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638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23:15
第330章  諜報之王(中)

  “百騎”的駐地便在玄武門的左側,是一處獨立的營房,周圍遍植柳樹,月色如洗,楊柳含煙灞岸春,風景居然很是不錯。

    此時天色已晚,但整個營地卻並未沉寂,不停有兵卒出出進進。

    李君羨領著房俊來到最大的那間值房。

    房俊遊目四顧,似乎對這個大唐的情報機構頗感興趣,值房很寬敞,目視足有三百個平方,規劃卻並不整潔,一張張桌案就那麼一行行擺放,每一個桌案上都有小山一樣的各種資料紙張,坐在桌案後的書吏人員也隨意交談任意走動,亂糟糟一片,看上去甚是忙碌。

    李君羨便指著一個身姿挺拔的青年介紹道:“這是'百騎'長史李崇真,河間郡王之三公子。”

    原來是一位皇族二代……

    那李崇真未等李君羨介紹房俊,便先行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見過新鄉侯!”

    這人二十左右年歲,相貌甚是俊俏,本應是一個清秀文雅的帥哥。可惜一張臉面無表情,冷若寒霜,好似誰都欠他錢似的,予人一種古板固執的感覺。

    房俊還禮道:“不必多禮。”

    很是客氣一番。

    河間郡王李孝恭,那可是李唐皇族第一王!

    那位可是西魏、北周八柱國之一李虎曾孫,北周朔州總管李蔚之孫,隋朝右領軍大將軍李安之子,唐高祖李淵的堂侄,李二陛下的堂兄弟!

    自李唐起兵,群雄競起,先後皆為李二陛下所平,一干謀臣猛將皆在麾下,很少有獨自立下功勳者,唯李孝恭著攻略巴蜀、平滅蕭銑、俘虜輔公祏,著方面之功,聲名甚盛,軍功卓著!

    貞觀十七年。李二陛下命人畫二十四功臣圖於凌煙閣,皆真人大小,李孝恭名列其中,位於第二名,僅次於長孫無忌。

    由此可見李孝恭之地位!

    而且李孝恭這人雖然性情奢侈豪爽,後房歌姬舞女達一百餘人,然而待人寬恕謙讓,沒有驕矜自得之色,故而李淵、李世民都對他十分親待。

    功成名就之後,這位王爺不喜反悲,對左右說:“我住的大宅子真是太宏麗了些,

應該賣掉再買座小院子,能住就可以了。我死之後,諸子有才,守此足矣。如果這些犬子不才,也免得這麼好的大宅子便宜了別人。”

    能在封建時代有這種覺悟,這可真的不簡單!

    房俊客氣一句,李崇真便的閉了嘴,臭著一張冰塊兒臉,站到一旁,默然不語。

    房俊尷尬的摸鼻子,好吧,這位還真有性格……

    值房裡雖然雜亂,但主官的位置是在靠窗這邊的一張巨大桌案後邊,李君羨拉過一張胡凳,招呼房俊做下,問道:“二郎,剛才詢問虢國公,可否有新的發現?”

    李崇真聞聽這話,看了房俊一眼,隨即扭過頭去。

    似乎覺得這位可發現不了什麼……

    房俊沒注意李崇真的神情,苦笑道:“哪裡有什麼收穫?你們事先都已經將該做的都做了,仔細盤查也找不到線索,我又不是神仙。只能從那張弩弓著手……”

    李君羨苦惱的撓頭,這不等於什麼也沒說?

    誰都知道那張弩弓是唯一的線索,可是追查了這麼久,卻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未曾找到,這條路怕是不通。

    李君羨對於房俊不走尋常路的腦瓜還是很有幾分期待的,可見到房俊也束手無策,難免失望,嘆息一聲,無奈道:“這下好了,咱們哥兒倆抓不到刺客,就在這值房裡搭伙過日子算球……”

    “陛下也真是的,這是老哥你的職責啊,要殺要剮緊著你來就是了,為何把我也給推進來?”房俊也滿是無奈,還有比自己更倒霉的麼?

    “唉,這話可不中聽啊!”李君羨臉有些黑。

    房俊瞅瞅他,二人目光相對,凝視無言,良久,各自長長的嘆息一聲……

    “軍器監裡有什麼線索沒有?比如回收的廢棄弩弓,亦或者申請維修的弩弓,可有遺失現象?”

    總不能大眼對小眼的干坐著,房俊無聊的問了一句。

    “有!”這回說話的一直在裝酷的李崇真。

    “哦?”房俊精神一振:“可曾追查下落?”

    無論軍器監亦或是軍隊,對於弓弩的管制相當嚴謹,即便是軍中損壞廢棄的弓弩,亦必須返回軍器監中,能修則修,不能修復則徹底毀壞報廢。

    而且這個過程中的交接手續嚴格,誰交付,誰接受,一清二楚,絕對做不得假。

    李崇真冷冷道:“在軍器監甲弩坊的賬冊上,共有三張弩弓並未按照規定毀壞報廢,其中兩張被工匠私自賣出,另一張則是送予他人。”

    房俊問道:“那就把這三人抓回來問問不就行了?不招供,就大刑伺候,什麼夾棍竹籤老虎凳,這不正是你們所擅長的麼?實在不行本官這裡有一些新玩意,保管他們連老娘偷漢子的事兒都說出來!”

    李崇真嘴角一抽,怎麼感覺這位一說到用刑,就顯得很興奮呢……

    嘴上說道:“這三張弩弓流落到市井之後,先後經手了不下於十幾人,而且其中不乏朝中官員,四五品的官員就牽涉到好幾個,若是都抓回來用刑,必然有冤屈者,那時如何交代?”

    說來說去,就是怕輿論……

    房俊不由得感嘆,李二陛下實在是太霸氣,即便弄出一個特務機構,也要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裡,絕對不許亂搞一氣,這也算是對於手底下那些文 武將的一種信任。

    這要是擱到明朝,兇名昭著的錦衣衛出馬,身著飛魚服腰胯繡春刀的錦衣緹騎還管你那個?什麼一品二品,只要老子覺得你礙著事兒了,抓起來丟到詔獄裡頭,十八般大刑先給你享受一番再說……

    房俊無奈道:“那也不能就眼睜睜的看著吧?很可能與刺客勾結的人就在這其中啊!”

    李崇真也有些無奈:“倒也不是光看著,我們的密探全部撒了出去,對所有可能接觸到那三張弩弓的人都進行了嚴密的監控,且每個時辰都要將情況傳回來報備一次,希望賊人能露出馬腳吧……”

    指著賊人能自己露出馬腳?

    房俊不以為然的搖搖頭,這可就有點天真了!面對這樣的奸細,不主動出擊是不可能抓得住什麼把柄的。

    “將報備拿來我看看……”左右閒著無事,又不敢回家,索性打發時間。

    而且房俊發現,只要一提及這種密探之事,李君羨就閉著嘴一言不發,任由李崇真回答。

    看來這位老哥衝鋒陷陣或許是把好手,可是面對這等情報收集的差使,卻是兩眼一抹黑,心有餘而力不足……

    反倒是這個李崇真,看著年歲不大,但說話行事嚴謹細膩,倒是個敢特務的好材料。

    聞聽房俊要看看情況報備,李崇真臉色不變,隨手一指那張巨大的書案:“都在這裡,新鄉侯可以隨意翻閱。”

    房俊順著他的手指一看,臉色有些發白……

    那張桌案之所以說是巨大,是因為其足有四五米長,一米半寬,上面堆得一摞一摞的紙張,這要是都看完,起碼得一個禮拜……

    這難道都是李崇真口中的報備?

    李崇真解釋道:“每一個懷疑對象,卑職都安排了至少三組人,不間斷的監視,即便是其在家中,只要有'百騎'的密諜安插在那裡,卑職便全部將其發動,嫌疑者見的每一個人、做的每一件事,甚至說的每一句話,都盡可能的詳細記錄下來,然後匯總到這裡。”

    房俊差點拍案而起!

    人才啊!

    這個看上去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小子,簡直就是個諜報專家!

    這些看似大部分都是廢紙一樣的匯總,實在是太有用了!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23:18
第331章  諜報之王(下)

見到房俊去興奮的翻閱那些堆積如山的情報報備,李君羨搖了搖頭,說道:“亂七八糟的,沒有一樣有用的線索。而且就算有,這麼多情報之中,誰能把有用的那一條找出來?”

    這話說的沒錯,成千上萬條信息之中,想要找出有用的那一條,簡直如同大海撈針。

    李崇真不說話,但神情很是讚同李君羨。

    只是看著這些信息就讓人頭暈眼花,怎麼找?

    房俊卻信心十足。

    “我聽過一個說法,大概意思,是說你和任何一個陌生人之間所間隔的人不會超過六個,也就是說,最多通過六個人你就能夠認識任何一個陌生人。”

    這就是著名的“六度空間”理論。

    這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時候,一個心理學家提出來的,到底正不正確沒有人知道,但是很多物理學家和哲學家都認為這個說法有道理,起碼從理論上來說是站得住腳的。

    每個人都有親人,有朋友,有同窗,有同僚,以這些人作為基數,再去追索他們每一個人的親人、培養、同窗、同僚……這將是一個無比龐大的數字,六次方之後,地球上五十幾億的人口便會囊括其中。

    這樣的推斷也許不夠科學和嚴謹,其中可能發生重複的情形沒有考慮進去,但這對理解六度空間來說,已經足夠了。

    六度空間的結論也說明指數運算是一種可怕的運算,因為每個人的身邊的人最少也不會低於五十個,以五十作為基數,輕輕鬆鬆就能超過十幾億。

    在印度,有一個關於漢諾塔的傳說:在聖廟裡,一塊黃銅板上插著三根寶石針。主神梵天在創造世界的時候,在其中一根針上從下到上地穿好了由大到小的64片金片,這就是漢諾塔。有一個僧侶不停移動這些金片,他們被要求一次只移動一片,不管在哪根針上,小片必在大片上面。據說,當所有的金片都從梵天穿好的那根針上移到另外一概針上時,世界將會滅亡。

    那麼,真的會滅亡嗎?

    答案是肯定的!

