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631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23:09
第270章  震天雷

  李二陛下看傻子一樣看著房俊,不悅道:“你想弒君麼?雖然不知此物威力具體如何,但是終南山隔著這麼遠,朕都聽得到其隆隆之聲,想來很是不凡,這神龍殿如何承受得住?你且去門外……嗯,廊下的花園裡,朕遠遠看著即可。

    在他想來,此處距離花園足有二十幾丈,應是萬無一失了。

    房俊回頭瞅了瞅大殿的門口,花園麼?

    咬了咬牙,也好!不給您的震撼大一點,您怎麼能更加重視這黑火藥填裝的土雷呢?不將您震住了,您又怎麼會對擄走配方之人愈加忌憚呢?

    “陛下請稍候片刻!”

    打定主意,房俊囑咐了李二陛下一番,出了大殿門口,站在廊廡之下,將包裹裡的黑火藥取出,裝入預先定制的小了一號的鐵罐子,這個罐子原本就是打算給李二陛下實驗的,所以並沒有在罐子上刻下紋路,爆炸的時候便不會有那麼多的碎片激射出去,殺傷力小了一半。

    想了想,又倒出來一小半,給李二陛下一個震撼便足夠了,可萬一惹來不可控的後果,那可就悲劇了……

    裝好黑火藥,插了一根長長的引線,將罐口密封,回頭對著那些簇擁著李二陛下旁觀的內侍說道:“保護好陛下!”

    李二陛下不耐煩道:“朕這半輩子衝鋒陷陣殺死無算,還會怕你這麼一個鐵疙瘩?點火,休要聒噪!”

    呵呵,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房俊暗自翻了白眼,你牛什麼牛?希望在見識了黑火藥的威力之後,您還能這般淡定!

    掏出火折子,將引線引燃,長長的引線呲呲的冒著火花,飛快的燃燒起來。

    房俊一用力,將鐵罐子投擲到遠處的花園裡。

    十幾息之後……

    “轟”

    哪怕是減少了裝藥,威力亦足夠震撼!

    狂暴的衝擊波將附近的花花草草吹枯拉朽一般連根拔起,一股火光沖天而起,猛烈的爆炸聲震得人耳鼓麻,樓閣殿宇似乎都在這地動山搖的爆炸中顫了三顫。



    所有人都傻了!

    李二陛下面容呆滯,面對如此神威,他貧乏的物理知識完全無法理解,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一種深入骨髓的震撼!

    若是吾大唐軍隊裝備此等神器,攻城掠地只是等閒,橫掃天下指日可待!

    李二陛下心臟砰砰直跳,呼吸粗重起來,見到房俊走過來,二話不說,一把薅住房俊的脖領子,拽著就轉身進了神龍殿。

    房俊莫名其妙被薅著進了大殿,便見到李二陛下豁然轉身,目光閃亮的盯著他,咬著牙問道:“此物,靡費幾何?”

    若是造價太貴,哪怕威力無窮,怕也只是望梅止渴,這每一顆扔出去可都是錢,以現在大唐的國力,消耗不起!

    房俊掰著手指頭,給他算賬:“木炭、硝石、硫磺……剛剛這一顆震天雷比預定的小了一號,裝藥很少,若是按預定裝藥量來算,怎麼的也要三五百文吧?若是需要特殊效果,比如使其產生大火,則需要添加一些桐油之類,這個成本就要相應提高了……”

    “爾是在說,比這顆……震天雷威力大上一倍,造價也僅要三五百文?”

    李二陛下激動得都快打擺子了!

    木炭、硝石、硫磺……這些東西就沒有一樣值錢的,豈不是說,這威力震天的震天雷,一年造個幾萬枚不在話下?

    真要如此的話,朕特麼能稱霸全世界!

    房俊鄙視的看了李二陛下一眼,無情的打破了這位大帝的幻想:“理論上如此,但是此物威力畢竟有限,只有在人群密集的地方才能揮最大效用,而且殺傷力大多來自於預製碎片的傷害,本身的爆炸看似驚天動地,實則不會對人體造成太大的傷害。另外操作起來也受限於環境,下雨天就不行,雨水會澆熄引線……”

    李二陛下張了張嘴,有些失望。

    不過這東西還是能給軍隊增強戰力不止一籌,尤其是在守城的時候,站在城牆上點燃了往下一丟……

    砰!

    來多少炸死多少!

    “爾可斷定,那擄走配方之人,確是軍中悍卒?”

    確定了“震天雷”的威力,李二陛下立馬想到了最關鍵的問題。

    這麼厲害的武器,若是流入民間……

    簡直不敢想像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看誰不順眼,點著一顆丟過去;跟誰有仇,點著一顆丟過去;誰想當皇帝了,點著一顆丟過來……

    李二陛下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

    果然是寶劍有雙鋒,即能傷人,亦能傷己!

    李二陛下當機立斷:“此物已窺得天機、威力太大,必須嚴格掌控,應當成立一個專門的衙門,負責此物的研與監造。當然,先必須那一份被擄走的配方追回來!”

    房俊心悅誠服:“陛下英明!”

    李二陛下畢竟是李二陛下,胸襟膽氣絕非某些麻子皇帝可比,意識到此物帶來的極大威脅,他先想到的是如何嚴密控制配方,使其嚴格保密,不會洩漏到敵國!至於將房俊咔嚓掉,然後將配方永久銷毀,嚴令全國不准許研此等火器,這念頭只是在腦海中一閃,便被拋之腦後。

    此物既然房俊能研製出來,那麼在不確定的某一天,也必然會有別人研製出來!殺得了一個房俊,還能將所有人都殺了?與其戰戰兢兢嚴守機密,還不如加大力度在此基礎上精益求精!

    那麼即便在以後被敵國研製出此物,大唐也會領先他們好幾步!

    你當個寶貝,卻不知道早就是咱玩剩下的,還有何懼?

    整個皇宮已被這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驚醒,大內禁苑亂作一團,不時有宮女內侍進進出出,打探情況。

    沒一會兒,李君羨便快步趕回。

    這一路大抵是快馬加鞭,李君羨一頭汗水,進了大殿,跪地回禀道:“末將已勘查現場,試驗場衛兵死者四人,另有兩人傷重,恐將不治。來犯賊寇死二十二人,另有把人尚有命在,末將已將其嚴密控制。另外,來犯賊寇……乃是相州折衝府所屬府兵,已經查實,絕無錯漏!”

    “相州折衝府?”

    李二陛下皺起眉毛,很容易聯想到兼任著相州大都督府長史的鄖國公張亮。

    張亮與房俊素有仇怨,有動機;死者皆是相州折衝府的府兵,有人證。

    事實俱在,怕是張亮對房俊懷恨在心,想要趁著房俊獨處試驗場之時,猛然動突襲,將之拿下,報仇雪恨!殺掉房俊,張亮大抵是不敢的,但是弄殘廢了,絕對作得出!

    李二陛下心裡燃起滔天怒火!

    明知這房俊乃是朕的未來帝婿,居然還不忘仇怨,何曾把朕放在眼裡?

    最不可饒恕的是,居然敢擅自調兵入京,如此罔顧國法、不守軍令,是要造反麼?至於那份配方,大抵是突然被“震天雷”襲擊,驚嘆與此物的威力,便順手將其擄走。

    李二陛下腦補了整個過程,愈怒不可遏。

    大吼一聲:“來人!給朕將那張亮抓來,朕要親自問問他,他眼裡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他是想要造反嗎?”

    李二陛下怒火沖天,殿內的內飾嚇得面如土色。

    李君羨領命道:“諾!”

    直起身子,轉身再次走出大殿。

    房俊暗暗鬆了口氣,看來李二陛下心中所想,正是自己所希望的,這番坑挖得不錯,就差把人埋進去了……

    想要如此置張亮於死地,基本不可能。

    雖然私自調兵和縱兵入京都是死罪,但張亮鞍前馬後的跟著李二陛下多年,此番所為也只是向他房俊尋仇,並不涉及到李二陛下的安危,所以李二陛下並不太可能對著老部下舉起屠刀。

    但也不會輕易的放過!

    因為,張亮的手裡有一份黑火藥的“配方”!李二陛下必然是要他交出來的。

    但問題是,張亮……交的出來嗎?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23:13
第271章  耳光響亮

李君羨領命去緝拿張亮,但是剛剛出去盞茶功夫,便又轉了回來。

    “陛下,鄖國公已於殿外等候,前來請罪。”

    “哦?呵呵,”李二陛下陰著臉冷笑兩聲,“他倒是識相,一見事不可為、機密外洩,便想著主動坦白,以示磊落,宣他進殿,朕倒要聽聽他怎麼說!”

    “諾!”

    一個內侍領命,躬身退出大殿。

    似李君羨這等武官,雖然隨時在皇帝面前聽候差遣,卻也不是什麼跑腿學舌的事兒都得他幹,這等事自有內侍前去宣召。說起來,古往今來那麼多朝代,大抵李二陛下的時候內侍太監的地位是最低的。

    當然,到了那位不著調的李隆基那會兒,便又信賴起太監來。

    好生想一想,似乎每一個特別重用太監協理中樞的皇帝,都沒什麼好下場?

    房俊走些走神的時候,殿外腳步聲響,隨即,一個人急步入殿,“噗通”跪在李二陛下面前,大哭道:“陛下,微臣知錯了!”

    房俊無語的看著這一幕,您好歹也是個國公啊,拜託能不能有點尊嚴,起碼也要狡辯幾句再投降啊……

    李二陛下面無表情:“唔?愛卿何罪之有?”

    似乎聽不懂皇帝譏諷的話語,張亮以頭頓地,砰砰作響,涕淚橫流道:“微臣被家中幼子斷手之事迷了心竅,一心只想要房俊付出代價,卻罔顧陛下的聖恩,居然一時忘記若是傷了他,豈非令公主殿下傷心?都是微臣糊塗啊,微臣跟著陛下東征西討、臨陣無數,陛下對微臣恩比天高,都是微臣狼心狗肺,請陛下治罪……”

    房俊目瞪口呆,你特麼犯的是國法、是軍規啊,怎麼拐著彎兒的避重就輕,反而求起人情來了?

    這傢伙果然奸詐!

    果不其然,他這麼悔不當初的一說,李二陛下面上的表情便緩和下來。

    說到底,這張亮也不過是複仇心切,雖然手段確實出格,卻也不是不可原諒。自家兒子的手被剁掉了,擱在誰身上,不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仇人宰了?

