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玉手點將錄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 13:58:4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0 11098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 14:06
四〇

  雲娘道:“論武功,姑娘或許不是你們二人的對手,但你別忘了這所‘不醉居’乃是我爹所建造的,姑娘自有辦法讓你們葬身於此。”

  王孫點頭道:“這個在不倒也相信。只是螳螂鋪蟬,黃雀在後。眼下太行風雲際會,你父女縱然得了藏寶,也難逃江湖人的耳目。”

  雲娘淒然一嘆道:“我父女一個風燭殘年,一個是弱女子,要哪些藏寶何用?”

  陸文飛冷笑道:“既不覬覦藏寶,為何又費心機?”

  雲娘臉上倏然滴下了兩點淚來,幽幽道:“小妹也是情非得已。”

  王孫就趁她一疏之際,驀地一趨身,伸手將她手腕扣住,沉聲喝道:“念你乃是受人指使而來,暫不取你性命,快令四下隱伏之人散去。”

  雲娘一個疏神,落入敵方之手,及至驚覺掙扎時,已然不及,不禁淒然嘆道:“你縱然殺了我,也難闖出這屋子。”

  陸文飛一直耐著性子,聞言劍眉一掀道:“我就不信憑你‘不醉居’幾個人便能將陸某困住。”

  他手按劍柄,大步朝門外行去。

  雲娘見狀大急,忙喊道:“陸見不要造次,快些回來。”

  陸文飛停下腳步道:“你喚我回來何事?”

  話音未落,但見火星四濺,沾物即著,院牆之上,花木之間,儘是碧熒熒的火焰。

  雲娘立時色變,低產道:“快把手放開,你該知道,他們絕不會因我在此,而不施焰。”

  王孫見她滿面焦急之害,心中頓覺不忍,把手一鬆道:“諒你也難逃我的手掌。”

  此時一聲尖脆的嗓音在窗外得意地笑道:“這宗火器沾物即著,就算你練得金鋼不壞之身,也難擋數十枚火彈的齊發,你們最好別打那逃走的主意。”

  陸文飛滿膠怒火,猛地一把抓住雲娘的手臂,反手長劍出鞘,扭瞼對王孫道:“大哥咱們向外闖,如若他們發彈,就以此女當擋箭牌。”

  王孫急搖手道:“二弟不可冒失,四下隱伏之人已非‘不醉居’的人了。”轉過臉來對雲娘問道:“外面的人可是你預先約請來的?”

  雲娘搖頭道:“小女子原先的意思並非如此。”

  陸文飛怒道:“剛才你不是威迫我們來著嗎,並說已預伏下了毒謀,怎麼現在又不認帳了?”

  雲娘唉聲一嘆道:“女子原先的意思是意欲借助……”

  王孫急用眼色制止,接道:“不用多說了,在下明白了你的意思。”

  說完抬手輕輕一扇,將廳內的兩支紅燭立時熄滅。

  陸文飛甚感奇怪詫異地問道:“大哥何故將燈火熄滅?”

  雲娘現猶豫之色,朝窗外看了看,正待說話之時,窗外突然傳來一個冷峻的嗓音,厲喝道:“雲娘,不許你多說話。”

  雲娘面上立時色變,頓口不敢再言。

  王孫一手扣著雲娘的手腕,眼睛即一直留神著窗外,只覺得雲娘全身顫慄,顯然心情十分激動。

  陸文飛細聽窗外發話的人,嗓音尖脆,而且甚是熟悉,當下沉喝道:“窗外什麼人?”只聽窗外那人冷笑道:“你們不用打那突圍的主意,這院落的四周已布下了無數火器,就算你們本領再高,也難擋那無情烈火。”

  陸文飛大怒,厲聲道:“汝等困住陸某,究竟意欲為何?”

  窗外之人不徐不疾地道:“你與姓王的少年,必有一人身懷秘圖。如能交出,不僅可保全生命,而且尚可分享你們的一份。”

  王孫四個貼身女婢,原都守護在門外及院落外,此時似已沉不住氣了,梅香首先養入,怒沖沖道:“請公子示下,婢子們要開殺戒。”

  王孫沉聲道:“不用你們著急,本公子自有道理。”

  只聽窗外格格笑道:“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料你們也不知厲害。”

  跟著院內呼地飛來一枚藍色火彈,波地爆炸開來!

  陸文飛運集自力,朝外看去,只見四下房脊之上,人影幢幢,顯然德伏的人數甚多。王孫暗用傳音對雲娘道:“姑娘原先的意思是要用屋內的機關計算我們是嗎?”

  雲娘點了點頭,卻沒出聲說話。

  王孫又道:“外面來的人想必是避秦莊的,他們可知道屋內的機關佈置?”

  雲娘搖了搖頭仍沒有說話。

  這所院落只是“不醉居”內的一個小院落,今為人四面圍困,裡面一舉一動,無不洞察無遺,即是說話,亦可聽得明明白白。

  王孫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對雲娘說話,外人自無法聽得見,但云娘功力較淺,她無法用傳者說話,故只能以點頭搖頭代替。

  王孫知她無法用傳音說話,想了想道:“敵方既採用這項毒謀,他是決不會等到天明。為姑娘自身安危著想,你該想個脫身之計,先行脫出火陣再說。”

  雲娘低頭未語,顯然她此刻內心十分矛盾。

  王孫系用傳音說話,旁人無法聽見,陸文飛見他把燭火滅去後,半晌沒有作聲,忍不住開言道:“大哥,咱們不能再挨下去了,好歹得與他們拚一拚。”

  王孫搖手低聲道:“你且少安母躁,容愚兄細想一想。”

  突然窗外又傳來那尖脆的聲音叫道:“你們不用打突圍的主意,還是好好想想吧,天明之前如無答覆,我們立時萬彈齊發,這小院落便將化成一片火海。”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 14:06
四一

  陸文飛怒道:“我提醒你們,公孫雲娘現在還落在我們之手。”

  外面格格笑道:“公孫雲娘迷戀私情,貽誤大事,她早該得到懲罰。如今讓她能與情郎同葬火海,總算償了她的心願。”

  陸文飛乃是極重情感的人,原先從定雪山盲叟心懷叵測,意欲計算自己,此刻才知他們乃是暗中受人支使,是不得已而為之,而且因此而獲罪,可見她父女並非十惡不赦之人,於是厲聲喝道:“外面說話的是誰?可叫司馬總管來答話。”

  外面又是一陣格格嬌笑道:“咱們不是已經朝過相了嗎?姑娘外號‘紫衣龍女’,一向心狠手辣,可沒有雲娘那份菩薩心腸。”

  頓了頓又道:“今晚這事是姑娘的主意,司馬溫管不了,有話對我說吧。”

  陸文飛知道就是那紫衣女子,重重哼了一聲道:“錢人你不用得意,有天遇上了我,防某不揭你的皮才怪。”

  紫衣龍女格格笑道:“不用空發狠,只怕你永遠沒這機會。”忽又斂去笑聲,輕聲一嘆道:“一個好好的人,活活燒死也實在可惜。你們何苦執迷不悟?”