    漢諾塔問題是一道典型遞歸調用,但誰也不敢把層數設計為64,因為運行的時間太長,如果無法退出,電腦將會死機。這個問題的結果約是2的64次方,如果每次移動移動需要1秒,

移完這些金片需要5800多億年,比地球壽命還長……

    房俊當然不需要去找出來那麼多人,整個長安城才幾個人?

    他吩咐值房的書吏,將三面牆壁全部清空,懸掛上宣紙,然後命書吏們以情報信息上的人名為檢索,每一個嫌疑人的情報都記錄在名字下面。

    值房裡亂作一團。

    李君羨覺得房俊就是在胡鬧,他可是太清楚這位胡鬧的本事,該不會是閒著無聊,反正也不能回家,就可著勁兒的折騰這些書吏吧?

    李崇真仍舊是一副冰塊兒臉,看不出心裡上面想法。

    反正兩人都未阻止。

    既然一團亂麻毫無頭緒,死馬全當活馬醫吧……

    房俊看著書吏亂成一團,繼續灌輸超現代知識:“不要認為這些看似亂七八糟的東西沒用,其實所有的答案都在這裡邊,我們要做的,就是像個辦法把他找出來而已。”

    李崇真面無表情,認為這句是廢話。

    李君羨唉聲嘆氣,他完全不想說話……

    房俊自顧自說道:“剛才教了你們六度空間,那麼接下來,本官再教你們一項超越時代的新技術——大數據!何謂大數據呢?顧名思義,就是海量的信息!”

    李君羨咧咧嘴:“百騎派出去一百多名人員,發動了超過五十名密諜,盤問了不下於兩百多人,得到了幾千份情報,確實如你所說,這數據,真的很大……可就這麼一些雞毛蒜皮的東西,能有什麼用?”

    房俊呵呵一笑:“那時你不懂的方法!”

    “就是這個笨的要死的法子?”李君羨瞅瞅忙成狗的書吏們,撇撇嘴。

    “從足夠多的線索中進行歸納,尋找其中規律!幾千條看似雜亂無章的線索里,哪怕只有十幾條集中指向某處,甚至是某一個人,那就是很值得注意的現象了!在配合六度空間的理論,那麼很輕易就能找出某一些看似完全沒有關聯的人或者事,其實是很緊密聯繫在一起的!”

    房俊一臉篤定。

    怎麼可能不篤定呢?人家FBI便是通過常年監視目標,收集各種情報,從目標的日常習慣、生活習性、接觸的人物中去尋找規律,最後通過信息的匯總,找到他們所需要的東西。

    這就是大數據之法!

    當年FBI的叛徒斯諾登可是爆料了老東家的很多秘密,這種最普遍的信息收集方式根本都不能稱之為秘密……

    其實所謂的大數據之法,核心很簡單,就是放棄對因果關係的渴求,而取而代之關注相關關係,也就是說只要知道“是什麼”,而不需要知道“為什麼”,一切都拿事實數據說話!

    如此先進的方法,在一千五百年的唐朝,於一個不足百萬人的城市裡去尋找一些注定會存在的線索,怎可能沒用呢?

    兩個時辰之後,李君羨和李崇真目瞪口呆!

    軍器監遺失了三張弩弓,所有最後接觸這三張弩弓的人,都自動成為嫌疑人,共有七人。然後根據他們的交待,將弓弩交給了誰,以及他們日常接觸過的人,跟他們走得近的人,甚至家裡最近來了上面親戚……

    林林總總,分門別類,清楚的記錄在牆壁上的宣紙上,一目了然。

    其中一個叫做鄭武的軍器監工匠,他的人物關係最為紊亂,但是抽絲剝繭一層層捋下去,最後發現和其他兩個人的所有信息都歸總在一個人身上。

    褚彥博。

    經過數據的匯總,這已經不是巧合能夠解釋了,這個人必然在其中擔著巨大的干系!

    房俊撓撓眉毛:“怎麼覺得這個名字很眼熟呢?”

    李君羨臉色有些難看:“褚遂良的兒子。”

    “哦——那個傻瓜蛋啊!”房俊恍然大悟,想當初自己跟那位還硬剛過正面,只不過被自己虐得很慘。

    李君羨犯了愁:“這可是褚遂良的兒子啊!他要這三張弓弩做什麼?若某沒記錯,那傢伙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打獵麼?可是也找不到他串通刺客刺殺張士貴的動機啊……”

    房俊眨眨眼,獻計道:“抓回來審審不就行了?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雖然褚遂良跟自己老爹關係不錯,但是看著那爺倆就討厭,若是能藉機會整治一番,想必心情會不錯……

    “開什麼玩笑?”李君羨嚇了一跳,瞪眼道:“那可是褚遂良的兒子!”

    李崇真冷冰冰說道: “不必抓回來,派出人員密諜,嚴密監視,同時徹查這些時日他同何人接觸過,去過上面地方,然後再用這個大數據之法,必然無所遁形!”

    之所以不敢去抓褚彥博,是因為沒有證據。

    等到所有的線索都不可指摘,便是李二陛下也保不住他!

    房俊伸出大拇指:“孺子可教!”

    然後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說道:“趕緊的給我準備個地方,這些事兒你們乾就行了,我得睡一覺…… ”

    李崇真當即躬身道:“卑職這就去準備!”態度恭順,與先前之桀驁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李君羨嘆氣道:“某就說你想小子有歪點子,果不其然!這麼難的一件事,被你稀里糊塗就解決了。依我看,你比我當這個'百騎'大統領稱職多了……”

    房俊嚇了一跳,忙道:“這話可不好亂說!”

    開什麼玩笑,皇帝的特務頭子是那麼好當的?

    錦衣衛那麼牛逼,也沒見錦衣衛的都指揮使哪個得了善終的,況且這位李君羨史書上說是被李二陛下冤枉殺掉的,誰知道是不是他知道的太多,李二陛下殺人滅口?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23:22
第332章   緝拿

   褚彥博最近總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自從動用人脈在軍器監中弄出來三張弩弓之後,這種感覺就不曾離開過。

    那可是朝廷禁令,嚴禁民間擁有的管制武器!況且弩弓由於攜帶方便,殺傷力巨大,比之強弓還要更甚一籌!

    直到今日午間,外邊傳來虢國公、左領軍大將軍張士貴遇刺的消息,褚彥博知道事情大發了……

    起先他還抱著一點僥倖,張士貴戰陣廝殺這麼多年,仇家遍地,或許是哪個仇家前來報仇?不一定與他有多大關係。但是後來,他花費重金購買弓弩的幾個中間人,相繼失去聯繫,褚彥博算是知道大事不妙。

    雖然購買弩弓的時候他就留著心眼兒,七拐八繞的通過了好多層掩護,可經不住心虛啊!

    張士貴那是什麼人?

    說是陛下的頭號打手都不為過!

    這麼一個人物在長安城中被刺殺,這簡直就是藐視大唐軍隊,藐視李二陛下!

    一場徹頭徹尾的嚴查是免不了的,只是會不會把自己給揪出來?

    褚彥博真的害怕了!

    雖然挨著老爹褚遂良的面子,即便事發,李二陛下不見得就會剁了自己,可是一個充軍發配那肯定是跑不了的!

    一想到那顛沛淒苦的充軍生涯,褚彥博死的心思都有……

    咋就那麼熏心呢?

    可惜事已至此,只能求神拜佛,希望不要查到自己頭上……

    這件事辦得糊塗,他可不敢跟父親說,偷偷喬裝打扮一番,想要溜出長安,去江南躲避一陣,待到風聲過去再回來。可惜到了城門處才知道,老早就各門封鎖,許進不許出……

    褚彥博徹底慌了神!

    跑不了,那就只能尋個地方躲起來,可這諾大的長安城,也就家裡能安全點!起碼就算有人懷疑到自己,也不見得就有證據,若是估計父親的名望,自己或許還有一線機會。

    可他出去城門轉了一圈兒,剛剛回到家,大門就被人給堵了……

   

    褚遂良臉色發青,

瞪著優哉游哉坐在他對面的房俊,冷聲道:“眼看宵禁在即,房二郎無論有何事,還請明早再說吧。”

    他對房俊的印象本就不好,這大晚上的又帶著兵呼呼啦啦的圍了自家宅子,自然毫不客氣。

    只是心裡實在是打鼓,到底出了什麼事?

    若無天大的事情,借給房俊兩個膽子,也不敢跑到褚家耀武揚威!

    可他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自己哪裡犯了錯……

    房俊呵呵一笑,抖了抖身上的錦袍,笑道:“怕是要耽擱世叔一會兒了,小侄奉旨辦事,辦完事就走絕對不打擾世叔安寢!”

    褚遂良一聽是奉旨辦事,心裡更是慌成了馬,語帶顫抖的問道:“究竟何事?”

    房俊四下一瞅,問道:“令公子不在?”

    褚遂良心裡更是一突:“到底有何緣故,還望賢侄坦誠相告。”

    沒轍,也只好套套近乎……

    房俊雖然看不上褚遂良,但也不至於太小氣,輕聲道:“陛下將小侄暫時抽調聽命於'百騎司',調查有關虢國公遇刺一事。現在有證據表明,令公子與此事大有關聯,所以小侄前來,請世兄前往'百騎司',自證清白!”

    褚遂良臉都嚇白了!

    “賢侄,小犬雖然性子虛浮,平素頑劣,但行事尚有分寸,絕對不會做出此等罪大惡極之事,這其中,怕是有上面誤會吧?”他臉色陰晴不定的看著房俊,心下確實懷疑。

    這小棒槌與自家父子的關係都不好,不排除趁機借張士貴遇刺之事打擊仇家的可疑性。

    因為他實在想不出,自家兒子有什麼動機要謀害張士貴……

    房俊似笑非笑:“若無真憑實據,小侄豈敢上門刁擾?”