    況且張亮一來就說後悔上了房俊,

惹得自己的閨女傷心,這分明是將這份君臣之情放在國法軍規之上,如此忠心,自己怎忍心責怪?

    當然,李二陛下還沒有老糊塗,這番說辭中也不排除張亮避重就輕、想要博取同情的小心思。

    但是正如張亮所說,追隨自己東征西討,面臨多少生死存亡、九死一生?武德九年的時候,自己與太子建成的矛盾激化,張亮奉命到洛陽,秘密聯結山東豪傑,以備局勢變化。齊王元吉得知,便到高祖皇帝面前告張亮圖謀不軌。高祖皇帝命有司拷問張亮,各般大刑輪番使用,張亮卻緊守秘密,不曾吐露一絲一毫,最終得以釋放。

    歷盡艱難終於得了天下,難道就為了這區區小事,便讓一介功臣受盡國法軍規的凌虐?

    想到此處,李二陛下慨然一嘆,說道:“你呀,毛躁!且不說你那幼子調戲房家兒媳在先,所受責罰,實是咎由自取,便是房俊身為朝廷命官,而怎可為了一己私怨,便縱兵入京?”

    說是責怪,可是這語氣已極為緩和。

    房俊心中大急,李二陛下難不成老糊塗了?

    突襲朝廷工坊、報復朝廷命官、私自縱兵入京……哭兩聲套套舊情,這就完事兒了?

    這節奏不對啊!

    眼見張亮感動得不能自已,不停的磕頭認錯,房俊忍不住了。

    不把你扳倒,哥們儿往後睡覺都不踏實啊!

    心下一橫,房俊一個箭步就竄出去,抬起腳,狠狠的踹在張亮後背上!紫色的朝服頓時呈現一個黑乎乎的大腳印!

    張亮這邊正痛哭流涕,誠懇認錯並表示絕不再犯,見到李二陛下神情緩和正心中竊喜,哪里料到這房俊居然敢在李二陛下面前動手……動腳踹人?

    猝不及防之下,被一腳踹了個狗啃泥!

    房俊猛虎一般撲上去,薅住張亮的後脖領將其拽起來拎到自己面前,狠狠一個大嘴巴抽上去,大怒道:“爾乃一朝國公,卻因私怨置國法於不顧,便是不忠!”

    再一反手,又是一個大嘴巴抽在張亮另一邊臉上,繼續大罵:“爾為朝廷命官,卻縱兵突襲軍器監的工坊,幾十條人命因你而無辜喪命,便是不仁!”

    房俊卯足了力氣,大嘴巴子左右開弓,每一下抽在張亮臉上,都帶起一蓬血水,連帶著間或飛起幾顆牙齒……

    房俊如何力氣?

    那張亮猝不及防被房俊拿住,一頓嘴巴子抽的暈頭轉向,居然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房俊突然暴起,李二陛下完全驚呆了!

    居然敢當著朕的面打人?

    簡直無法無天了!

    他喝了一聲:“李君羨,攔住他!”

    李君羨早已暗暗吞了好幾口口水,房二啊房二,你果然是牛,牛的不行了都!

    聽到陛下的怒吼,李君羨顧不得“羨慕敬佩服”,趕緊跑上前去拉房俊,口中叫道:“二郎,冷靜!冷靜!”你現在算是過足手癮,可惹惱了陛下,那也得吃不完兜著走,不划算啊!

    可房俊現在是徹底爆,剛開始或許還只是做戲,但是現在卻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就想把張亮給打死了事!

    牛犢子一樣的身軀爆出驚人的力氣,李君羨居然一時奈何他不得,只得死死摟住房俊的腰!

    房俊被李君羨摟住腰,可手下毫不停頓,大嘴巴一邊抽,一邊罵。

    “陛下念及往日恩情,不忍苛責與你,可你卻利用陛下寬闊的胸襟,行齷齪之事,豈不是敗壞陛下名聲?此為不以!”

    “爾縱容孽子,胡作非為,所謂慣子如殺父,你為了慣著兒子卻要殺掉父親,是為不孝!”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居然還敢大言慚慚談及什麼恩情,簡直放狗屁!可憐吾手下兒郎,為了護衛大唐的新式神器,奮不顧死,被爾等奸佞小人斬殺,實在死不瞑目,今日,某便將你打殺與御前,為那些被你殘忍殺害的同袍復仇,殺你之後,某自與你抵命便是!”

    “啪啪啪啪”

    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在神龍殿裡悠然迴盪,所有的內侍宮女全都呆若木雞。

    這房二……太猛了啊!

    這可是神龍殿啊,陛下的寢宮!更何況陛下就在前面坐著呢,你就敢薅住一個當朝國公,大嘴巴正過來反過去的抽?

    簡直就是神人啊!

    李二陛下見自己說話也不好使,差點鼻子都氣歪了!

    可是聽著房俊的話,仔細一琢磨,還真就有點道理。尤其是那句為了保護新式武器的配方而被軍卒殘殺,更是讓李二陛下心裡咯噔一聲。這張亮自打進了殿,便口口聲聲往日恩情,卻未曾提及那配方的只言片語。

    到底是房俊栽贓誣陷,張亮其實根本就沒那那張配方,還是張亮故意隱瞞不報?

    若是後者,那麼你一個領兵的將軍,將那“震天雷”的配方藏匿起來,意欲何為?

    李二陛下的臉色陰鬱一來,眼神閃爍的看著房俊不停的抽嘴巴子,心裡明白這小子實在點醒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虛的,只有那張配方才能說明問題!

    可是聽到房俊說張亮不孝那一句,李二陛下差點忍不住笑噴了。

    張亮確實寵溺幼子,可何時要殺自己的父親了?“慣子如殺父”,這個話倒是新鮮,可即便朕第一次聽說,也不能如此解釋吧?

    狗屁不通啊!

    眼見張亮兩頰腫的跟饅頭似得,嘴裡的血一口一口的往外噴,再打下去可就連話都說不出了,李二陛下猛然大喝道:“住手!”

    這次房俊聽話了,喘著粗氣鬆了手,張亮像爛泥一樣癱在地上。

    李二陛下狠狠瞪了房俊一眼,那意思是說:待會收拾你!

    然後冷冷的盯著地上的張亮,一字字問道:“朕來問你,那張配方可在你手中?”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23:18
第272章  誣陷

  “配方?”

    張亮眼裡閃過茫然,捂著不成模樣的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趕緊手忙腳亂的從懷裡將那一份“藥方”拿了出來,自有內侍接過,恭敬的轉呈給李二陛下。

    假子袁橫得來這份“配方”,張亮仔細研究一番,雖然看似更像一份“藥方”,卻也懷疑那房俊為何要對一份藥方如此重視?便貼身收在懷裡,打算等到閒暇時候,尋一個郎中問問,看其中是否另有蹊蹺。

    此時雖將“配方”呈上去,心裡卻是茫然:難道這居然是一份靈丹神藥的方子,連陛下都急欲得之?早知如此,自己應該謄抄一份的……

    “嘶——”臉上的劇痛讓張亮連額頭的青筋都迸起來,捂著臉,用舌頭舔了舔缺了好幾顆的牙床,更是痛的的滿頭大汗,不由得蹲在地上望向身後的房俊,嚴重的怨毒毫不遮掩,彷彿擇人而噬的毒舌一般!

    此仇不報,吾張亮誓不為人!

    房家小子,咱倆自今日起,便不死不休!

    想到此處,張亮在光滑的地上轉了個圈兒,面對李二陛下,砰砰砰的磕頭。

    “陛下,請為臣作組(主),嗚嗚嗚……”

    嗚嗚嚎哭,聲聲泣血!

    在他想來,房俊居然敢當著陛下的面如此折辱於自己,簡直就沒把帝王威儀放在眼中!即便你爹是房玄齡,即便是將是未來的帝婿,如此放肆,陛下也絕對寬恕不得!

    再者說,自己怎麼也是一朝國公,隨著陛下南征北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哇,你房俊將我如此毆打,還專打臉……若是滿朝上下見誰不順眼就飽以老拳,這成何體統?哪怕為了朝廷的綱紀、帝王的臉面,也應當重重責罰於房俊才對!

    張亮嗚嗚哭了一會兒,這倒不是裝得,臉上火辣辣的疼,整張面皮好似不是自己的,一張嘴便從牙齦裡往外冒血,疼得要命!最重要的是窩火啊!堂堂國公被人像是個市井混混兒似的抽嘴巴子,擱誰誰也受不了這份屈辱!

    眼裡嘩嘩的淌,可苦了半晌,整個大殿裡出卻自己的哭聲,再無一絲聲音出,張亮心中惴惴,偷偷抬眼一看,只見李二陛下面如凝霜,正冷冷的瞪著他。

    “呃……”張亮嚇得聽了哭聲,

不知道陛下為何這副神情,難道不應該同情微臣一下,申飭房俊一頓嗎?

    李二陛下咬了咬牙,看著臉似豬頭的張亮,心中非但沒有一點同情,反倒連剛剛的湧起的那一絲患難之情也漸漸消散。

    “朕來問你,”李二陛下揚了揚手中的“配方”,壓制著怒火:“這便是你從軍器監工坊之中擄走的新式火器配方?”

    張亮連忙道:“正似(是)……”

    “放屁!”李二陛下怒不可遏,命內侍將這份“配方”交於房俊,問道:“你且看看,可是軍器監中被賊寇擄走的配方? ”

    房俊從內侍手裡接過,細細一看,頓時“大驚失色”,連忙說道:“絕對不是!那份配方,乃是微臣親手所書,當時不少衛兵以及參與研製的工匠都在場,微臣寫完之後,將其收於一楠木錦盒之中,打算進宮時呈與陛下,豈會如此草率的匆匆寫於紙張之上,若是不慎丟失,微臣有幾個腦袋夠給陛下砍的?”

    繼而,轉向一臉懵逼的張亮,戟指怒道:“爾身為朝中重臣,居然覬覦火藥之配方,到底是何居心?那份真正的配方現在何處,還不招來?”

    李二陛下再一次看向張亮,緊緊抿 著嘴角,目光已開始閃爍,隱隱有爆的預兆。

    他自是不會去輕信房俊的一面之詞,便認定這配方必是被張亮藏匿起來。但是房俊的話太完美,合情合理,全無漏洞,總之就是……沒毛病!

