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金輪傲九天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3 16:16:1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 25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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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第七回 中州雙雄

  龍虎堡自與包尚英訂下半月之約而後,真是“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全莊上下,莫不擔心這場誤會無法化解,這時,龍虎堡五位堡主正陪著獨孤一鶴和賈鐵山在大廳內喝茶談天。

  忽然一名堡丁進來報導:“稟大堡主,那位姓包的年輕人又來了,而且同來的還有另外兩個人。”

  大堡主齊飛龍望了眾人一眼,道:“包尚英日期未到提前而來,十有八九又要找什麼麻煩!”

  眾人都表情沉重,沒說什麼。

  齊飛龍再道:“他既不守信,我們也就不必再和他講什麼江湖道義了,他雖然身手高強,我們龍虎堡怕不了他,”

  他的話剛剛說完,便見包尚英領著兩個人已直闖進來。

  大廳內的人,頓時全站了起來。

  他們一方面固然是在迎客,一方面也是在迎敵,對方武功太高了,他們誰都不敢太大意,忽見賈鐵山兩眼一直,接著快步奔了出去,望著包尚傑道:“你……你不就是包二俠麼?”

  此言一出,大廳緊張的氣氛,立即就弛緩下來。

  因為只要包尚傑沒死,其他的話就好說了。

  只見包尚傑跨步上前,迎上賈鐵山朗聲一笑道:“賈莊主,你現在該相信在下是無辜的吧!”

  賈鐵山回思前情,既愧又悔,老臉一熱,抱拳一禮道:“老夫一時糊塗,開罪了包二俠,情虧理屈,甘願領罪,但憑包二俠一言。”

  這位桃林山莊的莊主果然是位是非分明、鐵骨錚錚的漢子,錯了就肯認錯,決不自圓其說。

  包尚傑朗朗一笑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不必再提,賈莊主何罪之有,倒是舍弟年輕氣盛,前番對各位多有失禮之處,還請多多海涵,”

  本來,包尚英的到來,在龍虎堡來說,將是一場腥風血雨的浩劫,如今竟然化干戈為玉帛。

  在場所有的人,無不大感寬慰,同時也對包家二弟兄,打心底欽佩不已。

  接著,包尚英也高揖過頂,高聲道:“晚輩這廂有禮,向各位前輩道歉!”

  緊張沉凝的氣氛,此刻已可說完全雲消霧散,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歡笑與祥和,大堡主齊飛龍哈哈一笑,上前拉住包尚英的手臂道:“道歉不敢當,快快請坐,還有另外二位,也快快請坐!”

  肅客就座之後,西門龍首先含笑抱拳道;“齊老伯,您只怕不認識小侄了吧!”

  齊飛龍打量了西門龍一眼,只覺的確有些面熟,但卻想不起來是誰,許久,他臉上才掠起一道若有所悟的神色,叫道:“你……莫非是西門……公子?”

  西門龍點頭一笑道:“齊老伯果然好記性,小侄與老伯大約有好幾年沒見面了吧!”

  齊飛龍也笑道:“可不是,這一晃好幾年,賢侄已經由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長成大人了,而且出落得一表人才,”

  西門龍話鋒一轉,道;“小侄聽說家伯正在乾千山採藥,不知到過貴堡沒有?”

  齊飛龍頷首道:“不錯,令伯上個月還來過這裡一次。”

  “他老人家還會不會再來?”

  “這就很難說了。”

  真是無巧不成書!

  齊飛龍的話剛剛說完,大廳外便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只見一名滿頭白髮、銀鬚飄飄有如仙風道骨般的老人,步履瀟灑的出現在大廳門外。

  齊飛龍目光—轉,人也急急站了起來,喜出望外的迎了出去,道:“真是說來就來,”

  說話中又回頭道:“西門賢侄,你看看是誰來了?”

  西門龍喊了聲“伯伯”,也搶著迎了出去,來人赫然正是大名鼎鼎的聖手醫隱西門子瑜。

  誰知西門子瑜呆了一呆,一時之間,竟然認不出西門龍是誰,西門龍暗暗向西門子瑜使了個眼色,低聲道:“伯伯,幾年不見,你連侄兒西門龍也認不出來了麼?”

  西門子瑜會了意,立刻呵呵笑道:“原來你也來到龍虎堡,你來做什麼?”

  “你快快請坐,待會兒再說吧!”

  他拉著西門子瑜坐下,一面指著包尚傑弟兄道:“伯伯,這是侄兒新交的兩位好朋友。”

  包尚傑弟兄連忙向西門子瑜躬身行禮,西門子瑜笑道:“二位少俠請坐,不必多禮,”

  西門龍一心一意要為包尚傑兄弟幫忙,很快就把兩人的身世介紹了一番,再把兩人的來意說了出來,酉門子瑜聽完後,半晌皺眉不語。

  西門龍接著道:“伯伯,侄兒已經替您老人家答應了,您老人家就去無名島一趟吧!”

  西門子瑜又沉吟了半晌,才頷首道:“龍兒,你讓我考慮考慮,先喝杯茶好不好?”

  西門龍連忙搶著倒茶。

  西門子瑜喝了口茶,轉頭問齊飛龍道:“老弟,聽說貴堡最近發生了不少事,可有用得著老夫的地方?”

  齊飛龍先望了賈鐵山一眼,才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你老哥就隨兩位包少俠去一趟無名島吧!”

  賈玉昆目前生死下落不明,齊飛龍說事情已經過去了,完全是屈己從人,充分表明了武林人物的俠肝義膽,但包尚傑和包尚英是明白人,他們知道齊飛龍與賈鐵山都有說不出的苦衷,當然不能一走不管,當下,兩兄弟互望一眼,暗中傳音交換了一下意見,包尚傑先開口道:“三弟,我看咱們得留下一個人來幫幫人家的忙,是你?還是我?”

  包尚英道:“我聽二哥的,”

  包尚傑道:“我看你和西門兄很是投機,就由你留下來吧!”

  包尚英微微一笑,點頭同意。

  包尚傑立刻向賈鐵山和齊飛龍道;“二位前輩,你們兩位的一番好意,愚兄弟是既感激又敬佩,只是賈少莊主生死不明……”

  賈鐵山忙搖手道;“包二俠,犬子的事,老夫與齊堡主自有辦法,你不必擔心,”

  包尚傑道:“賈前輩,請你先聽晚輩把話說完,如有不妥之處,再請指教,”

  “包二俠請講!”

  “家母之病,固然希望西門老前輩去得越快越好,但令郎之事,更刻不容緩,晚輩意欲將三弟留下,聽候賈前輩差遣,如此你我雙方均可兼顧,豈不兩全其美,”

  賈鐵山一聽包尚英要留下相助,自是求之不得,不覺既安慰又興奮的道:“兩位少俠高義,老夫感激不盡。”

  西門龍忙笑向西門子瑜道:“伯伯,侄兒也留下來,代您老人家盡點力吧!”

  西門子瑜先是搖頭,接著卻又點頭笑道:“好,好,伯伯就同意你留下,不過可要千萬和包少俠好好相處,不可任性,”

  酉門龍顯得有點嬌羞,紅著臉低下頭,西門子瑜站起身來道;“老夫答應了別人的事,就希望越快越好,包二公子,咱們現在就上路吧!”

  誰隹也想不到,西門子瑜竟是如此爽快,說走就走,包尚傑自是喜之不勝,急急由座位上站起,隨在西門子瑜身後,出了大廳。

  眾人也立即起身相送,直到眼看西門子瑜和包尚傑的身影在堡外山路消失,才再回到大廳。

  眾人回到大廳坐定,話題又回到生死下落不明的桃林山莊少莊主賈玉昆身上。

  賈鐵山念子心切,嘆了口氣,問道:“包少俠,依你看犬子會不會已遭到不幸?”

  包尚英搖頭道:“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據晚輩瞭解,對方那些人對賈前輩你,並無個人仇恨,他們挾持令郎的目的,不外是為了那塊紫玉珮而已,”

  關於紫玉珮的來歷與秘密,賈鐵山和龍虎堡五位堡主此刻早已由“金刀無敵”獨孤一鶴口中得知。

  奸在這些人都對那紫玉珮看得很淡,因為他們心裡有數,縱然得知多情仙子的遺物藏在何處,在黑白兩道武林人物虎視眈眈之下,想獲取也決不是—件易事。

  不過,在場眾人聽包尚英如此說法,卻仍並不完全相信。

  包尚英看出眾人的反應,微微一笑,接道,“照說那紫玉珮已經到了龍虎堡,那些人應該向龍虎堡直接下手才是,但那樣一來,必然弄得武林皆知,徒增紛擾,而從賈少莊主身上下手,不但可以事半功倍,又可到手得神不知鬼不覺,那時只怕在座的各位都還蒙在鼓裡呢!”

  五堡主“鐵笛書生”丁布衣豎起大拇指,道:“高論,高論!

  佩服,佩服!”

  但賈鐵山卻搖頭道:“老夫還是沒有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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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丁布衣代為解釋道;“包少俠的意思,是說對方採取的策略,走的是內線,向夫人和小姐們暗中談條件,那塊紫玉珮豈不輕易即到手,”

  眾人這才恍然而悟。

  其實最先識破對方用心的,該是黑鳳凰。

  包尚英這時嘴裡說著黑鳳凰的話,心中更是想著她的為人,難免有著“儂本佳人,奈何作賊”之嘆!

  只聽賈鐵山真的嘆了口氣;“原來如此,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對老夫來說,真是一場飛來橫禍,無妄之災!”

  齊飛龍沉吟一陣道:“如今紫玉珮已失,就是想和他們談條件,亦不可能,若想救出小婿,不知包少俠有何高見?”