    褚遂良當然明白這一點,房俊哪怕膽子再大,也不敢那這種事瞎扯淡。

    可是……

    “能否容老夫入宮一趟,賢侄在此稍候片刻?”褚遂良還想最後努力一次,去找李二陛下討個恩典。

    他不信房俊敢拿這種大事扯蛋,自家兒子必然是牽連其中的,而且看來牽連得還不淺。但他也相信,若是自家兒子被房俊帶去“百騎司”,那就別想囫圇著回來了,這棒槌准保有的是法子把所有事情都按在自家兒子頭上……

    褚遂良深得李二陛下器重,不僅敕封他出任起居郎,專門記載皇帝的一言一行,更是在去年的時候,因虞世南逝世,魏徵將褚遂良推薦給李二陛下,李二陛下命他為“侍書” 。

    其人亦在士林之中頗具名望。

    但是面對房俊,他還真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房俊搖搖頭,拒絕得斬釘截鐵:“此事干係重大,多拖延一刻,便會有許多變數,不僅小侄無法交差,對於世兄更是不利。還望世叔體諒小侄的難處,將師兄叫出來吧!”

    話已至此,褚遂良還有何可說的?

    便陰沉著臉,命家僕去將褚彥博叫出來。

    褚遂良沒心思搭理房俊,房俊也不說話,老神在在的微閉雙眼。

    好半晌,那家僕才將褚彥博領了出來。

    褚彥博一見到房俊,頓時腿肚子打轉,急忙看向褚遂良,叫道:“父親……”

    “閉嘴!”褚遂良喝了一聲,怒視著褚彥博:“你幹下的好事!記著某說的話,吾褚家乃是江南名門望族,詩書傳家,忠烈相承!自己坐下的錯事,就要勇敢的擔負起來,哪怕掉了腦袋!但是,若不是咱做得,便是死,也別想往咱們身上栽贓!”

    褚彥博愣了愣神,秒懂……

    房俊無語,這不是明擺著說我挾私報復、栽贓嫁禍?

    褚遂良揮了揮手,說道:“你且隨新鄉侯去吧,為父這就進宮面聖,向陛下請罪認錯,希望陛下念在吾多年追隨,能網開一面。”

    “諾!”褚彥博應了一聲,終於把心放回肚子裡。

    有父親去陛下面前背書,想來自己這次也算不得大事吧?

    房俊道:“褚大郎,請吧!”

    “哼!”褚彥博瞥了房俊一眼,不屑道:“某行得正坐的直,些許卑鄙伎倆,根本奈何吾不得!”

    這位聽到父親的鼓勵,一顆心放回肚子裡,頓時趾高氣揚起來。

    不就是偷偷弄出幾張弩弓麼,算的什麼大事?

    房俊也不生氣,笑瞇瞇說道:“如此最好,褚大郎若真要是有什麼私通刺客、顛覆大唐政權的念頭,在下倒是難做了……”

    褚遂良倒吸一口涼氣,怒視著房俊那張黑臉,差點破口大罵!

    小子,咱兩家有何仇何怨,難道還要把誰往死裡逼?

    顛覆大唐政權?

    老子顛覆你個腦袋!

    娘咧……

    褚遂良嚇得肝兒顫,覺得跟這個棒槌無法溝通,轉頭對家僕吩咐道:“立即備馬,某要如果入宮面聖!”

    然後回頭瞅著房俊,一字字說道:“汝若是敢私自動刑、屈打成招,老夫饒不了你!”

    房俊不悅道:“世叔說的哪裡話?咱房二可不是那樣的人!您就放心吧,等到這件事調查清楚,若是不管令郎的事情,小侄必定還給您一個白白淨淨的大寶寶!”

    “你……!”褚遂良差點沒吐出來,大寶寶?!

    再跟這小子糾纏一會兒,褚遂良覺得自己腦袋都能氣炸了,趕緊趕蒼蠅的讓房俊趕緊走。

    褚彥博卻是有點不淡定了。

    勾結刺客?顛覆大唐政權?

    額滴個天,哪一樣都是抄家滅門的大罪啊,房俊你也太狠了吧?

    他想說話,卻被房俊冷冷的打斷:“帶走!”

    便有兩名百騎悍卒上前,押解著褚彥博往外走。

    房俊衝褚遂良拱拱手:“小侄告辭!”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23:26
第333章  逼供

   儘管相信父親一定會向陛下求來情面,但是褚彥博依然很害怕。

    他被蒙著眼睛,雙手雙腳反綁在一張式樣古怪有著靠背的胡凳上,聽著耳邊房俊和另一個人說話的聲音,頭髮根都有些發炸。

    “你們'百騎司'最拿手的大刑是什麼?”這聲音吊兒郎當的,像是鄰居在嘮家常,可是說出的話卻讓褚彥博心驚膽跳,必然是房俊那個混蛋。

    另一個聲音則顯得很平靜,平靜到讓人覺得有些冷酷,像是一塊毫無感情色彩和情緒波動的冰塊兒。

    “我們並不太擅長這個,也就是夾棍、釘竹籤那麼幾種。況且這人好歹是褚遂良的兒子,貿然動用大刑,怕是不好跟陛下交代。”

    褚彥博都快哭了,真的有好人啊……

    他連忙大叫道:“沒錯沒錯,我爹現在一定已經進宮了,陛下很是器重我爹,他一定會給我爹面子的,只要稍微等一等,就一定會有陛下的赦令!”

    誰知房俊卻如同完全沒有聽見他的話,繼續笑著對那個人說道:“你可真是純潔得可愛……只要別給他弄出傷痕,不就行了?”

    褚彥博放下了心,不弄出傷痕,那就不會太疼,那種程度的刑罰,自己應該熬的過去吧?

    這個房俊實在是可惡,審都不審,就要給爺爺上刑,分明是在報復以前的舊怨,實在是混賬!等爺爺出去,絕對不放過你!

    那個冰塊兒聲音說道:“沒有傷,怎麼會疼呢?這種公子哥兒最怕疼了,只要剁掉他的一根手指,或者將它的鳥皮割掉一截兒,估計立馬就招供了!”

    粗鄙嚇得魂兒都快飛了,說好的好人呢?

    這也太惡毒了!

    褚彥博只要想想鳥皮被割掉的慘狀,立刻就萎了,大叫道:“房俊!我招,我招還不行?你想知道什麼,趕緊問!”

    掉一根手指他可以接受,為了心中的那一抹嬌靨,這種程度的傷害不僅不能打擊到他的堅定,反而會讓他有一種莫名的悲壯感!一根手指卻換取紅顏的一世相依,怎算都劃得來!

    可是割掉鳥皮這種事,那可是萬萬不行啊!

    那東西廢掉了,

自己所有的一切豈不等於白白付出?就算仍能擁美在懷,可是沒了那功能,人生還有何意義?

    誰知房俊依然不理他,仍是用那副很是隨意的口吻,繼續說道:“越是粗糙的刑具造成的後果就越是暴烈,而越是簡單的刑具,卻越是會給人造成更大的痛苦。刑罰這種東西,並不是越粗獷越殘暴就越有效,有很多人其實是能夠憑藉堅強的意志去抵抗讓肉體上的痛苦,但是卻會在內心的折磨下敗下陣來,徹底崩潰。這就是兵法上說的,用心伐謀,攻心為上,只要抓住他心裡的弱點,往往很尋常的一個小手段,就能達到很好的效果。”

    “願聞其詳。”冰塊兒的聲調沒怎麼變化,但是誰都聽得出其中的敬佩之意。

    一個將暴烈下作的刑罰上升到如此舉重若輕高度的人,的確是值得尊敬的。

    便是嚇得不行的褚彥博,都有些想要聽聽房俊到底有些什麼法子的衝動……

    “人的感官其實是很奇怪的,有時候能經受斷手斷腳的疼痛,卻忍受不了小小的竹籤釘進指甲的滋味,有時候能咬著牙視死如歸,卻在被割下小鳥的時候尿了褲子……你能想像用滾燙的開水將一個人的皮肉燙熟了,然後用一把鐵刷子一層一層的連皮帶肉的刮下來,那會是如何的殘暴?但是有的時候,你只用一根細細的鐵絲,從他的馬眼裡捅進去輕輕的旋轉幾下,就能得到同樣的效果……”

    聽著這雲淡風輕彷彿兩個屠戶在交流如何宰豬更省力更痛快的經驗,褚彥博只覺得一刻都忍受不了。尤其是眼睛被蒙住,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周圍是什麼環境,這種深處黑暗的恐懼更令他絕望。

    他聲嘶力竭的喊道:“房俊,我求你了,我什麼都說!那三張弩弓是我弄出來的,我把它送人了,送給……”

    “呵呵,送給明月姑娘了?”

    “對……呃!你……你怎知道?”褚彥博完全懵了,這麼秘密的事情,房俊是怎麼知道的?

    最關鍵的是……你特麼都知道了,還抓我幹什麼?

    房俊在笑,笑聲無比討厭:“我知道的,其實比你想像的還要多。你對明月姑娘一見鍾情,明月姑娘也很是欣賞你的家世才華,打算要跟你私定終身,可惜因為她有血海深仇在身,當年又發過毒誓,一日不完成複仇,便一日不嫁人。所以,她才求你在軍器監中弄出幾張弩弓,對也不對?”

    褚彥博懵懵的說道:“不錯,可是你是怎麼知道的?我跟明月姑娘,一直往來都是很隱秘的,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

    房俊笑道:“你當然要隱秘,否則被你老子知道,你這個孽障居然敢搶你老子看上的女人,還不得被你老子大卸八塊?”

    褚彥博這下是徹底傻眼了。

    藏在心底的隱私被房俊完全爆出來,讓他簡直難以置信!這件事就算最最親近的家僕都不知道,房俊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

    褚彥博猛然醒悟,奮力掙紮起來,怒吼道:“房俊,你特麼要是個男人,就放了明月姑娘!有什麼能耐,都衝著老子來,老子要是皺一皺眉毛,就特麼不是好漢!”

    只有明月姑娘落到房俊手裡,房俊才有可能知道得這麼詳細!

    一想到明月姑娘那麼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落到房俊手裡將會遭受到何等的摧殘折磨,褚彥博就嫉恨如狂!

    “哎呦,沒想到褚大郎還是個癡情種子?”房俊戲虐的聲音彷彿就在褚彥博的耳邊響起,讓褚彥博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然後,他覺得有一個軟軟涼涼的東西在自己的腿上,這時候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下身居然是赤倮的。

    褚彥博心裡有點發毛,這個房俊脫了我的褲子乾嘛?

