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北宋大丈夫 作者:迪巴拉爵士 (連載中)

 
V123210 2018-11-12 22:11: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44 298813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0
第716章 亂劈柴,小海豚開始了

    「此三人,胡江乃是天武軍的,田好卷是龍騎軍的……」

    兩個大漢行禮,和眾人一起看向了邊上的常建仁。

    因為稍後要下水,所以他們都穿了簡單的衣裳。那兩個大漢看著筋肉賁張,而常建仁卻是筋骨人。

    瘦巴巴的常建仁有些緊張,昨夜沈安派了聞小種潛入他家,交給他一些東西,讓他背熟。

    他背到凌晨才算是熟練了,可代價卻是睡眠不足,一雙眼睛看著紅彤彤的。

    富弼皺眉道:「陛下,他是勾當翰林圖畫院的常建仁。」

    咦!

    兩邊同時響起驚訝的聲音,大家都不敢相信竟然有文官來從軍,這人莫不是傻子?

    趙曙也很驚訝,但卻不能拆台,只是微微點頭。

    劉展忍不住出來問道:「那個……常建仁,你為何要從軍?」

    這個問題是大家都想問的,連趙曙也不例外。

    「為了大宋。」

    常建仁堅毅的道:「陛下,臣當年曾為先帝畫過一幅畫,乃是千軍萬馬衝陣殺敵。記得先帝看了這畫,喃喃的說大宋何時有此虎賁,然後就嘆息……臣一直記著那聲嘆息,當時就想著如何能讓大宋的官家再無此撼……」

    他微微低頭,吸了一下鼻子,然後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臣想了許久,直至昨日聽聞水軍招募都虞侯,臣才想到了那個法子……」

    他抬頭,目光堅定的道:「臣想到的法子就是從軍,用長刀,用敵人的頭顱來消弭君王的遺憾!」

    眾人訝然,隨後就是震驚。

    劉展差點把眼珠子都瞪了出來,他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

    文官裡面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個奇葩呢?

    什麼君王的遺憾,那和你有半文錢的關係嗎?你裝什麼大瓣蒜啊!

    趙曙的目光複雜,輕輕嘆息一聲,眾人想到剛才常建仁的話,都有些尷尬。

    而常建仁卻有些懵。

    這個問題昨夜聞小種也帶來了答案,據說是沈安親自手寫的答案,裡面甚至什麼時候該低頭,什麼時候該吸鼻子都有清晰的交代。

    如果趙曙知道這個回答是事先準備好的,他絕壁會讓人把沈安閹了,送進宮中去伺候自己。

    但他現在卻在感動之中。

    「好!」

    眾人正在心思各異的想著常建仁這朵文官裡的奇葩,被這一聲叫好給驚醒了,等循聲看去時,卻是沈安那廝。

    沈安一臉正色的道:「陛下,常建仁官位不高,名聲不顯,可就是這麼一個人,他心中一直在心心唸唸的竟然是江山社稷,這是什麼?這便是位卑不敢忘憂國啊!」

    「位卑不敢忘憂國?好,說得好!」

    有人覺得沈安這話說的極好,有人恍惚曾經聽過,等仔細回想了一下,竟然是沈安以前說過的話。

    趙曙微微點頭,帝王能有這等忠心耿耿的臣子,他的心情極端的好,於是就微笑道:「如此就開始吧。」

    富弼出來說道:「從昨日開始,臣就令人盯住了秦臻,然後讓他出題。臣敢擔保這些題目絕無外洩的可能。」

    富弼太自信了,讓沈安差點笑破了肚皮。

    老富派的人都是飯桶,被聞小種輕鬆潛入,拿出沈安的手書勸服了秦臻,然後得到了標準答案。

    趙曙讚賞的點點頭,覺得自己把富弼召回來太英明了。

    有富弼在,不但給韓琦找了個對手,也讓朝中多了一員幹將。

    「如此……就開始吧。」

    富弼招手叫來秦臻,兩人輕聲商議著章程。

    「這三人你以為誰能勝出?」

    趙曙突然問道,對象是趙頊。

    這是考教。

    趙曙把趙頊帶出來,就是讓他見世面的。

    韓琦等人都豎起了耳朵,想聽聽未來的太子的判斷。

    按照常理,等趙頊登基時,他們不是告老還鄉就是墳頭草三尺高了,所以此刻的關注只是想知道未來的帝王是什麼成色。

    趙頊看了看胡江和田好卷,這二人都是武將,敢來投水軍,本事自然不差。

    今日會考什麼?

    趙頊想了想,覺得應當是文武都有。武,常建仁鐵定沒戲;文,看似他最出色,可這是軍中,不會考文章詩詞,也不會考他擅長的畫畫。

    只會靠關於水軍的事。

    所以常建仁幾乎沒有一絲勝機。

    這麼一分析,趙頊才發現大家看向常建仁的目光中帶著憐憫。

    為啥要憐憫?

    因為他用文官之身來從軍就是奇葩,而此次選拔他鐵定會失敗。等失敗之後,翰林院那邊絕對會收拾他,到時候他就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貨色。

    趙頊心中微嘆,覺得可惜了此人。若是他能過關的話,會在文人和武人之中引發大討論。

    文人能否去從軍?

    只要能引起這個討論就值得了。

    這樣的討論會漸漸擴散,等越來越多的文人加入軍中後,文貴武賤的局面就會漸漸扭轉。

    大宋的軍隊不行了,這是沈安和他討論後得出的結論。

    而根源就在於打壓!

    長期打壓之後,軍隊的戰鬥力直線下降,好男不當兵的民諺就是起於此時。

    若是不加干涉,五十年後,大宋將再無可用之兵。

    所以趙頊真心希望常建仁能贏,可……

    他正準備說出自己看好的人選,突然看到常建仁的目光有些閃爍。

    閃爍就閃爍吧,他竟然看向了沈安。

    那眼神怎麼有些熟悉呢?

    趙頊想起自己以前和沈安配合默契的坑人,那時候就是用這種眼神來暗示對方。

    他的心一跳,不知怎地就覺得今天是個好天氣,於是就說道:「孩兒覺著常建仁應當能贏。」

    「哈哈哈哈!」

    周圍一陣輕笑,韓琦笑道:「大王心慈,這是可憐那常建仁沒人支持罷。」

    曾公亮說道:「此人勇氣可嘉,可終究是沒有自知之明。」

    這話在暗示常建仁不堪用。

    一個人沒有自知之明就是最大的原罪,他會處處碰壁,沒有一個人願意和他交往,最後淪為孤家寡人。

    歐陽修嘆息一聲,很是惋惜的道:「可惜了。」

    趙曙笑道:「你為何認為他能贏?」

    他知道自己的兒子不蠢,那麼必然有原因。

    趙頊說道:「其他二人看著孔武有力,又是軍中宿將,應當能贏。可孩兒卻在常建仁的身上看到了難得一見的東西,那就是堅毅。」

    趙曙微微點頭,說道:「如此也好。」

    在帝王的眼中,勝負只是一個遊戲,他們不看重勝負,看重的是勝負背後的東西。比如說臣子的品質,或是問題的根源。

    誰輸誰贏他無所謂,但自己的兒子學會了用帝王的角度去看人,這事兒可喜可賀。

    堅毅是一個很難得的品質,比如說當年的范仲淹,他就擁有這種品質。

    富弼說道:「陛下,先是武試。」

    趙曙點點頭,於是三人就在前方開始操練起來。

    其他二人不管是刀法還是拳腳都不錯,張八年在趙曙的身後低聲評價著。

    「……胡江的刀法凌厲,不過少了殺氣。田好卷的拳腳不錯,算是難得……」

    他的目光轉到了常建仁的身上,不禁偏過頭去,不忍再看。

    常建仁拎著一把長刀在劈砍,砍的毫無章法,就像是一個新手在山中砍柴。

    「常建仁如何?」

    既然兒子關注他,趙曙也就多看一眼。

    張八年的嘴角抽搐著,「陛下,此人……亂劈柴。」

    常建仁揮刀不停,臉上紅彤彤的,汗水都洇濕了鬢角。

    哎!

    趙曙嘆道:「差不多就行了。」

    這一場常建仁輸了。

    富弼叫停,隨後說道:「陛下,接下來就是試水性。」

    這個……

    胡江二人看著很是自信,大抵游泳是會的。

    趙曙點點頭,富弼喝道:「開始吧。」

    三人先是謝罪,然後才開始脫衣裳。

    「啊,脫衣服了!」

    左右有女人在驚呼,沈安一一看去,發現她們雖然在驚呼,但臉色微紅,眼中全是興奮,可見壓根就不覺得羞澀。

    女人的天***很重要,某的任務還很重啊!

    這一刻沈安把解放女性的重任擔在肩上,於是就大膽的盯著一個豐腴的婦人看。

    「真是太……太巴適了……」

    「哈哈哈哈!」

    那個婦人突然大笑起來,沈安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到了排骨常建仁。

    三人都只剩下了褲子,胡江二人肌肉虯結,看著充滿了男性的陽剛之美;而常建仁渾身排骨,實在是不堪入目。

    眾人見到這等身材都笑了起來,只有張八年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常建仁有練鷹抓功的天賦。

    「某看好你!」

    沈安突然走過去拍拍常建仁的肩膀,一臉鼓勵的說道:「放開了游。」

    常建仁才輸了武技這一場,心中有些沮喪,聞言抬頭,感激的道:「多謝待詔,下官定然會拚命。」

    沈安點點頭,然後回去。

    趙曙好奇的問道:「你也看好他?」

    「對。」沈安一臉純良的道:「陛下,文武事都能學,都能練,可一個人的品質是天生的,好品質卻很難得。」

    這是和趙頊先前的話相呼應。

    若是趙頊上位,那麼朝中至少有沈安作為呼應,不至於孤零零的。

    趙曙欣慰的道:「好。」

    他進宮之後可沒有什麼人來呼應自己,這段時日他一直在分化宰輔們,漸漸的把富弼拉了過來,局面這才打開。

    至於今日的輸贏,那真的不算事啊!

    趙曙含笑看著,眾人都在等著看好戲。

    只有沈安,他想起了昨日的那一頭黑泥。

    「開始!」

    噗噗噗!

    三人跳進了水裡。

    「下水了!」

    百姓們開始歡呼起來。

    百官雖然沒有歡呼,但依舊在全神貫注的看著。

    胡江的身形矯健,雙手劃動,有節奏的向前游。

    田好卷則是一下水就開始加速,大抵是要先聲奪人。

    這兩人看著各有千秋,可大家都被邊上的水花給吸引了。

    砰砰砰砰砰砰……

    常建仁的雙手在飛速劃動,雙腿不間斷的在拍打著水面。

    小海豚開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1
第717章 狂飆,敗血症的秘密

    金明池是汴梁一景,不過往年大家都是在三月份來踏春,順帶看競標。

    今日水軍操演,於是百姓們又得了一天歡愉,有空的人就帶著妻兒來看熱鬧。

    「先前的水師操演看著嚇人呢!」

    陳大娘一邊說一邊抓住果果的後襟,不給她跑去水邊。

    楊卓雪在吃乾果。

    周圍的小販很多,他們拎著籃子四處叫賣,還有那些小攤。

    大宋總是寬容的,所以這些小販得以進來擺攤,今天一天的收穫能趕上以前的半個月,所以大家都在賣命的吆喝著。

    可此刻吆喝聲都停住了。

    大家都在看著水裡。

    「嫂子,快看!」

    果果指著前方歡喜的蹦跳著,可卻被陳大娘給牢牢的抓住了。

    三個人在游泳,帶出了三條軌跡。

    剛開始他們之間的差距還不大,可只是幾息,最右邊的那人就爆發了。

    他的手腳打出了無數水花,他的腦袋浸在水裡,偶爾偏頭吸一口氣,然後又快速埋下去。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就像是……

    「這特麼的就是小海豚啊!」

    沈家的水池太淺太小,所以昨天常建仁沒有發揮出來。

    今日他就這麼爆發了。

    他就這麼一馬當先的游在前面,迅速把半個身位的領先優勢不斷擴大。

    一個身位,兩個身位,三個身位……

    小海豚在狂飆!

    臥槽!

    沈安覺得自己低估了一個游泳健將的心。

    「那麼快?」

    韓琦揪著自己的鬍鬚,不小心就扯斷了兩根。他還沒來得及心痛,前方就傳來歡呼。

    「他越來越快了!」

    韓琦撐著欄杆,身前前傾看過去,就見常建仁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這麼厲害?