    反觀張亮,先是縱兵入京、突襲朝廷工坊、擊殺衛兵,每一件都是大逆不道之罪!雖然李二陛下願意相信張亮只是如他所說為了尋仇,但懷疑之心卻像是野草一樣,瘋狂的滋長!

    既然能做下縱兵入京之事,那又何嘗不能幹出藏匿火藥配方之舉?

    難道,這人居然真的心中對陣不滿,有所圖謀麼?

    再聯想到最近因為關中大旱而導致的朝中潛流激盪,那些前朝遺臣、建成舊部,私下地暗通款曲、同氣連枝,難保便有那大逆不道之人,存了最齷蹉的心思,想要來一個刺王殺駕,一夜之間將整個天下都翻轉過來!

    難不成……這張亮也牽與其中?

    張亮跟隨李二陛下多年,對其性格知之甚深,一見這幅神情,便激靈靈打個冷顫,暗叫不好!

    趕緊跪行兩步,爬到李二陛下御前,惶然大聲道:“陛下,臣冤枉……”

    “住嘴!”

    李二陛下狠狠盯著張亮,心思電轉,冷然道:“爾身為將軍,卻不守軍紀,私自縱兵入京;即為工部尚書,卻悍然命軍卒襲殺同僚!念爾戎馬多年,有大功於社稷,朕亦顧念舊情,爾且卸去所有職司,回府閉門思過去吧,若無朕的旨意,不許同任何外人接觸!”

    雖然處罰嚴厲,卻也是留了情分的。

    若是在其罪名中加入一條“覬覦軍國重器”,那才叫狠,怎麼著,你張亮是打算圖謀不軌麼?

    那可就是有“弒君叛國”之心,滿門男丁抄斬、女眷為奴的大罪!

    即便如此,也足以讓張亮臉色劇變,這是要將我軟禁在自己家中?

    連忙求饒道:“陛下,臣冤枉啊……臣確實不知什麼配方,手下從工坊擄回來的便是這張東西!……”說了這麼多話,牽動口腔的傷口,鮮血順著嘴角留了下來,其狀淒慘無比。

    李二陛下雖然盛怒,但看著跟隨自己多年的部署如此慘狀,亦不由得心軟了一下,卻也不得不硬著心腸。

    他可以無視縱兵入京,也可以無視襲殺工部衛兵,亦可以無視向房俊尋仇,但他不能無視張亮藏匿火藥的配方!這是觸及到他的生命、危機到李唐皇室制霸天下的巨大隱患!

    李二陛下冷著臉,不耐煩的揮揮手:“李君羨,送鄖國公回府!”

    “諾!”

    李君羨領命,他是聰明人,亦領悟到李二陛下尚未說出口的後半句話:一天十二個時辰的盯著張亮,絕對不能讓他有機會跟外人接觸,將火藥配方傳播出去的機會!

    張亮還想辯解,卻被李君羨架著,徒勞的一邊喊叫一邊送走。

    房俊暗暗鬆了口氣。

    就知道李二陛下不會真的把張亮怎麼樣,不過這樣的結果已算不錯,張亮被嚴密監視,自然沒機會搞風搞雨耍弄陰謀,自己的小命暫且算是平安無事。

    不過房俊不是心慈面軟的性子,既然已是仇怨深結,那便要斬草除根,不死不休才行!

    不把張亮弄死,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這個陰毒的傢伙反咬一口,一擊致命,那時候哭都來不及!

    李君羨架著張亮一路哭嚎的走了,神龍殿安靜下來。

    房俊不敢稍動,他知道李二陛下必然還有囑咐交待。

    果然,李二陛下沉默半晌,才沉聲說道:“這等神器,已有毀天滅地之威力,必須嚴加保密,不能洩露分毫。朕打算成立一個專門研製造這震天雷的衙門,一事不煩二主,既是由你研製出來,便由你來擔綱吧。”

    房俊嚇了一跳,趕緊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萬萬不可!微臣何德何能,能擔此重任?還請陛下尋一位老成謀國之士,方為委託之策!”

    開什麼玩笑,如無意外,這個新成立的衙門將會直接隸屬於李二陛下的掌控之下,一星半點的風吹草動都得被李二陛下控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豈不是毫無自由可言?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23:22
第273章  朕已看穿1切

雖說無論是誰掌管這個衙門,都必然會是李二陛下的絕對心腹,但天天瞅著李二陛下,這心理壓力也實在太大了,就如同豬八戒整天對著個照妖鏡,所有的毛病都會纖毫畢現……

    說到底,自己還是來自於後世的靈魂,為人處事再怎麼入鄉隨俗,亦不免帶著後世散漫、隨性的風格,可以說與這大唐格格不入。

    在外邊還好,即便有出格不妥之處,仗著身份也沒人多說什麼,頂多當做一件趣事相互流傳,不過是被人取笑而已,無傷大雅。

    可若是被李二陛下天天盯著,那所有的毛病都暴露無遺,依著這位眼裡不揉沙子的性格,豈不得遭大罪?

    這事兒萬萬不可!

    李二陛下嘴角一挑,露出一個毫無笑意的笑容,看得房俊一陣肝兒顫……

    “老成謀國?呵呵,朕倒是覺得,房愛卿你,足以稱得上老成謀國了。便是張亮那般陰柔多智之輩,不也是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陰仄仄的話語,使得房俊冷汗頓時就濕透後背,渾身一陣陣發冷,使勁兒咽了口唾沫,乾巴巴的說道:“微臣……愚鈍,不知陛下此言何意……”

    “呵呵,”李二陛下再次冷笑:“朕其實並不敢肯定張亮手裡到底有沒有那個所謂的配方……”

    房俊心口一跳,隨即滿是疑惑:既然不信,那又為何如此處置張亮,而對於在您面前毆打張亮的區區在下,卻又毫不追責?

    不用他問,李二陛下已經續道:“但是,朕……不敢冒這個險!朕看似九五至尊,富有四海,實則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地裡,給朕下絆子,等著朕出醜!甚至,亦有不少人心心念念著前朝,心心念念著隱太子……”

    房俊默然。

    的確,李二陛下這個皇帝當得併不是太順心。前朝遺臣、建成舊部、五姓七宗、江南豪族……一個個看似臣服於李二陛下腳下,實則俱是心懷鬼胎,就等著李二陛下犯錯,將他從帝位上給拱下來!

    夙夜難寐,如坐針氈!

    這就是李二陛下目前的處境,絕對不誇張。

    他為何非得遠征高句麗,置諸多大臣的勸諫於不顧,一意孤行?

    他不知道東征高句麗的難度有多大?

    他比誰都清楚!

    可他更清楚的是,

他必須依靠蓋世的功績,將所有不同的聲音都牢牢壓制住,讓那些反對他的人,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藉口。

    他怕那些人麼?

    不是,他李世民敢殺兄弒弟,敢逼父讓位,還有什麼是他不敢的,是他害怕的?

    他只是不願那些反對他的人越鬧越兇,最後不得不逼著他高高舉起屠刀,將這貞觀盛世生生斬斷!

    非是不敢,而是不願……

    或許,在這個時空,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比房俊更了解李二陛下的心態,因為李二陛下的一切行為,都已經發生在歷史上,被無數的專家學者解讀過。

    房俊得益於此,所以他才能摸准李二陛下的性格,掌握他的處事脈搏,無論自己多麼胡來,每一次都在觸及到李二陛下的底線之前,從容撤退,以此為自己獲取最大的利益……

    “難道朕做得比不上荒淫無道的楊廣?還是說朕的功績,比不得未曾君臨天下的隱太子?朕討厭這些人,討厭這些人的自私自利,自以為是!口口聲聲詩書傳家,可看看他們幹的事情,何曾將書中的仁義禮智信放在眼裡?不過是一群口是心非的小人而已!”

    李二陛下似乎頗多感慨,情緒略微激動,房俊不敢插言,乖乖聽著,做一名合格的好聽眾……

    “房俊啊,朕很看好你!你年紀輕輕,卻勇於任事,在水部司短短幾天,便研製出水車,造福於一方百姓!看似楞慫棒槌,但朕也看得出,你實則心有錦繡,尤其對於官場之道,尤其精通。粗俗魯莽的行為舉止之下,卻是對局勢的 準把握,這一點,很難得!”

    李二陛下很是欣慰的說道。

    房俊有些無奈,您這是在給我灌迷魂湯麼?當我三歲小孩子啊,幾句好話一說,便嗷嗷叫著打了雞血似的給您衝鋒陷陣?

    呿……

    看著一副“你且舌綻蓮花,我自巍然不動”神情的房俊,李二陛下有些失笑,都說這貨屬驢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果然如此……

    “無論做人做事,切記一點,心術要正直,哪怕算計別人,也要將這份算計擺在明處,讓別人就算輸,也輸得心服口服!這叫陽謀!陽謀者,才可謀天下!整日里悉悉索索小肚雞腸的盤算著陰謀,長此以往,人也就變得陰鬱小氣,如同那陰溝裡的野狗,如何成得大事?”

    這算是心靈雞湯啊,李二陛下這是打算要做人生導師?

    房俊心中納悶,但是他也聽得出來,其實李二陛下對於自己陷害張亮的圖謀,並非一無所覺。

    果然,李二陛下斜睨了房俊一眼,語氣轉厲:“你以為朕看不出你陷害張亮?朕看得出,朕軟禁張亮,是在維護你而已,自然,也是維護與他!”

    房俊恍然大悟!

    若是放任張亮,那麼後果幾乎可以預期,張亮受此大辱,必然極力報復,不是他房俊死,就是張亮亡!

    而且聽李二陛下之前的感慨,想必張亮與那些暗中勢力怕是有所勾結。將其軟禁,不僅僅對張亮的維護,使得他沒有機會同房俊魚死網破,更深一層的意思,則是他害怕假若張亮手中真的有火藥的配方,且又將這配方洩露於那些人……

    那麼,李二陛下便不得不舉起屠刀,將所有可能危及到自己的隱患,統統清除乾淨!

    他一直以來所做的努力,全都付諸流水……

    前朝遺臣、門閥世家……這得牽扯多少人?

    到那時候,必然是人頭滾滾、血流漂杵!

