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北宋大丈夫 作者:迪巴拉爵士 (連載中)

 
V123210 2018-11-12 22:11: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44 298814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6
第746章 全殲遼軍船隊

    遼軍一手盾牌,一手長刀,滿懷信心的看著宋軍。

    他們希望看到害怕的對手。

    可他們看到的卻是一群獰笑的對手。

    這些宋軍赤果著上半身,右手拎著一個陶罐在甩動……

    其中當先的一個排骨男甩得最為用力,因為他瞄準的是後面的一艘船。

    「一、二……五、六,扔!」

    手一鬆,空中就多了些圓溜溜的陶罐。

    「這是什麼?」

    「宋人的新武器?」

    「小心!」

    「鉤鐮槍準備勾住……」

    雙方都已經在準備跳幫戰了,所以只能祈禱陶罐別砸到自己的頭上來。

    一個軍士還舉刀劈砍,想砍破陶罐。

    「轟!」

    「轟轟轟……」

    爆炸聲此起彼伏,遼軍的甲板上硝煙瀰漫。

    氣浪掀翻了最近的人,然後裡面迸發出來的那些『暗器』橫掃甲板。

    血箭在四處飛濺,慘嚎聲幾乎分不清方位。

    那些被擊中的遼軍慘叫著落入海中,鮮血漸漸暈染了這一片海域。

    只是一波攻擊,猝不及防的遼軍就損失慘重,甲板上少了一半人。

    遼將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覺得心在絞痛。

    「只是什麼東西?」他喃喃的道:「嚇死人了,這是什麼東西?」

    這仗還怎麼打?沒開戰就先損失了一半人,剩下的一半人還在爆炸的後續懵逼中。

    這一戰怎麼打?

    「撤!撤退!」

    他做出了明智的選擇,但卻發現先前的舉動太過愚蠢。

    雙方先前都在逼近對方,就這麼爆炸的功夫,距離已經靠近了。

    「拉過來!」

    宋軍興高采烈的趁著遼軍懵逼的機會把雙方的戰船拉在了一起。

    然後他們回頭,果然看到了自己的軍侯發狂了。

    常建仁右手揮舞著長刀,左手用力的拍打著自己的排骨,那力度讓人擔心會拍斷骨頭……

    他仰頭嘶吼道:「殺敵!」

    那些悍卒拍打著胸脯,吼道:「殺敵!」

    拍打身體的聲音密集,場面很壯觀。

    然後那個排骨男第一個跳了過去。

    悍卒們在跳幫的過程中在看著。

    秦臻在看著,甲板上的其他人都在看著。

    他們很緊張。

    因為常建仁直面的是一個彪形大汗!

    看著孔武有力,而且很冷酷的大漢。

    有人低下頭不忍看著這一幕,他覺得常建仁難逃此劫。

    有人別過臉去,心中唏噓著。

    「殺!」

    常建仁卻不覺得自己身處危機之中。

    在他看來,這個世界再沒有能阻攔自己的對手了。

    所以他一刀砍去,依舊是沒有防禦。

    這一刀砍得很是快速,閃電般的刀光還映在眼簾,對手的長刀格擋,然後反擊。

    常建仁面對對方的反擊依舊是一刀……

    來來去去都是一刀。

    誰先眨眼?

    那個彪形大汗猶豫了,率先撤刀。

    他覺得常建仁也會如此。

    可常建仁壓根就沒考慮過撤刀。

    手起刀落,鮮血噴了常建仁一身。

    他拎著頭顱瘋狂的呼喊道:「為了大宋!」

    「為了大宋!」

    無數悍卒在這位都虞侯的感召下發狂了。

    那些剛從爆炸中清醒過來的遼軍發現自己的對手不大對勁。

    是的,他們從未遇到過這般瘋狂的對手。

    奔放的砍殺誰見過?

    癲狂的以命換命誰見過?

    遼軍氣勢本就頹廢,這一下直接就被殺崩潰了。

    「他做到了!」

    秦臻也丟掉了冷靜,瘋狂的蹦跳起來。

    「他真是個運氣好的讓人嫉妒的傢伙,竟然……那個人竟然選擇了防禦!」

    「殺敵!全部衝過去,某今日要大捷!」

    秦臻也被帶動的發狂了,拎著長刀,一腳踹開想阻攔的親兵,衝殺了上去。

    而在後面,那些登州水軍也懵了。

    「這是……這是咱們的人?」

    「是啊!如假包換。」

    「那個全身排骨的傢伙,好像是都虞侯,可他殺得太奔放了。」

    「那些麾下都被他帶動了,可怕!」

    指揮使也傻眼了,「那是什麼東西?竟然炸的這般厲害?還有,那個都虞侯,莫不是那個文官嗎?可特麼這文官殺人比武人還瘋狂,這還是文官嗎?」

    「咱們怎麼辦?」

    指揮使一怔,喊道:「殺敵啊!兄弟們,為了大宋!」

    兩艘戰船飛快的從側面兜過去,攔住了想逃跑的一艘敵船,然後以多欺寡,殺得酣暢淋漓。

    到處都在廝殺,秦臻自己就拎著長刀在一艘戰船上殺透了出去,身後留下一地屍骸。

    他極目看去,只見那些戰船上到處都在廝殺……

    宋軍明顯的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

    那些遼人不是被砍死就是絕望的跳到海裡,但這個時節的海水冰冷刺骨,無需去管,一炷香的時間後,沒有幾人還能活。

    「殺敵!」

    他看到了常建仁,這位都虞侯拎著一把長刀,帶著幾個悍卒在橫掃一艘戰船。

    所有的對手都是一刀斃命。

    這廝的運氣好得讓秦臻覺得他就是上天之子。

    「啊……」

    當遼軍被清掃一空時,常建仁仰天長嘯起來。

    「這就是遼軍?」

    他用那種輕蔑的姿態問道。

    這個姿態很鼓舞士氣,將士們都興奮的嗷嗷叫,眼前若是再來一批敵人就好了。

    這位畫畫畫了多年,在翰林院這個高冷的地方廝混了多年,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他將會在翰林院結束自己的宦途,然後回家去苟延殘喘,興許還能再活幾年。

    然後他留下的那些畫像會掛在宮中的各個地方,有帝王,有將相,還有……鬼神。

    可現在的常建仁卻持刀在砍殺,他渾身沾滿了鮮血,在狂野的嘶吼著。

    哪怕是最出色的預言家也無法預言常建仁變化的速度。

    每個人都說他需要在水軍裡苦熬幾年才能適應,至於殺敵……這輩子他就看著別人殺敵好了。

    不是武人瞧不起文官,而是文官丟掉了漢唐文人上馬殺敵,下馬牧民的優良傳統,變成了純文人。

    秦臻想讓那些質疑常建仁的人來看看,來這片海域看看。

    戰船上屍骸密佈,鮮血代替了海水在洗刷著甲板,可常建仁卻神色如常的帶著人在清理。

    屍骸被丟進海裡,晚些會有大魚來享用這頓美食。

    海水被打起來,然後沖刷著紅色的甲板……常建仁干的熱火朝天。

    當他再次把水桶丟進海裡時,一拉繩子,卻拉起了一個人。

    一個還沒死的遼軍。

    在低溫中能倖存到現在的人,那身體素質強悍得讓人髮指。

    可常建仁做的很簡單,他甚至捨不得割斷繩子,而是叫人送來一根棍子,不停的敲打著抓住繩子的手臂。

    手鬆開了,那個遼軍絕望的呼喊聲迴蕩在海面上,所有人都在看著這位都虞侯。

    秦臻滿意的道:「某此刻就算是死了,他也能帶著你等找到回家的路。」

    常建仁回來了,他去洗澡。

    所謂的洗澡,實際上就是小半桶水,一個小瓢,一點點的澆水。

    他蹲在船尾,雙手撐在甲板上,身體猛的一湧動,就吐了出來。

    「嘔!」

    他嘔吐的聲音很小,幾乎聽不到,這是一個熟練工在嘔吐。

    只是兩口,量很大,常建仁面色煞白的結束了戰後的收尾工作,然後開始洗刷自己。

    作為一個外來戶,他必須要展露自己強硬的一面,但人的精神和肉體承受能力有限,他只能盡力而為。

    「大捷!」

    秦臻興奮的喊道:「建仁,大捷啊!」

    對於水軍來說,唯一的對手就是遼人。此次擊敗遼人水軍,對於大宋來說意義重大。

    「那些反對重建水軍的人可還有臉嗎?」

    「建仁,當咱們拖著這些戰船回到汴梁時,他們會瘋狂,真的,他們會瘋狂!」

    秦臻毫不懷疑未來的美好前景,「等著吧,咱們此次回去,水軍將會成為大宋的寵兒!」

    「而你!」

    他用力的拍打著常建仁的肩膀,「你將會成為英雄,原先那些同僚將會把腸子都悔青了。他們後悔自己為何不與你交好,否則現在就該輪到他們與有榮焉了……」

    在他看來,這便是快意恩仇,能完成這一擊的常建仁讓人嫉妒。

    「不,還不夠。」

    常建仁的眼中全是冷靜,「某還需要立功,需要立下大功,讓那些人顫抖的大功!」

    「這個還不夠?」

    秦臻覺得自己的搭檔要求太高了,「你要知道,原先大宋水軍和遼人交手的規模很小,幾艘,十幾艘戰船的規模罷了。雙方沉默的交戰,用對方來練兵……最後失敗的一方遠遁。可今日咱們全殲了遼軍的三十餘艘戰船,明白嗎?全殲,這是個大功勞。」

    從真宗時代開始,水軍就再也沒有立過這麼大的戰功,所以秦臻也有些失態了。

    「火藥真的好用,只是火油彈卻沒用出去,遺憾啊!」

    他們此次帶來了不少火油彈,可從前面清剿走私商人開始,他們就把對手的戰船看做是自己的財產,於是儘量不損壞這些戰船就成了潛規則。

    「回頭會用得上。」

    常建仁說道:「軍主,原先遼人重振水軍的消息讓汴梁不少人驚慌失措,覺著下一刻遼人就會出現在汴梁……這一戰之後,遼人會惱怒,朝中會歡喜,咱們穩住了大宋的軍心民心,這才是大功。」

    遼人會沮喪,在大宋停止給黃河改道的神經病舉動之後,他們覺得很有必要從水面上教訓一下宋人,於是開始重建水軍。

    他們信心滿滿,躊躇滿志,直至今日被大宋水軍幹掉了一支船隊,恍如當頭一棒,打得他們頭暈眼花……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7
第747章 嘉祐八年的收入

    海面上的鮮血漸漸淡去,船隊開始清點收穫。

    秦臻和常建仁在說著此戰的影響,直至有人報上了收穫。

    「戰船三十五艘,船上裝滿了糧食和清水,還有不少肉……」

    「哈哈哈哈!」

    不少人聽到這裡都大笑了起來。

    出海那麼久了,船上的清水不斷減少,大家只能定額使用,很是不爽。

    還有蔬菜早就吃完了,肉也只剩下了鹹肉,硬邦邦的,鹹的讓人想吐。

    「要洗澡,要吃肉。」

    「某要一口氣喝一桶水,哈哈哈哈!」

    軍士們歡呼著,秦臻說道:「待詔說菜蔬能補充許多東西,讓人在海上不生病,咱們現在就只剩下了豆子和茶葉,這些東西來的正好啊!」

    常建仁說道:「也不知道待詔從哪知道的這些,某問過那些老出海的船工,他們說那種病會死人的,不過咱們這邊卻少,仔細一問,他們出海都會帶著豆子,磨豆腐,或是發豆芽。還有茶葉,閒著沒事泡杯茶。」

    「如此……咱們以後才能遠航。」

    秦臻看著遠方,說道:「某有生之年,一定要去看看海外有什麼。那些傳聞中的地方是什麼樣……」

    常建仁淡淡的道:「都是大宋的地方!」

    「軍主,我等告辭。」

    登州水軍的兩艘戰船此戰打了個醬油,但卻也有十多顆人頭的斬獲,所以指揮使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隨後他們返航,在第二天回到了登州。

    登州是大宋水軍的第一基地,這裡也是防禦遼軍從海路進攻的第一道防線。

    「全殲了遼人?」

    登州水軍的將領目瞪口呆。

    「虎翼水軍不是才成軍嗎?怎麼能這般厲害?」

    指揮使說道:「軍主,那虎翼水軍用了一種很厲害的東西,會爆炸。他們把那些東西裝在陶罐裡扔過去,好傢伙,炸死了無數遼軍。隨後他們順勢跳幫……」

    「會爆炸?」

    「對,會爆炸。」

    「特麼的!為何不給我登州水軍配備?不行,老子要上書朝中!」

    「軍主,說是沈安弄出來的東西。」

    「沈安?」

    大家一陣沉默,有人說道:「軍主,那沈安看重秦臻,如今汴梁水軍全是新船,而且武器精良。」

    「可他們卻有個文官的都虞侯,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眾人想起虎翼水軍裡的常建仁,不禁都笑了起來。

    只有那個來稟告的指揮使沒笑,他尷尬的道:「軍主,那個常建仁……很厲害啊!」

    「很厲害?」

    將領一臉懵逼的道:「他不就是個畫畫的嗎?難道他還能用畫筆殺敵?」

    他看看左右,麾下的將領都大笑了起來。

    就在這些戲謔的笑聲中,指揮使說道:「面對強大的遼軍,他和那些跳幫的悍卒站在一起,不,他站在了最前方。在跳幫戰中,他第一個跳過去,然後斬殺了最強悍的遼人……他帶著麾下橫掃甲板,無人能敵……」

    將領看著他那神聖的模樣,就笑道:「某還以為你說的是某呢……呃……」

    指揮使的神色很莊重,「軍主,下官說的就是那位畫畫的都虞侯,這一切下官都是親眼目睹,絕無虛言。」

    一陣寂靜,眾人面面相覷。

    「你沒看錯?」

    將領聲色俱厲的喝問道。他覺得自己的麾下怕是中邪了。

    指揮使堅定的道:「他渾身排骨,瘦骨嶙峋,下官就算是眼瞎了也不會認錯。」

    「哦……臥槽!」

    「竟然是這樣?」

    誰都沒想到常建仁會這麼彪悍和奔放,大家本是想看秦臻的笑話,看看他怎麼和這位副手相處,可沒想到的是,這位常建仁卻給了大家一個意外……

    意外的驚喜!