  包尚英不假思索的道;“目前對方正在追索那塊紫玉珮,不怕他們不自動前來移樽就教,”

  “可惜的是,咱們現在連那紫玉珮在誰手中都不知道。”

  “晚輩知道!”

  了布衣啊了聲道:“莫非是那叫黑鳳凰的丫頭做了手腳?”

  “丁老前輩說得一點不錯。黑鳳凰用—塊假的紫玉珮換走了那塊真的。”

  丁布衣望著包尚英道:“聽說包少俠和她走得很親密,應該可以向她把那塊紫玉珮要回來。”

  包尚英臉上—紅,苦笑道,“說來慚愧,連晚輩也是上了她的當,本來晚輩曾與她約定好,用那紫玉珮去交換家兄,誰知她騙去了晚輩的解穴手法,也帶跑了那紫玉珮,要不是西門兄拔刀相助,救出了家兄,晚輩可要被她坑慘了。”

  西門龍忽然發出一陣笑聲:“想來那位黑風凰姑娘一定長得很美吧,否則包兄聰明絕頂,怎會吃她這種虧,上她這種當?”

  包尚英被說得低下頭,道;“在下不是那種人,黑鳳凰雖然人長得不錯,但還打不動在下的心,”

  誰知西門龍卻冷冷一笑道;“這就怪了,憑你包兄的蓋世才華,怎麼說也不該上她這種連三歲小孩子也不會上的當。”

  包尚英不禁一皺眉頭,暗道:“西門兄為何竟然來了這麼一股無名之火,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竟說出這種話?”

  西門龍又道:“若非包兄被她的美色所迷,就是自己先心懷不軌!”

  這兩句讓包尚英越發難以忍受,剛要發作,卻又轉念:“這位西門兄生性嫉惡如仇,話雖說得難聽,出發點卻並不惡,何況他還幫忙救出二哥,尤其西門老前輩答應為母親治病,更仗他鼎力成全,他該是我的恩人,我怎可因這幾句話而和他發生衝突……”

  想到這裡,心氣一平,不但不惱,反而拱手一禮道;“西門兄責備得對,在下敬領教言。”

  西門龍似乎意尤未盡。

  丁布衣卻擔心雙方因而鬧翻,忙哈哈一笑,搶著說道;“包少俠言之成理,不過那位黑鳳凰非常狡猾,要想找到她不是一件易事。”

  包尚英長長吁一口氣道:“依晚輩的看法,要想找到她,最好能請丐幫幫忙,丐幫弟子遍及天下,要想找一個人並不太難,可惜晚輩初履中原,人生地不熟……”

  “金刀無敵”獨孤一鶴為人最是古道熱腸,立刻接過話頭道:“老夫與丐幫幫主蒲公明倒是有點交情,可是對地面上的丐幫弟子不太熟悉,遠水難救近火……”

  他把話只說了—半,忽然站起身來道:“這樣吧,老夫去想老夫的辦法,你們想你們的辦法,我走了,”

  獨孤一鶴說走就走,話聲一落,人已出了大廳,匆匆而去。

  丁布衣道:“丐幫總壇在華山,不過在洛陽好像有處分舵,莫非獨孤老英雄到洛陽去了?”

  大堡主齊飛龍道:“洛陽離這裡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依目前的情形看,咱們還是自己想辦法的好。”

  “大哥想出什麼辦法?”

  “五弟是知道的,澠池地面的丐幫弟子,與咱們龍虎堡多少也有點交情,只是這裡的丐幫弟子身份不高,權力有限,黑鳳凰若是離開二百里以外,只怕他們也幫不上忙,”

  丁布衣道:“小弟先去和他們聯絡聯絡再說!”

  說著,起身向外走去。

  只聽西門龍淡淡一笑道:“各位前輩是病急亂投醫,為什麼沒想到這裡還有人可以幫得上忙?”

  丁布衣回身陪笑道:“對了,令伯對丐幫幫主蒲公明有過救命之恩,丐幫全幫上下對令伯無不感恩圖報,有公子出面,那實在太好了,”

  西門龍淡淡笑了笑道:“要找丐幫弟子出面幫忙並不難,難的是恐怕因而要得罪了一個人,”

  “西門公子怕得罪誰?”

  西門龍瞥了包尚英一眼,卻沒說什麼。

  包尚英心頭一動,忙道:“難道西門兄指的是在下?”

  西門龍冷冷一笑道:“不錯。小弟若把黑鳳凰找到,只怕包兄反而要怪我。”

  包尚英大感一愣道:“西門兄這話在下不懂?”

  “口裡不懂沒關係,只要你心裡明白就行了。”

  包尚英內心越感納悶,暗自忖道:“他對我認識黑鳳凰,好像出奇的反感,莫非黑鳳凰與他會有什麼牽連?在吃無名飛醋?”

  此念一生,情不自禁搖搖頭,道;“在下的確不明白。”

  “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反正包兄心裡有數,你敢不敢當著大家的面,接受小弟三個條件?”

  包尚英微微一笑,道:“只要是西門兄能找到黑鳳凰,就是三百個條件,在下也願意接受,”

  “不必,三個條件就夠了。”

  “西門兄就請說出是三個什麼條件?”

  “第一,見到黑鳳凰之後,不准你與她有任何交談。”

  “這太簡單了。第二呢?”

  “小弟要親手拿她,不准你出手相助。”

  “在下落得省事,正是求之不得,第三呢?”

  “小弟處置黑鳳凰時,你要親自在場,但不得橫加干涉。”

  包尚英笑道:“西門兄,我道是三個什麼難題,這樣的條件,對在下來說,和沒有條件完全一樣,”

  西門龍卻鄭重其事的道;“好,就此一言為定,到時候你可不能反悔,”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西門龍轉頭望向齊飛龍道:“大堡主,我們現在就去辦事,您就靜等佳音吧!”

  再望向包尚英道:“包兄,請隨小弟一起走!”

  賈鐵山望著兩人消失的背影,蹙起雙眉道;“這位西門公子如此意氣用事,貫某真擔心他辦不成什麼事。”

  丁布衣哈哈一笑道:“賈兄擔的什麼心,那丫頭不過拈酸吃醋而已。”

  賈鐵山啊了聲道:“什麼?她是丫頭?”

  丁布衣道:“據小弟所知,西門子瑜的袍弟西門子瑾有一兒一女,兒子的確叫西門龍,女兒名叫西門玉霜,兄妹二人年齡只相差一兩歲,那丫頭分明是西門玉霜,只不過冒充她哥哥的名字而已。”

  賈鐵山轉了轉眼珠,若有所悟的道:“丁老弟是怎麼看出來的?”

  丁布衣笑道:“她的舉止以及在包少俠面前說的那些話,難道還不顯而易見麼?就是先前她見了西門子瑜時雙方的表情,也足可讓人一目瞭然了。”

  “那麼包少俠是絕頂聰明的人,為什麼竟然被她瞞過?”

  “這就叫做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在梁祝的故事中,兩人在一起相處三年,梁山伯竟然不知祝英台是女兒身,梁山伯照樣也是個聰明絕頂的人,半點不傻,更何況包少俠和那丫頭只是剛認識不久。”

  “原來如此,可見還是丁老弟精明,不知他們此去,是否真能找到黑鳳凰?”

  “這就難說了,咱們還是安下心來等消息吧!”

  西門龍與包尚英離開龍虎堡,一路之上,除了趕路之外,竟然誰也沒講一句話。

  其實兩人並非無話可說,只是誰都不願先行開口而已,就這樣—路緘默到了澠池。

  這次行動,是以西門龍為主,自然也是由他負責帶路,酉門龍並未進城,卻領著包尚英進入郊外—座城隍廟,包尚英心裡有數,廟內有丐幫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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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果然,一進廟門,便見廊簷下正有三個十幾歲的小化子,在打鬧嬉戲。

  西門龍和包尚英是一表人才,穿著又都不俗,三名小化子一見他們,都旋風般的圍攏上來。

  只見他們伸出又髒又黑的小手,一個個齊聲道;“兩位公子,請打發點吧!”

  西門龍和包尚英一路同行時,—直是板著面孔,到這時才露出笑意,探手入懷,取出一塊小銀子給了較大的一名小化子,道:“這是給你們三個人的,可不准爭吵!”

  小化子們從前向人乞討,最多是得到幾枚小錢,如今客人給的竟然是銀子,自是皆大歡喜。

  西門龍接著問道;“先別走,你們這裡的頭兒是誰?”

  小化子們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見對面廊下突然站起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化子,哼了一聲道:“好大方的公子,原來別有用心!”

  西門龍一晃身就到了那老化子跟前,老化子吃了—驚,道:“公子,這算何意?”

  西門龍道:“在下姓西門,有事想和貴地負責人見見!”

  老化子雖只是二結身份,但卻見多識廣,因已見識過西門龍的驚人輕功,自是不敢怠慢,欠了欠身道:“小的就是本地負責人,公子有何賜教?”

  西門龍探手從懷中取出一枚光面銅錢,托在手中道:“老大認不認識這枚銅錢?”

  老化子頓時神色肅穆,撲地拜了下去,道:“小的不知公子大駕光臨……”

  西門龍微微一抬手,湧出一股無形內力,托住老化子,不使他拜下去;“不必多禮,請站起來說話。”

  老化子垂手侍立,道:“是,小的但憑吩咐!”

  “你貴姓?”

  “小的張四寶。”

  “原來是張長老。”

  “不敢,小的只是二結,哪裡當得起長老二字,公子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在下想借助貴幫之力,追查一個人的下落,不知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但不知公子要查的是一位什麼樣的人物?”

  “有位叫黑鳳凰的姑娘,你知不知道這個人?”

  張四寶啊了聲道:“是她!”

  西門龍視線緊盯在張四寶臉上道:“看來你是知道這個人了,是否有困難?”

