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636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08:38
第300章  入浴

“聽母親說,當年父親破家資助高祖皇帝起兵,很是得高祖皇帝信重。待到高祖皇帝登基之後,自然投桃報李,不僅封了父親爵位,更是廣賜錢財。只是父親去世之後,家中田產、商舖,這些年都已經被兩位兄長變賣得七七八八,便是家中用度,亦時常短缺,妾身實在不知家裡還能拿出這許多錢財。”

    武媚娘也不理解,家裡幾時能拿得出那麼多錢?

    房俊眉頭皺的愈深了。

    若是他沒看錯,剛剛武元慶在聽到“兩百萬貫”這個數字的時候,分明是震驚到難以置信,按理說,這就說明這個數字對於他的衝擊實在太大,依然過他的認知。

    可是隨即便一口答應下來,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有人會藉給他錢?

    房俊站起身,走出後堂,伸手將房四海叫來,附耳仔細叮囑一番。

    房四海連連點頭,領命而去。

   

    臥房裡,房俊脫去衣物泡在一個碩大的木桶裡,滾熱的溫泉水燙的肌膚通紅,頭枕在桶沿,愜意的哼哼兩聲。

    實在是乏了,不願多走幾步去溫泉那邊好好的泡一頓,便讓家僕挑來溫泉水,倒在浴桶裡。

    兩支溫軟的小手在他的肩膀脖頸處遊走,輕輕的摁捏,連日來的疲勞困乏一掃而空,腦子裡卻癒的迷糊起來。

    “郎君……對不起……”

    耳畔響起武媚娘輕聲話語。

    房俊睜開眼睛,那張揉合天真嫵媚、嬌豔動人的小臉就在眼前,近得有些看不清輪廓,視界裡滿是她略帶淒惶的眼波。

    “幹嘛說對不起?”房俊輕笑一聲。

    “妾身……都怪妾身,讓郎君煩心了。”武媚娘咬著紅唇,芳心忐忑,唯恐兩個兄長的到來惹得郎君不快。

    這兩人也真是厚顏無恥到極點,居然能說出那般荒謬的話語,欺辱了自己這麼多年,還要再來斷送自己好不容易抓住的幸福麼?

    武媚娘心底暗暗下了決心,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退縮,想要利用我把注意打到郎君的身上,絕對不行!

    房俊搖頭輕笑:“不必這樣,你們夫妻,本是一體,沒理由有福同享,有煩心的事情就推給你,對不對?他們是你的兄長,我不會輕易表態度,這是對你的尊重。無論你怎樣處理,哪怕是拿錢貼給他們,我也不會干涉,這亦是對你的尊重。”

    “貼錢給他們?想得美!”

    武媚娘柳眉一樣,俏臉掠過一絲煞氣:“這麼多年,他們根本沒把我們母女當成家人,隨意打罵,苛刻虐待,那些手段……簡直喪盡天狼!有的時候,妾身恨不得把他們殺了……”

    房俊苦笑,自己好像被武美眉的溫柔美貌給迷惑住了,差點都忘了這位可是心狠手辣的女皇帝……

    房俊從浴桶裡抬起濕漉漉的手臂,攬住武媚娘的肩膀,緩緩把臉湊近:“沒必要那樣,有什麼事情交給郎君我就行了。”

    武媚娘咬了咬櫻唇,也湊近一些,鼓脹的胸脯起伏,豐潤的唇珠微微開合。

    四唇相接,涼涼的又甜又膩,就這麼溫柔的碰觸著;片刻後退,微黏著武媚娘濕濡的唇瓣,依依不捨分了開來。武媚娘閉著眼睛嚶嚀一聲,微顫的氣聲酥膩無比,小小的舌尖無意識的一潤櫻唇,彷彿回味著親吻的滋味,媚得渾然天成。

    “來!進來陪本郎君洗澡。”

    房俊站起身,雙手掖著她的兩脅,像抱娃娃似的將她抱進浴桶,讓她坐在自己膝上;入手滑膩已極,原來她身側也盈潤得緊,小衣的邊緣將腋下擠出一抹雪酥酥的幫子,抱在手裡完全沒半點瘦肋硬肌的觸感,指尖彷彿掐進一團綿滑細緻的頂級酥酪之中,滿掌都是豐腴的感。

    武媚娘身上帶著一股淡雅的花草幽香,被浴桶裡的熱氣一蒸,更是融融洩洩,彷彿不是從鼻端嗅得,而是由全身的毛孔沁入似的,令房俊通體舒暢。

    武媚娘被他抱得有點癢,微微側著身子,嫩紅的掌心翹捏著玉指,無助的舉起,一雙小手再次捏著房俊的肩膀,輕似彈棉、滑逾敷粉,房俊貼面嗅著她獨特的幽香,感受肩頸處的柔荑撫按,有生以來頭一回感覺女子竟也有這般好處,舒爽絕不下於床第敦倫……

    浴桶裡的熱水溫度漸退,但房俊卻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熱。

    這麼一具嬌嫩如花的身體,已然在自己身邊盛放多次,卻依然害羞帶怯,嬌軟如玉,房俊強忍著一口將她吞下的衝動,撫著她腴嫩的小腰。

    “郎君,為何對妾身這般好?”

    武媚娘的玉手從房俊的肩膀抬起,輕輕捧住他的兩頰,神情的凝視著這張濃眉飛揚的臉龐。

    她痴痴的看著,濃睫映得肌膚分外白膩,漾著蜜般的潤澤。

    蔥管一般的纖纖玉指沿著房俊輪廓深刻的五官輕輕滑動,心裡滿滿的柔情蜜意,愛到了極致……

    房俊伸出雙手,攬住她豐腴柔軟的腰肢,拉近自己的懷裡。

    武媚娘紅著臉輕打哆嗦,眼眸里波光瀲灩,咬著紅唇,呼吸越顯急促。

    熱水濕透了武媚娘身上的薄紗,房俊才現她的膚色極白,只是既不同於歐美女星那種異族特質、微帶幽藍的百合白,亦不同於一般女子的剔透晶瑩,而像是塗覆了一層濃濃的漿,白得連掌心膝蓋、膝彎肘窩等嫩薄部位的紅都透之不出,便是那薄紗下若隱若現的櫻桃,都呈現一種極淡極粉的鮮橙色……

    房俊狠狠咽了一口口水,狼性作,再也受不得這般耳鬢廝磨,在武媚娘一聲驚叫聲中,把她溫軟的身子,拽到了自己身上。

    武媚娘驚呼:“郎君,現在是白天啊……嗚……”話音未落,嘴兒已被房俊噙住,嗚咽兩聲,只得羞澀的閉眼,任其予取予求。

    自己好像忘記了,自家這位郎君,可是最喜歡白日里……

    浴桶裡的水彼岸如同海浪一般波動起來……

   

    屋宇連綿,無窮無盡,殿閣樓台,鱗次櫛比。

    趙國公長孫無忌的府邸奢華恢弘,便是尋常親王也比之不過。

    長孫衝負手站在窗前,看著一重重院落籠罩在淒迷的雨絲裡,花草樹木在雨中舒展著心裡卻是一陣陣壓抑。

    一夜之間,“呼風喚雨房遺愛”的名聲傳遍關中,這個以往楞慫棒槌的紈絝子弟,陡然間就成了救苦救難、神通廣大的少年俊彥,不知有多少人家為其立生祠、焚香祈福、感恩戴德!

    一隻雨燕在細雨中掠過窗前荷塘,轉瞬間又振翅而起,衝上天空。

    身後腳步聲響,老家僕輕手輕腳的走進來,恭聲道:“大郎,武氏兄弟在府外求見。”

    “嗯,讓他們過來吧。”長孫衝的目光依然在追逐這個那隻燕子。

    “還有……公主殿下遣人來說,宮裡賜下上好的燕窩,已經熬製成粥,請大郎過去嚐嚐。”

    “你去回話,就說某這邊有事處理,請公主自行享用,就不必等了。”

    長孫衝語氣淡然,眼神卻微微一縮,心底湧起一片愁悶。

    “諾……”老家僕緩步退走。

    長孫衝英俊白皙的面容微微抽動一下,負在身後的雙手已經緊緊攥起,青筋畢露。

    他的目光仍未離開那隻上下翻飛縱情飛掠的雨燕,只是滿眼的酸楚愁悶,卻怎麼也遮掩不住。

    只要每次聽到“公主”這兩個字,都會讓他的心臟被什麼東西攥住一樣,一陣陣的抽痛,痛的滴血,痛入心扉!

    雨幕中,武家那兩個白痴兄弟一前一後的沿著廊廡走過來,長孫衝深深吸了口氣,將所有的愁苦煩惱排出腦海。

    這個世上,還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何必只是記掛著兒女情長呢?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08:42
第301章  長孫衝

武氏兄弟顯得很拘謹。

    不可否認,無論長孫衝還是房俊,都是勳貴二代之中最出類拔萃的人物,哪怕房俊一直都背負著一個“紈絝”的名頭,聲名狼藉、臭名昭著!

    面對房俊的時候,武氏兄弟更多的是膽戰心驚,唯恐那句話語惹得房俊不快,立時就得倒大霉……

    但是在長孫衝眼前的時候,兩人卻是崇敬羨慕,以及深深的自卑!

    這位長孫家最出類拔萃的嫡長子,不僅將來要繼承其父長孫無忌的國公爵位,以及長孫家龐大的家業,更娶了皇帝陛下的嫡長女為妻,榮寵備至。

    即便擁有這樣的家世地位,長孫衝渾身上下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倨傲之氣。

    他就像一塊溫潤的寶玉,笑容親和、舉止儒雅,英俊的相貌和挺拔的身姿不知能迷倒多少深閨少女,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是一個濁世翩翩佳公子,散著無與倫比的魅力。

    君子如玉!

    這才是真正的世家公子!

