永不出仕,你可敢嗎?」

    「無禮!」

    「什麼無禮?某的禮好得很,當年歐陽公就誇張過,說某的禮儀無懈可擊,可以不用演練去見官家了……你若是覺著不好,那就……你寫一篇文章,某寫兩篇……可敢嗎?」

    蘇軾和程顥把戰火從宮中燃燒到了御史台,兩人一番爭執後,蘇軾佔據了上風。

    沈安乾咳一聲進來,眾人不禁退後一步。

    「退什麼退?」有人不滿的道:「這裡是御史台,還怕他不成?」

    「天知道他的功勞還有沒有……哎!你別退啊!」

    沈安一進來,官吏們就有些心虛的後退,可見這廝的威懾力有多強大。

    「安北,你怎麼來了?」

    蘇軾大大咧咧的道:「走,喝酒去!」

    「咳咳!」沈安乾咳兩聲,覺得這貨真的是在作死。

    這是御史台,不是你家。哪有上衙時間去喝酒的?被人彈劾了就是失職。

    御史被御史彈劾……沈安覺得這個畫面一定會很美。

    邊上有幾個官員目露異色,顯然是在打這個主意。

    「怕什麼?」蘇軾依舊豪邁的道:「都是好兄弟,一起喝酒!」

    你遲早有一天會被所謂的兄弟給賣了!

    沈安想捂額,或是一巴掌拍死他。

    「安北。」

    就在他覺得蘇軾不適合官場時,老丈人出來了。

    「丈人。」

    沈安被楊繼年捉到了自己的值房,老老實實地聽訓。

    楊繼年板著臉道:「大王那邊……你盡到本分就是了。」

    這是擔心他吃虧,沈安領會了精神,「是。」

    答應是一回事,做不做是一回事,這一刻沈安深刻領悟了什麼是滾刀肉。

    「蘇軾那裡……」楊繼年看來也很頭痛蘇軾的性子,「他是個豪爽的,可御史台裡的人良莠不齊,讓他小心些吧。」

    「是。」

    沈安接著去了蘇軾的值房,把楊繼年的話轉告了。

    蘇軾豪爽的道:「怕什麼?大多人還是好的,安北你放心,某善於揣摩人心,不會吃虧的。」

    沈安又叮囑了幾句,然後回去。

    出了值房他就看到了程顥。

    程大神拱手道:「待詔可知天地之變化嗎?」

    蘇軾送沈安出來,聞言就笑了起來。

    程顥皺眉看著他,「不知禮。」

    蘇軾是有些失禮了,但他卻捧著肚子笑了半晌,然後說道:「雜學裡就有關於天地變化的東西,程御史這是要和安北探討一番嗎?」

    程顥面色不變,含笑道:「君子之學,必先明理方能治學,理不明就走錯了路,待詔當勉之。」

    他拱拱手,對蘇軾微微頷首,然後轉身回去。

    這位大神很從容啊!

    而且他竟然不動怒,不管是蘇軾的碾壓還是挑釁,他一律不動怒。不說別的,這份養氣功夫讓人驚訝。

    「他在暗示你。」蘇軾說道:「他直接點了大王,說是被你帶歪了,走錯了路,你怎麼不反駁的?」

    「反駁什麼?」沈安覺得大神的風範不錯,就裝了裝雲淡風輕,「他說他的道理,某說某的道理,耍嘴皮子沒意思……」

    「不舒坦!」沈安覺得自己不適合這等裝比的風格,就恢復了原貌:「某的道理弄出了多少寶貝?他的道理弄出了什麼?」

    「是啊!」

    蘇軾恍然大悟:「雜學弄出了好些東西,不管是神威弩還是什麼,都是利國利民的寶貝,可他們卻只知道耍嘴皮子……談什麼天地,先把肚子哄飽了再說吧。」

    蘇軾有些大徹大悟的意思,沈安正在為他高興,就見這廝一拍腦門,「某又有了!」

    「滾!」

    沈安出了御史台沒有急著走,而是側耳聽著。

    果然,沒多久裡面就傳來了蘇軾的大嗓門:「程御史,來,咱們來說說,雜學弄出了神威弩……你的學問弄出了什麼?可能利國利民嗎?」

    門子看著沈安,讚道:「蘇御史果真是英雄了得,一人舌戰御史台,厲害啊!」

    沈安唯有苦笑。

    蘇軾這貨一來御史台就用他的大嘴巴為沈安站隊,得罪了無數同僚,堪稱是史上最快得罪同僚的御史。

    不過他真的是夠兄弟啊!

    沈安一路晃悠,到了皇城外就說請見皇子。

    他覺得會被拒絕,果然被拒絕了。

    來拒絕的是王崇年,他依舊笑得很傻很天真,可眼中卻有些驚懼之色。

    「待詔,聖人發火了,大王……大王……」

    「你別說了。」沈安知道趙頊要倒霉了,竟然有些暗爽,「某在這裡等著,如是還不行,就讓他來請教,某教他好辦法,保證能讓聖人消氣。」

    「那現在不能說嗎?」

    王崇年有些急切。

    「你聽不得!」

    沈安教導道:「許多事都是禍從口出,不,是禍從耳入。」

    王崇年一個激靈,傻笑道:「多謝待詔,小的這就去回話。」

    他一路狂奔回去,剛到慶寧宮,就見外面多了些生面孔。

    「站邊上去!」

    任守忠親自看守大門,眉間多了些愁色,彷彿是在為了趙頊而擔憂。

    裡面,趙頊束手而立,高滔滔正在抹淚。

    「你說你……人家都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倒好,跟著去殺人,殺了人還喝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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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