    大唐,必將元氣大傷,甚至一蹶不振。

    房俊終於明白了,自己玩得這些把戲,其實李二陛下早已看穿……

    而李二陛下之所以願意配合,其實只是他心中的那一絲不確定。

    他認為張亮是被房俊耍了,根本沒有所謂的配方在手上,但是正因為萬一猜錯的後果實在太嚴重,他不能冒哪怕一絲一毫的風險,所以寧願讓房俊得逞,也不敢去面對猜錯的後果……

    房俊無言以對,臊眉耷眼,乖得像個兔寶寶……

    還有什麼可說的?

    李二陛下輕輕籲了口氣,神態悠然道:“朕知道你為何不願擔任這個火器衙門的統領,不就是在朕面前待著不自在麼?朕不為難你,只不過此事越少知道底細的人也好,既然你不干,那朕就把張亮放出來,讓他來幹……”

    “呃……這個……”房俊不敢玩沉默了……

    把張亮放出來,執掌震天雷?

    鬱悶個天的!

    那傢伙還不得趕製百八十個,連夜就扔到我被窩裡?

    若果真如此,從此往後,自己睡覺都得睜著眼皮……

    趕緊挺胸抬頭,挺直腰桿,鏘聲說道:“微臣有罪!只知自己逍遙自在,卻未曾將家國天下放在心頭,實在是大大的不該!人生天地間,自當勇於承擔、敢於面對!陛下且將此差使交於微臣便是,微臣向陛下保證,必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吾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話說得漂亮,心裡卻嘩嘩流眼淚,整天面對李二陛下,那真的就是地獄一般的生活啊……

    李二陛下笑罵道:“誰個要你入地獄?將你諸般本事都使將出來,忠君報國,朕豈會虧待於你?不過,你今晚的震天雷不僅驚到了朕,怕是這長安城中,亦不知有多少人難以安眠了,呵呵……”

    房俊心中默然,怕是一場風雨將起了吧?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23:25
第274章  朝堂與江湖

  當天邊響起隆隆之聲,長安城裡不知多少人被驚醒。

    久旱無雨,地裡的作物早已枯萎大半,若是旱情持續下去,怕是今年將會顆粒無收,不知有多少人不得不變賣家中田地,成為流民,又有多少人飢餓而死……

    生產效率的地下,最直接反映在農民身上,年景好的時候,出去稅賦田租,還能剩下一口糧食裹腹;一旦遭遇天災,那便是餓殍遍地、路有遺屍。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絕對不是曹孟德閒著蛋疼說著玩的!

    此時聽得天際隆隆,不知多少百姓喜極而泣,披上衣服走出門去,跪在地上叩拜上蒼,沒有將他們這些貧寒的老百姓遺忘!

    有人喜,便會有人愁,這是千古不易的至理。

    當百姓們鬧得坊間的武侯精神緊繃,就怕一個激動鬧出大事件的時候,那些鐘鳴鼎食詩書傳家的門閥,卻不知有多少愁眉緊鎖心生忐忑,暗暗啐罵這個賊老天,好好的打什麼雷?

    為了這場乾旱,他們已經投入了太多、希望了太多,他們已經走上一條不能回頭的路!

    成,則門閥高牆巍然不倒,世代傳承;

    敗,則千年世家自掘墳墓,香火斷絕……

    押上了身家性命的這一場豪賭,豈能容得半點閃失?

    為了門閥的榮耀,為了世家的傳承,他們才不會去在乎那些低等的平民,若是他們的餓死能讓那位皇帝的地位不再那麼穩固,這些世家門閥詩書風流的高等人,不吝於去再添一把火……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紛爭。

    人,就是江湖。

    朝堂,是另一個江湖,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所謀者,不過利益二字而已。利益會推著你前進,哪怕你想退,也不能隨心所欲的退,因為利益早已將你的腿牽絆,早已將你的眼矇蔽……

    人在江湖,

豈非本就像是風中的落葉,水中的浮萍?

    朝堂之上,針鋒相對。

    李二陛下悠然坐在御座之上,冷眼俯視著朝中百態。

    一場尋常的朝會而已,卻因為昨夜終南山房俊的震天雷聲,將一些隱藏在暗處的潛流卷出水面。

    這是打算提前發動麼?

    李二陛下暗暗憂心,同時也心中暗恨,這幫滿口仁義道德的腐儒,這時候不去想著怎麼救災安民,卻堂而皇之的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詞,公然詆毀於他,實在該殺!

    尚書僕射房玄齡怒目相對,指著民部侍郎段大遒的鼻子怒道:“爾口口聲聲天道如何,卻不知君臣之天道乎?指摘陛下失德,豈是人臣所能為?”

    民部侍郎段大遒官位沒房玄齡大,年紀也沒房玄齡大,脾氣卻是不小,面對房玄齡的怒斥,反唇相譏道:“自古以諫為正、以諍為直,若天子失德,為臣者自當不惜己身,勇於諍諫。房相明知天降大旱乃是天兆,為何卻一味袒護於陛下?殊不知正是這等順耳之逆言,可使吾煌煌大唐政治昏庸、根基動搖,實乃大謬也!”

    房玄齡本就不善言辭,差點氣個半死。那段大遒見房玄齡被自己駁倒,頗有些洋洋得意,一臉得色,下巴高高的翹起來。

    李二陛下臉色陰沉,心中怒火中燒,居然敢說朕政治昏庸?

    不過他沒有開口,而是看向下首的長孫無忌,給他一個眼色。誰知長孫無忌卻無動於衷,彷彿沒看見一樣,猶如老僧入定一般,毫無動作。

    李二陛下心中頓時一驚,難不成長孫家也與那些門閥勾連在一起?

    長孫無忌也不僅僅是國舅爺,他也是長孫家的家主,當牽扯到家族的利益,死人的感情實不足論。

    李二陛下只覺得怒火中燒,難不成與那些世家聯合起來,所得利益還能超過朕給予你的?想當初,朕一口氣將天下十幾座礦山賜予你長孫家,出產的鐵礦每年所得均超十幾萬貫,居然還不知足……

    想到此處,李二陛下猛然驚醒。

    看了看氣得滿臉通紅的房玄齡,原來癥結在這裡……

    長孫無忌不可能會背叛自己,無論利益還是感情,只有朕才能給予他更多!

    此時的沉默,不過是打著想要讓房家折戟,在門閥世家的打擊之下頂受不住壓力,從而損失掉利益。

    房家有水面東西是長孫無忌能看得上的?

    玻璃現已劃撥皇家名下,給他長孫無忌十個膽子,也不敢稍有覬覦;肥皂、蠟燭等物,對於長孫家來說不過是蠅頭小利,未必看得上;水泥雖然堪稱巧奪天工之神物,然則產量太低……

    鐵廠!

    長孫家便是整個大唐最大的鐵商,這是立家之本,卻因為房俊的一套新式煉鐵法,將其完全摧毀!

    一定是這樣,這個老狐狸,實在謀奪房家的鐵廠!

    李二陛下暗暗咬牙,這個大舅哥,實在是太過分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眼里居然還盯著那點錢?

    李二陛下目光有些失望的從長孫無忌臉上移開,年老駝背的魏徵、未成氣候的馬周、就等著致仕的唐儉、老態龍鍾的蕭瑀、懦弱機巧的褚遂良……

    另一側的李績、程咬金、尉遲敬德……這些殺才從不參與朝堂政事!

    滿朝名臣,居然無一人敢於直面那些門閥世家麼?

    李二陛下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悲涼。

    曾幾何時,自己曾自豪的以為“天下英雄,盡入我彀中矣”,可是現在再看看,老的老小的小,吾貞觀一朝,居然無人可用了麼?

    一股巨大的危機將李二陛下籠罩其中,甚至比眼前所面對的危機還要更危險十倍百倍!

    不能再等了,如此陳腐的朝堂,需要一些新鮮的血液加入其中,來攪活這一潭死水!

    正自思索間,便聽到耳邊想起一聲呵斥。

    “姓段的,跟上官說話客氣點,你爹在家不叫你禮貌啊?”

    一言既出,全殿皆靜。

    這話說的……你當這裡是菜市場啊?

    這是哪個棒槌啊?

    大傢伙尋聲望去,一瞅,都樂了,果然是個棒槌!

    站在唐儉身後的房玄齡正斜著眼睛瞅著段大遒,大有一言不合就衝上去開打的意思!

    得,罵了人家老子,人家兒子不干了,這怨的誰來?

    本事緊張凝重劍拔弩張的氣氛,陡然一鬆。

    段大遒面孔漲紅,怒道:“某說得乃是天下至理,煌煌正義,自然剛正凜冽,何來無禮之說?”

    房家罵道:“放屁!”

    段大遒怒不可遏,大聲道:“小兒豈敢辱我?”

    房家哂笑道:“某何曾辱你?吃飯放屁,是個人都得做,自然也是天下之理,說起來當然剛正凜冽,何來無禮之說?”

    “噗”

    當場便有人笑噴了……

    尉遲敬德哈哈大笑:“你這小子,實在無賴透頂,好笑好笑……”

    房家笑瞇瞇說道:“想笑您就多笑笑,笑一笑,十年少……”

    這回不僅是尉遲敬德了,那一排頂盔摜甲的老殺才一個兩個笑得氣喘吁籲,眼淚都流出來了,朝堂上亂成一團。

    長孫無忌瞅了瞅房俊,心底暗嘆,這小子,搗亂的時機掌握得倒挺準……

    李二陛下也投去讚賞的眼色,這小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楞慫,不過這次楞得好!

    眼見朝堂上的凝重氣氛損失殆盡,有人不干了!

    太常少卿鄭伯齡手持著白玉笏板,輕輕邁步走到殿中,鞠躬施禮,一絲不苟。

    “臣伏請陛下,下詔罪己,以救蒼生!”

    老頭雪白的眉毛在眼角垂下,保養得很是得怡的面容毫無表情,古井不波。

    他的聲音不大,但中氣十足,在吵吵嚷嚷的朝堂中,分外清晰。

    大殿再一次肅靜,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看向太常少卿鄭伯齡。

    李二陛下一瞬間臉孔漲紅,雙目射出森寒的凶光!

    是朕拖累了天下蒼生麼?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23:30
第275章  步步相逼

  有的時候,李二陛下是個很豁達的人,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隨的你們去說。.