  陸文飛忿怒填膺,一聳肩將英雄氅卸下,抖手往外一扔,呼地直射入院落之內,黑暗之中,就和一個人撲出去一般。

  大氅堪堪扔出,屋簷之上立起數聲暴喝,十餘枚碧光閃閃的硫磺彈,一齊朝大氅射去。波、波猶如元宵煙火一般,漫空碧光迸射。大氅立即熊熊燒了起來,連帶著院牆及滿院花木亦均著火燒了起來。

  陸文飛趁火彈攻向大氅的瞬間,雙腳一點,單手舞動長劍,長虹般朝簷頭射去。

  他的意思是借大氅分去四下人的注意力,出其不意飛上屋簷,將圍困之人除去,這樣王孫等人便可安然脫險。

  只是對方處心積慮要計算他與王孫二人,佈置何等周密,豈是這般冒失可以衝出的?陸文飛身形一經躍起,四下的硫磺彈炮雨點般發來。

  陸文飛身在空中,無從挪閃,只得長劍疾舞,劃起一道弧形劍花,將身投護住,仍然原式不變地落向簷頭。

  耳際但聽一聲暴嘆道:“相好的,下去吧。”

  呼地一股巨大暗勁,迎面推了過來。

  陸文飛身上已有數處著火,腳尖也見觸到房簷,若被這一掌逼落院中,勢必活活燒死,當了猛一提氣,大喝一聲,奮力一掌拍出,迎著那股暗勁推去。

  這一掌乃是他全身功力所聚,勢不可當,“砰”地一聲震響,竟把暗中發掌之人震得連退數步,並將房上的瓦踩碎了一大片。

  陸文飛身形晃了一晃,咬牙枉前一沖,才算把身形正穩。就這瞬間,已有數件兵刃,挾著閃閃寒芒,劈面攻來。他身上已有數處著火,並漸漸燒著皮肉。

  危急之中顧不得身上疼痛,奮創一式“梅開五福”撒起朵朵劍花,將上下攻來的兵刃擋開,借勢往前躍,來到了後房脊。”

  他因身沾磷火,不敢纏鬥,急欲衝出圍外。

  詎料,堪堪到後屋脊,暗影中悄沒聲地衝來一人,呼地一掌朝他倒背襲來,力道強勁異常。

  陸文飛驟不及防,被襲得身形躍起,直滾下房脊。此時王孫所居的院落已隱入一片火海,照得漫天通紅。

  陸文飛身冒煙火,又在火光照耀下,瓦上之人自然看得清楚。當時暴喝連聲,十餘枚火彈齊發,集中朝他停身之處射去。

  陸文飛身中火毒,復為暗中那人一掌震得氣血翻騰,兩眼金花亂迸,一時之間哪裡爬得起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暗影中呼地射來一條人影,右手一抬,先行發出一股掌勁,將射來的火彈震飛,左手就勢一把朝陸文飛機去。陸文飛忽然雙手朝下一按,身形平射出七八尺遠,就地一滾,翻身躍起,疾往黑影中驚去。

  他的倒臥之處,儘是黃沙土,這一滾不僅避開了來人一抓,且把身上的余火也已滾熄。來人似是大出意料,當下不敢停留,遙望著陸文飛的背影追去。

  再說王孫突見陸文飛冒險衝出,心中大驚,急喊道:“二弟不可造次。”

  可是陸文飛身形已然射出,急得他一頓腳,縱身正待尾隨追出,雲娘暗中一拉他衣袖道:“快隨我來。”

  急步行到牆壁,將一福山水畫捲起,伸手往牆上一按,壁上立即現出一扇暗門來。

  雲娘當先行入道:“這是一條地道,可通小妹所居樓閣之下。”

  王孫跟著行入,問道:“這就是你所說的機關埋伏?”

  雲娘答道:“還有呢,你所住的客廳之內,上有一方鐵網,只須一按牆上的彈簧,鐵網自落,客廳之人盡將罩入網內。”

  王孫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雲娘又道:“實不相瞞,當你來到之日,我爹便覺可疑,是以才將你安頓在此院落居住。”

  王孫暗暗點頭,覺用雪山盲叟果然心機深沉得可怕。但此刻情勢,無暇多問,一出地道,便領著四婢匆匆往前面趕去。

  雲娘細味著王孫言談舉止,心裡突然一動,暗忖道:“這王孫好像並非男子,莫非是喬裝改扮不成?”女兒家心思縝密,對人觀察入微,尤其是男女間事,更是敏感,再想著王孫所帶的四個女婢心中更是瞭然,因為一般的公子哥兒們,出外都帶著書僮,絕沒有攜帶女婢出來遊山玩水的。

  她既參透了這項隱密,不由得聯想到陸文飛的身上,才覺得王孫對他如此親切,實是另有原因,心中頓起無限惆悵。

  半晌之後,雲娘方把腦際的雜念擯棄,抬頭一看,王孫已走得沒影了,心中不由陡然驚覺,暗道:“今天是怎麼啦,如此緊要關頭,竟盡想著那些無關緊要之事!”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山風颳過,嘩啦一陣爆響,僅餘的一處院落也告倒塌。只覺一陣熱風撲面,一條長長火舌,已然全部燒燬。更可嘆的是,店內空有許多人,竟見不到一個救火之人,顯然是逃的逃了,死的死了。

  雲娘雖自幼隨乃父闖蕩江湖,大風大浪經過不少,但此刻乃父一手經營起來的基業,毀於一旦,她不自覺地滴下兩行淚來,暗嘆道:我此刻真可說得是喪家之犬了。

  猛地她又想起乃父在避秦莊。自己如若無法取得藏寶圖,乃父則無法脫出虎口,暗中一咬牙,飛步朝外奔去。

  且說陸文飛身中火毒,急奔了一程,漸漸感到體力已然不支,突然停下腳步暗忖道:我雖冒死衝出,但大哥等人卻不見出來,想是葬身火海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 14:07
四二

  他乃極重義氣之人,覺得這場大火,純是自己引起來的。如自己不冒失衝出,敵方絕不會發彈,說不定義兄另有奇謀,可以脫難。

  現義兄不見出來,若不幸葬身火窟,那是我雖不殺伯仁,怕仁因我而死,怎對得起義兄於泉下?”

  當下顧不得身上傷痛,踉蹌又往回奔,直向火場衝去。

  他這一著,可說是陰錯陽差,歪打正著避過了敵方的追蹤。

  原來自陸文飛衝出後,四下圍困之人,均紛紛捨去火場,朝前追了下去,誰也沒想到他會重返“不醉居”。

  陸文飛忍著傷痛,踉蹌奔回“不醉居”只見偌大的一座“不醉居”,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斷垣殘壁。幾處未燒完的餘燼,尚自在冒著濃煙。這是地意想不到的巨變,立時怔住了,他竟失聲喊道:“由此看來,我那王大哥業已葬身火窟了……”

  他乃至情至性之人,想起王孫對待自己,有如家人骨肉,義重如山,今竟因目已一時莽撞,致令葬身火海,止不住熱淚盈眶,用手敲著腦袋,連聲悲喊道:“大哥是我害了你……”

  就在這時,一條纖影緩緩朝他行來,正是那位火窟餘生,自食惡果的公孫雲娘。

  陸文飛自負重傷,復因義兄慘死,心中悲通萬分,耳目早已失聰。公孫雲娘來到身後,他仍渾如未覺,猛地一握拳頭,恨聲道:“這都是雪山盲叟父女,害人害己。公孫雲娘雖死亦不足解我心頭之恨。”獨自發了一會狠,復又吼道:“罪魁禍首,仍是避秦莊,有天陸某要把你那莊子夷為平地。”

  陸文飛身上有數處為火灼傷,又重重挨了一掌,只因悲痛義兄慘死,暫時忘卻身上痛苦。當他舉步想要跨進火場,找尋義兄屍體時,突然一個踉蹌,幾乎摔倒,這才想到自己已然身負重傷,不覺廢然一嘆。

  雲娘原是尾隨追趕王孫,跑了一程,突覺不妥,暗忖:“我這一追去,如若剛巧與避秦莊的人碰上,那可是大為不妥之事。”

  心念一轉之下,立時收住腳步,撤了回來,意欲找一找“不醉居”還有沒有劫後餘生之人。

  她這一撤回來,剛好遇見陸文飛一路踉蹌奔了過來,心裡不由一動。她久歷江猢,一眼便已看出他已身負重傷,暗忖:“這真是天假共使,此刻他身負重傷,如能將他擒獲,便可換爹爹的自由,然後與爹爹遠走高飛,脫離這是非之地。”

  於是悄悄掩到陸文飛之後,舉手正待出其不意將他制住,可是,不知怎的,竟怎麼也不忍下此毒手,猶豫再三,忽見陸文飛身形搖搖欲墜,情不自禁地伸手一攙冷笑道:“他又沒死,何苦哭成這個樣子!”

