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627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02:04
第二百三十章 公主

  房俊之所以能說得出這番話,是在於他以前看過一篇《新帝國主義策略》,印象很深。

  「化中國以信」,這句話好理解。

  中國古代君主追求「四夷賓服」的政治理想,前提都是修內政,從而實現「天下晏然」。

  也就是說,李二陛下前期民族政策的成功,取決於內政的成功,諸如對話機制、權力監督機制的確立,倡導廉政、節儉、樸素等價值觀,重視農田水利建設等等;但更主要或顯而易見的是,由於內政的成功,國力大增,在對突厥、吐谷渾、高昌、安西四鎮、漠北薛延陀等歷次征伐中取得勝利,正是「馭夷狄以權」所揮的效果。

  換句話說,即使大唐王朝經濟再繁榮,文化再昌明,再怎麼提倡民族平等,如果對外戰爭老是吃敗仗,李二陛下的「天可汗」帽子是否戴得成,實在是個問題……

  蠻夷現在為什麼服你?

  因為你內政清明、軍備強悍,打不過你,當然要服軟,跟什麼仁義道德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

  只要哪一天你內政亂了、軍備廢弛了,這些蠻夷分分鐘撲上來咬死你。

  到那個時候,你跟人家說:兄弟,且慢!當初我可是對你不薄啊,又是以德報怨,又是內遷安置,現如今你怎能以怨報德呢?

  呵呵……

  這可不是褚遂良之流的創意,歷史上,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禮儀文章的所謂大儒,無數次的強調所謂的儒家思想,在中原佔據優勢的時候,對邊疆民族施以懷柔、妥協的政策。

  結果呢?

  這些蠻夷就一次又一次的打他們的臉。

  只要中原王朝露出衰弱,他們就會張開鋒利的爪牙,狠狠的撲上來!

  只要有機會,就會來一次靖康之恥!

  只要有機會,就會來一次五胡亂華!

  然而怪就怪在,一次一次的臉被打得啪啪響,可總是有那樣的道德大儒冒出頭來,繼續鼓吹……

  化中國以信,馭夷狄以權!

  開創萬世不朽之帝國基業!

  李二陛下發現,自己的策略無法實施下去了。

  因為就連他自己,都有忍著把以前說過的話吞回來的衝動!

  可是……自己吞回自己的話,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麼?

  最終,李二陛下也沒有做出決定,草草宣佈散朝,此事容後再議。

  不過卻在退朝的時候,冷冷的看了一眼房俊,說道:「房俊留下,朕有話要說。」然後揚長而去。

  只留下房俊疑神疑鬼,風中凌亂……

  ***********

  宮城重樓飛簷,朱門細柳斜風,哪怕陽光普照,仍然顯得有些蕭瑟而深沉。

  為什麼幾乎所有的皇宮都是這種壓抑到極點的感覺呢?

  房俊跟著一個內侍,一步一步的走入深宮大內,心底更多的是陷入未知境地的擔憂。李二陛下今天對他的憤怒幾乎已經到達頂點,雖然沒有當堂發作出來,但房俊可不認為這是他發表的那一番來自於二十一世紀的觀點的功勞。

  李二陛下為啥要把自己留下來?

  該不會是演一出白虎節堂?

  讓一個內侍將他帶到一處機密之地,然後誣陷他竊取國家機密,埋伏在門外的三百刀斧手聞到李二陛下摔杯為號,齊齊殺出將他房俊梟首示眾……

  咳咳!

  房俊也對自己有些發散的神經無奈,李二陛下想殺人,用得著費那個勁?

  在宮城內走了片刻,轉過某處拐角,景致忽有一變,眼前粉牆黛瓦,內有雕樑畫棟,透過敞開的一內宮門望進去,裡面牡丹開遍,萬紫千紅爭奇鬥艷,大異於此前莊嚴肅穆的城闕氣象,應是宮眷居處了。

  這裡不是神龍殿,以前從沒來過。

  房俊神經又有些緊張,沒有白虎節堂,難不成是來一出美人計?派出一個宮娥或是妃嬪,上演貴妃出浴,正巧被自己見到,那變成了居心叵測覬覦后妃,別說是老爹房玄齡,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得他……

  不過想想李二陛下只佔便宜從不吃虧的德性,似乎也不會捨得下這麼大本錢。

  還是那句話,想要殺他房俊,簡直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輕鬆——捏螞蟻要李二陛下親自動手,殺他,一句話足矣……

  內侍領著房俊進入這道宮門。

  一陣微風吹過門內,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草木清香,柔和而溫暖,房俊不自禁地唇角上揚,他見到了一個小女孩,穿著粉色的宮裙,像是一隻蝴蝶一般,沐著春日明媚的陽光奔跑在花木葳蕤的花園裡。

  她手裡拿著一個網兜,卻是在追逐著真正的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那蝴蝶在花叢間翩翩起舞,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小女孩兒總是捉不到牠,卻並不煩惱,反而不是灑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追著追著,在一株高大的紫色牡丹下面轉了一圈,正巧就看見站在宮門處,正對她微笑著的房俊。

  小女孩歡呼一聲,飛快的跑過來,輕輕一躍,便撲到房俊懷裡,勾住了他的脖子,奶聲奶氣的呼道:「姐夫,快點抓住那隻蝴蝶!」

  房俊抱住她柔軟輕盈的身子,心裡一片溫暖愛惜。

  看了看兀自在花間起舞的蝴蝶,房俊心下忽然有些黯然,輕聲說道:「為何一定要捉住牠呢?兕子,你看,牠自由自在的嬉耍玩樂,無拘無束,多好啊!可要是被捉住了,被關起來,或者死掉了,那還有什麼意思?」

  他沒有說出來的話是,這一隻蝴蝶,正像是你一樣呢……

  美麗而短暫的一生,何不快快樂樂,無拘無束的活著?

  晉陽小公主眨眨眼,似懂非懂的歪著腦袋想了想,展顏笑道:「既然姐夫給牠說情,那兕子就不去捉牠!姐夫,給兕子講個故事吧?」

  這年頭就流行給孩子講故事了麼?

  房俊看著小丫頭亮閃閃充滿渴望的大眼睛,心裡湧起憐惜。

  哪啦李二陛下再是寵愛,可畢竟是一位公主,除了李二陛下和與她親近的晉王李治,平素就再也沒有人陪她嬉耍玩樂。看她樂嬉嬉的在花園追蝴蝶玩,其實又何嘗不是一種寂寞?

  房俊雙手一舉,便將晉陽公主小小的身子扛在肩頭,抬腳往花園裡走去。

  晉陽公主先是被房俊的動作嚇一跳,驚呼一聲,接著就對這種前所未有被人扛著的姿勢感興趣了,有些緊張的摟著房俊的腦袋,嘴裡卻興奮的大呼小叫,小臉蛋像是一個紅蘋果一樣可愛。

  房俊邊走邊故作傲然的說道:「說起講故事,兕子殿下可算是找對人了,放眼大唐芸芸眾生,論起講故事,我房二若說第二,那就沒人敢自稱第一!」

  這話還真就不是吹牛,論起腦袋裡的知識儲備,即便這個時代最最博學多才的大儒,也不夠看,知識的傳播和接受途徑擺在哪裡呢,這個時代的人,一輩子能看幾本書、聽說幾件事?

  花園中央有一間雅室,紅花環繞,綠樹扶搖,端的清幽雅致,靜謐得怡。

  房俊扛著晉陽公主走進去,將她放到一張胡凳上,自己則坐到她對面。剛剛在太極殿上「舌戰群儒」,口水浪費得有些多了,這時候有些口渴,環視一圈,卻沒有尋到茶盞,不禁微微失望。

  兕子很聰明,見到房俊的神情,便問道:「姐夫口渴嗎?」

  房俊點頭道:「是啊,怎麼你這裡都沒有侍女服侍的麼?」

  放任這位李二陛下的心尖子自己在這花園裡嬉戲,那些侍女內侍也真是心夠大的,這要是有一丁點兒的閃失,李二陛下還不得剮了他們?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9-1-23 23:47 編輯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02:07
第231章  童話

晉陽公主慧黠的眨眨眼,輕聲說道:“我騙他們說我的香囊丟了,這會兒他們正在水池那邊找呢!”說著,她自覺有趣,咯咯嬌笑起來。

    房俊無奈的看著她,這小丫頭也不是個乖寶寶啊!

    不過這樣更可愛……

    兕子蹦蹦跳跳的到茶几那邊拿起一個茶壺,嬌聲說道:“我給姐夫倒茶!”

    房俊大咧咧說道:“多謝!”

    絲毫沒有身為臣子的覺悟……

    兕子給房俊倒了茶,看著他“咕咚咕咚”將一壺溫熱的茶水喝個乾淨,便坐到他身邊,白膩的小手支著下頜,眨巴一下大眼睛,催促道: “姐夫,快講啊!”

    房俊想了想,有點亂,說道:“這個……想听什麼類型的呢?”

    腦子裡故事太多了,安徒生童話、格林童話、鄭淵潔童話,聊齋鬼故事……一時居然不知道講什麼好。

    兕子卻以為他剛剛只是在吹牛,其實並不會講什麼故事,便有些失望,無奈的嘆口氣,說道:“隨你的便吧!”

    房俊被她小大人的神態逗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說道:“那姐夫就給咱們的小公主將一個關於公主的故事。”

    “在很遙遠很遙遠的西方,有一個地方叫做歐羅巴,住著一個國王和王后,他們渴望有一個孩子,於是很誠意的向上蒼祈禱。不久以後,王后果然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小公主,這個女孩的皮膚白得像雪一般,雙頰紅得有如蘋果,頭髮烏黑柔順,就像是殿下你這麼漂亮可愛……因此,國王和王后就把她取名為'白雪公主'……”

    房俊前世當過官,做過無數次的報告,最懂得如何抓住人所關注的重點,所以故事講起來抑揚頓挫,趣味無窮,兕子聽得津津有味。

    只不過當講到王后去世的時候,晉陽小公主卻突然了流下了眼淚。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長孫皇后故去的時候,兕子已經三歲,依稀記得母親的美麗和慈愛。現在雖有父皇的寵愛與關懷,但那總彌補不了母愛的柔順和溫暖,


此時被房俊的故事勾起心事,頓時兩眼淚汪汪的,很是傷心。

    房俊便把她抱在懷裡,輕輕的哄了幾句。

    “每一個人都會逝去,我們的母親,父親,朋友,甚至我們自己……這就像花兒終會枯萎一樣,誰也躲不開、逃不掉。不要總是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傷裡,那於事無補,要把這份思念和悲傷,化作更溫暖的親情,去關懷我們身邊還活著的人。比如,陛下現在鬢角多了很多白髮,兕子會不會感到很心疼呢?那麼,兕子就應該讓陛下每一天都更開心,那樣,陛下的白髮就會越來越少,身體也會越來越健康……”

    兕子摸了摸眼淚,鄭重的點點頭: “姐夫說得對,天上的母后,也會很高興的看到兕子對父皇更關心……”

    房俊寵溺的摸著她的頭髮,親了一下她廣結的額頭。

    兕子羞得把小腦袋鑽進他懷裡。

    房俊哈哈大笑:“咱們繼續……”

    “……小矮人傍晚回家的時後,看到白雪公主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樣,他們馬上把她抬到床上,盡力的施救,可是白雪公主仍然沒有醒過來。小矮人們哭哭啼啼的把白雪公主,放在一個裝滿鮮花的玻璃棺材內,準備舉行盛大的葬禮……”

    講到這裡,兕子緊張的問道:“白雪公主死掉了麼?”