    可有的時候,他又是個很小心眼的人,若是有人不顧及他的名聲,就算你死了,也得把你的墓碑砸爛……

    所以房俊會說,李二陛下有一點人格分裂的症狀。

    此時的李二陛下,便已處於爆的邊緣。

    自登基以來,李二陛下可說是勵精圖治,一心想要將這個老大的帝國經營的繁花錦繡、盛世昌明,為此,他可以忍受魏徵毫不留情的諍諫,可以忍受御史台雞蛋裡挑骨頭的彈劾……

    因為他知道,只有這般近乎於苛刻的控制著自己的慾望,把自己擺在一個然的境地,他才能更清醒的去看待國家運轉中出現的問題,更理智的去解決。

    但是,這不能代表他可以忍受這種程度的污衊!

    風雪旱澇,只有那些大字不識的愚民才會認為與皇帝的德行有關,你們這些飽讀經史的儒家學子,難道不明白那不過是天地之威與人力無關?

    簡直無恥透頂!

    李二陛下怒火中燒!

    未等他爆,卻見朝堂之上66續續有人跪伏在地,口中大呼:“臣伏請陛下,下詔罪己,以救蒼生!”

    “臣伏請陛下……”

    “下詔罪己……”

    房俊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生的一切,簡直不可置信,這還是不是帝王一怒血流漂杵的封建時代?搞得陣勢好似要彈劾相一般,難道不怕李二陛下將你們統統幹掉?

    真是一群為蒼生不惜己身的鴻學大儒、忠貞清臣啊……

    房俊心裡暗暗鄙視。

    為了家族的傳承,為了後輩子孫能世世代代的享受天然的特權,這幫傢伙也是豁出去了。

    在他們眼裡,只要能守住門閥世家的特權,不被李二陛下一點一點的摧毀殆盡,便是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反之,若是千年傳承的家族在他們手上沒落崩潰泯然眾人,他們就將成為整個家族的罪人,千古罪人!

    可是……難道你們就不想想,

一旦這場風波不受控制的席捲天下,將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將有多少百姓被波及遭殃?

    身為皇帝的李二陛下能忍得,你們為什麼就忍不得?

    你們已經趴在天下百姓身上吸了上千年的血,難道還不滿足,即便粉身碎骨,亦要將整個天下拉著陪葬嗎?

    “無恥之尤!”房俊冷哼了一聲。

    聲音不大,但並不妨礙許多人聽得見。

    唐儉只覺得腦門一緊,便感受到附近多道目光向自己這邊看來,沒有回頭,依舊一副淡然狀,牙根卻咬得緊緊的,從牙縫裡蹦出一聲悶哼:“趕緊離老子遠點!你一個工部侍郎,站在民部這邊算怎麼回事?老子也不想趟這趟混水,你小子可千萬別連累人!”

    “瞧瞧您這話說的,讓晚輩心寒吶……這滿朝文武,能讓咱服氣的卻不多,您是頭一號。您教教咱,怎麼在這沆瀣一氣的朝堂之上明哲保身?”房俊笑瞇瞇的,絲毫不在意一道一道投注到自身的目光,很是輕鬆。

    唐儉怒道:“把嘴閉嚴實了,自能明哲保身!你這張臭嘴,等著被人掐死吧!”

    有一位相貌清癯的中年官員對房俊一拱手,說道:“且不知房侍郎剛剛所說無恥,是指何人?”

    房俊瞅了他一眼,身量不高,一身緋色官袍,站在吏部那邊的班列裡,比較靠後,想來官職不高。

    “既然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問?不是某說你,如你這般虛偽之人亦能站列朝堂之上,實是大唐的悲哀!某,恥於爾等為伍!”

    房俊開啟毒蛇模式,張嘴就噴。

    那官員地位不高,整日里跟在大佬身後,也沒什麼表現機會,現在抓住房俊的話頭,想要趁機露露臉,在他想來,如此得罪人的話,自當是房俊下意識脫口說出,自己當面指責,他如何敢認?即便是房玄齡的兒子,亦不敢得罪這天下所有的門閥世家吧……

    豈料房俊非但毫不否認,還把他也給罵了……

    那官員臉色漲紅,怒道:“房侍郎既然知道此乃朝堂之上,何故大放厥詞,血口噴人?”

    房俊一臉不屑:“你若是再這般唧唧歪歪,信不信某就在這朝堂之上,揍你一頓?”

    “你……”

    那官員差點沒氣死,這什麼人?待要反駁,卻被身後交好的同僚拉住,心裡也明白自己有些衝動了,趕緊閉嘴,卻是怒視著房俊,一臉羞憤!

    這小子就是個棒槌,為了攪亂朝堂,說不得還就敢將自己揍一頓!

    既然明目張膽的站在陛下哪一邊,想來自己就算被揍了,陛下也必然袒護與他,自己可就悲劇了!這滿朝文武在列,自己被打得鼻青臉腫,往後還怎麼混?

    顏面掃地啊!

    心裡不禁暗暗後悔,自己只想著露露臉,卻為何忘記了這可是個大棒槌呢?

    房俊見他偃旗息鼓,輕輕啐了一口,臉上鄙視之色更濃。

    只是那官員卻低眉垂眼,全當看不見……

    這一場小小的風波,在鬧哄哄的朝堂上,並未引起太多人注意。他們的心思,都放在李二陛下的反應上。

    若說沒有忐忑,那存粹扯蛋。

    哪怕抱定了以身殉族的決心,可哪個人願意就這麼死去?但李二陛下的秉性,大家也多有了解,這位若是被逼急了,指不定乾出什麼瘋狂的事情!

    充軍也好,砍頭也罷,那也認了!

    說到底,他們敢聯合起來逼迫李二陛下承認他們世代享有的特權,就是看準了李二陛下不會坐視天下動蕩的心思,就是在趁人之危,進行一場道德綁架!

    可若是李二陛下了瘋,不管不顧的將他們這些人家全都來個抄家滅門,那可就徹底完蛋……

    御座之上的李二陛下,心中早已怒火中燒,握著御座扶手的手背因為用力而青筋暴露,指節泛白。

    古往今來,有幾個皇帝被臣子逼迫得如此狼狽不堪?

    李二陛下數不過來,但是他知道,這些個皇帝,每一個有好下場!

    真當朕是軟弱的瓜慫麼?

    真當朕就會為了天下,忍了你們這種放肆的行徑麼?

    真當朕現在已是不會吃人的老虎了麼?

    張亮敢縱兵入京,這幫人敢在朝堂之上步步相逼,還不就是因為朕近些年已很少殺人,都以為朕的橫刀已經長滿鐵鏽,不再鋒利麼?

    那朕就讓你們看看,朕的刀還利不利,激怒朕的後果,你們承擔不起!

    李二陛下嘴角挑起一絲獰笑,冷冷的注視著大殿上這一群跪地伏請的大臣,最後將目光停留在太常少卿鄭伯齡那張鶴童顏的臉上,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語氣陰森如寒冰:“鄭卿是認准了,這天旱的罪狀,必須得朕來背起?”

    鄭伯齡神情不動,面無表情,肅然道:“回禀陛下,此不是微臣之意,而是天意如此。陛下上乾天和,正氣難萌,氣候失令;截江斷河,蛟龍困頓,山崩地動……此乃上天之警示。臣斗膽諫言,實為萬萬蒼生不再受天地之罰,然身為臣子,直指君非,實乃不忠不敬之大罪,懇請陛下降罪,臣,甘之如飴……”

    “哈哈,哈哈哈……”李二陛下怒極而笑,滿腔怒火如熔岩般沸騰。

    好一個為萬萬蒼生不再受天地之罰,你們仁愛百姓,惡事卻都是朕做的?

    好!既然如此,那朕就讓你們看看,什麼叫上乾天和,什麼叫山崩地動。什麼叫帝王之怒!

    “廷衛何在?”李二陛下怒喝一聲。

    殿外甲葉碰撞,嘩啦啦一陣響動,四名頂盔摜甲的廷衛大步進入殿內,單膝跪地。

    李二陛下咬著牙:“將所有伏請之人,都給朕拉出去,敲斷他們的手腳!不是伏請嗎?那朕就成全你們,讓你們一輩子都匍匐在地,永遠站不起來!”

    群臣嘩然!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23:33
第276章  你去天上問問

一忍再忍的李二陛下,終於不打算再忍了!

    這幫自視高人一等的傢伙,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戰他的底線,已讓他忍無可忍!

    真以為朕不敢殺你們?

    當年朕敢在虎牢關外三千鐵騎衝陣竇建德的十萬大軍,莫非現在就不敢領著麾下虎賁,將這錦繡河山徹底的清洗一次?

    “諾!”四名廷衛大聲應諾,起身上前將一人架起一個,拖著便往殿外走. m

    鄭伯齡仍舊跪在地上,對身邊同僚被如狼似虎的廷衛拖走視而不見,表情依舊古井不波,鎮靜的出奇!

    在他心裡,依舊忍不住的開始歡呼!

    怕了,英明神武的李二陛下果然還是怕了!他害怕這個他一手強盛起來的帝國會陷入無休止的動蕩之中,他害怕沒有當年滌蕩寰宇的氣魄,將動蕩之中的國家再一次肅清!

    否則,就絕對不是打斷腿腳這麼簡單,隨便安個罪名抄家滅族,那才是李二陛下的風格!

    皇帝終於開始忌憚世家門閥的勢力了!

    鄭伯齡想要仰天大笑三聲,只要家族得以延續,自己便是子子孫孫最偉大的先祖,莫說打斷手腳,便是梟示眾,又有何懼?

    吾求仁得仁,百年之後,自有子孫記得吾之付出!

    況且,自己此番乃是為天下所有的世家當這個出頭鳥,結果越是慘重,這份人情就越大。自此之後,吾淶陽鄭氏,亦算是大唐最頂尖的世家,百年之後,說不得也能位列五姓之中!

    當廷衛拽著他的胳膊的時候,鄭伯齡對著李二陛下淡然施禮:“臣,罪該萬死!”

    說到底,對於這位英明睿智的皇帝陛下,所有人都心存忠義,從未想過背叛。只是當對皇帝的忠誠於對家族的責任生衝突的時候,他選擇了後者而已。

    若非觸及到家族的核心利益,便是一輩子為陛下所驅策,那也是甘之如飴!

    李二陛下雙目充血,死死盯著鄭伯齡。

    皇帝盛怒於此,不僅僅是房玄齡搖頭嘆息,

即便是魏徵,也只是低頭不語,並不如以往那般犯顏直諫。因為他知道,此時的皇帝,已被怒火迷失了心竅,卻是勸諫,效果越是適得其反!