  陸文飛一驚之下,急回頭看時,竟是公孫雲娘,不禁驚詫道:“你怎麼出來了,那我大哥呢?”

  雲娘沒好氣地道:“他已經走了,這該放心了吧?”

  陸文飛仍不相信道:“當真嗎?”

  雲娘嘴唇一撇道:“難道騙你不成?”

  陸文飛長吁了一口氣,一塊石頭落地,忽然撲地一屁股坐下。

  雲娘用手攙扶道:“你傷得不輕,我扶你找個地方歇息去,等到火毒攻心便不好治了。”

  陸文飛被火灼多處,有些並已深陷入肉,此時俱都發作起來,只覺得全身猶如火灼一般,精楚異常。更壞的是內腑亦已震傷數處,且不能運功止痛。只因他乃極其好強之人,咬牙一挺身,站立起來,輕輕推開雲娘的手掌道:“不用攙扶,在下還能挺得住。”

  雲娘細看他身上,幾乎是無處不傷,不禁嘆了一口氣道:“離此不遠有家獵戶,我認識他,咱們去他家吧。”

  她伸手又來攙扶。

  陸文飛閃身讓開,踉蹌前奔道:“姑娘請在前領路。在下尚能勉強行走。”

  雲娘知他不願讓自己攙扶,只得在前領路道:“跟我來吧。”

  她知避秦莊此刻必已派人四下搜查,心中不斷轉著念頭。

  二人行了約有三五里,星光照耀下,隱約發現山窪之內有一處茅屋。

  雲娘輕聲道:“就是這裡了。”

  陸文飛強提著一口真氣,踉蹌而行,額上不住地滾著冷汗,雲娘搶前二步,在柴門敲了幾下,裡面傳出一個老婦人噪音道:“誰呀!”

  雲娘嬌聲道:“大娘請開門,我是雲娘。”

  柴門應聲開啟,一個頭髮斑白的老婦人,略現驚惶地探出頭道:“是公孫雲娘嗎,剛才鎮上失火,莫非是店內走火。”

  雲娘長嘆一聲,扶著陸文飛進了草堂。

  老婦人見她面容黯淡,心裡一跳,掩上柴門,把屋內的燈火端了出來,悄聲道:“剛才鎮上失火,我就擔心是店內出了事,是以看標地趕快去看看。”

  突然一眼發現陸文飛滿身傷痕,不由失驚道:“這位是誰?竟被火燒成這個樣子。”雲娘似是心事重重,含糊答應著,隨道:“大娘,你去睡吧。”

  老婦人搖頭道:“那如何使得?待老身去拿點藥來替這位公子把傷口敷上。”

  陸文飛身上傷勢很重,如果僅是外傷,練功之人自然能夠挺住,但他內傷甚重,一時無法運息,增加甚多痛楚,當下扶著一張竹椅坐下道:“大娘不用費心,在下歇息一會就走。”

  老婦人沒理會他說什麼,轉身朝臥房行去。

  雲娘緩步行到陸文飛身前道:“你身上好像負有內傷,不知重不重?”

  陸文飛微啟雙目道:“若能有兩個時辰的運息,內傷使可平復。”

  雲娘微感吃驚道:“那是很重了。”

  陸文飛緩緩閉上雙目,暗中提氣運息,竟沒答理她的話。

  雲娘心知敵方早晚必會找上門來,肚內暗暗盤算,此刻若是出手,必可一舉將陸文飛擒獲。只是將他交給避秦莊後,自己父女能否說身,實在沒有這份把握,是以心中躊躇,一直舉棋不定。

  這時老婦人已由屋內抱了一個瓦罐出來,行到陸文飛面前:“此是老身祖傳偏方,不論火傷或滾水燙傷,均有奇效,公子先敷上點試試。”

  陸文飛雖是閉目運息,一則擔心敵方追蹤前來,再則地方甚不隱秘,故心情極是紊亂,試了多次,均無法將真氣提聚運轉,聞言睜開雙目道:“有勞大娘了。”伸手便要接瓦罐。

  雲娘搶前一步將瓦罐接過道:“我來替你敷上吧。”

  老婦人道:“那也好,姑娘且替公子敷藥,老身去下廚,弄點吃食來。”

  轉身往廚下去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 14:07
四三

  雲娘掀開瓦罐壇一看,裡面乃是半罐黑褐色的漿水,於是撕下一塊衣袖,沾一些漿水,緩緩滴在陸文飛傷口之上。

  陸又飛只覺那漿水清涼澈骨,滴在傷口痛苦頓減,遂道:“這偏方果然不惜。”

  雲娘一面為他敷藥,嘴裡卻答道:“這偏方既有神效,敷完藥咱們還是走吧。”

  陸文飛沉吟有頃道:“‘不醉居’遭逢巨變,令尊心裡定在掛唸著你,我看你該回去看看他。”

  雲娘唉聲一嘆道:“你以為小妹還能去見我爹嗎?”

  陸文飛奇道:“為什麼不能?”

  雲娘幽幽地道:“如想父女重見,除非是……”

  說到此處,她倏然停住不言。

  陸文飛想了想道:“他們竟以令尊的性命要挾,迫你找出藏寶秘圖來?”

  雲娘黯然一嘆,欲言又止。

  陸文飛又道:“太行山群雄畢聚,以姑娘一人之力,豈能取得藏寶圖,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雲娘嘆道:“他們認定你與王孫二人之中,必育一人懷有藏寶圖,且俱都落在‘不醉居’,是以責令小妹辦理此事。”

  陸文飛恍然若有所悟道:“如此說來,你父女對在下蓄意結交是另有目的了。”

  雲娘瞥了他一眼道:“我爹在江湖上,雖是出名的老謀深算,還不到對一個後生晚輩下工夫,你不該往這裡想。”

  陸文飛冷笑道:“事實俱在,令人不得不疑。”

  雲娘不悅地道:“我父女果有害你之心,早就下手了。就以現在來說吧,小妹若是懷有異心……”

  陸文飛打斷地的話頭道:“是啊,在下此到身負重傷,你一舉手便可將我擒獲,解送避秦莊請賞,不過話得說來,若是在下身上搜不出藏寶圖,仍是枉費心機。”

  雲娘放下瓦罐,輕聲一嘆道:“難道你到此刻還不能信任我?”

  陸文飛冷冷道:“人心難測,眼下太行山之人,誰也難於信得過。”

  雲娘心頭甚是惱怒,瞪了他一眼道:“不論你信得過信不過,此地是不能久呆了。我得護送你找個穩妥地方療傷。”

  雲娘突然抓著他的手臂,情意殷殷地柔聲道:“不要任性,眼下危機四伏,小妹怎放心讓你一人亂跑!”

  陸文飛輕輕推開雲娘的玉手道:“你還是走吧,在下不願將你牽連在內。”

  雲娘皺眉道:“陸兄如何說出這種話來?”

  陸文飛嘆口氣道:“來到太行的武林人物,都欲得到在下而甘心,就像眼見藏寶圖在我身上似的。如你與在下同行,豈有不受牽連之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 14:07
四四

  第八回 雙嬌救助

  雲娘突然義形於色地道:“陸兄太見外了,小妹若是怕牽連也不會領你來這裡了。”陸文飛舉步朝門外去道:“走吧,天亮以前如不離開,等到天明就難以脫身了。”只聽門外冷冷接道:“可借你們還是遲一步。”

  陸文飛急攏目光一看,只見那外號“紫衣龍女”的紫衣女當門而立,手上還擒了一個壯漢。當下面容一變道:“你要怎麼樣?”

  紫衣龍女道:“尊駕身負重傷,特地來接你去避秦莊養傷。”接著一笑,又道:“若非他在前引路,我可沒法找到這裡呢。”

  隨手將擒獲的壯漢在地上一丟。

  雲娘認得壯漢乃是老婦之子龍標,想是去“不醉居”探看,回來時遇上了紫衣龍女,當下一騰身擋在陸文飛的身前道:“不勞你費神,小妹自會將他帶回在去。”

  紫衣龍女格格笑道:“真的嗎?我可有點難以置信呢。”

  雲娘道:“你不信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紫衣龍女側身一讓道:“即是這樣,那就走吧,姑娘決不會與你爭功,不過我要沿途護法。”

  雲娘面現難色,半晌無言。

  陸文飛聽她倆答話口吻,好像自己的性命就在他們手裡似的,心中大為惱怒,冷笑道:“去不去避秦莊,其權利在我,你們爭個什麼勁?”