    前方就是終點,標誌是一艘船。

    「到了!」船上有人吆喝,示意常建仁可以減速停下來了。

    可常建仁埋頭游泳,結果一頭就撞了上去。

    他暈暈乎乎的抬頭,頭上被撞出了一個大包。船上的大漢伸手把他拉了上去,說道:「好漢子!」

    「這是浪裡白條啊!」

    「某看水軍裡也沒幾個能快過他的吧?」

    「肯定沒有!」

    「那兩個都沒力氣了,可要去救救?」

    胡江和田好卷在前面被常建仁帶節奏游得很快,可到了後半程卻沒力氣了。兩人一會兒仰泳蓄養力氣,一會兒又正面游一陣子,慢的就像是兩隻烏龜。

    「某贏了?」

    常建仁有些暈乎的問道。

    一個大漢指著那兩隻『烏龜』說道:「您贏了,贏了許多。」

    第一場輸掉後,常建仁的壓力非常大。可他這人是興奮型的,越是壓力大就越興奮,反而超水平發揮出了自己的實力,在水性環節裡大幅度領先。

    「贏了?」

    常建仁看著那兩個還在水裡飄著的傢伙,不禁仰天長嘯。

    「啊……」

    他奮力拍打著自己的胸口和肋骨,聲音之大,讓人擔心他會吐血。

    瘦骨嶙峋的常建仁在拍打著自己的肋骨,在仰天長嘯……

    這一刻所有人都必須要向這位排骨兄致敬。

    「太猛了!」

    沈安雖然覺得他能贏,但從未想過能贏那麼多,優勢有那麼大。

    他沒想到,趙曙更是沒想到。

    「常建仁竟然水性這麼好?難得啊!」

    他只是發表了一下感慨,可韓琦等人卻尷尬的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曾公亮嘀咕道:「水性好沒用,若是用水性來取人,那些船工都能當指揮使了。」

    韓琦讚道:「正是此理。」

    稍後三人回來,胡江和田好卷依舊自信滿滿。

    因為最後一場是考水軍裡的事。

    雖然他們懂得不多,可至少能贏下常建仁。

    「臣不識字。」

    「臣也不識字。」

    兩個武將不識字,富弼說道:「為了公平起見,就口答吧,低聲告訴身邊人,然後一起回答。」

    三人都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秦臻就在邊上,和幾個將領作為考官,驗證三個考生的答案。

    一個小吏開始念題目。

    「水軍將士常年在水上廝混,最要緊的是什麼?」

    這個題目比較籠統,胡江身邊的小吏回答道;「最重要的是士氣,要鼓舞士氣。」

    這個答案中規中矩。

    田好捲身邊的小吏答道:「最重要的是士氣。」

    不錯!

    戰船長期飄在水面上,見不到人煙,時間長了人會寂寞的發狂。

    韓琦撫鬚笑道:「算是目光敏銳,假以時日,也能獨當一面。」

    趙曙也微微含笑:「軍中看來人才不少啊!」

    樞密院管調動,執掌軍中的是三衙。李璋也在,他出班道:「陛下,將士們都忠心耿耿。軍中的將領有才的不少,此二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這是來自於軍方大佬的誇讚,胡江和田好卷趕緊拱手謙遜了幾句,可臉上卻多了喜氣。

    趙曙很滿意,可看到常建仁那邊還在說,小吏聽的一臉懵逼,就笑道:「這是太長了?那便直接說吧。」

    常建仁就大聲的道:「陛下,臣以為水軍長期在水上,首要是士氣。可士氣要怎麼提振?臣以為第一是目標,要讓將士們心懷大宋,心懷陛下,為了大宋忍受寂寞……」

    這是從思想的角度出發,給出了具體的實施方案。

    不錯!

    趙曙覺得前面兩個太籠統,常建仁卻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要讓將士們心懷陛下,心懷大宋……

    就該這樣才行啊!

    大宋的軍隊要對朕忠心耿耿,這才是目標。

    官家龍顏大悅,眾人也紛紛誇讚。

    可常建仁還沒說完,「陛下,還有就是吃,水軍在水上補給不易,要多琢磨如何讓將士們吃到新鮮的食物……比如說發豆芽,還有就是多帶些茶葉,豆芽和茶葉能讓將士們少生病……」

    「且慢!」

    曾公亮叫停了他的回答,問道:「豆芽和茶葉能讓將士們少生病,這你如何得知?」

    是啊!你怎麼知道的?

    而且這個答案可對?

    常建仁說道:「臣是水鄉子弟,也曾經琢磨過這些東西,比如說冬日少吃菜蔬,不喝茶水之人,就容易渾身無力,精神懈怠,面色發白,最後是牙齒出血鬆動……再嚴重的話,就會病倒不起……」

    趙曙看向秦臻,秦臻點頭,他也很驚訝。

    這個題目他昨晚是給了聞小種,可答案卻沒有這些。

    關鍵是常建仁說的全對,這個才是讓他震驚之處。

    他看向了沈安。

    沈安在微笑,雲淡風輕的模樣,一看就是高人風範。

    秦臻心中一震,想起了沈安的雜學,不禁暗讚道;「果然是宗師啊!竟然天文地理無所不知。」

    富弼看來做了不少功課,他說道:「陛下,往年水軍出海時日長了,有的軍士會長血斑,渾身乏力,只能躺著,就像是……行尸走肉。」

    這就是敗血症啊!

    沈安忍不住就笑出聲來,正想捂嘴,邊上的蒲玖驚訝的道;「竟然這般簡單嗎?」

    「嗯?」

    張八年盯住了蒲玖,喝道:「陛下之前,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蒲玖說完也後悔了,他跪下道:「小的一時口快,但卻是肺腑之言,懇請陛下恕罪。」

    趙曙淡淡的道:「什麼肺腑之言?記得你是大食海商,常建仁的話可是有假?」

    作為帝王,猜疑就是他的老婆,形影不離。

    「咳咳!」

    蒲玖聽到了沈安的乾咳,他知道自己但凡敢說一句常建仁的壞話,回頭就會被綁著大石頭沉到金明池的水底。

    「陛下,他說的一點都沒錯啊!」

    蒲玖激動的道:「小的以前往來於海上,船上的人生病是常事,最多的就是他說的這種病症,治不好,那麼多年了,大食海商一直在想著解決此事,可卻找不到辦法,剛才他說了豆子和茶葉,讓小的想起了一件事……」

    他後悔了。

    他知道自己說出下面的話之後,就再也別想走出大宋的疆域。

    他抬頭看了沈安一眼。

    沈安還是在微笑,那微笑甚至有些慈祥。

    這是想殺人之前的笑容吧?

    在蒲玖的眼中,這個笑容是如此的邪惡。

    「陛下,小的想起來了,每次生病時,就那些每日喝茶吃菜蔬的人不會犯病,對,沒錯……」

    蒲玖激動了起來,「小的……沒錯,就是這樣,所以船上的頭目都不會生病,因為好東西就緊著他們吃,所以他們才不會生病。」

    「好東西,那不是肉嗎?」

    劉展覺得應當是這樣,然後就發現幾雙鄙夷的目光盯著自己,其中一個就來自於沈安。

    沈安覺得是自己出來的時候了,他走出來說道:「陛下,這個在雜學裡也有說法。」

    趙曙饒有興趣的道:「什麼說法?」

    「人體每日必須要攝入一些東西,比如說菜蔬……人若是整日就吃肉,用不了都就人就會生病,無一例外……」

    趙曙捂額想了想,「是了,草原上的人必須要喝茶……可是這樣嗎?」

    「睿智不過陛下。」

    沈安覺得趙曙真的很聰明,「正是如此。草原人缺不得茶葉,就是因為茶葉裡有許多對人體有益的東西。而出海後菜蔬會斷絕,最多是頭目還能吃到一些,所以他們不會生病。能補充代替的就是茶葉,而大宋更多了一樣,那就是豆子。」

    趙頊也想起來了,說道:「豆子可以磨豆腐,也可以發豆芽!都能補充那些元素。」

    元素是雜學裡的名詞,但眾人還是聽懂了。

    沈安說道:「陛下,剛才的這些話,臣請旨不得傳出去,若是誰傳出去,臣敢請陛下,拿了那人全家,全數誅殺!」

    四周頓時一陣不滿的聲音。

    「什麼東西值當斬殺洩密的全家?不就是些豆子和茶葉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1
第718章 救命

    韓琦皺眉道:「豆子到處都是,發豆芽也不是什麼稀罕事。至於茶葉,那更是不少,外藩商人每次來大宋都會採買不少,為何保密?」

    曾公亮也不滿的道:「此事無需一驚一乍的。」

    今日是來校閱,順帶玩耍,你搞得血淋淋的有意思嗎?

    趙曙覺得沈安不是那等無的放矢的人,正在想著為何,趙頊說道:「爹爹,此事大宋知道,可外藩人不知道啊!」

    一道靈光在趙曙的腦海裡閃過,他興奮的道:「那些外藩人莫不是也會生病?」

    「沒錯。」

    沈安想起幾百年後,那些殖民者們被敗血症折磨的無可奈何時,就不禁覺得那是一群蠢貨。

    「那些人不懂,他們平日裡不喝茶,也不吃豆腐和豆芽。船出海之後,船上會拿些地方用於種菜,不過那只是供給少數幾個頭目解饞的,大部分人都是吃鹹魚肉乾和面包什麼的,壓根就沒有綠色。」

    「綠色?」

    「對!」

    沈安自信的道:「那些人體必需的東西都在綠色的菜蔬裡,包括了茶葉。」

    「那又如何?」

    有人覺得這事兒不值當大驚小怪的。

    「誰說的這話?出來!」

    沈安目光轉動,可那人卻縮了起來,於是他就罵道:「有膽子說,卻沒膽子承認,比潑皮都不如!」

    趙曙心中一動,突然覺得自己的臣子們好像品質不大好啊!

    「陛下,您問問蒲玖,他們若是能解決了生病之事,會有什麼好處。」

    沈安目視蒲玖,眼中全是殺機。

    你若是敢說謊,老子弄死你全家!

    蒲玖打個哆嗦,說道:「大食海商從海貿中獲利匪淺,於是就想著繼續擴大,比如說去探尋西邊國家的海路。那些人在出發前發誓不尋到海路就不回來,最後……最後他們大多都沒回來。回來的人十不存一,路上就死了大半。都是死於那種病症。」

    他抬頭道:「若是知道茶葉和豆子能解決這種病症,大食海商會前仆後繼的出海,去尋找通往西邊的航道。而西邊那些國家,他們也會往東方來……」

    這是大宋君臣第一次直面外面的世界,韓琦皺眉道:「陛下,豆子和茶葉能避免病症的消息不能外傳,誰若是傳出去,殺全家,不,誅三族!」

    曾公亮正義凜然的道:「那等同於謀逆,該殺!」

    他目光梭巡,所到之處,那些人都紛紛低頭。

    張八年冷冷的道:「此事皇城司會盯著,若是被傳出去了,今日在場的都有嫌疑,找出來殺了三族男丁,女眷發往教坊司為奴。」

    太狠了啊!

    大宋對官員溫柔的不行,可今日兩個宰輔和一個密諜頭子都放了狠話,血淋淋的嚇人。

    趙曙淡淡的道:「也好。」

    富弼乾咳一聲,「陛下,還有題目呢!」

    他接著說道:「大宋水軍的目標是什麼?」

    胡江和田好卷面面相覷,都覺得今日要拚命才行。兩人仔細想了想,然後和自己身邊的小吏低聲說著答案。

    「巡弋海疆,監控北方。」

    「監視遼人。」

    二人都是看到了北方,這就是目光的侷限性。

    沈安矜持的微笑著,常建仁那邊還在說。

    答案有那麼長嗎?

    趙曙再次說道:「自己說吧。」

    胡江二人有些後悔,心想咱們也該說長些。

    常建仁說道:「陛下,臣以為大宋水軍的目光應當在南北,首先要在南方,第一威逼交趾,其二就是維護航道,去海外尋找大宋缺乏的金銀銅等物……」

    這個眼光長遠啊!

    眾人不禁愕然,而胡江兩人更是面色發白,覺得自己怕是危險了。

    他們勝一場,常建仁也勝了一場,這一場就要定勝負了。

    可目前看來他們的眼光好像不大對。、

    不是不大對,而是太狹窄了。

    「至於北方,登州水師足可監控遼人,除非是要跨海進攻,否則不值當舉傾國之力佈於北方的海面上……」

    說完後常建仁鬆了一口氣,有些緊張的等待著結果。

    這些答案會贏嗎?

    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再也沒了退路。

    翰林院不會再接收他,汴梁官場不會再接收他……

    他已經走上了一條絕路。

    趙曙心中已經有了結果,但還是問道:「如何?」

    秦臻走過來時看了沈安一眼,目光中全是敬意。

    果然是待詔啊!

    「陛下,臣等以為常建仁當勝。」

    趙曙微笑道:「可無錯?」

    秦臻目光炯炯的道:「無錯。」

    他是徇私了,為了水軍的未來,他必須要尋找志同道合者。

    而他覺得沈安就是自己的知己。沈安既然全力推薦常建仁,那麼常建仁必然就是最適合的那個人選。

    胡江兩人面紅耳赤的拱手請罪。

    「臣等無能。」

    韓琦尖刻的道:「你等身為武人,竟然輸給了文官,確實是無能。」

    胡江二人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而常建仁卻已經傻眼了。

    某真的贏了?

    韓琦看著他,欣慰的道:「你作為一個文官,竟然對武事也這般熟悉,可見我輩當文武兼修,在陛下需要時為君分憂,如此方不負所學。」

    曾公亮也讚道:「進了水軍之後,只管放手去做,老夫期待著十年之後看到你的模樣。」

    不出意外的話,常建仁在十年後就能成為軍方大佬。

    常建仁想起了被任守忠逼迫的絕望,想起了翰林院裡無人伸出援手的絕境,不禁嚎啕大哭起來。

    韓琦才將誇讚他,見他竟然嚎哭起來,就尷尬的道:「這是喜極而泣吧。」

    常建仁嚎哭了一陣子,突然拱手道:「多謝待詔。」

    沈安淡淡的道:「這是你自家的本事,你謝某作甚?」

    這個常建仁好像有些固執,他要是說出沈安給答案的事兒,趙曙非得當場氣吐血不可。

    周圍的目光馬上變得曖昧起來,大家都想知道沈安究竟和這位排骨兄有何瓜葛。

    若是有營私舞弊,那簡直就是太爽了,直接能借此拿下沈安。

    常建仁感激的道:「下官想入水軍,可卻心中無底,於是昨日就去了待詔家。待詔諄諄教導,讓下官如醍醐灌頂,一下就明白了自己未來的路該怎麼走,待詔就是下官的指路明燈啊!」

    這是他的真心話,若是沒有沈安出手,他再無第二條出路,只會被任守忠給壓制住,要麼辭官,要麼尋找門路去外地為官。

    去外地為官他沒有門路,於是辭官和進水軍就是他的未來。

    結果他成功了,但這個成功都是沈安的功勞,所以這一刻常建仁的心中把沈安奉為明燈也並非是誇大。

    張八年俯身低聲道:「官家,昨日此人確實是去了沈安家。」

    這就是坦蕩!