    房俊敲了敲她的額頭,佯嗔道:“乖乖的聽下去!”

    “哦……”小公主捂著額頭,鼓了鼓嘴,乖乖的繼續聽。

    “……這時,鄰國的王子正好路過森林,看到了玻璃棺材里美麗可愛的公主……王子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了她……白雪公主甦醒了過來,好像是從長睡中醒來一般,她的臉頰和唇依舊是那麼的紅潤……”

    “哇!這個故事好有趣啊,比父皇講得好多了!我可以不可以講給九哥聽?”

    兕子歡快的嬌呼。

    房俊笑著點頭:“當然。”卻下意識的將兕子往懷裡摟了摟。

    小丫頭,你可會知道,再過不了幾年,你也會像白雪公主一樣安靜的睡去,再也不理這世間的美好與哀傷,就像枯萎的花朵一樣,塵歸塵,土歸土,一切歸於沉寂……

    但是,或許在你臨睡著的那一刻,心裡會想著這個故事,會認為自己也會像白雪公主那樣,只是睡一覺,然後會有一個英俊的王子前來輕輕的吻你,把你喚醒……

    或許,那樣會讓你多一個希望,少一些害怕吧?

    陽光透過窗外的花樹,斜斜的照進屋子裡,在地上灑了無數細碎的光斑。

    時光無言,歲月靜好。

    呃……只是一聲咳嗽,打破了房俊稀少的文藝感懷。

    李二陛下陰著臉,還是那套朝服,背著手走進來。

    晉陽公主立即歡呼一聲,從房俊懷裡跳起,蹦蹦跳跳的向李二陛下跑去,抱著他的大腿,揚起小臉兒:“父皇來啦!姐夫剛剛給我講故事呢,可好聽了!”

    “嗯……”

    李二陛下面皮一抽,有心發火,但是見到自家閨女花兒一般的笑靨,忍了忍,忍住了……

    房俊趕緊從榻上爬起來:“見過陛下!”

    心裡七上八下,沒個底。

    李二陛下瞅了瞅房俊這張黑臉,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沉聲對晉陽公主說道:“兕子,你先出去玩兒一會,父皇有事跟房俊說。 ”

    晉陽公主眨巴眨巴大眼睛,這丫頭冰雪聰明,立即意識到父皇的怒火,姐夫惹到父皇了?父皇可是好久沒有發這麼大的火了,晉陽公主下意思的吐吐舌尖。

    轉頭去看房俊,見到房俊正偷偷對她使出“求救”的眼神,便抱著李二陛下的大腿不鬆手,奶聲奶氣的撒嬌道:“兕子不出去!父皇是不是要揍姐夫啊?那您揍就是了,兕子絕對絕對不給姐夫求情!哼,父皇你都不知道,剛剛姐夫還把我弄哭了呢,討厭死了,揍他!”

    說著,還對房俊調皮的眨眼……

    房俊臉都綠了,小祖宗!全指著你救命呢,你可倒好,非但見死不救,還落井下石、補上一刀?

    額滴個天!

    怕是哥哥在太極殿上頂撞李二陛下一百次,也不如惹哭了你這位小公主一次吧?

    一次就要命……

    出乎意料的,李二陛下並未發怒,而是婆娑著閨女的頭頂,無奈的說道:“怎麼,居然向著外人,跟父皇作對了?”

    晉陽公主垂著頭,不好意思的說:“哪兒有?兕子不是說了嗎,您想揍姐夫就揍唄,再說,姐夫也不是外人啊……”

    要不怎麼說,李二陛下對這位小公主寵得沒邊兒呢?

    對於李二陛下的情緒,實在是把握得太到位了!

    她故意這麼說,故意不離開,因為她深信,只要她在,李二陛下就會收起暴虐的一面,無可奈何!

    房俊也明白了,暗暗對晉陽小公主伸出大拇指,點了個贊!

    小丫頭,果然沒白疼你,仗義!

    李二陛下滿腔怒火,也被晉陽公主纏的沒法,只得狠狠瞪了房俊一眼,咬牙切齒道:“房俊,果然好手段,居然哄得兕子給你求情,是不是以為如此便可讓朕放過你今日頂撞於朕之事?”

    房俊趕緊說道:“微臣不敢。今日大殿之上,微臣之所以冒犯陛下天威,實是因為心中所想便是那般,怎能因為害怕惹得陛下不滿,便不敢直言?況且,微臣也深信,陛下只是一時尚未從臼巢中轉出來,以陛下之英明神武、文成武德……自是能正確決定國家的方向!”

    這馬屁拍得……

    晉陽公主吐吐舌尖,做個鬼臉,一臉嫌棄的表情,無聲的對房俊說了三個字,看口型,應該是“馬屁精”……公子許說此書寫到目前為止,本人最滿意的就是這一章,也算是先玩一個小坑吧,後續的發展,會讓你們大吃一驚的同時,很是感動一番滴……咋樣,要不要投點票鼓勵一下?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02:11
第232章  以功勳換自由

李二陛下豈會被他的馬屁拍得暈過去?

    拍拍晉陽公主的肩膀,走過去端坐榻上,哼了一聲,問道:“朕且問你,先前觀你行事,應是在不斷的自污名聲,想來是不同意朕的指婚,以此讓朕主動放棄這門婚事,為何後來又半途而廢?”

    晉陽公主乖巧的給父皇盞茶遞水。

    房俊正色道:“因為微臣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哦?是何道理,說來聽聽。”

    房俊沉吟了一下,語氣蕭索的說道:“金子便是埋在土裡,它還是會發光……”

    “噗!”

    李二陛下剛剛喝進嘴裡的茶水嗆進鼻腔,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晉陽公主嚇了一大跳,連忙跑到父皇身後,伸出小粉拳幫著搥背,擔憂的問:“好些沒有,父皇?”

    李二陛下憋得滿臉通紅,好一會兒才算是緩過勁兒來,伸手指著房俊的鼻子,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論起面皮的厚度以及無恥的深度,李二陛下自認不輸給任何人!

    他搞出了玄武門之變,親手殺了自己同父同母的哥哥和弟弟。史書記載的玄武門之變,寫得非常收斂而隱晦,但實際上,在殺這幾個人之後,他還做了幾件事情。首先他把自己的哥哥和弟弟家裡所有的孩子,一個不剩,都殺掉了,夠殘忍吧?另外,齊王元吉有個老婆楊氏很漂亮,他二話沒說,收到自己的宮裡……

    無論讓什麼人來評價,這都是一件極其沒有道德事情,那麼李二陛下是怎麼為自己辯解的呢?

    他說此事好比周公誅管蔡,大義滅親有利於天下,自己殺他們倆是有利於天下的。另外他緊跟著又做了一件事,從自己兒子裡面找了一兒子,說元吉家裡沒有兒孫了,沒有香火了,把自己的兒子過繼給他續香火,不忍心見元吉家香火斷。

    做人臉皮這麼厚,真的好麼?

    不忍心見人香火斷,殺人全家幹嘛呀……

    可是現在,李二陛下算是遇到對手了,這個房俊臉皮已經厚得驚天動地!

    晉陽公主畢竟年歲還小,


沒能理解房俊這句話中隱含的絕代風騷,疑惑的看看房俊,不知道為什麼能引起父皇這麼大的反應。

    李二陛下面皮一陣抽搐,若非晉陽公主在場,說不得就要大腳丫子一頓亂踹才能解得心頭之恨!

    運了運氣,問道:“那麼現在,你這塊金子是不再抵觸這樁婚事了?”

    說這話的時候,李二陛下心裡著實堵得慌,想我李世民富有四海手握乾坤,我的女兒金枝玉葉鐘靈毓秀,居然也會有一個棒槌不想娶?

    誰給你的膽子?

    房俊沉默了一下,然後鼓起勇氣,與李二陛下直視,坦然說道:“未曾變過初衷,只是換了一個方式。”

    李二陛下並未發怒:“朕怎麼沒察覺出來,你這用的是什麼方式?”

    “微臣想,以足夠的功績,換取陛下收回成命!”

    李二陛下微微一愣,接著哈哈大笑。

    彷彿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李二陛下笑道上氣不接下氣,喘著氣道:“怎麼,難道你認為一個玻璃,就能抵得上朕的公主那冰清玉潔的名聲? ”

    房俊鬱悶,高陽公主有個屁的名聲?呃……這麼說也不對,應該是這丫頭以後就沒名聲了……唉,怎麼說也說不通啊!

    不過他有些奇怪:“這跟公主有什麼關係?陛下大可以將一切都推到微臣身上,說微臣品德惡劣、脾氣暴躁、率誕無學、薄情寡義……甚至喜好男風、無能、人渣,反正怎麼都行。”

    覺得李二陛下現在的狀態有些奇怪,好像對於他抵觸婚事這件事並不是太生氣,所以他也是拼了,想要趁機說服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奇道:“人渣是個什麼東西?”

    這個詞彙,他尚是首次聽聞,不解其意。

    “就是人中敗類、世間渣滓……”

    李二陛下點點頭:“名副其實。”

    房俊:“……”

    您取消婚事,我才心甘情願當人渣,您還沒取消呢,這不是佔人便宜麼?