    這時候,他突然覺得腿上那個軟軟涼涼的東西,好像輕輕的動了一下,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猛然從心頭升起……

    這什麼玩意?

    房俊是聲音又響起,這次離得遠了一些,讓褚彥博心裡穩妥了一些:“既然褚大郎要當情聖,房某怎會不成人之美呢?不過房某是個文化人,講究以德服人。那些血淋淋的刑罰,房某實在看不上眼,用在褚大郎身上,也有些傷了彼此的情分。

    褚彥博懸著的心放下一半,只要不是什麼割鳥皮刷皮肉的就好,別聽他說的慷慨激昂,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傢伙,能有幾分意志?

    卻聽房俊慢悠悠的繼續說道:“所以呢,咱玩點有藝術氣息的,畢竟都是上層人士,得講究點格調,你說對不對?”

    “對對對,太對了!”褚彥博趕緊一個勁兒的點頭,只是看不到房俊的表情,讓他總是心裡發虛。

    “蛇這種動物,是會冬眠的。它在天氣冷的時候,渾身的血液就會凝固,如果不能找到一個溫暖的地方冬眠,它很快就會凍死。所以呢,當它感覺到冷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找一個溫暖的洞鑽進去,躲在裡邊睡大覺,我把蛇的這種行為,叫做天性。其實這種天性,跟冬天夏天的關係並不大,最重要的是它覺得冷了,自己要凍僵了,它就會找個地方冬眠。”

    房俊羅里吧嗦的一直再說,褚彥博有些不解,你特麼怎麼這麼不靠譜,怎麼說到蛇身上去了呢?

    那噁心的玩意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23:29
第334章  真相

  就听到那個冰塊兒聲音說道:“所以你就把這條蛇用冰塊冰住,看看他是不是會找個溫暖的洞冬眠?可這裡都是青磚鋪地,它可找不到洞穴。”

    房俊的聲音很詭異:“那可不一定,只要是溫暖的洞,它就會自動鑽進去,不信?你接著瞧,就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褚彥博很想破口大罵,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扯東扯西?

    然後他就覺得腿上的那個涼涼的東西動了一下,然後又動了一下,漸漸的從腿上來到了胯下。

    是哪個地方相對來說體溫較高嗎?

    可是那東西並未停住,還在往下,居然一直往自己夾得很緊的那地方鑽……

    額滴個娘咧!

    褚彥博終於反應過來,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轟的一聲,頭髮根都站起來了,這特麼是條蛇啊!

    被冰塊凍僵了的蛇?

    快要冬眠了的蛇?

    想要尋找一個溫暖的家的蛇?

    哪裡有溫暖的洞穴呢?

    當然有啊,自己的菊花里肯定很溫暖……

    褚彥博徹底崩潰,他像是被電擊了一樣,整個人在椅子上奮力的掙扎,想要使勁並緊雙腿,可是足踝被繩索分開捆住,任他如何努力,雙腿也是並不上的,那條又軟又涼的蛇似乎也發現了溫暖的所在,一個勁兒的往菊花那邊爬……

    褚彥博已經完全處於歇斯底里的狀態,瘋狂的哭嚎:“房俊!我恁你姥姥!快點把他玩意拿開……嗚嗚,房俊,你是我親爹,不是,是親爺爺!房俊!求你了,快點拿開那條蛇……快點啊!它鑽進去了……”

    刑房裡污穢遍地,屎尿橫流,充斥著一股熏人欲嘔的臭味。

    李崇真捂著鼻子,無語的看著房俊將一條捲曲成一條卷兒的沾了冰水的絲巾用棍子挑著丟掉,心說這人也太損了……

    不過,其實捲起來的絲巾跟真正的蛇,效果並不會有差異,只要想想一條凍得不行的蛇想要鑽進後門裡取暖,李崇真瞬間菊花一緊……

    擱誰也得崩潰!

    這可比什麼剁手指釘竹籤的殺傷力太大了!

    再看看此時依然完全崩潰掉的褚彥博,

李崇真突然泛起一絲同情的感覺……

    此時的褚彥博就像一位被剝掉衣服並且綁在床上的少女,完全不設防,所有的理智都已飛到九霄雲外,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把那條死蛇給我拿開。

    為此,他甚至可以爆出自己老娘的緋聞……

    房俊很嫌棄的捂著鼻子,聲音悶悶的問道:“明月姑娘被你藏在哪裡?”

    自從得知張士貴曾先後圍剿僚人叛亂,房俊便懷疑是不是僚人隱藏在長安城,想要伺機刺殺張士貴,以報血海深仇,畢竟死在張士貴手裡的僚人,幾乎成千上萬……

    而且第一時間,房俊就懷疑到醉仙樓的那位明月姑娘身上。

    她脖子上的那個紋身,房俊前世的一個女友就曾有一個,那是一個東南少數民族的古老的象徵。而張士貴先後圍剿的僚人,恰恰就是都是東南地區幾個少數民族的直系祖先……

    房俊已經有七成把握,這次刺殺張士貴的事件,那位明月姑娘會牽連其中。

    但是他不認為明月姑娘會在行刺失敗之後依然留在醉仙樓,任何事情都沒有絕對,她不能保證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留下一點蛛絲馬跡,更何況這件事情前後牽扯的人很多,更不保險。

    若是被人順藤摸瓜,她留在醉仙樓豈不是插翅難飛?

    雖然讓李君羨去了醉仙樓,房俊也知道純屬無用功。

    想要將明月姑娘挖出來,只能找到那個在她背後給予幫助的人。

    只有這個人,才有可能知道她的隱藏之處。

    “無漏寺……”

    褚彥博此刻完全成了小綿羊,問什麼說什麼。

    雖然那條該死的蛇已經不再自己股間鑽來鑽去,可誰知道下一刻房俊這個惡魔會不會再把它放過去?

    想想又尖又滑的蛇頭鑽進自己的菊花……

    褚彥博表示完全不能接受。

    李崇真卻有些疑惑的看著房俊:“可你是怎麼知道褚彥博看上了那位明月姑娘,而且還求他幫助弄來弓弩呢?”

    “如果我說是猜的,你信不信? ”房俊隨意說道。

    事實上,他就是猜的。

    像是褚彥博這種人,不缺錢,也沒有什麼抱負,能被女人利用的,也只有美人計而已。這種世家公子最是自負,對自己在女人面前的魅力充滿信心,女人只要泫然若棄、幽怨淒涼的編造一些小故事,就會讓他們信之不疑。

    反正,電視裡都是這麼演的……

    可是這時候,褚彥博卻突然提出一個古怪的要求:“房俊……這件事,能不能不讓我爹知道?”

    房俊有些發楞,你都嚇成這樣了,還有心思關注這個?

    再說了,你們這些紈絝公子,跟一個青樓粉頭髮生點什麼風流韻事,會怕自己的老子?

    房俊眼珠轉了轉,拒絕道:“抱歉,這肯定不行。令尊現在必然已經到了皇宮,接下來某就得面對陛下的質詢,若是沒有合理的理由,某可就倒霉了……當然,房某義薄雲天,對朋友最是兩肋插刀,你若是有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某會考慮。”

    褚彥博苦笑一聲,無奈道:“因為……我爹也看上了明月姑娘,還想將她收為妾室……”

    房俊嚇了一跳,你倆父子居然玩這個?

    老爹看上的女人,兒子給勾搭上了……雖然人家明月姑娘肯定是施展美人計遊走在二人之間,左右逢源,可你們爺倆就悲催了啊!

    “無漏寺那邊,就是你為明月姑娘準備的金屋藏嬌的地方吧?”

    房俊問道。

    “是……”褚彥博回答的有氣無力,他算是被房俊嚇怕了,什麼都說……

    房俊跟李崇真對視一眼,後者立即說道:“卑職即刻帶人前往無漏寺!”

    房俊也轉身向外走“一起吧!”

    他不認為明月姑娘會老實的呆在褚彥博為她準備的地方,這一趟多半也會撲空。可總比在這裡對著一堆屎尿強吧?

    剛走到門口,守在外面的兵卒便急急忙忙進來禀報:“侍書褚遂良硬闖進來,手裡拿著聖旨,卑下不敢阻攔。”

    話音未落,褚遂良矮胖的身形已經出現在門口。

    褚遂良手裡擎著聖旨,瞪著房俊說道:“某請來聖旨,將吾兒帶上進殿面聖,有何罪責自然對陛下交代,新鄉侯可有異議?”

    房俊聳了聳肩:“隨您的便,不過,向陛下交代就不必了。”

    褚遂良一愣:“什麼意思?”

    “令公子都招了,還費那個勁兒乾嘛?您還是再去找陛下,求一道恩典寬宥的旨意吧,不然令公子怕是得流放到瓊州……”

    褚遂良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這前後才多長時間,兒子就招了?

    能讓兒子招供這麼痛快,不需說,必然是用了殘酷的大刑,兒子實在是抵受不住!

    褚遂良心急如焚,一把推開房俊,邁步走進刑房。

    只是看了一眼,褚遂良就怒髮衝冠!

    自家兒子光著兩條腿,被死死的綁在一張椅子上,身下黃白之物橫流,眼睛被蒙著一個布條,臉上鼻涕眼淚一塌糊塗。

    褚遂良心都顫了一下,這個是自己的兒子?那個形貌英俊傲然帥氣的兒子?

    褚遂良霍然轉身,死死瞪著房俊,臉上一片漲紅,連一雙眼珠子都血紅,腮幫子的肌肉一陣蠕動,咬著牙齦恨聲道:“房俊,爾簡直欺人太甚!犬子有何罪責,自有陛下和大唐律法處置,爾何敢私設公堂,動用私刑?”

    心喪若死的褚彥博冷不丁聽到父親的聲音,頓時宛如灰暗的世界迎來陽光,嘶聲大叫道:“爹啊——”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23:32
第335章  追查

   這一聲喊,聽在褚遂良耳中,簡直如同心口被人狠狠的剜了一刀……

    這個兒子雖然性情浮躁了一些,亦有些愛慕虛榮,可天資很是不錯,學東西很快,悟性極佳,自小到大不知得過多少大儒名仕的讚賞,褚遂良就指望著這個兒子繼承自己的衣缽,在士林之中創出名號。

    最最關鍵的是,這可是自己的兒子啊!