  紫衣龍女道:“別說你已身負重傷,就算你功夫全在,也由不得你不去。”

  陸文飛生就一副寧折不彎的性格,不禁怒道:“在下就是不去,你能把我怎樣?”

  紫衣龍女仰面笑道:“說請你前去,那是對你客氣,你以為真個由你不去?”

  陸文飛只覺一腔怒火直衝了上來,暗中將真氣提聚,舉掌便待出手,可是他內腑受傷,未能及時療治,一時之間哪能將真氣提聚,不覺廢然一嘆。

  雲娘對紫衣龍女的武功極其清楚,以自己一人之力,已難操勝算,何況暗中尚有幫手?躊躇再三覺得無論如何不能與她破臉動手。如若一旦動上手,便沒有分辨的餘地了。為了乃父安全,顧不得陸文飛對她誤解,於是徐徐開言道:“小女已然說過,我自有辦法領他去避秦莊,姑娘何苦多此一舉?”

  紫衣龍女搖頭道:“你的話再難令我相信。我且問你,那姓王的哪裡去了?”

  雲娘按下心頭怒火道:“混亂之中,我也不知他們主僕有沒有出來。”

  紫衣龍太冷笑道:“你不用在姑娘面前巧辯。當火起時,除了性陸的之外,你們都沒有出來,分明裡面另有暗門可通外面,不然你們插翅難飛。”

  雲娘心頭一驚,覺出紫衣龍女果然名不虛傳,倒是個不易應付的人物。好在“不醉居”已成瓦礫一片,自己盡可來個不認帳,當下故作默然,輕聲一嘆道:“小女子說的都是實話,姑娘不信那也沒辦法。”

  紫衣龍女目光注定陸文飛道:“好在他已就擒,不愁姓王的飛上天去。”

  她霍地往前趨身,沉聲喝道:“閃開,姑娘倒要試試這小子究竟有多大能耐。”

  雲娘可沒依言閃開,卓然屹立道:“且慢,人在我手裡,你無權將他帶走。”

  紫衣龍女大怒,哼了一聲道:“看來你是真個護著他了,難道你沒想想本莊處置叛逆之人,用的是什麼手段?”

  雲娘亦沉下臉來,道:“我倒要請教姑娘,小女子有何事叛逆了本莊?”

  雲娘居然敢於出言頂撞,且拒不讓路,倒大出紫衣龍女意料,厲聲喝道:“你阻姑娘擒拿姓陸的,此種行為與叛逆何異?”

  雲娘把心一橫,身形屹立不動,已存下了與紫衣龍女動手相搏之心。

  紫衣龍女見她面色十分難看,知道若再緊逼,必然出事,自己後援未到,還是忍耐為是,遂又道:“說呀,為什麼阻姑娘拿人?”

  陸文飛此刻已是怒不可遏,用手一撥雲娘,挺身而前道:“陸某與避秦莊究竟何怨何仇,竟用這等卑劣手段來對付?”

  紫衣龍女不防他有此一問,一時之間想不出言詞來回答。

  陸文飛復又厲聲道:“你是避秦莊的什麼人?既來主持此事,想是極有身份之人。你們以雪山盲叟的性命,威迫一個弱女子為你們賣命,為你們尋找藏寶圖,就不怕天下武林恥笑嗎!”

  紫衣龍女冷冷一笑道:“若是她能取藏寶圖,那也不算過份,再說此事僅只有你和她二人知道,而你們二人已然沒機會傳出去了。”

  陸文飛怒道:“你的意思是要殺入滅口?”

  紫衣龍女若無其事地道:“姑娘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辦法較為穩妥,只是有些委屈二位。”

  陸文飛大怒,舉手一掌劈去,一股巨大潛力直撞了過去,他自習那篇練功口決後,功力已大為精進。

  紫衣龍女沒想到他的掌風竟然如此渾厚,不自主地往後一撤,避閃了開去。

  陸文飛憤怒中推出一掌,以致牽動傷勢,痛得額上汗珠直滾,身形連晃了幾晃。

  紫衣龍女一躍而前,格格笑道:“好渾厚的掌力,姑娘再領教你兩掌試試。”

  雲娘急上前將陸及飛扶住道:“你身負重傷,不可妄用真力,快運息一會。”

  紫衣龍女見狀笑道:“喲!我著你倒是蠻體貼他的。”

  雲娘暗中一咬牙,霍地將背上長劍撤下,柳眉一挑道:“紫衣龍女,你別欺人太甚。”紫衣龍女緩緩地趨前二步到雲娘面前不遠的地方道:“此是你自尋死路,怎怪得了我?”

  雲娘知她武功勝過自己甚多,暗中凝足功力,仗劍卓立,卻不敢貿然進攻。

  就在這時,一條人影飛撲前來,在趨陸文飛的身旁,雲娘不知來人是友是敵,長劍一指,嬌喝道:“什麼人?站住!”

  陸文飛內腑雖傷,聽覺未失,已經辨出來人乃是張玉鳳,遂道:“她是川西張門的。”張玉鳳略一觀察場中情勢,已經瞭然是怎麼一回事,於是高聲言道:“陸兄不用著急,避秦莊的此種強盜行為,武林各派決不坐視。”

  紫衣龍女瞥了她一眼,微笑道:“看來你們川西張門是準備插手過問了。”

  陸文飛怒氣勃勃,正待反唇相譏,雲娘急在他耳邊輕輕道:“不管川西張門來意如何,你絕不可動怒,快趁早運息療傷,一切由我來應付。”

  陸文飛亦知自己此刻絕難動手相搏,能挨得一時,便多一分運息時間,於是按下怒火,閉目不再言語。

  張玉鳳緩緩趨近陸文飛身旁,道:“川西張門忝為武林一派,豈容鬼蜮橫行?”

  紫衣龍女冷笑道:“你自問管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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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張玉鳳暗扣一把“沒羽金芒”,怒道:“這事姑娘管定了,你有什麼本領儘管使出來。”

  紫衣龍女雖沒把張玉鳳看在眼裡,但猜準他暗中必有後援,是以儘量拖延。一陣格格地笑道:“你說的倒是一片大道理,其實說穿了還不是為了他。”面容一整,嚴厲道:“本莊並未為難他,只須他去一趟便了。但若有人恃強攔阻,那便是公然與本莊為敵。”

  張玉鳳從未聽說過,江湖上有這麼個避秦莊,哪把她看在眼裡,冷哼了一聲道:“就算姑娘與你們避秦莊為敵好了,難道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紫衣龍女冷冷道:“你該好好想一想,到那時恐怕川西張門也有些不便吧。”

  但聽暗影中緩緩行出一人,宏聲大笑道:“老夫近年來極少在江湖走動,想不到竟出了許多高人,連堂堂的川西張門也沒看在眼裡。”

  來人內力充沛,笑聲十分震耳。在場之人俱感心頭一震。舉目看去,只見一位身被鶴氅,腰懸長劍的白髮老者,緩步行來,但都不認識是誰。

  紫衣龍女暗中秀眉一皺,喝道:“你是川西張門的什麼人?”

  老者微微笑道:“老夫胡文超,外號劍祖。陸文飛便是小徒。姑娘想把他帶走倒也容易,只要能接得下老夫之劍就行。”語調雖極平和,卻隱隱有一股懾人的威風。

  紫衣龍女心頭一震,早就聽說過江湖上有這麼位怪傑,擅長劍術,譽為宇內第一劍手。只是她生性高傲,從不曾吃過人的虧,豈肯甘心被人家幾句話便嚇住?當下嗆當長劍出鞘,嬌喝道:“此話當真嗎?”

