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天唐錦繡 作者:公子許 (連載中)

 
iqboy99 2018-12-27 20:35: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1 1329709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3 15:09
第809章  把你忽悠瘸

看著如同嘴裡塞進一個鴨蛋的聿明雷,房俊心中暗爽。

  什麼傳承幾千年的神秘家族,在哥們面前,不也得乖乖的顯露出你的無知和落伍?就算你家再牛,也得在一千年後的科技面前俯首稱臣!

  他很是欣慰聿明雷的這種表現,這說明這為帥哥是當真喜好科學技術。還修什麼仙、追求什麼無上天道,那都把人糊弄傻了,各個成了神經病,不如跟著咱當一個大唐的科學家,使得大唐的科技領先全球、超越時代一千年,不是比神神叨叨求仙不成反成為“神棍”爽快得多?

  房俊的語言充滿誘惑:“聿明氏的祖先為何孜孜不倦的追求無上天道、鑽研成仙成聖的法門?在本侯看來,那不過是在人世間的權利、地位都臻達頂峰之後,給予自己精神的一個寄託。作為神的侍者,人世間的一切,權利、地位、財富、榮耀,你們聿明家都享受過了,人世間再無追求,實在是沒事兒可干了,才不得不給自己尋找一個艱難的任務,以此不至於子孫後代虛度生命。可是你看看,這世間當真別無所求了麼?你們聿明氏當真就掌握了世間的所有至理麼?這樣全無承重物的九層高樓要怎麼造?是不是可以造的更高?這樣龐大的戰船要如何建造?這麼巨大的龍骨從何而來?如此龐大的船身要如何固定,才不會在風浪之下分崩離析?你再想想,本侯為何要造這樣巨大的戰艦?在大海的盡頭,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傳說中的蓬萊仙山到底存不 在?我的頭頂到天到底有多高?我們腳下地到底又多厚?天再高也有盡頭,盡頭之外又是什麼?地再厚也有窮處,窮處之下又是什麼?”

  一大番疑問句噼哩叭啦,房俊說得是口沫橫飛,聿明雷聽得是一臉懵逼……完全傻掉了。

  這些問題,在此之前聿明雷從未想過。

  現在想想,他覺得房俊的話語其實蠻有道理……

  任何事物都有盡頭,那麼海的盡頭是什麼?天的盡頭是什麼?地的盡頭又是什麼?聿明氏世世代代仔仔不倦的追求無上天道,可是卻連自己生活的這個宇宙都沒搞清楚,何談成仙成聖,何談無上天道?

  一向天資縱橫的聿明雷,首次覺得自己有點懷疑人生……

  難道聿明氏世世代代的追求,不過是一廂情願的奢望,或者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房俊瞅著神情呆滯的聿明雷,再接再厲道:“世間萬物皆有至理,春華秋實也好,日昇月落也罷,都有其千古不易的道理。連頭頂的天、腳下的地、眼前的大海都沒搞清楚其本質,遑論虛無縹緲的無上天道?太陽為何東昇西落?海水為何潮漲潮退?為何天有陰晴,月有圓缺?我們連眼前的東西沒有搞清楚,又怎麼能得窺無上天道?”

  聿明雷徹底崩潰……

  他不知自己如何離開鎮公署,亦不知自己如何回到禪院,失魂落魄的樣子令聿明氏上下以及剛剛回到禪院的老者和聿明雪大驚失色。

  “大兄,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那房俊對你施了什麼巫法,把你給弄傻掉了?我這就去宰了那壞蛋,嗚嗚嗚,讓他還我的大兄! ”

  聿明雪眼淚都嚇出來了,

緊緊握著聿明雷的肩膀搖晃不止,然後鬆開聿明雷的手臂,“嗆啷”一聲將掛在牆上的寶劍抽出來,劍光閃爍,就待要去取房俊的項上人頭!

  那壞蛋最是陰謀詭計多多,不僅將江南的這些傻瓜耍的團團轉,現在更不知用什麼手段將自己的大兄弄傻了,自己焉能饒他?

  老者嚇了一跳,趕緊拽住聿明雪,說道:“稍安勿躁,待叔祖查看一番再說。”

  制止了聿明雪,老者拉起聿明雷的手腕,號了號脈,發覺沒什麼邪毒入侵,略微放心,然後舌綻春雷,在聿明雷的耳邊猛然大吼一聲。

  “呔!”

  這一聲猶如暮鼓晨鐘,彷彿蘊含著天雷之威,屋內的聿明氏族人盡皆渾身一震,神智為之一清!

  這是佛門的不傳之秘“獅子吼”,能夠當頭棒喝,令人得見本心、迷途知返!

  神情呆滯的聿明雷猛然渾身一震,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甚至已經恢復清明。

  他詫異的看著周圍的族人,問道:“我為何在這裡?”

  聿明氏的族人都詭異的看著聿明雷,心說難道那發覺當真會迷人心智的巫蠱之術不成?

  及至聿明雪伏在聿明雷的耳邊低聲將他渾渾噩噩返回的事情說了,聿明雷方才嘆了口氣。

  “不要瞎想,大總管對我並沒有做什麼。”聿明雷一臉糾結,嘆息一聲說道。

  “可那為何大兄為神智迷失?”聿明雪堅信是狡詐的房俊對大兄下了毒手,只不過大兄自己沒有察覺而已……哼哼,死房俊,黑小子,敢害我大兄,明天就將你打成豬頭!

  聿明雪捏了捏粉拳,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

  待在鎮公署處理事務的房俊莫名其妙的接連打了兩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心說秋天還沒到,難道這就著涼了?

  裴行儉關切道:“是否要將郎中叫來診治一番?”

  “不用,偶有不適而已。”

  房俊擺擺手拒絕裴行儉小題大做,問道:“鹽場那邊準備的如何?”

  “十五塊鹽場的場地已經平整,按照大總管的要求進行了簡單的規劃,只等著水泥的產出跟上,便會開始施工。”

  現在水師的事務都移交給了蕭銘,裴行儉終於鬆了口氣,將心思全都放在華亭鎮的各項建設上來。相比於在水師當中管理後勤輜重,裴行儉更喜歡掌控整個華亭鎮的建設,看著這裡由處處鹽鹼荒灘即將變成整個江南的海貿中心、鹽業中心,那種從無到有一手締造了奇蹟的成就感著實令人心蕩神馳、非常享受……

  而且華亭鎮的成就,將會成為他人生當中無比光耀的一筆履歷,將會終生受用不盡!

  “接到請柬的那些江南世家,都有什麼反應?”房俊一邊整理這桌案之上剛剛被聿明雷翻亂的圖紙,一邊問道。

  裴行儉笑道:“還能有什麼反應?大總管這一手'驅虎吞狼'著實巧妙,以海鹽的利益誘使各大家族紛紛投來,輕而易舉的將原本的聯盟分銷瓦解,現在各個士族基本都派遣了族中說話算數的人物抵達華亭鎮,就等著明天您召見呢。”

  裴行儉的政治思想非常濃厚,與之相比,經濟上的心思卻淡泊得多。房俊讓出大量的海鹽利潤進而達到分化江南士族的目的,這令裴行儉無比贊同也無比欽佩。

  幾十萬貫的利潤說不要就不要,這得是多大的魄力?

  當然,這在裴行儉看來是完全正確的。

  只要能夠分化江南士族,使得市舶司順利投入運營,將海貿的命脈緊緊的抓在手中,這種政治上的優勢給幾百萬貫也換不來啊!

  更別說一旦市舶司投入運營,龐大的海貿利潤很快就能填補現在的損失……

  房俊聞言,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然後站起身來到窗前,看著水流浩蕩吳淞江對岸正在建設當中的市舶司碼頭,沉聲問道:“顧家可有什麼異常的動作?”

  裴行儉答道:“未曾有所發現,顧家上下都非常低調安靜。”

  房俊皺眉,往往越是安靜的時候,就越是隱藏著巨大的危機……

  煮鹽是顧家最大宗的生意,房俊搞出這麼一個“鹽場”,顧家不可能不關注。雖然事實上各家對於房俊所言的每年幾十萬貫利潤持保留態度,認為他只是在信口雌黃,但是私下里對於每年十萬貫左右的利潤是相信的。

  如此一來,顧家的煮鹽生意必將遭受衝擊,最起碼海鹽的產量驟增,必然導致鹽價的大幅下跌,顧家怎麼可能穩坐釣魚台,無動於衷呢?

  房俊不怕顧家明刀明槍的來,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怕他們躲起來偷偷摸摸的憋大招……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3 15:10
第810章  顧氏大郎
在江南這一畝三分地,基本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各家士族之間聯姻、通商、結盟等等關係盤根錯節同氣連枝,短短幾天之內,房俊將在華亭鎮新建鹽場、以一種全新的方法制取海鹽的消息便瘋傳江南。

  江南震動,尤其是江東地區最甚!

  自從傳說當中的宿沙氏開創用海水煮鹽,史稱“宿沙作煮鹽”以來,“取鹵燃薪熬鹽”的煮鹽之法便世代傳承,是南北沿海製鹽的最重要方式。現在房俊居然說創新了一種全新的製鹽之法,簡直就是顛覆傳統。若當真如此,可謂給那些以煮鹽為業的家族重重的一擊!