    ……

    初冬的汴梁冷颼颼的,朝堂之上卻很火熱。

    「快年終了,三司那邊如何?」

    趙曙很緊張。

    這是他登基後的第一年,雖然還在用著嘉祐的年號,但下半年卻實實在在的屬於他。

    屬於他的大宋今年怎麼樣?

    財政收入決定了明年的日子,趙曙希望能寬鬆些,他真的不想再過扣扣索索的日子了。

    韓琦也是如此,作為首相,在處置朝政時他總是受到錢財不夠的掣肘,痛苦不堪,束手束腳。

    富弼更是深有體會,作為樞密使,軍中那巨大的消耗讓他每天最想幹的就是找根繩子把自己吊死。

    所以錢啊!

    滿朝君臣在此刻都是財迷,恨不能扒開包拯的腦袋看看裡面的數據。

    包拯站了出來,淡淡的道:「今年……陛下,今年的日子不好過,先帝駕崩,陵寢的修建消耗了許多錢財,臣和三司的同僚們傾盡全力,也只能勉強維持……」

    趙曙點頭,這是個悲劇的事兒,他沒辦法阻攔。

    每一位帝王的駕崩,不但帶來悲傷,更會帶來無數的煩惱。而其中最讓當權者煩惱的就是陵寢的修建。

    這年月可沒有什麼挖掘機,什麼炸藥也沒有,幾乎就是靠人力來修建龐大的陵寢,要耗費的錢糧數量驚人。

    宮中的小金庫幾乎被倒騰空了,趙曙每每看著空蕩蕩的庫房就欲哭無淚,覺得自己大抵是史上最窮的皇帝。

    而重臣們都在祈禱著,祈禱他能活長些。

    要是趙曙緊跟著駕崩了,為了修建他的陵寢,估摸著大宋會財政崩潰。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但對於活人來說,生死之間更多的是錢財的煩惱。

    「今年的歲入不錯,特別是汴梁周邊,托糧食豐收的福,百姓們敢花錢了,商人們敢大量進貨了,各處賦稅都有了明顯的提升……」

    這是農業帶動商業,在此時就是最佳經濟模式。

    「其次就是市舶司,目前是冬季,後續商船數量很少,所以臣就大致算了算。」包拯看了王安石一眼。

    今日的朝會來的人不少,王安石也在,在被包拯看了一眼後,他心中微微一動。

    市舶司,上次王雱就跟著陳昂去了南方清理市舶司,功勞不小。

    「今年市舶司的收入會在一百二十萬貫以上!」

    「那麼多?」

    趙曙驚訝了。

    韓琦失態的道:「不是說一百萬貫嗎?竟然還多了二十萬貫。」

    別看大宋的歲入多,可再想增加卻很艱難。而市舶司以前的歲入大概在六七十萬貫,這一下就翻倍了。

    意外之喜啊!

    多出了這六十萬貫,能解決許多事情。

    趙曙讚道:「上次是誰?」

    「陛下,是陳昂和王雱。」韓琦的記憶力值得驕傲,「不過卻是沈安的提議,若是沒有沈安的提議,市舶司還在那些蛀蟲的控制之下。」

    王安石進京就展現了新一代改革家(愣頭青)的風采,這種性子的人自然引發了老臣們的警惕,特別是經歷過慶歷新政的韓琦等人,更是覺得要小心此人。

    大宋不能再來一次狂風暴雨般的新政了,否則這艘大船會翻。

    於是王雱的名字剛閃耀了一下,就被沈安的名字給掩蓋了。

    趙曙點頭道:「當初沈安許諾,說是市舶司要達到百萬貫的歲入,當時不少人都以為這人是大話,說謊成性?還有什麼信口胡言……」

    「是。」曾公亮想起了當初沈安的堅定,不禁有些慚愧,「陛下,年輕人雖然不穩重,可那股子衝勁卻很難得。朝中需要穩重,但也少不得衝勁……」

    這話很是漂亮,但韓琦卻忍不住盯了他一眼。

    你曾公亮這是想取代某的首相職位嗎?

    狼子野心啊!

    這一刻韓琦想動手收拾人。

    趙曙看著這些變化很是平靜,他說道:「三司就是大宋的管家,自從包卿去了三司之後,大宋的財政就平穩了許多,可見包卿的本事。朕雖然登基時日不長,可這些時日也感受到了包卿的嚴謹……」

    正在暗鬥的韓琦和曾公亮相對一視,兩人都覺得菊花一涼。

    歐陽修更是覺得自己的屁股後面好像吹來了一陣冷風,冷颼颼的,難受至極。

    官家這是要重用包拯嗎?

    若是重用,此刻的包拯是三司使。三司使號稱計相,可終究不是宰相。

    那麼……站在他前方的韓琦三人就危險了。

    包拯恍如未覺,「陛下,明年大宋的財政會好許多,第一是金肥丹已經散播了出去,各處會增收。農戶增收就多了錢糧,他們會去買東西,商人就會跟著買更多的東西……這是一個好的變化,各地的賦稅在明年會有一個提升……」

    趙曙含笑道:「百姓的日子好過了,賦稅也增加了,這便是君臣百姓的好日子啊!」

    若是沈安在,會說這就是雙贏。

    把蛋糕做大,然後各方的好處都會增加,這才是理財之道。

    包拯繼續說道:「明年的增收主要是看農戶,其次便是市舶司。」

    「市舶司還能增收?」

    趙曙覺得短期內怕是不成了。

    包拯很自信的道:「能。沈安私下告訴臣,說他那邊有一整套市舶司增收的計畫,只等著按部就班的實施。」

    「好!」

    趙曙歡喜的道:「若是如此,諸卿,大宋再整頓軍備,盛世就不遠了。」

    韓琦等人也在憧憬著。

    「從讀書時臣就在想盛世是什麼樣的。」韓琦當年的日子也不好過,所以說來很是唏噓,「後來在史書裡看到了漢唐盛世,其中一條就是百姓溫飽,再次就是對外百戰百勝……」

    如今的大宋百姓還不敢說溫飽,但隨著金肥丹的普及,這一天不遠了。

    至於對外作戰,這幾年大宋好像也沒輸過。

    這一刻君臣都想起了一個人。

    沈安!

    帶來溫飽的金肥丹是他弄出來的。

    神威弩和火藥這等兵家利器也是他弄出來的。

    百姓溫飽,對外取勝……都有他的身影。

    趙曙點頭道:「朕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諸卿勉力。」

    他有些動感情,韓琦等人同樣如此,齊齊躬身道:「臣等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7
第748章 沈法師

    汴樑下雪了。

    沈安頂著一頭雪出現在了榆林巷裡。

    「快跑!」

    一群孩子在玩鬧,見到沈安後,有人喊道:「待詔回來了。」

    孩子們頓時就停止了奔跑,仰頭看著他,眼中有些盼望的神色。

    沈安大方,以往經常請街坊吃酒,孩子們更是得了許多好處。

    此次他出門辦事去了那麼久,孩子們一時不見他,竟然有些想念。

    沈安下馬,回身吩咐道;「那邊的羊肉乾拿出來些。」

    「是。」

    聞小種解開一個包袱,拿出了大塊大塊的羊肉乾,然後叫了孩子們過來,一人掰一塊。

    「多謝待詔!」

    「吃吧吃吧。」

    沈安笑眯眯的,有家長出來見了就拱手道:「卻是偏了待詔的東西。」

    沈家在這裡住著,榆林巷經常就會有些貴人往來,這是第一重好處;第二就是沈安很大方,經常給些好處,以至於鄰居賣房都舍不得,臨別時會說什麼『這裡和沈待詔是鄰居,本該多收你些錢才是』這類遺憾的話。

    ——某和沈安是鄰居!

    這話是榆林巷百姓出去時經常說的,並深感自豪。

    「孩子們很可愛。」沈安有些懷念家中的妻子和妹妹,就趕緊往裡走。

    「果果……你哥哥回來啦!」

    有孩子覺得這樣更威風些,就提早報了信。

    沈家大門打開,莊老實迎了出來。

    「郎君辛苦。」

    進了大門,果果一溜煙就跑來了,見到哥哥就歡喜的道:「哥哥回來了。」

    「是啊!你可乖嗎?」

    沈安摸摸妹妹的頭頂,抬頭看向後面。

    楊卓雪緩步走來,身邊是不時偏頭看她一眼的花花。沈安看到她的肚子微微凸起,趕緊吩咐道:「慢些走。」

    他覺得那孩子此刻定然非常嬌嫩,一點顛簸都會讓他(她)疼痛。

    楊卓雪緩緩過來,福身道:「官人辛苦。」

    沈安趕緊扶住她,說道:「不算辛苦,只是趕路罷了。」

    果果過來扶著楊卓雪的另一邊,「要積雪了呢,嫂子下午就不能出來了。」

    楊卓雪笑道:「好,不過等積雪了再說。」

    姑嫂二人在沈安走後就住在一起,感情深厚。

    沈安洗了澡,出來時酒菜已經擺好了。

    「哥哥,這是昨晚做的扣肉,二梅說你該到家了,就做了放著,沒想到今日就能吃了。」

    果果最喜歡扣肉的肥美,此刻迫不及待的想吃了。

    沈安坐下,笑道:「開動吧。」

    他給楊卓雪夾了一筷蔬菜,說道:「你現在不能偏食,否則那孩子長得不好。」

    「還有這個說法嗎?」

    此時的醫學發展很緩慢,後世的觀點顯得格外的新奇。

    「對。」沈安說道:「菜蔬裡有許多人體必需的東西,每日多吃些,對身體好。」

    楊卓雪對自己官人的話深信不疑,「官人竟然還懂這個?」

    「多少懂一些。」

    沈安覺得自己隨口說出來的東西都是這個時代不知道的知識點,頓時就有些莫名的抑鬱。

    這是要成神的節奏嗎?

    楊卓雪笑道:「官人的本事多的讓妾身有些吃驚呢。只是這菜蔬是溫養出來的,價錢貴,二梅是做出來給果果吃的……」

    沈安以前要求妹妹每天都要吃蔬菜,為此到了冬季也花大價錢去採買,家中這才養成了這個習慣。

    此次出去時間不短,一路沒什麼好吃的,所以沈安連吃了三大碗米飯,這才心滿意足的停住了。

    「哥哥,淺予給了好些東西,我該還禮。」

    沈安不在家,宮中也不時會送些東西來。可沈家卻不好還禮。

    楊卓雪畢竟和宮中不熟悉,把握不住還禮的分寸,所以就等沈安回來再做決斷。

    「以後你做主就是了。」

    沈安很是隨意的吩咐道。

    「這個……」楊卓雪有些緊張,「官人,那是宮中的貴人呢?」

    對皇族的敬畏幾乎被鐫刻進了骨髓裡,所以楊卓雪的反應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沈安並不準備讓自家老婆變成個標準的貴婦,所以他說道:「什麼貴人?皇子經常來咱們家,還叫你嫂子。以前的時候,果果也時常去宮外的郡王府,和那些公主玩的極好,所以你別在意這些,就和普通人家禮尚往來一個模子就是了。」

    他來自於後世,在他的眼中皇族也就是這麼一回事,敬畏是萬萬沒有的,有的只是合作罷了。

    可楊卓雪卻覺得很是震驚。

    「別擔心這個。」

    沈安起身道:「你只管照做,慢慢的就會知道,皇族也是普通人,並無什麼奇異之處。」

    楊卓雪覺得自家夫君的觀點真是與眾不同,但卻讓她倍感安心。

    別人家都把皇族當做寶,我家把皇族當做草。

    這樣的人家還有誰?

