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第十二回 江勝海力戰鬼魅
走還不到一天,第二天巳牌時分,在嵊縣南邊的大道上,又是巧事,兩面相對地他遇上了麥無銘。
其實,這井不能算是巧事,只要不是年差,不是月差,只要一個北上,一個南下,二人若是相對而行,那他們遲早會在途中碰頭的,所不同的乃是時日和地點而已。
麥無銘欲去的地方正是石家莊,欲找的人也正是他和石鏡濤父子。
如今,不期而然地記上了,而且,對方又只是一個人,這就省去了不少的時間和麻煩。
麥無銘發現較對方為早,但他並不聲張或立即採取行動,仍舊一如平常地走著走著,待到了適當距離的時候,才縱身而起,一式“玉龍飛天”,然後冉冉地降落在龔天祐身前七尺之處!
“龔天祐,我們終於又遇上了。”
“啊!‘飛天玉龍’是你!”
龔天祐畢竟也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大魔頭,他只不過一時大意,才失去注意,對方這陡然一動,也就立即警覺了過來。
在石家莊的時候,龔滅佑諸多的左推右拖,遲遲不肯南下,中心所憂慮的幽冥教主尚在其次,最大的原因,就是怕遇見麥小雲兄弟。
因為,這是虎山之行,他們破了地獄門,而麥氏兄弟既是地獄門的成員,聞訊之下,事況緊急,哪有不趕去九華的道理?
如今,果然。
“不錯,是我。”麥無銘淡淡地說:“我要找的正是你們,現在既然是狹路相逢,你也就不必多說,出手吧!”
言簡意賅,乾脆利落,這就封住了“冰山蛤蟆”龔天祐之口。
龔天祐當然是無話可說了,除非他拖延時間,無話找話說。
“好!那你小心了。”
目瞑氣斂,神攝功凝,水泡眼微微地歙動,喉結骨隱隱地跳躍,龔天飾非但運上了一般的功力,暗地裡達“蛤蟆功”也預先醞釀佈署了。
這能怪他?他當然要盡其所能,竭其所學,彼此曾經交鋒數次,拚鬥數次,而自已皆落下風,那是性命交關,生死之敵啊!
麥無銘焉有看不出來的道理,因此,他也運起了周身功力,佛門禪學。
起先,他們隨意的轉動,隨意的比劃,如孩童在嬉戲,如彼此在喂招,不著邊際,沒有火氣。
繼之,威發了,力顯了,雙方拳來腳往,兔起鶻落,打得激烈異常。
僅如草偃塵揚,譬如沙飛石走,又譬如陽光黯然失色!
最後,兩個人又靜下來了,又面對面地兀立著了,這表示釜將破,舟將沉,彼此要孤注一擲,接下去必然會風雲變色,石破天驚!
果真,龔天祐的喉頭開始‘咯咯”出聲了。
果真,麥無銘的星眸也開始神光閃爍了。
靜、靜、靜、靜得令人窒息,靜得令人心悸。
吹拂著的和風停了,搖曳中的樹枝停了,小草折腰,野花低頭,連早生的夏蟲也噤聲不響了,萬籟俱寂!
倏然間,龔天祐的身形陡地飛了起來,“蛤蟆功”出現了!
麥無銘雙足倒踩,膝肘劇張,他也是騰身而起,接著兩臂一圈一揚,“菩提”掌頓時施展出來了。
但是—一
龔天祐不朝前撲,不向下壓,卻是手劃腿彈,覷後面倒竄而回,從來路飛奔而去。
麥無銘功散氣吐,他不禁咄地一聲輕笑了起來,受騙了,被戲了,就搖搖頭跟了上去。
他心中並不焦急,因為,常言說得好:“走得了和尚,卻走不了廟。”是以不快不慢,不即不離,石家莊距此並不太遠!
可是,意外的事情再次出現在麥無銘的眼前,那就是去石家莊的岔路已到,但龔天祐竟舍卻不進,直由大路朝北而去。
龔天祐為什麼不回石家莊呢?
原因有二,一:石家莊如今已經是一座空城,“四大金剛”和“石家五蟹”求才外出尚未返回,而石家莊父子在日前伴同石素心去了金陵,縱然回去也找不到得力幫手。
二:自己甫才出莊,既沒有欲到的地頭,又沒有擬見的人物,若是這般灰頭土臉地逃了回去,那個台怎麼坍得起,那個人怎麼丟得起?是以他不在外面兜兜圈子又待如何?
這些只是龔天祐葫蘆中所藏的玄機,麥無銘則並不知情,並不瞭然。
他以為對方的行為有悖常規,不合邏輯,因此,唯恐對方逸去,就不得不加快腳步,往前緊追了。
奈何此地乃是石家莊的週遭,龔天祐對地形瞭若指掌,他東轉西轉,七彎八拐,麥無銘依舊追趕不上!
一個奮力亡命,一個鍥而不捨,如火之戀油,如影之隨形,連接著,相對著。
直待進入了江蘇地面,龔天祐才算擺脫了麥無銘的追蹤。
可是,好不容易地躲過了“玉龍”的觸鬚,“青龍”的趾爪又在一旁伸展著了,那是麥小雲。
麥小雲在吳興客串了“大夫”,醫好了林大娘的病,也做了現成的“冰人”,促成了林崇文和尹冰潔的好事,就繼續的往北趕著路。
他可沒有發現匆匆而來的龔天祐,但龔天祐卻是驚弓之鳥,以為兩條龍一前一後,兜捕於他,圍剿著他;這曾經有過先例,那是在諸暨的時候,自己就因此也進了地獄門。
於是,管不了幽冥教,管不了石家莊,畢竟人的性命只有一條,不逃更待何時?
他就凝氣屏息,馬不停蹄地一味朝北邊竄去。
大凡天下邦國,皆以武備建國,農耕立國,或也有畜牧者,但卻不多。
而炎黃華夏,泱泱大風,更以詩畫豐國,禮教傳國,是以外族向心,鄰邦崇敬致年年來朝。
三月天,人們過完了年,結束了那悠閒享樂的日子,男人開始去田中翻耙布秧,女人也在家中擷桑養蠶,孩子們一樣的沒有空,他們必須水田家中兩頭跑,來回地送茶擔飯,還得做些雜碎瑣事。
“正月嗑瓜子、二月放鴿子,三月上墳坐轎子,四月摘梅子,五月吃粽子、六月扇扇子……”
辰牌時分,大路上往來的行人當中,有一個十三四歲大的孩子,他臂彎裡挽著一隻吊籃,看樣子正是送點心去農出給工作中的父兄充飢解渴,口中朗朗地高唸著時行的小調。
“七月老三拿銀子,八月月餅嵌稻子,九月……啊!”
另一個提著水壺,跟在後面十來歲的孩子接上了口。忽然,他腦袋一惻,兩眼前路邊的水田中一陣凝視,稚氣的瞼上頓時現出了驚奇的神色,口裡的小調打住了。
像發現了寶貝似地喊了一聲說:“哥,你看,你看,水田中有一尾鰻在遊行呢!”
稻田中經常有青蛙、田螺、泥鰍、還有蟹什麼的,有時也有蛇和黃鱔出現,鰻卻是絕無僅有!
“在哪裡?”
那個被稱呼“哥哥”的孩子立即止住了步子,環首也向水田中搜尋起來了。
兒童的天性都是好動的,好奇的,好勝的,尤其是鄉下孩子。
在平時,他們什麼都捉,池沼裡的小魚小蝦,河塘邊的蟛蜞青蛙,還有蟋蟀、蟬,連屋角上的麻雀也捉!
“在那裡,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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