  於是乎,當房俊的鹽場“招股”消息放出,並且遍邀江南各大士族之後,幾乎江南大大小小與海鹽有牽扯的家族全都派人前往華亭鎮打探虛實。

  哪怕不能從房俊的手里分一杯羹,也得弄清楚來龍去脈……

  華亭鎮上,士族雲集。

  自然少不了顧家。

  顧家對於房俊此次的“招股”非常重視,派來華亭鎮的乃是族中下一代當中的佼佼者,嫡長子顧煜以及三郎顧燭。

  顧氏兄弟感情甚好,但是平素並不住在一處。顧燭在武原鎮看守顧家的海鹽產業,而作為嫡長子、未來家主的顧煜,則要四處遊學,結交人脈。這次便是顧燭駕船自武原鎮出海,繞過華亭鎮海域,由長江口溯流而上至京口接了在那裡游學的顧煜,然後再順江而下,由吳淞口抵達華亭鎮。

  海船自吳淞口溯流而上,船速緩慢,顧氏兄弟並肩立在樓船高大的船頭欣賞著兩岸的景色。岸上平坦地段原本雜生的樹木全被砍伐一空,一座座成排的紅磚房拔地而起,勞工和工匠們往來穿梭的忙碌勞作,不是傳來一聲聲呼喝。

  “自從進入吳淞口,這兩岸形勢便大大不同。世間都傳說那房俊暴躁魯莽,現在才知不過好似以訛傳訛而已,如此龐大的工程,若沒有周詳縝密的規劃,必然會亂成一鍋粥。可是你看看,這工地之上勞工雖多,但每一處都井井有條,忙而不亂,那些紅磚房不知是何用途,但是顯然被分割分配,每一個區域內的勞工都各司其職,互不干涉又相互攀比,這房俊的確有濟世之才,吾顧家和那些江南士族屢次在其手中討不到好處,非是無因。”

  顧煜今年二十八歲,正是一個男人由青澀步入成熟的階段,渾身都洋溢著一種穩重而又飛揚的神采,在配上那一臉的英俊疏朗,的確是倜儻不群、玉樹臨風。

  顧燭的相貌並不啻於其兄,不過整個人看上去隨意的多,缺了幾分穩重,多了幾分桀驁。

  對於自己一向尊重崇敬的大兄,顧燭並未表現得如同在顧璁面前那般隨意無禮,不過聽到大兄如此誇讚房俊,心下頓時不爽,梗著脖子說道:“大兄何必對那棒槌如此推崇?不過如那些豚犬一般的世家子一樣而已,依仗父輩的權勢得了這一手遮天的官職,手底下兵卒上萬,任誰也能在這江南橫著走了!”

  在他看來,房俊也就是一個靠著父輩權勢作威作福的二世祖,若是沒有這般強橫的身份背景,

滄海道行軍大總管這個位置怎麼可能輪得到他?

  同輩之中,除了面前這位長兄之外,顧燭一向是誰也不服!他顧三郎一身本領打遍江南無敵手,怕得誰來?

  顧煜搖頭失笑,那溫潤明媚的笑容使得船頭上的幾個侍女各個失魂落魄不能自已。他拍拍顧燭的肩膀,溫言說道:“人要有傲然之氣,但也不能驕傲過頭,那就成了自負。自負之人目光短淺,看不到別人的優點,很容易陷入盲目的自信,自食苦果。這房俊能在牛渚磯反敗為勝逃出生天,就足矣見得絕對不是只依仗家族勢力作威作福的紈絝子弟,而在抵達華亭鎮之後便施詭計坑了江南士族六十萬貫,更說明此人心機深沉狡詐多智,豈是易於之輩?三弟若是心存輕視,那大兄自當禀明族中,讓你回到會稽祖宅閉門思過,勤奮讀書。”

  說到後來,語氣漸漸轉厲。

  顧燭嚇了一跳,趕緊愁眉苦臉的哀求道:“別啊!大兄,弟弟都聽你的還不成么?你說如何便如何,若是讓我回去讀書,還不如一刀殺了我來得痛快…… ”

  顧煜頓時搖頭無語。

  這個三弟天資聰穎,練習刀棒一點就明、一學就精,偏偏就是不愛讀書,見到書本就如同見到殺父仇人一般,那是無論如何也看不進去的……

  他素知顧燭的脾性,兼且這位兄弟是他的忠實擁躉,兄弟之間感情甚篤,自然也不忍過多苛責,敲打幾句也就罷了,免得他驕縱任性,闖下大禍。

  說話之間,顧家樓船已來到碼頭。

  此處已是華亭鎮的中心地帶,繁榮之處自然比之剛剛吳淞口那邊更甚。

  在碼頭的對岸,是正在興建當中的水師軍港、船廠,無數勞工和工匠一片忙碌,一派欣欣向榮之色。吳淞江兩岸舟楫如雲,無數貨船、戰艦往來如織,哪裡還有半分昔日的荒涼貧瘠?

  這一次,就連顧燭也漸漸收起輕視之心。

  碼頭上自由華亭鎮的官吏在等候接待各家的來人,見到顧氏兄弟自船上走下,當即迎了上去,陪笑道:“可是吳郡顧氏大駕光臨?”

  顧煜抱拳笑道:“正是,在下顧煜,應大總管之邀前來商討鹽場之事,不知當前往何處?”

  這就是他一貫的處事風格,絕不因面前的官吏位卑而有所輕慢,禮儀無缺,風度翩翩,令人如沐春風。

  那官吏自然曉得顧煜之名,江南民間甚至給各個士族的世家子弟排了一個榜單,其中出類拔萃者有四人,被稱為“江南四大公子”,這顧煜便是其中之一。

  面對顧煜的禮遇,那官吏頗有些受寵若驚,趕緊說道:“公子折煞小的了,大總管早有交待,若是各家來人,便請即刻前往市舶司的官署。”

  顧煜再次抱拳道:“如此,就有勞兄台引路。”

  官吏忙還禮說道:“此乃分內之事,顧公子,請!”左手虛引一下,然後便自在前引路。心中對顧煜的禮賢下士、溫潤仁和的氣度甚是心折,心想也只有這般人物,才能當得起“江南四大公子”的稱謂吧……

  沿著碼頭至不遠處的一大片倉儲房舍,便是即將運營的市舶司。整個市舶司規劃整齊,縱橫交錯猶如棋盤一般,中間的道路皆用水泥鋪就,即方便又結實,比之石板路更加平穩整齊。

  顧煜行走其上,發現這種道路呈淺灰色,平整光滑,無縫無隙。昨夜下了一場大雨,這路面上有些低窪之處尚存留著些許積水,只是人踩車碾,那路面卻堅硬如故,用腳用力跺了幾下,砰砰有聲,有若石板。

  顧煜從未見過此物,便詢問道:“這道路是以何物鋪就?”

  那官吏傲然道:“此物乃是大總管所創,名曰水泥,是一種礦粉一樣的東西,用水和以河沙,風乾之後,便堅若磐石。”說著,他指了指周圍高大的倉儲和房舍,說道:“公子請看,這裡所有的房屋都是用磚石所砌,用水泥黏合,使得整棟房舍都凝為一體,堅固耐久,比之以往的黃泥和白灰可謂天壤之別,不懼雨水沖刷,不懼風雪侵蝕。”

  顧煜仔細打量,果然所有的房屋都是用紅磚砌成,磚縫之中都有這種灰色的東西黏合。

  顧燭哼了一聲,嘟囔道:“奇技淫巧,不過如此……”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3 15:25
第811章  鹽場招標(上)

顧燭哼了聲,嘟囔道:“奇技淫巧,不過如此……”

    那官吏瞅了顧燭眼,並未指責其冒犯房俊,只是扭過頭去,從此再不發言,神情自是冷落下來,完全不見剛剛的熱情洋溢……

    顧煜皺皺眉,低聲訓斥道:“休得胡言!何謂奇技淫巧?乃是閨取悅男女的秘辛之物。但是這種堅若磐石的水泥,卻可以大大的提升建造房屋的速度和堅固程度,若是當真不懼河水沖刷侵蝕,以之修築的堤壩,當可護衛河堤百年而不至崩潰,能抵禦住極大的洪水沖擊,汝可知這是何等的功德?只此物,房俊的功業便可傲視當代、追趕先賢、遺澤後世!爾豈能如此不敬?”

    顧燭心不忿,卻又不敢辯駁,只好臊眉耷眼的悶聲說道:“大兄說的是,小弟受教了……”

    心自是不以為然。

    堂堂大總管不干正事兒,搞出這個東西有什麼用?房俊此子果然是個棒槌,既沒有經天緯地之才,又沒有萬夫不當之勇,鼓搗出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有什麼用?

    顧煜見他神情,只得暗自搖頭,不好再多說。

    整個市舶司就像是個規模超級龐大的市集,佔地極廣,到處都是規劃整齊的場地,幢幢高大堅固的倉儲和房舍分佈在每個區域,較之以往常見的市集卻是更加整潔嚴謹。

    顧煜路行路看,揣測著種種建築設施的用處,愈發覺得房俊真是不簡單。旦這個市舶司開始運轉,不僅南來北往的貨物匯聚於此,分門別類待價而沽,而且海外的商船直接將商品運到這裡卸入倉儲,不必急於發賣從而被本地的商賈惡意壓價,必然極受外商的歡迎。

    天下商賈植貨於此,各取所需,又有著華亭鎮強大的武力保障,無人敢強買強賣惡意欺詐,可以想見,旦運營之後,必然使得那些飽受世家欺壓的遊散商賈雲集,希望得到房俊的庇護。

    然而對於世家來說,卻不啻於場災難……

    前方出現所巨大的房屋,吸引了顧煜的注意力。

    與以往所見的飛簷斗拱、雕樑彩繪的建築風格完全不同,就是座四四方方的大房子,唯的特點,大抵就是那扇扇高大寬敞的安裝明亮玻璃的落地窗……

    房屋之前的廣場上用青石條仔仔細細的鋪就,比之光滑的水泥道路顯得多了幾分典雅莊重,此時依然停駐了不少馬車,想必是從蘇州就近前來的世家或者商賈。



    顧煜倒是不以為意,蘇州的崑山縣與華亭鎮緊鄰,相距不過十數里之遙,但是間隔著條浩蕩的吳淞江,這些馬車想必都是由渡口擺渡過河。

    這棟大房子地基很高,需要等上七級的台階才能進入,在那官吏的帶領下,顧氏兄弟剛想登上台階,旁邊傳出聲招呼。

    “哎呦,這不是顧大郎麼?呵呵,好久不見,幸會幸會。”

    顧煜收住腳步,回頭看去,不僅雙眉微皺。

    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正從架華麗的馬車上走下,正對著自己拱手抱拳,臉微笑。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虛偽,怎麼看怎麼惹人生厭……

    這青年面如冠玉,劍眉入鬢,襲白色綢衫,上面是繁複瑰麗的蘇繡圖紋,華美異常。此人望之風度翩翩俊朗不凡,但不知是面上敷粉亦或是衣物熏香的緣故,離著十來步遠,顧煜便覺得股濃烈的香氣撲面而來,熏人欲醉。

    顧煜嘴角扯了扯,抱拳回禮道:“原來是張兄,的確是久未見面了,不過聽聞張兄與蘇州名妓海棠姑娘情投意合、郎情妾意,不知是否能抱得美人歸?”