    趙曙點點頭,心中的最後一絲疑慮消散了,就說道:「今日君臣齊聚,機會難得,來人,擺宴!」

    眾人謝恩,這時有內侍來稟告消息:「陛下,聖人派臣送來了藥湯。」

    帝后恩愛是大家喜聞樂見的事,而且大宋國本不缺,臣子們自然樂於見到帝王少近女色。

    大家笑吟吟的看著皇后派人來秀恩愛,沈安的眸子卻微微一縮,心想這個任守忠怎麼又搭上了高滔滔?

    這人真是會鑽營啊!

    可他來得正好!

    任守忠把食盒遞過去,回頭就見到了眼睛紅腫的常建仁,不禁一愣。

    「恭喜恭喜!」

    幾個將領過來歡迎新任都虞侯,常建仁一一還禮,絲毫沒有文官的倨傲。

    這人竟然成功脫離了某的控制?

    任守忠心中惱火,他已經準備好了後續收拾常建仁的一系列手段,如今卻沒法施展了。

    沈安走到趙頊的身邊,低聲道:「弄任守忠!」

    趙頊問道:「為何?」

    沈安說道:「常建仁就是被他逼著來水軍的。」

    趙頊點點頭,神色不變,低聲道:「此處不好用藥,弄進水裡去。」

    這娃越發的腹黑了。

    沈安點頭,兩人嘀咕了一下,然後各自散去。

    任守忠不捨得走,他想多留一會兒,給趙曙留下些好印象。

    所以他就趁著趙曙在喝藥湯的機會湊了過去,說了幾句諂媚的話。

    可趙曙對內侍和宮女都沒啥好感,不咸不淡的,讓他無功而返。

    不過此人頗有毅力,深諳水滴石穿的道理。

    他帶著得體的微笑順著邊上穿過去。

    前方就是趙頊,任守忠拱手道:「見過大王。」

    趙頊淡淡的道:「任都知啊!」

    「是,臣告退。」

    任守忠得體的告退,從側面過去。

    這位皇子只是個少年罷了,等某以後尋得機會,自然能慢慢的讓他親近某,然後沈安就會靠邊站。

    他對此深信不疑,因為宮中的貴人們整日相處時間最長的就是內侍,時間長了,那個啥,日久生情什麼的,自然就會信任。

    人一旦信任了誰,以後就很難改變。

    所以任守忠自信滿滿,還看了邊上的沈安一眼。

    然後他就覺得被誰用力撞了一下,身體不由自主的往欄杆外偏去。

    「任都知!」

    王崇年驚呼一聲,眾人不禁看來,正好看到他衝過去,大抵是拉任守忠的架勢。

    任守忠也滿懷希望的等著他拉住自己,結果還真拉住了。

    王崇年拉住他衣裳的同時,任守忠感到了推力,面色馬上就變了。

    臥槽尼瑪!這是要坑某啊!

    「救命!」

    他知道這是個圈套!

    從趙頊擋在那裡,到撞了他一下,最後王崇年看似是來拉自己,實則是來補刀的。

    可大王為啥要坑某呢?

    噗通,任守忠帶著這個疑惑落入水中。

    「誰會水?」

    王崇年回頭喊道。

    趙頊皺眉走過去,說道:「怎麼那麼不小心?走路都能走歪了,莫不是喝醉了?」

    任守忠在水裡載浮載沉,上來時就喊道:「救……」

    一口水灌進去,把他剩下的話都憋住了。

    「快救人!」

    邊上有水軍的人,可沈安卻指著常建仁說道:「常建仁的水性最好,讓他來。」

    剛浮上來的任守忠聽到這話,不禁喊道:「不……」

    那個常建仁絕壁會把某按下去。

    他想喊話,可身體卻漸漸往下沉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1
第719章 曹家的規矩(為盟主『原來幸福』加更)

    張八年俯身,再度低聲道:「官家,常建仁得罪了任守忠,所以才來競爭水軍都虞侯。」

    這些消息瞞不過皇城司,只是沒必要讓官家都知道而已。

    大宋太大,每天發生的事情多如牛毛,若是每件事都和趙曙稟告的話,他大抵別的事都不能做了,就當個聽筒。

    所以各級官府就是過濾器。比如說宰輔們就是奏疏的過濾器,他們會把奏疏分類,覺得重要的給出建議,然後送上去。而他們覺得不重要的就扣下,直接處置了。

    這就是後來票擬的來由。

    當年秦始皇處理奏疏時是論斤,無數竹簡淹沒了宮中,他就埋身於其中。

    後面還有朱元璋,也是個工作狂人,每日處理的奏疏多不勝數。

    可秦始皇和朱元璋畢竟是少數派,大多數帝王都沒法效仿,於是過濾器就出現了。

    宰輔過濾奏疏,張八年過濾情報。

    趙曙不動聲色的看著。腦海裡在想著張八年是否隱瞞了什麼。

    作為帝王,他是需要過濾器,但過濾器是否忠誠和盡職盡責,這需要他去觀察和思考。

    只是想了想,他就覺得張八年不敢,於是放鬆了心神看著常建仁,嘴角微微翹起。

    若是常建仁拖延,那就是趁機報仇,雖然無可厚非,可此人卻不能大用。

    只見常建仁飛快的脫去衣裳,露出了半身排骨,然後連鞋子都來不及脫就跳了下去。

    只是五息,常建仁就抓著任守忠的頭髮浮出了水面。

    「好快啊!」

    「果然好水性!」

    見義勇為不管在哪個時代都值得誇讚,任守忠被拉上來時,剛好聽到趙曙說道:「不計較仇怨,難得!」

    噗!

    他覺得自己噴出來的會是一口老血,可全是水。

    原來這事兒竟然被官家知道了?

    他躺在地上,目光轉動,看到了一臉淡然的趙頊,還有一臉純良的沈安。

    剛才就是大王撞的某!

    可誰能證明?

    這個坑他跳定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流露出絲毫怨氣,所以就強笑道:「多謝了。」

    常建仁正準備去更衣,聞言說道:「他們說某做事固執,所以在翰林院沒人喜歡,但待詔卻說軍中就需要固執之人,所以某來了。至於你,某卻不能見死不救,你不必感謝,只當沒這回事。」

    我和你有仇,不代表我能坐視你被淹死。但我救你只是本能,所以你不必感謝。

    恩怨分明啊!

    趙曙越發的欣賞常建仁了。

    沈安和趙頊趁機靠近。

    「剛才你撞的那一下用力過猛了。」

    「好,回頭多練練。」

    「嗯,肩頭一動即可,你連腿都動了。」

    「常建仁如何?」

    「可以用。」

    兩人簡單交流了幾句,隨後就準備開席。

    沈安近前道:「陛下,臣一家子都在前面,臣不恭,那個……」

    趙曙笑道:「今日滿朝文武來了不少,但帶著家眷的卻就你一個,好,來人,送些酒菜去。你自去吧。」

    「多謝陛下。」

    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沈安出了大殿。

    任守忠換了衣裳出來,頭上還在流水,見沈安在前方,就冷冷的道:「大王和某無冤無仇,這都是你的主意!」

    他知道沈安不會承認,所以眼中噴火的道:「你且小心著,如今官家和娘娘漸漸少了矛盾,以後某尋到機會會讓你好看。」

    趙曙和曹太后之間的關係漸漸有了些緩和,這算是個好消息。只是任守忠卻讓人噁心。

    「就是某的主意。」

    沈安丟下這句話,就大笑著去尋家人。

    「他承認了,他承認了!」

    任守忠回身,驚喜的喊道。

    可最近的人都在三步開外,沈安剛才說話的聲音小,大家都沒聽到。

    「這人莫不是瘋了?」

    「是了,剛才走路莫名其妙的落水,現在又莫名其妙的說沈待詔承認了什麼,果然是瘋了。」

    任守忠面色一冷,旋即默然離去。

    「哥哥,先前那人遊得好快!」

    果果今日很歡喜,因為蘇軾等人對她有求必應,結果就吃了個肚子滾圓。

    「是很快。」

    沈安坐下,稍後有內侍送來了賜宴。

    楊卓雪驚喜的道:「官人,這是立功了嗎?」

    「沒有。」

    沈安對賜宴沒啥興趣,見蘇軾三人在邊上喝酒,就讓人送了幾道菜過去。

    「安北兄來飲酒!」

    王雱喝的面色發青,蘇軾依舊熱情的在舉杯。

    這兩個相愛相殺的傢伙啊!

    沈安過去坐下,不一會就和他們喝得暈暈乎乎的。

    而在殿內,趙曙心情大好,於是也頻頻舉杯。

    趙頊在宮中沒有喝酒的機會,此次出門在外卻沒人管,於是就敞開了喝。

    酒過三巡,韓琦說道:「陛下,遼人和西夏人最近有些眉來眼去的,臣有些擔心他們會不會同流合污。」

    趙曙嗯了一聲,看向了趙頊。

    沒有經過帝王教導的太子不是個好太子,有很大幾率會成為昏君。

    所以趙曙不時要考教兒子一下,若是對就鼓勵,不對就指導。

    趙頊說道:「李諒祚上次在原州大敗,回去後焦頭爛額,可大宋這邊卻不肯重開榷場,他必須要找到些安撫人心的手段,和遼人眉來眼去只是手段之一,不過遼人和西夏人之間會互相戒備,所以孩兒以為,這只是權宜之計。」

    趙曙看向群臣,微笑著問道:「如何?」

    韓琦端起酒杯,起身道:「大王見識不凡,臣為陛下賀。」

    「臣等為陛下賀!」

    自己的兒子被群臣誇讚,趙曙不禁歡喜的笑了,然後舉杯痛飲。

    大宋的皇子這般有眼光,以後的大宋差不了啊!

    在場的人都含笑看著趙頊,氣氛漸漸融洽。

    趙曙心情大好,想起近日曹太后那邊頻頻釋放善意,於是就吩咐道:「曹家乃是將門,那曹佾整日憋在家裡可不好,讓他去府州看看,好歹要對得住朝中發的俸祿才是。」

    這話很是刻薄,可有人卻豔羨不已。

    老曹家這是要翻身了啊!

    稍後宴會結束,曹佾那邊也得了消息,激動的當場翻了白眼。曹家人想去請郎中,有人說沈安就是最好的郎中,於是管事派人快馬去請了沈安。

    沈安也在為曹佾高興,聽到這個消息時有些懵。

    老曹,曹國舅,你丫可別高興嗝屁了,那官家能被氣瘋去。

    朕想釋放些善意,可竟然高興死了曹國舅,這事兒史書上怎麼寫都是一筆爛賬啊,那些齷齪的讀書人會在各種記錄裡寫著這樣一段文字:

    ——嘉祐八年秋,帝令佾赴西北,佾驚懼死!

    沈安猜測趙曙此時的面色定然黑得和鍋底一般。

    「閃開!」

    一路疾馳到了曹府,門外的管事哭喊道:「待詔救命!」

    臥槽!

    老曹這是嗝屁了?

    沈安下馬就跑。

    等衝進去時,就見老曹家的正廳大門洞開,一群下人在嚎哭。

    沈安心中一冷,緩緩走了進去。

    裡面擺著一扇門板,曹佾就躺在上面。

    這就是人死後的程序,躺門板。

    沈安有些腿軟,想起曹佾的爽快和耿直,不禁哽咽道:「老曹,兄弟來送你一程了。」

    「香呢?」

    他伸出手去,管事說道:「郎君還有氣。」

    臥槽!

    沈安回身就是一巴掌,然後衝過去拳打腳踢。

    管事沒有反抗,只是蹲在地上喊道:「多謝待詔!多謝待詔!」

    沈安放過他,走過去蹲下,伸手摸摸鼻息,覺得有些凌亂,再一摸脈搏,竟然很是平穩。

    這是啥意思?

    管事鼻青臉腫的湊過來,「祖上傳下來的規矩,說是祖上殺人過多,子孫一旦出現像是中邪的模樣,就趕緊躺門板上,擺在前廳,這樣鬼神見了就以為死了,能逃過一劫……」

    這特麼是哪跟哪啊!