  老者仰面笑道:“老夫何等之人,豈有說了不算之理?”一指張玉鳳與雲娘又道:“現有這二位姑娘在此,可請她們作個人證。”

  雲娘與張玉鳳自聽老者報出名號後,俱都心花怒放,齊聲道:“小女子願作證人。”紫衣龍女仗劍往前行了兩步,指著老者道:“你撤劍吧,姑娘答應了。”

  老者雙目精芒一閃,突然輕聲一嘆道:“以老夫之身,倘若一個失手傷了你,豈不落個以大欺小之名?我看不如免了吧。”

  張玉鳳跨步上前道:“有事弟子服其勞,還是讓晚輩來打發她吧。”

  老者甚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不知她這弟子為服其勞是衝著什麼說的。

  紫衣龍女突然一陣格格關道:“我不知你們川西張門與姓陸的有什麼淵源,你要為他效死。”

  張玉鳳臉上一紅,隨即怒道:“少在嘴上缺德,看劍!”

  她氣得一劍劈胸刺去。

  老者舉袖一拂,將張玉鳳長劍震斜,徐徐道:“姑娘且慢動手,老夫有話與她說。”張玉鳳只得撤身收劍,怒沖沖地站立一旁,耳際隱隱似聞張南的傳音道:“玉鳳,不准你胡鬧,快過來。”

  張玉鳳心知五叔已到,藉機納劍入鞘,指著紫衣龍女道:“今晚之事,自有胡老前輩與你們算賬,以後咱們走著瞧。”

  一轉身,朝暗影中奔去。

  白髮老者心裡雪亮,卻沒說什麼。

  大敵當前,紫衣龍女顧不得與她斗閒氣,仍然面對胡文超道:“尊駕自恃身份,不肯與小女子動手,何妨訂下日期前去避秦莊作個了斷。”

  老者哈哈笑道:“你不用拿話激老夫,時機來到早晚自會去避秦莊瞻仰貴莊主的風采。”

  紫衣龍太久等援軍未到,大感焦灼,心中正自躊躇難決之際,陸文飛突然睜開雙目,一見老者,失聲喊道:“師父,你……”

  老者遲遲沒有動手,便為顧慮陸文飛尚在運息,聞聲往前一趨身,抓著他的手臂喝道:“不用多言,快隨老夫走!”

  說著,他便跨步往前便走。

  雲娘身不由主地隨著追去,老者突然回頭低喝道:“令尊已離開了避秦莊,現在你娘墳地,快去。”

  雲娘聞言怔了怔,突然擰身往斜裡奔去。

  紫衣龍女自覺人單勢孤,不敢追襲,自言自語道:“你躲過了今天躲不了明天,早晚跑不了。”

  她身形一躍,沒入暗影之中。陸文飛被老者領著,一路翻山越嶺,奔行極速,轉眼已奔行了十餘里,來到一處極其隱蔽的狹谷之內,他大傷未癒,原無力奔行,但在老者攙扶之下,腿下竟然毫不費力。

  老者停下腳步,指著一處山洞道:“目下情勢險惡,此處足可容身,你大傷未癒,應先使傷勢平復才好辦事。”

  隨即送給他一包藥道:“此藥可醫治火毒。”

  陸文飛惶惑地道:“師父,你老人家的功力恢復了?”

  老者搖手道:“老夫急事在身,無暇詳說。”

  他身形一躍,又朝來路奔去。

  陸文飛跟隨劍祖胡文超十餘年,對師父的一舉一動,-言一行,均極其熟悉。前番相見倉促,匆匆之間未加留意,此刻細想起來,突然覺得有些不對,暗忖:“此人面貌身材雖極像師父,但絕不是師父。”

  他心中一經動疑,立時便悟出許多破綻,越發斷定那不是師父,獨自楞在那裡,出了一會神,才緩緩朝石洞中行去。進入洞中,先向四下家看了一番。這洞乃是一處天然洞穴,雖不甚大,卻足可蔽風雨。裡面且有衣物用具並有行將熄滅的餘燼,想是那老者預備的。

  陸文飛天生稟異,又得王孫傳給那篇別走蹊徑的速成心法,內功亦有深厚根基。經過先前的一番運息,內傷已然穩住,於是先用老者留下的藥散將火灼之處敷好,這才用那篇口訣,緩緩運息療傷。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刻,突然驚醒,只憑眼前一片漆黑。傷痕大部份都給疤了,心知是老者靈藥之效。當下摸索著脫去身上的破衣,換上老者留下的衣服,長吁一口氣,舉步行出洞外。

  此際月色正明,谷內一切物象俱呈現眼底,只見一高一矮二條人影,飛向谷內奔來。陸文飛目光犀利,一眼便看出是雪山盲叟父女,立到身形一閃,藏入一片岩石之後。

  只聽雪山盲叟道:“他若是療傷,此谷最為恰當。”

  雲娘奇道:“爹怎知他一定會來這裡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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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雪山盲叟嘆了一口氣道:“這些年來,爹把這個太行山幾乎踏遍了,就只有這處狹谷最為隱秘。”

  抬頭望了岩洞一眼,又道:“那上面有個山洞,他若來此,准在洞內,雲娘,快去看看。”

  雲娘遲疑道:“黑漆漆的,我實在有點害怕。”

  雪山盲叟輕喝道:“怕什麼,虧你長這麼大了,一點事情都不能辦。”

  雲娘無可奈何地拔劍出鞘道:“好吧,女兒這就上去看。”

  雪山盲叟突然喝道:“巨慢,谷外有人來了。”

  只聽谷外一陣森森怪笑道:“公孫兄想不到咱們又在這裡遇上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雪山盲叟霍地扭轉身形,沉聲道:“老朽與白骨教素無過節,姚兄何故一再相逼?”他雙目雖盲,但聽力確然高人一等,一聽便知是白骨教姚寒笙。

  姚寒笙欺他父女人單勢孤,一步一步行了過來道:“兄弟絕無與公孫兄為難之意,請別誤會。”

  雪山盲叟道:“既無為難之意,何故一直盯著我父女?”

  姚寒笙故示同情地道:“兄弟對公孫兄日前處境甚表憂慮。如有用著白骨教之處,兄弟決不坐視不管。”

  雪山盲叟長喟一聲道:“瞎子已是家被人亡,還有什麼可說的?”

  姚寒笙點頭道:“此事兄弟已盡知,但不知與那避秦莊何故突然翻臉?”

  雪山盲叟道:“那還用說,自然是有關秘圖之事了。”

  姚寒笙又道:“他們何故圍攻姓陸與姓王的少年?”

  雪山盲叟慨嘆一聲道:“那也是為了密圖之事吧。”

  姚寒笙暗暗點頭,試探著向道:“公孫兄認為有此可能嗎?”

  雪山盲叟冷笑道:“來到太行山之人,俱都是為了晉王藏寶,何止是他們二人?”

  姚寒笙暗忖有頃道:“避秦莊單單對付公孫兄與那兩少年,兄弟猜想必有原因。”

  雪山盲叟暗中哼了一聲,忖道:這邪魔竟圖套我瞎子的口供,你可認錯人了。故作悲憤地道:“此是他們有意用這事來淆亂各派視聽。”

  姚寒笙森森笑道:“不見得吧?依兄弟的看法,你們三人之中,必有一人懷有秘圖。”雪山盲叟白果眼一翻道:“姚兄一定要這般說,兄弟就是分辯,你也不會相信。”

  姚寒笙仰面冷笑道:“兄弟記得公孫兄,陸子俊以及胡文超那老鬼,俱都是當年晉王府上的門上客,說不定晉王事前已把後事及一切的事情都託付了你們三人。”

  雪山盲叟心頭一震,哈哈笑道:“兄弟能相信晉王那等精明之人,豈會將其後事託付給一個瞎子?”

  姚寒笙搖頭,道:“這話也有理,不過陸子俊與胡文超可就不同了。”

  雪山盲叟搖頭,道:“也不可能。”

  姚寒笙奇道:“兄弟倒要請教,是何原因不能託付呢?”