    那張兄聞言,依仗秀美白皙的臉孔頓時漲紅,惡狠狠的等著臉溫和笑意的顧煜,咬著牙恨聲道:“休要在此作態!不過是登堂入室細品了回海棠姑娘的琴藝而已,又非同床共枕先拔頭籌,有何得意之處?”

    顧煜微微笑,灑然道:“自是不同的,海棠姑娘皎如明月、麗質天生,遠遠望之與耳鬢廝磨,豈能同日而語?只是當日在下並不知張兄鍾情於海棠姑娘,又飲了酒,時失態,是以才唐突佳人,還請張兄勿怪。”

    張兄氣得“粉臉嫣紅”,額頭青筋都迸了起來!

    這顧煜著實陰險,知道自己迷戀海棠姑娘,欲為其贖身娶回家去,便故意接近海棠來打擊自己的聲望,偏偏還要做出這麼副虛偽做作的嘴臉,當真是偽君子!

    他氣得不輕,大聲說道:“休要在此裝模作樣,等到當真能成為海棠姑娘的入幕之賓,再來張某面前炫耀吧!哼哼,不過整個江南誰不知顧家大郎乃是名副其實的偽君子,除非那海棠瞎了眼才看得上你!”

    旁直並未出聲的顧燭此刻瞪著張兄,陰仄仄說道:“張無憂,若是再口出不遜,信不信你家三爺捏死你?”

    他狠狠瞪著張兄,目露凶光,似乎言不合便會衝上去飽以老拳。

    張兄頓時氣勢弱……

    顧燭的兇名,在江南無人不知。

    此人弓馬嫻熟力大如牛,性情暴戾心狠手辣,兼且會稽顧氏勢大,倒是頗為令人忌憚。

    張兄有些心虛,色厲內荏道:“此處乃是華亭鎮,房大總管的地界。你在武原鎮作威作福,難道還敢在此地放肆不成?你給老子等著,遲早要你好看! ”

    撂下句狠話,張兄趕緊領著家僕快步走上台階,進入到大屋之內。

    顧燭衝兄長哈哈笑,不屑道:“這張忘張無憂就是繡花枕頭,兄長與其齊名,實在是珠玉蒙塵、大大不妥。”

    顧煜哂然道:“樹木四大公子,此等虛名毫無益處,不要也罷!”

    言罷,便同顧燭先後,在官吏的引領之下踏上台階,步入大屋。

    此時大屋之內早已人頭攢動。

    作為顧家長子嫡孫,下代的顧氏家主,顧煜的到來頓時引起陣喧囂,諸多士族的人物以及些說得上話的小家族、小商賈都起身見禮,寒暄幾句。

    顧煜面帶微笑,還禮,絕不因家世與身價而看低冷落任何人,至始至終客氣寒暄,令人如沐春風,博得片讚歎。

    好半天的功夫,顧煜才走到最前排的座位,向著四周的人群拱手為禮,這才坐下。

    顧燭眼看大兄威望如此,非但沒有半分嫉妒,反而與有榮焉,下巴翹得高高的,顧盼自豪。

    顧煜補著痕蹟的揉了揉笑得發僵的臉頰,打量著四周的佈置。

    這大屋之內軒敞明亮,足有十幾丈見方的龐大空間沒有道牆壁、沒有根柱子用來承重,屋頂和牆壁都是用白灰覆面,整齊明亮。屋頂三道寬大的房梁支撐起龐大的空間,顧煜心揣測,不知這房梁之是否另有玄機,否則如何能承擔如此大跨度的屋頂重量而不至於坍塌呢?

    屋內則整齊的橫豎排列著數百個座位。

    這種座位全都是木質的椅子,卻被行行固定住,不至於因為個人來回移動而導致錯亂。確實簡陋了些,但是在這種人多的場合非常實用。

    每行座椅之前都有趟窄小的桌子,用木料打製,下面用個空的桌堂,可以放置些雜物。

    所有的座位都是種規格,絕無好壞之分,只有前後的順序能夠體現出與會者的身份高低。如同顧家這般的江南士族,自然是佔據著最前排最間的位置,餘者大多是按照家世分配,每個座位前的桌面上都放有個銘牌,寫著籍貫姓氏,對號入座即可。這種安排使得屋內客人雖多,卻井井有條絲不亂,很是有幾分意思……

    顧煜覺得有人在看著自己,扭過頭去,便見到左手邊隔了個位置,正坐著那張忘張無憂,對自己怒目而視。

    顧煜也不氣惱,微微笑,對著張忘和善的點頭致意。

    那張忘忿忿的哼了聲,轉過頭去,對顧煜的致意視而不見。

    顧煜毫不在意,身邊的顧燭卻面色陰沉,雙眼睛陰狠的盯著張忘的側臉,目露凶光……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3 15:26
第812章  鹽場招標(下)

稍傾,大屋裡側的一扇側門開啟,一行人從門內魚貫而出。

    大屋內頓時安靜下來。

    顧煜看著為首之人一身紫袍、面龐微黑,但行走之間英氣勃勃、龍行虎步,心中下意識的微微一緊……

    別看他在人前表現得輕鬆自如、君子如玉,實則心中很是緊張,對房俊更是極為忌憚。房俊鼓搗出的這個所謂的鹽場,對所有是煮鹽之家都會產生極大的衝擊,顧家的煮鹽生意一向是族中的支柱之一,顧煜怎麼可能不緊張?

    到時他身旁的顧燭,在房俊出現的那一刻,雙眼微微瞇起,眼中光芒閃爍,微不可察的哼了一聲……

    對於現在威震江南的房俊,他是極其不服氣的。

    世人皆有誇讚的牛渚磯一戰,在極好武事的顧燭看來,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兒的戰術戰略,若非房俊不知何時隱藏起來的甲騎具裝發揮了巨大的威力,此人早已是塚中枯骨!

    具裝鐵騎天然就是步卒的剋星,以此而取勝,有何炫耀之處?顧燭深信就算當時易地而處,自己也完全可以達到房俊那般豐盛的戰果!

    而其未至弱冠之年便能執掌一路軍事,成為隋唐兩朝最年輕的大總管,在顧燭看來就更是依仗父輩的權勢和皇帝的寵幸,方才能佔據高位。

    不過一個運氣好到極點的紈絝子弟而已,有何誇耀之處?

    據說此人勇武,不過在顧燭眼裡,也不過是一插標賣首的無能之輩,若是當真真刀真槍的以命相搏,他相信自己完全可以斬下房俊的項上人頭。

    顧燭雖然只沉迷於武事,卻也不是對族中事務充耳不聞。這一段時間以來房俊的這個鹽場使得族中上下哀鴻一片,盡皆緊張慌亂,顧燭又怎麼可能不知?顧燭本身對於財貨之物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他知道自家需要海量的錢財來完成大業,而房俊的存在,卻使得顧家的前程蒙上了一層陰影。

    此人對於顧家的威脅極大,有他在,就是一個極大的絆腳石,若是能將此人除掉,豈不是雲開霧散,天下太平……

    房俊信步走到台前的一趟桌案之後落座,身後的裴行儉等人也分左右各自坐下。

    房俊環視場內一周,微笑點頭道:“來此之前,本侯還曾心中忐忑,這請柬倒是發出去不少,

可是到底有誰能給本侯薄面大駕光臨,卻實在是心裡沒底,萬一來者寥寥,豈不是大傷臉面,日後無顏見人?幸好諸位賞臉,看著江東才俊濟濟一堂,本侯總算是放了心……”

    “哈哈”

    場內的士族、商賈們發出一陣輕笑。

    之前見過房俊的只佔了極少數,大多數人對於房俊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而房俊牛渚磯一戰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到了江東又是接連坑了幾大士族一回,這名聲自然可以想像,絕非什麼良善之流……

    但是現在觀之,此人言語詼諧,並不以勢壓人,看上去到是一個容易相處的。

    “好了,大家都是江東豪富,每個時辰幾萬貫上下,本侯就不耽擱諸位的時間了,咱們言歸正傳。”

    房俊抬起手,制止了場內的議論紛紜,正色說道:“此次會議,既是鹽場的招股會,亦是市舶司即將運營的通氣會。不過事有先後,咱們首先議定鹽場招股之事。”

    說著,對裴行儉抬抬手,示意由他主持。

    裴行儉自然不會怯場,相反心中還隱隱有興奮之意。只要想想能將這麼多世代簪纓的江南豪族操縱與股掌之間,別提多有成就感了……

    他面容肅整,看著場內諸人,說道:“本官幸蒙大總管信任,在華亭鎮忝為長史,姓裴名行儉,字守約,絳州聞喜人士,出身於河東裴氏中眷房。”

    對自己略作介紹,裴行儉續道:“此次在華亭鎮範圍內共開闢鹽場一十五處,其中除五處乃是皇家水師私產之外,餘者十處皆會對外招股,每一處鹽場分為百股,每一家上限為三十股,每一股低價為一萬貫,有意者可自行競價,在紙上填寫自己的心裡價位,價高者得。”

    場內頓時哀嚎一片。

    又是自行競價,又是價高者得!