  張四寶頓了頓道:“不瞞公子,她來到澠池地面,曾向敝幫打過招呼,不過公子以富貴令交查,那就另當別論了。”

  西門龍微笑著點頭道;“什麼時候可以有回信?”

  “快則三個時辰,最遲一個對時之內,必然有所奉聞。”

  “好,我們就在城內悅賓客棧靜候回音。

  西門龍說完話,抱拳一拱手,和包尚英離開城隍廟,就在兩人走出城隍廟不遠,便見迎面走來一個黑塔般的粗壯大漢,擋住了兩人去路,那大漢雙目如電,打量了兩人一眼,問道:“你們哪一位叫包尚英?”

  包尚英上前一步道;“在下就是,朋友有什麼貴幹?”

  那大漢聞言抱拳道:“在下奉命前來,包少俠隨在下到一個地方去!”

  包尚英不動聲色道:“尊駕奉的是何人之命,能不能說明白一點?”

  那大漢肅容道:“中州雙雄之名,不知包少俠聽說過沒有?”

  “中州雙雄大名鼎鼎,武林中遠近皆知,在下自然聞名已久。”

  “那就好辦了,”

  “莫非……”

  “在下韓天魁,奉中州雙雄之命,特來迎接包少俠,城外備有良駒快馬,只要包少俠肯賞光,立刻可以起程。”

  包尚英心頭一震,暗道;“我與中州漢雄素昧生平,對方此舉究竟是何居心?尤其,對方對我的行蹤,竟能瞭若指掌,居然知道此刻我會在城隍廟出來?……”

  想到這裡,他不得不心存警惕,不覺皺下雙眉道;“在下與貴上素不識荊,承蒙寵邀,不知有何要事?”

  “這個……包少俠去了以後,自然知道。”

  只聽西門龍冷哼一聲,道:“我們沒空,如果貴上真有要事,他們為什麼不親身前來和我們見面,”

  韓天魁冷峻的望了西門龍一眼,道:“你這年輕人的膽子倒真不小!”

  西門龍冷笑道:“中原雙雄的名頭雖大,但還嚇不倒我們,現在本公子就給你一點顏色瞧瞧!”

  他話剛說完,便手腕一振,挾起一股銳風,向對方點去。

  韓天魁哈哈一笑道:“小夥子,你也太不知自量了!”

  五指一翻,疾向西門龍右腕扣來。

  西門龍指力倏然一收,回手之際,小手指一帶,已在對方腕骨上輕輕敲了—下。

  韓天魁只覺奇痛徹骨,慘叫一聲,抱著手腕,轉身便狂奔而去。

  包尚英不覺搖頭忖道:“這位西門兄,睥氣為何如此暴躁?不去就算了,何必出手傷人?與中州雙雄結上樑子,對自己總是不利的。”

  他哪裡想得到,對方也有溫柔的—面,對方此刻見人就生氣,完全是因為他認識黑鳳凰且曾有過交往之故。

  西門龍出手傷過人之後,回頭見包尚英一臉不樂之色,卻忽然綻唇一笑道:“包兄,你是不是看不慣小弟這種作法吧?”

  包尚英心口不一的搖頭道:“沒有的事,在下只是想不透,我與中州雙雄一向並無來往,也談不上任何關係,他們找我做什麼?”

  西門龍默了一默,抬頭望瞭望天色道:“這事就別再掛在心上了,現在時間還早,我們且不忙回客棧,找間酒館喝兩杯如何?”

  “在下一切聽西門兄的。”

  於是,兩人進了城,找到一家酒樓,在一副靠窗臨街的座頭坐下。

  叫的酒菜很快便送了上來。

  西門龍酒量不大,僅喝了幾口,雙頰便泛起—層淺淺的紅暈。

  窗外的落日餘暉,照在西門龍的俊臉上,越發顯得千嬌百媚。

  包尚英無意中一瞥之下,不禁心中一動,暗道:“西門兄為什麼?……難道……他是……”

  心裡想著,視線卻一直緊盯在西門龍臉上。

  西門龍被看得雙頰越發豔紅欲滴,低下頭去道;“包兄,為什麼要老看著小弟?”

  包尚英這才心神一收,哦了聲道;“西門兄好美,真可稱得上是位武林罕見的美男子!”

  西門龍雖然聽得內心大感安慰,卻故意整了整臉色道:“包兄過獎了,小弟哪能和包兄一表人才的颯颯英姿相比。”

  就在這時。

  驀地一聲冷笑,起自兩人身側,兩人情不自禁同時轉頭看去。

  只見身旁不遠處,正站著一名面皮白淨,神態頗為瀟灑的中年人,西門龍秀眉一挑道;“尊駕有什麼好笑了?”

  那中年人似是全沒把兩人放在眼裡,又是冷冷一笑道:“你們可是一位叫包尚英?一位叫西門龍?”

  西門龍不動聲色;“不錯,你閣下也請報上名來。”

  那中年人冷峻的目光在西門龍臉上一凝,道:“老夫李文揚!”

  看模樣,這中年人只不過四十左右,居然自稱老夫,一副託大神情,溢於言表,西門龍哦了聲道:“莫非尊駕就是中州雙雄的老二?”

  李文揚頷首道;“正是!”

  中州雙雄是中原武林黑白兩道中的巨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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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老大宮寶泰,老二李文揚,兩人義結金蘭,雖非一母同胞,卻情同骨肉,和龍虎堡的五弟兄,一直傳為武林美談。

  包尚英擔心西門龍和對方發生衝突,隨即自動接口道:“李大俠目力過人,令人佩服,在下正是包尚英,不知有何指教?”

  李文揚見包尚英倒是頗為知禮,轉顏朗口一笑:“指教不敢當,李某此來,系奉迎包少俠,尚望包少俠移駕一行,”

  包尚英含笑道;“李大俠如此隆情盛意,在下卻之不恭,理當遵命隨行,只是……”

  “包少俠請直說,”

  “無奈在下正有要事待辦,方命之處,尚請海涵,如果李大俠不以為忤,請留下尊址,十天之後,在下定當登門謝罪。”

  中州雙雄在中州地區之內,稱得上是威鎮黑白兩道,包尚英這幾句話,雖然說得謙卑婉轉,但聽在李文揚耳朵裡,還是認為大大掃了他的面子。

  因之,剛剛壓下去的怒火,不禁又升了起來,只聽他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包少俠,你該明白什麼叫不識抬舉這句話吧?”

  包尚英正要解釋,李文揚已是一抖袖,怒容滿面的大步出門而去。

  這情形反而使得包尚英微微一呆,西門龍微微一笑道:“包兄,中州雙雄亦正亦邪,好事固然做過,但做起壞事來,手段之陰狠毒辣,更是出了名的,咱們如今得罪了他,看來他必不干休,這對你包兄今後能否在中原武林揚名立萬,就看今朝一舉了。”

  包尚英苦笑遭,“小弟並無意逐鹿中原武林,只待救出賈少莊主之後,便回到無名島去。”

  “事到如今,只怕由不得你了,你現在不妨仔細看看!”

  包尚英以為中州雙雄已在酒店內外設下了埋伏,四下環視了一眼,卻又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寧靜,不大一會兒,便見座中酒客紛紛離座而起,片刻之間,竟走得只剩下他和西門龍二人,包尚英雖然心知暴風雨即將來臨,卻若無其事的淡然笑道:“這樣更好,我們可以暢飲暢談了。”

  說著,拍手招呼店小二道;“夥計,再添一壺酒來!”

  誰知那小二竟哭喪著臉走過來,道:“回兩位公子,小店的酒菜準備得不多,今天都已經賣完了,請兩位公子照顧別家去吧!”

  誰都可以料得到,這必是中州雙雄的安排,店家怎敢不遵,包尚英當然不便和店家為難,隨即掏出一錠銀子,往桌上—放道:“算賬!”

  那小二哈著腰道:“已經有人給過了。”

  西門龍冷笑道;“我們不領情,這錠銀子就由你收下,不必找零。”

  那小二慌忙搖手,銀子雖然人見人愛,但他卻不敢收,只是他不收也得收,因為包尚英和西門龍一轉眼便失去所在,包尚英和西門龍已走在街上。

  只見這時家家都關門閉戶,連商店也完全打烊不做生意了。

  回到投宿的客棧,店夥計正在門首守候,一見兩人便迎上來,道:“兩位公子,今天小店住不得,為了安全,兩位還是另想辦法吧!”

  包尚英雖然心裡有數,卻還是問了一句:“為什麼?”

  那店夥計搖頭道:“小的不敢說!”

  包尚英立即拉著西門龍出了門,道;“西門兄,沒關係,咱們干脆住城隍廟去!”

  忽見街頭暗影中走出一個人來,道:“二位公子,城隍廟也去不得!”

  兩人抬眼看去,說話的赫然是丐幫二結弟子張四寶,住在城隍廟的叫化子們,正是由他指揮,包尚英立即趨前低聲問道;“有黑鳳凰的消息沒有?”

  張四寶也低聲道:“消息是有一點,但卻很教人迷惑!”

  “迷惑什麼?”

  “據敝幫各地傳來消息,黑鳳凰隻身—人,朝西往砥桂山方向而去,隨後便失去蹤影,但她那隨身小婢,卻又向東往新安方向而去……”

  包尚英哦了聲道:“這是什麼原因?”

  張四寶道:“問題就發生在她們主婢二人各奔東西上,據小的所知,黑鳳凰為人最是狡黠,身旁帶上一名侍婢,必非無因,若不是她化裝成那侍蜱交換身份而去,就是利用那侍婢分散我們的注意力,所以,在她和那侍婢之間,誰的身份是真的,根本就無法確定。”

  包尚英緊皺著雙眉,沉思了半晌道:“貴幫可發現,另有一批人,追蹤在黑鳳凰和郝小婢身後?”