    晉陽公主這時候插話道:“姐夫,父皇想要將十七姐嫁給你,房伯伯也答應了,你為什麼不要十七姐呀?你不喜歡她麼?十七姐很漂亮哎,而且很有錢……”

    在晉陽小公主眼裡,經常得到父皇賞賜的高陽公主那是富得流油,她雖然賞賜也不少,但她是小孩子啊,父皇賞賜的都是一些好吃的好玩的,從來也不給金錢……

    房俊想了想,可不敢說你十七姐就是仙女兒我也不想要,那得被李二陛下掐死……

    便婉轉的說道: “這與高陽公主殿下無關,微臣不是抵觸公主,而是反對包辦婚姻。”

    晉陽公主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臉呆萌,理解不能……

    李二陛下更是從未聽過什麼“包辦婚姻”,不過仔細一琢磨,由字及義,就明白了。

    明白歸明白,但是不等於贊同。

    “全天底下,誰人不是包辦婚姻?朕是,你爹你娘是,所有人都是,為何偏偏你就不是?”

    李二陛下對於房俊的奇葩思維簡直不可忍受,這小混蛋腦子裡成天都琢磨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房俊抖擻精神,侃侃而談:“在以往的時代,婚姻的締結都是由父母包辦,兒女則安心順從。如此一來,夫妻雙方所僅有的那一點夫婦之愛,並不是主觀的愛好,而是客觀的義務,不是婚姻的基礎,而是婚姻的附加物……”

    房俊也是拼了,把馬恩的話都給整出來了……

    “多少人的悲劇,便是由這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盲婚啞嫁中誕生?成親之前,男女雙方甚至不知對方長相,尤其是女人,只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若到遇到好一點的人家尚可,若是遇到暴虐之輩,則只能任人宰割,任人奴役,苟延殘喘的悲慘生活!陛下難道不認為,這其實是人世間最大的悲劇嗎?”

    不得不說,房俊的演講水準絕對一流,將李二陛下說得若有所思,捋鬚不語。

    晉陽公主歪著腦袋似懂非懂。

    不過……

    李二陛下問道:“這與你何干?莫非你與高陽也是互不知長相?還是說,成親之後你敢讓朕的女兒任人宰割、任人奴役,苟延殘喘的悲慘生活?別人的事情,你操心何用?”

    房俊眨巴眨巴眼睛,無言以對……

    是啊,這個好像跟我無關?

    壞了,說著說著就跑題了,幹嘛跟李二陛下說這個呢?

    便趕緊說道:“說起功績,微臣可不僅僅是玻璃一項。”

    李二陛下似笑非笑:“那你且說說,朕怎麼就不知道除了玻璃,你尚有何本事?青州那件事不算,就算沒有你,那幫跳梁小丑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晉陽小公主摟住李二陛下的胳膊,萌萌的說道:“姐夫救過十七姐呢,這個也算吧?”

    “這個……好吧,既然兕子幫你說話,那就算是吧。”

    房俊衝晉陽公主伸出大拇指,小公主義薄雲天!

    晉陽公主就甜甜的笑。

    李二陛下心不甘情不願,心裡還有一點點吃味,這可是咱家閨女啊,平素寵著慣著,這麼大點兒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其實,”房俊看著李二陛下,緩緩說道:“微臣可以在兩年之內,將高句麗一千里山川地形,鉅細無遺的呈現給陛下。”

    李二陛下心中“砰”的一震,鼻息陡然粗重起來。

    簡直不可置信!

    李二陛下沉聲問道:“你如何做到上百名細作也無法做到的事情?”

    打仗,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打得就是情報!

    隋朝在楊廣的倒行逆施之下終於亡了,亡得很悲慘,起而代之的便是日益昌盛戰無不勝的大唐帝國。

    龍虎濟,風雲會,這是一個英雄的時代!

    雄心萬丈的李二陛下登基之後,平南掃北,突厥已然崩潰,高昌滅亡在即,薛延陀苟延殘喘,吐蕃雖然強盛,然地廣人寡,不過癬疥之患,國家進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速發展的道路,此時橫垣在他面前的,就只剩下一個——高句麗!

    早在貞觀九年,李靖打破土谷渾之後,李二陛下便已派遣細作前往高句麗,探聽兵甲虛實,山川地形,然則當時細作回報,若想對高句麗的山川地形了若指掌,非十年之功不可成。

    在這個通訊、交通極其落後的時代,這個時間已經是很不容易。

    然而現在房俊卻信誓旦旦的告訴他,兩年之內,就能完成此事?!

    聽他說上百名細作,房俊傲然道:“在東大唐商號的金庫之內,鎖著一份微臣制定的計劃書。按照那個計劃,兩年之內,東大唐商號的貨物將遍及朝鮮三國,高句麗境內各州縣都將處於臣的視線之下!”

    幾百人?

    當東大唐商號這個怪物完全成型,當商業的威力裹挾著每一個商人在高句麗肆虐,咱足以發動成千上萬人去準確記錄每一個村落、每一條道路、甚至每一口水井!

    你以為,咱這個名字來源於後世“thehoindiapany”的東大唐商號,是吃素的麼?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02:16
第233章  春 耕

李二陛下有時候細細想來,儘管不願承認,但房俊這小子的功勳的確不少。

    玻璃、水泥、印刷術……哪一樣拿出來都能掙一個潑天的財富,都足以傳之子孫、世代昌盛,甚至震動天下、撬動天下大勢。可他並沒有藏著掖著,無論被迫還是自願,最終都拿出來,為大唐帝國的繁榮昌盛添磚加瓦,為他李二陛下的統治更加穩固。

    即便那看似只能為個人謀來好處的《三字經》,一經流傳,亦必然影響深遠。

    不知不覺的,這個小時候怯懦木訥、長大後叛逆火爆,他李二陛下嘴裡的楞慫、棒槌,已經漸漸成長為一個腹有錦繡、才華卓越、羽翼漸豐的後起之秀!

    尤其是這小子再自己面前,胸有成竹的說起“兩年之內將高句麗的山川地形放在陛下面前”的時候,那股子沉穩、大氣、自信,說明這已經是個人物了!

    廷議之上被頂撞的不滿與憤怒,便不自覺的淡化下來。

    李二陛下的性格有些分裂,有時候很無恥,可有的時候卻坦蕩得可愛……

    這一次的談話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結果,對於房俊大言不慚的想要“以功勳換自由”提議,李二陛下不置可否,便將他趕走。

    房俊自然不敢問,他又沒有犯賤到非得人家大腳丫子踹他才舒坦……

    但是翌日清晨,正在把莊子上所有農戶叫到一起打算開一個“春耕動員大會”的房俊,便接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聖旨。

    來傳旨的不是太監,而是一個門下省年青官員。

    “門下:工部侍郎房俊,文武兼全,忠勇皆備,勤於任事,秀毓干城,敕封為軍器監監丞,欽賜。中書令楊師道製誥。”

    房俊有些暈,李二陛下玩的這是那一出兒?

    咱這工部幹得好好的,投入十數万貫的萊州船廠那裡還有一盤大棋呢,豈非給別人做了嫁衣?

    鬱悶個天的!

    官員等房俊雙手接過聖旨,這時候可沒有明清兩朝動輒“塞紅包”的毛病,便要告辭離去,房俊趕緊拉了一把,


拱手客氣的說道:“這麼老遠跑一趟,吃盞茶再走不遲。”

    那官員笑著推辭道:“今日陛下調閱近年往來胡部各處文書,門下、中書皆忙成一團,本來下官還要去鄖國公府上傳一道旨意,但鄖國公剛剛自相州回朝,尚未安置妥當,所以下官才捨近求遠,先來房少監府上,這馬上就要去鄖國公府,然後尚要會門下聽用,所以房少監好意,下官只能愧辭了。”

    房俊一聽是鄖國公張亮,不由好奇問道:“鄖國公不是擔任相州大都督府長史麼,這是回朝另有任用?”

    “這個……”

    那官員略一沉吟,方才笑道:“按規矩,是不能事先將聖旨內容透漏出去,不過片刻之後某便去鄖國公府上傳旨,用不了一時三刻,這道聖旨也便曉諭關中了。”說雖如此,可還是壓低聲音說道:“陛下將鄖國公調回,是擔任工部尚書。”

    說完,微微一笑,給了房俊一個“好自為之 ”的眼神。

    房俊與鄖國公張亮的恩怨衝突,整個關中無人不知。當初您牛氣沖天,殺上鄖國公府將張亮次子的手腕剁掉,相當於將張亮的面皮剝下來狠狠的踩。

    當時張亮估計房玄齡的威懾,一時隱忍,可不等於心裡不將房俊恨之入骨。

    現在房俊得了一個軍器監少監的官職,可工部侍郎的本職卻並未撤去,也就是說,鄖國公張亮馬上就將成為房俊的長官。

    以張亮睚眥必報、陰狠歹毒的性情,您當心著吧……

    送走那位傳旨的門下省官員,房俊悶悶不樂。

    別人或許不知李二陛下此舉何意,房俊卻是一清二楚。

    李二陛下這是再為東征高句麗做準備了啊……

    此時的大唐水軍雖然不算贏弱,但也絕對說不上多麼了得,尤其近年朝廷的力量都投入到陸地上,資源傾斜相當嚴重,對於相對來說更加耗費經費的水軍來說,幾乎等於廢弛。

    可高句麗遠在朝鮮半島,雖然陸路依舊是主力,但水軍若能擔起運輸糧草輜重的重任,必能極大的減輕陸路的壓力。

    大唐的所有船舶全部歸於工部水部司管轄,想要打造一支能夠擔負起運輸輜重任務的船隊,就必須整合目前所能調動的船隻,未雨綢繆。

    而張亮,便是被李二陛下委以此任。

    要不然,也不會再東征開始之時,將所有船舶水軍交給他統領,並且敕封為滄海道行軍大總管。

    房俊有些喪氣,那天跟李二陛下要官之時,李二陛下並未明確拒絕,他還以為李二陛下有些意動。

    現在看來,人家是早有腹稿,就像是下棋一樣,每一個棋子的作用早就思量清楚,豈會輕易變動?

    不過……

    既然是下期,那麼就存在著無盡的變數,誰敢說整盤棋尚未開下,便已將所有步驟想通想透、盡在掌握?

    事在人為!

    房俊自己給自己打氣,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是不是能將大唐推上另一條與歷史截然不同的道路,是不是能打破千百年來儒家思想根深蒂固的束縛,能不能拿下高句麗,是重中之重!

    那一片廣袤的大海,豈能任其波濤翻湧,唐人卻無法染指?