    這一招實在是太損了呀……

    現在房俊的這個競拍的招數早已廣為流傳,其中的並不深奧的玄機自然眾所皆知。價格給的低了,自然是得不到這個股份;可若是給的高了,往往會變成冤大頭。總之,只要你想得到鹽場的股份,就必須給出遠遠高於實際價位的數額。

    不過這低價尚算良心,並不是高的離譜。

    每股萬貫,每塊鹽場的總價就是最低百萬貫,對於一個年產鹽不低於十萬斛的鹽場來說,的確不貴。須知這鹽場若是當真按照房俊所言毋須薪柴熬煮,那就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長久買賣,子子孫孫都受用不盡!

    當然,想要以低價購得股份肯定是不可能的……

    很快,自有華亭鎮的官吏手捧著一份份“競標書”分發到諸人手中,待其填好數額之後,再行收繳。

    諸人左看右看,猶豫不定。

    顧煜心中感嘆,房俊的這一手競價招標玩了好多次,但是每一次都能產生很好的效果,不得不服。

    他坐在第一排,與房俊相距不遠,此時朗聲問道:“敢問大總管,若是鹽場的產量未足您所說的十萬斛之數,又當如何?”

    場內陡然一靜。

    房俊面上帶笑,看著顧煜說道:“本侯給各家的請柬,這位兄台可曾見到?”

    顧煜亦是笑容滿面,拱手說道:“自然是見到的。”

    房俊點點頭:“請柬之上,本侯已經說明,若是不足十萬斛,自有本侯按缺額填補,就算是補不上鹽,也自會補足錢財,兄台可曾見過這句話?”

    顧煜言語恭敬,神情卻是不卑不亢:“在下自然見過這句話,可是在下尚有疑問,空口無憑,在下要如何相信大總管的話語呢?您是大總管,華亭鎮是您的封地,吾等巨額錢財拿出去,若是您屆時食言,吾等除了白白損失之外,卻是無計可施,這不公平。”

    此言一出,原本就肅靜的場內頓時落針可聞。

    不少人心中叫好,固然是顧家大郎,仗義執言,絲毫不懼房俊的官威,不愧是“江南四大公子”之首!

    大家之所以猶豫,便是對於這一點的擔心。

    萬一到時候房俊耍賴,誰能拿他如何?

    可道理歸道理,在房俊的威震江南的名聲面前,卻是無人敢提出質疑!

    這相當於裸的打臉,公開質疑房俊的人品和威信,誰敢不考慮後果?

    裴行儉等官員勃然大怒,就待發聲訓斥。

    房俊微微抬起手,將身邊的官員制止,雙眼看著顧煜,淡淡說道:“出去!”

    顧煜愕然。

    他以為自己出現幻聽,讓我出去?

    我可是顧家的長子嫡孫,未來的顧氏家主!

    你敢讓我出去?

    難道就絲毫也不忌憚顧氏的影響力,要如此羞辱顧家?

    顧燭豁然站起,雙目噴火的瞪著房俊,咬牙道:“你說什麼?”

    房俊豈會怕他?淡淡的重複一遍:“滾出去!”

    顧氏兄弟一瞬間臉面血紅!

    滾出去!

    這是何等羞辱的詞彙?

    已然是將顧家的臉面狠狠的剝下來一層,然後丟在地上再狠狠的踩上幾腳!

    場中一片嘩然……

    這房俊是吃錯藥了吧?顧煜只不過是質疑了一句,你就要如此羞辱人家?沒錯,顧煜的質疑是打了你的臉面,但是也不至於就要與顧家不死不休吧?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3 15:26
第813章  驅逐出場

顏面對於一個士族來說,那是比性命還要重要的事情!財富可以快速累積,人口可以每年降生,但是名聲卻是一個家族時代積累而來,一旦丟掉,想撿起來可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是以,一個簪纓世家可以捨棄大量錢財反而笑語晏晏,但若是誰敢傷了家族顏面,那就是不死不休!

    房俊這等羞辱性的詞語,就是要將顧家的顏面剝乾淨,結下死仇!

    顧煜臉孔赤紅,狠狠的瞪著房俊,心中卻暗暗叫苦。

    他只不過是想藉著質疑房俊的舉措,在場內諸人的面前提升一下顧家的地位,也順帶提升一下自己的影響力。在他想來,就算房俊心中惱火,又能對他如何呢?他可是江東顧家的嫡長子,難道房俊還能就因為這麼一句話便於顧家翻臉不成?

    誰知道這人還當真就翻臉了!

    這特麼就是棒槌啊……顧煜暗暗後悔。

    顧家對鹽場是志在必得的,若是不能在其中分一本羹,甚至是佔據一個主要的地位,那對於顧家的影響力將大大有損。可誰成想自己只是想要耍弄一個小手段,這房俊卻直接就炸了……

    顧煜面上憤怒,心中卻在急速盤算,要如何挽回這樣的場面。

    可是他能忍,身邊的顧燭卻忍不了!

    顧燭一向自詡為江東第一等的豪勇之士,也就是對自家大兄心悅誠服,對誰都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尤其是他看不上眼的房俊居然敢用如此的語氣驅逐大兄、折辱顧家,是可忍孰不可忍!

    顧燭當即飛起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桌案,戟指道:“房俊!休要欺人太甚!別人怕你,某顧家卻是不怕!”

    “放肆!”

    裴行儉拍案而起,大怒道:“何妨鼠輩,也敢在大總管面前指手畫腳,口出不遜?來人!”

    屋外的衛兵早就發現了屋內的吵鬧,早就做好準備,此刻聽到裴行儉的召喚,當即手持橫刀弓弩一擁而入,數把強弩對準顧氏兄弟。

    裴行儉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沉著臉下令道:“將這二人驅逐出去,若敢反抗,殺無赦!”

    屋內的人全都嚇傻了。



    殺無赦?

    不過就是質疑了房俊一句,就要殺無赦?拜託,你只是個大總管而已,還將自己當皇帝了?

    可是看著數名衛兵殺氣騰騰的轟然應諾,大家全都噤若寒蟬,緊緊閉上嘴巴。

    這房俊是個棒槌,手底下的官員也都隨了的性子,一言不合就要“殺無赦”,太特麼霸道了……

    顧燭眼珠子都氣紅了,惡狠狠的眼神彷彿擇人而噬的野獸,嘴裡的牙都快咬斷了!

    從小到大,自己何時受過此等折辱?

    簡直欺人太甚!

    可他雖然衝動魯莽,卻不是個傻子,身旁這些衛兵身上那沖天的殺氣有若實質一般湧來,讓顧燭不敢稍動半分,唯恐被誤認為他相對房俊不利,這些瘋狂的衛兵就能猝然下手,將自己射成刺猬,剁成肉泥……

    可是這口氣又如何咽得下去?

    顧燭只覺得胸口氣血翻湧,喉頭腥甜,一口鮮血差點就噴了出來!

    全場面面相覷,都沒想到居然出現這樣的局面。

    那可是顧家啊!江南地面上僅次於蕭氏的豪強,家中資財無數,田地萬頃,兵甲堅利!

    怎麼說翻臉就翻臉,難道一點都不忌憚麼?

    唯有一人,彷彿盛夏之際飲下了一杯冰鎮酸梅湯一般透體舒爽!

    張忘一張“粉臉”意氣飛揚,大聲叫道:“大總管身居高位,乃是帝國侯爵,又是帝王快婿,豈能敷衍吾等?他老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你顧家如此質疑大總管,簡直小肚雞腸、不知所謂!況且大總管身負陛下重任,吾等皆乃大唐子民,怎麼能不竭誠相助,反而要扯後腿呢?依某之間,你們顧家是狼子野心、其心可惡!我們張家願意幫助大總管早日完成陛下託付的重任,所以,我張忘在此表態,我們家不競價,就按照最高的價位認購三十股!”

    如此豪爽的話語,頓時引起一陣驚嘆。大家對這位油頭粉面的二世祖不禁刮目相看,以往皆以為這是個草包,卻不知居然如此大氣!況且在這種氛圍之下,這種支持定然讓房俊大生好感,這可不是區區銀錢可以達到的。

    別人驚嘆,可張忘身邊的族中管事卻差點哭出來……

    多花點錢按照最高價位認購股份,這倒是無妨,不過是多花了一些銀錢而已,當不得大事。可是如此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這番話語,張家與顧家今後可就是死仇了!

    郎君吶,你就不能省點心麼……

    可張忘哪裡想那麼多?就算想到了,他也不在乎!

    你顧煜不是質疑房俊麼?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你質疑,我就支持!

    我就是跟你作對,就是要看著你被狗一樣攆出去,多花了錢,我樂意!

    房俊倒是頗為意外的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張忘,心說這人我也不認識啊?跟張家更是素無來往,此人為何如何擺明車馬的支持我?

    不過這油頭粉面的小子那一句“老人家”,卻是讓房俊暗暗不爽……

    顧燭肺都快氣炸了,自己不敢對房俊如何,難道還不敢對你張忘動手?

    心念剛起,手腕卻被大兄緊緊拉住。

    顧煜制止將要暴起的顧燭,心中暗嘆一聲,今日之事已是不可轉圜。

    他倒是臨機決斷之輩,知道再留下去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遂衝著房俊微微點頭,一言不發,拉著顧燭轉身離去。

    顧燭轉身之際,狠狠的瞪了張忘一眼。

    張忘趾高氣揚,嘲諷道:“你看什麼看?傻乎乎的二愣子!”