    也罷,這幫子自詡衣冠華夏的世家豪族,也該受到一點教訓。就讓朝堂上這些人的殘疾來平息陛下的怒火吧,若是這股火氣不出去,那才是最大的遭難。

    淶陽鄭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到時候怕是得血流成河!

    鄭伯齡微微振臂,掙脫開廷衛的拖拽,整理一下衣袍,神情淡然的快步走向殿外。

    淶陽鄭氏雖然傳家百世,然則並不歸於最頂級的世家之列,所以鄭伯齡要用這種從容赴難的高壓姿態,來提升自家的名氣!

    只是他的這一番做派,自然讓一些人心生崇敬,認為這才是高士大儒的儒雅風采,卻也讓一些人怒火中燒!

    “鄭少卿,請留步!”房俊出列一步,高聲說道。

    鄭伯齡微微一愣,停住腳步,疑惑的眼房俊,不知這人為何敢當眾無視陛下的命令,讓他留步?

    哦,或許是剛剛其父房玄齡與段大遒的爭執,讓房俊唯恐被世家們遷怒,想要在這裡向陛下求個情。不管陛下該不該主意,各大世家也必須承他這個人情。

    要縝密的心思……

    鄭伯齡頗為讚歎的俊,這麼大點兒年紀,想事情能如此周全,想來日後成就不可限量啊!欺老莫欺少,便拱手客氣的說道:“房侍郎,有何指教?”

    房俊不理會御座之上李二陛下詫異的眼神,微微一笑,對鄭伯齡說道:“確實是有一件事,想要教教你……”

    鄭伯齡愣住,教……我?

    房玄齡怒道:“此乃太極殿,怎可出言無狀?還不退下!”

    這臭小子可真敢說,教教鄭伯齡?

    這鄭伯齡雖說官位不顯,只是一個太常少卿,然則其學識本事,卻是公認的大儒級別!五歲通《論語》,九歲熟《五經》,博聞強記,文采斐然,這樣從小就是天才兒童的人,你房俊就敢大言不慚的教人家?

    這不是丟人麼……

    房俊卻信心十足的樣子,對房玄齡道:“房相稍安勿躁,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沒有人能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或許,下官便可指教一下這位鄭少卿呢?”

    朝堂之上,不能以父子相稱,自然口稱房相。

    鄭伯齡風度頗佳,見李二陛下沒有阻止之意,便微微一笑,說道:“房侍郎說得好,既然如此,在下便聆聽教誨,只是希望房侍郎能長話短說,某要耽擱在下領受責罰!”

    姿態清高,言辭儒雅,很有一種從容赴死的淡然,好一派儒雅風範!

    房俊笑了笑,問道:“某有一事不明,閣下口口聲聲說天旱乃是陛下失德,上天警示之兆,不知可有證據?”

    鄭伯齡呆了一下,這事兒能有什麼證據?可是古往今來,不都是這麼說麼?反正只要天降異象,那不是有奸佞在朝,便是帝王失德,有什麼可懷疑的?

    “皇帝身為天子,自是受命於天,天降異象,自是上天警示之兆,所以……”

    “停停停……”房俊不耐煩的打斷他,追問道:“你是老糊塗了,還是耳朵背啊?某在問你一遍,可有證據?”

    鄭伯齡氣得一咬牙,這混小子,說話能把人氣死……

    可心裡也極是憋悶,這種事,誰能拿出來證據?反正就該如此嘛!

    房俊見鄭伯齡說不出話,便轉向大理寺卿劉德威,問道:“敢問劉寺卿,無憑無據,只憑自己想當然耳,可否給人定罪?”

    “自然不能。”

    肥頭大耳的大理寺卿劉德威,從來都是堅定的“李二派”,當年也曾跟著李二陛下一起跟太子建成對著幹,此時得到機會,自然要全力力挺!

    “非但不能予人定罪,且告者有誣告之嫌。”劉德威瞅了一眼鄭伯齡,又補了一句……

    鄭伯齡默然不語,卻有人不忿道:“天地神威,與人感應,陛下身為上天之子,受命統治萬民,與天地皆通玄,天降景兆自是遷怒於陛下,這又要何證據?”

    房俊不悅道:“百姓犯罪,尚且要人證物證俱在方可定罪,爾今日說陛下有罪,卻又拿不出真憑實據,豈不荒唐?爾口口聲聲說天降景兆是上天遷怒於陛下,吾且問你,是你親眼所見,還是親兒所聽?”

    說到此處,房俊不由想起小時學過的一片課文,便續道:“你既然說是上天之意,那某送你去天帝那裡,由你親口問問天帝的意思,不知意下如何?”

    送去天帝那裡?

    那人呆了一呆,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不由氣得混頭脹腦,大怒道:“某去倒是容易,可即便問了,又如何回得來?”

    大殿上一片哄笑。

    房俊瞪著這人,說道:“讓你去你又不去,還偏偏在這裡聒噪,哪裡有你這般胡攪蠻纏之人?”

    那人氣個倒仰,我胡攪蠻纏?

    你才胡攪蠻纏好不好?還欲再說,卻被鄭伯齡攔住。

    鄭伯齡微微一笑,拱手道:“房侍郎辯才無雙,在下敬佩。可天地只有規律,公道自在人心,在下雖然辯不過你,可你又如何辯得過天下的人心?”

    一句話,直指本心!

    我說不說得過你,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底下的人都認為這是上天對皇帝降下的警示,那就足夠了!

    殺我容易,堵住天下人的嘴,難!

    房俊深吸口氣,盯著鄭伯齡一張鶴童顏的臉,只覺得無比噁心厭惡!

    這算是裹挾民意,脅迫皇帝,以達到自己的私心!

    房俊心一橫,咬牙道:“咱倆打個賭如何?”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23:36
第277章  賭注(上)

“咱倆打個賭如何?”

    隨著這句話,眾臣都有些奇怪的看向房俊,這可是朝堂之上,你這小子又打算耍什麼么蛾子?

    房玄齡以手撫額,無顏見人……

    李二陛下倒是目光灼灼,他自認對房俊的性格還是有所了解的,此子看似魯莽衝動,實則每一次動作的背後,都有著充足的謀劃和強大的信心,輕易不打沒把握的仗。

    鄭伯齡也楞了一下,旋即笑道:“某自幼熟讀經書,立身持正,從不賭博,房侍郎抱歉了。”

    大局已定,某求仁得仁,正是得其所哉,何故與你這黃口孺子置氣,平添變數?

    房俊卻也不失望,深深看了鄭伯齡一眼,轉身衝李二陛下施禮,朗聲說道:“臣房俊,彈劾太常寺卿鄭伯齡,此人信口雌黃,無憑無據,便對吾大唐皇帝栽贓污衊,實乃居心叵測、心腸歹毒,置吾大唐律法於何處?置帝王尊嚴於何處?十惡不赦、罪大惡極!請陛下明鑑,將此禍國殃民之亂臣賊子梟首示眾,以正國法,鄭家滿門,三族之內十歲以上男丁盡皆抄斬,十歲以下充軍嶺南;三族之內十歲以上女眷充入教坊司,十歲以下發賣為奴;家中田產房屋全部查繳充公,令其家世世代代為奴為娼,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滿堂落針可聞,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看著房俊。

    這也太毒了!

    簡直比抄家還狠!

    可是偏偏,這房俊說的還真有那麼幾分道理……

    上天降罪這種事,不過是民間流傳,愚昧的百姓信之不疑。可對於朝堂之上袞袞諸公來說,並不信多少。因為他們知道,所謂的“皇帝乃天帝之子”的事情,不過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口號而已,純屬扯蛋……

    今兒李二陛下當皇帝,他就是天帝之子,簡稱天子。

    明兒換了王三當皇帝,依然還是天帝之子,簡稱依舊是天子……

    既然大家都能當天子,那就說明誰也不是什麼天子,天帝生這麼多兒子,還不得累死?

    既然不是天子,那麼“天降景兆”這種胡話,也就只是說說而已。

    房俊現在咬住鄭伯齡等人沒有真憑實據,

按照《貞觀律》來說,那還真就是誣賴誹謗。誣賴旁人,頂多了訓斥一頓,沒什麼大不了;可若是誣賴皇帝,那可就大發了,抄家滅族的罪名,還真不為過……

    房俊這是在諫言陛下,與其全國大亂,還不如殺雞儆猴,反正就是先殺一隻雞,看看猴子能不能被嚇住,嚇住了自然皆大歡喜,嚇不住,那就早晚都得殺,早殺晚殺又有何區別?

    只是如此一來,淶陽鄭氏這只“雞”,未免就可憐了一點。

    若是這只“雞”被殺掉了,那些猴子被嚇住了……

    那可就不是可憐了,完美無缺的悲劇啊……

    鄭伯齡再也淡定不了,剛剛一直保持的雲淡風輕徹底被房俊撕碎,怒目而視道:“房俊,怎可如此歹毒?你……要如何打賭?”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房俊實在是太壞了,他這個諫言,陛下完全有可能答應,那淶陽鄭氏可就徹徹底底的毀在他鄭伯齡的手裡,成為淶陽鄭氏的千古罪人!

    你不是要打賭嗎?

    某奉陪就是……

    房俊哈哈一笑,瞄了李二陛下一眼,見到這位皇帝的臉色陰晴不定,心裡嚇了一跳,該不會是真的對這個提議心動了吧?

    額滴個娘咧!

    千萬不要啊!他倒不是心疼淶陽鄭氏,他是心疼自己的名聲啊!

    李二陛下若是真的採納了這個諫言,那麼後市的史書上一定會寫著:“皇帝昏聵,被奸佞房俊蒙蔽,屠盡淶陽鄭氏,罪惡滔天,罄竹難書,實乃史上十大奸佞之首……”

    死了都得被人戳脊梁骨啊,說不定哪天就得有人把自己從棺材裡拖出來鞭屍……

    房俊渾身激靈靈打個冷顫,趕緊說道:“某便於你賭一賭,這天降景兆,與陛下無關!你敢不敢?”

    “呵呵,有何不敢?只是不知,房侍郎要如何賭法?”鄭伯齡心中大定。

    正如同他拿不出證明皇帝“有罪”的證據一樣,別人也拿不出皇帝“無罪”的證據!

    就像房俊自己所說,難不成派個人上天去問問?