    沈安捂額道:「是怎麼暈的?」

    管事揉揉腫起的嘴唇,齜牙咧嘴的道:「先前聽到去府州的消息之後,郎君大笑了三聲,然後就倒下去了。」

    這就是太歡喜了,和馬上那個啥一個德性。

    人在過於激動時,身體各項機能會發生巨變,一旦超出人體承受範圍,身體就會自動預警,然後嗝兒一聲,用暈倒來緩和情緒。

    「弄火鍋來。」

    「啥?」

    「弄火鍋來!」

    管事覺得沈安太冷血了,可回想起先前沈安眼中的淚水,就出去準備。

    稍後火鍋架起,沈安吃得酣暢淋漓。

    「你家的牛肉新鮮,這是剛送來的吧?」

    沈安是大宋頭號廚子,能得到他的誇讚,管事也得意不已。

    「是呢,曹家要的牛肉敢不新鮮,回頭就砸了攤子。」

    沈安又吃了一片牛肉,滿意的道:「確實是美味……這誰的手?」

    一隻手從沈安的身後伸過來,端走了他的酒碗。

    他緩緩回身,就見曹佾坐在門板上,手中拿著自己的酒碗,一仰頭就干了。

    「痛快!」

    管事歡喜的哭了,「郎君醒來,祖宗顯靈了!」

    曹佾坐了過來。他也不嫌棄的搶過沈安的筷子,連續吃了十多片牛肉,這才舒坦的道:「祖宗果然還是顯靈了。」

    沈安正準備說你這只是高興狠了,可曹佾卻開始了喋喋不休……

    「當年曹家的祖上在沙場上殺人無數,回到家後,什麼怪事都發生過……」

    曹佾看著沈安,正色道:「你別不信,當年某就見過那柄飽飲人血的長刀自動出鞘……」

    「那是卡子失效了吧?」

    沈安覺得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真的很沒趣。

    曹佾淡淡的道:「當夜家中就進了賊人。」

    「巧合!」

    對於這種封建迷信,沈安一律反駁。

    曹佾吃了一片牛肉,說道:「當年某幼時曾中邪,神魂不知,有佛道來看過,說是沒救了。後來家中拿出了那柄長刀,只是出鞘,某就醒來了。」

    沈安覺得脊背有些冷,他回頭看看,門板依舊,可總是覺得不對勁。

    曹佾的事兒傳進了宮中,曹太后就想馬上出宮去看望弟弟。

    但她想出宮還得要趙曙批准。

    「這事……」

    趙曙也很無語,心想朕是一番好意,可誰知道那曹佾竟然歡喜暈了,怪誰去?

    他正準備答應,就有人來稟告。

    「官家,沈安去了。」

    趙曙不想管了,「後續的報給娘娘。」

    曹太后得了消息,就急不可耐的催促人去打探。

    稍後又有消息傳來。

    「娘娘,國舅躺門板了。」

    「這是曹家的規矩,無礙!」

    聽聞是這個,曹太后就轉身去了後面。

    在後面有一個小房間,曹太后進去,跪在了蒲團上,默默祈禱著。

    「娘娘,沈安在國舅的邊上吃火鍋,還喝酒。」

    青煙渺渺中,曹太后雙腿微微用力,人就站了起來,側身喝道:「拿刀來!」

    門外來稟告的正是任守忠,他聞言就低頭道:「娘娘,怕是不好吧……」

    曹太后近前,一腳就把他踹了出去。

    她走出去,就伸出右手。

    有人快步而去,稍後拎著一把官家特許持有的長刀過來。

    曹太后接過長刀,濃眉一挑,說道:「出宮!」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1
第720章 這就是功勞啊

    曹太后提刀要出宮,才出去,就有人來稟告。

    「娘娘,國舅醒來了,還和沈安喝酒呢!」

    曹太后回身看著任守忠,「怎麼回事?」

    任守忠前面來稟告時,就像是死了老娘般的悲傷,讓曹太后的心情一下就跌到了谷底。

    「娘娘……」

    任守忠還沒來得及解釋,曹太后一巴掌就把他扇倒在地上。

    任守忠捂著臉喊道:「娘娘,臣冤枉……」

    「十棍!」

    曹太后腳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地方,親自盯著行刑。

    「嗷!」

    任守忠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所以挨一棍就慘嚎一聲。

    「用力些!」

    曹太后這次卻下了狠手,她惡狠狠的道:「刁奴做事不穩靠,險些讓老身犯下大錯。」

    於是十棍下來,任守忠直接就抽了。

    「去請示官家,就說沈安在京城歇息的夠久了,官家既然要栽培他,那就該讓他到處走走看看。」

    有內侍把這話傳給了趙曙,趙曙想了想,說道:「罷了,讓沈安和曹佾一起去。」

    等人走了之後,陳忠珩說道:「官家,沈安的娘子有孕了。」

    「有孕也得幹活!」

    趙曙放下奏疏,覺得今天宰輔們給的建議好像都有些激進。

    「水軍有些模樣,宰輔們好歹也有了些進取心,不過大宋的敵人還是在北方,讓曹佾去西北朕是想讓那些權貴子弟上進些,好歹也該讀讀書,練練刀槍,給那些人做個榜樣。」

    陳忠珩這才知道,曹佾原來是趙曙買的那根馬骨,用於激發文武百官,以及權貴們的進取心。

    趙曙起身走到外面,秋風陣陣吹來,很是涼爽。

    陳忠珩拿了件大氅出來,「官家,披上吧。」

    「不用。」

    趙曙心中火熱,「只要文官盡力,武人不怕死,這個大宋終究就還是有希望的。燕雲舊地啊!若是能在朕的手中恢復,死而無憾了!」

    陳忠珩賠笑道:「官家英明,定然能北伐成功。」

    「北伐,說起來沈卞父子都一直在堅持著北伐,整個大宋都在遼人的鐵蹄之下瑟瑟發抖,可沈卞卻毅然去了雄州練兵……」

    趙曙扯扯胸口的衣襟,眉間多了振奮:「沈安更是如此,每每對外強硬,可他卻不是那些文官的口舌無敵,那無用,反而會讓敵人打臉。沈安幾次出手,不管是使者還是交戰,大宋都大獲全勝……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陳忠珩搖頭,無辜的道:「臣不懂。」

    趙曙說道:「這就是一代更比一代強!」

    此刻他的心中全是雄心壯志,只想全面趕超趙禎的政績,青史留名。

    「老的那批人大多被遼人嚇壞了,不足以託付大事,唯有去栽培年輕人。看看今日的常建仁,大宋有許多年輕人很出色,以後要慢慢的把他們栽培出來,只等時機一到……」

    ……

    初秋的西北早晚有些冷,唐仁縮在小爐子邊上烤火,順帶熬粥。

    他低著頭打盹,稍後醒來,就揭開鍋蓋,用勺子攪動了一下菜粥。

    房門被推開,一陣冷風吹進來,唐仁不禁打個寒顫。

    進來的是折繼祖,他反手關門,然後蹲在小爐子邊上,「今年的天氣邪性啊!這才初秋,早上竟然就這般冷,某看這不是好兆頭。」

    唐仁點頭,吸吸鼻子道;「某也是這般覺著,所以早上喝粥,不吃大餅了。」

    折繼祖聞了聞,就搓搓手道:「某也來一碗。」

    「你家大業大的,幹嘛和某搶吃的?」

    來到西北這些時日裡,唐仁深刻感受到了日子是熬出來的,每天都在熬。就和這菜粥一樣,熬久了,香味就出來了。

    喝了粥之後,兩人一起去城頭巡查。

    看著西北方向,折繼祖面色凝重的道:「這幾日西夏人來了不少,都是打探消息的,某覺著他們怕是想動手。」

    唐仁有些疑惑的道:「他們才將在原州被擊敗,李諒祚哪有勇氣再來府州挑釁?所以某以為必然不會。」

    「難說,西夏人不能敗,若是敗了就會動盪。若是李諒祚必要要求勝。只有勝過大宋一場,他的地位才穩固。」

    兩人站在城頭吹風,大抵是要做給下屬看,所以紋絲不動。

    西北的風很厲害,沒多久唐仁就有些扛不住了。

    他偷偷瞥了身邊的折繼祖一眼,老折看著氣定神閒,大有站一個早上都沒問題的豪邁。

    我曰!

    老折你不地道啊!

    唐仁正準備認輸,遠方來了十餘騎。

    「斥候回來了。」

    唐仁趕緊喊道:「開城門!」

    回過頭他又吩咐道:「準備些肉湯給兄弟們補補。」

    斥候出去一次就是在冒險,巨大的壓力會讓他們的身體消耗加劇,所以斥候喜歡吃肉喝酒。吃肉是補充營養,喝酒是麻醉神經。

    城門打開,斥候跑上城頭來。

    他們揭開面紗,為首的稟告道:「鈐轄,知州,西邊十里不到的地方,兄弟們遭遇了西夏人的斥候。他們人多,而且肆無忌憚……」

    「遊騎而已。」

    折繼祖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唐仁摸摸下巴,皺眉道:「秋高馬肥,正是出來掃蕩的時候。知州,要小心。」

    折繼祖點頭,「斥候再出去。」

    一隊新斥候出發了,折繼祖看著他們消失在西北方向,說道:「大宋一直在北方種田,而且都是水田,還種樹,你可知道是為何嗎?」

    唐仁搖頭,「某才行伍多久?哪裡知道這些。」

    唐仁雖然在軍中廝混的日子不長,但卻從不會裝專家,更不會不懂裝懂,所以深得將士們的喜歡。

    「滿朝文武都怕了遼人,可卻又擔心擋不住遼人的進攻,於是就在北方一代廣種水田,多植樹,就是想用水田和樹木來延阻遼人的南下攻勢。」

    「這樣也行?」

    唐仁瞪大了眼珠子,「某雖然在軍中的時日不長,可也知道這和胡鬧沒什麼區別。除非是把整個北方都弄成水田,否則什麼用都沒有。」

    遼人只需突破一點就夠了,隨後大軍傾瀉南下,不管是官道還是土路,這些都是他們的道路。

    除非大宋把路都廢掉,全部弄成水田。可這樣整個北方也沒法維持了。

    唐仁想到了大宋鍥而不捨的想給黃河改道的事兒,覺得都是一樣荒謬,原因就是懼怕遼人南下。

    「遼人當真了。」折繼祖譏誚的道:「於是遼人就派出遊騎來打草谷,清剿那些種地的農戶……」

    兩人唏噓了一陣子,唐仁說道:「若是待詔能成為宰輔就好了,想必這些荒謬的法子都會被取消掉。遼人若是敢來,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折繼祖好奇的道:「你對安北倒是很有信心,這是為何?」

    「因為某從認識待詔以來,就沒見過他失敗。」唐仁得意的道:「不管是外交之事,還是戰陣征伐,他都從未輸過。而內政也是,當年回河之爭,待詔做了個試驗,滿朝君臣都尷尬的說不出話來,幾十年的堅持在雜學的面前變成了笑話,貽笑大方啊!哈哈哈哈!」

    「是啊!」折繼祖對此也深有體會:「原先折家被猜忌,被打壓,安北出了主意,讓折家擺脫了原先的困境。上次府州之戰,也是安北力主出擊。」

    兩人沉默的看著西北。

    當天晚上斥候就回來了,帶來了一個不大好的消息。

    「西夏來了五六千騎兵。」

    「戒備!」

    府州城的氣氛馬上就變了。

    軍械被搬上城頭,斥候密集被派出去打探消息,城中的軍士在操練,百姓在家中磨刀……

    「這裡沒有百姓,都是將士!」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揮舞著長刀,讓兒孫們跟著練習。

    「府州多年阻攔遼人和西夏南下,早已成為了他們的眼中釘,一旦破城,敵軍會報復,弄不好就會屠城。」

    折繼祖和唐仁在城中查看著,再回到城頭上時,就看到了奔逃而來的斥候。

    「敲鐘,吹號!」

    鐺鐺鐺!

    嗚嗚嗚……

    城中馬上就安靜下來了,百姓各自歸家,一隊隊軍士在街上游弋巡查,戰爭的氣息籠罩了府州城。

    「敵軍五千餘騎正在趕來。」

    折繼祖的眼中一亮,唐仁同樣是如此。

    「這事……鈐轄怎麼看?」

    折繼祖心動了。

    唐仁拍了一下城頭,說道:「知州,這就是功勞啊!」

    兩人相對一視,折繼祖獰笑道:「這些西夏人沒想到咱們敢出來吧?要不……出城給他們個意外?就算是他們不敢來衝陣,咱們的士氣也會提升,寫份奏疏上去,就說敵軍畏懼潰逃,這也是功勞!」

    唐仁嘿嘿的笑道:「有數有數。」

    五千騎兵,對於曾經殲敵數千的府州軍來說它就不是事啊!

    兩個渴望功勞的傢伙開始準備了。

    「準備出城,騎兵……草泥馬,誰讓你帶鍋的?」

    一個騎兵竟然背著一口小鍋,把唐仁氣得夠嗆。

    騎兵拿著小鍋,一臉正色的道:「鈐轄,若是追敵太遠,有口小鍋的用處可不小,隨便弄些馬肉煮也是噴香呢!」

    唐仁無力的擺擺手,這等行徑算是鼓舞士氣,他只能放過。

    「敵軍來了!」

    遠方已經能看到無數黑點在接近,最後的一隊宋軍斥候被追殺的亡命而逃。

    「出擊!」

    折繼祖決定要給西夏人一次教訓。

    有將領建言道:「鈐轄,知州,五千敵軍太少,會不會有伏兵?」

    唐仁得意的道:「西夏人的主力不在這裡,就算是要趕來也得十日以上,這是斥候看準了的消息,不會錯,放心吧。」

    西夏人的主力還在數百里之外,無法及時趕到,這也是折繼祖和唐仁敢於出城決戰的重要依據。

    府州軍大舉出動,號角聲雄渾,對面的西夏人開始減速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1
第721章 重騎衝擊

    「敵軍五千餘!」

    城頭上,瞭望的軍士已經得出了答案。

    城下,五千騎兵列陣,八千步卒列陣。

    「我軍一萬三千,敵軍五千,我軍必勝!」

    折繼祖在給麾下打氣,可這顯得有些多餘。

    在看到敵軍就那麼多人馬後,府州軍的士氣如虹,恨不能馬上追殺上去。

    敵軍停住了,五千餘騎在不安的發出各種聲音,混合起來就有些嘈雜。

    「敵軍看來是怯了。」

    唐仁有些遺憾的道:「他們莫不是要撤退了?」

    折繼祖搖搖頭:「這樣就撤離,敵軍怕是會不甘心。」

    話音未落,敵騎開始緩緩而來。

    「準備!」

    大宋的騎兵嬌貴,所以第一戰還是要讓步卒來。只要步卒阻攔住敵騎的速度,騎兵隨後就能發起總攻。

    這樣做顯得拿人命不當回事,但卻是此刻的現實。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若是騎兵多的話,折繼祖現在就敢主動發動進攻,可現在他卻損耗不起。

    敵騎開始加速。

    馬蹄敲打著大地,聲音匯聚在一起,彷彿是無數面小鼓在發聲。

    這聲音沉悶,卻懾人心魄。

    「神威弩……」

    神威弩在原州大開殺戒後,各處都不再掩藏,而是大大方方的拿出來使用。

    唐仁得意的道:「今日就讓西夏人嘗嘗神威弩的厲害。」

    敵騎突然分散了,前衝的人馬最多五百。

    折繼祖笑道:「這是知曉大宋神威弩的厲害,所以不敢全軍突擊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府州軍都大笑起來。

    「神威弩……」

    距離在拉近,一個軍官奮力喊道:「放……」

    砰砰砰砰砰砰!