  張四寶點頭道:“有。有一批人緊追在進入砥柱山區的黑鳳凰身後,但是,最後並未追上。”

  “那往新安方向而去的小婢,身後是否也有追蹤的人?”

  “那丫頭身後倒是沒發現被人跟蹤,可是她的行蹤還是隱秘得很,時隱時現,極不容易發現。”

  這時,西門龍望著包尚英—笑,道:“包兄,你認為哪一個是真正的黑鳳凰?”

  包尚英道:“照說,那奔入砥桂山區的,能數度擺脫追蹤的人,心智武功必有過人之處,極可能是黑鳳凰本人,不過在下還是難以確定。”

  “為什麼?”

  “在下曾見過那小婢數面,她所顯現的機智和武功,似乎平平無奇。但黑鳳凰既是有心而來,就沒有帶一個這樣的累贅在身旁的道理,所以,那丫頭一定是為避人耳目,才深藏不露,因此在下又懷疑那往砥桂山方向走的,也不一定就是黑鳳凰,西門龍頗有同感道:“包兄說的有理,小弟也是這種看法。”

  包尚英道:“這樣說來,我們只有分頭行事了。”

  “分頭行事?這辦法小弟不讚成!”

  “西門兄請說出理由。”

  “分頭行事,必定力量分散;很可能兩頭落空。”

  其實,這井非西門龍真正的理由,他真正的理由是:不想和包尚英分開,包尚英似乎也不堅持自己的作法,緘默了半晌道:“也好,在下決定以西門兄的意見為意見,只是,西門兄認為應該追哪一頭?”

  西門龍想了想,道;“砥桂山山區深遠,峰峰相連,想找到一個人,不是件易事,我們就往新安方向追蹤如何?”

  只聽張四寶叫道:“兩位公子,小的有另外一個消息相告,中州雙雄刻下已發下‘雙雄金牌’,通令周近百里黑白兩道,全力對付兩位,兩位最好先避一避風頭為妙,”

  西門龍冷笑一聲;“張當家的請放心,本公子和包少俠還怕不了他們,”

  接著卻又秀眉一蹙,道:“不過,本公子此刻不能不擔心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貴幫是否會懾於中州雙雄淫威,不肯再對我們賜予協助?”

  張四寶哈哈一笑,道:“公子顧慮不差,卻未免小看了敝幫,敝幫幫規極嚴,別說中州雙雄對敝幫還有所顧忌,就算敝幫在中雙雄勢力範圍內,不得不與他們虛與委蛇,但對公子手中的‘富貴令’,卻絕無人敢生陽奉陰違之心,公子盡可放心,”

  西門龍點了點頭道:“有張當家的這句話,我們的確可以放心了,包兄,咱們就上路吧!”

  說著,向張四寶一抱拳,便直奔新安方向,誰知剛出城門,便有兩騎快馬,由背後急馳而來,馬上兩人,一位是桃林山莊莊主賈鐵山,一位是龍虎堡五堡主丁布衣。

  他們立刻喊住包尚英和西門龍,他們見西門龍尚未恢復姑娘身份,也就不便當場揭破,兩人下了馬,丁布衣道:“二位可是要前去會晤中州雙雄麼?”

  西門龍冷笑道:“中州雙雄是什麼東西,也值得我們去見他?”

  丁布衣笑了一笑,沒有正面回答西門龍的話,只說出自己的來意;“中州雙雄已傳出雙雄令,意欲對二位有所不利,我們齊大哥已親自找他們理論去了,兩位請稍待片刻,待齊大哥的消息到來後,再作計議,“難道龍虎堡也怕了他們?”

  “敝堡雖然地處中州雙雄勢力範圍之內,但中州雙雄還不敢輕犯敝堡,不過人之相處,以和為貴,能不互相敵對豈不更好,”

  包尚英接著說道:“丁前輩說得是,所以,我們這次與中州雙雄交惡,絕口未提貴堡一字,我們也不準備和他們糾纏。”

  丁布衣微微一怔,道:“那麼兩位是?……”

  包尚英道;“丐幫有消息傳回來,黑鳳凰使出分身之術,分兩地遠遁,我們現在正是要去追蹤她,”

  丁布衣反應奇快,雙眉一蹙,沉吟了一下道:“照說包少俠與中州雙雄從未謀面,也從未結怨,他們此次找上包少俠麻煩,莫非是受了什麼人的挑撥?”

  包尚英道;“這正是晚輩不解之處,所以我們才懶得和他們糾纏,”

  丁布衣想了想道:“附近百里之內,無處沒有中州雙雄的眼線手下,要想擺脫他們的糾纏,只怕很不容易,依區區之見,倒不如乾脆和他們作一了斷,以免他們掣肘作梗。”

  “丁前輩所說的了斷是?……”

  “區區的意思,不一定非大動干戈不可,但至少雙方應該把話說清楚,不再發生任何誤會,”

  包尚英略一沉吟道:“怕只怕若因而耽擱時間太久;就失去追蹤黑鳳凰的機會了,”

  丁布衣轉念一想,點頭道:“包少俠說的也是,應付了一頭,也可能就失去另一面,……”

  西門龍道;“我看這樣吧!貴堡儘量和中州雙雄打交道,吸住他們,我和包兄先去追黑鳳凰,待我們捉到黑鳳凰後,再回頭和他們了斷,”

  丁布衣猶豫片刻,點頭道:“看來也只好這樣了,不過兩位這身穿戴打扮,最好能改變一下,才能逃過對方的眼線。”

  西門龍笑道:“這個簡單,我對易容化裝之術還不外行。”

  包尚英道:“要做得天衣無縫,我們也不能就此憑空消失,丁前輩最好還得找兩個人,易容成晚輩和西門龍樣子,以免中州雙雄生疑。”

  丁布衣道:“好,區區自當妥為安排。”

  包尚英道:“那麼晚輩就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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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第八回 妒火熾天

  路上。

  西門龍在前,包尚英在後,兩人只揀小路而行,所謂小路,也就是山路。

  西門龍邊走邊道;“轉過前面山腳,那裡有幾戶人家,包兄請在這裡等一等,小弟去找些衣物來,就可易容化裝了。”

  他說去就去,去得快,回來得也快。

  回來時,他把兩件土布衣褂交與包尚英道:“包兄先把這套衣服換上,小弟換好衣服後,再幫你易一下容就成了。”

  包尚英接過衣服,西門龍卻轉身向一株大樹之後,他剛剛換好衣服,便聽耳旁響起一個清脆的笑聲道:“包兄,你看小弟這樣打扮,像不像一個姑娘家?”

  包尚英抬頭望去,只覺得眼前一亮。

  一個俏麗的村姑,正向他緩步走來。

  他呆了一呆,才愕然問道:“你……你是?……”

  西門龍嬌羞一笑道;“小弟只有裝扮成女子,才能真正躲過他們的眼線,”

  包尚英帶些迷惑,道;“只是這樣未免委屈西門兄了。”

  西門龍嫣然笑道:“有人能女扮男裝,小弟不妨來個男扮女裝,逢場作戲,算不了什麼的,”

  說著,走近包尚英,上下打量了一眼,笑道:“小弟不想和太醜的男生走在一起,我看你只要把膚色略略著黑一點就可以了,因為認識你的人並不多,而且也不一定碰上他們,樣子用不著改變太多。”

  包尚英並不表示意見。

  片刻工夫包尚英的膚色已被西門龍弄成棕褐色,成了個十足的農村壯實青年,西門龍望著包尚英—笑道:“包兄,我們在路上必須定個稱呼才好!”

  包尚英道:“在下沒意見,一切聽命西門兄規定。”

  西門龍秀眉輕顰,喃喃自語道:“說是夫妻嘛,我未免太吃虧了,我們就以兄妹相稱如何?”

  “就這麼辦。”

  “那麼我們就走吧!”

  說完話,西門龍已飛身前行。

  包尚英到這時才覺出西門龍舉步之間,居然裊裊娜娜,風情萬種,不覺兩眼一直,呆在當場,競忘了該跟上去。

  西門龍走出數丈之後,因不見包尚英跟來,不由回頭望去,只見包尚英竟是一副如痴似呆模樣,情不自禁笑道:“大哥,你在想什麼心事?”

  包尚英自覺失態,尷尬一笑,迎了上去。

  兩人連夜兼程,到清晨時已到達新安。

  這時正是鄉下人進城的時候。

  兩人便混在進城的人群中,進了新安縣城。

  用飯打尖時,已有丐幫弟子暗暗傳來消息,要他們直往洛陽,因為有人在洛陽郊外邙山山腳下,發現過黑鳳凰的那名侍婢。

  兩人又兼程趕到洛陽去。

  這時已是第二天的傍晚時分。

  他們正要落店投宿。

  忽然一個年約十四五歲的童子,出現在兩人的而前,悄聲地問道:“二位可是來自澠池?”

  西門龍問道:“小兄弟是?……”

  “丐幫弟子。”

  “小兄弟找對人了。”

  那童子笑了笑,道:“兩位請隨小的來!”

  說完話,帶著西門龍與包尚英走進一條巷道,停在一幢朱漆大門的宅第前。

  不待叩門,大門已自動打了開來,門內迎出一位五十多歲的白胖老人,抱拳肅客,把他們請進宅內。

  包尚英與西門龍見這白胖老人穿著一身藍綢長衫,裝扮不像丐幫中人,內心難免有些納悶,進得客廳,客廳內的陳設裝飾,無不富麗堂皇,有如皇宮內院,兩人越發愣住。

  肅客入座,一名清秀小童奉上香茗,這時,那白胖老人才自報姓名道:“小老兒週三立,奉了幫主之命,在此接待兩位少俠,兩位少俠如有所命,但憑吩咐,”

  西門龍眨著一雙秋水般的眸子道:“老丈真是丐幫中人麼?”