    接下來的“動員大會”,房俊火力全開,將一干莊客、災民鼓舞得熱血沸騰、鬥志昂揚!

    “大雪壓塌了你們的房屋,凍死了你們的親人,讓你們成為無家可歸的流民、災民!那些廣廈百間、良田萬頃的世家大族、勳貴富賈,對你們冷漠相待、任你們自生自滅!天下之大,卻再無你們立錐之地,粟如滄海,卻再無你們裹腹之食!你們,就像是被天地拋棄的孤兒,天不收,地不管,舉目無親、無依無靠!”

    房俊站在農莊正門外臨時搭起的一個高台上,環視了一眼面前場院上聚集的被他勾起傷心往事、擔憂未來生活的災民,使勁兒的揮舞著手臂,語氣鏗鏘的說道:“告訴我,你們願意像是野狗一樣流浪,無處安身、忍飢挨餓、不知哪一天倒閉在陰溝裡、大路邊嗎?”

    “不願意!不願意!”

    “那麼,你們告訴我,怎麼辦?”

    黑壓壓的人群先是一靜,接著便有人三三兩兩的在人群中喊:“跟著二郎走,二郎給我們飯吃!”

    “跟著二郎走,二郎 我們飯吃!”

    有一就有二,場院上的災民和莊客瞬間振臂高呼,響成一片,頗有一種排山倒海的氣勢。

    這幾個“托兒”表現得不錯……

    房俊暗誇一句,高高舉起手臂,示意安靜。

    瞬間,整個場院上近千人齊齊收聲,一片寂靜,鴉雀無聲。

    “房家灣所有的人,無論是以前的莊客,還是現在的災民,從此以後,就只有一個名字,那就是房家的家僕!我,房俊,再此立誓:有我一口吃的,就不許房家灣餓死一個人!老天要餓死你們,我就帶著你們,幹死他個賊老天!從此以後,我們精誠團結,共渡難關,將房家灣建成我們最美好的家園!現在,我宣布,春耕正式開始!”

    話音未落,場院上已經響起一片山呼海嘯的歡呼。

    有我一口吃的,就不許房家灣餓死一個人!

    這個將自己和親人從地獄的門口拉回來,給了他們房子、給了他們吃食的男人,就這麼斬釘截鐵的許下如此鄭重的承諾!

    這些災民,原本就指著官府的救濟,不知何時餓死,不知埋骨何處。

    可是陡然之間,他們搖身一變,成了當朝宰輔房玄齡的家僕,單單是這個,就足以讓整個關中的老百姓嫉妒的眼睛發紅!

    為啥?

    種地不納糧!

    現在,又有對他們來說等同於救世主一般的房二郎許下如此承諾,還有什麼可說的?

    一個字,幹!

    當房家灣這幫打了雞血一般的農戶咬著牙、較著勁的將種子一顆一顆種到地裡,將水渠一條一條修築完成,那股子瘋狂勁兒,只要是在驪山附近有田產的人家,全都瞠目結舌。

    房家灣,這是要瘋啊?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02:19
第234章  遣唐使

在旱育稀植技術推廣以前,水稻都是直接種在地裡的,“大把揚”或者是條播都可以,但是由於積溫的關係,畝產超千斤就算比較高的了,更別在肥水管理和選種育種技術幾乎等於零的唐朝,產量簡直少的可憐。樂|

而且“大把揚”或者是條播這種“打撒谷”的播種方式,導致的結果就是秧苗不均勻和雜草難以清除。

現代的水稻都用旱育稀植,也就是育苗移栽,這是為了延長生育時間,獲得更高產量。

唐朝人哪裡見過這個?

眼見房家灣的莊客家僕將已經一巴掌高的稻苗從暖棚裡挑出來,在水田裡一行一行的插秧,附近長孫家封地的管事好奇的帶著兩個僕從過來觀看,沒過一會兒,長孫家的次子長孫渙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晃晃悠悠的也來了。

長孫渙穿著一件青低團花的綢衫,頭戴平巾幘,面如冠玉相貌堂堂,騎在馬上威風凜凜。

只是那跨著膀子倒拎馬鞭的紈絝樣,著實讓人不敢恭維……

長孫家的管事一見這位二爺就頭疼,心裡直嘀咕,老爺把這位二世祖打發過來,也不是監管春耕啊還是給春耕添亂……前天剛到莊子上,一刻都沒清閒,拎著弓矢牽著獵狗就要上山打獵,差點沒把管事給嚇死!

您當這是什麼地方?

翻過山脊,另一邊就是陛下的行苑,雖陛下此時已經回了長安,但是剛剛發生“犯闕”之事,您這全副武裝的過去了,不是找事兒麼?好不容易安份下來,卻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上上下下的僕人嚇得心驚膽顫,端茶遞水都得倍加心。

管事見到房家比之節氣早了得有大半個月就開始春耕,心裡好奇,便帶著兩個人過來看看,卻沒想到這位也來了。

長孫渙騎著馬沿著水田之間的壟台踱步,揮了揮馬鞭,大聲問道:“你家二郎在不?”

長孫家的管事嚇了一跳,趕緊跑過來,賠笑道:“二郎,這開春兒天氣,似暖還寒,您穿著單薄了點兒,當心受了風寒,老奴陪您回去吧……”

那房二是關中出了名的棒槌,咱家這位二郎那也不是省油的燈,這二位都是脾氣暴躁半點不容人的主兒,這要是弄一塊兒,一言不合那可就是火星撞地球……

當然,管事不知道這句話,但是擔心一點都不少。

長孫渙斜眼睨著他,掂了掂手裡的馬鞭,冷聲道:“高管事,爺的事兒,你最好少管,否則,可別怪某不懂尊老!”

這老頭仗著是祖母的族人,在長孫家資歷深厚,成天到晚的管閒事,尤其是得到父親的命令看著他,這個不許那個不行,簡直煩人透頂,恨不得套個麻袋狠狠的揍上一頓才消氣!

高管事氣得老臉漲紅,卻也不敢多,這位爺可真不是個好脾氣的……

長孫渙抬頭看了看忙著插秧的房家莊客,奇道:“為何房家已經開始春耕,我們長孫家卻還要再等半月?”

高管事無奈道:“這種事先將水稻育苗之法,老奴從未聽,更不懂其中詳細。”

“哼!”長孫渙不屑道:“來去,還不就是你無能?偏生要找這許多藉口。”

高管事默然不語,任他去,若是爭執反駁,豈不是自找氣受?反正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長孫家都不是你主事,大不了敬而遠之好了……

長孫渙見他不應聲,覺得無趣,在馬上又高喊一聲:“房二何在?”

早有莊客注意到長孫渙,這人無論穿著打扮還是田間地頭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都實在是太過騷包,想讓人不注意也難。

便有人答道:“二郎正在坡下的田裡。



長孫渙一夾馬腹,騎著馬溜溜達達往山坡下的另一處水田走去。

高管事也懶得管他,徑自帶著人回莊子去了,他得琢磨一下是不是也在莊子裡按上幾座水車,這種將河水提到高出的水車實在是太方便了,居然能將山地變成水田……

長孫渙騎馬繞過一道擋水的土壩,走下山坡,頓時便笑噴了。

但見房俊穿著一身缺胯衫,光著赤腳,褲管高高挽起,腿上沾滿泥巴……

所謂“缺胯',是指在袍衫兩胯下開“衩兒”的形制,圓領、窄袖、缺胯,為衣長至膝下或及踝,以利於行動。因此,這種袍衫被作為一般庶民或卑僕等下層人的服裝,更多的時候是勞作時候的穿著。

穿這種袍衫,一般內著口褲,勞作時,可將衫子一角掖於腰帶間,謂之“縛衫”。

房俊長得本就比一般人黑一些,此時再穿著這麼一件衣衫,那造型,活脫脫就是一鄉下泥腿子……

長孫渙在馬上笑得前仰後合:“哈哈……房二,你這鬧的是哪一出?”

房俊回頭瞅了他一眼,沒搭理他,繼續指揮水田裡的莊客們幹活兒。

唐朝農民幹活兒,在房俊眼見那就是一個慘不忍睹,根本沒有科學的勞作方法,做什麼都很是隨意。便是插秧這麼簡單的事情,也是行不直穴不勻,缺穴漂苗更是不在話下。

氣得房俊乾脆拉根繩子,抻直了兩頭用木楔釘住,就給我照著線插,插歪了,漂苗了,中午你就別吃飯了……

長孫渙見房俊不搭理他,也不以為意,跳下馬,甩著馬鞭就走過來,剛想要揶揄房俊幾句,才發現他身邊還站著一人。

初始還以為是房家的莊客家僕,但是走進了,才發現這人衣飾整潔,在場就連房俊都一身泥巴,家僕會這麼乾淨?

仔細一瞅,果然發現不同之處。

這人身材比較瘦,雖然穿著一身漢服,但明顯有些大,顯得很寬鬆。長得瘦也就罷了,看著歲數不大,還偏偏滿臉絡腮鬍子,看上去極不協調。

“這人誰呀?”

長孫渙瞅了一眼,隨口問了一句。

“倭國的遣唐使!”房俊道。

“喲呵!倭人?”長孫渙來了興致,圍著這人打量了一圈,像是發現什麼稀有品種一樣,問道:“會漢話不?”

那人雖然被長孫渙看得心裡發毛,還是很尊敬的彎腰致敬:“在下遣唐副使吉士駒。”

發音有些生硬,但吐字還算清晰。

長孫渙似乎對倭國來的遣唐使挺有興趣,不停的問道:“你們倭國真夠奇怪的,上一次記得是貞觀四年的時候吧,你們就來了一回,現在怎麼又來?某若沒記錯,好像那次陛下賞賜了不少寶貝,這回該不會也是你們那什麼天皇又窮得沒錢了,派你們來打秋風?”

吉士駒對長孫渙的刻薄並未惱火,而是誠懇的道:“並不是那樣,我們的天皇陛下派遣我們前來天朝唐國,是為了促進兩國的交流,派遣留學生學習唐國的先進知識,為了維護我們兩國永不衰竭的友誼!”

“呵呵……”

聽到這話,房俊撇撇嘴,不屑的笑了。

這幫鬼子也配談友誼?簡直就是侮辱這個詞彙……

從始至終,倭國就像是一個被鄰居大叔摁著的矮人兒,又敬又怕又羨又妒,中國強大的時候,他們就乖得像是個兔寶寶,人畜無害;一旦中國衰弱,他們就會露出獠牙,撲上來狠狠的撕咬一塊血肉,貪得無厭!