    在武氏兄弟眼中看來,房俊比起長孫衝,就像是小了一號,無論哪一方面,都存在嚴重縮水……

    武氏兄弟自嘆不如的同時,也深深鄙視了房俊一番,誰叫剛剛那貨在他倆面前,跩跩的天王老子一般。

    武元慶性子急,剛剛坐下,就要說話,卻被長孫衝微笑著攔住,儒雅的請茶,笑道:“這可是那房俊出品的最好的茶葉,便是家父的官職爵位,等閒也喝不到,陛下午間才遣內侍賞賜的,不可錯過。”

    說著,端起旁邊的白瓷蓋碗,輕提蓋子,呷了一口茶水。

    聽到長孫衝這般說詞,武氏兄弟肅然起敬,同時也深感榮幸,趕緊端起蓋碗,輕輕呷茶。

    且不說那房俊如何不堪,這製茶之藝確實獨步天下,現在“房氏龍井”早已名動天下,成為高人名仕最愛之物,生生將大唐的飲茶方式完全扭轉,之前的“煮茶”已經漸漸勢弱,只有一些特立獨行的文人死守著傳統不放。

    尤其是“雨前”、“明前”兩種龍井,作為特級貢茶,不僅價比黃金,更是產量極少,有錢你也喝不到!

    武氏兄弟品著馥郁幽香的茶水,

心底卻滿是苦澀。

    誰能料到,那個倔強可惡的賤婢,居然能覓得這麼一門顯耀無比的親事?

    當初武媚娘自薦入宮,就把兩兄弟嚇個半死,這妹子雖然性格剛強倔強,但那副美人胚子卻是半分不假,一旦被陛下寵幸,那還能有他們兄弟的好?

    這些年施與她們母女的苛待折磨,怕是得變本加厲的報復回來……

    待到武媚娘被陛下賜予房俊為妾,兩兄弟算是鬆了口氣,房俊雖然家世顯赫,但也不會對一個侍妾如何上心吧?

    誰成想,一轉眼的功夫,那房俊就將名下所有賺錢的產業,幾乎一股腦的都交給武媚娘打理,在那個驪山的莊子裡,武媚娘儼然便是當家大婦,說一不二!

    武氏兄弟又害怕了……

    這房俊雖然不是皇帝,不能讓人生則生讓人死則死,可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那股子混勁兒上來,天王老子也不怕!

    兩兄弟提心吊膽,整日里戰戰兢兢,迫於無奈,也不得不對武媚娘的母親楊氏多加優待,善加優容,以此緩和關係。

    卻怎麼也料不到,居然被長孫衝找上了門……

    放下茶碗,長孫衝才淡然笑道:“可見到你那妹子?她如何說法?”

    到了這裡,武元慶的話就少了,他本不是愛說話之人,所以除非長孫衝點名問他,一般都是武元爽說話。

    武元爽道:“確實見到了,只是吾那妹子一時沒轉過彎來,是以並沒有答應……”

    “哦?那可真是可惜。”長孫衝略顯失望。

    通過房俊的種種作為來看,必然是對這個武媚娘幾位寵愛,否則誰家會將產業交於一個妾室打理?

    長孫衝本想讓武家兄弟出面,說服武媚娘去勸說房俊,將碼頭的股份賣於他倆,實則卻暗中再專賣自己。卻不料居然出師未捷。

    長孫衝以為是武媚娘心智堅定,卻哪裡知道,武氏兄弟與武媚娘名為兄妹,卻勝似仇敵?

    武元爽自然不會說及武媚娘拒絕的原因,續道:“不過後來正巧房俊趕回來,與吾兄弟碰見。”

    長孫衝笑了笑,將因為武元爽賣關子帶來的惱意壓下,依舊面如春風,說道:“房俊如何說?”

    他只是順著武元爽的話風問了一句,其實心裡是知道答案的。若通過武媚娘遊說一番,給自家兄弟一個穩定的營生,或許還有機會,若是當面問房俊,肯定沒戲。

    卻不料武元爽一臉得意,說道:“那房俊依然答應了。”

    長孫衝微微一驚,這房俊居然真的寵愛那武氏到這般地步?那房家灣碼頭可是日進斗金的聚寶盆,竟然都不用武氏相求,便答應賣於武家兄弟?

    武元爽沒現長孫衝的驚訝,自顧說道:“只是房俊開出的價格有些出乎意料,他要價一成份子五十萬貫。不過在下想到以駙馬您的財力,自然不是問題,便提出購買四成股份,這亦是您事先交待的……”

    長孫衝嘆了口氣:“那房俊必然是說要考慮一下,然否?”

    武元爽愣了一下,讚道:“駙馬果然聰慧過人,一點不差。”

    長孫衝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裡的火氣,好好一樁事情,算是徹底黃了……

    不過面上卻沒有多少失望,依舊滿面春風的笑道:“如此甚好,二位且等待房俊的回音便是。只是有一樣,無論到何時,千萬不能透漏其實是某要購買房家灣碼頭的股份,切記!”

    “是,請駙馬放心,吾兄弟心裡有數。”武家兄弟趕緊一起表態。

    有數?

    你有個屁的數!

    長孫衝心裡罵了一句,略帶遺憾的說道:“剛剛公主遣人過來,已然燉好了宮裡御賜的上品燕窩,不過某既然與二位有約在先,自然是要等候二位的,所以讓公主稍作等待。現在時候也不早了,二位先行回去等候房俊的回音,某也好去公主那邊,待改日有暇,定與二維好好的喝幾杯,不醉不歸!”

    武家兄弟受寵若驚,急忙起身道:“駙馬說哪裡話?若是早知如此,吾二人自是在門口守候,亦不敢打攪駙馬與公主用膳。吾二人這邊告辭,一旦房俊那邊傳來回音,定然立即前來通禀,請駙馬定奪!告辭!”

    長孫衝笑意滿面,拱著手,禮送二人出去。

    他便是這樣,永遠在人前都是彬彬有禮、溫潤如玉,哪怕對方是販夫走卒、草莽盜寇,亦不會失禮半分。

    所以,他才會深得滿朝文武褒獎。

    所以,他才會讓陛下寵愛信任。

    但是,在人後……

    “來人!”

    “屬下在!”

    一個黑衣人自門後閃出身形。

    長孫沖一臉陰鬱:“去跟著武家兄弟,遠一點,看看是不是有人跟踪他們。”

    “諾!”黑衣人領命而去。

    長孫衝皺著眉毛,想想前後過程,突然眼光掃到案几上的茶碗……

    “劈裡啪啦”

    剛剛被武家兄弟用過的兩個上等的白瓷蓋碗,被長孫衝狠狠砸在地上,英俊的面容扭曲猙獰,破口大罵:“這兩個傻子,窩囊廢,壞吾大事,簡直豈有此理!”

    以房俊的精明,豈會看不出武家兄弟的破綻?

    一個早已山窮水盡的公侯之家,就連日常用度都勉力維持,何來兩百萬貫購買房家灣碼頭的股份?不需說,自然是有人站在他們兄弟身後。

    說不定,剛剛武家兄弟進入長孫府的時候,房俊的人就跟在後面……

    一想到那日進斗金的碼頭自己再無染指的機會,長孫衝就氣得咬牙切齒!

    憑什麼,你要把那個一無是處的長孫渙捧起來?

    將一對白瓷茶碗砸得粉碎,長孫衝才洩了心中惱怒,然後深吸一口氣,扭曲猙獰的面容再次恢復英俊倜儻,整理了一下儀容,出門向父親的書房走去……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08:44
第302章  勸進

芙蓉園是前隋皇家禁苑,卓立於曲江池南岸。

    去年秋天,李二陛下將這處前朝禁苑賜給了魏王李泰,此舉一度被解讀為易儲的先兆,很是在朝中掀起了一陣風波。雖然李二陛下事後當著長孫無忌、房玄齡以及魏徵等大臣的面否認了自己要易儲的謠傳,卻實難消弭掉諸位大臣心中的疑慮。

    李泰很喜歡這裡,是以硬頂著御史的彈劾,花費大量人力物力重新修葺一番,使得這座皇家禁苑愈奢華典雅、華麗堂皇。

    今年天氣反常,尚未入夏便已烈日炎炎,李泰體胖畏暑,便搬離了魏王府,入住芙蓉園,打算今年便在此避暑。

    昨日的一場大雨不僅緩解了關中的旱情,也將這佔地廣袤的皇家禁苑沖刷一新,亭台如洗,樓閣明亮,草木蒼翠,風姿煥然。

    魏王李泰跪坐在佛堂裡的蒲團之上,雙目微閉,神情肅然。

    今日是六月十九,觀音誕。

    五更不到,李泰便齋戒沐浴,跪在佛堂之中,誠心禱告,為仙去的母后祈福。

    李唐皇族自稱為老子的後裔,自是推崇道家為國教,但因為長孫皇后乳名喚作“觀音婢”,是以不僅是李泰,便是李二陛下亦在皇宮裡修了佛堂,供奉觀音菩薩。

    況且,一輩子最擅長搞平衡的李二陛下,不過是藉由老子的名頭給李唐皇族披上一層高大上的外衣,又怎會坐視道家一門獨大,不可遏止?所以在崇道的同時,卻不抑佛。

    平衡之道,李二陛下玩得熟稔……

    貞觀十年六月,長孫氏在立政殿崩逝,諡號文德皇后。

    之後的半年裡,李泰追思亡母,痛不欲生……

    時過境遷,再深的悲痛也會被歲月無情的消磨,卻磨不去那一份深深的眷戀思念。

    在李二陛下的後宮裡,長孫皇后絕對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存在。

    她從不會去打壓任何一位受寵的妃嬪,但沒有一位妃嬪敢於持寵而嬌,對皇后不敬。

    她從不過問政事,但李二陛下每每遇到難以抉擇之事,

卻總是要在皇后面前念叨唸叨。

    她親生的孩子只有三子三女,但李二陛下所有的兒女,沒有一個不敬愛著這位雍容大度的皇后娘娘……

    李泰驕縱自負、心高氣傲,卻始終視自己的母后為驕傲!

    然而現在,李泰獨處於這佛堂之中,十丈軟紅、權勢名利似乎都已被隔絕在前世,青紗布幔,一燈如豆,心裡卻湧起了一陣酸楚……

    母后呵!

    為何您不能將青雀生於大哥之前?

    若孩子為太子,自然能繼承父皇的豐功偉業,將這個煌煌大唐延續下去,使我大唐天威威震四野、縱橫八荒,百年而不墜!

    既然不能給我嫡長子的身份,為何有給我這聰慧的天資、絕頂的才華?

    與其讓孩子默默的看著大哥登基,還不如天生就是一個平庸之人,聲色犬馬、吃喝玩樂,當一個混吃等死的盛世閒王……

    跪姿挺拔的李泰,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前幾日禁宮之內,房俊的那一番話算是給他來了一個醍醐灌頂,他不得不在希翼著能成為太子的美夢裡陡然醒轉。

    房俊的那幾個假設,看似胡鬧,實則卻是必然存在的結果。

    算來算去,似乎也只有太子繼承帝位,各位兄弟才能安然無恙,一旦太子被廢,無論換他李泰上去,還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小九,另外兩個都必死無疑。

    這不是誰心狠的問題,當到了那一步,就算心裡千般不忍、百般不願,朝局也會推著走向那個結局。

    房俊能看得明白,父皇又怎會看不明白?