    她幸福滿滿,沈安卻瞌睡滿滿,一覺睡到天黑才起來。

    「安北兄,出門喝酒了。」

    王雱來了。他上次惹惱了王安石,在沈家住了一陣子才回去。今天老王回家說起了市舶司的歲入很高,言語間很是欣慰,王雱就趁機溜了。

    「那個……安北呢?」

    蘇軾也來了,只有折克行沒辦法,軍中的規矩大,不能隨時出來。

    「哥哥我也要去。」

    沈安沒回來,果果也沒法出去玩耍。

    王雱目光游離的道:「明日吧,明日某帶你去玩耍。」

    「對對對,明日帶你去。」

    蘇軾道貌岸然的說道,同時衝著過來的沈安挑挑眉。

    這兩個坑貨!

    沈安一本正經的道:「哥哥出去有事,明日啊!明日帶你和你嫂子出去轉悠。」

    果果噘嘴不樂,沈安輕笑道:「天黑了,外面有枴子,孩子可不好出門。」

    「好吧。」果果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可在哥哥的眼中卻還是個孩子,這讓她很不服氣。

    她去後院找到了嫂子,沮喪的道:「嫂子,我是大人了。」

    楊卓雪正在做小衣裳。從懷孕開始,她覺得許多東西一夜之間就從自己的身上暫時消失了,心中全是腹中的那個孩子。

    她的手藝有些生疏,這得怪沈安。從嫁過來之後,沈安就經常讓她別做什麼衣裳,只管去買就是。幾次三番下來,她的手藝越發的不好了。

    「這衣裳還行吧?」

    她有些心虛的拿起一件嬰兒的衣裳對比了一下,然後覺得還行。

    「嫂子……」果果很不滿的嚷道:「你說我是不是大人了?」

    「是是是。」楊卓雪覺得小姑子就是個孩子,然後她就想起了肚子裡的孩子。

    「果果,你說這個孩子是男的還是女的?」

    果果被這個問題吸引住了,「男的好,會幫打架……」

    ……

    汴梁是當世第一繁華的城市,哪怕是冬季,夜間依舊是繁花似錦,一片燈火通明。

    「你是故意在這個時候回來的。」

    王雱低聲和沈安說道:「宮門關閉,你就可以先回家,明日再進宮……」

    「沒有的事,想某忠肝義膽,這一路快馬疾馳,恨不能插翅飛到汴梁……」沈安唏噓道:「可緊趕慢趕,最終還是晚了一步,宮門關了……」

    「你傷心的樣子真假。」蘇軾毫不猶豫的批評了沈安的演技,然後嘴角微微下撇,雙目無神的看著前方,「看到沒?要這樣!」

    三人一路到了一家酒樓裡,掌櫃熱情的迎了過來,「見過王郎君,見過……哦……」,他滿臉歡喜的道:「竟然是待詔……小店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吶!今晚不收錢,那個……待詔請。」

    竟然不收錢?

    沈安當然不會佔這種便宜,不過心情卻非常好。

    等到了樓上,推開房門,沈安就看到一個男子背身坐著,氣度儼然。

    「你來了?」

    這聲音……

    沈安發誓這聲音有些熟悉,不過卻忘記了。

    等轉到側面時,這人才抬頭,微笑道:「某臉上的淤青總算是好了,否則也沒法出來玩耍。」

    「國舅?」

    曹佾點頭,「今夜某請客為你接風,可感動了嗎?」

    「不敢動……感動。」

    沈安有些擔憂被下藥,所以笑眯眯的坐下後,就問道:「今年風調雨順的,國舅看著多了許多福氣,果然是福氣滿滿,福氣滿滿啊!」

    他上次坑了曹佾,害他被暴打一頓,此刻有些心虛。

    曹佾低下頭,有些沉痛的道:「某本來想報復你的……」

    「預料中事。」沈安一臉大義凜然的道:「儘管來吧。」

    「可受傷後的第三日,有人灌醉了某……」

    曹佾看著有些憤怒,「然後那人派人來色誘某,幸好啊!幸好那女子一見到某的臉上青紫,就驚呼了一聲,某的隨從才被驚動,否則……」

    臥槽!

    我竟然立功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沈安覺得自己有成為法師的潛質,不,是轉運師。

    他對蘇軾說道:「子瞻,某打你一頓如何?」

    蘇軾思考了一下。

    這貨竟然真的思考了一下此舉的可能性,讓王雱不禁離他遠了些。

    「算了吧。」蘇軾想想還是放棄了這個轉運的打算,「某還是做御史挺好。」

    沈安插諢打科一番,目的只是讓曹佾冷靜下來。

    「國舅,誰幹的?」

    酒過三巡之後,蘇軾的豪爽發作了。

    他挽起袖子,目光俾睨的道:「某今日就弄死他!」

    這個大話精!

    沈安有些頭痛。

    曹佾沉聲道:「那人是某的好友,以前某落魄時經常在一起飲酒。」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7
第749章 倒霉的國舅

    曹佾隨後就放開了心懷,和沈安三人痛飲。

    微醺時,曹佾低聲道:「那人很古怪。」

    「什麼意思?」

    沈安舉杯,王雱在看著窗外,蘇軾在搖頭晃腦,大抵是有了一首新詞……

    很好的氣氛,讓沈安的疲憊漸漸消散,化為睡意。

    「……某事後回想起來,那人當時面帶愧色。後來某就在家中休養,那人據說重病,某想著會不會是愧疚導致的……」

    「不會。」沈安強撐精神說道:「沒聽說愧疚能導致重病的,若是有,那就是重情義的人才會如此。」

    「那是為何?」

    曹佾有些不解,窗戶邊的王雱突然回頭,淡淡的道:「為何沒人猜到他是被脅迫的呢?」

    呯!

    曹佾砸了酒杯,就在沈安微微皺眉,準備出手時,他歡喜的道:「對,某這陣子一直在想他為何要愧疚,如今想來就是被脅迫的……是了,某和他多年的交情,他怎會讓人坑某。」

    呵呵!

    對曹佾這種想法,沈安只能報以呵呵。

    曹佾衝著王雱拱手道:「多謝元澤了。」

    王雱淡淡的道:「小事罷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彷彿只是隨意想了想,就得出了結論。

    這人的智商太高了,確實是挺打擊人的。

    蘇軾放下酒杯,問道:「國舅可要動手嗎?某最近練劍頗有效用,連遵道都誇好,不管是哪等人,某一劍斬之。」

    斬泥煤!

    沈安覺得蘇軾在往李白的老路上狂奔。

    曹家是國戚,趙禎在時要避諱,所以曹佾很老實,如今新帝上台,曹家算是徹底解開了枷鎖。

    「諸位賢弟安坐,某去去就來!」

    曹佾起身,非常瀟灑的拱手,若是沒有在轉身時差點被地上不平的地方絆一跤的話,他的這個形象堪稱是完美。

    「那人的家就在左近。」

    曹佾推開門出去,沈安說道:「要幫忙儘管說啊!」

    「好說!」

    剩下的三人緩緩喝酒,蘇軾喝多了開始作詞。

    一首詞出來,蘇軾斜睨著王雱問道:「元澤來一首?」

    王雱搖搖頭,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能和這個文采飛揚得不像話的傢伙比試詩詞文章。

    蘇軾得意的道:「別傷心,安北比你更差。上次果果讓他作詞,這傢伙做了一首,乾巴巴的,大抵還比不過太學的……!」

    蘇大嘴啊蘇大嘴!

    沈安很無奈的道:「個人有個人的長處,要不咱們來比比雜學?」

    「說到雜學……」蘇軾果斷的轉移了話題:「書院不是快修好了嗎?啥時候招生?」

    「開春吧。」沈安舉起酒杯喝了一口,「一年之計在於春,學生就是春天,傳授學識的人就是在播撒種子。春天最好。」

    「是啊!春天最好……」

    蘇軾飲酒,然後說道:「元澤這邊最好還是走科舉這條路,這樣以後為官腰桿才硬。」

    「這個看情況。」沈安尊重王雱的選擇,覺得科舉對於他來說只是個陪襯而已。

    「還是皇親國戚好啊!」蘇軾有些憤世嫉俗的道:「他們生下來就不愁吃喝,不愁未來。可百姓呢?他們得憂心衣食住行,還得努力做事掙錢,可往往這樣都還養不活自己一家子……」

    「也不一定吧。」王雱坐在窗戶邊突然說道。

    蘇軾說道:「你看看國舅,雖然前些年過得謹慎了些,可也算是錦衣玉食吧,難道他的日子不好過?」

    「怕是真的不好過!」王雱的聲音中帶著幸災樂禍,「安北兄,國舅被追殺了……不好,他的隨從一個照面就被殺了!」

    「殺人了!」

    沈安已經聽到了外面的驚呼,他毫不猶豫的喊道:「小種,動手!」

    說完他摸出一截繩子,順手把繩套綁在桌腿上,然後人往前跑,跳出了窗外。

    桌子被拉動過去,王雱趕緊閃開。

    呯!

    桌子撞到了牆壁,下面的沈安也安全落地了。

    就在左前方,華燈之下,曹佾披頭散髮的在狂奔而來,他的身後一個男子在緊緊地追趕,手中的短刃在燈光下閃爍著光芒。

    「國舅!」

    沈安的聲音對曹佾來說就是仙樂,他喊道:「安北救命!」

    周圍的百姓在四處奔跑,前方一片空白。

    沈安站在長街的中間,那個追殺曹佾的男子抬頭,目光漠然……

    這是死士!

    一瞬間沈安就想到了那位聞先生。

    「郎君退後!」

    聞小種出現了。

    他一把小釺子讓那男子的腳步停滯,然後右手垂下,短刃落入手中。

    兩人馬上就在長街上展開了廝殺。

    曹佾跌跌撞撞的跑過來,面無人色的道:「某剛才去了那家,此人就站在床前,用一根長簽子從某那好友的頭頂上捅了下去……」

    沈安的腦海裡出現了一個畫面:黑暗中,一個男子躺在床上,一個黑衣人站在床前,伸手按住他,然後用一根細長的針從他的頭頂刺進去。

    他打個寒顫,前方的兩人已經離開了這裡,漸漸往左邊去了。

    短刃格擋的聲音略清脆,聞小種招數凌厲,殺手步步後退……

    「聞小種,你這個叛逆!」

    殺手中刀之際,突然大喊了一聲,然後合身撲了過來。

    聞小種避開,殺手跌跌撞撞的過來,鮮血從腹部不斷流淌下來。

    「好身手!」

    曹佾恢復了些精神,就忍不住誇讚了聞小種。

    「小心左右,免得有人暗中出手。」王雱的聲音陰測測的從後面傳來。

    「不必擔心,巡檢司的人來了。」

    蘇軾比較樂觀,甚至在殺手撲倒後還去把他翻過來看稀奇。

    「很普通的一個人。」

    他的膽大引來了不少關注,那些百姓開始圍過來,有人喊道:「是蘇軾!」

    蘇軾含笑拱手,「正是蘇某。」

    此刻的蘇軾年輕氣盛,喜歡出風頭,喜歡說話……

    聞小種回來了,低聲道:「郎君,是那些人。」

    「知道了。」

    巡檢司的人過來了,「見過待詔,貴僕這裡……」

    他面露難色,覺得該讓聞小種跟著回去查問一番。

    「此事不該你們管。」沈安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面孔,好像是皇城司的,就衝著他招手。

    那人擠了出來,近前問道:「待詔,可是不妥嗎?」

    「是聞先生的人。」

    沈安的話讓此人面色大變,他看了面色依舊蒼白的曹佾一眼,說道:「此事牽涉到了國舅?」

    沈安點頭道:「馬上告訴你們張都知。」

    「是。」

    男子快速消失,巡檢司的人全程被無視,可他們卻沒生氣。

    「那人的味道不對,好像是密諜。」

    皇城司的大名對於巡檢司的人來說還是很有震懾作用,這些人很快就拖走了屍骸,長街上漸漸恢復了熱鬧。

    「先前那人說出了你的名字,這是有同夥在邊上。」

    沈安等人再次回到酒樓,他的分析讓曹佾微微變色。

    「某並未結仇。」

    「是。」沈安說道:「和你無關,只是那人……你最好別知道。」

    那位聞先生就是個瘋子,沈安覺得曹佾知道了不是好事。

    「安北這是看不起某嗎?」

    曹佾很憤怒,覺得自己被小看了。

    「開門!」

    張八年來了,一見面他就說道:「那人定然是想控制住國舅……」

    「沒錯,某也是這般想的。」沈安沉聲道:「國舅本身並不是目標,因為他沒有權勢,那人的目的……國舅,太后對你不錯,不時會讓你進宮,這便是那人看重的地方。」

    曹佾明白了,他怒道:「他在哪?某要弄死他!」

    那是他的大姐啊!