  週三立微微一笑道:“少俠可是覺得這裡不像要飯化子所住的地方?”

  “晚輩確有見疑之處,請老丈說明一二!”

  週三立點頭道:“不錯,這裡不是我們化子們能住的地方,實不相瞞,這是專為接待兩位少俠而準備的。”

  果真如此,這份情誼可就大了。

  包尚英有些不安,但西門龍卻似乎視為當然,西門龍接著問道:“請問貴幫主目前可在洛陽?”

  週三立一怔道:“西門少俠怎知敝幫幫主來了洛陽?”

  西門龍笑道:“想當然耳。”

  週三立哈哈一笑道;“我們幫主說得一點不錯,少俠果然聰明絕世。”

  一語未了,只聽廊外響起一陣震耳朗笑,道:“老化子可以慢待任何人,就是不能慢待你這賢侄女,慢待了你,就是令尊不說話,令師怪罪下來,我老化子也吃不消。”

  笑聲中,只見一位身材魁梧,滿面紅光,雙目中神光炯炯的老叫化子,大步地走了進來。

  這人分明就是丐幫幫主蒲公明。

  丐幫幫主末現身便—連叫了好幾聲賢侄女,只聽得西門龍柳眉倒豎,銀牙暗咬,心裡直罵道:“可惡!可惡!”

  丐幫幫主蒲公明對西門龍來說,的確可惡,因為他揭穿了她的身份。

  西門龍偷偷望了包尚英一眼,包尚英正呆呆的望著她。

  她氣得一跺腳,乾脆對蒲公明來個不理不睬。

  蒲公明來到西門龍面前,眉頭一皺,道;“賢侄女,難道不認識你老叫化子伯伯了麼?”

  西門龍冷哼一聲遒;“誰是你的賢侄女?小生乃是男扮女裝的西門龍。”

  蒲公明呵呵大笑道;“賢侄女,你騙得過別人,可騙不過你叫化子伯伯。”

  他心直口快,一點不瞭解西門玉霜心意,越說越為她洩底。

  酉門玉霜眉一揚,她可真急了,羞惱之下,看樣子就要翻臉不認人,就在這時,突然一絲細如蚊子般的聲音,傳入蒲公明耳中道:“老前輩,她是怕晚輩知道她是女兒身,你要再不轉圜,她就真要惱怒了,”

  蒲公明這才恍然大悟!

  他反應奇快,一悟之下,連忙抬袖擦了—擦眼睛,接著呵呵笑道:“原來你不是我那西門玉霜侄女,竟是西門龍賢侄,這該怨你,誰讓你男扮女裝來,你們兄妹本來長得就很像,而我老化子又老眼昏花,這一改扮,當然看不出來了。”

  西門玉霜終於綻開笑容道:“蒲伯伯若早說這幾句話,不就沒事了。”

  這時,包尚英已連忙站起身,抱拳一禮道:“晚輩包尚英見過蒲幫主。”

  蒲公明打量了包尚英一眼,不由暗讚了一聲,忖道:“果然是位少年英才,秀出群倫,怪不得一出手就鬧得龍虎堡雞飛狗跳,全宅不寧。”

  須知丐幫消息最是靈通,包尚英在龍虎堡打傷賈鐵山和杜百勝之事,蒲公明早已得到消息了。

  蒲公明也還了一禮道:“不敢當,包少俠快快請坐!”

  接著,轉頭問週三立道:“酒筵可曾準備好?”

  週三立躬身道,“都已準備齊全。”

  蒲公明閃身一讓,微微笑道:“兩位遠道而來,化子幫無以待客,只是幾樣小菜,一杯水酒,兩位請!”

  西門玉霜和包尚英一齊起身道;“晚輩不敢有僭,幫主請!”

  蒲公明朗聲笑道:“兩位如此多禮,老化子就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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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當先領路,帶著兩人轉入另一座花廳。

  廳中果然已擺了一桌豐盛酒席,四名秀麗的青衣少女,並列席前,躬身相迎。

  化子幫居然有些排場。

  蒲公明一揮手,四名少女分站四方,各司職守執壺伺候。

  奉讓入席,西門玉霜與包尚英並肩坐了客位,蒲公明在主位落座之後,端起酒杯先敬了客人,西門玉霜和包尚英連忙回敬,酒過三巡。

  蒲公明才笑著道:“老化子有一不當之言,說出來,兩位請不要見怪才好!”

  西門玉霜搶著道:“化子伯伯請不要見外,有話儘管講。”

  蒲公明先飲乾杯中酒,才道;“兩位迢迢遠路急趕而來,所要追捕的,不過是一名年輕小婢,這就讓老化子有些不解了,可否明白見告?”

  西門玉霜輕咳一聲道;“這要從頭說起,化子伯伯聽說過多情仙子遺寶之事?”

  蒲公明頷首道:“道聽途說,雖聽說過,卻末便當真,”

  西門玉霜並不與他爭辯,只把追趕黑鳳凰侍婢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接著又道:“不管那紫玉珮真如傳言含有藏寶之謎,既然有人志在必得,晚輩們為了救人,也就不必管那傳言是真是假了。”

  蒲公明一面靜心細聽,一面頻頻點頭,最後雙目一凝道;“如此說來,有關那紫玉珮的傳言,倒不全是空穴來風了。”

  包尚英接口道:“以晚輩觀察,那紫玉珮縱然與多情仙子遺寶無關,也必非等閒之物了。”

  西門玉霜忽然搶著問道;“化子伯伯,你剛才問的話,可是真意所在?”

  蒲公明打個哈哈道:“老化子鬥不過你這鬼精靈,我就實說了吧!”

  西門玉霜和包尚英齊齊凝望著蒲公明,蒲公明頓了一頓,道:“實不相瞞,你們要追的那個小丫頭,已被我老化子拿住了,她說她叫小翠……”

  包尚英忙道;“那太好了,不錯,她正是叫小翠,而且晚輩也認識她!”

  蒲公明眉頭一皺,道;“可是……”

  “可是什麼?”

  “已經有人向老化子說情討人。”

  西門玉霜啊了一聲,道:“是不是你老人家又把她放走了?”

  顯然,她說這話時,已嗔意大發。

  蒲公明笑道:“你先別發脾氣,人還沒放走,老化子不能不先弄個明白。”

  “那說情的人,面子很大是不是?”

  蒲公明淡笑道:“那人面子雖大,但比起令伯西門子瑜和令尊西門子瑾對我們丐幫的恩重如山,就又差得遠了。”

  “那人是誰?”

  “你現在用不著急著知道。”

  “好!小侄現在就做—次小人,藉著家伯和家父的面子,向你化子伯伯要那個丫頭小翠!”

  蒲公明暗暗忖道:“這丫頭從小就刁蠻不講理,看來這個人還真不得不交給她……”

  心念一定,立即—揮手道;“把那小翠姑娘帶進來。”

  西門玉霜盈盈一笑,道:“我們已吃喝得差不多了,現在要辦正事,把這酒席也撤了吧!”

  四名青衣小婢立即動手,把酒席撤了下去,不大一會,便由兩名虎背熊腰的大漢,押著黑鳳凰的侍婢小翠走了進來。

  小翠此刻已落得十分狼狽,花容慘淡,神形憔悴,走進廳來,那模樣誰見了也會生出憐惜之心,她畏畏縮縮的走進花廳,叫了一聲“求幫主開恩”,便俯伏地上,叩頭不止。

  西門玉霜冷聲笑道:“這副可憐相,裝得倒是入木三分,包兄,你說是不是過火了一點呢?”

  包尚英早已留意仔細觀察。

  雖覺得對方裝作得確實有點過火,但從她身上卻絕找不出絲毫黑鳳凰的影子。

  他搖了搖頭,道:“我看她應該是真正的小翠,不可能是黑鳳凰改扮的。”

  西門玉霜哼了聲道:“這丫頭雖然會作戲,但我還是有辦法,非逼她現原形不可,”

  她邊說邊從懷中取出一粒白色藥丸,放在身旁茶几上,道:“化子伯伯請命人取一杯陰陽水來,化開這藥丸,塗在她臉上,小侄要看她是不是易了容。”

  她故意把話聲說得很大,以便讓伏在地上的小翠聽清楚,再冷眼旁觀,看她是否有驚慌之狀,蒲公明這時不便多言,吩咐下去,命人送來一杯陰陽水,將那藥丸化開,向小翠臉上擦去。

  小翠口中雖是不停的哀求著,態度卻非常鎮定,任由擺佈,這藥丸是聖手醫隱西門子瑜親手配製的,對解除易容,神效無比。

  藥水塗在小翠的臉上,小翠不感覺,但在別人眼中,她的面容很快便起了變化。

  大約盞茶工夫之後,小翠的容色已經全變,赫然竟真是黑鳳凰。

  西門玉霜冷笑道:“黑鳳凰,你的易容之術再高明,落到我手中,也別想矇混過去,現在你原形已現,還有什麼話講?”

  黑鳳凰自恃易容藥物神妙,別人別想洗得掉,因之先前才能保持鎮定,如今,她真的是無話可說了,此刻,以她在江湖上的名頭,已不能再裝可憐相了,當下,她身形一挺,站了起來,冷冷地笑道;“不錯,本姑娘是黑鳳凰,你們又要怎麼樣?”

  接著,轉身望了蒲公明一眼,道:“蒲幫主,你看著辦吧!”

  蒲公明本來很憐惜小翠,這時一見她原來是黑鳳凰,等於剛才被擺了一道,自覺有失顏面。

  他不覺兩眼一瞪,望向西門玉霜道;“西門賢侄,你高興怎麼辦就怎麼辦吧,一切後果,我老化子替你接著。”

  這—來,西門玉霜反而不想親手處置,轉頭向包尚英道:“包兄,人交給你了,以後就看你的了,”

  包尚英先向西門玉霜笑著一拱手,表示謝意,然後目光回到黑鳳凰臉上,笑容一斂道:“黑鳳凰,你該還認識我吧!”

