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沈瑄見這船工亦是身手不凡,大為焦急。他這坐立不安的樣子落在曹止萍眼裡。曹止萍遂道:"沈公子不必擔心,本派幾個姐妹雖然不濟,料來還能拿下這妖女。公子要報仇,可一併交與本派辦理。"
沈瑄一愣,這才想起,原來在所有人眼裡,他和蔣靈騫應該是宿世仇敵,彼此見面都要誅對方而後快的。他不禁惘然。
這時樓下五個鏡湖派弟子已和蔣靈騫叮叮噹噹地打了起來。這五人中有四個曹止萍的同輩師姐妹,還有一個是她的首徒。她們圍攻蔣靈騫似乎用上了一種陣法。沈瑄看了一會兒,就發現蔣靈騫以一對五,雖然拼盡全力,也並不落下風,就算不勝,脫身也易。鏡湖劍法樸拙穩重,卻恰恰失之靈活。蔣靈騫輕功絕妙,劍法輕靈,與之周旋如穿花蝴蝶,戲柳金鶯一般,極盡機巧之能。沈瑄略略放心,忽然看見曹止萍,想起以前吳霆說過,鏡湖劍派自女俠王寒萍罹難後,門中幾無真正的高手,只剩個曹止萍勉強支撐。剛才那李素萍似是門中第二人,尚不如蔣靈騫功夫高。只要曹止萍不出手,蔣靈騫就不會有危險。想到此處,他主意已定,倘若一會兒曹止萍有下樓的意思,他就設法將她扣住。曹止萍對自己毫無防備,應有得手的機會。
沈瑄與曹止萍閒扯道:"卻不知貴派與蔣姑娘怎麼結下了梁子?""妖女"二字,他卻是無論如何都叫不出口的。
曹止萍大奇道:"公子不知麼?這妖女……"她話沒講完,忽然站起來。原來樓下五個鏡湖弟子倒有四個負了傷,外圍徒弟們不敢上前,只是死死圍住。
曹止萍一步還未走出,忽然右肩被人扣住。她右臂一揮,一招"太師甩袖",將沈瑄拋出,同時左肘向後撞出。沈瑄早料到她這一手,本擬閃向右側,右臂隨勢而轉,仍舊將她纏住。不料這節骨眼上,舊傷突然發作,頓時氣血翻滾,被曹止萍的左肘狠狠撞上。原來剛才曹止萍給他療傷,只是暫時壓服,此時被內力一沖,又激盪起來。他驚呼一聲,眼冒金星,倒在欄杆上,一大口鮮血噴在前襟上。
曹止萍回頭看見是他,大為怪異。無暇多問,就從樓上飛下,落在蔣靈騫面前。蔣靈騫滿面疑惑地瞧著樓上,原來她已聽見沈瑄的叫聲,卻看不見他的人。曹止萍道:"小妖女,你投靠沉香苑的事,或者還有可說。但你若還有半分廉恥,就應當隨我們去見湯大俠父子。"
蔣靈騫叫道:"笑話!我愛嫁不嫁,用的著你來操心!天下多少事你不管,偏來管我的閒事。曹老太太,你堂堂鏡湖掌門,幾時做了湯家的爪牙啦?"曹止萍沉聲道:"休得胡言!像你這種傷風敗俗、自甘下賤的妖女,正派人士,人人管得!"
蔣靈騫冷笑一聲:"算了吧,我替你說了。你的寶貝師妹兩番折在我手裡,鏡湖派不把我除了,怎消得心頭之恨?反正殺我這個妖女,你們名正言順。"曹止萍道:"說得不錯。你的武功的確高強,倘若你是正道中人,那是武林之福。可惜你出身妖邪,離經叛道,大家只得儘早除了你。這個道理,原不用我明講。"
蔣靈騫嘴上雖強,其實早已氣得面色慘白,冷冷道:"你有本事就除了我。除了我,你們鏡湖派去流芳百世好了!"一招"霓為衣兮風為馬",撩向曹止萍左肩。蔣靈騫雖然功力修為不可與曹止萍相比,但她劍法高明,動作迅捷,幾招疾刺之下,曹止萍只有招架之功。曹止萍連退幾步,緩開攻勢,居然面不改色,展開本門劍法,與蔣靈騫拆解起來。
沈瑄伏在欄杆上動彈不得。他見曹止萍劍法嚴謹,好整以暇,比她的師妹強太多,他只是干著急。但蔣靈騫也不是易與之輩,天台派輕功卓絕,遊走之間步履靈巧,滑不留手,就算落了下風也不易被人擒住。何況,蔣靈騫的武功只稍稍遜於曹止萍,此時未落下風。
曹止萍久戰不下,漸漸焦躁,出劍越來越快,虎虎生風。蔣靈騫此時反把劍慢了下來,只是招架躲閃,心存誘敵之意。曹止萍大喝一聲,一招"天馬行空"劍鋒左撩,削向蔣靈騫右鬢。蔣靈騫早就在觀察她的破綻,等待時機。這時看她全力都在右臂,下盤空虛,不覺莞爾,將身子輕輕偏過,劍尖點向她兩處膝彎。曹止萍招式使老,來不及回劍相護,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蔣靈騫退開半步,不覺得意洋洋:"你出口傷人,還不給我賠禮道歉!"周圍所有的鏡湖弟子都把劍對準了她。
蔣靈騫又道:"你們鏡湖門下沒一個打得過我。要想為武林除害,還是另請高明吧!"忽然天外飛來十二道銀光,交織成網,把蔣靈騫全身罩住。蔣靈騫大驚,快速轉身,揚起手中長劍,一陣叮噹之聲,銀光落地,竟是以天羅地網手法擲出的一串飛刀。只是這一陣偷襲,蔣靈騫毫無防備,右肩上還是插上了一把飛刀,鮮血直流。就在這一瞬間,跪在地上的曹止萍長身暴起,撲在地上,伸手捉住蔣靈騫的腳踝一拖,將站立未穩的蔣靈騫拖倒在地,旋即點了她下身穴道。
曹止萍一派掌門,竟然使出這種卑劣招式,蔣靈騫大怒,揮劍向她砍去。無奈她坐在地上動彈不得,右肢受傷無力,一招未竟,被曹止萍一把箍住小臂。只聽"咔啦咔啦"兩聲,手腕被這老婦人一舉折斷。
蔣靈騫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像一隻斷了翅膀的燕子。曹止萍蹣跚起立,朗聲道:"何方高人援手除妖,鏡湖派先謝過了。"
蔣靈騫咬牙冷笑道:"你們可要好好謝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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