    那人竟然想對他的大姐下手嗎?

    「他……不知道。」

    張八年說道:「來人,送國舅回家。」

    「那人在哪?」曹佾很不滿的問道。

    「國舅,此事不該你管。」張八年的耐心有限,此刻他只想去追索聞先生的蹤跡,所以語氣中帶著些不耐煩。

    王雱不喜歡他的語氣,就說道:「國舅能做誘餌,引來那些人。」

    咦!

    沈安和張八年相對一視。

    「國舅……」

    沈安笑得就和狐狸般的狡猾,「國舅可敢以身試險?」

    曹佾硬扎的道:「別說是誘餌,去殺人某也不怕。」

    「好漢子!」

    張八年也破例誇讚了一句,然後說道:「如此國舅可以多露面,某會派人保護。」

    「不必了,在家就好。」沈安說道:「換個位置想想,國舅以為逃過一劫,沒人再去找他的麻煩,這種時候再上門刺殺……」

    嘶!

    曹佾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什麼?」

    「這叫做燈下黑!」

    ……

    第二天的小朝會上,趙曙看著沈安欣慰的道:「這一來一回你倒是很快,辛苦了。」

    「臣不辛苦。」

    沈安說道:「臣此次順利找到了黑油,正好遇到了種諤……」

    韓琦看了他一眼,覺得這話裡味道不對。

    說事就說事,你竟然還把種諤拉進來,這是要準備坑他呢?

    「他去那邊作甚?」

    沈安低眉順眼的道:「說是去問輜重。」

    他下完爛藥,趙曙點點頭,問道:「那些黑油如何?」

    趙曙看過燃燒的黑油,但實戰狀態下的卻沒見過。

    沈安說道:「臣敢請陛下到城外一觀。」

    「好!」

    趙曙很痛快的就答應了。

    「陛下,這不妥吧?」

    陳忠珩循例說了些白龍魚服危險之類的話,趙曙循例聽了,最後說道:「黑油事關重大,朕要去看看。」

    皇帝做起來很有趣,但不能出去溜躂卻很痛苦。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3 15:27
第750章 扒拉城牆,魔火燃燒

    趙曙的興致很高,出城後甚至還策馬疾馳了一段路,把隨行的侍衛嚇得魂不附體,然後才笑著回來。

    趙頊覺得自家老爹的狀態不錯,不禁暗自高興著。

    「做皇帝真可憐。」

    沈安的聲音從後面飄來,「我家果果都能經常出來溜躂,可官家卻就像是在坐牢。」

    趙頊有些心有慼慼焉,想著自己的未來日子發愁。

    宮中就那麼大的地方,就那麼些人,這日子怎麼熬?

    韓琦乾咳一聲,「不許妄議。」

    包拯冷哼道:「說說又怎麼了?」

    老夫還拽著官家噴口水,說說怎麼了?

    韓琦的臉頰抽搐一下,拂袖道:「不與你一般見識。」

    趙頊突然有些羨慕這些重臣,覺得他們有權利,而且還有自由,多好啊!

    特別是宰輔做幾年就會去地方為官,那和公派療養有何區別?

    可帝王呢?

    他這個皇子呢?

    只能在宮中看著巴掌大的天空發呆。

    這就是井底之蛙啊!

    太難受了!

    一路到了一條小河邊,遠處能看到騎兵在游弋。

    「那是什麼?」

    趙曙指著前方突然出現的一截圍牆問道。

    沈安解釋道:「官家,火油彈得有東西來燒,臣就令人在這裡連夜弄了一堵圍牆,就算是模擬吧。」

    「這圍牆比不上汴梁城的吧?」

    曾公亮最近在研究武備,所以用專家的姿態問道。

    「汴梁城?」

    沈安很認真的道:「他們說汴梁城的城磚最堅實,昨日下官讓人扒拉了一截城牆……」

    曾公亮的臉一下就紅了,恨不能抽沈安一巴掌。

    「那是汴梁城啊!你竟然把它給扒拉了?」

    我滴神啊!這貨竟然扒了汴梁城的城牆,這事兒……

    此刻君臣都想噴血。

    「是啊!還沒人發現。」沈安順帶試探了一下汴梁城的防禦能力,結果很悲劇。

    趙曙終於忍不住了,問道:「扒拉了那麼多城磚,就沒人發現?」

    「沒有。」沈安覺得自己算是立功了,「扒拉了上千塊磚頭都沒人發現。」

    汴梁城的防備竟然疏忽如此,讓君臣的心都被怒火給塞滿了。

    「住口!」

    包拯一聲怒吼,沈安縮縮脖子,就見老爺子一本正經的道:「你就算是想為官家試試汴梁城的守衛,可也得提前說一聲吧?年輕人做事就是急啊!不過初心是好的,也怪不得你……」

    沈安的話讓君臣都覺得惱怒,雖然目標是衝著那些守城的軍士,可誰知道以後會不會發酵?

    ——沈安竟然敢去扒城牆,官家,這是想造反吧?

    這些此時看來很是無稽,但在以後說不定能讓沈安倒霉。

    但有包拯的這番話在,以後誰再想拿這事兒來說話,那就是故意的,弄他沒商量。

    趙曙的眼皮子跳了幾下,覺得老包這話有些過了。

    朕何時讓沈安去試探汴梁城的防禦了?

    想想,那可是上千塊磚頭啊!竟然就這麼被你沈安扒拉來了,傳出去耶律洪基怕是都敢輕騎而來,直接破城而入。

    包拯見眾人都偃旗息鼓了,就心滿意足的道:「回頭弄完了就還回去。」

    這話大家聽著沒毛病,可沈安卻說道:「包公,怕是不能了。」

    「為何?」包拯覺得這樣才是沒有後患。

    沈安說道:「在魔火之下,那些城磚用不得了。」

    「那麼厲害?」

    君臣下馬,張八年問了一直在這裡監視的人,回來稟告道:「官家,遠近無事。」

    這是安全的信號。

    隨行的大車開始卸車。

    椅子、案几、小爐子、水壺……

    太腐敗了啊!

    沈安有些眼紅那一套茶具,趙頊見了就低聲道:「有好幾套,回頭我那一套送你。」

    夠兄弟!

    這兩人正在嘀咕著偷盜皇家的好東西,那邊已經準備就緒了。

    「官家,投石機準備好了。」

    在左邊,兩架投石機已經準備就緒了,操作的軍士不多,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一個侍衛持刀站著。

    這是多餘的戒備。

    若是這些人把投石機的方向衝著趙曙那邊,這些侍衛的任務就是砍下他們的腦袋。

    可投石機那麼重,要想挪動方向,足夠張八年的手下衝過去把那些人全宰殺了。

    所以這個舉動除去彰顯皇權威嚴之外,再無別的用處。

    陶罐外面綁得有浸泡了油料的麻繩,放在裹了一層厚鐵皮的兜子裡,操作手喊道:「準備……點火!」

    有人點燃了陶罐外面的麻繩。

    站在他身後的侍衛神經質的揮舞了一下長刀,沈安忍不住罵道:「這不是抽的嗎?」

    「放!」

    呯!

    鉤子被敲下,兜子猛地衝上去……

    瓦罐在空中燃燒著,看著很漂亮。

    趙曙的脖子跟著瓦罐轉動著,最後看到了城牆。

    呯!

    瓦罐撞到了城牆,火焰頓時就順著流淌下去。

    「這就是魔火?」

    第二架投石機也發射了。

    呯!

    火焰在瀰漫。

    「這是魔火。」

    那火焰在城牆上一直燃燒著。

    「繼續投擲!」

    於是投石機繼續動作。

    陶罐接二連三的在城牆上粉碎,火焰熊熊燃燒。

    有的陶罐投擲偏了,落在地上,那火焰依舊頑強的在燃燒著。

    「這火竟然能一直燃燒?」

    什麼叫做魔火?

    這就是了。

    「臣有一次用在家裡打破了油燈,也沒燃燒那麼久啊!」

    此刻圍牆已經被火焰完全籠罩住了,沈安喊道:「滅火!」

    「別啊!」

    曾公亮正在盤算著怎麼在自己編的書裡把這個火油彈寫上去,聞言就說道:「等它自己滅了。」

    「滅火!」

    沈安再次下令,然後對面色難看的曾公亮說道:「此物和神威弩不能見於文字……曾相可懂嗎?」

    你編書編你的,但神威弩這些東西可不能編進去。

    曾公亮皺眉道:「成書後就是宮中收藏,樞密院也會收藏,不會洩密。」

    沈安微笑道:「保密的最好辦法就是……不說。」

    趙曙沉聲道:「先不寫。」

    那邊的水車已經在路上了,包拯見曾公亮吃癟,心情不禁大好,說道:「天氣有些冷,老夫想烤烤火。」

    他大搖大擺的過去了,韓琦冷冷的道:「老夫豈會怕你包拯?烤火去!」

    曾公亮沒有猶豫,和歐陽修一起走了過去。

    富弼問道:「可有講究?」

    這話問得極為講究,沈安不禁暗讚了一下,覺得富弼才是最狡猾的那個。

    「要離遠些。」

    這是沈安的忠告。

    富弼笑著過去了,趙曙也有些意動,趙頊說道:「爹爹,這東西水澆不滅。」

    「上次見識過。」

    趙曙不是土包子,上次在宮中時沈安就給他展示了一下魔火的威力。

    「看看去!」

    趙曙乾咳一聲,示意兒子來扶著自己。

    這是當老子的權利。

    被兒子扶著的感覺很好,大抵有些飄飄然,充滿了成就感,以至於到了前面時,面對著燃燒的那堵牆,趙曙詩興大發……

    「朕有了……」

    「閃開!」

    他剛想到了半闕詞,救火的水車來了,煞風景的開始了噴水。

    「退後!」

    沒人搭理沈安。

    韓琦站在最前方,面帶著神秘的微笑。

    老夫是首相,今日就在這裡了。

    曾公亮站在他的身側,覺得有些憋屈,但卻不好超越。

    歐陽修老眼昏花的道:「好熱啊!」

    包拯卻對沈安的話深信不疑,於是就退後了些。

    「趕緊退後!」

    沈安急了就罵道:「要燒死人了!」

    趙曙壓根沒靠近,可宰輔們卻在暗中較勁。

    水車噴出了水,水澆在火焰上,火焰頓時一滯,旋即又燃燒起來。

    而且這水流淌下去,所到之處,竟然又變成了火焰。

    「這便是魔火?」韓琦心滿意足的道:「好東西!」

    火焰已經流淌到了他的前方三步不到的距離。

    跑啊!

    這時候還顧什麼宰輔形象!

    韓琦轉身就跑,隨後曾公亮也跑了,只有歐陽修看不清東西,還在盯著看。

    沈安衝過去,一把拽住他就跑。

    「暖和啊!跑什麼?烤火好,少消耗陽氣……」

    被沈安拉到了後面時,歐陽修依舊在嘀咕著烤火可以補陽氣。

    這個老人家真的是不行了啊!

    沈安心中有些悲哀。

    英雄遲暮,美人白頭。

    他鬆開手,準備過去。

    就在鬆手的一瞬,他感覺歐陽修的手抓緊了一下。

    「多謝了。」

    沈安的身體一下就放鬆了。

    歐陽修還行,只是心中有些過不去自己那一關。

    上次為了雜學之事,他和沈安鬧翻了,沈安為此另起爐灶開書院,兩人就此冷漠。

    可今日沈安卻不計前嫌的拉走了他,這是本能。

    歐陽修迂迴道歉了。

    作為文壇盟主,他的道歉大抵很值錢,可沈安看重的卻是這份心胸。

    「可敢上前嗎?」

    韓琦在挑釁!

    他覺得自己有些老了,打不起精神來。而最好的辦法就是給自己找幾個對手。

    曾公亮如何?