  黑鳳凰對包尚英原本有些難以辨識,這是因為包尚英已簡單易過容,後來聽西門玉霜稱他包兄,此刻又聽到包尚英的聲音,當然已知他是誰。

  她一臉懊惱之色,叫了一聲“三哥”,便低下頭去,西門玉霜冷笑道;“好親熱的三哥,原來還是一對兄妹!”

  包尚英也板著面孔道;“不敢當,用不著叫得這樣親切!”

  黑鳳凰又羞又愧,百感交集,幽幽嘆息一聲,轉過頭去。

  蒲公明一聽黑鳳凰稱呼包尚英三哥,心中一動,忖道:“他們既然兄妹相稱,想來必有淵源,我倒不可做絕了,以免日後他們言歸於好時,我反而落得一個兩頭不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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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此念一生,不免便存心從中化解,哈哈一笑道:“原來兩位還是自己人,那就好說了,鳳凰姑娘……”

  一語未了,便聽西門玉霜柳眉倒豎的高聲道:“蒲幫主,你最好省省心吧!”

  蒲公明身為武林中人數最多的丐幫幫主,平時跺跺腳,山搖地動,但對西門玉霜,卻是拿她沒辦法,聞言之下,只好笑兩聲道:“好,好,我老化子沒意見就是了。”

  包尚英並不在乎那塊紫玉珮,氣就氣在黑鳳凰見利忘義,置自己二哥生死於不顧,這次若不是西門玉霜義施援手,就算二哥不致身死,也必誤了為母親求醫的大事,因之,他心中氣憤難平,重重地哼了—聲道:“黑鳳凰,你也許想不到,在下還能找到你吧!”

  黑鳳凰轉過頭來,一見包尚英那冷峻無情的神態,心裡一震,又低下頭去,低聲道;“三……包少俠……是我一時糊塗,對不起你……”

  忽聽西門玉霜冷聲叱道:“江湖上誰不知道你黑鳳凰聰明絕頂,誰相信你也有糊塗的時候!”

  黑鳳凰在包尚英面前,心緒複雜,感情矛盾,難免自覺愧疚,但她卻沒有理由平白受西門玉霜的氣,她目睹西門玉霜已取代了自己在包尚英面前的地位,暗中已是醋氣衝天,只是忍住沒有發作出來而已。

  此刻,西門玉霜一再冷言熱諷,她豈能繼續忍受。

  當下,只見她一聲冷笑,道:“你是什麼東西,少在本姑娘面前狗仗人勢,小心有朝一日落在本姑娘手裡的時候,有你的好看!”

  豈知西門玉霜並未著惱,反而響笑道:“你還以為自己了不起麼?要不要我現在就給你一個機會?”

  黑鳳凰雙眸精芒一閃,內心立時泛起一線希望。

  她暗忖道:“我正無法對他交代,你現在自己搭上來,姑娘我正求之不得,哼!本姑娘就要從你身上謀求脫身之道,”

  她既打定主意,便冷冷一笑道;“你做得了主麼?”

  西門玉霜不動聲色道;“黑鳳凰,你別想投機取巧,我不管你與包少俠之間的事,給你一個機會,是要看你過不過得了我這一關,”

  黑鳳凰不屑的道:“打狗還得看主面,此時此地,本姑娘自是奈何你不得,但你也別想在本姑娘面前討到好處!”

  西門玉霜格格笑道:“原來你是擔心我吃虧?你放心,只要你有本事對付我,決不會有人找你麻煩。”

  話聲一落,人已飄身而起,來到黑鳳凰身前,迅快的解開丐幫幫主加在對方身上的禁制。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只憑西門玉霜這幾下解穴手法,便使得黑鳳凰大為震驚,暗忖道:“這丫頭身負絕技,只怕還真的不好對付,”

  西門玉霜退後—步,冷笑道;“本姑娘若讓你在我手下走上二十招,便算落敗,而且任你處置,”

  黑鳳凰頓時心頭一鬆,忖道:“有了你最後一句話,我就必可安然脫身了,我就不相信在你手下二十招都走不上,”

  她心念轉動間,先掃視了包尚英和蒲公明一眼,目的是觀察一下他們有何反應。

  只見兩人聲色不動,一臉漠然,她微微猶豫了一下,站起身道:“反正今天誰也放不過我,我就拿你墊墊背也好,”

  西門玉霜撇了撇唇道:“那就走著瞧吧,你用什麼兵刃?”

  黑鳳凰一拍雙掌,道:“這就是本姑娘的兵刃,”

  “你不用兵刃,那是你的聰明,出手吧!”

  黑鳳凰雙眉一揚,揮手一掌,便向西門玉霜肩頭拍去,西門玉霜細腰一擰,衣袂飄飄的輕描淡寫便將一掌避開。

  黑鳳凰一掌擊空,眼見對方身形一轉,閃到左邊,立刻擠身而上,左掌又出,接著,連環三步,左、右雙掌交互進襲,三招一氣呵成,快得幾乎看不出先後,偏偏西門玉霜的身形,比她的掌勢更快,黑鳳凰閃電般擊出的三掌,竟連對方的衣角都未碰到,黑鳳凰這才覺出不妙,心知當前這女人的功力,遠在自己想像之上。

  但,此刻她已是騎虎難下,既然已經交上了手,想不打已不成了,時已晚,騎虎難下,已無法回頭了,今天能化干戈為玉帛,她自是求之不得,其次,便是丐幫幫主蒲公明,如果因此得罪了唐仙子,丐幫雖不一定怕她,卻是太不值得。

  因此,唐仙子話聲—落,蒲公明便哈哈朗笑道:“大水沖了龍王廟,原來都是一家人,大家也不要站在外面了,有話就到裡面慢慢談吧!”

  提起“飛冥七燕”,那是四五十年以前的往事了。

  當時有七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妄想開山立派,以便在武林中與少林、武當一爭雄長,打出“飛冥七燕”的旗號,在江湖上喧騰過一陣子,曾掀起了一次不大不小的風浪。

  但,正當她們鬧得轟轟烈烈的時候,不知為什麼,卻虎頭蛇尾的煙消雲散。

  由於“飛冥七燕”興風作浪時,都用易容術易了容,因之,在銷聲匿跡後,縱然有的仍在江湖行走,也無人認得出她們曾是“飛冥七燕”的一分子。

  真難想到,一代高尼百忍師太和名動武林的唐仙子,原來都是當年“飛冥七燕”中的人物,如果其他五燕仍在人間、也必定成就非凡。

  只見唐仙子一揮手,那八名少女飛身而起,齊皆退走,唐仙子只帶著黑鳳凰回到客廳,蒲公明、西門玉霜、包尚英也就重新進入客廳,分賓主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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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第九回 得而復失

  這時,唐仙子已完全換了一副面孔,笑吟吟的問道:“西門姑娘,請恕老身羅索,我那侄女鳳兒到底什麼事得罪了你啦?”

  西門玉霜微微一怔道:“唐前輩難道還不知道?”

  “老身只收到她求救的信號,別的事半點也不清楚。”

  “唐前輩何不問問令侄女。”

  唐仙子嘆了口氣,轉過視線道:“鳳兒,你自幼離開父母,姑姑對你未免溺愛了點,希望你的所作所為不要讓姑姑太傷心了。”

  黑鳳凰不覺羞愧難當,頓時臉蛋漲得緋紅,低下頭道:“姑姑,鳳兒這次……實在對不起包少俠,至於和這位西門姑娘,倒沒有什麼。”

  唐仙子冷冷一哼道:“你這丫頭,到底做了什麼對不住人家的事?”

  黑鳳凰粉頸垂得越低:“您聽鳳兒說啊,其實這件事也不見得……”

  包尚英雙目射光,望向黑鳳凰。

  黑鳳凰也在偷偷的看包尚英。

  兩人目光一對,包尚英見她既羞又愧的嬌容,而且還滿眶含淚,心頭一軟,只好轉過頭去。

  但唐仙子卻沒放過黑鳳凰,冷叱一聲道:“鳳兒,敢做就要敢當,沒想到你越大越沒出息,自己做錯了事,要往別人身上推。”

  黑鳳凰自感有說不出的委屈,又不敢多辯,頓時淚水順腮滾滾而下,唐仙子可是把黑鳳凰從小帶大,知道她一向倔強,在人前從不流淚,如今被自己逼得眼淚汪汪。

  顯然,她心中必有極大委屈,只好嘆了口氣,語氣轉趨和緩的道:“姑姑一生闖蕩江湖,什麼樣的人物都見過,可就是拿你這丫頭沒辦法,有什麼話就說吧!只要說得有理,姑姑就不責備你。”

  這情形只看得蒲公明頓時起了側隱之心,他久聞黑鳳凰刁蠻潑辣,難惹難纏,如今才知道她也有充滿人性感情的一面,自己何不趁這機會打打圓場。

  不過,他必須找機會說話,頓時並未開口,黑鳳凰先幽幽嘆了口氣,才淚眼婆娑的把經過情形,一一說了出來,她說的全是實情,並未加油添醋。

  最後,她望向包尚英道:“包少俠,做下錯事,如果你當時能守約不離開,我又怎會起下不良之心……”

  說著,竟又掩面哭了起來。唐仙子聽得只是搖頭嘆息,並沒再說什麼,憑心而論,那紫玉珮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黑鳳凰並非聖賢,又碰上那種機會,也就難怪她不講道義了,包尚英聽黑鳳凰這麼一說,回心想想,自己的確也難辭其咎,因為他並未依照約定堅守原地。

  他搖了搖頭,也嘆口氣道:“姑娘說得對,在下的確也有錯處,但不知姑娘是否願意依然成全在下?”