    李泰覺得心裡空空蕩蕩的,多年的夙願,一朝醒來卻覺不過是癡心妄想,那種失落,簡直難以言喻……

    “殿下……”

    身後輕盈的腳步響起,魏王府閻氏輕柔的嗓音響起。

    李泰微微一皺眉。

    對於閻氏,他相敬相愛,這位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非但相貌秀美、麗質天生,性格更是溫婉賢淑、柔順體貼,尋常的時候,無論人前人後,李泰都極是尊重。

    他是個驕縱的性子,易喜易怒,脾氣作起來,闔府上下唯有閻氏的輕言軟語能令其收斂。

    但是唯有在佛堂為母后祈福的時候,是連閻氏也不准打擾的!

    放在以往,李泰說不得要出言呵斥幾句。

    只是現在……一腔雄心壯志似乎都被房俊那一番話給抽空了,男兒已無沖天豪氣,何苦跟妻妾抖威風?

    李泰輕輕籲了口氣,問道:“何事?”

    “殿下,是長孫宗正與劉御史聯袂而來。”魏王妃閻氏頗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說道。

    她自然知道李泰在佛堂的時候絕對不許旁人打擾,但是今日殿下的兩位臂膀聯袂而來,都是神色凝重,她也不敢誤了大事。

    “嗯。”李泰應了一聲,站起身,輕輕整理一下散亂的袍服,衝忐忑的閻氏微微一笑,出了佛堂。

    閻氏卻有些晃神,殿下居然不惱?

    李泰信步走出佛堂,沿著廊廡走回正堂。

    池塘的里的荷花婷婷蓋蓋,清澈的池水中錦鯉巡梭,翻身擺尾間,蕩起一圈水紋,怡然自樂。

    李泰心情莫名的好了一些……

    正堂裡,長孫衝與治書侍御史劉淚對坐,淺笑著交談一些閒話兒,見到魏王殿下胖胖的身材出現在門口,便一同站起,躬身施禮。

    李泰擺了擺手,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拘禮?倒弄得本王不自在,快快平身吧。”

    二人連忙謝過,便不再客套,待魏王李泰坐在主位,也隨意坐下。

    侍女再次奉上香茶,將原本的茶盞收走。

    李泰指了指手中晶瑩剔透的白瓷茶盞,笑道:“昨日進宮,父皇賞賜舅父這明前龍井,托舅父的福,本王也得了幾斤,待會兒走的時候,都帶上一些,這可是純正的貢茶,有錢你也沒地兒買!”

    長孫衝豐神如玉,笑著謝過:“怪不得昨日父親從宮裡回來,便心情大好,居然是得了這般好茶。既然殿下大方,那某就卻之不恭了,呵呵!”

    其實長孫無忌從李二陛下那裡得了這明前茶,回府便給長孫衝送去一斤,長孫衝招待武氏兄弟的,便是這茶葉……

    劉淚輕輕呷了一口,讚道:“雖然微臣與那房俊仇深似海,恨不得將其擊殺之,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手製茶之法,確實盡得天地自然之精髓,返璞歸真之妙,比之胡亂添加各做佐料的煮茶之術,高了豈止一個等次!”

    李泰哈哈一笑,揶揄道:“劉御史就不怕這番話傳出去,被那房俊 笑?”

    劉淚搖頭道:“大丈夫,自當公正平直,那房俊人品不堪,卻與這香茶無關。某若是惡其為人,而憑白錯失好茶,豈不更讓那房俊得意萬分?”

    長孫衝讚道:“劉御史實乃雅人,更性情耿直、心底無私,確是吾等晚輩之榜樣。某以茶代酒,敬劉御史一杯!”

    三人呵呵一笑,一起舉起茶盞,飲了一口。

    放下茶盞,劉淚輕嘆道:“這房俊確實了得,這一手呼風喚雨之術,非但將陛下自流言誹謗中解脫出來,更是一舉將所有的世家門閥逼上絕境,不服不行啊! ”

    長孫衝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心底略有嫉妒,但神情隨即舒展開來,搖頭道:“坊間皆傳言房俊有呼風喚雨之術,某確實不信的。當日驪山南麓求雨,非但陛下在場,亦有太史局的李淳風。那李淳風已是半仙之體,誰知真想到底如何?況且,那房俊的好日子,怕是也沒幾天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08:48
第303章  勸進

劉淚奇道:“這是何故?”

    按理說,房俊一舉將陛下從“罪己詔”這個泥潭中拽出來,必然使得龍顏大悅,說是簡在帝心可能有點過,但榮寵更甚,那是一定的。這個時候不論房俊做下何等錯事,或是有誰去找房俊的麻煩,李二陛下都必然極力維護。

    這好端端的正在“佞臣”的道路上大踏步前進,令無數阿諛之輩羨慕嫉妒恨,又何來沒有好日子之說?

    劉淚不知其中原因,他雖是治書侍御史,陛下身邊的近臣,但距離真正的中樞實則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也不能盡得陛下的信任,是以一切機密之事,他根本無從知曉。

    但李泰卻是知道。

    “父皇已經命左衛大將軍侯君集,以及左武衛大將軍程咬金,一同前往淶陽,將淶陽鄭氏滿門緝拿。若是本王所料不差,明日朝會,便是淶陽鄭氏的死期……”

    劉淚大吃一驚:“陛下這是要殺雞儆猴啊!前一陣子,這幫傢伙逼得陛下差點就下了罪己詔,現在這場雨一下,形勢陡然逆轉,便是殺掉一兩個,非但不會引起大規模的反彈,還會讓那些惶惶不可終日的門閥世家們吃一顆定心丸!”

    心裡驚懼於李二陛下這一手又是狠辣又是絕妙,這等同於向那些門閥世家釋放一個信號:皇帝的虎鬚,不是想捋就捋的,既然捋了,就必然要付出代價!不過這次朕只殺一隻雞,你們這些猴子好好的看著了……

    但是心念一轉,頓時大喜道:“房俊危矣!”

    淶陽鄭氏的下場已經註定,那些門閥世家難免兔死狐悲,但是他們不敢再跟陛下硬剛正面,這一腔怒火,必然都洩在房俊的身上!

    能逼迫皇帝都差點下詔罪己的能量,還不得將房俊碾成碎片?

    房玄齡的兒子也不行!

    想到此處,劉淚心情大爽,忍不住“呵呵”笑出聲來,若不是此間乃是魏王李泰的府邸,他怕不是得仰天大笑三聲!

    房俊,你也有今天?!

    無需置疑,劉淚在房俊那裡受到的屈辱傷害,幾乎讓他成為滿朝笑柄,便是一直對他器重的李二陛下,都在那件事情之後有所疏遠。

    劉淚恨不得將房俊那廝大卸八塊,

才能消得心頭之恨!

    現如今這廝的末日即將到來,怎能不開懷不已?

    李泰看著幸災樂禍的劉淚,心裡微微不屑。

    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終究自己的仇要自己報!如此幸災樂禍,可見此人心胸狹隘、膽小懦弱,人品極為不齒!

    自己就跟這樣的廢物來往交道?

    魏王李泰有些懷疑自己以往的人生……

    “殿下!”

    長孫衝的聲音將李泰從反思中拉回,只聽他說道:“此乃千載難逢之良機!只需殿下應對得當,必然能收服門閥世家的效忠,這些人一致站在殿下身後,鼎力支持,儲位還不是手到擒來?”

    劉淚也道:“長孫駙馬說的不錯,此時門閥世家人心惶惶,都怕陛下那他們開刀,若是殿下此時能振臂一呼,必然應者云集!再加上陛下本就屬意您為太子的人選,順水推舟之下,大事可成矣!”

    李泰一顆本已有些沉寂的心,霍然跳動起來……

    這些世家門閥最怕什麼?

    最怕的就是父皇要扶持寒門、逐漸的剝奪他們世代傳承的特權!

    出仕為官再也不能靠舉薦了,要跟一幫泥腿子去科舉考試?

    這可是在抽掉他們的脊梁骨,萬萬不能接受!

    所以他們敢冒著天下動盪、滿門俱滅的危險,奓著膽子跟陛下叫板,敢讓陛下自己給自己下罪己詔!

    只要自己能表個態,在自己即位之後,徹底廢除科舉,仍然採用魏晉時代傳承下來的九品中正制選官,必然會得到這些世家門閥的全力擁護!

    這幫傢伙的能量,早已在剛剛結束的這場風波中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來,即便是英明神武如自己的父皇,都差那麼多一點點就範!

    儲君之位啊……

    李泰心頭猛跳,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

    然而這股激動之情剛剛湧起,就被另一個念頭生生打斷。

    如此一來,自己豈非跟父皇站在對立的位置?

    父皇極力打壓世家豪族,甚至不惜冒著天下大亂的風險,也要將這些足以興一國滅一國的級勢力徹底剷除,可自己卻要為了儲君之位,公然反對自己的父皇,去支持這些傢伙?

    自己能勝得過父皇麼?

    既然連英武如父皇都對這些世家豪族如此忌憚,那麼就算我當上了皇帝,是否還能將這些家族勢力控制在手中?

    若是稍一不慎,被這些世家門閥反噬……

    李泰激靈靈打個冷顫,到那時候,李氏皇族怕是就得任人宰割了……

    一面是爭儲之希望大增,一面是後果極其難料。

    如何取捨?

    李泰天人交戰,猶豫不決。

    劉淚急道:“這有何顧忌的?瞻前顧後,只能一事無成!殿下天資聰敏、驚才絕艷,才幹勝過太子百倍!兼且陛下早已屬意於殿下,只不過是朝中大臣攔阻,方才一拖再拖。陛下想要削弱世家門閥的力量,還不是害怕一旦新皇登基,無法壓制這些根深蒂固的家族,平生波瀾?如今只要殿下將世家門閥的勢力收歸囊中,個個俯帖耳,陛下只會開心,哪裡會生氣?”