作為半個憤青的房俊,對這個國家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好感。

他也沒鬧明白,這個吉士駒不去長安,跑來找自己幹嘛?

“我這忙著呢,有話就,有屁就放,放完就趕緊滾蛋!”房俊如此道,一點敷衍的意思都沒有。

長孫渙哈哈一笑,衝房俊伸出個大拇指。

這態度,好滴很!

房俊心你這傢伙莫非也是從後世穿越來的,否則乾嘛對倭國這麼沒好感?

吉士駒臉孔漲紅,不過他臉上全是毛……鬍子,再紅也看不出來。

為什麼一路以來,所遇到的無論唐國的官員還是普通百姓,得知他的遣唐使身份之後,都是尊敬有加,一路好吃好喝禮送而來,怎地到了此處,卻遇到兩個如此不客氣之人?公子許等待看球,碼了一章,你就我帥不帥吧?!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02:23
第235章  蝦夷

吉士駒再是謙恭,房俊以及長孫渙的輕視也讓他極為羞惱。值得您收藏。。

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句諺語倭國雖然沒有,道理他卻是懂得的,更何況,此番找上門來,他是有求於房俊……

吉士駒瞅了一眼長孫渙,略一猶豫。

房俊擺擺手,道:“這位是我好友,無不可言之事,有什麼話你就直吧,別磨磨唧唧的耽誤事兒。”

“是!”

吉士駒這才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雙手舉著,恭恭敬敬的遞給房俊。

長孫渙趕緊攔住房俊,他被房俊這句話得心窩熱乎,卻代表他是個沒分寸的人,長孫家那樣的世家豪門,子弟們的家教怎麼能差的了?

“聽你家又來了一批雨前茶?某去找俏兒,沏上一壺嚐嚐!”

著,長孫渙牽著馬,大搖大擺的走了。

房俊這才看看手裡的信。

這封信是一個叫做野村的蝦夷人首領寫的。

信上並沒有太多話語,只是聽聞閣下的工坊出產的玻璃、肥皂等物極為珍貴,希望可以進行貿易。

房俊看了看吉士駒,問道:“你是蝦夷人?”

吉士駒沉默了一下,恭聲道:“是!但是,還請閣下為我在遣唐使團中保密。”

房俊點了點頭,瞇起眼睛思考起來。

他不待見倭國人,但做生意沒問題,誰會討厭錢呢?

再這可是蝦夷人,來自於倭國的北海道……

現在是貞觀十三年,換算一下公曆,那就是六三九年,倭國這時候是什麼形勢?房俊完全不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這個天皇那個將軍,他完全捋不清。

“為什麼找上我呢?”房俊可不認為自己的名氣已經漂洋過海威震倭國,他們想做生意,有的是大唐海商找上門,還是那句話,誰會討厭錢呢?

吉士駒大概是專門了解過房俊的性格,知道這是一個極其有主見、脾氣也極為暴躁的人,所以他也不繞彎子,坦誠直言道:“前年,也就是舒明天皇九年,唐國貞觀十一年,為了反抗天皇軍隊的勒索無度,我們蝦夷人進行了激烈的反抗,但是……我們力量太弱,遭到上毛野形名將軍的殘酷鎮壓。現在,我們被天皇懲罰,獸皮、糧食、鐵礦等等貨物,只能得到以往三分之一的價格。我的族人每天都被凍死餓死,所以我們來請求您,因為別的人都只和天皇貿易,希望您能挽救我們!”

道後來,吉士駒幾乎是聲淚俱下。

房俊不在乎什麼蝦夷族還是大和族,都死乾淨才清靜……

他現在明白,這些蝦夷人一定是聽了東大唐商號,這才偷偷摸摸的接著遣唐的機會找上門來。

這可是一個發大財的機會!

唐朝現在對於倭國的貿易極不發達,只有朝廷的官方貿易,每年的成交金額不過區區數万貫。

而且兩國是有邦交存在的,官方貿易自然不可能越過倭國天皇,直接找上相當於叛逆的蝦夷人。

房俊權衡一番,點頭道:“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比生命更珍貴,也沒有什麼東西,比一塊能夠讓子孫後代繁衍生存的土地更珍貴……我會囑咐我的商號,讓他們在盡可能的情況下,與你們進行交易,具體的事情,你們可以詳談。”

吉士駒歡喜得哭了!

“噗通”一聲,他跪在地上,涕淚俱下道:“您是最仁慈的人!蝦夷人的神靈會保佑您子孫昌盛,公侯萬代!”

房俊咧咧嘴,特麼倭國人對漢族化的研究可真是透澈,這兩句成語等閒可不出來!

房俊神秘的笑了笑,湊到吉士駒耳邊,低聲道:“告訴你的族人,


讓他們堅持住自己的家園……就在今天早上,陛下剛剛調任我為軍器監少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吉士駒霍然抬頭,鼻涕眼淚還殘留在滿臉鬍鬚上,兩眼圓瞪,不可置信。

軍器監?!

對於隋唐官制再了解不過的他,當然清楚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研發、改進、製造、維修武器裝備的最高機構!

天皇陛下為何能統治諸島。群臣敬服?還不就是那一千鐵甲軍!

若是蝦夷人能得到唐國既具盛名的光明鎧甲……

吉士駒激動得都打擺子了!

“閣下,此言……何意?”吉士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房俊呵呵一笑,溫和的道:“大唐以仁愛立國,不僅仁愛國人,也仁愛一切世人!幫助弱者更好的生活,一直都是大唐堅定不移的國策!只有整個東洋都安定繁榮,大唐才能蒸蒸日上,你,是不是這個道理?”

就以為你們會玩“大東亞共榮圈”那一套?

老子也會!

而且不要忘記,這個世界什么生意最賺錢?除了鴉片,就是軍火!

不得將來能買下北海道……

窗外春光明媚,室內茶香氤氳。

俏兒跪坐在榻上,素手皓腕,將壺中沏好的茶水注入長孫渙面前的白瓷茶杯。

白瓷晶瑩剔透,茶水嫩綠清澈。

長孫渙捏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茶水入喉,清香雋永,回味悠長……

房俊一進正堂,就見到長孫渙這麼一副青派頭,頓時無奈道:“長孫二爺居然也能品得出茶味?快別裝了……那啥,俏兒,離這人遠點。 ”

長孫渙頓時怒道:“憑啥瞧不起人?某這是不正學著飲茶麼。”

俏兒以手掩唇,不可支,起身替房俊端來清水淨手洗臉,只是腿上的泥巴卻要沐浴才能洗去。俏兒問要不要燒水伺候他沐浴,房俊擺擺手,將她攆了出去。

長孫渙不悅道:“你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氣?不過一個丫鬟而已,跟你要你還不給,你不也沒碰過她麼?”

這時代,貴族之間相互贈送侍女甚至是侍妾,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

可房俊哪能接受得了這個?別人他管不著,他自己是堅決不干。

坐到長孫渙對面,自己拿起茶壺自斟一杯,緩緩飲盡,這才道:“在我這裡,你想都別想。”

長孫渙憤然道:“沒見過你這麼護犢子的!”

房俊盤腿坐在榻上,給長孫渙斟了杯茶,問道:“有情緒啊,在家裡又受氣了?”

“哼!”長孫渙悶哼一聲,一臉便秘之色,氣苦道:“我就納了悶兒了,你同是一母所生,就因為長幼有別,待遇就差那麼大?”

對於長孫渙的家事,房俊多多少少也聽一些。

在長孫老狐狸眼裡,所有的兒子加在一起,也抵不過長子長孫沖一個人。

長孫沖自幼聰慧,溫爾雅,長成之後更是玉樹臨風,姿容無雙,少負才名,才是第二代勳貴中出類拔萃的人物,世人多有讚譽。尚李二陛下嫡長女長公主,更是榮寵備至,光耀一時。

長得帥,學問多,性格好,家世好,媳婦娶得更好,簡直就是天生的人生贏家!

也難怪長孫無忌對這個長子滿意的不得了,在家裡,長孫衝就是榜樣,總是被他拿出來教育其他兒子。

房俊笑了笑,理解長孫渙的苦悶。

不僅是長孫渙,這幾乎是所有勳貴世家中,次子的共有悲哀。

因為是次子,天然的便喪失了勳位的繼承權,你太出色,會被長子忌憚,極力打壓;你不學無術,又被罵為紈絝,被長輩斥責……反正里外不是人,到處夾板氣。

長孫渙一臉愁苦,嘆氣道:“真羨慕你啊,同是老二,你看看你這日子過得,再看看我,唉!”

這話,房俊可不能苟同。

他現在如魚得水,連老爹房玄齡都放手不管,任其胡亂折騰,憑藉的是他自穿越以來的一件件功績,以及對房家帶來的改變!

時代的桎梏,可不是那麼容易打破的。

只要有利益,就有紛爭,這是千古不易的道理。

“你今天來,不是跟我訴苦的吧?我很忙的,分分鐘幾十萬上下……”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02:26
第236章  夥伴

“停停停!”長孫渙無奈的製止房俊,現在他這句“分分鐘幾十萬上下”幾乎成了長安的流行詞彙,朋友之間相互打趣,簡直就是必備詞語。

    “前幾日偶然聽我爹提起,好像要讓大哥找你,跟你商討入股你那個商號之事。”

    長孫渙悶悶的說道。

    房俊奇道:“那你跑來是什麼意思?怕我不同意?還是想要拉拉感情,扯你大哥的後腿?”

    “扯後腿?”長孫渙苦笑一聲:“扯了又如何?反正什麼也輪不到我……”

    說著,斟了一杯茶,一飲而盡,以茶當酒來喝……

    房俊見他這副鬱悶的樣子,想了想,就笑著說道:“那這樣,你回去告訴令尊,讓他別讓長孫駙馬來了,來了也沒用。”頓了一下,續道:“咱們兄弟一起幹吧!”

    長孫渙愣住:“你……你說啥?”

    房俊聳了聳肩:“就是你聽到的那樣,一世人兩兄弟,有好處的事情,幹嘛不帶著自己的兄弟?”頓了一頓,又說道:“改日把李思文、程處弼、屈突詮幾個都叫上,咱們好好聊一聊。都是家裡不受待見的,日子過得想必都不開心,家裡的東西輪不到咱們,那咱們就擰成一股繩去拼一把,就算掙不來封侯拜將,也得掙一個家財萬貫!”