    曾公亮微笑道:「走走?」

    韓琦當先走過去,曾公亮和他並肩而行。

    兩人面帶微笑,相互提出了挑戰。

    趙曙默然看著,對趙頊說道:「這等事別管。」

    「他們鬧他們的,不出人命就好。」

    趙曙在看著那些四處流淌的火焰,心曠神怡的道:「若是這些火焰在敵人的城牆上燃燒,那該多好啊!」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7 06:57
第751章 汗毛倒立

    「轟!」

    城牆經不起火焰的灼燒,轟然倒塌。

    包拯興奮的道:「這就是能媲美大捷的功勞啊!」

    趙曙很歡喜,所以包拯的提醒他就當沒聽見,「此物那邊可多嗎?」

    「若是用於戰陣足夠多。」

    沈安知道那個地方的石油很貧瘠,而且開採不易,所以沒指望能搞什麼石油化工,目前的大宋也搞不來。

    「聽你的意思,好似除去戰陣之外還能有別的用處?」

    趙曙覺得沈安的胃口太大,不過他對雜學的能力有些期待。

    「官家,此物能制墨。」

    包拯的建議讓趙曙有些懵,等他看到被熏得黑不溜秋回來的韓琦和曾公亮後,不禁就笑了。

    「此物早已有之。」

    韓琦很認真的說道:「可以前發現黑油的人只是當做燒火的東西,臣此刻想來,這黑油燒起來濃煙滾滾,味道刺鼻,哪裡比得過柴火?想來人人嫌棄,可沈安卻看到了其中的好處,那就是用於戰陣。」

    趙曙點頭道:「這便是他的好處,眼光深遠,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我有時候就在想,這年輕人的腦子是怎麼長的?怎麼就能想到這麼多匪夷所思的念頭,但卻又極為合理,這大概就是天才吧。」

    哥不是天才啊!

    沈安記得自己前世就是個學渣,後來不斷的更換工作,甚至賣過化妝品和女裝……

    興許就是這些經歷讓他多了許多見識,在那個時代不起眼的見識,在大宋卻大放異彩。

    他很誠懇的道:「某隻是踩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巨人的肩膀上?」歐陽修點頭讚道:「這話極好,可見沈安還是謙遜的,外間那些說他狂妄的多半是假話。」

    這是示好!

    沈安退出了太學,從正規軍變成了游擊隊,那些敵意都在慢慢消散。

    包括歐陽修在內,大家都覺得沈安開書院是自討苦吃。

    這年頭開書院的不少,出名的就那幾個,不出名的,到死不活的多了去。

    歸根結底,書院靠的還是科舉中舉率啊!

    現在太學一馬當先,一騎絕塵,傲視一干學生。

    這也算是沈安自己給自己打造了一個強大的對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富弼一直在思索著,此刻大抵是想通了,「官家,此物在防禦時可以打亂敵軍的陣型,而且若是敵軍有攻城車之類的大東西,此物正好克制……」

    想想,敵軍的攻城器械在緩緩推進,城中的投石機投擲出火油彈。火油彈在攻城器械上流淌燃燒,那些敵軍在慘叫奔逃……

    「好東西啊!」

    眾人不禁讚歎著,都覺得心中一鬆,彷彿有一塊大石頭從心口那裡被搬走了。

    「以後汴梁將會堅不可摧!」

    韓琦信誓旦旦的道:「敵軍若是兵臨城下,那就用火海去迎接他們!」

    趙曙微微點頭,「是利器,加上火藥,兩者相輔相成,無堅不摧啊!」

    君臣都在歡喜,沈安卻冷著臉站在那裡。

    趙頊當了半天的小透明,見狀就問道:「為何不高興?」

    他覺得沈安又立功了,該高興才是。

    「為何沒想到進攻!」

    沈安的話讓人愕然,然後都笑了起來。

    他們沒說話,可沈安卻聽出了笑聲後面的意思。

    大宋現在談進攻還是早了些。

    趙曙笑道:「我知道你一心只想著北伐,看吧,等大宋軍隊兵強馬壯,到時候……」

    他沒有許諾馬上,可暗含的意思卻讓人振奮。

    只要軍隊強大起來,那麼趙曙願意支持北伐。

    「幽燕吶!」

    包拯看了一眼北方,眼神中多了期冀。

    韓琦在看著西北,他希望早日看到火油彈在興慶府的城頭燃燒著。

    「回去吧。」

    趙曙的興致不錯,叫了沈安在身邊。

    外圍是騎兵,內圈是侍衛,這個安保工作萬無一失。

    趙曙很愜意的看著灰濛蒙的田野,突然問道:「國舅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可能無事?」

    他和曹太后的關係在緩和,此時若是曹佾在宮外被人幹掉了,大抵曹太后會拎著長刀,直接剁了他和高滔滔。

    「臣覺著沒問題。」

    沈安很自信的道:「皇城司和邙山軍的組合,若是這樣還護不住國舅,臣和張八年就該一頭撞死了。」

    趙曙最後一件心事放下,就笑道:「這邊離你的莊子不遠吧?記得那裡是香露的作坊,去看看,順便吃一頓。」

    歐陽修湊趣道:「官家,咱們去可要吃好的,這天上飛的,水裡游的,地上跑的,樹上站著的都要吃。」

    趙曙點頭道:「沈安有錢,這頓飯若是吃不好,諸卿可在沈家吃它十天半月的。」

    眾人都大笑起來。

    一路到了沈家莊,有農戶看到了趙頊,就喊道:「皇子來了!」

    等看到趙頊和沈安都在趙曙的身後時,那莊戶激動的往回跑。

    「官家來了!陳小年,官家來了。」

    莊子裡馬上就轟動了,各種呼兒喚女。

    「官家來了,爹,快,大郎,把你翁翁背出來,去沾沾福氣……」

    「陳小年,趕緊把你爹背出來,官家來了,沾福氣了。」

    眾人一陣惡寒,趙頊問道:「這人怎麼有些熟悉呢?」

    沈安尷尬的道:「是莊上的農戶,前幾次……先帝來過這裡,那個陳小年的爹七十多了,就躺在床上。」

    趙曙微笑道:「這是醇厚的百姓,看吧,沾吧。」

    他很寬厚,可等看到那些狂奔而來的農戶時,依舊是變色了。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幾百號人衝著這邊狂奔,侍衛們都被嚇壞了。

    「保護官家!」

    「鎮定!」

    趙曙擺擺手,擋在前方的侍衛退後。

    他帶著微笑說道:「百姓好奇就讓他們看看,至於福氣……」

    那是無稽之談。

    「都別衝撞了官家!」

    沈安這個主家出手了,莊戶們很懂規矩,在距離十餘步時就止步了,目光熱切的看著趙曙。

    這眼神不對啊!

    趙曙覺得好像是狂熱,可他想想自己沒啥能讓他們狂熱的,於是有些不解。

    可他是帝王,當然不能問這種蠢問題。

    於是他就含笑看著。

    一個年輕人背著個老漢,老漢看著七十多了,身邊是他的兒子,一家三口突然跪了下去。

    「這是做什麼?快扶起來。」

    那個年輕人極為有力,竟然背著祖父跪了下去。

    中年男子喊道:「小人陳小年,小人的爹爹陳大年多虧了先帝的福氣,這才活到了今日,多謝官家……」

    另一個莊戶說道:「官家,這是真的。當初好幾個郎中都說陳大年活不過十日,可在見過先帝之後,他竟然就好轉了。後來又見了一次,他竟然能扶著走動走動,這便是神蹟啊!」

    臥槽!

    韓琦只覺得汗毛倒立,下意識的擋在了趙曙的身前,然後又覺得不妥,急忙退了回來。

    趙曙心中也在打鼓,本來覺得沾福氣的說法是無稽之談,可這有根有據的,難道真的能被奪了福氣?

    而且趙禎後面的駕崩……和這個有沒有關係?

    他強撐著當了一回大熊貓,等莊戶們心滿意足的散去後,就覺得身體有些沉。

    隨後就去了食堂。

    食堂很整潔,廚子甚至還帶著面紗做飯,看著有些古怪。

    「這是為何?」

    富弼覺得這樣不大妥當:「男人帶著面紗,男不男女不女的,丟人。」

    「這是口罩。」沈安給他普及了一下衛生常識:「人只要開口就有唾沫出來,若是不用面紗擋著,那些唾沫都進了飯菜裡……」

    「別說了。」韓琦的胃口被敗壞了,覺得沈安是故意的,「不說話就是了。」

    沈安笑了笑,趙曙卻大為讚賞,說道:「回頭讓宮中的廚子也弄個面紗。」

    想著以往自己吃的飯菜裡都有廚子的唾沫,曾公亮有些不滿的道:「安北就是噁心人。他那門雜學走的就是細微的路子,什麼東西都給你放大了看,結果……那些東西一放大就噁心人。」

    「是啊!」韓琦唏噓的道:「以前說月亮是神仙的地方,結果一放大全是坑,嫦娥沒有,桂花樹也沒有……」

    幾個老漢在唏噓著,沈安說道:「其實人的臉……」

    「你住口!」

    眾人紛紛對沈安怒目相向。再被沈安把人臉的秘密給說出來,大夥兒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想想,原本眼中的美女,那嫩滑的肌膚被放大後竟然全是坑……

    這日子還能過?

    怕是要出家做和尚了。

    「好吧,某不說了。」

    想噁心人的沈安沒成功,就去了廚房裡面。

    廚子的手在顫抖,邊上監控他的侍衛有些擔心。

    「待詔,這人不會是有情弊吧?」

    要是下毒什麼的可不得了。

    「他是慌了。」沈安罵道:「好好做菜,做好了就送你進宮去伺候官家。」

    「好。」廚子想到進宮,頓時精神百倍。

    等做好飯菜後,侍衛陰測測的補充道:「伺候官家要割掉你的東西……」

    瞬間興奮消散。

    吃了一頓農家樂,君臣興盡而歸。

    沈安和張八年隨後出現在了曹佾家中。

    他們是從後門悄然摸進去的,一進大門,沈安就覺得戒備森嚴。

    他站在後院看著左右,皺眉道:「某都能察覺到戒備森嚴,那些瘋子會察覺不到?」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7 06:57
第752章 決戰國舅府之巔

    後院的屋頂上有人探頭,門縫裡有一隻眼睛,窗戶後面站著一個人……

    張八年閉上眼睛,說道:「撤了吧。」

    「都知,那些瘋子很厲害,撤掉這些兄弟,怕是應對不暇啊!」

    張八年看了微笑的沈安一眼,覺得這是個挑釁,就說道:「全部撤了。」

    身邊的男子無奈的喊道:「都出來。」

    後院竟然躲了十餘人,加上在前面的,皇城司在曹佾家投入了五十餘人,這幾乎可以打一場小型戰爭了。

    張八年冷冷的站在那裡,這些密諜有些尷尬。

    「回去吧。」

    張八年和沈安來到了前院。

    曹佾坐在正廳裡,膝上擱著一柄連鞘長刀。

    「這是祖上傳下來的寶刀,飲血無數。」

    曹佾近乎於深情的拔出長刀,「這把刀砍殺出了曹家的富貴,今日某想用它砍殺那些藐視曹家的蠢貨,只是不知道他們可敢來。」

    老曹這是抽抽了?

    沈安說道:「那人是個瘋子,他定然敢來。」

    曹佾抬頭,眼中全是冷色,「瘋子?」

    張八年在看著四周,尋找漏洞。

    沈安坐下來,緩緩的道:「背後那人是個瘋子,他為了一個虛無縹緲、不可能實現的目標堅守了三四十年。不,加上父輩的話,他們堅守了八十年。隨著大宋的日益穩固,他們發現再無半點機會……」

    曹佾已經聽出了一些東西,他把長刀納入刀鞘,「某前半生在謹小慎微中度過,一朝得瞭解脫,就覺得前半生像是個笑話,恨不能馬上把世間該玩的都玩一遭。」

    「是啊!是該玩一遭。」沈安嘴裡附和著,卻看了張八年一眼。

    你要玩一遭不打緊,曹太后大抵要抓狂了。

    張八年微微搖頭,示意這種事他沒興趣稟告給官家。

    「那人發現自己和父輩的努力成了笑話,就會覺得憤怒和茫然。」曹佾神色黯淡,大抵更像是在說自己的前半生,「茫然無措,覺著不知道為何活著。有時會高興,有時會覺得活著真沒意思,還不如去修道,隔絕了世間情義……」

    你這個不行啊!