  雪山盲叟道:“你且聽我說,那陸子俊外號‘鐵掌展三湘’,武功雖不錯,尚難列入頂尖高手之林,況且無門無派,力量太小了。至於劍祖胡文超,他是有名的懶散人物,身如閒雲野鶴,常年飄泊江湖,豈堪託付大事?”

  姚寒笙哈哈笑道:“公孫兄老謀深算,哪一件不比我強?何苦如此自謙?”

  雪山盲叟費了許多唇舌,總算除去了姚籌笙心中之疑。他知此人極不易打發,心中暗暗盤算,如何設法將他擺脫才好。

  姚寒笙表面似對雪山盲叟之言深信不疑,實則心中之疑愈甚,因為雪山盲叟自始便牽連在藏寶爭奪之中,近日行蹤尤為詭秘,豈能令人不疑?雙方各懷心事相對默然,突地,雪山盲叟仰起臉來喝道:“崖上是哪位道友,何不請下來說話?”

  暗中的陸文飛正自聽得入神,忽聞雪山盲叟出聲喝叫,心裡不覺一驚,挺身正待行出。只聽崖上哈哈一陣狂笑,飛鳥般地落下二人,竟然是謝一飛與張南。

  姚寒笙暗中一皺眉,望著二人陰森一笑道:“二位盯得好緊啊!”

  謝—飛搶先答道:“豈敢,豈敢,兄弟乃是來尋公孫兄說幾句話。”

  雪山盲叟一翻白果眼,道:“什麼事又找上了我瞎子?”

  謝一飛哈哈笑道:“近因久未見公孫兄所在,心中惦記得很。”

  雪山盲叟長嘆一聲,道:“總算瞎子命長,不會將老命送掉啦,但那間店仍是完啦,是以想找個洞穴避避風雨。”

  張南接道:“區區一間店算得什麼,若能取得晉王藏室,蓋幾所宮殿亦是輕而易舉之事。”

  雪山盲叟呼了一聲,道:“張五爺你別打哈哈,瞎子上哪裡尋藏寶去?”

  張南冷笑道:“事到如今,難道公孫兄仍圖一人獨吞?”

  雪山盲叟道:“各位口口聲聲說我瞎子身懷藏寶圖,亦必知道寶圖下落。”

  謝一飛道:“只有咱們大家合作,彼此有益,若再猶豫,必將誤人誤己。”

  雪山盲叟道:“謝兄之言兄弟委實不解,你們就是逼死我也拿不出圖來。”

  張南道:“避秦莊已然偵騎四出。公孫兄萬一再行落入敵手,那時又當如何?”

  雪山盲叟道:“瞎子人一個,命一條,他就強煞也不能無故要我的命。”

  張南道:“公孫兄口口聲聲不知藏寶圖下落,何故深更半夜來到此秘谷之內。”

  雪山盲叟道:“兄弟店已焚燬,只好找個洞穴避風雨,難道這又礙著你們的事?”

  張南道:“此種欲蓋彌彰之言只好哄哄三歲孩童。”

  謝一飛道:“二位如此相逼,實則我有口難辨。”停了一下又道:“實不瞞,兄弟對藏寶圖之事早已沒此興致,不過兄弟可略供線索……”

  張南道:“兄弟洗耳恭聽。”

  雪山盲叟道:“剛才兄弟亦曾對姚教主提過,眼下太行雖是群雄畢到,真正可疑之人,也不過數幾人罷了。第一個是我瞎子,因兄弟得過一份假寶閣;第二是‘鐵拳震三湘’陸子俊,可惜他為仇家殺了,只餘下一個少不更事的孤兒陸文飛。此子渾渾噩噩,江湖閱歷毫無,不像是個藏寶圖之人。”

  張南道:“你說了半天,直似沒說,還是長話短說罷。”

  雪山盲叟道:“第三個可疑之人是住在本店的王姓少年,此人深藏不露,行蹤詭秘,來太行山已有一月之久,來意為何不得而知。”

  張南道:“不錯,此人果甚可疑。”

  雪山盲叟道:“此外尚有一股龐大勢力隱跡太行,亦是搜尋藏寶最力之人。兄弟雖與他們略有交往,始終不知主腦人物是誰。不論哪一派得著藏寶,都應防著他們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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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謝一飛道:“公孫兄說的可是避秦莊?”

  雪山盲叟道:“不錯,這股勢力委實不可輕視,古陵之事說不定便是他們弄的玄虛。”姚寒笙道:“公孫兄乃是避秦莊座上之客,你盡吐胸中之秘,就不怕他們以門規處決?”

  雪山盲叟道:“我已是風燭殘年,為了同道的安危,就算把這條老命陪上,那也是值得的。”

  姚寒笙又道:“避秦莊之事暫時不用提了,你可知那王姓少年現在哪裡?”

  雪山盲叟道:“‘不醉居’被焚之時兄弟尚在避秦莊,不知他們去了哪裡。”

  姚寒笙冷冷地道:“公孫兄得以從虎口逃生,倒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雪山盲叟道:“實不相瞞,兄弟這番得以生還,乃是暗中得一位高人相助。”

  姚寒笙想起自己被困古陵之時,亦是經人暗中指點才行脫出,不禁心裡一動。

  張南道:“這太行果是藏龍臥虎之地,記得兄弟被困古陵之中,亦系經人指點才行得出。”

  姚寒笙道:“避秦莊火焚‘不醉居’,便為圍捕姓王少年與信陸少年,咱們亦該找到此二人才是。”

  謝一飛道:“教主之言倒也有理。”

  姚寒笙又道:“眼下之勢,合則力強,分則勢孤,咱們各派如不能合作,則無法與避秦莊和黑龍幫抗衡。不若盡一夜之功,先找到王姓少年與陸姓少年,明天日中在古陵會合,共商大事。”

  謝一飛目視張南道:“張兄意下如何?”

  張南道:“此事倒也可行,只是王姓少年武功不弱,制服大是不易。”

  姚寒笙哼了一聲,道:“後生晚輩本教自有制服之策,兄弟要先行一步了。”

  謝一飛與張南不曾想到他另有所圖,亦雙雙躍起道:“明天日中,不見不散。”

  他倆齊朝谷外奔去。

  雪山盲叟道:“這批人如發瘋似地纏著,為父真把他們莫可奈何。”

  雲娘道:“眼下爹雖將他們弄走,早晚仍會來尋找咱們。”

  雪山盲叟道:“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憑著為父三寸不爛之舌,早晚得讓他們先行火拚一場。”

  雲娘似是突然想起一事,急問道:“爹,陸大哥的師父果然來了嗎?”

  雪山盲叟道:“這些年來老的凋謝,只怕那老兒沒法來了。”

  嘆息了一聲。仰起臉來道:“洞穴之內是哪一位,快清出來吧。”

  陸文飛隱伏山洞之內,把各事都聽得清清楚楚,此刻聽雪山盲叟喊叫,知瞞不過,一挺身躍下崖來,朗聲說道:“在下乃是陸文飛。”

  雪山盲叟哈哈笑了兩聲,道:“老朽早想著你該來了。”

  陸文飛步行了過來,道:“前輩隱跡荒山,處處啟人疑竇,究竟為了什麼?雪山盲叟唉聲一嘆,道:“小哥早該有此一問,不過你問老朽之前,應該先把自己的來意說明。”

  陸文飛面現難色,沉吟頃刻道:“這個……這個……”

  雪山盲叟冷笑道:“眼下危機四伏,你不坦誠把來意說明,定將貽誤大事。”

  陸文飛近日迭遭危難,尤對雪山盲叟父女,早具戒心,想了想終不敢吐露實情,遂道:“晚輩志在報雪親仇,旁的事未在意中。”

  雪山盲叟冷笑道:“果真如此嗎?”

  陸文飛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在下縱有隱情,亦不能對你父女吐露。”

  雲娘道:“莫非陸兄仍不放心我父女?”