    長孫渙 想到當初給房俊當“托兒”,這小子一個莫名其妙的“神器”狂斂四萬貫的事兒,頓時激動的不行,探過身來一把摟住房俊,大叫道:“說得好!咱就大干一場,老子也不想當一輩子廢物!”

    他也是被打擊的夠了……

    大哥長孫衝樣樣出挑,溫文爾雅,娶得又是陛下寵愛的嫡長女長樂公主,在父親眼裡那就是最佳接班人,滿意的不得了,與之相比,其他兄弟難免都遜色許多。但其餘兄弟年歲尚幼,差距太大也就被人忽視,於是,比長孫衝小了三歲的長孫渙變成了最佳背景帝,總是被老爹拎出來同大哥比較……

    誰還沒有個三分火氣?

    他就想著,自己也得做點事兒出來,讓父親看一看,咱也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無能!

    現如今“東大唐商號”雖然成立時日尚短聲名未顯,


但是朝廷了有識之士都明白,這條大船揚帆的日子也不會遠了!哪怕將玻璃獻於陛下,就憑著肥皂、烈酒、水泥這幾樣東西,也將橫行整個大唐,無人可製!

    誰能上得了房俊的這艘船,誰就能獲得巨大的利益,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房俊的背後杵著房玄齡這尊大神,又有未來岳父李二陛下這尊超神,即便再是垂涎三尺,也沒人敢動歪腦筋,撲上去撕下一塊肉來。

    自己家裡想要讓長孫衝加入進來,也不敢獅子大開口空手套白狼,而是拿出家裡的支柱冶鐵行業的絕大利潤,卻和房俊置換。

    現在呢?

    你就算是長孫無忌的長子又如何?人家房俊不帶你玩!

    而我這個你們從來看不上眼的老二,卻能輕易的被邀請上車!

    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讓長孫渙更有存在感了,這傢伙興奮的差點嗷嗷叫!

    而房俊呢?

    向長孫渙伸出橄欖枝,固然有拉兄弟一把的意思,但更多的還是出於對未來的謀劃。

    異軍突起,一枝獨秀,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這是千古不易的至理,房俊怎會不知?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利益均霑,將大家綁到一條船上,才是長遠之計。

    長孫渙等人雖是次子,承襲家業無望,各家的家主其實也多少都有些愧疚虧待的心理,都是自己的兒子,誰不願各個都過得好?若是次子能拼一份前程、攢一份家業,家主們自是樂見其成,亦會不遺餘力的支持。

    等到“東大唐商號”這只噬血的怪獸長成,它的觸角必然已經延伸至大唐的各個階層,到那個時候,恐怕就算是李二陛下,也無可奈何。

    而現在,沒有人能想像得到一個商號能夠在未來取得什麼樣的成就……

    長孫渙一刻都等不及,火燒屁股一樣騎著馬跑回長安,挨個向那些狐朋狗友紈絝二代傳遞房俊的話去了。

    長孫渙走後,房俊坐在堂中,緩緩的喝著茶,琢磨著自己的佈局。

    一直以來,他都是東一耙子西一掃帚,逮住什麼算什麼,從來沒有對於未來的細緻規劃。玻璃如此,肥皂如此,水泥如此,甚至印刷術也是如此,想到了就去弄……

    只有在建設房家灣碼頭的時候,才算是有了一點計劃——將其成為“東大唐商號”的一個之處。

    至於“東大唐商號”這個名字,不得不說實在是房俊的惡趣味,因為曾經有一個令無數國人恨之入骨的“東印度公司”……

    “東大唐商號”將來要做的事情,也不會比臭名昭著的“東印度公司”強多少,當然,這是對於高句麗、新羅、百濟、倭國、占城、林邑那些國家來說的。

    它將為大唐帶來數之不盡的財富,以及無與倫比的統治力……

    而這一切,都必須寄託於強大的海上力量。

    本來房俊對於萊州船廠的佈局很是一招神來之筆,投入巨大的金錢打造一支成熟的工匠團隊,等到時機成熟,便會開始建造新式的海船,趁著李二陛下的東征,縱橫大洋,笑傲七海!

    但是隨著李二陛下的搗蛋,很可能功虧一蕢,至少也是為別人做嫁衣,這讓房俊很鬱悶。

    軍器監少監……

    怎麼說呢,這麼職務對於房俊來說還是不錯的,他可以憑藉超越千年的目光和知識,幫助大唐軍隊設計、改造、製作更加精良、更加先進的武器,讓唐軍能夠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勝利。

    但是和造船相比,很明顯不符合房俊的預想。

    眼前之計,只能將精力放在商號上。

    隨著房家灣碼頭的建成,現已成為關中地區貨物的集散地,而他的那種“水牌”標價拍賣銷售的模式,稍微改動一下,就會成為最原始的股票交易……

    只是他現在還在猶豫,是不是“股票”要將這個足以引發全國動蕩的怪物釋放出來,若是操作不當,造成嚴重的金融紊亂導致物價飛漲,那可就大大不妙。

    以房家灣碼頭為核心,商號旗下的各種獨步天下的產品,迅速鋪遍關中以及河南山東等地,不久之後,也必將遍及江南富庶地區,帶來巨額的回報。

    但這遠遠未讓房俊滿足……

    “在想什麼?”

    溫軟的話語在耳畔響起,隨之而來的是淡淡的好聞的香氣,房俊回過頭,武媚娘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只是自己太過出神,居然沒有察覺。

    “在想夢想。”房俊笑了笑。

    “夢想?”武媚娘的眸子亮了起來,屈膝跪坐在房俊面前,黑漆漆的眸子盯著房俊,饒有興致的問道:“郎君的夢想是什麼?”

    一直以來,她都很摸不准房俊的態度。

    輕而易舉的就能鼓搗出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每一樣都能賺取海量的財富,可他偏偏好似全不動心,任憑自己這些人去操作,他卻撒手不管。

    怎麼會有人不喜歡錢呢?

    要知道,每一天輕點房家灣碼頭金庫的時候,武媚娘的瞳孔都會變形,變成銅錢的形狀……那山一般的金錢,簡直能讓任何一個人發瘋!

    可是這些錢的擁有著,卻不屑一顧。

    不喜歡錢,現在又是侯爵在身,那麼,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02:29
第237章  報信

“夢想啊……其實,也很簡單,讓自己過的好一點,讓自己周圍的人過得好一點,然後,在可能的情況下,讓這個時代變得更好一點……大概,也就這樣了吧?”

    房俊伸出手臂,將武媚娘柔軟的腰肢攬住,輕笑著說道。

    “哎呀……你這人,怎麼總是在白天的時候……”

    武媚娘掙扎一下,沒掙動,事實上她也沒用力氣,就嬌嗔著白了房俊一眼。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房俊問道。

    平素的這個時候,武媚娘基本都是在房家灣碼頭的,這丫頭不愧有女皇基因,事業心特別重,是那種要么不做,做就一定做到最好的性格。

    而且很顯然,房家灣巨大的吸金能力,對武媚娘的誘惑無比巨大。

    “沒什麼,今天有些不舒服,就早早回來了。”武媚娘有些懨懨的說道。

    碼頭漸漸走上正軌,需要操心的地方其實以及不多。

    房俊擔心的問道:“怎麼回事?有沒有找郎中看過?”

    這年頭醫療衛生條件太差,頭疼腦熱的還好,一場痢疾什麼的簡直就要人命,所以房俊最擔心的就是生病。

    據說這個時候那位傳說中的“藥王”孫思邈還活著,若是能把那位老神仙找到,弄回來當個家庭醫生,才算是有了一層保障。

    他完全不擔心這位曾經拒絕了李二陛下的老神仙會不會被他蠱惑,只要拿出一些先進的醫學常識,絕對會讓老神仙如獲至寶,乖乖的當他的家庭醫生。

    當然,前提是你的把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神仙找著……

    見房俊追問,武媚娘白皙的臉頰微紅,扭捏著說道:“那個,不礙事的,老毛病了……”

    見她的神情,房俊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老毛病?

    老親戚才是真的……

    房俊想起來什麼,


起身從後堂拿出來一個托盤,裡面有兩個紅彤彤的大蘋果,放到茶几上,然後又去後堂拽出來一把剛剛讓柳老實打製的搖椅,放到茶几旁邊,說道:“坐上來試試。”

    武媚娘看著這個東西的式樣好奇怪,跟房俊以前製作的那些椅子有所不同,起身小心的坐上去,向椅背上一靠,那搖椅便向後倒去,嚇得武媚娘尖叫一聲,叫聲未竭,身下的搖椅晃悠悠的又搖了回來……

    “咦,這椅子好有趣。”武媚娘像是發現了寶貝,一搖一搖的樂不可支。

    房俊從懷裡摸出一柄連鞘的小刀,拔出鞘,刀身雪亮彎曲,佈滿繁複好看的花紋,鋒刃銳利,這是他從一個阿拉伯商人手裡買來的大馬士革刀,花了足足一千貫。

    上輩子這種刀幾乎只能在歷史文獻中出現,存世的大多是後人仿製的贗品,即便如此,世界三大名刀之首的名頭,依舊讓愛刀之人趨之若鶩。

    輕輕將蘋果剖開,分成均勻的八個等分。

    房俊笑道:“這搖椅現在只有兩把,另一把送進宮裡給晉陽公主了……來,吃一塊蘋果,每個月不舒服的這幾天,吃點蘋果對身體好。 ”

    用刀尖插了一塊,遞到武媚娘嘴邊。

    武媚娘臉頰微紅,有些嬌羞,雖然已是男女最親密的關係,但是談及女兒家的私密事,仍然有些難堪。微微垂眼,聲若蚊吶的“嗯”了一聲,櫻唇輕啟,用扁貝也似的玉齒咬住蘋果,輕輕咀嚼,甘甜水靈的味覺充斥著口腔。

    也充斥了整個心房……

    高陽公主今日早晨去跟父皇請安的時候,不經意聽到父皇和房玄齡、侯君集商討事情,當時便嚇得心慌慌的,用過早膳之後,愈發坐不住了,便出宮前來給房俊通風報信。

    黑面神這次怕是要被自己的爹爹給賣了……

    來到莊門口的時候,下人們自是要趕緊入內通報,卻被輕車簡從的公主殿下攔住了。

    高陽公主最近往來頻繁,而且是這個莊子的未來主母,僕人如何敢違逆她的意思?便任由其在兩個侍女的陪伴下入內。

    莊客們都已去田裡春耕,春日里的農莊靜悄悄的,房俊的這處宅子雖然在公主看來實在是簡陋了一點,但乾淨整潔,有些返璞歸真的味道,這讓高陽公主心裡升起一絲靜謐輕鬆的感覺,好似比在沉悶的皇宮裡自在得多……

    只是,當腳步輕快的高陽公主來到正堂門外,向裡張望的時候,便見到很無語的一幕……

    武媚娘此刻正坐在一張奇形怪狀的胡凳上,那胡凳沒有凳腿,而是一個圓弧形狀的底座,人坐在上面足尖輕輕點地,那胡凳就前後搖動,很是舒適的樣子。

    武媚娘就在這張會搖動的胡凳上一邊晃悠著一邊在讀著一本書,意態慵懶,神情愜意,絳紅色的錦裙下擺微微皺起,露出兩隻雪白羅襪……但看她將書幾乎湊到了額頭上,顯然不是認真在讀書的樣子。

    邊上放著一張圓幾,上面擺著茶壺、茶杯和一個果盤。

    而房俊此刻則搬了盤腿坐在圓幾邊的軟塌上,用一柄小刀切著蘋果,當武媚娘轉過頭來似乎開著玩笑的時候,房俊便極為熟練地用刀尖將一片蘋果塞到了武媚娘的口中。

    兩人之間那愜意的狀態、如水的溫柔,讓高陽公主心裡泛起一陣酸味……

    這個死房俊、臭房俊,為什麼從來不對我這麼好?