    說起來,他是最在乎李泰是否能爭儲成功的一個。

    他這人一向傲然自負,自認才敢能力皆是天下一等,卻不得不屈服於房玄齡魏徵等人之下。這些老臣各個追隨陛下多年,藉由從龍之功,爭不過他們也便罷了,可為何連馬周那樣的寒門子弟,都快要爬到老子的頭頂上作威作福?

    所以他明白,李二陛下這好似不待見自己……

    陛下的性格,劉淚還是知曉的,極為執拗,他要是不提拔你,你把天給掀下來都沒用。

    可劉淚不想止步於此,區區一個治書侍御史,一點實權都沒有,這顯示不出他治世之才華!

    於是,他便將目光投注到最有可能即位的魏王李泰身上,至於東宮那位太子,劉淚從未正眼相看,又瘸又蠢,李二陛下老糊塗了才會真的把至尊之位傳給他!

    長孫衝卻是微微笑著,並不插言。

    心裡鄙視劉淚,這麼打一把歲數了,還上竄下跳的,如此浮躁,如何成得大事?

    況且他也現,李泰今日的狀態,似乎與以往有些不同。

    若是放在往常,見到這麼一個天大的機會,必然毫不猶豫的就衝上去了,哪裡會想這麼多?

    到底是生了何事呢?

    長孫衝心念電轉,手裡把玩著茶盞的蓋子,苦苦思索……

    魏王李泰還是難以決定。

    放棄吧,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現如今是世家門閥最虛弱的時候,只要自己表個態,便能輕易得到他們的支持。若是換個時間,就算自己上門投上拜帖,那幫眼角斜在天上的傢伙估計都不稀得看一眼……

    清河崔、滎陽鄭、范陽盧、太原王、趙郡李……

    那可都是豪言不與皇家結親的存在!

    接受呢,又實在心有惴惴。

    公然與父皇唱反調,那簡直就是在打父皇的臉面,父皇一怒之下,會不會把我這個魏王給廢了?

    最重要的一點,還是房俊的那一番話。

    若是父皇真的唯恐兒子們步上他的後塵,他還會廢了太子,立自己為儲君麼?

    廢長立幼,那就等於給後世子孫做了一個榜樣:不是老大沒關係,反正皇位是可以爭來的!

    而這個榜樣,父皇自己就當了一次,他還能讓自己的兒子再來一回麼?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08:52
第304章  公主(上)

據說,周康王時,函谷關關令、文始真人尹喜,於終南山中結草為樓,每日登草樓觀星望氣。

    一日忽見紫氣東來,吉星西行,他感知必有聖人經過此關,於是守候關中。不久一位老者身披五彩雲衣,騎青牛而至,原來卻是老子西遊入秦。

    尹喜忙把老子請到樓觀,執弟子禮,請其講經著書。老子在樓南的高崗上為尹喜講授《道德經》五千言,然後飄然而去。

    自此,這終南山便成了“天下道林張本之地”。

    自文始真人尹喜草創樓觀後,歷朝於終南山皆有所修建。秦始皇曾在樓觀之南築廟祀老子,漢武帝則於說經台北建老子祠。魏晉南北朝時期,北方名道云集樓觀,增修殿宇,遂開創了樓觀道派。

    入唐之後,因李唐宗室認道教始祖老子為聖祖,尊崇道教,又因樓觀道士岐暉曾於唐高祖起兵之初盡起資財以助,故李淵當了皇帝后,對樓觀道特予青睞。

    到了貞觀年間,因天子極力崇道,是以終南山中愈道觀林立,香火繚繞。

    房俊騎在馬上,遠遠看去,已見無數道觀殿閣上的琉璃瓦反射出太陽的光輝,粲然一片,如此富貴氣勢,展現出道門極盛的輝煌之外,也使山中的清秀之氣消解了幾分。

    同是終南山,房俊選的那處廢棄兵營,與此處道觀林立相比,只是相差不足五十里,卻簡直天壤之別。

    馬車弛入山中,馬蹄踏著腳下的青石便道,得得聲響。

    房俊心裡有些鬱悶,前些時日答應了清河公主,六月十九觀音誕要去逛廟會,今日一大早,便被奉了嫂子命令的程處弼從曲江池畔的軍營中拽出來。

    時間緊任務重,李二陛下對“神機營”期望甚高,房俊自然不敢怠慢,軍營房舍工坊等等都是加班加點,這就夠忙活的了,何況既然號稱“神機營”,暫時沒有火槍還可以理解,但也不能只是弄兩個土雷糊弄人吧?

    最起碼火龍出水、神火飛鴉得弄幾個出來……

    不過幾位公主殿下相招,自然不能不從,何況這裡還有晉陽小公主的命令?可以說,李二陛下的所有公主綁一塊兒,在房俊這裡,都不如一個晉陽公主說話好使。

    只是房俊不解,

今日是觀音誕,你們都跑來道觀算是怎麼回事兒?

    旁邊的馬車掀開車簾,露出晉陽公主那一張瓷娃娃一般精緻的臉蛋兒,奶聲奶氣的說道:“姐夫,我也要騎馬!”

    對於晉陽公主的請求,房俊基本連一丁點的拒絕念頭都不會產生,哪怕她要上天去摘星星,估計房俊都會想辦法做個神舟六號出來……

    晉陽公主自有隨性的侍女嬤嬤,當即同晉陽公主一起坐在車中的嬤嬤便說道:“殿下怎可胡鬧?山路崎嶇,萬一生什麼意外,可如何是好?”

    晉陽公主雖然有些調皮,但在這般事情上,向來都是很乖的,聞言不開心的嘟起嘴兒,卻不再鬧著要騎馬。

    房俊現自己現在有點LoLI控……只是看著晉陽公主嘟著嘴兒不開心的樣子,便心裡頭堵得慌,渾身不得勁兒。

    這個鐘靈毓秀的小丫頭,哪怕再是渴望,也不會任性的去給身邊的人帶來一旦擔憂和煩惱,她知道萬一真的有何意外,這些嬤嬤侍女就得承受李二陛下滔天的怒火……

    可知這天下也只有房俊知道,任性也好,乖乖也罷,這花骨朵一樣的女孩兒,未等燦爛的生命開始盛放,便即枯萎凋謝了……

    房俊心裡狠狠一揪,一夾馬腹,向著馬車靠近了些,張開手臂,大手從掀開的車簾裡探進去,攬住趴在車窗前的晉陽公主的腰肢,笑道:“抓穩了!”

    晉陽公主明亮的眸子本來滿是失望,這時見到房俊的舉動,頓時湧起無限的驚喜,伸出小手就僅僅的摟住了房俊的胳膊。

    房俊什麼力氣?

    微微一較勁,晉陽公主輕若棉絮的身子便被他自車窗提溜出來……

    車裡的嬤嬤都嚇傻了,顫抖著聲音喊道:“房侍郎,當心傷著殿下……”

    房俊哈哈一笑,將晉陽公主放在自己身前靠近馬脖子的地方,雙腿向前,夾住她的兩條小短腿兒,一隻手從晉陽公主腋下探過去,摟住她的小腹,緊緊的固定在自己懷裡,之用一隻手操控著馬韁,笑道:“嬤嬤不必擔心,若是陛下責怪,將責任推到房某身上便是,陛下必不會怪罪你等。”

    然後俯身看著晉陽公主白皙的臉蛋兒,寵溺的問道:“怎麼樣,晉陽公主殿下,感覺如何?”

    小公主興奮極了,被房俊在耳邊說話,熱熱的呼吸弄得耳朵癢,縮了下脖子,然後扭頭湊上香唇,就在房俊的臉上使勁兒的香了一口。

    “啵”

    房俊微楞,晉陽公主依然轉過頭去,興奮的大叫:“駕!”

    只是她不懂馬術,韁繩在房俊手裡,那馬兒如何能聽得她的命令?依舊仰著碼頭不緊不慢的踱著步子,馬尾巴使勁兒的甩啊甩……

    房俊呵呵一笑,一夾馬腹,輕輕喝了一聲:“駕!”

    那駿馬便晃一下腦袋,打了個響鼻,四蹄邁開,輕快的加快了步子。

    那嬤嬤坐在車裡,原本因為房俊的話剛剛放下的心,陡然隨著駿馬的加快提了起來,嚇得魂兒都快飛了,尖聲叫道:“房侍郎,萬萬不可!當下殿下的身子……”

    她心裡簡直快把房家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一遍,哪裡有這麼不著調的人?

    那可是公主殿下啊,陛下最最視如明珠的晉陽公主!

    這要是除了意外,你房俊被陛下扒皮拆骨不要緊,咱還不得被滿門抄斬?

    老身這是招誰惹誰了?

    這個死房俊,果然是個棒槌、楞慫,害人不淺吶……

    房俊哪裡管她怎麼想?

    懷裡的晉陽公主興奮的嗷嗷叫,那銀鈴般的笑聲就像是百靈鳥一樣的歌聲一般,清脆悅耳,飄蕩在這青石古道、蒼翠樹林之中,就放佛是這世界上最動聽的樂章!

    只要小公主開心,老子敢把天捅個窟窿……

    駿馬沿著青石古道小跑著,轉過了一個彎,便見到一角飛簷掩映在前方的竹林之中,剛想策馬過去,卻聽懷裡的晉陽公主叫道:“錯啦,錯啦!姐夫,不是那邊,是這邊……”

    房俊略感詫異,順著她肉呼呼的手指方向一看,果然一條小徑隱藏在樹林之間,是一條小岔路,路面已經生出青苔,隱約留有馬蹄和車轍,不仔細辨別的話,幾乎不會現。

    降低馬,一大一小的兩人共乘一騎,鑽進那條小徑。

    昨日的雨已然停了,降水量只是一般,畢竟雲層裡的水汽還沒有達到可以降雨的程度,被房俊一頓歪招折騰得下了雨,這雨量自然有限。

    今日陽光普照,已是入夏,長安城中的暑氣漸漸升騰,但這山深陰涼之處卻是一片綠色蒼翠,溫度宜人,策馬緩步行來,耳邊野鳥鳴叫、溪水潺潺,頗有幾分置身世外桃源的感覺。

    從小徑中走出,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翠綠的草地像是地毯一般鋪在眼前,前方一處坡地微微隆起,幾十株高大的銀杏樹亭亭如蓋,筆直的栽植在坡地上。

    耳邊隱有流水潺潺,想必那樹後必有要一道溪流。

    那銀杏樹下,並肩立著兩個道裝高髻麗人。

    其實說是道裝高髻麗人,但由於房俊多處有些遠,並未看清具體容貌如何,只是遠遠看去,這兩人身量婀娜,體態流麗,在這個初夏的日子裡,並肩立於高大的銀杏樹下,弱質纖纖,頭頂的樹冠遮住陽光,灑下一身斑斕的光斑,恍若仙子……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08:54
第305章  公主(下)

這畫面太美,房俊……看得眼睛都直了!