    無數弩機擊發的聲音中,折繼祖唏噓道:「本來神威弩朝中不肯給府州,有人說什麼府州軍是折家的,不該給。安北斥責那人是無事生非。他是神威弩的發明者,所以朝中也給面子,這才有了府州軍今天的好日子。」

    黑雲飛過去,敵騎損失三分之一,剩下的倉皇而逃。

    「哈哈哈哈!這個試探失敗了,敵軍可還敢再來嗎?」

    折繼祖此生作戰多次,唯有此次最為舒爽。

    「敵軍又來了!」

    西夏人再次來襲,此次來了一千餘騎。

    「神威弩……」

    神威弩漸漸成為大宋軍隊的底氣,有它在,大家就不怕敵騎的衝擊。

    所以各處將領都在上書京城,要求擴大弩手的編制,恨不能用弩箭給大宋種植出一片新的疆土。

    黑雲再度升空,敵騎卻依舊不退。

    「西夏人敢戰!」

    唐仁目光凝重的看著那些在神威弩的打擊下死傷慘重的西夏人,覺得大宋的對手也太厲害了些。

    「今日定然要給他們一個永世難忘的教訓。」

    折繼祖拔出長刀,在敵軍衝擊前方的長槍陣時喊道:「準備!」

    這是要發動總攻的命令。

    五千騎兵齊齊拔出長刀。

    砰砰砰砰砰砰!

    前方的長槍陣被摧毀,可折繼祖卻絲毫沒有動容,因為刀斧手們上了。

    刀斧手們身披重甲,看似笨拙的揮動著刀斧,當面的敵騎當者辟易。

    若說前唐有陌刀手,那麼大宋就有刀斧手,這是中原對付異族騎兵的手段。

    用步卒來對抗騎兵,誰敢說中原人沒有勇氣?

    「放箭……」

    最後一波弩箭升空,前方的敵騎在刀斧手的劈砍下終於停住了。

    「出擊!出擊!」

    折繼祖持刀高呼著。

    唐仁拔出長刀,喊道:「為了大宋!」

    他是鈐轄,作為文官,他必須要為大宋發聲。

    「為了大宋!」

    無數騎兵呼喊著。

    長刀林立,前方的陣列裂開通道,折繼祖第一個衝了上去。

    唐仁緊緊跟在後面,上次的原州之戰他跟在折繼祖的身後打醬油,結果斬獲頗豐。

    折繼祖在前方一刀砍掉敵手的手臂,唐仁狂笑著揮刀撿漏。

    「這是某的軍功,哈哈哈!」

    折繼祖在沙場上就是箭頭,敵騎從兩邊不斷被斬殺或是重創。

    唐仁不斷在後面收割著自己的戰功,不知不覺竟然開始了加速。

    「敵軍潰逃,萬勝!」

    「萬勝!」

    宋軍發出一陣歡呼,接著折繼祖喊道:「追擊!」

    於是一場追逐戰開始了。

    落後的敵騎不斷被切割包圍,然後剿滅。

    箭矢飛舞,雙方不斷有人落馬。

    不知不覺,雙方已經遠離了府州城。

    騎兵的隊形漸漸散亂,有些各自為戰的意思。

    唐仁追上一個敵軍,用長刀劈開他的脊背,剛想再補一刀時,就聽到有人尖叫。

    「敵襲……」

    他聞聲看去,就看到左邊出現了煙塵。

    府州的騎兵都在這了,這是誰?

    折繼祖舉起望遠鏡,隨即面色大變,喊道:「收攏集結!」

    牛角號聲中,追兵開始回返。

    而被追擊的西夏人也止住了腳步,他們清點了人馬,發現死傷慘重,頓時一陣叫罵聲傳來,隨即開始整隊。

    「知州,西夏人開始整隊了,這是個埋伏!」

    西夏人那邊在笑,相距遙遠,可笑聲依舊傳了過來,可見他們的得意。

    左側的敵軍在加速,煙塵中,有人驚呼道:「是遼軍!」

    所有的一切都清楚了。

    唐仁咬牙切齒的道:「這是個圈套。西夏人的主力遠在數百里之外,無法來援。前方的西夏人就是誘餌,引誘我軍出擊,遠離府州城。隨後遼軍伏兵盡出……我軍的斥候呢?」

    他想到了一個可能,然後面色蒼白。

    遠方的遼人中豎起了幾十桿長槍,長槍上面有些圓形的東西。

    「那是兄弟們的……」

    有人悲憤的道:「那是我們的斥候!」

    敵軍用長槍挑著人頭在耀武揚威,他們圍殺了宋軍的斥候,然後悄然而來,給了府州軍一次措手不及。

    折繼祖冷靜的道:「西夏人在原州大敗後,暫時不敢來挑釁大宋。可咱們上次幹掉了順流而來的遼軍,這對於耶律洪基來說就是一個恥辱,若是西夏人示好,這個誘敵計畫就出籠了。」

    唐仁說道:「這只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原州大捷後,遼人有些忌憚大宋,所以想用一次突襲來告訴大宋,他們依舊是這塊土地上的最強者。」

    折繼祖獰笑道:「但這要用人命來填。耶律洪基準備好了嗎?」

    「敵軍……一萬餘人!」

    折繼祖的獰笑在瞭望哨的淒厲喊聲中消散,愕然道:「遼人竟然出動了這麼多人?」

    唐仁看了集結完畢,開始逼近的西夏人一眼,說道:「加上西夏人,敵軍……一萬四以上,知州……今日某的命大概就要丟在這了,可上次你答應的遼國美人在哪?」

    西北苦,很是難熬,上次折繼祖信誓旦旦的說會給唐仁找個遼國美人,可至今三個月了,別說是美人,連美人的一根頭髮絲都沒有。

    折繼祖冷冷的道:「才一萬四罷了,我軍一萬三,此戰……我軍必勝!」

    「你就哄人吧。」

    唐仁知道遼人的一萬餘騎兵的威力,神威弩再厲害也沒法遮斷敵軍的突擊,一旦被突破,全軍覆沒就在眼前。

    所以大宋對北方的戰爭總是失敗,最重要的就是少了騎兵。

    騎兵的衝擊力不是普通人能想像的,一旦衝起來,除非是死,否則將會一往無前。

    「敵軍突擊!」

    遼人只是歇息了一下,然後就開始了突擊。

    「很穩!他們的陣型很穩!」

    折繼祖的心中微冷。

    在衝陣的過程中依舊保持著陣型的穩定,非精銳而不能。

    「神威弩……」

    將士們為之色變,都把希望寄託在了神威弩上。

    「放!」

    黑雲升空,隨後一頭紮了下去。

    衝擊的遼軍陣型中多了一小片空白,但空白迅速被填補,彷彿從未出現過。

    這些遼人的悍不畏死在折繼祖的預料之中,可更大的恐慌卻來了。

    「敵軍是重甲!」

    臥槽尼瑪!

    唐仁腳踩馬鐙站了起來,看著那些遼軍扯開包裹身體的披風,隨後金屬的輝光刺痛了他的眼。

    「是重甲騎兵!」

    唐仁沮喪的坐下來,戰馬不安的動了動。

    折繼祖冷著臉喊道:「刀斧手!」

    重騎兵的衝擊力更是讓人絕望,一旦被突破,府州軍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

    唐仁看著逼近的重騎,身體在顫抖著。

    他想起了家人,想起了沈安……

    若是待詔在,他會如何?

    唐仁的身體一震,他想起了那些震撼人心的腳步聲,想起了沈安衝陣的決絕,想起了西南一戰時沈安的嘶吼。

    「男人的卵子呢?」

    有人在害怕,有人在畏懼的後退,人心惶然,陣型動搖。

    唐仁就在這片惶然中策馬前行,他奮力喊道:「都是男人,可男人的卵子呢?」

    「大宋需要你等堅守此地,否則我軍將會全軍覆沒,府州城將會淪陷,你們的父母妻兒將會被屠殺……所以,有卵子的男人,都跟著某上!」

    嗆啷!

    唐仁拔刀!

    嗆啷!

    無數將士面對著前方疾馳而來的重騎,紛紛拔刀。

    這一刻無人後退。

    重騎如牆而來,戰馬在奮力呼吸著,馬背上的戰士紛紛拔出長刀。

    嗆啷!

    刀光閃爍在陣前。

    折繼祖從軍多年,但面對這樣的絕境,他依舊呼吸急促。

    唐仁瞪大了雙眼,長刀前指,奮力嘶喊道:「為了大宋!」

    就在敵軍重騎撞上來的瞬間,無數將士奮力呼喊道:「為了大宋!」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2
第722章 沈老爺來了

    嘭嘭嘭嘭!

    無數撞擊的聲音中,前排的長槍手全數被撞飛。

    敵軍重騎太過密集,導致第一排無人倖免,那些長槍手不是被撞死,就是被後續的馬蹄踩死。

    敵騎開始揮刀。

    刀光閃爍。

    一個宋軍指揮使站在前方,身後是無數刀斧手。

    他舉起大刀,呼喊道:「斬!」

    無數大刀大斧劈斬而去。

    所謂的重甲在重兵器的面前變成了紙糊的。

    戰馬被大斧斬殺,騎兵被攔腰斬成兩段,慘叫聲撕破蒼穹!

    但敵軍的長刀卻藉著衝勢輕鬆的斬入刀斧手的重甲中,隨後輕輕抽出來,縱馬殺進去。

    「殺!」

    刀光宛如匹練,衝進去的重騎被斬殺落馬。

    咿律律!

    披甲的戰馬被鉤鐮槍勾住了馬腿,然後一拉,戰馬就重重的倒下。

    指揮使一刀斬斷馬頭,被馬血噴了一頭一臉,看著恍如鬼魅。

    此刻他的左右都被壓縮了下去,地面上全是敵軍和宋軍的屍骸,幾乎站不住腳。

    「殺敵!」

    他輕鬆的避開了重騎的衝擊,順勢一刀,就把馬背上的遼軍斬殺落馬。

    「神威弩……放!」後面的呼喊聲聽著撕心裂肺。

    砰砰砰砰砰砰!

    神威弩再度發射,遮蔽天空的黑雲衝向了遼軍的後方。

    一名重騎被斬殺了戰馬,落馬後一個翻身起來,有人驚呼道:「是勇士!」

    重騎披的甲衣很重,落馬後能馬上翻爬起來,這個重騎的力量絕壁能碾壓無數人。

    一個刀盾兵衝了過去,只是一個照面,就被重騎斬殺。

    重騎目光梭巡,獰笑起來,然後提刀直衝。

    遼人的悍勇並未因為長久的和平而頹廢。

    他們依舊有主宰東方的實力。

    兩名刀盾兵左右撲殺過去,重騎渾然無懼,頂著刀劈斬殺了左邊一人,再轉向右邊時,那宋軍面色一白,喊道:「殺!」

    長刀砍在甲衣上,重騎只是一個踉蹌,隨手一捅,長刀就捅進了宋軍的肚子裡。

    重騎獰笑著,攪動了一下。

    慘嚎聲中,宋軍撲了過去。

    重騎愕然。他發誓這一攪絕對把這名宋軍的腸子給攪斷了。

    在這樣的劇痛下他竟然還敢反撲?

    宋軍撲在重騎的身上時就呼出了最後一口帶著血液的氣,但他的臉上卻帶著笑容。

    「我曰尼瑪!」

    熱淚盈眶的唐仁舉起長刀撲了過來。

    他目睹了這一場虐殺。

    也目睹了宋軍的悲壯!

    他的手從未如此的穩定過。

    重騎的眼中有些驚愕。

    他發現了死在自己身上的宋軍的意圖。

    這名宋軍想用自己的犧牲來成全後續的同袍。

    斬殺他!

    這一刻唐仁的心中只有這個念頭。

    重騎渾身披甲,甚至臉上也有面甲。

    但他的眼睛卻沒有防護。

    長刀從重騎的眼中捅刺進去。

    「啊……」

    唐仁雙手握刀,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力大無窮。

    長刀一直捅刺進去,重騎發出一聲慘嚎,然後單手握住長刀,奮力一推。

    唐仁被推開,重騎腳下踉蹌著,唯一完好的眼睛裡全是茫然。

    「神威弩……放!」

    砰砰砰砰砰砰!

    黑雲沖上天空。

    唐仁再度撲上去,長刀揮斬。

    為了活動方便,重騎的臂彎沒有甲衣保護,右手被一刀斬斷。

    「啊……」

    重騎仰天慘叫一聲,腦袋正好抬起,露出了脖頸處的縫隙。

    刀光閃過。

    鮮血狂噴中,唐仁舉刀喊道:「為了大宋!」

    無數刀斧在劈砍著,但重騎卻突入了防線。

    折繼祖看著這一切卻沒有動容,因為西夏人來了。

    左右夾擊之下,宋軍危險了。

    折繼祖突然嘆息一聲,說道:「騎兵能回去。」

    他的聲音中帶著痛苦,左右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府州軍的騎兵能單獨逃回去。

    可這有什麼意義呢?