    就算問明白了,他也回不來呀……

    (1426)

    房俊胸有成竹,說道:“爾等既然說天降景兆是因為陛下失德,那麼就是說陛下有罪,需要下詔罪己,才能得到上天的諒解,降下甘霖咯?”

    鄭伯齡很沉穩,尋思一番,沒發現房俊這番話裡有陷阱,便道:“不錯。”

    房俊點點頭:“那麼某是不是這麼認為:若是在陛下沒有下詔罪己的情況下,老天卻下雨了,便說明大旱其實並不關陛下的事?”

    李二陛下聞言,雙眼一亮,不著痕蹟的同房玄齡、馬周等人叫換個眼色,心裡竊喜。

    好心計!

    鄭伯齡卻在冷笑,這種程度的陷阱,也能令老夫上當?

    真是天真啊……

    慨然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此次大旱,只是上天對世人的警示而已,要陛下痛改前非、勤政愛民,可若是陛下執意不肯認錯,下詔罪己,上天亦不會將所有世人都餓死,大旱一段時間之後,還是會降雨的!”

    他怎麼敢承認房俊的話?若是陛下拖著不下罪己詔,這大旱再怎麼旱,他也不能旱到天荒地老,終究是要下雨了。只要挨到下雨,豈不是就證明上天並不是責怪皇帝才大旱?

    說不得到那個時候,陛下完全可以倒打一耙,是因為朝中出了奸佞,上天才會降下大旱!

    誰是奸佞?

    呵呵,除了吾鄭伯齡,還能有誰呢?

    這個房俊,小小年紀便這般奸狡險詐,實是不當人子!

    李二陛下雖然知道鄭伯齡未必上當,卻依舊難掩失望……

    房俊卻完全不似被人拆穿計謀那般尷尬,只是在心裡微微失望的嘆息一聲,人老奸馬老滑,老東西實在是太鬼了……

    便笑著說道:“鄭少卿果然睿智……反正怎麼說都是你對,下雨或者不下雨,都被你的話堵住了,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鄭伯齡略一沉吟,說道:“無論如何,若是陛下不下詔罪己,短期之內是不會下雨的。”

    “呿!”

    房俊嗤笑一聲:“欺負我讀書少啊?短期、近期、大概、可能……鄭伯齡,你就用這種似是而非的話語,厚顏指摘陛下,你不覺得你很無恥、很可惡麼?陛下,臣彈劾太常寺卿鄭伯齡,此人……”

    “且慢!”

    鄭伯齡滿頭大汗,趕緊制止房俊,剛剛李二陛下的意動,他可全都看在眼裡,這萬一陛下吃了秤砣鐵了心,那淶陽鄭氏可就全完了……

    “房侍郎,依你之意,當如何?”

    沒辦法,不得不退縮一步……

    房俊豎起一根手指,緩緩說道:“七日之內,必然天降甘霖,到時候,還請鄭少卿收回誣陷指摘陛下的話語!”

    “七日之內?”

    鄭伯齡微微一驚,旋即想起司天台那幫世家大儒曾說過,一月之內不會有雨,便又放下心來。

    爾小小年紀,難道比得過司天台的那些常年觀測氣候之大儒?

    遂轉向李二陛下,施禮道:“不知陛下之意如何?”

    李二陛下完全摸不著頭腦,這個房俊難道還有洞悉天機的本事,能看得出什麼時候下雨?

    房俊見李二陛下猶豫,趕緊說道:“微臣保證,若不下雨,請陛下任意處置!”

    “好!”李二陛下一咬牙,他還是無法下決心見這些世家門閥以雷霆手法統統剷除,此刻能得到緩解之機,亦算不錯,就算七日之後無雨,大不了還是個殺!

    某身為帝王、手執乾坤,怕的誰來?

    鄭伯齡坦然道:“即是如此,某答應便是!”

    “慢著!”房俊攔住他的話頭,不悅道:“難不成鄭少卿真的未曾賭博?就連賭博需要堵住一事,都懵然不知麼?”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23:41
第278章  賭注(下)

“賭注?”鄭伯齡皺起眉毛,警惕的看向房俊。

    “有彩頭,才有意思,否則誰和你賭啊?”房俊一副“你是不是撒”的表情……

    鄭伯齡心裡憋氣,是我要跟你賭的麼?可他真怕房俊再向皇帝提“殺雞儆猴”這個餿主意,只好忍著氣說道:“願聞其詳,只要相互公平,某自然無異議。”

    房俊笑瞇瞇說道:“鄭少卿果然謹慎,這樣,若是某輸了,便對您磕頭認錯,而且贊同您的觀點;若是您輸了,某也不要金銀財寶,您便跪在朱雀門外,大喊三聲'某錯了'即可,可算公平?呵呵,細說起來,您還佔了便宜呢,不過某這個人便是尊老愛幼的性子,唉,吃了不少虧……”

    鄭伯齡臉皮一抖,憤怒的看向房俊,就這還尊老愛幼?就這你還吃虧?

    吃虧你個腦袋!

    你房俊跪我,頂多算是顏面丟失,算不得大事;

    可若是我鄭伯齡跪你,那可就是把臉皮扯下來踩在腳底下!我鄭伯齡代表著淶陽鄭氏,是世家門閥的急先鋒,我若認錯,便是所有的世家門閥統統認錯!

    可你房俊能代表誰?

    誰也代表不了!

    就這還公平?

    可他就算心裡再是憤懣,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看似公平、實則缺德的賭注,更不敢提什麼“從容赴難,得其所哉”的渾話,因為他真的害怕李二陛下把他淶陽鄭氏當做敬候的那隻“雞”……

    *

    “你這孽子,怎可那般胡言亂語?”

    房玄齡吹鬍子瞪眼睛,恨不能把這個孽子打死算球,一天到晚總是惹事兒,沒個消停的時候!

    房俊縮縮脖子,不敢爭辯。

    反倒是穩坐榻上的李二陛下出言安慰:“那種情況下,也不失為一個緩兵之計。當時朕是真被氣糊塗了,就想著不如就將這幫子自命清高卻裹挾民意的傢伙統統殺了了事!但是,這決心真的很難下啊……”

    李二陛下長嘆一聲。

    殺人容易,

收尾太難!

    若將那些人統統殺掉,不必懷疑,明天一早就會天下大亂,各地的世家門閥必然全力發動,造反他們或許不敢,但是聯合起來抵制朝廷的政令,令每一道政令都形同虛設,這幾乎是肯定的。

    這些世家門閥、豪門大族各個都經營幾百年,方方面面早就滲入當地的每一個角落,影響力極大。

    怎麼解決那種局面呢?

    很簡單,殺!一路殺下去,將所有敢於抵制朝廷、抵制他李二陛下的人,統統殺掉!

    殺得人頭滾滾,殺得血流成河……

    李二陛下又信心將這幫子世家門閥一網打盡連根拔起,可是殺完之後呢?靠著那些連字都不識幾個的寒門來管理整個天下麼?要知道,所有識字的大唐子民當中,得有超過八成是各個世家的子弟,還有一成與各個世家勾連甚重利益糾葛,只有一成才是出身寒門的士子,就這些,還都是最底層的官員。

    像是馬周那樣出身寒門卻能力出眾身居高位者,實在是鳳毛麟角,寥寥無幾……

    這就是那些世家門閥心有所持的根本!

    把我們都殺了,誰去替你管理這個國家?

    房玄齡瞅了瞅李二陛下,又瞅了瞅自家一臉無所謂的兒子,也愁的不行:“是啊,緩兵之計……可是你小子不會把時間說的長一點?時間拖得越長,這下雨的機率就越大,為什麼非得說個七天?這七天彈指即過,到時候怎麼辦?”

    房俊有些委屈:“我也想啊,可您認為那鄭伯齡是傻子?朝堂上的世家出身的大佬都不言聲,只將這老傢伙推出去打頭陣,明顯是個心思智慧都極為出眾的,要不然誰會信任他?到時候他心一橫就是不同意,連七天的時間也爭取不到,那樣的話,陛下怎麼辦?打折他們的腿容易,可是穿到外頭,必然是輿論洶洶,那些世家門閥會把他們美化成愛民如子、捨身為民的大英雄、大豪傑,然後所有的髒水都潑到陛下身上,多冤呀?”

    午後的太陽從窗棱間照射進來,透著一股子酷熱,讓人愈加煩躁……

    李二陛下手裡婆娑著茶杯,方正的面容上隱隱蘊藏著怒氣,冷哼一聲,說道:“這群混蛋,簡直不知死字怎麼寫!無論如何,房俊能拖延這七日時間,讓朕早作準備,亦是大功一件!”

    房玄齡依然再犯愁,平素沉穩睿智的風度早已消失殆盡,面對如此局面,他 覺得棘手至極,毫無破解之法,苦惱道:“陛下,萬萬不可被怒火迷了心智,說到底,這天下可是您的,他們能破罐子破摔,您可不能!好歹這孽子拖延了七日時間,咱們再好生琢磨琢磨,定然會想起兩全其美的法子……”

    “咳咳”房俊輕咳兩聲,有些無奈的說道:“誰跟你們說……這七日是我在拖延時間?”

    “大人說話,小孩子胡亂插說明嘴……”房玄齡罵了半截兒,突地醒悟過來,不可置信的看向兒子,驚問道:“你是說……你有法子? ”

    李二陛下也看過來,目光驚奇不定。

    難道這小子真有辦法化解這個死局?

    該不會讓朕屈服,承諾永遠不削除那是世家門閥的特權吧……

    對於他來說,罪己詔那是萬萬不能下的,這道詔書一下,自己的名聲可就真得遺臭萬年了!

    大禹下詔罪己,是因為有一次看見犯罪之人,就傷心地哭了起來,左右問其故,禹曰:堯舜之時,民皆用堯舜之心為心,而予為君,百姓各以其心為心,是以痛之”。

    商湯下詔罪己,是為了安撫民心,“餘一人有罪無及萬夫,萬夫有罪在餘一人”!

    周成王下詔罪己,那是“予其懲,而毖後患”。

    而自己呢?是被世家大族逼著不得不下詔罪己……

    但是退步也絕不可能,那不是他李二陛下的風格!

    房俊老神在在:“法子嘛……總歸是人想出來的,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哎呀!”

    卻是被房玄齡狠狠扇了一下後腦勺,老房怒道:“說人話!”

    “諾……”房俊揉了揉腦袋,既不敢反駁更不敢還手,只得老老實實說道:“既然總是不下雨,那麼以往的皇帝會怎麼辦?”