    駿馬踱著步子向前走,晉陽公主已在馬上直起上身,幸福的叫道:“姐姐,姑姑!”

    房俊這才醒過神,趕緊勒住馬韁,先跳下馬背,在雙手將晉陽公主抱了下來。

    晉陽公主雙腳落地,便邁開一雙小短腿,興沖衝的向兩個道裝麗人跑過去。

    房俊跟著走了幾步,便看清了兩人的面容。

    左手邊的道姑身材較豐潤,依稀素雅的道袍穿在身上,卻是峰巒起伏美不勝收。白皙的瓜子臉潔白細膩,秀眉彎彎,眼含秋波,本事出家道姑的打扮,卻偏偏透著一股子如水的嬌媚……

    此時這道姑正向房俊望來,那一雙剪水雙瞳似乎爆起兩團火花,豐潤的紅唇微微一挑,笑道:“房二郎,好久不見!”

    房俊被她這一雙媚眼看得心頭一跳,腦子裡急忙搜索著記憶,然後才躬身施禮道:“微臣,見過房陵公主。”

    道姑咯咯一笑,胸前的雄偉便水波一樣蕩漾著,氣喘不已的嬌嗔道:“哎呦,長安城最楞慫的一根棒槌,現在也學那些酸腐文士那般,硬不起來了麼?”

    房俊滿頭大汗。

    這話怎麼說的……

    便是醉仙樓裡的姑娘,也不能跟一個男人這麼肆無忌憚的調笑吧?

    而且您可是公主啊,高祖李淵的女兒、李二陛下的妹子,房陵公主!

    說起這位房陵公主殿下,的確算是一個名垂千古的人物。

    呃,好像老李家的公主知名度都不低……

    ??唐朝公主行為放蕩,那是出了名的。

    房陵公主乃是高祖李淵第七女,生母太穆皇后竇氏,沒錯,跟李建成、李世民那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下嫁太穆皇后親也就是母親的侄兒竇奉節,親的不能再親的姑表親,不過這個在古代不算事兒。

    房陵公主傲慢無比,不許駙馬在外拈花惹草;她自己卻滿山放火……

    楊豫之是李二陛下胞弟巢刺王李元吉之女壽春縣主的丈夫,

按輩份,房陵公主是壽春縣主的姑媽,可她勾搭起侄女的女婿一點都不含糊。整得竇奉節只有獨守孤枕難眠,好不冷清。

    起先,竇奉節並不知那男人是誰,他也不敢管房陵公主的破事兒,只能裝聾作啞。可後來才知道,那個抱著自己老婆的男人,居然是在平日里恭恭敬敬地喊自己為姑父的小混蛋,這個你叫楊豫之怎麼忍?

    很快,楊豫之被竇奉節帶兵捉拿,並施刑殺之,房陵公主也與竇奉節離婚,這可是李二陛下親自判定的離婚案件……

    竇奉節雖然洩了心頭之氣,但是綠帽之名頓時聲震天下,沒過多久就病死了。

    房陵公主也沒轍了,只得出家為尼……

    此刻房陵公主盯著房俊的眼神,就像是非洲大草原上的獅子盯上了一直羚羊……

    房俊心裡直跳,哥們倒不是打算什麼守身如玉,可您這盤菜,咱可真不敢下嘴……

    趕緊轉向旁邊的那位道姑,躬身行禮道:“微臣,見過長樂公主殿下!”

    這位道姑髻高挽,露出一截兒修長白皙的頸項,優雅如天鵝。肩如刀削,腰如束縞,身姿窈窕纖弱,精緻的容顏眉目如畫,麗質天成。秀氣的柳葉眉婉約,一雙清澈的美眸明若曉溪,俏挺的鼻樑,溫潤的紅唇,整個人溫婉如玉,翩若驚鴻。

    只是眉宇之間那一抹淡淡的哀怨,卻平添了幾分嬌弱……

    沒錯,這位便是李二陛下與長孫皇后的嫡長女,長樂公主李麗質!

    若是給古往今來所有最受寵的公主排個名,這位公主殿下必然榜上有名!

    而且,跟她的母親一樣,溫婉賢淑之名傳遍後世,幾乎是所有皇家公主的榜樣!

    長樂公主麗質天生,那長孫衝亦是豐神俊朗,這兩人倒真是珠聯璧合的的一對兒玉人!

    只是讓人心生嫉妒……

    卻不知為何亦是一身道袍,做出家道姑打扮呢?

    長樂公主微微一個萬福,輕笑道:“房侍郎不必多禮。”

    她的笑容與房陵公主的魅惑眾生完全不同,更像是一股清澈的泉水,淡然自然,清新雋永。

    卻回味悠然……

    目光交錯,房俊心底微微一震,他知道這一世也休想忘掉那對美眸。

    他兩世為人,從未見過像那樣的一對眼睛,清澈無盡,尤使人心動的是內中蘊藏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平靜深遠……

    晉陽公主已然拉著姐姐的手,得意的顯擺道:“姐姐,剛剛姐夫帶著我騎馬了!”

    長樂公主柳眉微微一蹙,嗔道:“你以為姐姐沒看到呀?你這個小淘氣,萬一傷了可怎麼辦呢?”

    伸出白玉也似的手指,屈指在晉陽公主光潔的額頭輕輕彈了一下,惹得小公主誇張的雪雪呼痛,這才將眼波往房俊這邊掃來,略帶嗔意的說道:“平素便聽聞房侍郎對兕子極是寵溺,本宮應該感激才是,可怎能如此嬌慣小孩子呢?以後還是不要這樣為好。”

    她說起話來,語調輕軟,嗓音嬌嫩,淺嗔薄怒間,只有一股令人心神舒暢的清新愜意。

    房俊就笑了笑:“這可不怨微臣,誰叫晉陽公主如此活潑可愛呢?不過既然殿下有懿旨,微臣自當遵命便是。”

    長樂公主最是端莊嚴謹的性子,平素極是內斂靦腆,今日與房俊說話,一是見他如此寵溺兕子,心生好感,二則因為是高陽公主未來的夫婿,那也就是自家人,所以才熟稔了有些。

    可是房俊這話說得卻是有些輕佻了,感覺很是油嘴滑舌……

    長樂公主輕輕“嗯”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房陵公主自一遍笑吟吟的看著,也不插嘴,只是這眼神卻在房俊身上轉來轉去,把個房二看得渾身癢,滿是不自在……

    這在此時,一聲呼喝字銀杏樹後傳出:“可是房二來了?過來,讓孤罰你三杯!”

    房俊愣了一下,李承乾?

    心底雖然疑惑李承乾怎會出現在此地,不過太子相招,不敢耽擱,便對三位公主微微施禮,向銀杏樹後邊走去。

    他剛一走,房陵公主就靠到長樂公主近前,伸手攬住她的胳膊,笑吟吟的說道:“這個房二不老實!”

    長樂公主似乎對房陵公主的親暱已經司空見慣,二人雖是姑侄,但相差不過三歲,儘管性格南轅北轍天差地別,感情卻出乎意料的好。聞言微微蹙眉,不解的看向房陵公主。

    房陵公主伏到她耳邊,吃吃笑道:“那房二的眼神,恨不得把你一口連皮帶肉的吞了……”

    長樂公主大囧,就連晶瑩如玉的耳尖都泛起暈紅,狠狠的瞪了房陵公主一眼,卻惹得房陵公主更加肆無忌憚的大笑……

    走上那道斜坡,房俊忽然聞到陣陣桂花香,抬眼看去時,卻見前方不遠處,銀杏樹之外,尚植有數百株月季,沿著坡地舖開,萬紫千紅,開的正艷,而香味便是由此而來。

    嬌豔月季之旁,青青碧草之上,娓娓流過的小溪邊,此時已閒散張設著十來張原木古拙的矮几,几上菜餚多不過五具,卻另置有果盒、茶盒各一,皆是式樣簡樸典雅。

    而圍著案幾而坐的,卻是不下於十幾人。

    李承乾見到房俊,笑著招招手:“房二,到孤這邊來坐。”

    一霎間,房俊只覺得無數道或驚訝或嫉妒的目光直直的向自己望來。

    房俊微微一笑:“遵命!”

    抬腳走到李承乾身邊。

    正坐在李承乾身邊的高陽公主站起身,向旁邊挪了個位置,給房俊讓出地方,嫣然一笑。

    她今日身穿一襲蔥藍色的對襟半袖短衣、湖水色的長裙窄褌,反折領、細圍腰,颯烈中倍顯嬌姿,襯著腳下一雙尖翹綠蠻靴,如霜雪般驕人,猶如白蓮般俏麗。

    房俊含笑頜,表示謝過,待到跪坐在案幾前的錦墊之上,放眼四顧,卻被對面一顆錚亮的光頭驚住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08:57
第306章   情敵?

置身此山此地,身邊溪水潺潺,確能令人心中俗事盡散,精神為之一振。

    只是一見到這個光頭,房俊就滿滿的全是心塞……

    在座人數不少,太子李承乾、高陽公主、長孫衝、褚遂良、於志寧、還有幾個叫不上名字的,當然,還有這個俊得像是花兒一樣的和尚——辯機。

    眉如柳葉,眼若朗星,鼻似懸膽,唇紅齒白。

    一襲月白色的僧袍穿在消瘦的身上,清爽文雅之外,又透著一股俊朗的神韻,就連那嘴角的淡淡笑意,似乎都帶著春風般的溫煦。

    房俊有些噁心到了,你說你一個和尚,長得那麼帥幹啥?

    見到房俊的目光在打量自己,辯機合十微笑:“房施主,別來無恙?”

    本來無恙,見到你就有恙了……

    房俊心裡吐槽一句,皮笑肉不笑道:“大師不在方外之地潛心修行,斬斷孽緣,何以處處留戀這十丈軟紅?”