  陸文飛道:“事實令人難以信任。”

  雪山盲叟嘆了一口氣,道:“這也難怪,等王相公來了再說吧。”

  陸文飛詭異道:“你約了王大哥來此?”

  雪山盲叟道:“情勢迫人,老朽不得不鋌而走險。”

  陸文飛道:“前輩約王大哥來此商談何事,是否有關寶藏之事?”

  雪山盲叟道:“自然是晉王遺寶之事,此事關系武林千百人性命,老朽義無反顧。“陸文飛暗自驚駭,忖道:“難道雪山盲叟果是另一特有秘圖之人?”

  雙方默然半晌,雪山盲叟突然開言道:“來者可是王公子。”

  暗中一人哈哈笑道:“名不虛傳,公孫大俠的聽覺果然高人一等。”

  陸文飛聽出那是義兄的聲音,道:“大哥這幾天寄住何處?恕小弟沒來看望。”

  王孫緩緩行了過來道:“彼此,彼此,愚兄亦因俗事糾纏,沒空來瞧賢弟,你的傷勢好了嗎?”

  陸文飛道:“托福,已經不礙事了。”

  王孫對雪山盲叟道:“公孫大俠鼓簧弄舌,覆雨翻雲,意欲在太行山灑下一片血雨腥風,用心何在?”

  雪山盲叟愕然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孫冷厲地道:“你因避秦莊勢力日強,遂假借藏寶圖之名,引得天下武林火紛紛來到太行,俾與避秦莊發生衝突;復以假圖一張,使黑龍幫與謝張二家產生磨擦;心仍未足,又硬指在下與陸賢弟身懷秘圖,引起群雄覬覦,借此置我倆於死地……”

  雪山盲叟邀約二人前來,原圖開誠布公,各吐心胸中之秘,想不到王孫一見面便編排了他許多不是,一時倒把他弄糊塗了,半晌方道:“王公子,這話從何說起?”

  王孫冷笑道:“你為了加深群雄之疑,又暗暗邀約在下與陸賢弟來到此谷,使群雄認定在下與陸賢弟身上果然懷有秘圖,可是這個意思?”

  雪山盲叟老奸巨滑,極工心計,但這種無頭無腦的指斥,竟使他一時之間摸不著頭腦。王孫不容他再開言,一拉陸文飛,道:“賢弟,你親仇未報,辦正事要緊,咱們走吧。”

  硬拉著他往谷外行去。

  雪山盲叟急喊道:“二位既已來了,請聽老朽一言再走不遲。”

  王孫揚聲道:“任你口舌生蓮亦難得將我們說動。”

  雪山盲叟似是滿懷心事,仰天一聲長嘯,淒然嘆道:“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陸文飛聞聲一動,霍地將腳步停下。

  王孫輕聲道:“此人奸狡成性,不足與謀。咱們早離是非之地。”

  陸文飛仍站停步不前。

  王孫早知他的心意,改用傳音道:“此地危機四伏,若不決定,又得一番拚搏。”

  陸文飛這才明日盟兄之意,道:“莫非張南等人去而復返?”

  王孫道:“豈止張南等人。”

  突然一拉陸文飛隱入一片樹林中。

  陸文飛抬頭望去,只見數條人影,飛進谷來。星光之下,隱約可以認出,他們是白骨教之人。

  只聽雪山盲叟高聲道:“來的可是姚教主?”

  來人陰森森地道:“公孫兄,你是不是很感意外?”

  雪山盲叟長嘆一聲,道:“姚兄來遲一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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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姚寒笙道:“公孫兄所指何事?”

  雪山盲叟道:“實不相瞞,兄弟今晚曾約王姓少年與陸姓少年前來,可是至今未至,但是他們落入了避秦莊之手。”

  姚寒笙道:“公孫兄怎知是落入了避秦莊之手呢?”

  雪山盲叟道:“避秦莊久欲得這二人而後甘心,早已派人四下搜尋,今久等未至,自然是落入他們之手了。”

  姚寒笙冷厲地道:“公孫兄可知兄弟為什麼去又復返?”

  雪山盲叟道:“想是不能相信兄弟。”

  姚寒笙猙獰地道:“你倒有先見之明。剛才兄弟與謝張二人約定追蹤這兩少年,公孫兄為何不說已約定他們了”

  雪山盲叟哈哈笑了幾聲,道:“姚兄有意遣走謝張二人,兄弟若是說了,他二人如何肯走?”

  一言戳破姚寒笙的心事,使無可藉口,哼了一聲道:“公孫兄約他二人來此何事?”雪山盲叟道:“此是區區一點家務事,難道也要告訴你不成?”

  姚寒笙道:“公孫兄如不實說,怎能除去兄弟之疑?”

  雪山盲叟道:“罷,罷,姚兄要疑便疑吧。”

  姚寒笙猛上兩步道:“那是公孫兄自尋煩惱。”

  雪山盲叟暗凝功力,嘿嘿笑道:“兄弟煩惱已然夠多,再多兩件又何妨?”

  姚寒笙生性多疑,平日對他欺凌已慣,今晚見他突然強硬,暗忖,難道他與避秦莊有勾結,莫非有倚仗不成?”

  於是按下怒火道:“公孫兄一定不肯透露,兄弟也沒法相強,不過兄弟得將此事傳告各派,那時公孫兄縱得秘圖,只怕也難於如願以償。”

  雪山盲叟大笑道:“兄弟亦可將姚兄去而復返之事告訴張謝二人,以後姚兄縱慾借助二人之力,也不能了。”

  姚寒笙哼了一聲,道:“白骨教高手如雲,何需借助旁人之力!”

  雪山盲叟道:“武林各派俱都疑兄弟懷有秘圖,兄弟如若將錯就錯,就以秘圖作交換條件,要他們先行除去姚兄,那時姚兄的處境便危殆了。”

  姚寒笙怒道:“你敢!”

  雪山盲叟冷笑道:“有什麼不敢?我已家被人亡,逼急了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姚寒笙只氣得發須怒張,雙掌凝功緩緩前逼道:“如此說來那絕對客你不得了。”

  雪山盲叟一橫竹杖道:“姚兄若欲葬身此谷,那就儘管動手。”

  姚寒笙想了想終覺不適,霍地收掌後退,森森道:“你不用得意,咱們走著瞧吧。”嘴上說著,目光劫四處流射,已然看出四下人影幢幢,是以急流勇退,藉機撤走。

  可是當他撤身正待退去之際,兩條人影已飛入谷,正是謝一飛與張南。

  姚寒笙道:“兩位也來了?”

  謝一飛冷冷一笑道:“因據報陸性少年與王姓少年已來了此谷,故領了幾個屬下弟兄急急趕來。”

  張南接道:“他們兩個果然來了嗎?”

  姚寒笙搖頭道:“不曾見著。”

  謝—飛冷笑道:“以兄弟看來,教主並非來尋那兩位少年,而是遣走我等二人,再與公孫兄有所商洽。”

  姚寒笙不悅道:“謝兄如此說話,是完全不信任兄弟了。”

  謝一飛道:“事情委實叫我等難以信任。”

  姚寒笙原沒把二人看在眼裡,如何受得這種冷言譏語,不禁想道:“本教主懶得與汝等磨牙,就算與公孫兄有密約你便如何?”

  張南亦怒道:“姚兄既如此說,咱們合作之事到此為止。我等不慣受人欺矇。”

  姚寒笙面色一沉,大有發難之意。

  謝一飛霍地轉向雪山盲叟道:“此事問他便知。”

  一趨身行到雪山盲叟跟前冷笑道:“公孫兄鬼鬼祟祟來到此谷,究竟有何意圖。”

  雪山盲叟冷笑道:“我瞎子高興去哪兒,旁人管不著。”

  謝—飛色變道:“公孫兄不說,那是你把我謝家和川西張門,未看在眼裡了。”

  雪山盲叟突然揚聲道:“今晚難得群雄畢至,崖上還有些什麼人,都請下來說話。”只聽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崖上果然一連躍了好幾個人,黑龍幫主黑龍翔、副幫主鄭仲虎亦赫然在內。

  雪山盲叟又高叫道:“陸世見與王公子亦請過來,我瞎於今晚要把藏寶之秘,當眾透露。”

  陸文飛與王孫只得挺身行了出來。

  黑龍翔對著雪山盲叟一抱拳道:“公孫兄當年曾為晉王府的上客,對藏寶之事料必有耳聞,兄弟願聞其詳。”

  雪山盲叟道:“不錯,兄弟確在晉王府呆過幾天,至於藏圖之秘,也有個耳聞。”

  黑龍翔此刻才恍然大悟,雪山盲叟原來約有許多人在此,自己若冒失動手,群雄必然出面干預,當下接著雪山盲叟的話題道:“公孫兄來至太行開設‘不醉居’,想是為了藏寶之事,既允將秘圖之事公開,何妨不從頭說起?”