    顧燭只覺得剛剛壓制下去的一口血差點再次湧上來,只得緊緊咬著牙閉著嘴,一臉陰狠的跟著顧煜離去。

    心中卻是充滿暴戾!

    大屋內鴉雀無聲,全都被房俊的這一手給震住了!

    那可是江東顧氏的嫡系子弟,未來的家主!

    就這麼如同乞丐一般被趕出去了?

    房俊說的話就是金科玉律,吐出來的唾沫,就是一顆釘子,連質疑都不行!都知道房俊強勢,可是強勢到這種地步,實在是太令人吃驚了……

    房俊敲敲桌子,面容淡然:“無關的人已經趕走,大家抓緊時間,請繼續。”

    諸人眼皮一跳,顧氏子弟在這位大總管面前,居然成了“無關緊要”的人……

    大家攝於房俊的威勢,趕緊拿起紙筆,與身邊的人商量一番,咬著牙將價額填了上去。

    之所以是咬著牙,是因為大家現在天上去的數字,遠遠超過之前的預期。沒辦法,房俊所展現出來的強勢使得大家清楚了一件事,就算江南再是偏遠,再是遠離關中,可還是大唐的天下!房俊手中的權勢、武力,絕對是不容挑戰的強橫力量!

    顧家橫不橫?

    照樣被房俊灰溜溜的趕走,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若說之前確實是因為對鹽場感興趣而報價,現在則多了一份攀扯的心思。這樣的一個強勢人物,哪怕你不指望能抱上他的大腿,也不能被他給惦記上……

    多花點錢吧,就當是破財消災。

    裴行儉在台上俯視著眾人,心中快慰非常,這特麼才是做官吶!誰敢不服?不服就給我滾蛋,敢唧唧歪歪就弄死你!怪不得史書上的那些權臣為了手中的權利哪怕與天下人為敵,哪怕萬劫不復也死死的不撒手!

    他心中火熱,看著場內諸人,面上卻是一片嚴肅:“各位都填好了吧?來人,都收繳上來,咱們一一報價。”

    一旁的官吏走到場內,將填好的報價單一一收繳,呈放於裴行儉面前的桌案上。每一份報價單都是有名字的,官吏們按照各自的名牌對照之後發放,現在收繳上來,自然不虞混亂。

    裴行儉低頭掃視一眼,心臟頓時“霍霍”跳動起來……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3 15:28
第814章  再造傳奇

裴行儉口乾舌燥,下意思的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房俊,卻見到這位大總管雙眼微閉,一副雲淡風輕波瀾不驚的模樣,忽然莫名的有些心安,浮躁激動的心情居然就這麼漸漸的舒緩下來。

    是啊,當初這位可是在長安城裡一手締造了一百六十萬貫的傳奇,這已經是站在雲端的人物,什麼大風大浪的沒見過呢?

    裴行儉自嘲了一下,輕咳了一聲,可是當看到手中的數字,沒來由的手指又是一抖……

    娘咧!

    這麼搞下去,可不止一百六十萬貫啊!

    深深吸了口氣,裴行儉強行壓制激動的心情,緩緩念道:“吳興沈氏,以每股兩萬貫的價格,認購三十股。”

    “陽羨周氏,以每股兩萬三千貫的價格,認購三十股。”

    “吳郡朱氏,以每股三萬貫的價格,認購三十股。”

    “陸氏,以每股兩萬貫的價格,認購三十股。”

    “蕭氏,以每股三萬貫的價格,認購三十股。”

    “錢塘錢氏,以每股兩萬貫的價格,認購二十股。”

    “江夏黃氏,以每股一萬五千貫的價格,認購十股。”

    ……

    裴行儉每念一句,身後便有書吏將姓氏和價格、認購數量用毛筆寫在牆壁上的一張大大的紙板上,不一會兒,便滿滿登登的記載了數十家。

    旁邊自有書吏快速統計、計算,稍傾,便將結果送到裴行儉手中。

    裴行儉默默看了一眼,開口宣佈道:“按照價高者得的規定,一號鹽場由吳郡朱氏、蘭陵蕭氏、陽羨周氏三家共得三十股,餘下十股由錢塘錢氏購得。”

    蕭氏和朱氏都是每股三萬貫,陽羨周氏是每股兩萬三千貫,再加上錢塘錢氏的每股兩萬貫購得十股,第一號鹽場就售出了一百七十九萬貫的天價!

    現場頓時就炸開了鍋!

    額滴個天老爺!

    當初房俊在長安城一個里坊賣出了一百六十萬貫震驚天下,

現在卻是更上一層樓,一個鹽場就賣出了一百七十九萬貫的天價!

    這要是一共十個鹽場都賣出去……

    暈了暈了!

    最後一統計,全場都快爆炸了!

    就連那些老牌的士族也都目瞪口呆。

    知道江南有錢,可是有錢到這種地步也太嚇人了……

    裴行儉強行抑制住自己想要放聲高呼的慾望,舔了舔乾涸的嘴唇,繼續說道:“大家靜一靜,接下來,咱們售賣二號鹽場……規則依舊,價高者得,每家上限三十股。”

    官吏們再次將報價單發放到個人手中。

    當然了,蕭氏、周氏、朱氏三家已經達到了認購的上限,三家的族人對著房俊拱拱手,便告辭離去,稍後自會有人上門與他們商談交款和交易的細節。

    至於沒有事先繳納保證金,事後各家有沒有足夠的現錢交易……房俊才不怕呢,他巴不得都拿不出現錢來才好。

    “陳郡謝氏……”

    “吳興沈氏……”

    “錢塘錢氏……”

    “江夏黃氏……”

    又是一輪報價,最後收攏上去,第二號鹽場被謝氏、沈氏、錢氏三家購得。前兩輪最出風頭的並不是王謝袁蕭、顧陸朱張這些士族領袖,而是吳興沈氏和陽羨周氏這兩大江東本地的豪強。

    其實之所以沈氏與周氏名聲黯淡,只是因為自東晉之後這兩支豪門陸續沉寂下來,聲名不顯之故。若是論及真個魏晉時代,這兩家可都是以武力見長赫赫有名的家族。

    周家出自三國鄱陽太守周魴,沈家出自三國丹陽太守沈瑩。

    時人稱之謂:江東之豪,莫強週沈……

    可見當時之煊赫。

    不過經此一事,一向低調的兩大豪強算是再次進入世人的眼中,對其強橫的底蘊刮目相看。

    房俊倒是對這兩家沒什麼印象,他只知道吳興沈氏後來出了個沈萬三,哦,還有一個安史之亂中失踪、後來兒子當了皇帝的“吳興才女沈珍珠”……

    沒有了蕭氏和朱氏這兩位大“托”,第二號鹽場的價格稍稍下降,但是依然達到一百五十五萬貫的高價。

    緊接著,三號至十號鹽場陸續發賣。

    根基雄厚、一擲千金的世家豪族一一達到限購的上限紛紛撤出,餘下的皆是一些實力稍弱的士族、鄉紳、亦或者商賈,其中便有雖然名聲不小但實力落魄的瑯琊王氏……

    至於陸家顯然在房俊眼裡比王氏的地位高得多,所以房俊給出的承諾是“沒錢沒關係,儘管開價,以後有錢了慢慢還”,搞得陸氏上下感激涕零。

    整整一個上午,十塊鹽場全部發賣完畢。

    最後統計一下數字,整個會場徹底爆炸!

    一千五百八十七萬貫!

    這就是十塊鹽場的全部售價!

    就連在場的江南士族都盡皆傻眼,知道江南富庶,卻從未想到富庶到這種摸樣!

    去年全國的賦稅是多少呢?有消息靈通的人士知道大略的數字,是兩千九百萬貫,據說年終匯總的時候,李二陛下曾經拈鬚大笑,志得意滿。

    這已經相當於大隋最興盛的時候!

    可是現在……

    十塊鹽場就賣出了全國半年的賦稅。

    所有人都驚在當場,神情麻木,被這個超級天文數字嚇得渾身發麻,不知所措。

    等到人群散去,這個消息必然如同一枚核彈一樣將整個江南都炸個底朝天,很快便將風傳天下!

    回到鎮公署,房俊尚未坐到自己的椅子上,身後的一聲怪叫嚇得他差點出溜到桌子底下……

    轉身,對這怪叫的裴行儉怒目而視:“發什麼瘋呢?”

    裴行儉俊臉漲紅,興奮得手舞足蹈如同磕了藥:“大總管,侯爺,額滴親哥哥!這不是在做夢吧?”

    一千五百萬貫,裴行儉暈暈乎乎如墜雲中,連腳步都輕飄飄的打顫……

    房俊招手道:“來來來,本侯告訴你是不是在做夢。”

    裴行儉剛顛儿顛儿的湊近,便被房俊一腳揣在胯上,一個趔趄,愕然道:“幹嘛踹我?”

    房俊問道:“疼不疼?”

    裴行儉揉了揉胯:“當然很疼。”

    房俊理所當然道:“那就不是做夢。”

    裴行儉依然很激動:“可還是難以置信啊!這麼多的錢,額滴天老爺……”

    “那你就過來讓本侯接著踹,踹到你相信為止。”

    裴行儉又不傻,怎麼可能還讓他接著踹?只是捧著手中的賬簿,一個勁兒的傻笑,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呦呵,你們二位這是乾什麼呢?”孔穎達晃晃悠悠的出現在門口,看著屋內神情各異的兩人奇怪問道。

    老頭這些日子是越活越年輕了,花白的頭髮都有些反黑的意思,身康骨健,精神矍鑠。在書香門第里浸淫了一輩子,陡然到了華亭鎮這種處處生機盎然的地方,老頭連書都不看了,整日里到處溜溜達達的參觀,瞅瞅船廠,看看碼頭,在市舶司的大街上溜溜彎兒,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操心,日子過得逍遙自在,愜意無比。

    房俊回身坐到桌案後的椅子上,上身後仰靠在椅背,抬起兩腳架在桌面上,得意洋洋衝裴行儉說道:“守約啊,把剛剛鹽場賣了多少錢告訴這位老頭兒,大家都開心開心。”

    孔穎達瞪了房俊一眼,對這種“不敬老”的語氣很是不爽,而且很是看不上這種坐沒坐相更像一個市井流氓一樣的做派。不過兩人閒暇之時經常鬥鬥嘴,大多數時間滿腹經綸的孔穎達都辯不過一身歪理的房俊,此時自然也懶得理他。

    裴行儉滿臉笑容,將手裡的賬簿翻開,到了匯總的那一頁停止,用手擎著給孔穎達看:“夫子,剛剛十塊鹽場,賣出了一千五百九十萬貫的價格。”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3 15:30
第815章  皇家錢莊

孔穎達眼珠子瞬間凸出,滿臉驚詫。

    “多少?!”