  黑鳳凰道:“你是想討回那紫玉珮?”

  “沒有紫玉珮,如何救人?”

  “聽說你二哥已經脫險了,是麼?”

  “可是還有桃林山莊賈少莊主在對方手裡。”

  黑鳳凰忽然苦笑道:“可惜我現在已經無法把紫玉珮交給你了。”

  包尚英吃了一驚道:“此話怎講?”

  “我又把它丟了。”

  包尚英正待開口,西門玉霜已冷笑一聲,搶著道;“黑鳳凰,我們現在已不究既往,好言好語求你,你這樣說話,就大大不該了!”

  唐仙子也緊接著道:“鳳兒,武林人物,道義為先,東西在什麼地方,快快去拿來,”

  包尚英也一抱拳道:“姑娘請聽在下一言,在下只是想以那塊紫玉珮為餌,救出賈少莊主之後,那塊紫玉珮就原璧奉還,姑娘放心,並請相信在下決不食言。”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只急得黑鳳凰一跺腳道:“你們為什麼不相信我?我真的把它弄丟了啊!要不我早就回去交給你們了!”

  西門玉霜情急間似乎便準備搜身,就在這時,耳邊響起包尚英的傳音道:“西門姑娘,看情形她說的可能是真話,不要逼急了她,”

  西門玉霜只得忍了下去。

  包尚英再望向黑鳳凰道:“姑娘,我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覺得奇怪,以姑娘的過人精明和武功,怎會把紫玉珮失落了呢?”

  黑鳳凰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道:“東西是在新安附近丟失的,不過我很快就發現了可疑的人,因為那人是朝這條路上來,所以我也一路跟了下來,準備到了這裡請姑姑援手,卻不料遇上了蒲幫主……”

  蒲公明一跺腳道:“老化子該死,這一耽誤,那東西只怕就斷了線索,很難追回來了。”

  唐仙子輕輕一嘆道:“蒲幫主,這不能怪你,誰讓鳳兒易了容呢?”

  然後轉頭問道:“風兒,那人什麼來路,你摸清了沒有?”

  黑鳳凰道:“那人很可能是天魔手袁多才,因此我不敢輕易動他。”

  “天魔手袁多才?這人在江湖上鼎鼎大名,你從前也曾見過他,為什麼還認不出來?”

  “姑姑,你該知道,天魔手袁多才一向很少以本來面目在外出現,別說鳳兒,就算是他的好朋友,在外面遇見他,也很難一眼認出他是誰來。”

  “你為什麼不上前盤查?”

  “那樣一來反而弄巧成拙,姑姑,聽說他不但三隻手的工夫出神入化,即是武功,也稱得上是頂尖高手,若我和他正面衝突起來,只怕也很難制得了他。”

  黑鳳凰說得不錯,天魔手袁多才是一隻最不好對付的老狐狸,東西落到他手裡,若想要回來,簡直和登天—樣的難。

  唐仙子頓感心情沉重,因為她並無把握一定可以追回來,只好嘆了一口氣。

  蒲公明也搖搖頭道:“若東西真是落在他手裡,的確很麻煩!”

  包尚英因初履中原武林,根本不知道中原武林道上,竟有這麼多奇人怪客,不覺轉頭向西門玉霜望去。

  豈知西門玉霜秀眉緊顰,似乎也無計可施。

  包尚英倒是有些不服,冷笑一聲道:“什麼地方可以找到這人?”

  西門玉霜道:“這老偷兒最讓人痛的,就是行蹤不定,可以說是處處無家處處家,尤其他機警多變,要找他算賬的人,包括有當今的九大門派,但卻誰也找不到他。”

  “這樣說來,是誰也拿他沒辦法?任他予取予求,橫行無忌?”

  西門玉霜一向最愛抬槓,但此刻卻只是兩手一攤道:“不錯,誰也拿他沒辦法。”

  不過她接著又道:“說真的,紫玉珮既然落在他手中,要想討回來,雖不能說毫無希望,至少不是目前可以辦得到,與其費時費力,倒不如改弦易轍,另想辦法救賈少莊主,”

  蒲公明點點頭道:“這話很有道理,只要你們不逼我老化子替你們找那老偷兒,找別的線索,老化子手下的弟兄,倒還可以管點用。”

  西門玉霜笑道:“這一次,你化子伯伯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了,我們人少,找不到那老偷兒有情可原,貴幫是武林第一大幫,耳目之眾,遍及天下,對天魔手袁多才竟也沒辦法,未免說不過去吧?”

  蒲公明哈哈大笑道;“你這丫頭說風涼話,改弦易轍,是你說的,為了省時省力,我老化子才說出那種話,如果你們不怕時間耽誤得太久,老化子就替你們找天魔手袁多才好不好?”

  西門玉霜淡淡一笑道:“別說了,你說你們丐幫消息靈通,當前就有一件事,你們丐幫很可能就不知道。”

  “你要考我?”

  “晚輩不敢。”

  “那你說說看,什麼事丐幫不知道?”

  “那批劫持賈少莊主的人是誰?化子伯伯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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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蒲公明笑道;“這事和丐幫半點扯不上關係,桃林山莊又沒請求丐幫代查,我老化子如何知道呢?總不能沒事找事吧?”

  西門玉霜道;“人家已經開山立派,號稱天狗門,這麼大的事情,你老竟然不知道?”

  “我老化子豈不知道最近崛起一個天狗門,但天狗門弄走桃林山莊賈少莊主,卻沒有必要要知道,”

  “化子伯伯,您別生氣,實不相瞞,我們對天狗門的內部情形,只是一知半解,您如果肯幫忙,最好能幫我們仔細查查!”

  蒲公明立即叫道:“週三立何在?”

  週三立應聲而至,躬身道;“弟子在,幫主有何吩咐?”

  蒲公明把週三立叫進廳來,才瞥見西門玉霜正向包尚英擠眉而笑,立時心中恍然,暗暗罵道:“好丫頭,腦筋動到我老化子頭上來了。”

  但他並未生氣,反而覺得更不能丟人。

  立即咐咐週三立道:“傳本座‘金鷹令’,命九長老親率追風捕影二丐,立即查明天狗門覆命!”

  週三立應了一聲“遒諭”,卻並未退下。

  蒲公明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請幫主並示機宜!”

  蒲公明轉頭問西門玉霜道:“丫頭,把你所知道的,都說出來吧!越詳細越好,”

  西門玉霜輕咳一聲,道:“就我們目前所知,有幾個江湖老魔,可供貴幫參考,我們發現他們一處分壇……”

  “在哪裡?”

  “就在澠池西方離砥桂山不遠,是一處山谷,”

  “谷裡可是他們的分壇?”

  “不錯!”

  “負責人是誰?”

  “壇主就是曾經大鬧武當的雪山飛猿鐘子奇,副壇主是斷魂掌馬明堂,此外還有一位黃毛秀才周文彬,似是他們的護法或軍師。”

  黑鳳凰忽然接口道:“還有一名叫哈八的,外號看天狗,也是他們手下的頭頭,”

  週三立抱拳道;“多射二位姑娘指教!”

  說罷,轉身退出花廳。

  包尚英隨即笑向西門玉霜道:“西門姑娘,我們先回龍虎堡去吧!”

  蒲公明忙道:“你們走不得!”

  西門玉霜搖搖頭道:“對不起,我們實在沒法留下來。”

  蒲公明皺起雙眉道;“你們為什麼不能留下來?”

  包尚英見蒲公明有苦留之意,暗道:“即使回到龍虎堡,也得等丐幫的消息,才能著手進行,回去是等,留在這裡也是等,何不就留下來,也許能幫幫丐幫的忙。”

  心中有了這種念頭,不由微微一笑接口道:“老前輩,貴幫弟子眾多,高手如雲,何必又要留下我們?”

  西門玉霜笑著道:“包少俠你這一開口,可就惹上麻煩了。”

  她這樣一說,等於自己也鬆了口。

  蒲公明跟著也明白了,西門玉霜剛才只是故怍姿態,有意放刁而已,心情一鬆,哈哈一笑的指著西門玉霜道:“誰讓你們自己找上門來,我老化子的事,你們好意思不伸伸手?”

  西門玉霜笑道:“話雖然是這樣說,可是我們也實在有事呀!”

  “你們還有什麼事?敝幫辦不辦得了?”

  “化子伯伯當然辦得了,只是貴幫與我們的情形不同,貴幫—插手,小事可能反而變成大事了。”

  “你說說看,到底什麼事?敝幫只要力量所及,再大的麻煩也不在乎。”

  西門玉霜輕咳了聲道:“那就實對化子伯伯說了吧!我們也不知道什麼地方得罪了中州雙雄,他們正在到處追蹤我們呢!所以我們才要回龍虎堡,就近會一會他們,以便把事情弄清楚,”

  蒲公明哈哈笑道:“我道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看來雙方必定是一場誤會,就由我老化子為你們化解化解如何?”

  唐仙子忽然心中—動,轉頭望了黑鳳凰一眼道;“鳳兒,這件事的起因,你知不知道?”

  黑鳳凰頓時羞愧滿面,偷偷望了包尚英一眼,低聲道:“提起這件事,是鳳兒對不住包少俠……”

  唐仙子啊了聲道:“什麼?果然又是你惹出來的,快把事實經過說出來,”

  黑鳳凰囁嚅著道;“鳳兒是怕被包少俠追到,路上剛好遇上中州雙雄的手下人,鳳兒便心生一計,說包少俠得了紫玉珮,目的是希望他們攔住包少俠,以便自己安然脫身,”

  唐仙子原就猜想必是黑鳳凰使的計謀,一問之下,果然不錯,氣得搖頭罵道:“你這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竟然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黑鳳凰低下頭道:“那就由鳳兒去向他們解釋好不好?”