    留下的步卒只能被敵軍宰割。

    這是一個取捨。

    是要丟下步卒保留騎兵,還是全軍覆沒。

    保留騎兵的話,現在就可以趁著前方膠著的機會逃跑。

    折繼祖的面色百變。

    「知州!」

    所有目光都在看著他。

    折繼祖突然放鬆了下來,說道:「五百騎回去報信,令府州城防禦,隨即令人度過黃河去報信,要求對岸馬上來援,否則……」

    他看著西北方向,憂心忡忡的道:「否則麟府路將會成為歷史。」

    「知州!」

    這是個勇敢的決定,但作為折繼祖來說,卻有些衝動了。

    他拔出長刀,仰頭深吸一口氣,喊道:「突擊!讓我們去擊敗遼人!」

    這一刻他選擇了和遼軍的重騎絞殺在一起。

    至於西夏人,在宋遼混戰的局面下,他們也只能在周圍打醬油。

    一片絕望之下,有人哽咽道:「不該出擊啊!」

    折繼祖罵道:「都這等時候了說這些作甚?再亂某的軍心,殺!」

    騎兵整隊,一股絕望而肅殺的氣息籠罩著大家。

    折繼祖知道這種氣氛,但他需要。

    絕望之下的人才會迸發出潛力。

    他舉起長刀,喊道:「為了……」

    「有人來了!」

    折繼祖剛喊出兩個字就被打斷了,他怒道:「誰來了?」

    所有人都在看著遼軍的身後方向,在那裡,一陣陣煙塵被西北風捲了起來。

    所有人都在絕望之中。

    「是遼人的援軍。」

    可遼人卻在愕然。

    剛準備加入戰場的西夏人也在愕然,甚至有人回頭看著身後方向,目光疑惑。

    一面大旗突然被打了起來。

    「大宋!」

    一個宋字在大旗上隨風飄揚著。

    這一刻,哪怕不識字的軍士都在歡呼著。

    「萬歲!」

    遼人開始退出接觸,然後結陣。

    遠方的人馬漸漸逼近。

    沈安揭開面紗,罵道:「又不是娘們,戴什麼面紗?呸!」

    他身邊的曹佾沒戴面紗,但一張臉看著皺皺巴巴的,大抵回去曹太后絕壁認不出這個弟弟來了。

    曹佾摸摸自己在蛻皮的臉,說道:「某才將找了幾個美人,這下回去沒臉見人了。」

    「你也不怕腎虛?」

    沈安舉起望遠鏡在觀察著,面色漸漸冷漠。

    「果然是遼人。」

    「遼人一萬人,三千餘西夏人……果然是圈套。」

    曹佾佩服的道:「某以前以為你年少立功多半是噱頭。昨日邙山軍探得大股敵騎在附近轉悠的消息,某以為你會去府州,可你竟然躲在了後面,就等著這一下……高啊!」

    遼人想陰府州軍,誰知道沈安更陰。

    沈安放下望遠鏡,回身看著那些興奮的騎兵,說道:「五千騎兵,這便是生力軍。」

    「敵軍動了,郎君,衝著咱們來了。」

    黃春興奮的就像是遇到了美人,連聲音都在顫抖。

    曹佾還在追問道:「你怎麼知道敵軍會設圈套來讓府州軍鑽?為何不去報信?」

    雖然家學淵博,可曹佾卻沒有經歷過戰陣廝殺,所以有許多不懂之處。

    敵騎開始整隊,緩緩朝著這邊來了。

    「郎君,九千餘騎,其中有一千重騎。」

    這年頭重騎是奢侈品,遼人有不少,卻捨不得一次用太多。

    就像是後世的戰略武器一樣,一旦把重騎投入某個方向,就代表著戰略目標的轉向。

    「列陣列陣!讓遼人知道沈老爺來了。」

    沈安興高采烈的命令道。

    曹佾回想了一下家傳的兵法,就勸道:「安北,咱們是騎兵,列什麼陣?該突擊才是。」

    騎兵列陣毛用沒有,反而失去了自己最大的優勢,速度!

    沒有速度的騎兵還不如步卒管用。

    所以曹佾覺得沈安是抽了。

    「安北,這一戰不可小覷啊!若是敗了,本來各懷鬼胎的遼人和西夏人弄不好就會聯手,到時候西北可就糜爛了。」

    大宋的西北一旦亂了,隨即遼人絕壁會從北方南下,一舉覆滅了大宋這個老對手。

    所以大宋君臣為何不敢輕易開戰?

    皆因地形的緣故。

    在失去了北方的長城防線後,在失去了北方那片山脈的天然防線之後,大宋無險可守。

    敵軍一旦突入,汴梁就會一夕三驚。

    所以大宋君臣不敢開戰,就怕一旦慘敗,大夥兒就得捲起包袱往南方跑路。

    沈安得意的道:「老曹你別急,等著看,等著某給遼人一個驚喜。」

    他回身喊道:「投石機好了沒?」

    有人在後方喊道:「待詔,馬上……」

    沈安怒了:「馬尼瑪!都多久了還馬上?給你十息,再不好老子趕你去衝陣!」

    後面一陣忙亂後,十多具小型投石機就位。

    曹佾納悶的道:「這些投石機辛辛苦苦的用大車帶著一起上路,你這是準備……扔石頭?安北,石頭還不如弩箭呢!」

    投石機太古老了,這玩意兒也就是用於摧毀敵軍的士氣作用比較大,或是在攻城時使用。

    敵軍的騎兵都開始衝陣了,你投石機扔十幾塊石頭有屁用啊!

    「待詔,一切就緒!」

    後面的投石機完成了準備工作。

    沈安獰笑道:「老子來西北可不是來被欺負的,跟著老子打仗,老曹,你有福氣了,等著收割軍功吧。」

    前方的遼人還是重騎在前,漸漸的開始加速。

    雙方的距離越發的近了。

    曹佾覺得心跳快得分不清點了,他呼吸急促的道:「安北,是重騎,咋個弄?」

    這是重騎啊!

    面對無堅不摧的重騎,你竟然用騎兵列陣來對付它。

    這是瘋了嗎?

    沈安舉手,淡淡的道:「老曹,看好了……」

    「投石機……點火!」

    「放!」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2
第723章 土炸彈發威

    隨著大宋援軍的來臨,本來打算包夾宋軍的西夏殘兵止步不前,但卻也不退,讓折繼祖不能去增援宋軍的援軍。

    這就是牽制,說明西夏的領軍將領很有頭腦

    折繼祖沒法去增援,他有些納悶的道:「那是誰領軍?竟讓騎兵列陣迎敵。為何不衝起來?特麼的!是哪個蠢貨,老夫要弄死他!」

    唐仁也絕望的道:「連某這個不懂軍伍的都知道騎兵要衝起來才有用,那個蠢貨在幹什麼?難道領軍人是國戚?」

    大宋的國戚都變成了飯桶,多年後,高滔滔的伯父高遵裕統領一路大軍伐夏,結果這貨氣量狹窄,見不得別人立功,最終導致伐夏大敗。

    那是大宋國戚少有的得到重用,結果一用就把神宗的精氣神全給用沒了,從此陷入沮喪之中。

    折繼祖深吸一口氣,說道:「興許是文官。」

    唐仁絲毫沒有身為文官的自覺,點頭道:「是了,也唯有文官才會這麼蠢。」

    「還不動?老子要殺人了!」

    敵騎距離援軍只有三百步,宋軍騎兵若是起速也晚了。

    可他們依舊沒有起速。

    唐仁想殺人。

    就在此時,就見援軍的後方飛起十多個東西。

    這些東西在空中冒著硝煙,一路飛過去。

    遼軍的重騎剛好把速度提起來,只需兩百步,他們就能全速衝擊宋軍的陣列。

    這些遼軍都在狂喜著,有人甚至在狂呼。

    他們在歡呼宋軍出了個撒比,竟然用騎兵列陣來迎敵。

    這不是送菜是什麼。

    就在歡呼聲中,十多個不明飛行物飛了過來,遼人紛紛抬頭。

    然後愕然。

    尼瑪!

    這什麼時代了?

    宋人竟然還在弄投石機這種古老的東西?

    這玩意兒有毛用啊!

    「哈哈哈哈!」

    遼人中間爆發出一陣大笑,然後那些東西帶著硝煙就落了下來。

    「躲避!」

    大家都伏在馬背上,心中祈禱著自己別被石頭砸中。

    是的,他們覺得這些東西就是石頭。

    「轟轟轟轟轟!」

    爆炸聲連綿不斷的響起,無數鐵屑和石子漫天飛舞……

    氣浪掀飛了無數遼軍重騎,接著就是暗器般的東西。

    噗噗噗噗噗!

    那些鐵片和石子在高速之下無堅不摧,那些遼騎的身上彷彿是被誰施展了魔法,出現了無數血洞。

    鮮血漫天飛濺中,曹佾呆若木雞。

    「這是啥?」

    「安北,這是啥東西?」

    曹佾傻眼了。

    他真的是家學淵博,若非是趙禎猜忌心太重,他早就能進軍中去磨礪了。

    可老曹家的傳承中壓根就沒有這等駭人聽聞的武器。

    爆炸聲震耳欲聾,那些敵騎紛紛落馬,還有那些血箭。

    這是什麼玩意兒?

    不只是他,折繼祖和唐仁也傻眼了。

    折繼祖想起了當年的府州之戰,在最關鍵的時候,正是幾聲爆炸,沈安隨後就用火馬陣破開了西夏人的防線。

    他激動了起來,喊道:「是沈安來了,是他來了!」

    這個爆炸聲大宋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唐仁不敢相信的道:「什麼意思?知州,什麼意思?」

    折繼祖狂喜道:「是沈安率領的援軍來了,全軍準備出擊!」

    臥槽!

    唐仁一把揪住他,「你怎麼知道是待詔來了?還有,出擊個屁,西夏人在邊上呢!」

    折繼祖大笑道:「別擔心遼人,他們完蛋了。」

    「列陣,步卒阻攔西夏人,騎兵跟隨著老夫出擊!」

    折繼祖聲音洪亮,神色興奮,麾下一看士氣就起來了。

    主將都這樣,此戰不勝才怪。

    「沈待詔來了!」

    消息隨即散播出去,對沈安印象深刻的府州軍發出了一聲歡呼,然後士氣如虹。

    「沈待詔來了,此戰必勝。」

    一個新兵不解的問道:「為何?難道那沈待詔還是名將?」

    「你不知道,上次府州大捷就是他突破了敵陣,還有西南大捷,原州大捷他都在,而且都是他指揮的。」

    「臥槽!那還等什麼?出擊啊!」

    「出擊!出擊!出擊!」

    折繼祖長刀前指,騎兵們轟然出擊。

    而在前方,從未經歷過土炸彈轟擊的遼軍懵逼了。

    重騎被炸的七零八落,最關鍵的是戰馬不聽使喚了。

    在沒有提防的情況下,騎兵失去了對戰馬的控制。

    一陣陣長嘶中,遼軍的衝擊陣型大亂。

    第二波土炸彈如期而至。

    硝煙瀰漫中,曹佾呆若木雞。

    「這是什麼?安北,這是什麼?你莫不是……某怎麼覺得是大爆竹呢?可爆竹哪裡能炸得那麼響?」

    不得不說,曹佾的感覺很敏銳,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新式火藥做成的土炸彈會有這麼厲害。

    前方已經沒法看了,那些遼軍亂作一團,地面上全是人馬的屍骸,本就慌亂的戰馬和騎兵慌不擇路的在亂跑。

    這時悍勇沒有絲毫意義,就像是原始人第一次遭遇了弓箭打擊一樣,全懵逼了。

    而在後面,折繼祖帶著騎兵正在趕來。

    曹佾激動的喊道:「安北,大勝,大勝了!」

    沈安拔出長刀,對曹佾說道:「老曹,敢不敢跟著某去衝陣?」

    他目光俾睨,多次縱橫戰陣之後,自然有讓人心折的地方。

    曹佾一怔,只覺得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某該去殺敵!

    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憋屈半生的經歷,渾身的熱血都在奔湧。

    嗆啷!

    曹佾拔刀。

    沈安微笑,點頭。

    投石機投出了第三波土炸彈,沈安輕輕踢了一下馬腹,戰馬就衝了出去!

    五千騎兵跟隨著他。

    長刀所向,正是遼軍。

    曹佾此刻完全懵了。

    他忘記了一切,腦海裡只有一個聲音。

    「為了大宋!」

    五千騎兵齊聲大喝:「為了大宋!」

    戰馬在漸漸起速,曹佾突然覺得有些惶然。

    他從未經歷過戰陣,哪怕家傳的武藝再好,可也只是個新手。

    那些遼軍在混亂中集結,他們的目光冷漠,就像是地底下爬出來的惡魔,凶狠而沒有絲毫溫度。

    這些都是悍卒。

    曹家的兵法裡有云:一軍之中有三成悍卒,則可稱為勁旅。

    而悍卒的標準就是漠然。

    因為他們久經沙場,久經殺戮,什麼都不放在眼裡。殺戮只是尋常,生死只是尋常。

    這就是悍卒。

    「這是悍卒!」

    他下意識的想提醒沈安。

    可沈安卻充耳不聞。

    這時曹佾想到了曹家的家傳兵法裡有一句話:衝陣時不可洩氣,不可傷士氣。

    是了,某說這話是傷士氣的。

    羞愧的曹佾緊緊跟在沈安的身邊,然後前方接敵。

    沈安當面之敵是一個重騎,面甲下,那雙眼睛猙獰,長刀攔腰斬來。

    這是不顧防禦的招數。

    但重騎渾身重甲,一般的刀也砍不動。

    沈安的長刀黝黑,看著就像是一把破刀,所以重騎很是放鬆的發動了進攻。

    曹佾心中一緊,想提醒沈安,可沈安已經揮刀格擋。

    鐺!