    況且,你一個大男人這麼卑躬屈膝的寵著侍妾,真的好麼……

    武媚娘剛剛將一瓣蘋果吃在嘴裡,便見到突兀出現在門口的高陽公主,驀然一驚,差點把自己噎著,趕緊從搖椅上站起來,躬身萬福道:“見過殿下……”

    房俊也沒想到高陽公主悄沒聲息的便進來了,心想這要是自己剛剛憋不住跟武媚娘做點什麼愛做的事情,不是被堵個正著?這個臭丫頭也太不見外了,連門都不敲……

    心裡腹誹,卻也站起身來,敷衍的拱拱手:“殿下你好……”

    高陽公主瞥了一眼房俊,不理他古怪的強調,而是盯著那個兀自在搖動不止的搖椅,心裡愈發的酸楚。

    “這便是你送給兕子的那個搖椅?”殿下鼓了鼓嘴,悶悶的問道。

    似然兕子的確很可愛,但是這個壞傢伙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有什麼好東西都想著兕子,好像兕子才是他的小媳婦兒……

    房俊隨口道:“是啊,不過莊子裡的工匠只做了兩個,等多做幾個,也送殿下一個,這玩意挺不錯的,提升生活質量增加生活情趣……”

    兩個女人沒有註意的是,在說到“增加生活情趣”的時候,那笑容有點怪怪的……

    高陽公主提了提裙角,蓮步輕擺的走過去,輕輕坐上去,結果也犯了剛剛武媚娘的錯誤,沒有控制住平衡,一下子向後仰過去……

    “哎呀!”公主殿下尖叫一聲,手臂揮舞了一下,正巧抓住房俊的手,於是緊緊的抓著不鬆開……

    房俊低頭看了看握著刀子的另一隻手,心說這麼巧你怎麼沒抓住這隻手呢……

    武媚娘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顫動兩下,視若不見。

    高陽公主臉兒羞紅,趕緊鬆開手。

    她雖然潑辣,卻也不至於不知羞臊的抓著男人的手不放,剛剛只是意外而已……只不過剛剛握著房俊的大手,自己的小手被緊緊的包裹住,很溫暖的感覺……

    屋裡的氣氛有些古怪。

    高陽公主吸口氣,想起今天來的目的,便看著房俊,輕聲說道:“你知道父皇為何將你調去軍器監麼?”

    房俊眉頭一挑,詫異道:“為何?”這件事他百思不得其解,正困惑著呢。

    “因為父皇和房伯伯商討,要讓你隨軍去西域!父皇還說,要給你一個將門的出身,若是你幹得好,將來也能勳門立戟!”

    高陽公主顯得很是擔憂,有些愁悶的說道:“父皇也真是,好好的當個文官就行了唄,隨軍打仗多危險啊……”

    房俊卻心裡一跳,首次覺得,有一個李二陛下身邊的小奸細果然是一件挺不錯的事情……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02:33
第238章  青鳥

夜幕低垂,萬家燈火閃亮,粉紅的花燈將平康坊裝點的亮如白晝的同時,也為它蒙上了一層朦朧春色。月出東山,花燈剛剛燃起不久,已有管弦絲竹之聲響起.平康坊在經過白日的沉寂後,終於甦醒著散發出最感人的魁力。

    醉仙樓的花廳裡.剛剛吩咐人掛上花燈的薛媽媽此時心情又喜又憂,喜的是午間便接到豪客上門.將麗春院包下的同時,光賞金就給了不下百貫之多:但讓她憂慮的是.這些客人雖然出手大方.卻實在不是什麼好路數。

    李思文、程處弼、長孫渙、屈突詮、李德獎……

    簡直就是長安勳貴二代的大集合!

    當然,最讓薛媽媽擔心和忌憚的,還是發起這次集合的那個棒槌——當朝尚書僕射房玄齡的兒子房俊!

    你瞅瞅,這都是些什麼人?

    全是家裡邊承爵無望、不思進取、整日里走馬觀花胡作非為的紈絝!

    再有那房俊牽頭,今兒搞不好就得把這醉仙樓給拆了……

    而且意外的是,最先到來的李德獎和程處弼,就在最大的包廂裡坐著喝酒,也不叫姑娘陪著……還有比來青樓只喝酒卻不叫姑娘更詭異的事情麼?

    最詭異的是,那個大棒槌房俊,早早來了便躲在明月姑娘的房間裡頭不出來。

    薛媽媽又是擔心又是氣惱,那可是醉仙樓的招牌,自打麗雪走了之後,醉仙樓差一點一蹶不振,好不容易重金賣了一個明月姑娘,姿容才情都是絕佳之選,可別在稀里糊塗的飛了。

    明月姑娘可是清倌人,房俊你個小混蛋可別給老娘偷偷摸摸的吃了……

    在平康坊中混了大半輩子的薛媽媽,感受到一股濃濃的威脅和不安。

    滿臉堆笑的去大包廂又轉了一圈兒.見這兩位少爺依然沒人叫姑娘陪酒.薛媽媽再不做徒勞之舉,包院的錢巳輕給了,他們不叫,姑娘們倒可以鬧個清閒。好生休息一晚,也免得要出什麼事兒時殃及池魚。

    只是求神拜佛保佑,這些紈絝莫要生事才好……

    臨上樓前,


心中忐忑難定的薛媽媽又扭頭看了看院門處那兩盞上書“包院”的花燈,心裡舒服了許多。

    以往平康坊中便妓家無數,青樓上百,今年越發的興旺起來,原本一直獨占鰲頭的醉仙樓,如今地位也受到濃濃的威脅,幸好醉仙樓尚有底蘊在,才能壓得住那些新銳一頭。

    便像是這幾百貫包場,也就只有醉仙樓值得這個價錢。

    只是走上樓梯的時候,薛媽媽還是忍不住瞄了一眼二樓左側那個房間,心裡擔憂得不行……

    醉仙樓二樓左側。

    屋內從臥塌到簾募,全都是素白顏色。兩支紅燭明滅跳躍之中,使原本素淨優雅的房中多了幾分誘惑旖旎的盎然春意,這春意恰與那名身著淡粉羅群的姑娘眼眸中流出的一般無二。

    “二郎,縱然奴奴蒲柳之姿,豈不比那樓下的庸脂俗粉好看?”

    醉仙樓頭牌紅阿姑明月姑娘嬌聲說話的同時,眼波流轉,肩頭的白膩在一片粉紅的映襯下顯得分外誘人。

    房間完全接受不了這個姑娘如此巨大的風格轉變:“哪裡,哪裡,姑娘麗質天成!”

    這姑娘以往可是矜持得很,雖然身在風塵,但氣質純淨清爽,更勝一般小家碧玉,便是調笑幾句都會粉臉微紅,今兒這是怎麼了?

    似乎感受到房間的詫異,明月姑娘“嗤”的一笑,自榻上站起,為房俊斟了一杯茶,蓮步輕搖,素手奉上。

    “現在整個關中,都在追捧二郎的這種清茶,奴家也甚是鍾愛,只是可惜,實在是太貴了,以奴家的家底,怕是喝不了幾次就要破產呢。”

    明月姑娘輕聲嬌語,心裡倏地一跳。

    從她站立地角度看去.正好由上及下的見到房俊高聳的鼻樑,飛揚的雙眉,以及瘦削的側臉。

    正是這特殊的角度,竟使明月姑娘詭異的生出一種驚艷地感覺,為一個男人“驚艷”,這對於見慣俊俏公子的醉仙樓頭牌紅阿姑而言,確實是前所未有地經驗。

    更別說,還是這個讓她“恨之入骨”的壞傢伙……

    身處青樓迎來送往,明月姑娘早就見慣了俊俏少年。

    然而.在這一刻,燭光與月光交相映照下,房俊的側影卻使她猛然生出驚豔的感覺,這種感覺的由來不是因為相貌,更多的來自於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味道與環境地完美融合。

    亦或者,來自於他的能力和自信。

    幾乎每一天,明月姑娘都能聽到豪客們對於房俊的讚嘆,這位往昔的楞慫、棒槌,用他一個又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已經脫離了“長安三害”的範疇,向著“長安第一紈絝”的至高境界前進……

    這話可不是挖苦取笑,而是實實在在的敬服。

    房家灣那一片碼頭就像是一個財神爺賜下的聚寶盆,在匯聚著河水一般金錢的同時,也吸引著無數覬覦的目光。

    更別說,這還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少年俊彥……

    靜靜的站了片刻.明月姑娘咬了咬嘴唇,決定放棄所有故做矜持地誘惑手段,這是個與眾不同的男人,想要接近他,獲取他的信任,也許她該樓中的那些姐妹們,用上更為直接地方法。

    這麼做雖然不是她願意的,但是為了心中的目標,她可以犧牲一切,包括她自己……

    垂在身側的蘭花指輕輕捏了捏衣角,明月姑娘深深吸了口氣,輕移蓮步,她以自己所能做到的最美麗姿勢踩著厚實的遊檀悄無聲息的向房俊靠了上去。

    她的心跳的像是要從飽滿的胸膛裡蹦出來……

    手臂輕抒,挽住房俊頸項的同時,明月姑娘已順勢坐在了房俊的懷中。探首向前,素手輕輕撫摸房俊讓她驚豔的側臉,隨後嘴唇湊近耳際,用甜膩的要滴出水的聲音道:“你看奴奴美嘛?”