    辯機微微一愕,隨即正容道:“入世即出世,只要心有佛,何處不修行? ”

    “大師果然佛法精湛,說的話好有道理……”房俊見到矮几上的菜蔬,便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白切雞放在辯機面前的碟子裡,一臉燦爛的笑容: “酒肉穿腸過,佛在心頭坐,入世即是出世,吃葷既是吃素,大師,請吃雞……”

    “噗”

    坐在長孫衝身邊的一個中年文士剛剛喝了一口酒,被房俊這句話害得嗆到了鼻子裡,一個勁兒的猛咳。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見到在座諸人都看著自己,一張白臉也不知是憋得還是窘的,紅得跟一塊大紅布也似,連連擺手,尷尬道:“失禮了,失禮了……諸位勿怪。”

    其實何止他一人想笑?

    在座諸人各個面色古怪,顯然都是想笑卻不好意思,苦苦忍著罷了……

    這房二果然棒槌,一上來就跟辯機找茬,莫非這二人有什麼過節?

    房俊仔細瞅瞅這人,腦子裡搜索一陣,確定不認識,便不以為意,又將目光看向辯機。

    辯機依舊面帶微笑,

一副佛法精深的大德高僧模樣,合十低宣了一聲佛號,溫言道:“佛法隨緣,修佛之人亦可隨緣,出世入世,不過心態,心態安然,便是紅塵十丈,亦自佛心安定,不染俗塵。”

    頓了一頓,又說道:“房施主這句'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坐'看似率性豁達,與佛旨契合,實則大大不妥。然殺生妄語,卻是地獄魔障,自當謹爾戒之,豈能沾染半分?苦肉身,貪妄欲,妒忌恨,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修佛之路,亦如人生七苦,善哉善哉。”

    眾人肅然起敬。

    辯機容貌俊秀英颯,氣宇不凡,十五歲時剃出家,隸名坐落在長安城西南隅永陽坊的大總持寺,為著名法師道岳的弟子。後來道岳法師被任為普光寺寺主,辯機則改住位於長安城西北金城坊的會昌寺。

    其人遠承輕舉之胤,少懷高蹈之節,年方志學,抽簪革服,年歲不大,但名望卻在關中佛門日益響亮。

    只不過房俊看得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比如未來……

    辯機出家之後,十餘年中潛心鑽研佛學理論,至貞觀十九年玄奘法師回國在長安弘福寺開譯場之時,便以諳解大小乘經論、為時輩所推的資格,被選入玄奘譯場,成為九名綴文大德之一,聲望達至巔峰!

    再然後,自然就是“玉枕懸案”了……

    之所以說是懸案,是史學家對於高陽公主與辯機的這一段“婚外自由戀”其實是秉持著兩種截然不同態度的,而這兩種相反的論點,其立足點卻是《新唐書》與《舊唐書》這兩本唐代史籍。

    太子李承乾肅容道:“房二郎不可對大師無禮,大師學識淵博、佛法精深,乃是長安少有的大德高僧,爾自當勤加請教才是。”

    辯機的身份地位擺在哪裡,乃是當今佛門的後起之秀,更是一面旗幟,若貿然得罪,怕是遭到整個佛門的詰難,得不償失。所以,李承乾看似在此則房俊,實則卻是幫了他一把……

    房俊自然聽得出李承乾的本意,笑了笑,眼神瞥了身側的高陽公主一眼,這丫頭正襟危坐,一副溫婉賢淑的樣兒,俏麗的容顏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你娘咧!這倆貨之間的破事兒,到底是不是真的生過?

    若是生了,那最開始勾搭是在什麼時候?

    可別是現在,就當著咱的面已經眉來眼去勾搭成姦……

    那咱不得鬱悶死?

    房俊心塞到極點,任誰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即將和一個和尚來一場婚外自由戀,此刻還都人模狗樣的坐在自己面前,心情都好不了……

    房俊端起酒杯,有些鬱悶的說道:“某來遲一步,自罰三杯,諸位隨意!”

    一飲而盡。

    說是隨意,誰又能真的隨意?

    且不說房俊的家世,亦不說未來帝婿的身份,但說那名滿關中的“財神”之名,以及李二陛下對其的信重,就沒人敢不把尚未弱冠的房俊當個人物。

    更何況,剛剛結束的這場求雨,關中傳得沸沸揚揚,“呼風喚雨”之名更是響徹關中,這般一個“半仙兒”似的人物,誰敢擺譜拿喬,大咧咧的讓房俊自罰三杯?

    便是太子李承乾,都舉杯陪著房俊飲了一杯……

    空酒杯放到案几上,剛想要拿起酒壺自己斟滿,從旁伸來一隻纖秀白皙的小手,拿起酒壺,替他斟滿。袖口微微縮起,露出一截兒欺霜賽雪的皓腕……

    房俊看了高陽公主一眼,再次舉杯飲盡。

    高陽公主便如一個侍女一般,再次斟滿,只是清涼的雙眸偷偷瞄了房俊一眼,咬著紅唇低聲說道:“急酒傷胃,不如先吃些點心菜餚……”

    房俊心裡鄙視,你個死丫頭,裝什麼貞潔烈女呢?

    心頭鬱鬱,真想一走了之,眼不見為淨。可是一想到自己在此,這二人可能還會稍有收斂,自己不再,豈不是光明正大的眉來眼去?

    若是真的能退掉這門親事,他自不去在乎,你家再是情投意合,與我何干?可萬一這門親事退不掉,那自己就不得不娶高陽公主,這以後若是依舊與歷史相同,豈不是相當於自己給他們創造機會?

    不走,心塞難受;走了,唯恐這兩人勾搭在一起……

    穿越者,也不是任何事情都能牛逼吊炸天,想咋樣就咋樣啊!房俊鬱悶得不行,咋辦?舉杯澆愁唄……

    再飲一杯,房俊看著對面豐神如玉的長孫沖和俊秀疏朗的小和尚言談甚歡的樣子,心底湧起一股惡意:不如哪天做出幾個震天雷,把你倆都給送上西天,那就天下大吉了!

    辯機不能勾搭高陽公主,自己不管娶不娶她,都能高枕無憂;長孫衝這個兔爺兒完蛋,長樂公主不就成了寡婦?一想到長樂公主秀美清麗的容顏,纖弱窈窕的身段兒,端莊賢淑的氣質,房俊就覺得心口一熱,那位公主的確很符合自己的審美啊……

    心裡正走神呢,便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嬌笑:“青山綠水,花香馥郁,枯飲無趣,怎能無酒令呢?”

    房俊回頭一看,正是長樂公主與房陵公主聯袂而來,長樂公主手裡牽著晉陽公主,而清河公主則淺笑盈盈的走在房陵公主身側。

    晉陽公主一見到房俊,便掙脫了姐姐的手,咯咯笑著向房俊撲來,結果到了房俊近前,腳下一絆,便一頭扎進房俊懷裡。可把房俊嚇了一跳,他本不習慣跪坐,只是這麼一會兒,就有些腿麻,被晉陽公主這麼一撞,身子頓時一歪,好險撞倒身邊的案幾,趕緊伸手在地上撐住,卻嗯上了身側高陽公主的。

    雖然隔著裙子,卻仍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一份滑膩修長,青春彈性……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09:01
第307章  高僧與牙婆

  高陽公主被房俊摁在腿上,頓時便覺得那一隻溫熱的手掌像是一塊烙鐵一般,燙得她渾身一顫,一股似癢似麻的感覺從腿上升起,那裡的皮膚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全身酸軟。

    緊緊咬著唇兒,才把喉間那一絲呢喃生生忍住,眼眸飛快的瞥了房俊一眼,趕緊低下臻,潔白的臉蛋兒早已飛上兩抹紅雲,霞生雙頰,倍添艷麗。

    芳心兒卻是突突直跳,這個土包子、黑面神,他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房俊也很尷尬,顧不得享受手心的滑膩緊緻,趕緊坐正身子,把手抽了回來……

    旁人離得稍遠,加之角度的關係,並為有人覺這一幕。

    但諸人卻都被晉陽公主的親暱態度嚇了一跳,這位李二陛下的掌上明珠,到了席間便徑自撲到覺懷裡,被房俊輕輕放在身側,然後就像個小大人一般,正襟危坐,小腰杆儿挺得筆直,儼然一副家教良好的名門閨秀模樣。

    只是卻將高陽公主的任務接過手,不停的給房俊斟酒布菜,卻又似一個貼身的小丫鬟……

    在座諸人,除了李承乾與辯機之外,便是長孫衝都不免心頭泛酸,吃起飛醋來。這可是晉陽公主啊!大唐皇帝的掌上明珠,所受到的寵愛冠絕一眾皇子公主,怎麼就能跟房俊如此親近呢?而房俊你,怎就敢如此心安理得的享受晉陽公主的侍候?

    高陽公主對於晉陽公主對房俊的親暱,早已見怪不怪,不以為意。

    後來的三位公主殿下,卻暗暗吃驚。

    尤其是長樂公主,對於兕子這個妹妹的性格,再也沒有比她這個長姐更清楚的了。

    說好聽一些,這小丫頭是聰敏慧黠、心竅玲瓏,其實就是人小鬼大,別看當著大臣的面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知書達理、端莊大氣的,內裡卻極有主見,與任何人都天然保持著距離。

    除了小九與父皇,長樂公主還從未見兕子在任何人面前顯得這個親暱無間,即便是她這個長姐都差了點兒……

    李承乾卻沒有在意這個,在他看來,房俊這小子非但才華橫溢,兼且心智無雙,對自己似乎也有好感,當日驪山溪畔的那一番話,不僅僅是打開了自己的心結,更猶如自己的指路明燈一般。

    再說不久之後便是高陽的駙馬,

那就真正的成為一家人,兕子與姐夫親暱一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在座之人他身份地位最高,便擺了擺手,笑道:“姑姑的提議甚好,有酒怎能無令?各位,咱們行個什麼酒令呢?”

    飲酒行令,是中國人在飲酒時助興的一種特有方式,但是在最初的時候,飲酒行令卻是上層人士的特權。

    酒令由來已久,開始時可能是為了維持酒席上的秩序而設立“監”,漢代有了“觴政”,就是在酒宴上執行觴令,對不飲盡杯中酒的人實行某種處罰。在遠古時代就有了射禮,為宴飲而設的稱為“燕射“,即通過射箭,決定勝負。負者飲酒。古人還有一種被稱為投壺的飲酒習俗,源於西周時期的射禮,酒宴上設一壺,賓客依次將箭向壺內投去,以投入壺內多者為勝,負者受罰飲酒。

    酒令成俗盛行,則於唐代的士大夫間,普通平民是甚少行酒令的,不知是否有律令約束,只是從未見於典籍。

    酒令在唐代詩文中酒令頻繁出現,飲酒行令在士大夫中特別風行,他們還常常賦詩撰文予以讚頌,白居易便曾詩曰:“花時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當酒籌。”

    太子殿下提議,不僅要表示贊同,還要積極的響應。

    坐在褚遂良身邊的人大聲附和道:“美景當頭,花團錦簇,不若就行一個飛花令如何?”