    看這情形,不知道被施用了多少大刑!

    褚遂良心疼得都快瘋了,他惡狠狠的瞪著房俊,就像是一頭母狼在護著自己的崽子,想要把眼前的敵人撕成碎片……

    只不過房俊可不會被他的氣勢嚇倒。

    “侍書大人,雖然您算是長輩,也是上官,但是這般無中生有、栽贓嫁禍,當心某告你誹謗!”房俊也不管《貞觀律》裡頭到底有沒有誹謗這個罪名,一點也不給褚遂良留面子:“某受陛下之意,協助'百騎司'偵查案件,有權將任何某認為有嫌疑之人叫來問話,別說是令郎,便是侍書大人您,若敢違令,某也定將你先斬後奏!”

    褚遂良驚呆了……

    就算你是受了陛下旨意,可是這也太囂張了吧?

    房俊完全不在意他的反應,續道:“令郎膽小懦弱,某甚至未動他一根毫毛,便嚇得魂不附體,將所有事情交代出來!至於他自己嚇得大小便失禁,與某何幹?”說到這裡,房俊不屑的笑了笑:“不過,房某倒真是長見識了,果然是詩書傳家、禮儀高尚,父子同宿一個青樓女子,不愧是魏晉氣度、瀟灑隨性,佩服佩服……”

    褚遂良徹底傻眼。

    什麼意思?

    父子同宿一個青樓女子?

    哪裡有這樣的事情?

    然後腦子裡靈光一閃,想起這個兒子曾激烈的反對自己將醉仙樓的頭牌明月姑娘納為妾室,自己也因為兒子的反對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難不成……

    孽畜!

    褚遂良面紅如血,羞憤欲絕!

    在房俊戲虐的眼神下,

褚遂良覺得一輩子的臉面全都丟盡了!

    這要是傳揚出去,豈非成了天下的笑柄?

    褚遂良暴怒如狂,飛快的扭身,奔到褚彥博身前,狠狠的飛起一腳,就將其連著椅子踹倒在地。

    褚彥博聞聽父親前來,頓時煥發了生機!這個破地方,他是一秒鐘也不想待下去了!房俊這個魔鬼,他連看一眼都不敢,下定決心下半輩子都離那個傢伙遠遠的……

    可是接下來,那貨居然就這麼把自己和明月姑娘的秘密都說出來了……

    褚彥博覺得自己還是死了的好,剛剛沒被那條蛇嚇死,馬上也要被自己的老爹揍死了。

    褚遂良一腳踹翻兒子,使得褚彥博身上的黃白之物到處飛濺,一塌糊塗。褚遂良卻也不管不顧,瘋了一般踹著兒子!

    他是真的氣死了,自己一世清名,卻眼看著就要成為全天下恥笑的笑柄……

    房俊笑嘻嘻的看著這一幕,繼續補刀:“上樑不正下樑歪,侍書大人也別總是教訓令公子,難道您自己就不反省一下?”

    然後他臉容一整,朗聲說道:“褚侍書,別以為你擺出一副嚴父教子的模樣,就能掩蓋你勾結僚人、刺殺朝廷重臣的罪行!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某現在能去無漏寺將兇徒繩之以法,否則,某必然向陛下彈劾你意圖阻撓'百騎司'追緝兇犯,故意拖延時間給兇犯創造逃跑時機的之罪!”

    褚遂良老臉丟盡,恨不得把這個兒子踹死了事,耳邊聞聽到房俊之言,整個人都愣了。

    他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這個奸詐的小子,實在是太陰險、太缺德了……

    *

    房俊打著哈欠,看著李崇真指派“百騎司”的好手團團將一片漆黑的無漏寺圍住,精神有些不佳,顯得無精打采。

    “新鄉侯為何一點都不興奮?”李崇真有些不解,能追查到此處,實在是房俊居功至偉,否則“百騎司”上下還一團亂麻呢。可是能將刺客的老窩找到,已然是大功一件,為何房俊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

    李君羨惋惜道:“你們就應該第一時間趕來此處,跟褚遂良墨跡那麼半天,搞不好都讓刺客跑了!”

    他被房俊安排去醉仙樓,果不其然,早已是人去樓空。那醉仙樓的老鴇明顯不知明月姑娘的真實身份,嚇得快尿了褲子。

    房俊搖頭道:“其實無論是醉仙樓還是這無漏寺,都不可能抓得到刺客,人家老早就又準備,無論成功與否,都不可能被我們這麼輕易的捉到。”

    “那可如何是好?陛下對此事極為重視,若是不能捉住刺客,怕是陛下不滿。”李君羨憂心忡忡的說道。

    他是“百騎司”的統領,若不能將刺客捉住,所有的責任都是他來背。

    房俊卻沒心沒肺的笑道:“何必擔憂?捉不住刺客肯定令陛下不滿,可是某不是已經給你找好背黑鍋的人選了嗎……”

    “這個黑鍋除了我背,還有誰能背?”李君羨茫然不解。

    “是褚遂良?”李崇真面無表情,一直充當聽眾,這時候卻人不准問道。

    “呵呵,孺子可教也!”房俊鼓勵的拍拍李崇真的肩頭,一副“我很看好你”的神情。

    李崇真白臉一黑,你還沒我大呢……

    不過也算是見識了房俊的腹黑。

    怪不得剛剛在“百騎司”的刑房裡,房俊會跟褚遂良鬼扯那麼多,浪費大好時間,原來是打著把黑鍋甩給褚遂良的念頭。

    他還以為房俊說要彈劾褚遂良故意耽誤抓捕時間只是隨口說說,這人太無恥了……

    李崇真面無表情,卻下意識的挪挪腳步,裡房俊遠了一點。

    這人太陰險,心計太多,腦瓜轉的快,那麼短的時間就能給褚遂良挖了一個大坑,還是遠離為妙……

    無漏寺的主持方丈被“百騎司”的兵卒從被窩裡拽出來,抖抖索索來到大門外,見到火把通明盔明甲亮的一干驕兵悍將,嚇得雙腿發軟:“阿彌托佛……諸位施主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貴幹?”

    房俊理都不理他,施施然進了寺門。

    他又不是“百騎司”的主官,不能事事都搶著幹,這樣人家非但不以為你是幫了忙,還會認為是來搶班奪權的,房俊又不是傻子,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自然不會幹。

    自有李崇真問明了寺內情形,帶著一幫子兵卒撲向左近的一個禪院。

    不出預料,再一次撲空。

    這是一個比較偏僻的禪院,只有三間正房,院子裡栽了棵高大的槐樹,簡單樸實,但幽靜整潔,很適合修心養性。

    屋子裡倒是設施齊全,案桌茶几,桌椅板凳,粉色被褥,輕衫彩裙,一看就是女子居所,窗前的案桌上,還擺放著一隻白瓷花瓶,花瓶裡甚至還有一束嬌豔的月季花。

    “百騎司”有不少善於偵查的好手,搜索證據、尋找線索,不需房俊多費力氣。

    李崇真目光灼灼的四處搜索著,說道:“果然不出新鄉侯所料,他們根本不信任褚彥博,所以並未在此停留。”

    這時一個手下摸了一下燭台,說道:“長官,這裡的人剛走不久!燈芯還有殘存的溫度!”

    這下連房俊都愣了,要是自己不跟褚遂良瞎扯一通,豈不是真的能在這裡把刺客堵住?

    李君羨扼腕嘆息:“就差了一點點!這次捉不住刺客,怕是就猶如大海撈針,再想找到他們就難了!”

    李崇真冰冷的英俊容顏泛起一絲胸有成竹的微笑,自信說道: “那倒未必!”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23:35
第336章  掘地3尺

   在房俊看來,李君羨統帥氣質還不錯,但更適合他的地方應該是兩軍對戰的疆場,而不是耍心機弄詭計、抽絲剝繭的情報部門。

    相反,李崇真這人看似冷酷剛硬,但心思細膩,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很快,天生就是一個搞情報的好胚子。

    房俊微笑著問李崇真:“長史大人有何高見?”

    李崇真面無表情,反問道:“新鄉侯何必明知故問?”

    房俊哈哈一笑,親熱的拍拍李崇真的肩頭:“英雄所見略同!”

    似乎並不適應這樣的親暱動作,李崇真尷尬的咧咧嘴,露出一個比哭強不了多少的笑容……

    李君羨並不知道什麼大數據之法,更不知道什麼六度空間理論,所以看著惺惺相惜的兩人,一頭霧水:“你倆在搞什麼?”

    房俊簡略的解釋幾句,李君羨更懵了……

    另一邊的李崇真則開始佈置任務。

    這個房間裡所有的東西,都要帶回去,然後分門別類。

    每一件物品,大到蚊帳被褥桌椅板凳鍋碗瓢們,小到一隻茶杯一根繡花針,都要搞清楚材質的來源、製作的手藝、所購買的地點。

    然後找到材料是從哪裡買的,東西是誰做的,由此開始溯流調查。

    這一點很難,因為東西實在太多,則其中必然有一些是來自外地或者自己製作,一旦調查起來就是海量的數據,必然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

    但也正因為如此,這是最穩妥的辦法。

    無論刺客是誰,他終究是個人,是人就必須需要維持正常的生活,吃穿用度就不可避免。而獲得這些東西,無一例外就要跟外界接觸,只要找到這條線,那麼這個刺客就無所遁形。

    這正是大數據之法的另一個用處,李崇真頗有舉一反三的智慧。

    當然,收集這些數據需要時間,房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他得把追查不利的黑鍋甩出去……

    *

    “微臣檢舉侍書褚遂良,

故意糾纏,拖延時間,有串通刺客之嫌,而且根據'百騎司'調查,侍書褚遂良與嫌疑人之間有極不正當的關係,刺客所持弩弓更是褚遂良之子從軍器監設法竊取,微臣有理由懷疑,侍書褚遂良乃是刺客的同犯!”