    柔軟的紅唇碰上耳輪,房俊感覺到一股寒意從尾椎升起,渾身僵直。

    他不會為了這種程度的挑逗而崩潰,而是因為這個他一直心存疑惑和戒心的姑娘,突然一反常態的投怀送抱,讓他心裡陡然升起一股危機。

    腦子裡甚至掠過一個畫面:美豔的女子蛇一樣的嬌軀纏在男人身上,而在看不見的地方,一直纖纖素手卻握著一柄鋒銳的匕首,輕輕刺入男人的心臟… …

    好吧,房俊承認是自己的電影看多了……

    今日召集一種紈絝,就是為了商討合作之事,既然人還沒有來齊,趁這個機會嚐嚐明月姑娘紅唇上胭脂的滋味,也是一件不錯的享受。他伸出手去環著明月姑娘纖細腰肢的同時低聲輕笑一聲,疏導哦啊哦:“當然!醉仙樓第一頭牌自然是艷冠滿京華!”

    即便做出了獻身的準備,但是在腰肢剛被環上的剎那,明月姑娘就似全身沒了骨頭一般,嬌軀輕輕一顫,咬了咬牙,似水一般徹底軟倒在房俊懷中,而那張桃花似的粉臉也緊緊貼了上去……

    滿懷溫軟在抱,胸前堅挺而柔軟,房俊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晶瑩如玉的耳廓:“真臘胭脂,波斯抹紅,明月姑娘好奢侈!”

    “你這沒良心的,以為奴家對誰都用這個嘛?”

    呢喃嬌聲,耳鬢廝磨之際,明月姑娘含糊的聲音帶著無窮的魅惑:“人都說波斯抹紅沾身三日不散,二郎要不要嚐嚐……”

    低糜的語聲未竟.她已俯身,送上了紅唇。

    房俊在她豐潤的紅唇上啄了一下,便沿著嫩滑的臉蛋兒吻上修長白皙的脖頸,低笑著問道:“姑娘脖子上的這只三足青鳥,紋得真好看… …”

    柔軟似火的嬌軀,陡然變得僵硬。

    明月姑娘原本迷茫的秀眸倏地睜大,露出滿眼的不可置信……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18:23
第二百三十九章 集會

  溫香如蘭,軟玉在懷,房俊豈會客氣?

  一手攬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體會著薄衫下光潔緊致的肌膚,另一手則攀上柔軟挺翹的胸膛,隔著衣衫,緊緊的握住。

  耳中想起一絲似有若無的呢喃之聲,在胸前肆虐的大手被一隻雪白如玉的纖手摁住。明月姑娘俏臉似火,眼眸中卻透著一股如雪的冰寒,扁貝也似的玉齒緊緊咬著下唇,聲音清冷:「不知二郎在說什麼?」

  傳說西王母駕臨前,總有青鳥先來報信,青鳥色澤亮麗、體態輕盈,共三隻。

  《山海經·西山經》:「又西二百二十里,曰三危之山,三青鳥居之。」另《山海經·海內北經》:「西王母梯幾而戴勝。其南有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又《山海經·大荒西經》:「三青鳥赤首黑目,一名曰大鵹,一名小鵹,一名曰青鳥。」

  明月姑娘不相信房俊真的知曉三足青鳥的來歷,應該是誤打誤撞。

  知道三青鳥的飽學之士應該不少,但是知道三足青鳥的人……除了自己的族人,怎麼可能存在?

  房俊輕笑一聲:「你知我在說什麼……」手上動作卻是不停,揉捏得那圓潤的挺翹不住變換形狀。

  也許是因為衣服的廝磨,也許是那雙大手的刻意而為,不知何時,明月姑娘那單薄的春衫已悄然滑落於地,雪白的肌膚困為內裡一襲全無遮蔽效果的素白紗衣,更多了幾分誘惑的朦朧,粉紅的燭光,粉紅的紗衣.使那對正變換著形狀的豐隆也染上了誘人的粉色……

  明月姑娘只覺得心中最大的秘密已然全為這人所知,心神震動,難免一時失神。待到胸前一熱,才陡然現那隻大手已經從敞開的領口尋隙游了進來,毫無隔閡的捉住自己的豐盈,那股酥麻的觸感令她心尖兒都顫了兩顫,趕緊伸手將其摁住,口中的纓濘聲聲越愈的暗啞婉轉。

  明明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在懷疑房俊知曉自己真正身份之後,卻又有些遲疑了……

  若自己的來歷真的被這人所知,那麼自己奉獻出珍貴的貞節,還能得到預想的回報嗎?

  紅燭跳動的光焰愈發搖曳迷離,她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和煦而充滿男人魅力的笑顏,心底競控制不住的越跳越快起來,隨著房俊俯身越靠越近,她的心就跳得越發難以自主。待到兩張臉龐終於將要貼在一處時,明月姑娘輕嘆一聲,緩緩閉上了眼晴……

  美人如玉,肌膚勝雪。

  房俊伸出舌頭,在那兩片粉潤的菱唇上舔了一下,引起女孩一陣顫慄的同時,卻收回了那只登山涉水無所不至的手,俯在明月姑娘耳邊輕笑道:「世人皆貪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留下一念想,回憶起來才會如酒一般香醇,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是不是更美好呢?」

  明月姑娘只覺得身體一鬆,睜開眼睛時,房門微開處,房俊那結實寬厚的背影巳消失不見,悵悵半晌,坐直身體,任由那衣衫半解,風致乍洩。

  口中喃喃道:「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身後門聲響動,明月姑娘也不回頭,待到腳步聲走到近前,小丫鬟的聲音輕輕響起:「姑娘,為何放那房俊離去?你不是已經決定……」

  伸手輕輕掩住衣襟,明月姑娘抬頭看著自己的貼身侍女,清麗的容顏展露一個動人心魄的笑容:「不是我放他離去,而是……他不要我。」

  「誒?」

  小丫鬟呆呆的吃了一驚,不可思議道:「這人……難道真如傳說一般不近女色,喜好男風?」

  她實在想不出,這天底下還有男人能在自己姑娘面前抽身而退,除非這人就不是個男人……

  明月姑娘咬了咬櫻唇,俏臉羞紅:「只能說這人定力實在太強……」

  不好女色?怎麼可能呢,剛剛頂著自己臀尖的那股熾熱堅挺,可是讓她心亂如麻,身子都酥了半邊……

  那種情況下,自己已經任其施為,這房俊卻還能謹守心智、懸崖勒馬,意志力實在是太強了!就算是自己這種經過嚴格訓練的專門人才,怕是也沒有幾個比得過……

  只是如此一來,自己的計劃雖然夭折了,卻守住了貞潔。

  也不知應該慶幸,亦或是懊惱……

  ****************

  房俊出了門,卻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壓制住心裡翻騰的火焰。

  對這個明月姑娘的好奇心卻是越來越濃烈。

  這姑娘麗質天生,沒有一絲一毫風塵之氣,仿若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清冷孤傲,兼且幾次三番被自己捉弄,不視為仇敵就算不錯了,為何今日卻一反常態主動投懷送抱?

  再加上那個三足青鳥的紋身……

  實在是太詭異了。

  房俊還沒有到達精蟲上腦便隨心所欲的地步,因為房家灣碼頭、因為東大唐商號、因為肥皂烈酒、甚至因為他老爹房玄齡的身份地位,最近有太多的勢力撲到自己身邊,處處暗流湧動,不得不加倍小心。

  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更何況一個千嬌百媚的處子?

  只是想想剛剛那顫抖的嬌喘,挺翹的山巒,白皙滑膩得像是牛奶一樣的肌膚……房俊就覺得胯下硬的疼。

  年青確實是好,只是這火力是不是有點太過旺盛……

  憋的難受!

  沿著樓梯走到最大的包廂,這才勉力壓制住幾欲沸騰的血液。

  包廂最正中放置了一個諾大的案幾,時鮮水果美酒香茶應有盡有,長孫渙、程處弼、李思文、屈突詮盡皆在座,甚至還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蕭老二幾時回京,也不通知吾等?可別是怕某追你還錢啊。」

  房俊見到這人,笑呵呵的走過去,逕自坐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若說在房遺愛那幾乎稱得上匱乏的記憶裡,還有那麼一半個深得他的信賴、也是真心為他之人,這蕭楷絕對算得上一個。只是去年春天闖了禍,被他老子宋國公蕭瑀狠狠揍了一頓,打回蘭陵老家,嚴令讀書。

  蘭陵蕭氏早在東晉末年就已經為天下門閥,自此之後,一直至唐朝末期五代十國時才與天下世家走向衰落,可謂延綿中古的千年世家、頂級門閥。

  雖未在五姓七宗之內,但無論家世尊貴亦或家族勢力,都不遑多讓。

  蘭陵蕭氏初次興起,是在西漢宣帝時期大臣太子太傅蕭望之開始的,而自東漢至西晉末年二百餘年中中落,至西晉末年南遷之時,因家族之大而被安置於江蘇武進,並僑置蘭陵郡,史稱「南蘭陵」,故仍以蘭陵蕭氏相稱,為南朝「四大僑望」,貴不可言。

  北宋文豪歐陽修曾說:「名德相望,與唐盛衰。世家之盛,古未有之」。

  宋國公蕭瑀才是前朝隋煬帝之國舅,其姐便是隋煬帝的蕭皇后,既是六十歲仍被李二陛下收入後|宮的那位傳奇人物……

  可以說,同房俊、李思文、程處弼、長孫渙這些人性相比,人家蕭楷才是名副其實的世家公子、頂級紈褲!

  蕭楷比房俊年長一歲,但長著一張眉清目秀的娃娃臉,看上去卻比房俊年青英俊得多。

  顏值啊……不得不說實在是房俊的硬傷。

  蕭楷聞言,咧咧嘴不屑道:「得了吧,你現在可是混的風生水起,當初借你的那點錢值當一提麼?不過話說回來,房二,可真有你的啊!據說是柴令武那小子把你給打開竅的?嘖嘖嘖,要不哪天也去尋那病秧子,讓他也打我一回?」

  現在的房俊,與一年前相比,那差距簡直讓人不敢信……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9-1-23 23:5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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