    發聲詢問的卻不是孔穎達,而是隨著他進來的聿明老頭……

    這老頭的表現比孔穎達還震驚,一把將裴行儉手中的賬簿搶過去,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一臉不可思議。

    “一千五百九十萬貫?!”

    這一次,倆老頭異口同聲,實在是不可置信!

    房俊奇怪的看著聿明老頭:“聿明氏也關心殖貨麼?本侯還以為你們都是世外高人,斬斷紅塵、六根清淨的那種。”

    聿明老頭瞪眼道:“那是和尚!況且和尚還得靠著香油錢吃飯,何況是聿明氏?這麼多張嘴等著吃飯,總不能自己種什麼吃什麼,尋常的買賣交易也是必要的。”

    房俊點點頭:“是啊,單單令孫女的那一張嘴,一年就得吃不少錢……”

    想起吃貨聿明雪,房俊就一陣頭痛。

    不過那丫頭這幾天都不見人,難道是轉性想要當一個大家閨秀了?

    聿明老頭找了張椅子坐下,哼了一聲,沒好氣說道:“聿明氏可沒那麼多好東西吃,丫頭從小爹娘死得早,跟著老朽餐風露宿,也吃了不少苦。不過到了你這裡每日里山珍海味珍饈佳餚吃饞了嘴,再也吃不下以往的粗茶淡飯,所以就賴著不走,你怨的誰來?”

    房俊目瞪口呆:“和著怪我咯?”

    我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那位姑奶奶,還特麼有錯了?

    聿明老頭理所當然的說道:“自然是你的錯,你得負責。”

    房俊怒道:“本侯負什麼責?難道還得養她一輩子不成?”

    他算是被聿明氏一族的奇葩腦洞折服了,那小丫頭不著調兒,這個老的更是隨心所欲,也就那位大帥哥聿明雷正常一些,可以交流。

    “對了,這幾天為何不見聿明兄?”

    他不提還好,這麼一提,聿明老頭頓時惱了,指著房俊的鼻子罵道:“你這娃子太過奸詐!老朽好心好意的領著族人前來幫你,

結果你卻用一些胡說八道似是而非的話語亂了我族中後輩的天道之心,著實可惡!”

    房俊摸了摸鼻子,沒敢吭聲。

    這件事兒說起來,確實是他做得不地道……

    對於一個虔誠的追求無上天道、做夢都想成仙成聖的人來說,將其心中那一份堅定的信仰徹底動搖,實在是一件非常殘酷的事情。

    當聿明雷發現自己所執著追求的天道原來還有那麼遙遠的距離,對人生的懷疑、對信心的動搖,必然是非常痛苦的折磨。

    不過房俊自然是不肯認錯的。

    他反問道:“本侯有說錯什麼?”

    聿明老頭頓時語塞。

    說錯了麼?

    按照聿明雷的複述,房俊的話語自然不算是錯的。哪怕這個時代的世界觀非常扭曲,但是也不妨礙有一些思想激進的人去質疑這個世界。

    很不幸的是,聿明氏就是這麼一個既有極盡的思想、又有聰明的頭腦,更有博學的知識來推翻現在的世界觀的一群人……

    山有盡頭,河有盡頭,為何海沒有盡頭?

    若是有盡頭,那盡頭之處是什麼?

    是蓬萊仙島?

    亦或是一片荒蕪?

    那天的盡頭在哪裡?

    地的盡頭又在哪裡?

    這種問題一旦在腦子裡生了根,就會無時無刻的都在想著尋求答案,偏偏在這個時代,這種問題是不可能有答案的……

    對於聿明家的這些學霸來說,越是找不到答案的問題,就會越是執著。無上天道的探尋便是這樣一個似乎永沒有答案,卻永遠都不會放棄的一個問題!

    於是乎,現在全族的人都魔怔了……

    聿明老頭豈能不怒?

    偏偏房俊的話語還真就沒有錯,想要推翻他的話,只能是自己跳出來,對他的話語無視。

    可是這種哲學的問題就像是一個大坑,聿明家這種最講究哲學思辨的家族,進去了容易,可是想要跳出來就難了……

    孔穎達突然對著房俊冷笑:“自作聰明的小子,被人騙了尚不自知,簡直可笑!”

    裴行儉和聿明老頭都詫異的看向孔穎達,不知這位夫子為何口出驚人之語。

    房俊笑吟吟問道:“何以見得?”

    孔穎達板著老臉,指著聿明老頭手上的賬簿,譏諷道:“以往世人皆傳房二郎乃是財神轉世,能點石成金,老夫也曾深以為然。可是現在看來,不過是以訛傳訛而已。一千五百多萬貫?呵呵,你也真敢想!朝廷一年不足三千萬管的稅賦,乃是現錢、布帛、麻布等等物品的總和,江南之地再是富裕,也不可能拿出一千五百萬貫的現錢!”

    裴行儉點頭道:“夫子所言極是,不說一千五百萬貫,便是半數,也極為困難。當初大總管令那幾家拿出六十萬貫來贖人,便已經是大費周章,這麼多的錢,定然是拿不出的。”

    孔穎達愕然道:“你既然知曉,為何不提醒這小子,反而讓他自作聰明?”

    這麼多的現錢,江南士族就算是刮空庫府也決計是拿不出的,想要對上數目,那就只有以田產、房舍相抵。可是田產乃是一個家族的根基所在,就算那些士族願意白白給你一百萬貫,也決計不會拿出十萬貫的田地抵給你!

    如此一來,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只圖個賬目好看,實則卻根本收不上錢來?

    怎麼算,房俊這都是一筆爛賬。

    房俊笑而不語。

    孔穎達惱了,拍拍桌子,憤然道:“兩個毛娃子,跟老夫賣關子是吧?到底打著什麼鬼主意,還不趕緊道來?”

    聿明老頭也饒有興致的看著房俊,想要看他如何解決。

    孔穎達發了火,房俊也不敢再逗他,站起身推開窗子,指著不遠處的一棟建築,說道:“那裡將會在明天開始,成立一家錢莊,名字就叫做'皇家錢莊' 。”

    孔穎達一頭霧水,看看聿明老頭,這位也是兩眼迷茫,渾不知“錢莊”為何物……

    倒不是兩位老頭孤陋寡聞,而是“錢莊”是到目前為止,是絕對沒有出現過的行當。

    古代的封建社會沒有統一的金融機構,致使長期存在的多元化貨幣制和多種貨幣混合流通狀況,使貨幣兌換在春秋戰國時期已經存在,而正規兌換業務則自西漢開始出現,到了本朝,金銀櫃、當舖等行業承擔了這份業務。而放貸多是由民間自由發行,無人監管,氾濫成災。

    直至到了明朝中葉之後,真正意義上的“錢莊”才出現。

    孔穎達奇道:“'錢莊'又是何物?”

    房俊淡然道:“簡單來說,就是一種用別人錢來賺錢的買賣。”

    孔穎達看傻子一樣看著房俊:“哪裡有傻子願意把錢給你,然後讓你賺錢?”

    “呵呵,夫子不信?這種傻子世上多得是。”

    房俊得意非常,這種用“智商”碾壓古人的感覺很爽,尤其是被碾壓的這位還是當時鼎鼎有名的大儒,那份快感就更美妙了……

    聿明老頭忽然插話道:“大總管所言,可是讓別人把錢存放在你這裡,然後你再拿出去放印子錢,將本求利?”

    房俊對聿明老頭刮目相看了。

    孔穎達也明白過來,不過還是摸不准房俊的套路,別人有錢不會自己去放印子錢啊,為何要存放在你這裡,讓你白白生利?不過他聽出了房俊話中的另外一層意思,問道:“簡單來說是將本求利,那麼複雜一點來說呢?”

    房俊嘿嘿一笑:“匯率兌換、統一貨幣、若是有朝一日能承擔起鑄錢的資格,嘖嘖嘖,那才是發了大財!”

    在這種生產力低下的封建社會,最賺錢的生意莫過於銀行!

    當有一天大唐的銅錢金幣能夠匯通天下,將不啻於千軍萬馬……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3 15:33
第816章  穿越者的責任

孔穎達是真的學霸,但是學霸並不代表什麼都懂,起碼房俊口中的這些後世賣白菜的老大爺也能拽幾句的經濟學名詞,他是不懂的。

  不過雖然不懂,卻有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好像很厲害的樣子。當然,儘管孔穎達學富五車、讀書萬卷,“不明覺厲”這個詞他也是絕逼沒見過的……

  兩個老頭被房俊忽悠得有些暈頭轉向,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

  “什麼錢莊的老朽不懂,但是老朽知道一個事實,那些士族不會將田產抵給你,但是自己又沒有那麼多的現錢,所以你這筆買賣也就是驢糞蛋子表面光,實則狗屁不是。”

  聿明老頭信誓旦旦的說道,一臉篤定。

  他堅信那些士族無論如何都不會將田產和房舍賣給房俊抵債,這可是士族立身的根本,若是連家底都沒了,鹽場能賺多少錢那也不稱不上“簪纓世族”了!