  “你本來就該去向他們解釋,現在就去吧,咱們還在老地方見面。”

  黑鳳凰眼睜睜的望者西門玉霜和包尚英表現得親親熱熱,有如兄妹一般,心裡早就有說不出的不是味道,她藉機離開,正是希望眼不見為淨,當下應了一聲“是”連和別人招呼都沒打,便快步離開大廳。

  蒲公明笑道:“好了,現在有唐仙子一句話,中州雙雄的事,就算解決了。”

  西門玉霜道:“既然這件事可以獲得解決,我們自然不會再把它放在心上,化子伯伯,你有什麼要我們辦的事,就請吩咐吧!”

  蒲公明道:“今天時間已經不早了,兩位就先休息,明天再說吧!”

  唐仙子立即起身道:“真的,時間已過三更,老身也該告辭了!”

  送走唐仙子,三人又回到花廳。

  西門玉霜道:“化子伯伯,我還不想睡,可不可以再弄點吃的來,大家邊吃邊談?”

  蒲公明笑道:“老化子早就知道你一定還有事,別急,酒菜馬上就到,”

  話聲剛了,便見有兩名青衣小婢,將酒菜送了進來。

  三人入了座,西門玉霜先敬蒲公明道;“有什麼交辦的,你老人家就說吧!”

  蒲公明忽然神色現得異樣疑重,長嘆一聲道:“老化子這件事情,實在棘手得很,輕不得,更重不得,唉!”

  “別嘆氣了,快說吧!”

  蒲公明視線凝注在西門玉霜臉上道:“我要先問你一件事,令伯把他的神醫絕學,傳授給你沒有?”

  西門玉霜道:“晚輩雖然學會了一點,但卻沒有經驗,化子伯伯問這些做什麼?”

  蒲公明忽然轉頭道:“包少俠,老夫想再問你—件事……”

  包尚英剛要回話,卻猛然向花廳門外急聲喝道:“什麼人?”

  人隨聲杳,包尚英喝聲中,人已飛身出了花廳,顯然,他已發現花廳外有不明人物出現,那人影身法奇怪無比,當包尚英追出之後,立即像輕煙一般,一閃而沒。

  包尚英豈肯就此罷手,當下,施展輕功,向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還算追得巧,很快就又發現了那人,那人似乎自恃輕功非凡,根本就不回頭察看,因之,包尚英發現了他,而那人卻不知道已被人追蹤。

  那人的一身輕功,的確高得驚人,包尚英雖全力疾追,卻就是無法追近,片刻之間。

  包尚英已追出三十餘里路程,仍無法追上,奸在目標並未消失。

  一口氣又追了二十餘里,前面那人才漸漸放慢腳步,包尚英利用這段時間,一連三四個縱躍,把距離追得只剩下六七丈遠,便也放慢腳步,目的是擔心被對方發覺後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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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這時,月光下,他已能清晰的看清那人背影,只見那人身材並不高大,瘦小有如婦人女子,身上穿著一件長衫,但舉步跨越之間,步幅卻極大,隱約可以看出他乃是兩腿奇長的異相的人,怪不得他的輕身工夫也非常人可及,又奔了十幾里,那人忽然停了下來,包尚英也隨即停住身形,他之所以不肯上前追捕,是希望查知那人究竟要前往何處?目的何在?

  包尚英停住後,便伏下身形,就近藏在一處叢草之內,但不影響向外觀察。

  那人回頭看了看,並沒發現什麼。

  當他再起步時,腳步已完全放慢,包尚英保持相當的距離,緩緩跟進。

  一路追躡之下,兩人又走了十幾里路。

  此刻,天已黎明,正所謂黎明前的黑暗,大地陡然變得黑暗下來。

  偏偏就在這瞬間,那人已失去蹤影,包尚英暗叫了一聲“糟糕”,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忽然微風中傳來—絲人語之聲。

  他內心一喜,判定方向,悄悄掠過一排行樹。

  果然,行樹後面,有一間茅屋,那人語聲正是由茅屋內發出。

  為防被對方發覺,包尚英不敢過於接近,便選定一棵大樹,藏身樹上,一面偷聽,一面監視,他很快便發覺屋內共有三人。

  那三人說話的聲音都不同,極易辨別,一個人話聲斯斯文文,不疾不徐,像是讀書人。一個人聲音微帶沙啞,另一個說話像是連珠炮,字字不分間隔,聽來極是吃力。

  最初三人說了些什麼話,包尚英沒有趕上,趕上的也沒聽清楚。

  他開始聽得清楚的,是一聲嘆息。

  接著,便聽那聲音像連殊炮的問道:“老大,你嘆什麼氣?”

  只聽那說話斯斯文文的人道:“事情發展到現在,教老夫很是為難,”

  那沙啞的聲音道:“有什麼為難,難道那黑鳳凰還有啥翻天覆地的手段不成?”

  那連珠炮的聲音哼了一聲道:“我看那黑鳳凰也沒什麼了不起,自以為得計的把小弟當成大哥一路追了下來,竟然一點疑心都沒生,”

  包尚英昕得暗暗吁了一口氣,大喜過望的暗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老偷兒,你可給我摸著你的底了。”

  不消說,那說話斯文的老大,十有八九是天魔手袁多才,也就是包尚英—路追下來的那人。

  只聽天魔手袁多才道:“黑鳳凰不是問題,就算她姑姑唐仙子和丐幫蒲公明也奈何不了咱們。”

  那連珠炮的聲音道;“那你老大還擔什麼心?”

  天魔手袁多才才苦笑道:“這不是誰怕誰的問題,而是這件事很教我心裡不安。”

  “老大,你幾時吃齋唸佛了?怎會興起這慈悲念頭?”

  “你們知道,這件事和聖手醫隱西門子瑜大有關係?”

  那沙啞的聲音笑道:“聖手醫隱西門子瑜又怎樣?我們和他風馬牛不相及,難道還顧忌他?”

  袁多才道,“那西門子瑜以醫術行道,濟世救人,交遊遍及天下……”

  那沙啞的聲音又笑道:“我們偷遍九大門派,早已是人人眼中之釘,又何在乎再加上一個西門子瑜?”

  袁多才長長—嘆道:“你哪裡知道,老夫也曾受過他的活命之恩。”

  另兩個同時驚哦了一聲道:“老大,什麼時候的事,我們從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老夫和他還沒成名,他並不知道老夫是誰,可是老夫卻沒忘記他。”

  另兩人似乎一時無話可說,屋子裡頓時沉寂下來。

  暗中的包尚英自言自語道:“看來這老偷兒倒還有點人性。”

  又過了半晌,那沙啞的聲音忽然問道:“老大,你可是說,聖手醫隱救了你,而他並不知道你是什麼人?”

  “不錯!”

  “他既然不知道你是誰,你還管他做什麼?”

  話聲未完,天魔手便怒叱一聲道:“鮑陰山,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來,莫非想教老夫做那忘恩負義之事?哼,要不是看在彼此平日有點交情,憑你這句話,老夫真不想再交你這個朋友!”

  袁多才說這幾句話時,聲音已由斯文而變為音節鏗鏘,聽得包尚英頓時對此人生出好感。

  鮑陰山乾笑了幾聲道:“老大說得是,小弟一時出口無心,請老大多多見諒!”

  袁多才嘆息了一聲道:“受人點水之恩,即當湧泉以報,何況老夫受的是活命之恩,卻至今寸心未表……”

  那連珠炮的聲音道:“聖手醫隱西門子瑜也到了洛陽嗎?”

  袁多才道:“是他那侄女西門玉霜來了,聖手醫隱一生無兒無女,把他那寶貝侄女看得比掌上明珠還親,而那丫頭又更不是好惹的,”

  “老大,小弟不明白,那紫玉珮和西門玉霜那丫頭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們哪裡知道,那丫頭目前正在追查紫玉珮的下落,目的是要救出桃林山莊的賈少莊主,”

  “如果老大顧念救命之恩,想把那紫玉珮還給他們,小弟決不反對。”

  鮑陰山也接著道;“小弟也不在乎那東西。”

  袁多才笑道:“多謝二位一片仁愛之心,可是老夫自行道以來,又幾時將到手的東西還過人家?”

  鮑陰山道:“對,這豈不壞了老大的規矩?弱了老大的名頭?”

  那連殊炮的聲音道:“這就難了。”

  袁多才頓了頓道;“但願有人能破得了老夫立下的血誓。”

  另兩人同聲道;“老大立過什麼血誓?”

  “我不能說,說了自己也就犯了誓言,老夫要坐息片刻了。”

  茅屋內不再有談話聲音,藏身在樹上的包尚英,這時也打不定主意,無法決定是否該進入茅屋將那紫玉珮索回,因為他想到,在對方眼中,自己是局外人,對方是否肯將東西交給他,實在大有問題。

  黎明之前的黑暗已經掠過,東方山峰上,現出一片魚肚白。

  居高臨下,包尚英只見不遠處的西南方向,赫然有一處村鎮,遠處道路,且有不少行人,現在,就是打定主意想找天魔手袁多才,也已經不是時候了,因為他已感覺出那三人已經不在茅屋之內,他飄身下地,出了那片樹林,踏著朝陽,向那村鎮走去。

  村鎮不大,由南至北只有一條街道,街道的左邊,有—片廣場,今天似乎正是趕集的日子,街道兩旁和那片廣場,已是人來人往,喧囂不絕。

  到處有販賣飲食的小攤子,只是吃的種類不多,要想大吃大喝,很難找到合適的攤位,包尚英隨便在一個攤子吃了一盤包子和喝了一碗酸辣湯,付過帳站起身來正要走,忽覺背後正有一口熱氣,向他脖子上吹來。

  回頭一看,只見身後正站著兩個人,在等他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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