    房俊聲音朗朗,言之灼灼。

    這次是自己捉住了褚遂良的小辮子,可不是不久之前跟柴哲威打架時候的理虧,所以格外理直氣壯。

    之所以要坑褚遂良一把,倒不是有多大的仇怨,而是他擔心李二陛下太過重視此事,對於他同“百騎”總是晚一步沒有捉到刺客而惱怒。

    本來就不關自己的事,若是在讓李二陛下留下一個無能的印象,那多不值啊!

    至於李二陛下會如何收拾褚遂良父子,房俊完全不關心,反正自己把鍋甩出去就好了……

    褚遂良卻是嚇得肝兒顫!

    小兔崽子,你也太狠了吧?

    這個罪名要是坐實了,且不說某這官職就得一擼到底,兒子充軍發配那就成了定局,簡直太狠了!

    抬眼看看李二陛下面沉似水,褚遂良心裡咯噔一下,要完……

    跟在李二陛下身邊的時日也不短了,對於這位之尊的性情,也稱得上瞭如指掌。

    褚遂良沒有求饒,反而以頭頓地,字泣血:“都是微臣一時糊塗,才鑄下大錯,被那妖女利用!微臣不敢請求陛下原諒,請陛下准許微臣致仕吧。至於犬子……”褚遂良咬了咬腮幫子,心一橫,說道:“任憑陛下處置!”

    李二陛下這人不會同情誰,但是他念舊……

    褚遂良根本不敢求饒,只能反其道而行之,誠懇認錯,態度端正,希望李二陛下能念在多年情分上,饒了他們父子這一遭。

    李二陛下是真的快要氣炸了!

    兩父子為了一個青樓紅粉,居然作出這等醜事?

    簡直丟盡了臉面!

    當然,這是屬於道德範疇的缺失,並不構成犯罪,李二陛下也不認為這是什麼大事,他自己幹得比這個還過分(納兄弟的妻妾為妃,甚至將蕭太后迎入宮中)……

    可你們被一個小女子團團戲弄與股掌之上,差點害得朕損失了張士貴這麼一員猛將、開國功勳,那性質就嚴重了!

    在李二陛下看來,這簡直就其蠢無比!

    深深吸了口氣,李二陛下權衡一番,沉聲說道:“爾辭去侍書之職吧,朕會招呼政事堂,另有安排。”

    “諾!”

    雖然知道李二陛下這已是格外開恩,可褚遂良還是心裡一痛。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坐到這個位置,只要再進一步,就可轉為黃門侍郎,那可就距離中書令不遠了……

    現在倒好,一場莫名其妙的刺殺案,什麼都毀了。

    再想起復,那得到何年何月?

    這輩子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了……

    可是相比前程,他更關心李二陛下對褚彥博的處置!

    只聽李二陛下續道:“褚彥博……私購軍械,藏匿兇徒,罪大惡極!不過朕念他初犯,有少不更事,著其歸家反省吧,永不敘用!”

    褚遂良頓時臉色慘白。

    這的確算得上格外開恩了,否則必是充軍發配三千里的罪罰。對於褚彥博這等養尊處優嬌生慣養的紈絝子弟來說,充軍三千里,那其實就跟砍腦袋沒什麼兩樣。

    可是永不敘用……

    這輩子只能是白身,也就完了啊!

    “謝陛下恩典……”

    一瞬間,褚遂良彷彿蒼老了十幾歲一般,原本挺直的脊梁,也立刻彎了下去。

    他心裡明白,這還是陛下沒有相信房俊胡言亂語,若不然,直接砍了腦袋都是輕的……

    李二陛下輕嘆一聲,他不想處置褚遂良。

    褚遂良文采風流,字體遒勁,談吐風趣,是一個很好的臣子。

    可他不能為了私誼,置法度於不顧。

    “爾且退下吧……”李二陛下黯然嘆息。

    “諾……”褚遂良沒有再多說,躬身施禮,悄悄退下。

    房俊眼珠轉了轉,也趁機說道:“微臣也告退……”

    誰知腳步尚未等一動,便聽到李二陛下咆哮道:“誰讓你走的?啊?!”

    房俊嚇得縮著肩膀,一言不發。

    待褚遂良走遠,李二陛下才怒道:“為何到現在仍為將兇犯緝拿歸案?難道你是要等那兇犯明日來行刺與朕,才將他捉住不成?”

    房俊委屈道: “本來應該能捉住的,誰知道侍書大人糾纏不放……”

    “閉嘴!”李二陛下怒氣勃發,戟指道:“當朕是傻子麼?你若是有十足把握捉住刺客,會怕他褚遂良的糾纏?不過是自知拿不住刺客,又怕被朕責罰,所以才拉褚遂良墊背罷了,簡直可惡!”

    房俊咽了咽唾沫,心說這李二陛下太精了……

    還說什麼?

    說什麼都是錯!

    “微臣知罪,哪怕掘地三尺,亦要將那刺客繩之以法!”

    趕緊表態吧,還要挑李二陛下愛聽的說……

    似乎是因為房俊態度不錯,亦或是李二陛下也明白其實這件事並不是房俊的鍋,稍稍順了順氣,沉聲問道:“神機營現在戰力如何?”

    他可不是問常規戰力,打架打贏了右屯營固然是很不一般,但李二陛下要的可不是這個。

    他要看到神機營在火器上的威力!

    房俊趕緊說道:“微臣日夜操練,神機營進步神速。況且,現在神機營又開發了天火雷、毒氣雷等幾種新式火器,正在緊張實驗新式戰法。”

    “嗯。”李二陛下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他對神機營充滿信心,急不可待想要看看神機營的戰力,可是西征在即,怕是想要簡約神機營,還要等上一段時間,因為他想要神機營隨軍西征。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23:39
第337章   無題

  餘暉遍灑院落。

    驪山農莊新起了一座繡樓。

    此刻在二樓內,錦幄猶溫,獸香裊裊,黃花梨木雕的大床四面都掛起了紗帳。

    琉璃屏風、垂帳錦榻……一切都蒙上一層淡淡的暈黃浮靄,美得一點也不真實。

    武媚娘側首趴臥在錦帳之中,腰背的曲線滑潤如水,充滿青春少女所獨有的驕人彈性。她以手肘支撐著身體,兩隻白生生的小手緊揪著揉皺的錦被,彷彿不堪身後之人的恣意蹂躪,勾勒出一抹引人遐思的霪靡……

    “不行了呢……”

    玉人發出一聲輕顫,低首哀喚,柔膩的嗓音幾不可聞,出口都成了顫酥酥的喘息。

    汗珠沁出香肌,沿著水一般的腰臀曲線滑落大腿,玉趾緊緊蜷起,粉薄的腳掌心紅嫩紅嫩的,似正呼應著主人的慾仙慾死。

    房俊喘著粗氣,發起最後的攻勢。

    直至武媚娘仰起雪白的脖子,發出一聲宛如中箭天鵝一般的哀啼……

    “郎君莫不是吃了什麼壞東西?簡直要了奴家的命……”武媚娘將羞紅的嬌靨藏入頸窩裡,埋怨都成了酥軟無力的呻吟。

    房俊伸手為她抹去口腋窩的汗水,恣意享受滑膩的肌膚與動人的曲線,一邊回味餘韻,淺笑道:“咱可是真實戰力的體現,誰要去吃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才能助興?”

    不知為何,大概是隨著身體的漸漸長成,房俊發現自己在這方面的能力越來越強,凶器也越來越大,便是日益豐腴的武媚娘,也漸漸有些抵受不住,每一次都早早求饒,讓房俊征服感大增。

    武媚娘呼吸急促,飽滿的脯不住起伏。

    半晌才睜開濃睫,眸里水汪汪的,嬌慵無力的橫他一眼,嘴角含笑,又輕又軟的聲音卻像哭泣似的:“羞死人了,非得要在白天,早晚被你折騰死……”

    房俊嘿嘿一笑:“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餘暉斜照,豈非別有一番情趣?再說了,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地……”

    愜意的仰面躺著,將武媚娘豐腴滑膩的身子摟在胸口,心裡嘆息著若是能來一根事後煙就完美了。



    兩人錦榻纏綿,溫言膩語了一會兒,這才起身穿衣。

    唐朝一般農家都是一日兩餐,富貴人家自然想吃就吃,但是家中的家僕侍女,亦是一日兩餐。

    此時已過晚膳,餘暉盡落,院裡的丫鬟僕役收拾完畢,各自躲回房裡偷閒,偌大的廂院迴盪著唧唧蟬鳴,從繡樓二樓的香閨望出去,滿眼俱是桐蔭深濃,綠得微帶黑赭。

    房俊起身穿戴整齊,腰間圍上錦織抱肚,係以犀角玉帶,又喚來小丫鬟俏兒為他盤髻簪發,戴上寶珠金冠,儼然是一名英姿颯烈的青年俊彥,只是臉有些黑,難免不是那麼豐神如玉……

    武媚娘披上細羅晨褸,裸著一雙纖秀玲瓏的玉足,自顧自的對著玻璃鏡梳頭。

    這鏡子是房家工匠最近才完成的工藝,平整光滑,採用了浮法玻璃技術,人臉照上去,纖毫畢現。玻璃作坊雖然獻給了偉大的李二陛下陛下,但房家可沒傻到把工匠都一股腦的交出去。

    無論七世紀還是二十一世紀,人才都是最總要的!

    武媚娘扶著前那一把長曳至繡墩下的如瀑青絲,握梳的手白得與象牙梳子無分軒輊,透過微暗的羅帳望去,潤澤里帶著一樣的疏朧黃暈,分外玲瓏。

    俏兒一邊替房俊盤發,一邊向武媚娘那邊瞧過去,頓時艷羨讚歎不已:“娘子真好看……”

    武媚娘嬌媚一笑:“俏兒莫要說我,過得兩年,你也是個大美人兒呢,怕是到那個時候,你家二郎就得把你連皮帶肉的吞了,早就忘了讓你自己擇婿的承諾!”

    “哎呀!娘子淨胡說……”俏兒哪裡是武媚娘的對手,頓時羞不可抑,咬著嘴唇道:“二郎說話最算話了,他答應的事情,從來不反悔!”

    房俊苦笑道:“臭丫頭,這是在誇我,還是事先把我的嘴堵上,讓我想反悔也不好意思?”