    「國舅多慮了。」沈安擔心老曹要是真的去修道,曹太后會抓狂找自己的麻煩,就勸道:「那人是逆賊,不敢行走在陽光之下,自然活著無趣。可您是國舅啊!曹家人,祖上的榮光還得要撈回來呢!」

    「祖上的榮光?」

    張八年在注視著曹佾,剛才他感受到了些出塵之意,不禁有些心慌。

    他旁的不怕,可曹太后卻讓他感受到了壓力。

    那可不是一般的女人,當年先帝在時就曾經帶著一群人去鎮壓逆賊,後來更是大白天躍上屋頂,斬落親事官的強悍存在。

    張八年看看自己幹瘦的爪子,在想著能否擋住曹太后的刀法。

    曹佾的眼中多了光彩,「是啊!我家原先是將門,如今這一代卻默默無聞,不妥!」

    「是啊!」沈安不動聲色的就給曹佾灌了幾碗雞湯,「如今大宋蒸蒸日上,以後殺敵的機會不少,國舅這等名將之後,難道不上陣為國分憂?那豈不是大宋的損失嗎?」

    「沒錯。」曹佾重新振作了精神,吩咐道:「擺酒,某要請安北喝酒。」

    張八年在邊上冷哼了一聲,心想你竟然無視了某,可見是個蠢貨。

    「張都知,不是某不懂人情世故,只是你是官家的人,某不好招待。」

    曹佾很坦然的說出了自己的顧慮。他不想和張八年有什麼瓜葛,哪怕是一起喝一頓酒都不想。

    這位當年被趙禎給嚇壞了,哪怕當今官家是趙曙,他依舊不敢越雷池一步。

    這樣的國戚才能讓上面的人放心,所以張八年只是冷冷的道:「大事當前,某不飲酒。」

    沈安剛好舉杯,聞言就說道:「酒壯英雄膽啊!某不喝點酒就打不起精神來。」

    「酒壯英雄膽……」曹佾讚道:「安北你總是能說些有道理的話。」

    「後面還有一句。」沈安一本正經的道:「飯脹哈膿包。」

    正在吃饅頭的曹佾怒道:「哈膿包是何意?」

    「好漢的意思。」

    沈安面不改色的撒個謊。

    「是好漢嗎?」曹佾很是歡喜,然後開始說著曹家祖輩的英雄事蹟。

    張八年站在外面,直至天黑。

    夜風微微吹拂在他的身上,衣袍罩著幹巴巴的身軀,顯得空蕩蕩的,被風吹過,微微擺動著。

    沈安和曹佾一直在裡面喝酒,漸漸的醺醺然。

    「差不多了吧?」

    曹佾一直在看著外面。

    「不必擔心。」

    沈安很淡定的舉杯。

    這是葡萄酒,喝著很順口。

    曹佾搖頭道:「某覺得他們該來了。」

    呼!

    外面正好一陣冷風吹過。

    沈安抬頭看去,外面的張八年不知何時竟然不見了。

    他霍然起身,吩咐道:「小種看好國舅!」

    他急切衝了出去,曹佾說道:「某無需人照看!」

    沈安衝到外面,緩緩回身,倒退著走到了能看到屋頂的地方。

    屋頂上,張八年微微低頭,雙手成爪,正在等候著什麼。

    「噤聲!」

    沈安伸出食指豎在嘴唇上,曹佾止步在正廳的門內。

    幾個曹家的護衛悄然從後面摸了過來,聞小種回身看了一眼,微微頷首,然後指了一下曹佾。

    他走到沈安的身邊,低聲道:「郎君,他們來了。」

    「某知道。」

    沈安單手握住刀柄,目光炯炯的看著四周。

    「張都知在叫陣。」

    聞小種低聲道:「我方先前撤離了皇城司的人,這就是猜到了聞先生的用意,此刻正大光明的現身屋頂,這就是叫陣。」

    「那人會來。」

    沈安很篤定的態度讓聞小種讚道:「郎君您雖然沒見過他,可卻猜的極準。」

    「他就是個瘋子,恨不能毀滅了旁人和自己的瘋子,所以不會懼怕危險。」

    沈安低下頭,用耳朵,用身體所有的感官去感受著這個世界。

    沒有蟲鳴,冬天的蟲兒需要躲藏。

    周圍有些細微的嘈雜,但很容易就能區分開。

    沈安區分開這些嘈雜,很快就感受到了寂靜。

    寂靜之中有些說不清的詭異,沈安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

    當這份詭異越發的濃郁時,他猛地抬頭。

    屋頂上的張八年身體搖晃了一下,就像是風中的柳枝。

    沈安不知道這是為何,但隨即有東西落在了地上。

    是暗器!

    張八年的身體微微拱起,就像是一隻大貓。

    「出來吧,讓某見見……多年未見了,你可還好嗎?」

    下面沒動靜。

    張八年冷冷的道:「聞先生,你憑什麼叫先生?商賈的後代,掛個亡國餘孽的牌子就能自稱先生了?沐猴而冠罷了……」

    「哈!」

    一聲暴喝後,兩個男子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然同時上了屋頂。

    兩人手持短刀,一前一後夾擊而來。

    長刀在夜風中揮動,張八年的身體也動了。

    這是沈安第一次見到張八年出手。

    「他就像是一隻大貓!」

    張八年輕盈的避開了身前的一刀,身體滴溜溜轉動著衝了過去,身後的一刀同樣無功而返。

    他微微抬手,五指成爪,閃電般的抓了過去。

    那男子來不及回刀,就鬆開手,一拳擊來。

    張八年的鷹爪不變,和拳頭瞬間接觸。

    手張開,然後合攏,拉……

    男子只覺得一股大力拉著自己過去,他驚呼道:「動手!」

    身後的男子已經收刀,此刻合身撲擊。

    張八年不為所動,鷹爪抓住男子的手腕把他拖了過來,然後側身,一爪抓過男子的咽喉。

    今夜月朗星稀,下面的沈安依稀看到男子的咽喉有什麼東西被拉斷了,然後鮮血狂噴。

    「嚯!」

    張八年身體躍起,身後的男子一刀落空,隨即抬頭看去。

    空中的張八年凌空轉身,一爪抓出去……

    這一爪抓過了男子的太陽穴。

    落地,張八年不去看搖搖晃晃退後的男子,低聲道:「聞先生,多年未見,你竟然膽小如此嗎?倒是讓張某失望了。」

    男子腳下踉踉蹌蹌的,踩壞了不少瓦片。

    噼啪聲中,他重重的摔倒下去,然後順著滾了下來。

    嘭!

    男子落地滾動了幾下,正好滾到了沈安的腳邊。

    沈安俯身看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男子的太陽穴那裡竟然有個洞!

    好厲害的爪子!

    想起自己以前和張八年開玩笑,沈安不禁有些後怕。

    這貨要是給某來一爪如何?

    「張八年……」

    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沈安不禁抬頭看去。

    張八年冷冷的道:「此次你知道必敗,可依舊來了,可見是不甘心。大宋國勢雄渾不可撼動,你等跳樑小丑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吧?於是癲狂。今日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

    那個聲音說道:「周圍有人。」

    「你也有人!」

    張八年譏誚的道:「你若是敢上來,某擔保無人相助。」

    單挑?

    老張不錯啊!

    夜風中,張八年站在上面,凜然有宗師氣。

    「如此……也好……」

    一個黑影驀地衝了上來,聞小種下意識的擋在沈安身前,緊張的竟然在發抖。

    「是聞先生?」

    沈安卻很興奮,此刻他想到的是一個畫面。

    決戰國舅府之巔!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7 06:58
第753章 叫你裝比

    「聞先生……久違了。」

    張八年緩緩抬頭。

    就在他的對面,一個英俊的中年男子負手而立。

    「你越發的瘦了。」

    男子就是聞先生,他微微一笑,牙齒很白,很有吸引女人的魅力,「某本以為趙禎去了之後你也會被殉葬,沒想到趙曙竟然留下了你……不過不稀奇,因為他沒有根基,所以必須要信任老臣。比如說陳忠珩,他也留下了。」

    這人竟然分析時局,而且還刺探到了宮中的情況。

    果真是瘋子啊!

    張八年冷冷的道:「你看著依舊英俊,可躲在陰暗處的日子不好過吧?就和地老鼠一般,想來李煜看到了也不肯認你這等臣子……所謂復仇,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罷了。」

    「一廂情願……」

    聞先生一怔,然後抬頭,眼中有瘋狂之色,「報仇!要復國。殺光趙家的後人,殺光他們!」

    張八年剛才一直在激怒他,此刻見他瘋狂,就悄然滑了過去,無聲無息的一爪。

    呯!

    聞先生的左手快如閃電,和張八年的爪子碰撞了一下,隨即右手就鞭子般的抽打過去。

    這是高級招數,而且快的驚人,沈安覺得自己當面的話,大抵會反應不過來,被這一下拍死。

    可張八年卻更快。

    呯!

    手臂之間竟然能碰撞出類似於金石之聲。

    「籲……」

    張八年呼出一口氣,這口氣就像是氣箭,直衝身前的聞先生的眼睛。

    聞先生閉眼的同時,右手揮動。

    張八年准備的殺招無用,身形急速閃動。

    一根小釺子擦著他的腦袋飛了過去。

    兩人遙遙對峙,剛才的交手看似平常,可竟然微微喘息。

    聞先生睜開眼睛,漠然道:「某此次只是想來看看那個叛逆……收留了他的那位沈安北。」

    他偏頭,目光如電盯住了沈安。

    「晚上好啊!」

    沈安微笑著揮揮手,就像是接見麾下的將軍。

    「很年輕。」

    聞先生微微頷首,「聞小種是某隨手教出來的,這等人某的麾下多不勝數……沈安,你收了他,此後將會成為某的對頭,這便是……」

    他的手一揚,聞小種喝道:「滾!」

    夜色下,聞小種的眼睛瞪得老大,眼角有血細細的流淌下來……

    他無比忌憚聞先生,竟然需要如此方能有把握攔截小釺子。

    短刀劈砍,發出叮的一聲。

    「郎君退後!」

    他一聲虎吼,人就往往前衝去。

    他不是聞先生的對手,可在此刻卻義無反顧的衝了過去。

    周圍漸漸的人影幢幢,邙山軍的人在悄然靠近。

    弩弓抬起,目光如電……

    一切就緒。

    可就在此時,聞先生猛地一跺腳。

    嘭!

    屋頂的瓦片碎屑四濺,聞先生的身體突然垂直落了下去。

    張八年已經衝了過來,卻晚了一步。

    「放箭!」

    弩箭密集射來,籠罩住了這間屋子。張八年隨即跳下來,一腳踹開房門。

    沈安拿過一個陶罐,獰笑著點燃了引線。

    轟!

    就在大家盯著下面時,聞先生衝天而起,在屋頂上大笑道:「某走也!」

    月光下,他負手而立,衣袂飄飄,讓人不禁覺得此人就是仙人下凡。

    畫面太美。

    此刻無聲,卻讓外圍的人都覺得自己能記住一輩子。

    一個陶罐就在這個美好的時刻飛了上去,很突兀,破壞了這個美好的畫面。

    「草泥馬!」沈安扔了陶罐上去,然後趕緊蹲下,期待這個寶貝能給聞先生一個驚喜。

    聞先生剛撤離,瓦罐就在屋頂上轟然爆炸。

    轟!

    硝煙瀰漫中,後續衝上來的張八年灰頭土臉的罵道:「某在呢!」

    這是誤傷友軍了!