    兩把長刀相遇,重騎愕然,曹佾狂喜。

    黑色的長刀完好無損,而重騎的長刀卻斷為兩截。

    沈安早有準備,所以手腕反向壓在右邊,長刀平平的向左邊斬去。

    重騎此刻也反應過來了,他大吼一聲,想用半截長刀來格擋。

    可沈安的速度更快。

    黑色的長刀從脖頸上劃過,帶起一蓬鮮血。

    沈安一催戰馬,人已經交錯而過。

    重騎丟刀,伸手捂著脖頸那裡,眼中有絕望之色。

    曹佾跟在沈安的身後,看著那鮮血從重騎的脖頸處飆射出來,身體不禁一緊。

    「老曹!他是你的了!」

    沈安劈斷了第二個敵軍的長刀,然後把這個對手交給了曹佾。

    曹佾很慌。

    他奮力揮刀,可心中卻慌得一批。

    遼軍沒有格擋,而是用斷刀斬來。

    這是以命換命,你曹佾敢不敢?

    曹佾慌了,他完全失去了應變能力。

    前方的沈安喊道:「老曹,殺了他!」

    曹佾下意識的聽從了這個命令,繼續斬殺。

    長刀遇到了什麼阻礙物,隨後順暢了。

    曹佾的眼中全是紅色,敵軍的斷刀從他的胸腹處劃過,卻因為長度不夠,只能在甲衣上劃出一溜火星。

    「老曹,你殺人了!哈哈哈哈!」

    前方的沈安繼續衝殺,此刻折繼祖率軍趕到,和沈安一前一後夾擊,遼軍馬上有了反應。

    號角聲中,遼軍突然向左邊撤離。

    「這是撤退了?」

    沈安覺得這不像是遼軍的表現,但當他看到步卒那邊在浴血奮戰,抵禦西夏人的衝擊時,眸色微冷,說道:「讓折知州去追擊,咱們去救援步卒。」

    馬丹,遼軍跑路是因為有西夏人墊背,那麼沈安不收拾西夏人還真對不住他們的好意。

    投石機再度打出一波土炸彈,遼軍裡人仰馬翻,慘叫聲不斷。

    遼將在中間看了投石機一眼,眼中有貪婪之色閃過。

    若是能奪取宋軍的寶貝,回去就是大功啊!

    可折繼祖來了,他瘋狂的率軍緊緊咬住了遼軍的尾巴,不斷蠶食。

    遼將遺憾的打馬狂奔。

    曹佾已經懵了,跟在沈安的身邊策馬疾馳,問道:「為何要幫某殺人?」

    那個對手是沈安特地留給他的,這份情誼他曹佾難以報答啊!

    沈安目視前方,說道:「曹家子弟,不殺人算個逑的曹家子弟!」

    曹佾聞言心中一暢,殺人後的那種異樣迅速消散。

    「對,曹家人就該殺敵!」

    弩箭在不斷讓西夏人絕望,可他們卻死戰不退。

    前方,一個宋軍將領獨自突出於防線之前,大刀在他的手中就像是燈草般的輕鬆,不斷收割著敵軍的性命。

    可西夏人卻不斷突入防線,宋軍的刀斧手損失慘重。

    指揮使王長林渾身浴血,他也分不清是人血還是馬血,可敵軍給的壓力卻越來越大了。

    「斬!」

    他的大刀很重,一刀劈斬去,當面西夏人的戰馬腦袋被斜劈開來,然後撲倒。

    「穩住!」

    王長林舉起大刀奮力喊道:「兄弟們,穩住!」

    刀斧手們被撞飛,後續同袍默然頂上來,然後繼續揮動刀斧。

    鮮血在腳下流淌成河,每一步挪動都感到了粘稠。

    就在這個膠著時刻,馬蹄聲如雷,迅速接近。

    「援軍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2
第724章 冠軍侯

    王長林率領的刀斧手是府州軍最可靠的力量,每次遇敵他們都身處前方。用血肉之軀,用自己手中的刀斧去抗衡敵軍的騎兵。

    他習慣了殺戮,所以不覺得什麼。

    一個麾下就在他的右邊斬殺了一個西夏人,他衝著王長林興奮的喊道:「軍主,某殺敵了!」

    這是一個新兵,第一次殺敵讓他興奮的不能自己。

    「小心!」

    王長林剛提醒他在戰場上不能分神,一個西夏騎兵就衝了過來,長槍輕易的從新兵的胸部穿了過去。

    新兵眼中的興奮還殘留著,王長林已經發狂了。

    「啊……」

    大刀從側面劈斬而去,西夏人的猙獰才將出現,就驚訝的發現自己能看到自己的腰部以下了。

    一刀兩斷!

    王長林來不及悲傷,他麻木的轉身,大刀盪開一把長刀,然後合身撞了上去。

    敵騎被撞開,馬背上的西夏人摔了下來。

    「援軍來了。」

    沈安率領麾下用一波弩箭告訴西夏人,你們的苦難來了。

    西夏人被這一波弩箭弄得死傷慘重,有人喊道:「遼人跑了!」

    這是一句不該喊出來的話,就和曹佾先前的提醒一樣,很傷士氣。

    遼軍是在跑路。

    在折繼祖的追殺下,他們倉皇而逃,途中幾次回身反擊,卻因為戰馬還在驚惶中而失敗。

    而西夏人就被他們拋下了,甚至沒有用牛角號通知一聲。

    這就是準備用西夏人來墊背,吸引宋軍的騎兵。

    這特麼的太缺德了呀!

    「撤退!」

    西夏人開始撤退,可沈安卻帶頭撞了進來。

    他的左邊是黃春,右邊是嚴寶玉,這兩個大將為他保駕護航。

    而曹佾就在他們的身後,偶爾有到死不活的敵軍被漏過,就是他的機會來了。

    王長林仰天喊道:「追上去!殺了這些苟日的!」

    他扛著長刀,披著幾十斤重的甲衣開始了狂奔。

    「殺了這些苟日的!」

    先前的狙擊戰中,刀斧手們殺敵不少,但自身的損失也不少。

    許多人最親近的同袍都死在前面,所以他們紅著眼睛開始了追殺。

    能跑起來的都在跑,哪怕氣喘吁吁。

    不能跑的喊道:「卸甲!卸甲!」

    眾人恍然大悟,此刻是追殺敵人,還穿著厚重的甲衣作甚。

    於是一路上都有人在卸甲,只有最前方的王長林依舊披甲,而且已經追上了斷後的敵軍。

    他的長刀厚實,不管是什麼兵器,只要敢格擋就是一刀兩斷。他一路追殺上去,身後留下了一地的人馬屍骸。

    西夏人本就是在逃跑,到了後面被王長林一人殺怕了,斷後的人齊聲發喊,也顧不得什麼軍令,四散而逃。

    「好漢子!」

    左前方,沈安斬殺了最後一個敵人,勒馬在王長林的身前,肅然拱手。

    能披著重甲,拎著大刀追殺騎兵,而且還能一路斬殺過來的……

    這真特麼是好漢子啊!

    誰敢說這是弱宋?

    大宋就特麼不弱!

    弱的是那些人的脊樑骨,可在下面,在底層,這些將士們依舊悍勇。

    這一刻沈安的心中無比自信。

    他確信這個大宋還有挽回的餘地。

    「殺敵!都跟著老夫來!」

    曹佾也狂化了,一邊在馬背上吐,一邊瘋狂的追殺上去。

    折繼祖那邊的追殺還在繼續,沈安喊道:「步卒,除去刀斧手之外,去打掃戰場。」

    王長林杵刀歇息,習慣性的拱手道:「下官不累,不敢歇息。」

    這是怕了文官。

    沈安罵道:「老子不是那些狗屁不懂的文官,不累?看看那些倒下的兄弟……」

    王長林回身,看著那些屍骸,突然低頭落淚。

    他不是忘記了哭泣,只是從未有機會去哭。

    沈安下馬。

    邙山軍下馬。

    低頭。

    這一刻所有人都在做著一個相同的動作。

    低頭。

    晴空萬里之下,那些屍骸無聲的躺在那裡。

    這便是忠勇之士!

    他們用無畏和犧牲換取了這場大戰的勝利。

    「為了大宋!」

    「為了大宋!」

    他們頂著賊配軍的罵名在拚命,若是可以,他們也能躲避,也能用各種手段去保命。

    可他們沒有。

    為什麼會拚命?

    「為了大宋!」

    沈安轉身。

    「萬勝!」

    前方有人在打馬狂奔歸來。

    「待詔,我軍斬殺敵將!」

    騎兵們不斷歸來,他們帶著耳朵,帶著繳獲的戰馬軍械盔甲,以及俘虜,歡呼著歸來。

    「我們勝了!」

    這次遼人和西夏人的聯手給府州帶來了絕大的危機,絕望之中,在邊上蹲點蹲了一天的沈安率軍來援。

    先前遼軍挖坑埋了府州軍,可只埋到一半,他們興奮不已,覺得這是一場大捷。

    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折繼祖回來了,他策馬衝過來,興奮的問道:「安北,你昨日就到了,竟然能忍到今日才出動,可是知道遼人的謀劃了嗎?」

    沈安搖頭道:「沒有發現遼人,只是發現了大批騎兵活動的跡象,某判斷他們是準備偷襲或是伏擊,就在他們的側後方蹲守……」

    這就是挖坑。

    折繼祖讚道:「你太冷靜了,若是某,當場就會從敵軍後面突襲。」

    沈安說道:「但敵軍會逃竄,而且……某隻帶著五千騎兵,無法擊敗敵軍,若是驟然遭遇,我們不是對手。」

    折繼祖讚道:「於是你就忍耐,甚至為了保密沒有派人來報信。」

    這是解釋,免得以後有人進讒言,說沈安坐視不管,用府州軍的犧牲成就了自己的軍功。

    沈安點頭:「是。當發現是遼人時,某知道這場大戰不能輸,別說是府州軍,就算是邙山軍打沒了也得拼。若是輸了,遼人鐵定會把麟府路打下來,然後交給西夏人。」

    「交給西夏人?什麼意思?他們自己不要嗎?」

    「當然不會要。」

    沈安分析道:「西夏人拿了麟府路卻左右為難,大宋必定會反撲,而後他們也會看著對岸蠢蠢欲動,於是大宋和西夏人就會在這裡展開大戰,而遼人袖手旁觀,隨時準備添油加火,這就是他們的目的。」

    這是對大勢的分析。

    折繼祖恍然大悟,拱手道:「若非是安北,老夫還不知道遼人的來意,想到那個結果,一身冷汗啊!」

    唐仁近前躬身,「自從上次離開京城,就再沒見過待詔,今日見待詔神彩依舊,下官不勝歡喜……」

    他唏噓的看著自己的恩主,發現自己依舊在府州這個小池塘廝混,而沈安卻已經游進了大海裡。

    沈安問了他的近況,最後說道:「你能上陣廝殺是好事,以後……」

    他認真的道:「以後的文官,若是想出鎮一方,必須要有武技,到時候有你的好處。」

    唐仁不敢相信的道:「出鎮一方?待詔,那是藩鎮呢?!」

    「藩鎮?」沈安笑道:「以後不會有藩鎮。所以安心在這裡帶待著……對了,上次遼人坐船來襲擾,你的應對無誤,很好。」

    得到了沈安的誇讚,唐仁歡喜的道:「下官當時就怕被人彈劾……」

    「有某在呢!」

    沈安很是篤定,唐仁笑道:「待詔的功勞可是還有多餘的嗎?」

    兩人不禁都笑了起來。

    「遼人遠遁!」

    這時最後的追殺隊伍回來了,他們帶來了許多戰馬。

    「萬勝!」

    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連折繼祖都興奮的跟著大喊起來。

    曹佾跌跌撞撞的來到沈安的身邊,喘息道:「安北,大勝啊!大宋和遼人和平多年,這一遭開戰,竟然能大勝,傳回去多少人會發狂,多少人會不敢相信……老夫此刻都覺得恍如一夢。」

    他把沾滿鮮血的手背送到嘴邊,然後狠狠的咬了一口。

    「嗷……」

    他齜牙咧嘴的看著手背上的牙印,歡喜的道:「某半生荒謬,以為會在沉寂中死去,誰知道還有這等沙場殺敵的機會,更沒想到還能和遼人大戰一場,死後可以見祖宗了,哈哈哈哈!」

    沈安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老曹,跟著某,以後你的祖宗會躲著你。」

    曹佾不解的問道:「為何?」

    沈安用那種非常自信的姿態說道:「因為你將會看到更浩大的沙場征戰,你將會經歷更多的勝利,以及……看到幽燕之地。」

    「幽燕之地!」

    周圍聽到這話的人都不禁看向了沈安。

    沈安認真的道:「沒錯,幽燕之地,有生之年,某定然會去一趟,帶著大軍,帶著無數遺憾,去奪回大宋的北方!」

    「大宋的北方。」

    「某聽著這個就想哭!若是北方有幽燕之地,大宋就不必在北方囤積重兵,那西夏人算個鳥!」

    「奪回幽燕之地……」

    沈安看向北方,那裡有這具身體的父親沈卞,以及無數漢兒。

    那些漢兒會在以後的滅宋之戰中成為主力,他們忘卻了自己的血脈,最終葬送了這個文化和經濟到達頂峰的漢人王朝。

    「某會去提醒他們,告訴他們什麼是漢兒。」

    從這裡延伸出去,一路上都是人馬的屍骸。

    能用的物質都被收集起來,那些戰馬多的讓折繼祖笑眯了眼睛,連曹佾都在蒐羅好馬,準備帶一匹回去獻給自己的姐姐。

    「太后娘娘哪裡有騎馬的機會?」

    沈安笑了笑,仰頭看看天空。

    萬里無雲……

    「待詔,敵軍的屍骸如何處置?」

    折繼祖把這個處置權交給了沈安。

    他在看著沈安,許多人、經歷過上次府州之戰的將士們都在看著沈安。

    曹佾納悶的道:「不都是挖坑掩埋嗎?這樣可以避免疫病。」

    老曹家的兵法裡就有這些教導,特別是對疫病談之色變。

    沈安看著那些屍骸,說道:「上次某在雄州築了個京觀,可惜才數百人,太少。今日遼軍丟盔棄甲,遺屍無數,看著真是歡喜……」

    這人莫不是殺人狂魔轉世?