    “自然是求雨咯!”房玄齡一副“你是不是撒”的眼神,鄙視之……

    房俊看向李二陛下:“那陛下為何不求雨呢?”

    李二陛下苦笑:“求雨這種事……成功率也不是那麼高的……”

    以李二陛下的智慧來說,大張旗鼓的所謂求雨,不過是皇帝們給百姓子民演的一齣戲,除了那些久遠的上古神話,真是史書中哪裡有一次求雨得雨的記載?

    “不過你這句話說得到不錯,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嗯,很符合你的性格,能躺著死,絕不坐著死,果然很懶……”

    李二陛下難得心情不錯,居然揶揄了一句。

    房玄齡恨鐵不成鋼的罵道:“往後給老子勤快一些,明明腦子挺不錯,為何總是不肯多多任事?還有,往後說話行事都成熟一點,不要點火就著,兩句話不來就揮拳頭,簡直幼稚!”

    對於這個兒子,老房是有欣慰有操心,才華是有的,可就是性格實在是太過離經叛道,為人處事都與旁人格格不入,簡直就是妖孽!

    房俊被兩位超級大撈左右夾擊,狼狽不堪,只好苦著臉說道:“其實……在下要說的是,求雨這種事,其實是可以提升概率的……”

    房玄齡與李二陛下同時一愣,忽視一眼,異口同聲的驚問道:“你有法子?”

    “法子嘛……總歸是人想出來的,所謂車到山前……哎呀!別踹……”

    李二陛下怒火沖天,一大腳丫子就把房俊踹翻在地!

    房玄齡緊接著撲上去,大罵道:“混蛋玩意,老子今日打死你個不著調的東西……”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0 23:44
第279章  左衛大營

   說到唐朝的軍隊,就不得不提及名揚天下的府兵制。

    府兵制,是一種建立在均田制基礎上的兵農和一、寓兵於農的製度。

    在天下各地設置“軍府”若干,“府兵”由各地軍府從所在州縣的農民中挑選,年二十入役、六十免役,平時在家生產、農閒訓練,“府兵”還要到京師“番上”,便是輪番參與京畿的戍衛任務。

    但是,“軍府”只是管理“府兵”的戶籍和日常訓練,既不能統領“番上”的“府兵”,更沒有戰時指揮權。

    番上府兵,由十六衛大將軍統領;戰時指揮權,在皇帝選派的元帥手中。

    衛府制,就是以“衛”統“府”。十六衛,既是衛戍京師的禁兵,又是統領天下“府兵”的領導機構。

    唐朝“十六衛”遙領天下657個折衝府,居中禦外,衛戍京師,是府兵和禁軍的合一。但值得強調的是,十六衛大將軍對天下軍府只是“遙領”,並不具備真正的戰時指揮權。戰時,由皇帝臨時派行軍大元帥為最高指揮官。

    在唐朝,這個大元帥是個臨時職務,就叫做“某某道行軍大總管”……

    然而,“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也沒有不敗的製度。中唐以後,均田制遭到破壞,府兵制土崩瓦解,十六衛喪失戰鬥力,僅作為儀飾之用,只剩下名號,唐朝廷依恃的是“北衙禁軍”。

    十六衛之中,左右二衛的地位略高一些,因為這是兩支掌宮禁戍衛的部隊,是嫡系中的嫡系,精銳中的精銳!

   

    陳國公、左衛大將軍侯君集端坐帥堂,面無表情。

    房俊站在堂下,心裡有些忐忑。

    侯君集這人一貫陰沉多智,又狠辣無情,心思深沉,誰也搞不懂他的想法。

    與這種人相處,最是費心費神……

    可房俊也無奈,左衛是十六衛中的精銳之一,一般朝廷出征都是左右衛、左右武衛中擇其一,此次房俊的獻計,李二陛下極為重視,自然要抽調最精銳的部隊配合。

    “需要多少人?”侯君集語氣冰冷,一張國字臉又黑又瘦,

彷如冰雕一般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最少兩千人。”房俊恭恭敬敬的說道。

    雖然這傢伙自己作死,也蹦躂不了幾年了,可單就目前來說,李靖完全放棄軍務,李績坐鎮中樞,程咬金年歲漸老,朝中能東征西討的名將,也就剩下一個侯君集,餘者終是差了一點火候。

    若是和這人鬧出什麼齷蹉,絕對沒個好兒!

    侯君集這才皺了皺眉,有些不悅:“某雖不知你是如何蠱惑陛下,但也不得不警告與你,這左衛大營乃是朝廷精銳之所在,可不是能任你胡鬧的地方!”

    房俊心裡腹誹,當我是官場小白啊?說這麼多廢話,不過是往後想要拿捏我而已,真有種,你敢不敢說不遵李二陛下的旨意?

    不過也只是心裡腹誹而已,犯不著跟這個魔頭硬槓!

    “瞧您這話說的,正因為陳國公您將左衛調教的各個強悍、各個精銳,所以陛下才會調用左衛的士卒,辦事放心不是?至於胡鬧,那就更是說不上,小侄就是再胡鬧,也不敢鬧到您面前來,是不是?”

    房俊笑得見牙不見眼,態度極其恭順。

    別說只是一點軟話,一點低姿態,就是給您拜上幾拜也沒心力壓力啊,全當實在拜死人……

    可是他這番姿態,卻讓侯君集眉毛下意識的挑了挑。

    滿長安城都在傳言此子就是個棒槌,逮誰錘誰,難道老侯我就真的王霸之氣四溢,能震得這小子納頭便拜?

    心裡狐疑,便輕輕點頭:“那你說說,要這些軍卒做什麼?”

    “這個……”房俊略一遲鈍,“陳國公還是自己去問陛下吧,此事極度機密,請恕小侄不敢洩露分毫。”

    “哦?”侯君集眉頭越皺越緊。

    這眼瞅著西征在即,正是左衛厲兵秣馬整肅軍紀的當口,為何偏偏要抽調走一千士卒?

    這房俊語焉不詳,雖然拿著陛下的親筆敕書,也讓侯君集心裡不太安穩。

    莫非……陛下是對我有何不滿,此舉是敲打一番?亦或是陛下終於對東宮不滿,想要有所動作?

    嘶……侯君集越想越亂,越想越害怕。

    不怪侯君集疑神疑鬼,要說起來,這滿朝文武之中,誰對太子殿下最忠誠,侯君集若說第二,沒人敢認第一!而太子殿下對於侯君集的信任,就連太子殿下的親舅舅長孫無忌也得靠邊站!

    因為長孫無忌那個老狐狸可不止太子李承乾這一個親外甥!

    李二陛下今年對太子多有失望,想要易儲的打算依舊不算什麼秘密,現如今抽調左衛兵卒,也難怪侯君集會多想……

    可不管怎麼想,這兵卒依然還是得抽調!

    “段瓚!”侯君集低聲喝了一聲。

    堂外立即有人大聲應答:“某將在!”一個英氣勃勃的年青武將走了進來。

    “速去點齊兩千軍卒,由你統領,自今日起,一切聽從新鄉侯指揮,不得違逆軍令,不得貽誤戰機,否則定然軍法從事休怪老夫無情!”

    侯君集大馬金刀的坐著,陰著臉下令。

    “諾!”

    段瓚單膝跪地,大聲應諾。

    侯君集抬了下眼皮,瞅了房俊一眼,揮揮手說道:“本帥軍務繁多,就不留新鄉侯了。左衛兵卒,個個都是精銳勇猛之士,新鄉侯好自為之吧!”

    這算是在敲打房俊,不要整什麼么蛾子,要善待某的部下……

    房俊自無不可,告辭侯君集,除了左衛大營的帥堂,那段瓚也均隨其後出來。

    “呼……”房俊長長的噓出口氣,瞅了瞅身後冷著臉的段瓚,不由嘴角一抽,果然什麼將帶什麼兵,這位還真是侯君集的手下,連臉上神情都一模一樣……

    “還未請教將軍名諱?”房俊客氣的說道。

    段瓚微微一愣,趕緊說道:“武夫一個,何談忌諱?末將段瓚。”除此之外,家世背景卻是提也不提。

    可房俊清楚,像是左右衛這樣戍衛宮禁的部隊,高級軍官必是勳貴之後,那樣才能保證足夠的忠誠,一般的平民想都不要想。

    姓段的大官可不多,房俊腦子裡挨個一過,便問道:“褒國公可是令尊?”

    褒國公段志玄,現任為右衛大將軍,跟侯君集正好一左一右,都是跟隨李二陛下東征西討的名將,極得信任。

    似乎對於房俊這種言必提及家世的做派有所不滿,段瓚只是應了一聲:“這是家父。”便再不說話。

    還挺有性格!

    房俊笑笑,並不在意:“令弟段珪,跟某交情不錯!”

    他這麼一說,房俊便知這是段志玄的長子,將來的下一任褒國公!

    他本以為套套近乎,能讓段瓚這張撲克臉緩和一些,誰知卻適得其反。

    段瓚瞅了房俊一眼,直接閉上嘴不說話了……

    房俊眨眨眼:“……”

    這什麼情況?難不成那段珪跟段瓚不是一個媽生的親兄弟,又或者牽扯到什麼豪門秘辛?

    每個人的心理都有一個八卦,房俊也不例外,不由奇道:“段大哥好似不太喜歡在下談及令弟?”

    段瓚冷著臉,哼了一聲:“若是新鄉侯能少於舍弟來往,在下會感激不盡!時辰不早,咱們還是趕緊去校場擊鼓點兵吧,若是誤了將軍的軍令,在下可吃不消!”

    說完,面無表情的大步走在前頭……

    鬱悶個天的!

    房俊差點破口大罵,你那兄弟最不是個東西,嫖完妓不給錢,好幾回都是老子給負的嫖資呢,和著還是我拐帶的咯?

    娘咧!你小子不是跟我耍酷麼?行!

    給我等著!

    老子非得把你捏在手裡不可,敢跟我甩臉子?

    就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被人家歸結為“損友”一類的房俊,心裡忿忿不平的跟著段瓚,來到左衛大營的校場。

    鼓聲隆隆,腳步匆匆,能站滿幾千人的大校場人頭攢動,除卻腳步和衣袂摩擦的聲響,再無一絲雜音!

    這侯君集果然是名將,左衛上下,俱是精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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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qboy99

LV:6 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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