    「沒注意!」

    沈安透過硝煙看去,就見前方的屋頂上,聞先生正在急速撤離。

    他的身形看著有些不大穩靠,但速度卻極快。

    弩箭追身而去,聞先生隨手用短刀格擋,沒幾下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就在側後方,張八年和聞小種悄然跟了上去。

    「艹!竟然這般厲害?」

    黃春罵罵咧咧的出現了,近前說道:「郎君,方才小人覺得這邊有莫大的危險,可見此人厲害。」

    「他三十餘年都在錘煉身手,是全身心,天下何人能比?」

    沈安有些惆悵,「先前忘記了澆油,若是早知道他會在屋頂裝比,某定然會在屋頂上澆油,讓他裝,一腳踩滑就撲街!」

    曹佾出來了,讚道:「安北比某膽大,而且還冷靜,只是身手不好,不能摻和。」

    「上去看看!」

    嚴寶玉帶著幾個鄉兵上了屋頂去查看,沈安回身道:「他們在單挑,某覺著不好摻和,勝之不武。」

    「你就吹吧。」

    逃過一劫的曹佾後怕不已,「先前某以為那人不過是如此,可沒想到他的身手竟然這般厲害,若是某和他廝殺,怕是幾個照面就完了。」

    「有血!」

    嚴寶玉俯身在查探,突然抬頭說道:「是聞先生的。」

    曹佾歡喜的道:「難道是張八年弄傷了他?如此……下次他再來時,某就請張八年來坐鎮。」

    張八年悄然回來了,沉聲道:「聞先生的身手越發的厲害了,先前某沒弄傷他。」

    「那是……」

    曹佾有些失望。

    張八年看著沈安,不知道是該誇讚還是指責,「是沈安的瓦罐炸傷了他,某剛才追上去,一爪抓裂了他的肩膀,可接應他的人卻到了。聞小種斬殺三人,全身而退。」

    張八年的臉上有些黑斑,大抵是先前被煙燻出來的。

    聞小種飛快而來,跪下道:「小人心中急切,卻忘記了郎君的安危,有罪。」

    沈安全程看了他的表現,只覺得此人就是自己的最佳護衛。

    他微笑道:「你今日出手及時。至於安危,這邊有邙山軍在,就算是那些刺客全來了,也傷不到某。」

    曹佾罵道:「下次他再來,某就在屋子裡澆油,燒死他。」

    「此人猜疑心重,你家他不會再來了,不過沈安那邊說不準。」

    張八年隨後就回去覆命,沈安覺得他是有意報復,讓自己夜不能寐。

    回到家中後,沈安照例交了作業,然後沉沉睡去。

    在夢中,他又來到了曹佾家。

    月華如水,冷得刺骨。

    屋頂上的聞先生冷冷的看著他,說道:「你竟然敢收留聞小種,這便是在找死……」

    短刀揮動……

    「啊!」

    沈安猛地驚醒,一個黑影正好坐在他的身上,披頭散髮的模樣嚇尿了沈安。

    「救命……」

    「是郎君的聲音!」

    外面有人驚呼,接著坐在沈安身上的黑影撲倒了他。

    「官人,是我……」

    沈安這才完全從那夢境中醒來,喊道:「無事,某是做噩夢了,無事。」

    外面傳來了陳洛的聲音,「郎君還請現身一見。」

    這是一個謹慎的決定,若是沈安不現身,就意味著他被人控制住了。

    趴在沈安身上的楊卓雪低聲道:「妾身是去馬桶那邊……丟死人了。」

    沈安睡在外面,楊卓雪要出去就得從他的身上跨過去。

    老夫老妻了,自然沒什麼忌諱,可沈安恰好做噩夢,於是就被嚇尿了。

    沈安起身出去,外面陳洛等人都在,見他無事,這才各自散去。

    丟人啊!

    第二天早上,沈安起床在前院跑步,果果跟在身邊,嘀咕道:「哥哥,昨晚好吵,有人喊救命呢!」

    「咳咳!」沈安道貌岸然的道:「那是你聽錯了。」

    「呃……」果果覺得自己的耳朵很好,但哥哥卻說是聽錯了,那就是聽錯了吧。

    「哥哥,淺予說想出來玩呢!」果果覺得好友的境遇有些悲慘,「她說仲鍼哥哥要娶親了。」

    嗯?

    沈安還不知道這事兒,他想起了那位向太后。

    挑選趙佶為帝的事兒涉及到了政爭,以及後宮中的權力傾軋,但那個女人不顧大局是鐵定的。

    「還早。」

    趙頊的年紀還不到,目前大概是看看誰合適。

    吃早飯時他有些神思恍惚,果果就悄然夾走了他的牛肉片,等吃完了問他,「哥哥,牛肉好吃嗎?」

    「好吃!」

    果果和楊卓雪都笑了起來。

    沈安有些食不知味,眼神深處多了厲色。

    「安北……」

    王天德來了,還帶來了幾馬車的東西。

    「這是什麼?」

    沈安就和地主老財似的問道,就差把雙手籠進袖子裡。

    王天德誇張的道:「這些都是今年的收成啊!咱們雖然不種地,可卻種錢,哈哈哈哈!」

    趕馬車的人有些拘束,看向沈安的目光中多了敬畏。

    這位大宋首富的財產有多少沒人知道,但只是幫襯他幹活的王天德在汴梁花錢如流水,有時候為了爭奪一個女妓一擲千金都不眨眼,堪稱是奢靡。

    只是幫襯他的王天德就這麼豪奢,沈安會有多少錢?

    大夥兒都說大宋沒人比他更有錢,可究竟有多少?

    王天德站在沈安的邊上,指著馬車介紹道:「一萬貫銅錢,估摸著夠零花了吧?若是不夠只管說,某去兌換。」

    「差不多。」

    一萬貫銅錢只夠零花?

    一臉春風得意進來的趙頊都嫉妒了。

    「還有就是些票,這些都在賬本上。」

    王天德拿出個布袋子,恭謹的遞過來。

    隨著暗香規模的擴大,王天德越發的敬畏沈安。

    沈安沒接賬本,說道:「此事交給娘子。」

    陳大娘過來接了,然後帶去後院。

    王天德豎起大拇指讚道:「這麼多錢財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安北果然是視錢財如糞土啊!我輩遠遠不及。」

    他的馬屁拍的不怎麼地,沈安衝著趙頊招手,「正好想找你。」

    趙頊說道:「你先照看這裡吧,莫要出錯了。」

    「出錯就出錯,就算是暗香沒了,某也能一夜之間再弄一個!」

    沈安的話讓趙頊不禁有些豔羨,「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賺錢的本事天下第一。」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7 06:58
第754章 太有錢了

    「那麼多?」

    楊卓雪先看了總賬,抬頭時捂額道:「太多了。」

    那麼多錢,她覺得每天花用都花不完。

    主人家有錢,下人的待遇自然水漲船高,陳大娘一家子就是受益者,所以她笑道:「娘子可別說多,這只是一年的,明年還會更多。」

    「那麼多錢啊!」

    楊卓雪摸著肚子說道:「都給你留著。」

    陳大娘說道:「娘子到時候生他三四個,可別說都留給了大郎君。」

    這話的意頭極好,楊卓雪不禁憧憬的道:「官人說生女兒也無礙,可我還是想生兒子。有了兒子就有了依靠,等以後老了才能過安生日子。」

    「嫂子!」

    果果帶著花花一溜煙跑了進來,臉蛋紅紅的,興奮的道:「哥哥說全家都去你家玩呢!」

    楊卓雪訝然道:「我家?」

    陳大娘笑道:「是娘子的娘家呢,小娘子沒說清。」

    「對對對。」果果顯得極為興奮,「哥哥說今日丈人休沐,正好去喝酒。」

    ……

    「是哪個女人?」

    前院,沈安和趙頊在說著他的親事。

    趙頊顯然有些期待這門親事,「他們說女家不能太顯赫,但又不能寒磣,所以多半是沒落的重臣之家。」

    他這個判斷很清醒,向太后就是出自於重臣之家,但家族的影響力卻大不如前了。

    那個女人好像沒生子吧?

    沈安覺得老趙家的皇后都挺悲催的,也就高滔滔得意一些。

    「此事不著急,你還年輕呢。」

    沈安覺得趙頊該再等幾年。

    「是不著急。」趙頊突然問道:「你剛才說要去丈人家,可全家都去,可見不尋常,是為了什麼?」

    「看看那位聞先生可還敢來。」沈安昨夜目睹了兩位高人之戰,不禁憧憬不已,就想再試試聞先生的身手。

    「可要保護嗎?」

    趙頊覺得沈安的膽子比自己的大,而且不乏瘋狂的一面。

    比如說當初他在界橋和耶律俊會面的事兒,若是出些差池,他大抵會死在雄州。

    「不用,你保護好自己。」

    聞先生的目標是皇族,現在發狂了,大抵目標是全人類。

    這種瘋狂的傢伙別指望他有什麼顧忌,而且你還猜不出他的心思,這個就比較頭痛了。

    毛腳女婿去丈人家自然是要帶禮物的,沈安非常大氣的裝了半馬車,然後浩浩蕩蕩的出門了。

    這一路他都在警惕著,可那個瘋子卻不見蹤影。

    「郎君,昨日張八年抓裂了他的肩骨,他一時之間怕是沒法出手吧。」

    聞小種對聞先生很是忌憚,但此刻卻很輕鬆的道:「那人謹慎,他一隻手暫時不能用,若是趕來,小人也能殺了他。」

    「別太樂觀了。」

    沈安心中一鬆,隨後到了丈人家,楊繼年看到半馬車的禮物就皺眉道:「你要學會節儉……罷了,當老夫沒說。」

    他覺得有些憋屈。

    別的丈人都能教訓女婿,可他卻找不到理由。

    說沈安花錢大手大腳吧,人沈安不差錢,一年掙的錢一輩子都花用不完。這種情況下不花錢留著幹什麼?造反?

    想到這個,楊繼年低聲問道:「你一年掙那麼多錢,官家可忌憚嗎?」

    「不會。」沈安說道:「若說錢財,某這裡給的神威弩和金肥丹,那是用錢財無法衡量的寶貝。」

    楊繼年不是笨蛋,點頭道:「是了,和那些相比,錢財反而不算是什麼。」

    神威弩和金肥丹,還有火藥,這些都是戰略重器,能惠及全國和大局的寶貝,豈是能用錢財能衡量的?

    楊繼年唏噓道:「你馬上二十了吧,就有如此根底,以後孩子也不用擔心了。」

    大宋有蔭官制度,如沈安這等人,只需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以後子孫都不愁前途。

    「丈人,以後某的孩子不準備走蔭官這條路。」

    「為何?」楊繼年皺眉道:「這是官家的恩典,為何不要?」

    沈安尷尬的道:「丈人,您當時可是彈劾過蔭官的,說是養了一群豬……毫無用處,空耗國帑……」

    楊繼年不禁想一巴掌拍死這個女婿,他板著臉道:「那是你們的孩子。」

    呃!

    沈安明白了。

    合著老丈人是捨不得自己的外孫吃苦啊!

    可他這話把老丈人的一番苦心給糟蹋了。

    這個關係要搞好啊!

    沈安一臉唏噓的道:「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小婿代那孩子多謝丈人了。」

    楊卓雪在那邊和母親說話,見父親板著臉就嘀咕道;「爹爹還是這般?」

    李氏哎了一聲,「你爹爹哪時不是這般?也就我受得了。」

    楊卓雪捂嘴笑道:「娘,你看爹爹,好像是愣住了。」

    楊繼年是愣住了,他低頭喃喃的道:「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好詩,好詩!詞句調遣姑且不論,卻蘊含著至理。是啊!無情……帝王家無情,但卻不是豪傑。百姓憐子,但卻是丈夫。」

    他欣慰的道:「你多久沒作詩了?有空就寫幾首,免得別人說你不學無術,讓老夫也面上無光。」

    這個……

    沈安淡淡的道:「丈人,詩詞文章只是小道罷了,小婿如今主要是在看著書院那邊,等開春招生之後,就更沒時間弄這些了。」

    「書院你準備教授什麼?」

    楊繼年覺得女婿還是不錯的,只是太懶了些。

    「和太學差不多。」目前沈安不準備和主流集團翻臉,也沒這個資本。

    「好。」楊繼年欣慰的道:「老夫就擔心你只教授雜學,那就成了異類和眾矢之的。好啊!」

    「楊御史……新鮮的羊臉肉,可捨得買些下酒?」

    這時外面來了個挑擔子的小販,街坊有人在買他的滷菜,順口就調侃了楊繼年。

    楊繼年板著臉過日子,街坊們自然覺得這人無趣,李氏又是個女人,不可能出來調和關係,所以楊家和街坊的關係很普通。

    這不就有人調侃來了。

    這人拎著一隻羊腿,嗅了一下,一臉陶醉的道:「這羊腿香,拿回家一條條的撕下來,再弄些香醋拌勻了……家裡的孩子一次能吃一條腿呢!」

    這人抬頭看進來,正好看到了木然的楊繼年,就笑道:「口快口快,得罪楊御史了。」

    這人一看就是鎮關西一流的人物,介於潑皮和良民之間,所以對官員的敬意有限。

    而且楊繼年在御史台廝混多年沒有進步,京城官場都說他此生就這樣了,被自己的性格給毀了。

    楊繼年沒說話,大漢目光轉移,就看到了木然的沈安……

    尼瑪!

    這不會是他的女婿來了吧?

    女婿一般很少登門,沈安少說有大半年沒來過這邊了,所以街坊們也不大認識。

    大漢的目光再轉過去,就看到陳洛他們在卸車,正好是兩隻殺剝乾淨的肥羊。

    「呃……」他再看看沈安,就堆笑道:「某走錯門了,對不住啊!對不住啊!」

    「小人!」

    李氏對這等街坊壓根沒有好感,罵道:「若非是安北在,他剛才定然會說許久。別人不舒服了,他就暢快了,這不是小人是什麼?」

    「丈母此言甚是。」沈安一本正經的道:「有些人就是喜歡看著別人比自己倒霉,比自己過的差,他們才覺得舒坦。」

    李氏覺得女婿越發的順眼,「就是,這等人多了去,咱們家該養隻狗,下次再來就關門放狗。」

    噗!

