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請坐。”麥無名接著說:“在下有一件事想請教掌櫃一聲……”
賈中武結結巴巴的說:“少俠有事儘管問,賈某人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我先在這裡謝過了。”
“少俠客氣了。”
“掌櫃剛才說慈溪城中不久前收進了一柄玉如意?”
“是的。”
“那柄玉如意如今在何人手內?”
“哦!在‘古文齋’中。”
“古文齋?”
“不錯,古文齋乃是慈溪城內的一家古董店。”
“哦!謝謝你,賈掌櫃順便請再告訴我古文齋座落的地方好嗎?”
“當然,當然,就在我六福客棧右手邊過去第八間的店面。”賈中武好奇的反問了:“少俠想買一柄玉如意?”
麥無名略一沉吟說:“有這麼個意思。”
“那真不錯,那柄玉如意的成色好哇!它乃是翡翠……翡翠玉如意。”
麥無名心中又跳動了一下,他急急的問:“賈掌櫃曾經見過?”
賈中武笑了,他開朗的笑了一聲,興致勃勃的說:“那柄玉如意乃是杭州郭景陽郭大爺所有,上個月他到慈溪來進貨,一時資金不足,還是賈某人帶他去古文齋的呢。”
沈如嫻聽了心中一動,“賈掌櫃,你說的杭州郭景陽可也是江湖中人?”
“是的,他以前的外號叫‘鐵翅雕’,不過已經收手從商了。”
“謝謝你,賈掌櫃!”麥無名舒暢的吐了一口氣:“茶房,惠帳。”
“免了,三位這頓不成敬意的午飯由我請了。”
“哪裡的話,賈掌櫃若是逢人就請,那以後慈溪城中恐怕要看不到六福客棧了。”
賈中武誠懇的說:“只此一次如何?”
“不行,要不然我們以後再也不會落腳在六福客棧了。”
賈中武苦笑了。
麥無名他們信步出了六福客棧,經過了幾間店舖,果然有一家古董店毗列在店與店的中間。
這門店舖裝潢得很堂皇,很富麗,紅的杜,紅的梁,二扇大門也是漆得紅紅的。
門框上面五尺見長的一塊黑漆招牌,貼著六個金箔凸字:“古文齋古董店。”
一腳跨進去,三面都是木架和櫥窗,木架上擺的是大件木刻,銅鐫的人、獸、禽、物等古物,其中還摻雜些細瓷大花瓶。
櫥窗裡放的可精緻多了,也光采多了,有像牙的寶塔,有珊瑚的花鳥,有珍珠的項練,也有許多許多的貓眼、玉石、瑪瑙以及金銀所鑄的各色各樣的珍玩奇物。
牆上掛有畫,柱邊吊著聯,行、草、隸、篆等詩詞墨寶,俱皆出自名家手筆。
別看他們發黑、發黃,別看它們細小、斑剝,但件件卻是價值不菲的名品佔董呵!
有一個精瘦的老頭子走過來了,這個老頭子的年紀約六十來歲光景,頭上戴了一項瓜皮小帽,頷下留有一撮山羊鬍子,顴骨高聳,目光炯炯。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藏青色長袍,上面罩著黑色帶有圖案的馬褂,看起來壽裡壽氣,也能算是店中的一件活古董!
至於他的身份嘛!有的人叫他老闆,有的人叫他掌櫃,也有人叫他朝奉的呢!
這種人有三“利”,一、眼力銳利,二、生性勢利,三、口舌犀利,能不交往,最好還是不要和這種人交往。
男的華服飄逸,女的錦衣嬌麗,是公子哥兒,是小姐千金,這個人的眼睛頓時一亮,立即就趨了過來。
“公子、小姐,三位……”
“參觀,參觀。”
沈如嫻見聞廣了些,沈如嫻閱歷豐富一些,是以她率先的答話了。
“歡迎,歡迎!”
這個人的雙肩脅了,這個人陷笑謅了,典型的商人嘴臉。
沈如陷隨意的在門窗裡瀏覽了一會:“老闆,貴寶號可有玉如意……”
“玉如意?有、有,三位請坐。”他打躬作揖的招呼沈如嫻三人在太師椅中落了座,就直著喉嚨喊了起來:“王媽,有貴客光臨,奉茶啊!”
“噢——”
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在內間裡探一探腦袋,隨即捧了一個朱漆茶盤出來,分別在沈如嫻三人面前奉上了茶。
“三位請用茶。”
“謝謝。”
沈如嫻隨手在茶盤中放一錠五兩重的銀子。
“謝謝,謝謝……”
中年婦人一臉笑容,又嗑頭又檢衽的下去了。
“磕頭”,並不是指雙膝互曲,拜伏在地的意思,它乃是兩手交疊,俯首碰額,謂之“磕頭”。
那個老頭子蹲下身子,在一隻木櫃中開啟了另一隻木箱,然後才由木箱內捧出來一支玉如意。
麥無名一見就搖頭,那支玉如意雖然剔透玲瓏,晶瑩可愛,但其色澤卻呈乳白,微現桃紅,並非像他要找之物。
沈如嫻會意了,她若無其事的覽賞著、審視著,最後螓首微搖,歉然的笑笑說:“老闆,這支玉如意的確是一件精品,不過我想買的乃是翡翠……”
“翡翠如意?”老頭子偽裝出來的笑容凝了一下,立即鼓起他如簧之舌說:“翡翠如意雖屬名貴,但這玉如意更屬‘聖品’,它是用‘血玉’雕琢而成,遇著氣候陰晴或是風霜雪雨,能顯露出不同程度的血色紅殷!”
“曾聽六福客棧的賈掌櫃推薦說,貴寶號不是在上個月收進了一支翡翠如意?”
“不錯。”老頭子略一頷首:“但那支翡翠如意乃是杭州郭大爺之物,並且他已經贖回去了。”
“哦!那又是不巧。”沈如婉緩緩的站了起來:“既然如此,打擾老闆了。”
“三位,血玉如意乃是祥瑞所鍾,它能興家旺丁,並且價值也較之翡翠如意為廉,三十萬……”
老頭子在作最後的努力,最後的衝刺。
麥無名也站起了身來,他接下對方的話說:“實在抱歉,我們並非計較價格的高低,主要乃是興趣所至,老闆原諒,還是下次吧!”
老頭子的臉上不由露出一股失望的神色,這麼大的生意,這麼好的主顧,失去了實在可惜!
他們信步而來,信步而去,返回到六福客棧之中。
夜撤下了忒大的網罟,但它究竟網住過什麼沒有?沒有,當然沒有,因為它的漏洞太多了,上面,滿天星斗,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月亮,下面呢?萬家燈火此明被滅,隙縫萬千,它,真是白費心機了。
春天的夜還是冷刮刮的、冷呼呼的,冷颼颼的,什麼最好?喝酒最好?圍爐最好?但是,千好萬好哪裡還有比鑽在被窩裡更好?
這個時候,六福客棧的一間上房裡卻有三個人坐在一張桌子邊在秉爐夜談,他們正是麥無名和沈如嫻姐妹。
“二位姑娘,明日一早,我們就要分道揚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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