    房俊望去,但見這說話之人長著一張硬朗的國子臉、臥蠶眉,配合上他那魁梧的身量,很是有一份勁健奔騰的英武之氣,無奈此時的他卻是身著一襲繁花錦繡的儒士團衫,再配上如此一副好似沙場叫陣的豪邁嗓音,著實是有些不協調……

    “此乃監察御史,蕭翼……”

    耳畔響起輕柔的話語,房俊扭頭,卻見高陽公主正低著頭,紅唇微動,顯然知道房俊不識此人,為他介紹。

    房俊微微點頭。

    此時後至的三位公主也已落座,房陵公主坐到李承乾身邊,她比太子李承乾的輩分高一輩,也算是主客之一。

    長樂公主做到長孫衝旁邊,長孫衝微微欠身,替她整理好錦墊,溫文爾雅細緻體貼,夫妻二人相視一笑,羨煞旁人。

    清河公主卻是貼著高陽公主坐了。

    褚遂良聞聽蕭翼之言,笑道:“蕭御史怕是未飲先醉,有才高七鬥的房二郎在座,吟詩填詞這等風雅之事,吾等凡夫俗子正該退避三舍才是,豈敢狂妄自大的往前湊?”

    長孫衝亦笑道:“此言是極,有房二郎珠玉在前,吾等還是有自知之明才好。”

    他這話聽起來是誇獎,但是緊跟在褚遂良後面說出來,卻未免有揶揄鄙夷之嫌,誰不知褚遂良家的公子被房俊虐的顏面掃地,早已種下樑子?

    長樂公主微微蹙了一下柳眉,面容恬淡,不見喜怒。

    不怪褚遂良與長孫衝看不起房俊。

    實則現在房俊的詩詞,一方面被人廣為傳頌,另一方面卻被許多大儒文士詰責,蓋因其詩詞文字淺顯,造句平白,雖然意蘊悠遠,但總是少了幾分才華橫溢的華麗堂皇,被這些自詡學富五車之人所不喜。

    那監察御史蕭翼一拍額頭,苦惱不已:“倒是忘記這一茬!如此,豈不是某作繭自縛?不過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酒場之上?大不了就喝酒,能以房二郎的詩詞佐酒,亦是人生一大快事!”

    房俊瞅了這個看似粗豪之人一眼,心裡琢磨這傢伙是隨著褚遂良與長孫衝的話風嘲笑自己,亦或真是個豁達之人?

    自從跟房俊辯論一番,便輕易不再聲的辯機此時亦出言道:“房施主才華橫溢,心智絕倫,乃是人中俊傑。貧僧雖是出家人,卻也忍不住好奇之心。”

    房俊聽到這個和尚說話就心塞,忍不住說道:“既然塵根未斷,為何出家避世?大師不若趁早還俗,如此佛門或許少了一位大德,坊間卻也多了一名牙婆,豈不美哉?”

    太子李承乾滿頭大汗,這話說得,太損了……

    高陽公主忍不住心底笑意,卻又不願失禮,只得拼命忍著,刀削也似的肩頭不住聳動,握著兕子的手也愈用力。晉陽公主茫然瞪著大眼睛,小手被十七姐捏得有些疼,卻不知這位姐姐了哪門子瘋?

    辯機先是愕然,緊接著面紅耳赤,自己可是真心覺得房俊的詩詞都是返璞歸真的上乘之作,任一一拿出來,都堪稱流傳於世的名作,何以居然被如此侮辱?

    竟然將貧僧比作坊間的牙婆?

    修行再高,辯機的年紀也擺在那裡,只覺得所有人都將嘲笑的目光看向他,頓時羞臊難當,起身便欲離席,合十道:“小僧著相了,這便回寺反省,罪過罪過。”

    太子李承乾趕緊挽留道:“大師何必在意?房二郎不過酒醉誤言,大師還需見諒才好。”

    辯機正色道:“殿下誤會,小僧非是因房施主之言而惱怒,恰恰相反,正是房施主之言,猶如醍醐灌頂一般,令小僧驚醒。佛法無邊,修行艱深,自當日日不輟時時領悟,雖然入世出世皆是緣法,但小僧仍未到達心若磐石,視紅粉如骷髏的境界,難免心隨意動,誤了佛心,距離大乘之境愈遙遠。諸位,小僧告退,阿彌托佛……”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09:05
第308章  房2斗酒詩0篇(上)

房俊斜眼睨著一副豁然反省神情的辯機,心里大罵一句:裝得像個小白兔一樣,要不要臉?別人不知你這花和尚的根底,卻騙不過咱!看似本分正經,實則一肚子男盜女娼,臭不要臉的……

    然而除去他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對辯機的坦然誠懇報以同情和欽佩,能在被人與牙婆並列之後,非但不氣惱記恨,反而從自身去尋找不足並加以悔改,不愧是佛門百年來最出色的大德高僧之一。
    有正派就有反派,很不幸,毒舌的房俊自然成了大反派……

    就連剛剛還竊笑不已的高陽公主,都有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埋怨他不應對一個出家人說那麼重的話。

    長樂公主亦淡淡的掃了房俊一眼,雖然神情淡然如水,秀美的面容古井不波,但房俊卻仍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不滿……

    房俊愈鬱悶得不行!

    都以為這個臭和尚是個灑然坦蕩的大德高僧?我去他娘咧!這都什麼世道?伸手拿起案几上的酒杯,一飲而盡。而晉陽小公主則似乎對於侍候房俊姐夫很有興致的樣子,興致勃勃的提著酒壺,為房俊斟滿,見到房俊再次飲盡,便又給滿上……

    辯機高大瘦削的身形消失在坡地的另一邊,酒宴的氣氛卻沉寂下來。大家的目光都若有若無的瞟著房俊,似乎都有些幽怨於房俊將這位佛門出類拔萃的高僧氣走,令他們失去聆聽佛法的機會。

    房俊豈會在乎他們?自顧自的飲酒吃菜,和晉陽小公主湊成一個獨特的小圈子。

    高陽公主柳眉皺了皺,輕聲說道:“少喝一點……”

    房俊抬眼瞥了她一下,撇撇嘴,對晉陽公主道:“倒酒!”

    “諾!”小公主笑嘻嘻的答應一聲,像足了小侍女,乖巧的拎著酒壺倒酒。

    酒是上等的佳釀,不過沒有經過蒸餾,比之房家的蒸餾酒度數不止差了一點半點。上輩子喝慣了高度酒,這輩子又繼承了房遺愛的好身板、好酒量,這種酒喝著寡淡無味,但好在沒有任何添加劑,口味醇正,倒也不錯。

    房俊隨意指使晉陽公主的做派,讓所有人都眉頭微皺。

    有的嫉妒,有的羨慕,有的則認為不妥。



    長樂公主便輕蹙柳眉,向晉陽公主招了招手:“兕子,到姐姐這邊來。”

    誰知道小公主正玩得興起,平素在宮裡她就是除了李二陛下之外最大的大牌,所有人都對她恭恭敬敬,便是兄弟姐妹之間也客氣多過親暱,此時房俊對她隨意的指使,卻讓晉陽公主感受到一種不拘於禮法的親近,很是享受。

    便不在意的撅撅嘴,說道:“不要!兕子在侍候姐夫喝酒呢!”

    長樂公主是個溫婉的性子,聞言只能作罷,卻不會呵斥什麼。

    房俊看著長樂公主,笑笑說道:“殿下難道覺得微臣有些不知尊卑?”

    長樂公主溫言道:“房侍郎乃高陽未來的夫婿,何來尊卑之說?本宮只是覺得兕子年少,怕她累著而已。”

    “呵呵,”房俊輕笑一聲,一伸手,便將晉陽公主抱到自己腿上,衝長樂公主挑了挑眉毛:“那就讓微臣侍候公主殿下好了,如此殿下是否滿意?”

    長樂公主為之氣結,冷著俏臉,閉口不言。

    房俊的話細思起來,是有語病的。他沒有具體點出名字,卻只是籠統含糊的說是“微臣侍候公主殿下”,因為這句話是對長樂公主說的,很容易讓人誤會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是不是有調戲長樂公主的成份在其中。

    當然,房俊自己肯定是沒有這個意思的……

    可是禁不住別人多想啊!

    便是長樂公主自己,也覺得這句話讓自己很不自在,可是又不能出言呵斥,否則豈不是越描越黑?

    長孫衝坐不住了!

    怎麼著,你這還沒成為我的頂頭上司呢,就開始調戲下屬的老婆了?這兒絕對不能忍!

    不過他是聰明人,自然不能在房俊的話語上挑毛病,不然豈不等於自己找帽子給自己戴?

    心念電轉,長孫沖開口道:“現在坊間對房侍郎多有猜測,其中亦有很多無稽之談,然則不可否認的對房侍郎的名譽造成極為惡劣的影響,下官很是替房侍郎不忿吶!”

    房俊一愣:“有何傳言?”

    莫非是那個關於自己“呼風喚雨”的謠言?只是坊間百姓的傳言而已,此等話語便是那些最好找事的御史都沒有半分興趣過問。現在的大唐,可不是東漢末年一個“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就能拉桿子扯大旗造反的年代,就算你真的能通天徹地呼風喚雨,也不過是一個奇人異事而已。

    坊間傳言正是御史最關注的領域,這幫子御史整日里沒事可干,便收集坊間的各種言論,然後從中甄別涉及到皇親國戚朝中大臣的是否確有其事,然後動彈劾,增加存在感,偶爾運氣好的話,還能將一半個位高權重的大臣拉下馬,名動一時。

    蕭翼正是監察御史,是以關於房俊的傳言可是聽了不少,至今他的案頭還擺放著收集來的傳言匯總。

    便笑道:“房侍郎有所不知,現在坊間關於你的傳言還真不少,不過其中有兩個頗有分量,傳播的也更廣一些。一個是說你才是雷神下凡,是以能呼風喚雨;另一個,則是說你的那些詩詞,都是抄襲而來,並不是你本人所作,哈哈,傳言嗎,本御史是不信的……”

    說是不信,可那一張毛旺盛的國字臉上,卻滿滿的全是揶揄之意……

    房俊不以為意,因為他本來就抄來的……

    他甚至認為這個傳言其實還是很靠譜的。

    試想,一個率學無誕、不學無術的傢伙,整日里只會舞刀弄棒,突然之間就詩詞絕倫,每一詩詞做出來都能轟動一時,流傳甚廣,怎會不讓人奇怪呢?