    沈安覺得丈母娘很有當家作主的派頭和實力,楊繼年說道:「養狗作甚?弄得臭烘烘的。」

    楊卓雪一聽就不高興了,「爹爹,我們家的花花都知道找地方去解手呢,乾乾淨淨的。」

    楊繼年冷哼一聲,「不養!」

    好吧,一家之主發威了。

    沈安低眉順眼的,果果和楊卓雪去了後院,李氏臨去之前看了楊繼年一眼,那眼神中帶著些不對頭。

    楊繼年負手站著,微微昂首,淡淡的道:「等等再看。」

    沈安差點笑噴了。

    合著丈母娘是在女婿面前給他留面子,所以才沒起爭執啊!

    但老丈人的求生慾望還是比較強烈,瞬間就作出了補救措施。

    大抵是覺得不自在,楊繼年就和沈安提起了公事。

    「轉過年就是官家的年號了,皇子也該封王,該準備親事,大宋的繼承人總算是穩靠了。」

    「是啊!」沈安也是唏噓不已,「先帝時為了這個位置,幾家郡王府都在較勁,幸而祖宗有眼。」

    楊繼年點頭,「昨日有人進諫官家,說是那位郡王該……」

    他指指天上,「既然是官家的生父,那就該不一樣。」

    沈安只覺得渾身冰涼,「萬萬不可!」

    ……

    「老夫是他的爹爹!」

    郡王府裡,趙允讓在叫囂著,而坐在他對面的趙允良低眉順眼的道:「是啊!有人說給你進王爵封號……老夫是贊同的。」

    「王爵?」

    在趙曙進宮之後,趙允讓一直在憋著。等兒子登基後,他算是徹底的解放了,經常出去溜躂一圈,帶著渾身的奉承回來。

    可奉承挺多了也無趣,他又無聊了。

    「是啊!」在趙曙登基後,趙允良就有些心虛,擔心被清算,所以備受煎熬。今天他得了消息,就趕緊來報給趙允讓,算是示好,「那人進諫的時候很是慷慨激昂。」

    ……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7 06:58
第755章 四冗

    「王爵啊!」

    老趙心動了。

    他敷衍的道:「怕是不妥吧,沒這個先例。」

    趙曙名義上可是趙禎的兒子,和他沒關係了。

    趙允良微笑道:「一個王爵罷了,若你不是王爵,以後官家也憋屈,你仔細想想可是?」

    趙允讓想起自己以後要給孫子行禮,就覺得這話有理。

    「老夫要多想想。」他覺得這事兒要看兒子的意思。

    趙允良起身道:「如此老夫就等著來賀喜了。」

    等趙允良走後,宮中就來了人,卻是陳忠珩。

    「你來了。」

    趙允讓依舊高坐榻上,背後的阿蘇站在那裡,雙手籠在袖子裡,好似在打瞌睡。

    老僕站在側面,精神很好,吩咐道:「泡茶來。」

    「多謝。」

    陳忠珩不敢在官家的生父面前嘚瑟,低頭道:「好教郡王得知,昨日有人建言給郡王進王爵……」

    他微微抬頭,碰上了趙允讓的目光。

    淡然。

    還有些好奇。

    「官家什麼意思?」

    趙允讓端起茶杯卻不喝,只是感受著溫暖。

    當年十三郎出生沒多久,他就這麼抱著他,暖洋洋的。

    一轉眼曾經的孩子成了帝王,他這個父親……

    他放下茶杯,說道:「老夫卻要聽他的。」

    他再怎麼著也不會給自己的孩子添麻煩,至於王爵,無所謂了。

    陳忠珩聽出了輕鬆,心中大定,覺得這事兒成了。

    他說道:「官家說此事倒也合適,回頭就給辦了。」

    兒子惦記著你,雖然不好相認,但總是想給你一份榮耀。

    趙允讓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後又眨巴了一下,說道:「告訴他,不干為難事。」

    「是,臣知曉了。」

    陳忠珩起身,倒退著出去。

    這是他面對帝王時的動作。

    等他走後,趙允讓說道:「讓他們來。」

    稍後一屋子的兒孫站滿了,嘈雜的不行。

    「都住嘴!」

    趙允讓一拍身下的榻,說道:「十三郎說要給老夫上王爵,回頭你等不可在外招搖,免得讓他為難。」

    兒孫們面面相覷,然後喜悅漸漸瀰漫出來。

    「爹爹,這是王爵啊!」

    老趙得了王爵,繼承人將來的爵位就會上一等。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有兒子嘀咕道:「爹爹,那咱們呢?」

    眾人都看向了趙允讓。

    「畜生!」

    老趙罵道:「老夫是他的爹,所以得了個王爵,你們有何功勞?若非是會投胎讓老夫生了你們,都是做乞丐的命!」

    一個兒子聽他這般說,覺得升爵位無望,失望之下就脫口而出道:「爹爹,是娘生了我們。」

    咻!

    呯!

    茶杯粉碎,在大夥兒心有慼慼焉的目光中,那個兒子跪下請罪。

    趙允讓罵道:「沒老夫哪來的你們?一群畜生!還有,不許去給十三郎找麻煩,誰敢去,老夫就沒他這個兒子!」

    兒孫們唯唯稱是,趙允讓嘆息一聲,說道:「別怪為父心狠,十三郎不容易啊!」

    「阿郎,沈安求見。」

    趙允讓的唏噓馬上就消失了,笑道:「這小子是來賀喜的,弄好酒來,老夫和他一醉方休!」

    隨後沈安進來,行禮後說道:「恭喜郡王。」

    趙允讓笑眯眯的道:「只是個王爵罷了,虛名而已。」

    這是兒子的孝敬,看他的模樣分明是很得意。

    「郡王目光如炬,臣佩服。」

    沈安鄭重拱手,然後舉杯一飲而盡。

    「你這個……太假。」

    趙允讓沒喝酒,「老夫的眼神不大好,你佩服什麼?」

    沈安再次舉杯,趙允讓勉強喝了。

    「郡王,官家繼位以來不容易啊!」沈安夾了一片牛肉吃了,覺得味道還不錯。

    「是不容易。」趙允讓瞪眼道:「你鬼鬼祟祟的想說什麼?」

    沈安放下酒杯,一臉沉痛的道:「郡王,臣……」

    「別臣臣臣的,老夫聽著不舒服。」趙允讓差點想砸了酒杯。

    「郡王,官家登基以來,朝中群臣開始是觀望。」沈安舉杯,一飲而盡後繼續說道:「他們想看看官家是什麼路數,結果官家比先帝要嚴厲……您知道的,大宋的臣子被先帝的仁慈給慣壞了……」

    沈安低頭倒酒,趙允讓的面色緩緩冷了下去,老僕乾咳道:「阿郎,可要加個炭盆?」

    這是要避開讓他和沈安單獨說話的意思。

    「無需避開。」趙允讓沉聲道:「先帝的性子老夫知道,從被那個女人壓制住開始,他就沒能自己做過主。幾番來回,把宰輔們折騰的沒個安生,總算是穩住了朝局,他不容易。」

    宰輔們幹幾年就得滾蛋,別想在宰輔的官位上養望。這樣的舉動看似折騰,可卻讓孱弱的趙禎漸漸變得強大起來,漸漸掌控了朝政。

    「是啊!先帝不容易。」

    沈安說道:「當今官家厲害了些,下面的臣子……郡王,臣子們已經分裂了,有的在尋求官家的信重,有的想壓制住官家。他們分裂成了兩派,想壓制官家的那一派如今正虎視眈眈的尋找官家的弱點和錯處,然後加以攻擊。」

    趙允讓仰頭喝了酒,怒道:「是誰?」

    沈安低頭不語,良久,趙允讓漸漸平靜了下來,笑道:「是了,每個帝王都不可能獲得臣子們的贊同,有贊同就有反對。來人!」

    「阿郎!」

    老僕微微低頭。

    「郡王且慢。」

    沈安抬頭道:「郡王可是想辭了封王嗎?」

    「正是。」趙允讓平靜的道:「一個虛銜罷了,不值當讓他為難。」

    沈安一本正經的道:「郡王英明……不過某卻有個看法,郡王可知大宋實則是四冗嗎?」

    「冗兵、冗官、冗費……還有哪個?」

    「冗親!」

    沈安緩緩舉杯,老僕面色大變,「阿郎,此事不可啊!」

    「嗯?」

    趙允讓冷哼一聲,然後說道:「說清楚。」

    「大宋宗室每年耗費頗多。」

    沈安就說了這麼一句,然後起身準備告辭。

    「你若是敢走,回頭老夫就進宮。」趙允讓冷冷的道:「讓他把你弄廣州市舶司去。」

    尼瑪!

    廣州那地方遠離汴梁,真要去那邊,沈安覺得自己很快就會變成鹹魚。

    老趙開始耍流氓了啊!

    沈安坐下,挑眉道:「大宋的財政艱難,大多是這些耗費導致的,三冗年年有人提,可宗室耗費卻無人說,為何?不就是覺著天經地義嗎?」

    從古至今,奉養皇室就是規矩,無需說。

    沈安覺得這是個機會,可宗室之事還得要宗室中人來解決。

    趙允讓沉吟道:「果真如此嗎?是了,十三郎就是宗室出身做了官家,他不好說……」

    這事要成了!

    沈安舉杯飲酒,趙允讓突然問道:「你為何不進諫?」

    「這是宗室之事,帶頭的得有一個。」

    沈安很坦然的說了自己的理由,趙允讓點頭道:「你還算是實誠,罷了,此事也只能老夫去動動……來人,請了包拯來。」

    稍後包拯來了,趙允讓問了每年宗室的耗費,然後召集了兒孫議事。

    老趙一巴掌拍在榻上,幾個兒孫下意識的躲避,讓他的臉黑了一下,「為父打算進諫,要收收宗室的耗費,以後你等也該節儉些。」

    啥?

    眾兒孫都傻眼了,有人說道:「翁翁,哪有動自家好處的?」

    「是啊!爹爹,咱們可是皇族,被奉養不是天經地義之事嗎?」

    「……」

    「夠了!」趙允讓冷著臉道:「養了這麼多年了,還要接著養?都把宗室養成了豬,你等可願做豬嗎?」

    「爹爹,哪有您這般說話的……」

    「那為父要怎麼說?」趙允讓突然發飆,怒吼道:「此事就這麼定了,咱們家要率先節儉,誰敢出去發牢騷,打死!」

    噤若寒蟬!

    老趙的殺傷力頗大,第二天他就穿戴整齊進宮了。

    殭屍圍城的盛況依舊,因為冷天的緣故,人馬呼出的白氣緩緩出來又散去,看著就冷。

    韓琦躊躇滿志的站在中間,對重臣們說道:「西夏使者送來的那些馬太少了,回頭告訴他們,大宋不是乞丐,別想用那幾匹馬就打發了我們……那是誰?」

    眾人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都有些呆滯了。

    趙允讓策馬緩緩而來,他端坐馬背上,腰桿筆直,目光銳利。

    「他竟然來了?」

    「這是……這怎麼辦?」

    「這位來了,是他向官家行禮,還是官家向他行禮?」

    眾人面面相覷,韓琦率先走過去,躬身道:「見過郡王。」

    「見過郡王。」

    群臣齊齊行禮,聲音洪亮。

    趙允讓下馬說道:「不用理老夫。」

    韓琦心中苦笑,心想你話是這麼說,可誰要是不理你,官家鐵定會記在心中,等以後尋機收拾人。

    稍後宮門大開,眾人魚貫而入。

    趙允讓的身邊漸漸聚攏了一群宗室中人,大夥兒都想和官家的生父套套近乎。

    「郡王不愧是宗室長者,為了我等嘔心瀝血,看著竟然老了些。」

    「我等宗室幸虧有了郡王做主,這日子方能好過……」

    「郡王這次進宮,定然是為了宗室說話,我等翹首以盼,雖不能至,心卻緊緊跟隨。」

    「……」

    一陣馬屁拍的趙允讓笑眯眯的,在分開時,趙允良拱手道:「郡王慢行。」

    「郡王慢行!」

    宗室中人就像是小媳婦送夫君遠行,那深情厚誼讓人難忘。

    趙允讓笑呵呵的拱手,喃喃的道:「老夫說了就得趕緊跑,不然會被圍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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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