  房俊就鬱悶了,古代的經濟知識落後是肯定的,“君子不言利”嗎,文化人都夾起尾巴裝逼,哪怕私下里再是如何瘋狂斂財,面上也都是一副閒雲野鶴的清高摸樣,決口不談殖貨之道,自然也沒有人去深入研究。

  可是再如何落後,也不至於連“抵押貸款”這種事情都不懂吧?

  當舖這個行當可是自古以來就存在,將值錢的東西抵押在當舖,期滿之後贖回,不就是“抵押貸款”嗎?

  將這個形式一說,結果頓時遭受兩個老頭的一頓白眼……

  孔穎達嗤之以鼻:“你想得倒是美!那些士族商賈為何要花費巨資買你的鹽場?一則是因為大家不敢得罪你,以此向你賣好,表達自己是個順民;二則你這人總算在殖貨之道上有著非凡成就,大家也想要看一看你到底能不能做到你承諾的那個地步;還有最關鍵的一點,難保這些人私下里串通起來蒙你。反正大家都沒有那麼多錢,屆時隨便交一點,你也得咬著牙認了,不然一分錢賣不到,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房俊和裴行儉相視一眼,相顧愕然。

  他們兩人對於這次的售賣股份推演了無數次,想到了無數種可能,都一一做下對策,可是唯獨沒想到孔穎達所提到的這最後一點!

  我雖然報上了巨額買價,可是銀錢卻是不夠,為之奈何?你若是要收拾我,那也行,誰叫我沒錢呢?可你那些沒錢的人你都得收拾吧?不能厚此薄彼,拿我做筏子吧……

  有一個詞叫做“法不責眾”。

  以房俊的行事風格,若是單單哪一家挑戰到房俊的底線,無論是蕭氏亦或是顧氏,都不敢擔保房俊好不好發瘋,直接打上門來。可若是所有參與報價的人都拿不出錢來,你房俊難道還能把江南士族、鄉紳、商賈統統從頭到尾收拾一遍?

  自然是不可能的,若當真那樣乾了,這江南房俊也別想待了,保准江南士族一起抵制他。

  強勢如房俊,也不可能對抗整個江南。就算他敢,長安城裡的皇帝也絕對不允許他這麼幹……

  房俊的臉色陰沉下來,

似有風暴凝聚,即將雷鳴電閃!

  裴行儉也有些心虛,不過他想了想,說道:“大總管,雖然這個可能被我們疏忽了,但是並不代表他們就真的能抓住我們的命門,下官就不信還有將到了嘴裡的利益吐出來的人!”

  孔穎達這回是愈發的好奇了:“這種情況,你們也有預案應對?”

  房俊哼了一聲,拍了下桌子,咬著牙怒道:“這幫王八蛋,想要合起夥來坑本侯?守約,立刻將那消息放出去,本侯倒是要看看,他們是否當真能抱起團來,將吃到嘴裡的錢吐出來!”

  “諾!”

  裴行儉振奮的應了一聲,轉身走出大堂。

  他心裡也憋著火兒,這幫士族也太過分了,居然想要如此擺房俊一道!只要房俊不想成為天下的笑話,他們拿出多少錢來都得捏著鼻子認了!

  這簡直豈有此理!

  大堂內,孔穎達和聿明老頭追問房俊尚有何手段應對,房俊一一細說。

  聽完,孔穎達手指房俊,嘆氣道:“奸詐!實在是奸詐!有這等手段,偏偏不在事先公佈,非要等塵埃落定之後才說出來,如此一來,江南士族必然立刻分化,什麼算盤都打不成!你說說你這小子,有絕世之文采,亦有強橫之武功,大開大合的做一個盛世名臣光明磊落多好?非得要玩弄這些陰謀詭計,把自己的內心搞得骯髒猥瑣,實在是不知所謂!”

  他卻不知,這一番話,卻是恰巧觸痛了房俊心中的敏感之處。

  長久積蓄的抑鬱和焦躁,徹底的爆發出來!

  房俊長身而起,瞅著孔穎達,抿著嘴唇,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老以為我想這樣?我也想當一個紈絝子弟,我也想當一個皇朝帝婿,肆無忌憚的享受父輩積累下來的榮耀,為所欲為的享受金錢美女!可是我不能!因為我早已看穿了大唐的未來,那就跟歷史上的每一個王朝最終的結局一模一樣,別無二致!我看得清清楚楚!”

  他站在堂中,氣宇軒昂,臉上滿是悲憤,下巴卻高高揚起。

  “王朝是什麼?在廢墟之中崛起,土地財富重新分配,新的通知階層誕生,在國泰民安中走向輝煌,然后土地集中、財富集中,大量平民流離失所,社會矛盾加劇,最後在某一個天災的年份狼煙四起,強盛的王朝在病入膏肓中支離破碎、分崩離析……這就是大唐的結局,跟大漢、跟大隋一個樣!”

  房俊瞪著眼睛,語速極快,氣勢磅薄!

  他難道不想當一個紈絝子弟,肆意的享受人生麼?

  他當然想!他也有這個條件,比歷史所有的紈絝子弟都會玩兒,玩得都漂亮!

  可是他不能!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個民族、這個國家再以後的千百年中將會遭受到多少恥辱、多少迫害、多少欺凌、多少殺戮!

  每當“靖康之難”“四川大屠殺”“崖山之後無中國”“嘉定三屠”“揚州十日”“甲午之戰”“南京大屠殺”……這些名詞浮現在腦海,眼前便是那一幕幕的淒慘悲壯!

  他能夠心安理得的享受上蒼賦予他的這一生,然後來一個“我死之後哪管他洪水滔天”麼?

  他不能……

  所以,他要與那些擋在他面前的敵人戰鬥,從面對面的明刀明槍,到暗地裡的陰謀詭計!他要將一些的攔路石統統踢開,他要帶領著大唐這艘大船劈波斬浪,擺脫掉土地的束縛,擺脫掉陸地上群狼的環伺,他要給這個安於現狀、被土地束縛的民族按上一顆進取的心臟!

  這就是穿越者的責任!

  孔穎達和聿明老頭完全傻掉了……

  這死孩子說的什麼瘋話?

  大唐跟大隋一個樣?

  這句話要是傳到李二陛下耳朵裡,你看他能不能把你腦袋剁下來當球踢!

  不過……

  土地和財富的集中導致王朝的崩潰?

  這個觀點倒是蠻新穎的,細細思之,倒是真的有那麼幾分道理。

  不管兩個老頭擰著花白的美貌若有所思,發洩了一通的房俊趕到有些心虛,眼睛瞅了瞅這二位,輕咳了一聲,說了一句:“那啥……本侯還有要是處理,您二位但請稍坐,某去去就來。”

  言罷,一溜煙儿的跑了。

  孔穎達這是才回過神來,氣得鬍子翹翹,指著房俊的背影大罵道:“小王八蛋,翻天了是吧?居然敢在老夫面前拍桌子,還大放厥詞,誰教給你的規矩?就是你爹在老夫面前都執弟子之禮,不當人子的東西!”

  房俊充耳不聞,拐了個彎就不見了人影……

  孔穎達氣得不行,聿明老頭卻嘴裡喃喃有聲,嘀咕著房俊的話語。

  越是琢磨,越是覺得有一種撥得云開見月明,直指本心的暢快感覺!

  王朝興衰、山河分聚,難道就是歸納到土地和財富上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麼?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3 20:50
第817章  心甘情願的掏錢

蘇州府衙大街顧家的宅院內,顧燭正將一名因為茶水溫度沒掌握好的侍女一腳踹出堂屋,冷著臉吩咐身邊的僕役:“拉出去杖斃!”

  兩個僕役不敢違逆,拖著哭天喊地哀哀求饒的侍女走向後院。顧氏家規森嚴,有一處專門處置犯錯奴婢的房舍,但凡被拉進去的奴婢,幾乎都是斷氣了之後被抬出來,裹上一葦草蓆,丟到城外的亂葬崗……

  堂屋內,顧璁與顧煜相對跪坐,面無表情,對這種事情已經司空見慣。僕役奴婢便是家中的私產,家主可以隨意打殺,大不了時候賠償其家一些銀錢。

  將一個花季少女杖斃,顧燭的怒氣仍舊未曾發洩,氣呼呼的跪坐地席之上,面目猙獰,咬牙切齒,恨聲說道:“房俊欺人太甚!今日所受之辱,來日定然十倍報之,若違此誓,有如此案!”

  一巴掌拍下,堅固的梨花木茶几頓時四分五裂,茶几上的杯盞滾落一地,摔成碎片。

  顧璁無奈道:“三郎,你這脾氣也該收斂一些才是。年青人氣性大可以理解,你在我面前掀桌子可以,但是居然當著房俊掀桌子,卻是大大不妥。”

  房俊確實跋扈了一些,但是當時若顧煜軟下來,也未必沒有緩和的機會。可顧燭踹翻了桌子,那就是公然跟房俊翻臉,依著那位不將人命當回事兒的性格,若是顧燭再敢放肆,還真就能“殺無赦”……

  都說橫的怕楞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那房俊是又橫又楞,難道你顧燭還打算不要命了?

  顧燭原本就一肚子火氣,此刻聽了顧璁的奚落,頓時怒目而視:“房俊又如何?二叔你莫要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遲早有一日,某要今日所受之恥辱連本帶利的討回來,請你拭目以待!”

  顧璁也惱了,瞪眼道:“怎地,你還想打我一頓不成?來來來,讓某看看顧家三郎是何等威風,連長幼尊卑都不知道的混蛋玩意……”

  他早就受够了这个暴躁鲁莽的侄子!

  好歹我也是你叔叔啊,你对我那是什么态度?

  简直岂有此理!