    抄襲,是個最好的解釋。

    花錢僱幾個寒門學子,整日里在家苦思詩詞,然後偶有佳作,便拿出去出風頭,扮演一下詩詞大家,搏一個文采非凡的美名,這樣的事兒是有可能的,而且不止房俊一個人幹過。

    房俊對於這些猜測傳言並不在意,他又沒想真的當個詩人,隨便你怎麼說!閒來無事就抄襲一兩應景的作品,刷一波存在感,還能順便噁心一下對頭,何樂而不為呢?

    只不過這個蕭翼看似粗豪,實則也有些詭詐,倒是讓房俊刮目相看。

    而且此人應當是長孫家那一條線上的,不然為何長孫衝剛剛質疑自己的水平,這傢伙就舉出證據噁心自己?

    如何打擊房俊的機會,褚遂良怎會錯過?

    捋了捋頜下美髯,褚遂良很是溫和的笑道:“簡直荒謬!房侍郎之才華,關中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這定是一些嫉賢妒能之人胡亂編造出來,然後故意傳播到坊間,想要對房侍郎的名望造成打擊,此等小人,正是御史台的檢查對象,蕭御史回去之後,應當嚴加防範,將這些無恥之人找出來,為房侍郎正名!”

    長孫衝亦笑道:“正是!只不過雖然說謠言止於智者,但世人皆在名利之中,又有哪個能真正的擦亮眼睛,甄別是非?與其費盡心思去尋找散播謠言者,還不如房侍郎自己站出來,給自己正名,那些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這三人一唱兩和,話裡話外,就是想說:你有能耐,就當著咱們的面兒,做出一讓咱們心服口服的詩詞!否則,你就是欺世盜名,就是抄襲!

    房俊看著得意洋洋的長孫衝,就笑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09:09
第309章  房2斗酒詩0篇(中)

  太子李承乾皺了皺眉,不悅道:“二郎之才華,孤是親眼所見,何來抄襲?坊市間的無稽之談,不必當真 世人多毀謗之語,卻很少褒獎之言,不外乎人心險惡而已。”

    於志寧點頭微笑。

    太子最近一段時間的轉變,讓他這位太子之師很是欣慰,不僅僅是心態擺正了,就連對於世事的看法,也更加深邃。便如這一句話,簡直鞭辟入裡,一針見血,將世人的劣根性看得通透。

    如此穩重聰慧,才是帝國之未來,若是能一直這般表現,何愁陛下再生易儲之心?

    對於房俊,李承乾很是維護。

    他不僅欽佩與房俊的才華,亦驚嘆於房俊“呼風喚雨”的手段,更折服於房俊對於朝局人心的洞察。

    若不是房俊的點醒,自己現如今必然還在戰戰兢兢惶恐不安中度日如年,在畏縮不前胡作非為中越走越遠,不知何時,父皇的耐心耗盡,巨大的災難便會降臨在自己頭上……

    只是他的這句袒護之言,褚遂良與蕭翼雖然驚詫,不知房俊何時得到太子的垂青,長孫衝卻瞬間變了臉色,一股嫉恨不可遏止的湧上心頭。

    “殿下此言差矣,”長孫衝儘管心底怒不可遏,臉上卻依舊滿面春風,儼然一副溫潤君子的模樣:“所謂雁過留聲,人過留名,匆匆一世,宛如白駒過隙,等到百年之後,吾等只剩一抷黃土,還有何物留給後人以供憑弔呢?不過是名聲而已。若房侍郎當真有真才實學,自當挺身而出,以詩詞為自己辯駁,否則世人皆言其無恥抄襲,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怕是再無更改了。”

    李承乾凝神看著長孫衝,心裡湧起一陣極度不舒服的感覺。

    他和長孫衝是姑舅親,自幼玩在一起,長孫衝更入東宮做自己的伴讀,感情相當深厚。

    然而不知從何時起,原本那個坦蕩溫煦的長孫衝,就變得越來越陰冷,心思越來越重,對自己也漸行漸遠。李承乾不是不知其與李泰走得很近,但他卻從不願相信長孫衝是捨自己而投靠李泰,他更願意相信這只是普通的兄弟往來,畢竟,長孫衝與李泰也是姑舅親……

    可是現在看來,可能是自己一廂情願了,否則,長孫衝怎會當著這許多人的面,駁斥自己?

    李承乾緩緩閉上眼睛,

心裡有些難過。

    你長孫家,就這麼不看好孤這個太子?難道多年的兄弟情分,便這麼悄然淡去了麼?

    長孫沖說完,也有些後悔。

    畢竟現在的李承乾才是太子,自己接近李泰,一則是未雨綢繆,再則亦有更甚的動機,卻從不想跟李承乾撕破臉面。若是那樣,外人會如何看待他長孫衝?

    李承乾被陛下所不喜,太子之位朝不保夕,是以便立即見風轉舵,靠上最有可能爭得儲位的李泰麼?

    長孫沖不想自己一貫辛苦經營的君子形像有任何瑕疵!

    可是面對房俊,他卻是滿腔的嫉恨,怎麼也壓制不住!

    一直以來,自己就是勳貴二代之中最出來拔萃的那一個,無論皇帝陛下還是滿朝大臣,誰個不給自己挑個大拇指,說一句溫潤如玉、前途無量?

    可是現在,自己卻被房二這個棒槌全面越!

    更有甚者,自己居然馬上就要成為房俊的下屬……這個更是不能忍!

    房俊低眉垂眼喝著酒,他並不在意自己的名聲,話說當初他甚至為了不娶高陽公主而自污名聲……

    雖然這是個名聲可以當信用卡刷的年代,可是自己明明已經有了信用卡,還要名聲幹什麼?

    他只是有些想不通,何時得罪了這個長孫衝,使其對自己處處針對?

    難道你小子就不怕到了“神機營”,老子給你穿小鞋?

    他是不在乎什麼名聲,愛說你就隨便說,難道哥們還能少一塊肉?

    但是有人不干了!

    高陽公主挺直腰脊,俏臉緊繃,低垂著眼簾,脆生生說道:“長孫少卿請慎言。口口聲聲坊間之言,卻不知這些話坊間有幾人在說,又有幾人在傳?謠言止於智者,以長孫少卿的智慧,怎能說出這般世俗低劣之語?”

    長孫沖一張小白臉瞬間漲紅,憤怒的瞪著這個絲毫不給他顏面的小姨子!

    “漱兒,不可無禮!”長樂公主輕輕呵斥一聲,卻見到高陽公主梗著脖子,一副不忿的神情,只好暗嘆一聲,再不言語。

    晉陽公主也瞪著大眼睛看著房俊,奶聲奶氣的問道:“怎會有那麼無聊的人呢?姐夫很有才華啊,你每次給兕子講的故事,比父皇的都有趣!”

    眾人差點絕倒!

    和著在晉陽小公主眼裡,有沒有才華就是誰講的故事更有趣?

    晉陽公主舉起小拳頭,狠狠的攥著,給房俊打氣:“既然他們說你沒才華,是抄襲的,那姐夫就再做幾詩詞,讓他們看看你的厲害!兕子永遠站在姐夫這邊!”

    “呵呵呵……”

    李承乾、房俊一起笑了起來,高陽公主也不禁莞爾。

    房俊抬手揉了揉晉陽公主的頭,惹得小公主一陣不快:“呀!頭都弄亂了呢,姐夫真討厭,兕子又不是小孩子……”

    房俊坐直身體,點頭道:“既然公主殿下有命,微臣豈敢不從?不就是做事填詞麼?對於那些無能平庸之人來說,殫思竭慮也不一定有所突破,所以便用懷疑一切的眼光卻懷疑別人!但是對於房某來說,那根本不叫個事兒!”

    長孫衝差點氣死,一直保持著微笑的英俊面容亦有些僵硬。

    褚遂良更是老臉一紅,這個混蛋房二,這話說的,簡直就是在啪啪的打臉……

    蕭翼也有些坐不住了,這指桑罵槐的,太損了!

    但是三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看法,房俊的才學大抵是有一點的,但是絕對與他表現出來的驚才絕艷完全不配!

    房俊才幾歲?他才讀了幾本書?

    更別說作詩填詞可不僅僅是有才學就行的,沒有相應的閱歷,如何能將飽滿的感情表達出來引起別人的共鳴?

    旁邊一直默然不語,只是笑嘻嘻看著的房陵公主,這是撫掌嬌笑道:“久聞房侍郎詩書雙絕,今日有幸,可以大飽眼福!來人,請來文房四寶!”

    房俊客氣道:“殿下過譽了!微臣雖然不是旁人口中的欺世盜名之輩,但才學實在有限得緊,怕是要令殿下失望。”

    “怎麼會?本宮閱人無數,哪個男人金玉其外、徒有其表,哪個男人內有錦繡、實而不華,還會看不出來麼?”她笑靨如花,一雙媚眼在房俊身上滴溜溜打個轉,又似無意間瞥了一眼長孫衝。

    長樂公主清麗的容顏頓時一僵,長孫衝卻臉色一白,眼神閃爍。

    高陽公主胸中鬱悶,忿忿的瞪了自家姑姑一眼,這都說的什麼話兒?也太露骨了吧!

    自己雖然對容貌身段兒都有自信,可房陵公主正是花雙十年華,容貌艷麗嫵媚多情,那凹凸有致的嬌軀便是自己見了都心跳耳熱,整個人就像一隻熟透了的水蜜桃,甜美多汁,難保房俊這個土包子抵擋不住誘惑!

    頓時便起了戒心,要知道,這位姑姑可是有勾引侄女婿前科的!

    房俊也有些尷尬,也不知道這位作風豪放的房陵公主是稱讚自己確有才學,還是對自己言語勾搭……

    只好裝作什麼也聽不懂:“多謝殿下誇讚,微臣實不敢當… …”

    李承乾扶額無語,自己這個姑姑,還真不是個省心的主兒……見到拿著筆墨紙硯的侍女碎步往這邊走,便催促道:“走快些!”

    再等下去,還不知道房陵公主能說出如何出格的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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