    俏兒大囧:“哪有,當然是夸你啊……”

    惹得武媚娘一陣輕笑。

    給房俊盤好頭髮,俏兒急急忙忙就跑掉了,她臉皮薄,可受不了兩位主人的取笑。

    “你這人也是,為什麼不僱幾個侍女呢?若是怕外邊買進來的不可靠,就從家裡邊選幾個過來。俏兒可是我的侍女,你這不是占我便宜麼?”

    房俊起身走到武媚娘身後,手扶著她刀削一樣的香肩,俯身看著鏡子裡倒映著的如花嬌顏、天香國色。

    武媚娘的相貌自然是極美的,生得一張雪白清秀的瓜子臉蛋,只不過與她過人的修長腰腿一比,再標致的容顏都不搶眼了……

    這姑娘就是個天生的尤物!

    武媚娘輕輕後仰,讓腰背陷入房俊的懷抱,只是眉帶譏誚、唇抿冷笑,乜著一雙長睫彎彎、黑白分明的鳳尾杏眼,調侃道:“哎呦,這就心疼啦!依奴看,不若早日將俏兒收入房中算了,也好有人能同奴家一起侍候郎君,免得每次都被你折騰得死去活來……”

    房俊苦笑道:“說得什麼渾話?我對那黃毛丫頭沒興趣!俏兒定要放出去的,當年某就答應過她。可你若是總指使她,私密事都被她知曉,日後放出去,多有不便。”

    沒有人家會將貼身的侍女放出去,尤其是女主人的侍女,基本都要被男主人收入房中,妾室也好,通房丫頭也罷,就是怕侍女嫁出去之後,將女主人的私密事到處傳揚,那可就丟人丟大發了。

    武媚娘淺淺一笑,她七竅玲瓏的心思,怎會犯下這等錯誤?

    不過既然房俊懵懂,她也就不再說此事,而是轉移了話題。

    “前些時日,郎君說要在農莊的田地中施行攤丁入畝制度,奴家有些不懂。”

    武媚娘眨了眨大眼睛,有些疑惑的問道。

    不知為何,每一次面對郎君的時候,武媚娘都有一些挫敗感,自己引以為傲的智慧,總是在郎君不經意的一個想法、甚至是一個詞彙面前顯得特別蒼白,完全跟不上思路。

    就比如這個將在秋季施行的“攤丁入畝”,武媚娘就沒搞懂。

    “攤丁入畝啊?”

    房俊想了想,耐心的解釋起來。

    歷朝歷代,稅賦除了田稅、徭役之外,還有丁稅一說,即人頭稅。

    可每當到了王朝末期和另一個王朝興起之時,?“一邑之中,有田者十一,無田者十九”,土地兼併又造成大量的人口流動,不少人丁聚而復逃,“丁額缺,丁銀失,財政徭役以丁,稽查為難”。

    家裡有五口人,卻無一分地,你沖他收人頭稅,這不是要人命麼?一些地主之家坐擁良田萬頃,可是一家只有十個人,很明顯就引起社會矛盾了。

    可人頭稅又是稅賦的大頭,歷朝歷代都不捨得砍掉。

    明朝張居正一條鞭法的後期,提出了“丈地計賦,丁隨田定”,即實行“攤丁入畝”,以期通過採用賦役合一的辦法來消除前弊。土地確實是完整的、穩定的,而人口卻是變動的,因此,按田定役或攤丁入畝的製度就比按人丁定役的里甲制度要穩妥和適用。

    而且在房俊看來,這不僅僅使得稅賦更公平,收繳更容易,它最大的好處,能夠使沒有土地的農民可以解除勞役負擔,有田的農民能夠用較多的時間耕種土地,對於發展農業生產起了一定作用。

    同時,把徭役和人頭稅一起計入田地之中,農民獲得了較大的人身自由,比較容易離開土地,這就給城市手工業提供了更多的勞動力來源。

    最重要一點,沒有土地的工商業者可以不納丁銀,這對工商業的發展有巨大的推動作用!

    房俊是學農的不假,可他更知道農業讓一個國家穩定,但工商業才是讓一個國家富起來的基礎!而工業,才是一個國家強大的根基!

    武媚娘似懂非懂:“可是如此一來,大家豈不都不種地了,糧食哪兒來呢?”

    房俊就笑道:“你得把眼光放遠一些,這個世界上,土地有的是,人口,也有的是……”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23:40
第338章   抓捕(上)

這世上沒有最好的製度,只有最適合的製度。

    無論是一條鞭法,亦或是攤丁入畝,都各有利弊,除非生產力水平能夠到後世廢黜農業稅的地步,否則任何一種制度都可以被蛀蟲利用,成為他們吸食整個社會血液的工具。

    房俊不是救世主,更不是政策研究專家,幸好他還當過官,在他尚不算特別貧瘠的政策知識裡,還能夠認清一個政策是否適合當下的社會環境。

    攤丁入畝不管有多大的弊端,但它由於一樣有點,可以盡可能的解放生產力,能夠將農民從土地的桎梏中釋放出來,加入到工商業當中去,這就足夠了。

    不去改變一下這塊土地幾千年來的農業思維,房俊的一切設想就全都是鏡花水月……

    *

    此時的武美眉還沒有修煉成精,對於政策的理解並不是太過於通透,但她也看出了這個“攤丁入畝”最大的弊端。

    繳稅的依據不再是人頭,而變成了土地,誰將會成為最大的利益損失者?

    地主!

    而李二陛下的皇位是靠什麼來維持的?

    關隴地主集團!

    每一個世家門閥,就是一個大地主,每一個勳臣新貴,也即將要成為一個大地主。

    房俊此舉,豈不是要與整個天下人為敵?

    武媚娘不得不表示自己的憂慮,即便強如李二陛下,亦不得不在跟世家門閥的鬥爭中一讓再讓、一忍再忍,房俊這麼幹,簡直如同螳臂當車!

    房俊當然知道這點,若是連這一點政治覺悟都沒有,上輩子如何能在官場平步青雲?

    就在一個時辰之前,程咬金回長安了。

    老妖精此行的任務,就是將淶陽鄭氏悉數緝拿入京,等候李二陛下發落。

    淶陽鄭氏的命運,已然注定。

    既然將整個家族的命運都賭在那一盤棋上,去為世家門閥們充當急先鋒、敢死隊,作死一般卻跟李二陛下硬剛正面,

那麼就得有作為一隻雞被殺掉的準備。

    鄭伯齡心心念念想讓淶陽鄭氏亦成為五姓七宗的另一宗,卻一把輸光了所有的籌碼,將這各個家族推入萬劫不復的火坑……

    房俊幾乎可以想到李二陛下的計劃,先乾掉淶陽鄭氏,給那些世家門閥看看,反對自己的下場就得是血洗長街!再然後,他會藉著一場對外戰爭的勝利,挾雷霆萬鈞之勢,打擊世家門閥。

    不一定非得要將這些世家門閥統統消滅,但是必須要剪其羽翼,狠狠的削弱他們的勢力。

    如若不然,李二陛下寢食難安!

    只是可惜……

    “那淶陽鄭氏滿門老少,女眷孺子,又有何罪?都要在這場一個人的錯誤選擇下付出生命的代價,未免太過殘忍……”房俊把玩著武媚娘綰起的青絲,心情鬱結的嘆了口氣。

    他終是來自於另一個時代,所受的教育、所建立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都與這個時代迥然有異。有些事,他能融合得很好,可有些事,他知道自己就算再死一次,也無法接受。

    比如連坐之刑。

    鄭伯齡有罪,是大卸八塊亦或是凌遲處死,哪怕是再兇殘、再暴戾的刑罰,房俊都沒有任何意見……

    有些事情,做了就得付出代價,這是古今皆然的道理。

    在房俊的思想裡,一直都是“一人有罪,禍不及家人”的思維,他很難接受一個人犯罪,卻要全家跟著遭殃的遭遇。鄭家那些深宅繡樓裡的女眷、蹣跚學步的孺子何辜?卻要為了家主的一次錯誤,憑白搭上性命……

    武媚娘卻理所當然的認為這並無問題:“既然是家族一員,那麼若家主犯罪得益,他們就會自動享受這份利益。既然享受利益,那麼就得要承擔責任,這有何不妥?”

    只因為他們作為家族一員,都在其中受益麼?

    這太殘忍了。

    房俊苦笑,他無話可說。這是一個哲學的辯證問題,他不認為自己能夠武媚娘亦或者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辯解明白,世界觀不同,說多少也沒用。

    只是眼睜睜的看著鄭氏滿門就將要引頸就戮,房俊心裡怎麼也舒服不起來……

    俏兒輕手輕腳的走進來,微微一福,說道:“二郎,莊外有人求見,說是奉了'百騎司'大統領之命,前來邀請二郎過去一晤。”

    房俊頓時嘆氣,這兩個傢伙這是盯上自己了?

    雖然不願意管那些閒事,可畢竟有李二陛下的皇命在身呢,房俊也確實推脫不得。

    只好拍了拍武媚娘的肩膀,叮囑她好好休息,不要太過關注商業上的事情勞累身體,便真身下了繡樓。

    家僕牽過馬,房俊翻身上馬,慢悠悠的來到莊子門口,便見到一個“百騎”的兵卒,恭敬的立在門外。

    房俊在馬上瞅了他一眼,問道:“追查到具體的地點了?”