    哪有人喜歡殺人的?

    有人在嘀咕。

    「都弄起來,弄大些,老子要讓遼人以後看著這個京觀就難受!」

    上萬將士一起努力,稍後一個超大型京觀就矗立在荒野之上。

    「一般的京觀好像都不大吧?」

    大太陽底下的曹佾覺得身體有些發寒。

    「是不大。」

    他的隨從裡有幕僚懂這個,「郎君,這麼大的京觀,遼人看到要發狂了。」

    曹佾點點頭,失神的看著京觀,喃喃的道:「他還不到二十歲就有這般武功,以後……難道會是大宋的冠軍侯嗎?」

    前漢的冠軍侯長驅千里深入草原,讓異族膽寒變色,終究讓前漢一朝再無匈奴之患。

    而大宋的外敵之多,讓人沮喪。

    「冠軍侯……」

    有人在琢磨著這個稱號,眼中漸漸明亮。

    ……

    大軍回到府州城後,又是一陣狂歡,隨即對岸來人,詢問戰事情況。

    「大勝!」

    這個消息傳到對岸去,保德軍都指揮使許科傻眼了。

    「遼夏聯軍?你莫不是哄某?」

    他盯著來報信的軍士,覺得這個世界太荒謬了。

    他端起酒碗灌了一口酒,然後揉揉眼睛,「某一定是眼花了。」

    文書上有折繼祖的畫押,真得不能再真了。

    「軍主,小人見到了那些屍骸,好多……」

    「知道了。」

    許科揮揮手,等人出去後,他罵道:「苟日的折繼祖,你怎麼就那麼好運,竟然擊敗了遼人。」

    他氣啊!

    「老子在河對岸就是為麟府路擦屁股的,可幾次三番、幾次三番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折繼祖殺敵立功,保德軍保什麼?保個屁啊!老子不干了!」

    他砸了酒碗,麾下將領勸道:「軍主,沒有沈安率軍來援,折繼祖別說是立功,怕是老命不保,所以這事兒他就是運氣。再說了,遼人死傷慘重,以他們的秉性會善罷甘休?」

    許科點頭:「是了,遼人連重騎都損失了大半,怕是要發狂了,若是大舉進攻怎麼辦?」

    他霍然起身,目光炯炯的道:「瑪德!遼人若是進攻,咱們豈能坐視麟府路孤軍作戰?」

    「軍主,要等軍令呢?」

    「等個屁!」

    許科說道:「都特麼要起大戰了還等軍令,等軍令來時,麟府路早就覆滅了。傳令,全軍枕戈待旦,一旦遼軍出現,咱們保德軍就過河,讓折繼祖看看,看看咱們保德軍的好漢子!」

    隨著軍令,黃河對岸的保德軍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將士們連睡覺都穿著衣服,刀槍都放在身邊……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2
第725章 真理

    府州城的城頭上,沈安打了個哈欠,宿醉之後,他的腦袋很痛。

    折繼祖這個老流氓和曹佾對上眼了,在邊上說著遼人的娘們有什麼好處,比大宋的多了野性什麼的,一臉猥瑣的笑。

    斥候不斷歸來又出發,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遼軍的反應。

    「遼軍絕對不甘心。」

    不知何時,折繼祖就摸到了沈安的身邊,雙手放在城頭上,「遼人丟棄了西夏人,此戰之後,所謂的聯軍頓成笑談。可遼人卻丟不下這張臉,所以弄不好近日大軍就會來,到時候……咱們怎麼應對?」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沈安不擔心這個:「遼人不敢傾力而為,所以此戰之後,遼人內部最大的關注點就是火藥。」

    折繼祖搓搓手,難為情的道:「一直不好問,安北,這個火藥是怎麼弄的?炸起來驚天動地,此戰的首功非它莫屬啊!」

    「某弄的。」

    這時有人送來了早飯,沈安過去喊道:「來一大碗!」

    折繼祖呆立原地,和曹佾面面相覷。

    「他弄的?」

    曹佾也是第一次見到新式火藥的威力,他苦笑道:「人人都說雜學上不得檯面,可前有神威弩,後有新式火藥,那些人的臉疼不疼啊!」

    「這個東西很可怕。」折繼祖驚訝的道:「想想,遠的地方咱們有神威弩,敵軍靠近了有火藥……這是什麼?」

    他激動的道:「這是最大限度的削弱了敵軍的騎兵優勢啊!安北說是要北伐,果真就一步步的在削弱對手的實力,這是……言必行,行必果,好漢子!」

    好漢子沈安正在搶早飯,他搶到了一大碗湯餅,得意洋洋的擠出人群,「特麼的!也不去打聽打聽某當年在食堂的外號是什麼,食堂之狼啊!」

    「食堂是什麼?」

    「就是飯堂。」

    沈安把大碗放在城頭上,就這麼吹著西北風吃湯餅,安逸極了。

    一碗湯餅沒吃完,遠方來了十餘騎。

    「是斥候!」

    沈安夾了一坨卵形的東西,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疑惑的道:「什麼東西?」

    折繼祖和曹佾有親兵去為他們打飯,所以矜持的在等候,見到那坨東西后,兩人不禁大笑起來。

    「安北,這東西正該你吃。哈哈哈哈!」

    「年輕人要多吃些才好,免得以後垂淚對嬌娘,哈哈哈哈!」

    兩個老流氓笑得格外的猥瑣,沈安恍然大悟,然後吃了,皺眉道:「味道有些怪。」

    「有外人!」

    城門剛打開,一隊騎兵就衝了出去,折繼祖收了笑容,用望遠鏡看著遠處。

    「是遼人,六人,無需慌張,繼續吃早飯。」

    這些人進城時,沈安已經吃完了自己的早飯,正翹著二郎腿坐在那裡消食。

    那六個遼人被帶上城頭,為首的目光轉動,最後停留在折繼祖的身上,問道:「敢問折知州,一直憋著,就等著雙方大戰膠著時才肯出擊的主意,可是你出的嗎?」

    折繼祖冷冷的道:「你是誰?」

    遼人說道:「某是使者。」

    遼人的反應很快,才被擊敗沒幾天,使者竟然就來了,可見這次失敗對他們的打擊之大。

    「一直憋著,某想問問,遼軍為何襲擊我軍?」

    折繼祖目光炯炯的盯著使者,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架勢。

    可誰都知道他不敢。

    使者倨傲的道:「這是下面的人走錯了地方……呃!」

    呯!

    沈安一巴掌扇去,遼使還在震驚,他就笑吟吟的道:「某的手也走錯了地方。」

    遼人說這話是無恥加有恃無恐,而沈安同樣以牙還牙。

    曹佾心中暗自叫苦,擔心遼人發怒回去,然後起大軍來襲。

    大宋別的都敢,就是不敢和遼軍決戰。

    那種數十萬人的大決戰,沒人認為大宋能贏。一旦敗了就是亡國之禍。

    遼使的手下有人大吼一聲,然後撲了過來。

    沈安沒動,嚴寶玉迎了上去。

    拳腳相加,不過是片刻,遼人的手下就被打斷了肋骨,躺在地上哀嚎。

    遼使盯著沈安,眼中多了厲色,問道:「你是誰?」

    能當著折繼祖出手而不被呵斥,這人定然不簡單。

    沈安淡淡的道:「某沈安。」

    「沈安?」

    遼使退後一步,警惕的盯著他,說道:「怪不得我軍會被伏擊,是了,那個蠢貨不知道你來了,否則他會派出斥候,仔細搜索周圍……」

    「你可以試試。」

    沈安看了黃春一眼,心想有黃春在,除非是用大軍搜索,否則你就別想找到我的蹤跡。

    折繼祖和曹佾都緊張的看著這邊,擔心遼使發怒。

    遼使冷著臉,沈安的表情淡淡的,看著壓根就不在乎。

    來吧,起大軍來吧。

    遼使雙手突然握拳,折繼祖心中一緊。

    「敢問待詔,先前的大戰是用了什麼邪法,炸得人馬不寧。」

    沈安淡淡的道:「祖宗之法。」

    噗!

    曹佾忍不住就笑噴了。

    沈安反感祖宗之法誰都知道,可誰也想不到他竟然用祖宗之法來搪塞遼使。

    什麼邪法?

    祖宗之法!

    而折繼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遼使來此的目的更多的是想弄清楚擊敗他們的寶貝是什麼。

    那天的爆炸場面確實是驚人,遼人空有悍勇,面對這等神器依舊只有敗北的命。

    不弄清楚這個東西是什麼,遼人怕是晚上都睡不著。

    遼使冷冷的道:「待詔對大遼不恭,難道不怕大遼騎兵南下嗎?」

    「說多少年了?」

    沈安皺眉道:「你們每年都在說要南下,說多少年了?要來就趕緊來,大宋最近弄了幾百萬石好東西,就等著有人來享用。別說了不練,否則回頭某真會看不起耶律洪基。」

    「幾百萬石?」

    遼使的面色變了,拱手道:「某要回去了,後續如何上官會有吩咐,到時候某會再回來。」

    臥槽!

    幾百萬石那種會爆炸的東西?

    那還打個屁啊!

    宋軍就密密麻麻的擺開投石機,直接把遼軍都炸沒了。

    遼使一路疾馳,第三天來到了一個大營裡。

    這個營盤很大,無數遼軍在裡面操練,呼喊聲整天。

    使者一路到了操練的前方,那裡站著一群將領。

    「見過都詳穩。」

    蕭典看著他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沒有打探到消息?」

    使者羞愧的道:「那個沈安在,態度很強硬,小人沒辦法。」

    他心有餘悸的道:「沈安說宋人有數百萬石那種爆炸的東西。」

    蕭典嗤笑道:「那是哄人的!」

    他指著操練的騎兵問道:「某的麾下可雄壯嗎?」

    使者和諸將都說道:「這是無敵之師。」

    蕭典微微一笑,眼中的冷酷淡了些。

    大家都覺得蕭典要起兵開戰,可他卻淡淡的道:「沈安某聽聞過,那人算是宋人那邊新晉的一個大才,宋人近幾年的幾場大戰他都有參與,謀劃之功不小……而且他頻頻揚言要北伐,這樣的人很有趣,去傳話,就說某想與他一晤。」

    有人說道:「都詳穩,那沈安怕是不敢來吧?」

    蕭典說道:「他既然是英雄,想來會好面子,到時候……」

    眾人都獰笑起來。

    好面子?

    好面子就丟老命。

    至於弄死沈安之後的事……那算是事嗎?

    只需一句失足跌死,或是喝酒醉死完事,宋人再不甘也不敢起兵報仇。

    以前宋遼能和平,雙方能長久和平共處,那是因為大宋這邊沒有出現能威脅到遼國的人物。但現在卻不同了。

    「西夏人幾次失敗,交趾也慘敗,宋人的心氣越發的高漲了,這等時候就該給他們澆一盆冷水,哈哈哈哈!」

    使者再度出發,過幾天回來時,一臉的糾結。

    「都詳穩,那沈安說請您去府州城做客……」

    蕭典愕然道:「他竟然不好面子?」

    他哪裡知道沈安來自於好面子就會吃虧的後世,在以後,好面子的人和傻子沒啥區別,所以吃虧多了之後,大家都習慣把面子丟在一邊。

    不說別的,那些莫名其妙不認識的人給你發紅色帖子,你給不給錢?

    給錢就是好面子。

    後世的人早就被磨練成了鋼筋鐵骨,蕭典的手段只會引人發笑。

    而且沈安還調侃了他,請他去府州做客。

    你敢去嗎?

    蕭典不敢去,於是雙方商議了一下之後,決定在府州城外十里的地方聚會。

    兩日後,沈安帶著邙山軍出發了,同行的還有曹佾。

    折繼祖想去,但沈安只用了一句『府州城需要人看守』,就讓他無可奈何。

    「蕭典此人以前沒聽聞過,以都詳穩之職領大軍出征,此人應當是耶律洪基的心腹。」

    在隔著老遠,沈安用望遠鏡看到了蕭典後,給出了這個評價。

    曹佾也看了看,「他們一百人,安北,斥候該出發了。」

    沈安策馬衝出去,當肉眼能看到蕭典一行時,就揮揮手。

    左右有小隊斥候分散出去,在更遠的地方,雙方的斥候在相互絞殺,就是不給對方知道自己的佈置。

    只是為了一次會晤,下面的將士就會浴血奮戰,用生命來保護自己主將的安全。

    這才是沙場!

    沈安策馬近前,和蕭典會面。

    蕭典的臉寬大,嘴巴很厚實,若非是眼神冷淡,會給人很本分的感覺。

    一見面他就質問道:「爆炸的東西是什麼?」

    沈安淡淡的道:「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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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