  雪山盲叟乾咳了兩聲,緩緩言道:“兄弟來到太行,是為了藏寶而來,可是等了這許多年,工夫卻是白費了。”輕喟一聲又道:“晉王殉難之後,兄弟便曾聽說他們把府內藏寶與一本秘笈,收藏於一處隱蔽之地,並給了一張圖,分作三份交與門下客,俟其遺孤成人之後,物歸原主。”

  謝一飛突然插言道:“此事兄弟已然知道了,公孫兄怎知藏寶是在太行?”

  雪山盲叟道:“兄弟原不知藏寶是在太行,有一次路過太行,遇一位垂死的泥水匠,據說是為人雇來挖寶的。兄弟問他挖的什麼寶,他說像是什麼晉王之寶,兄弟再待追問時,他已七孔沁血而死,是以兄弟十分懷疑,這才在太行住了下來。”

  張南忍不住插言道:“照公孫兄如此說來,藏寶已然被人得了?”

  雪山盲叟道:“兄弟開設這間‘不醉居’,便為接待過往江湖人,探聽消息。半年之前,來了一位江湖人,此人外號鐵掌震三湘,姓陸名子俊。兄弟在晉王府內曾見過他,當時心裡一動,便躲著不出來……”

  在場之人俱都知道陸子俊便是陸文飛的父親,是以均屏息傾聽雪山盲叟的下文。

  雪山盲叟乾咳了一聲,道:“陸子俊突然來到荒山,而且領著有病的妻子,自然是不大平常之事。是以兄弟十分留意。時時暗中派人察看動靜。得知陸子俊果是有為而來,時常獨自一人滿山奔跑,好像在尋找什麼。”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 14:08
四九

  黑龍翔一面暗中察看陸文飛的動靜,一面徐徐地道:“這件事兄弟可以如此解釋,陸子俊因避強敵,迫不得已領了帶病的妻子隱跡深山,復為尋找草藥,是以到處奔跑。”

  雪山盲叟長嘆一聲道:“黑幫主之言甚合清理,不久之前陸子俊果然遭人伏擊而死。”姚寒笙原以為雪山盲叟有何秘密吐露,哪料竟全是些無關緊要之言,不禁大所失望,冷哼一聲道:“廢話連篇,這些事誰不知道,還用你來說。”

  雪山盲叟並不著惱怒翻了他一眼道:“姚兄不要打岔,容兄弟慢慢地說。”

  頓了頓接道:“只有兄弟知道地的死並非是仇家的追襲,而是他在無意中發現了一項秘密。這個秘密如若傳出江湖,對某方之人大是不利,是以才起殺人滅口之心。”

  陸文飛恍然大悟,深感此言有理,張口正待說話,王孫輕輕拉他衣袖道:“聽他說下去。”

  雪山盲叟道:“兄弟開設這門店,對來鎮上之人極其留意。不久便發現有一批人時帶來往山中,形跡十分可疑。嗣後才知那是避秦莊之人。可是避秦莊之人,不久也認出兄弟,並常邀兄弟去山中作客。兄弟為了察探他們來山中居住的用意,也就虛與委蛇。經多方地探察,覺得這批人實在不好相與。”

  黑龍翔一直留心細聽,此刻開言道:“公孫兄可是著出了他們有些什麼不法之事?”雪山盲叟搖頭道:“黑道中人開山立舵,打家劫舍原是司空見慣。若是這些事,倒也不足為怪。但他們不僅是晉王府中的熟人,而且在山中大興木土,不知營建些什麼。因此兄弟判定他們來到太行,必與晉王藏圖有關。”

  黑龍翔暗忖有頃道:“由此看來,古陵乃是避秦莊預先下的陷講了。”

  雪山盲叟點頭道:“兄弟此刻細想起來,恐怕連那張秘圖也是避秦莊假撰的。”

  謝一飛笑道:“就算古陵是座陷阱,咱們都不進去,豈不是白費心機?”

  雪山盲叟道:“江湖上之人大多不畏艱險,既來到太行,哪有不進去之理?除非是此人懷有秘圖,深知內幕。”

  來到太行之人,除了王孫之外極少沒有去古陵的,群豪不由俱把目光投向王孫看去。姚寒笙冷森森笑道:“兄弟明白了,有些人假借遊山之名,到處探察,原來是在尋找藏寶。”

  王孫聞言是說他,臉上神色自若,竟不出聲分辨。

  張南人急躁魯莽,朗聲一笑道:“公孫兄說了半天廢話,結果儘是自行揣測之言,實教兄弟好生失望。”

  謝—飛道:“那也未必見得,安知這不是失之餘隅,收之桑榆?”

  說著朝王孫一呶嘴。

  張南會意,嘿嘿一陣冷笑。

  雪山盲叟感喟一嘆道:“避秦莊不僅是尋藏寶,恐怕野心還不小呢。”

  黑龍翔道:“這點就是公孫兄不說,兄弟也看得出來。近年來江湖老成凋謝,鬼蜮橫行,兄弟擔心得很。”

  姚寒笙哈哈笑道:“黑兄一片悲天憫人之心,這番來到太行,想是為排難解紛來的。”黑龍翔知他語帶嘲諷,裝作不聞,回瞼卻對鄭仲虎道:“賢弟咱們走吧。”他正待舉步,一眼發現陸文飛在場又道:“避秦莊火焚‘不醉居’之事,老朽已然知道,陸世兄如無住處可來本幫暫住。”

  陸文飛聞言拱手道:“多謝幫主關懷,不用了。”

  黑龍翔哈哈一笑,領著鄭仲虎大步行出谷外。

  張南與謝一飛互看了一眼,他倆近日常在一起,心意已通,就這一瞥,已然決定了一件大事。

  就在這時,一個莊客模樣的壯漢,飛奔到張南的身前,低聲稟道:“五爺,大事不妙……”

  張南把眼一翻,沉聲喝道:“出了什麼事,快說!”

  壯漢戰戰地道:“王鳳姑娘被人掠去了。”

  張南大吃一驚道:“可知是哪路的人物。”

  壯漢嚅嚅地道:“屬下也弄不清楚。”

  張南把眼一瞪怒沖沖地道:“沒用的東西,簡直是一群飯桶。”

  他匆匆對謝一飛低聲說了幾句話,飛奔出谷會。

  謝一飛一則孤掌難鳴,再則心中亦掛唸著謝寶樹,是以也匆匆行去。

  姚寒笙霍地一陣嘿嘿怪笑道:“公孫兄,如今咱們怎麼說?”

  雪山盲叟道:“姚兄一定要找上我瞎子,兄弟當奉陪。”

  王孫一拉陸文飛道:“不用管他們,我們走吧。”

  陸文飛生性任俠,一指姚寒笙道:“此人欺人太甚,咱們不能容他欺凌一個殘疾之人。”

  王孫微微一笑道:“你以為雪山盲叟是個好惹的人物?”

  陸文飛不以為然地道:“他雙目失明,縱然武功多高強,也難及常人。”

  王孫搖頭道:“那可不一定,不信你等著瞧。”

  姚寒笙見雪山盲叟居然敢於叫陣,殺機頓起,朝身後幾個屬下襬手道:“你們去收拾那妞兒,老的本教主對付。”

  說著緩緩逼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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