    “是!大統領和長史正在調集人手,前去封鎖,命卑職前來邀請新鄉侯一同前去。”

    “那行吧,頭前帶路!”房俊無精打采的應了一聲。

    那兵卒亦是騎馬來得,聞言不再多說,起身躍上馬背,一勒馬韁,當先引路。

    長安城門雖然俱已封鎖,但房俊因為現在臨時有著“百騎司”的腰牌,出入自然沒有人會阻攔,這是他為何能抽空出城回到農莊里“慰勞”武媚娘一番的原因……

    夕陽已然落下,天邊絢麗的晚霞漸漸湮滅、黯淡,整個長安城都漸漸昏暗下來。

    然而,一股凝重的氣氛卻瀰漫著各個坊市街道,儘管未到宵禁時分,街道上業已行人稀少。

    老百姓都感受到那股風雨欲來的壓抑,沒人願意走在街頭憑白招惹麻煩。雖然張士貴遇刺的消息已然緊緊封鎖起來,生怕引起百姓的恐慌,但只需看看一隊隊盔明甲亮、身形健壯的悍卒面無表情的在街道上穿梭,再加上許進不許出的城門,所有人都知道將有大事發生。

    房俊跟著那兵卒,過了灞橋,進春明門,拐進東市南邊的平宣坊,便見到一對對“百騎”兵卒已然將整個坊市團團圍住,水洩不通。

    平宣坊佔地不大,但屋舍連綿、格局不整,是西域胡人的聚居之地,甚至有一處拜火教的寺廟,居民成份極其繁雜。

    李君羨和李崇真並肩站在一處當壚賣酒的酒舖門前,指揮者兵卒將整個平宣坊完全包圍。

    房俊到的時候,正見到一個五旬左右的老者,戰戰兢兢的站在二人面前,一邊擦著汗,一邊小聲說道:“統領大人,這平宣坊漢胡雜居,成分複雜,多是來自各地的商賈胡商,流動性非常大。老朽雖然是坊正,每日里也盡可能的恪盡職守,對出入之人做下記錄,可也難免有疏忽的時候,所以還望大人開恩。”

    李君羨哼了一聲:“某無權處置你,只會將真實情形上報,自有刑部定奪。”

    那坊正差點嚇死,還得刑部定奪?

    膝蓋一軟,“噗通”就給跪了……

    “統領大人,饒命啊……老朽真的不知您所說的這戶人家有何不妥,那董家在坊中居住已有數年,歷來安分守己、與人為善,平素並無半點可疑之處,老朽哪裡知道其實是個反賊?”

    坊正是真的害怕了,這家人到底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居然勞動陛下最精銳的禁軍“百騎司”出動?

    再說了,咱的罪狀,還得刑部定奪?

    坊正覺得自己快尿了,刑部那得是多大的衙門?能被刑部定奪的,大概都是砍腦袋的重罪吧……

    額滴個天爺!

    咱這是倒了啥大霉?
iqboy99 發表於 2018-12-31 23:42
第339章  洋和尚

“確定了,刺客就藏在這裡?”房俊走上去,問道。

    “刺……刺客?”坊正被這個詞彙徹底嚇到了,差點沒暈過去!

    這可是天大的禍事啊,居然有刺客躲在平宣坊裡?

    這是刺殺了誰呢?

    李崇真沒理會嚇得要死的坊正,回房俊的話,說道:“卑職通過被褥、衣物的布料,茶具桌凳的工藝木料,食物點心的來源等等,共計追查到這些東西一共來自於三十三家商舖,其中有七家不在長安城內。然後發動人手,對城內的二十六商舖展開全面的調查,對近期所有前來購買物品的顧客做了調查,共得到問卷四千三百分,涉及到嫌疑人二十九人。最後經過排查,餘者都被剔除,只餘下著大秦寺中一戶西域商賈。”

    說著話,眼神裡對房俊那是滿滿的敬佩。

    這個大數據之法,看上去很笨、很傻,但是真的很好用!

    當幾千份莫名其妙、雜亂無章的問卷一一歸攏總結、仔細甄別之後,所有的線索都指向這家寄居在大秦寺中的胡商。

    一條線索可能是巧合,十條線索可能是意外,但是當上百條線索全部都指向一個答案,那就是真相!

    房俊更是對這套方法毫無懷疑,再說就算錯了又如何?

    反正鍋已經甩出去了……

    “那還等什麼?”房俊皺皺眉,有些不滿李崇真的拖拖拉拉。

    無論在什麼職位,當斷則斷都是最優秀的素質,優柔寡斷可成不了大事。他對李崇真一直很看好,卻不知這個時候為何犯下這麼低級的錯誤。

    多耽擱一分種,事情都會有變動,這世界上就沒有十拿九穩、一成不變這個說法!

    李君羨苦笑道:“這個大秦寺……不太好動。”

    “有背景?”房俊一愣。

    大秦寺是個什麼鬼,房俊不知道,只聽這個名字,就知道不是大唐的原創,估計是什麼西域的胡教之類。卻不知一個西域的胡教,有何背景能令“百騎”都感到忌憚?

    李君羨無奈說道:“這座大秦寺,

乃是當年陛下親口敕封,允諾修建的……”

    房俊也無語了,這背景確實有點大……

    不過他隨即反應過來,狐疑的瞅著李君羨:“大統領特意命人將某叫來,恐怕不是分功勞,而是讓某背黑鍋的吧?”

    李君羨尷尬的笑笑:“這說的哪裡話?老哥我是那樣的人麼?”

    “呵呵,我看就是!”房俊冷笑一聲,沒打算給李君羨面子。

    這都陰到我頭上來了,還給什麼面子?

    李崇真插話道:“那大秦寺的主持是個胡人,剛剛卑職想要進去搜查,卻被他拒絕了。畢竟是陛下金口敕建的寺廟,卑職亦不好太過強硬。只有新鄉侯您出面了……”

    房俊奇道:“我的面子很大麼?還是這位胡和尚認識我?”

    李君羨說道:“他不認識你,但是認識房相。”

    “原來如此。”

    正是要藉著老爹的旗號去討個人情……

    不過話說回來,這番僧居然這麼大能量,連“百騎”拿人都敢阻攔,偏偏李君羨還拿他沒法子?

    很牛氣啊!

    據房俊所知,大唐的外國人很多,但是跟後世動不動就“涉外糾紛”全社會都供著外國人就怕“友邦驚詫”不同,這時候的大唐那是真的牛氣!所有的外國人都是下等人,除了那些外國的使節地位高一點,餘者形同奴婢僕人!

    這時候甚至有一條牛的不行的法律:中國女子,不得與胡人通婚!

    你敢信?!

    再看看後世,一個在非洲窮的叮噹響的黑鬼,都能在咱大天朝招搖撞騙,妹紙隨便睡,睡完就甩,然後還有前赴後繼的……

    民族自尊心已然崩潰到極點!

    “那行吧,誰叫都被你們騙來了呢?”

    房俊也是無奈,他對這件刺殺案件根本沒有半點興趣,不在他的業務範圍之內啊……

    可是為了盡快了解此事,哪怕被人利用了,也不得不認栽。

    一隊隊“百騎”悍卒盔明甲亮、刀槍如林,將整座平宣坊圍得水洩不通,有著一個圓頂建築的大秦寺更是重點包圍。

    房俊剛來到寺門外,便見到一個老外從裡邊走出來。

    這人穿著一身葛麻僧袍,身材高大,卻瘦的跟竹竿兒似的,風一吹,寬大的僧袍便隨風晃蕩……

    一頭金發全是自然卷兒,頜下蓄著一蓬鬍子,邋遢得很,只有一雙眼睛清澈明亮。

    這番僧氣派很大,大抵是知道李君羨等人投鼠忌器有所忌憚,一出來便揮舞著手臂怪腔怪調的說道:“簡直無法無天!這裡是大秦寺,是神明的地盤,你們簡直太過無禮,我要禀明皇上,將你們統統治罪!”

    李君羨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目光灼灼的盯著這番僧,神情很是不善。

    房俊知道,這位老哥在“百騎”幹得不是太痛快,先前出了阿史那結社率那一檔子事兒,李二陛下已然對他有所不滿。這次又是張士貴被刺殺,“百騎”依舊毫無作為,令李二陛下很失望。

    估計這會兒,李君羨依然在心裡琢磨這,狠狠的揍這個番僧一頓,李二陛下在免去他“百騎”大統領的同時,還會不會再有格外的處罰。

    若是沒有,或者那格外的處罰是他能夠承受的,說不得下一秒這位就得讓番僧知曉花兒為什麼那樣紅……

    房俊咳了一聲,看著番僧笑瞇瞇問道:“敢問大師法號?”

    那番僧愣了一下,臉色漲紅,怒道:“我不是和尚!”

    房俊囧了……

    你不是和尚,這里為啥叫“寺”呢?

    他還以為這就是個外國和尚呢……

    番僧很是有些惱羞成怒:“簡直荒謬,我信奉的是基督神,真是無知的蠢貨!”

    房俊都傻眼了,這和尚怎罵人呢?

    他卻不知道,這些外國來的無論和尚還是傳教士,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簡直遭遇了最悲慘的人生……

    在唐朝統治的萬花筒般的三個世紀中,幾乎亞洲的每個國家都有人曾經進入過唐朝這片神奇的土地。

    這些人各自懷著不同的目的來到唐朝,有些是出於獵奇,有些是心懷野心,有些是為了經商謀利,而有些則是由於迫不得已。

    在前來唐朝的外國人中,最主要的還是使臣、僧侶和商人這三類人,他們分別代表了當時亞洲各國在政治、宗教、商業方面對唐朝的濃厚興趣。

    尤其是僧侶,他們對於這個擁有著廣袤的土地繁盛的人口的國度,感到無比的激動和憧憬——居然沒有一個固定的宗教,使得人們有一個崇高的信仰!

    通往唐朝有兩條道路,一條是商隊走的陸路通道,即絲綢之路,另一條是船隊航行的海上通道。定期往來於印度洋與中國海的大船,將急切的西方僧侶載往燦爛的東方,迫切的想要在這片白紙一樣的土地上播灑下神的福音……

    然而他們很快便悲哀的發現,這真是個神奇的國度。

    這裡的人聰明、熱情,軍隊無比強大!當向他們傳播教義的時候,他們會認真的聆聽,甚至會慷慨的捐贈大量的銀錢,資助修建寺廟,接濟僧侶的生活。

    每當遇到困難,他們就會虔誠的祈禱,請求神靈賜予他們財富、健康、官職、美女……反正他們什麼都求。

    然而還沒有得到上帝聆聽到他們的祈禱,他們一轉身,又去祈禱釋迦摩尼,亦或者三清道尊……

    他們什麼都信,可他們又什麼都不信。

    悲傷的時候會想要得到神靈的庇佑,但是幸福的時候,所有的神靈都會被他們拋棄。

    他們只相信他們自己。

    或者,這也就是這個國家無比強大的原因……

    所以,幾乎每一個希望在這片土地上傳播神聖教義的信徒們,最終只剩下無奈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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