  顾烛还待再说,却被顾煜喝止。

  “三郎,向二叔道歉。”

  “为何?”顾烛瞪眼。

  “我让你道歉!”顾煜厉声说道。

  “你……”顾烛眼珠子都气红了,不过还是遵从兄长的话语,气呼呼的对着顾璁抱拳道:“二叔,对不住了,是小侄无礼。”

  顾璁哼了一声,脸瞥向一边。

  你这是道歉的态度么?

  顾煜皱皱眉,看着顾烛训斥道:“长幼有序,怎可二叔无礼?你那道歉是什么态度?”

  顾烛憋着一口气,突然长身而起,径自扬长而去。

  出了堂屋,顾烛仰首望天,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的郁闷稍减。他纵横江东多年,谁敢不给他三分面子?偏偏今日房俊算是将顾家和他顾烛的面子狠狠的踩在脚下,

他如何不恨?

  咬了咬牙,回头看了一眼堂屋,顾烛打定主意,抬脚走到前院马厩牵出自己的宝马,对马夫说了一句“某回武原镇了”,便打马而去。

  屋内两人自然不知顾烛一怒之下居然回了武原镇……

  顾璁叹气道:“这房俊着实难搞,某怎么瞅着他好像专门针对我们顾家?”

  “哼!”顾煜哼了一声,面色阴沉道:“那又如何?这次我们与各大家族暗中联络,报价的时候随意,等到房俊收钱的时候,就一致推脱没钱。那房俊难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全体江南士族动手不成?要么,他卖出千万贯的事情成为天下笑柄,要么,他就得自己捏着鼻子认了,大家拿出多少钱,就用多少钱买下他的盐场。无论怎样,他这可亏丢吃定了!”

  若说愤怒,顾煜比之顾烛犹有过之!

  从小到大,顾煜都是长辈眼中天资聪颖、办事得体的年青俊彦,在江南同辈之中声势最盛,一时无两。那几位所谓的“四大公子”不过是凑数而已,顾煜从未真正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他是面上和善,心中高傲!

  可是今日,他的高傲却被房俊毫不留情的狠狠践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顾煜颜面扫地,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正因为从未经历过这种难堪,所以顾煜心里愈发的怒火中烧!

  顾璁点头道:“这次算是房俊的失误,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能再次将江南士族联合起来。可能这小子现在也想不到,这个机会却正是他给我们的吧?呵呵,真想看看那小子收不上钱来,不得不捏着鼻子有多少钱认多少钱的神情。”

  顾煜亦是心中暗自得意。

  正是因為房俊拋出的這個鹽場股份售賣之法,讓他抓到了機會。江南士族現在對房俊是又敬又怕,一方面希翼著這個鹽場當真能夠帶來巨額的利潤,另一方面也顧忌於房俊是不是耍弄大家,收了錢卻發現鹽場根本不是房俊所說的那回事兒……

  畢竟熬海煮鹽乃是千百年來的慣例,全天底下的海鹽都是這麼熬煮出來的,現在房俊突然就搞出一個不用熬煮亦能產出海鹽的法子,任誰都有幾分懷疑。

  若是能夠花費少量的錢財將這鹽場購到名下,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顧煜只是在其中稍作文章,便輕易的合縱連橫,使得各家達成默契。

  心中正暗自得意,門外腳步聲響,顧家的一個管事快步走進來。

  顧璁皺眉,訓斥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沒看到某與大郎正在議事?有任何事,稍後再說。”

  那管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鞠躬施禮,疾聲說道:“小的正與周家的管事就一批貨物核算賬目,卻聽聞那華亭鎮的鎮公署給周家送去一個消息,是以便急急忙忙趕回來。”

  顧煜心中一跳,問道:“是何消息?”

  那管事連忙說道:“那鎮公署派去的官吏,說是大總管已經向皇帝奏報,今後將鹽場列為國家管控的行業。允許私人經營,但是必須得到民部的核准,並且發放牌照方可經營,否則一律視為違法,將嚴格予以取締!”

  顧煜只是稍一琢磨,頓時臉色大變。

  急忙問道:“消息可屬實?”

  “千真萬確!那華亭鎮的官吏也不怕人,只是說這是大總管剛剛得到朝廷的回复,是以第一時間便通知了此前曾經出價購得鹽場股份的人家,給大家吃一個定心丸……”

  顧煜閉上眼睛,滿嘴苦澀。

  還真是定心丸啊……

  這個消息一出,怕是鹽場的股價立刻飆升!

  原先認為付出的每股幾萬貫是冤大頭,現在看來,卻是能坐地分利!

  國家管控!

  怎麼管控?

  這分明就是針對江南鹽場頒布的政策!以房俊在江南的強勢,以及陛下對於江南的厚望,整個江南的鹽場就是房俊說了算,他說誰行誰就行,說誰不行就不行……

  可以想見,自今以後,即便是再有鹽場出售,也必然經由房俊主導。想要在他手裡佔便宜?想都別想!

  這一手,立馬將鹽場變成了香餑餑,那些買到股份的家族非但不會在價格上做文章,擺出什麼沒錢之類的嘴臉,不僅會心甘情願的掏錢,而且是哭著喊著求著房俊收錢!

  因為鹽場的股價不一樣了啊,就算是現在轉手,也能立馬見利!

  合縱連橫?

  簡直就是笑話!

  最最嚴重的是,顧家被房俊驅逐出場,根本沒有購到一絲半點的股份。一旦房俊將來的鹽場當真有那麼的產量,而以海鹽為根本的顧家卻毫無插手之餘地……

  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顧煜狠狠的咬牙,這房俊太過奸詐!

  若是事先放出這樣的消息,必然應者云集,能夠將鹽場的價值大大提升。可他寧可犧牲了這一部分利益,也要讓江南士族分出站隊,誰支持他,誰敷衍他,誰反對他,一目了然……

  從此之後,江南士族將被徹底分化,再也不能團結起來。
iqboy99 發表於 2019-1-13 20:51
第818章  人心逐利

 一石激起千層浪!

  當所有的士族、商賈們都在默默的打算耍賴然後用最低的價格拿下鹽場股份的時候,從今以後“鹽場國家管控”的消息橫空出世,頓時惹起罵聲一片。

  當然,有人罵,就有人偷偷竊喜……

  罵房俊的自然是那些沒有拿到鹽場古人的士族和商賈,若是再事先房俊就放出這個消息,那大家肯定削尖了腦袋也要搶一份鹽場的股份,而不是刻意壓價打算渾水摸魚。現在好了,這個消息一出,那些股份到手的人妥妥的做夢笑醒,轉手就賺錢了!

  竊喜的自然是手裡有股份的人。

  不用說,房俊敢放出這個消息,就意味著以後最起碼在江南想要另立鹽場,就必須要經過房俊的同意。別說什麼民部批准這件事兒,以房俊現在在江南的影響力,以及他站在他身後的皇帝這棵大樹,想要撇開房俊另立鹽場簡直就是做夢!

  這麼一來,這些手裡有股份的人就有了小心思了……

  起初是想要壓價的,雖然價格報上去了,但是大家沒拿不出那麼多錢,你房俊也沒轍不是?若是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那麼大家出多少錢你拿多少錢就完了,不願意?

  不願意就拉倒,房俊更會成為天下笑柄!

  可是現在,誰敢說自己沒錢?

  你若是不要手裡的股份,分分鐘有太多的“替補”來買!

  誰都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放棄手裡的利益呢?

  現在的難題以及不是擔心不出錢房俊會不會翻臉,而是拿不出前來會不會被房俊收回股份……

  有人羨慕有人愁,一時間,江南各處人生百態。

  *

  陽羨周氏歷朝人才輩出,出自漢初絳侯周勃、條侯周亞夫,也曾經顯赫一時。到了魏晉之時,陽羨周氏愈發興盛,曾有“江東豪強,莫過週沈”之譽,排名甚至還要在吳興沈氏之前,其強勢可見一斑。

  然而隨同大部分江南士族一樣,進入南朝末年,便紛紛敗落,及至到了隋唐兩朝,聲勢更是大不如前。雖未像瑯琊王氏那般快速隕落,卻也急劇縮水,影響力一瀉千里……

  陽羨周氏祖宅內,一場緊急召開的家族會議正在進行。

  窗外細雨濛濛,竹葉青翠,院子裡牆角的杜鵑花一蓬蓬一簇簇,粉光致致,去年南洋商賈帶來的芭蕉樹已經長到一人高,在細雨中伸展著葉子,大如蒲扇,翠綠欲滴。

  大屋內茶香繚繞,涼風習習。

  周氏家主週樘今年將至花甲,瘦削的臉頰上清癯寧和,一派儒雅。

  手裡捏著剛剛從紫砂茶壺中倒出的茶水,輕輕呷了一口,閉目悠然品味,怡然自得。

  他這裡神情疏朗漫不經心,一旁的足底周樹卻忍不住了。

  周樹比周樘年輕將近十歲,與瘦削風雅的族兄不同,生的肩寬背後氣度雄渾,性子也頗為急躁,

此刻疾聲說道:“哎呀呀,大兄,你倒是趕緊拿出一個主意啊!”

  週樘抬了抬眼皮,輕笑一聲:“每逢大事有靜氣,樹弟,你這城府也該好生修養才是,多大的人了,毛毛躁躁的。”

  周樹氣結,瞪眼道:“這跟城府有什麼關係?要么跟江南士族抱成一團,要么徹底倒向房俊,無論哪一種選擇都是後果難料,這可是關係到我陽羨周氏根基的大事,怎麼能不急?”

  陽羨周氏在招股大會上一鳴驚人,當即引起了整個江南的關注。請柬、問候接踵而來,甚至好幾個家族主動談起了小輩的聯姻之事,商業上的合作意向更是無數。以往享有這種待遇的時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怕是得有一百年前才行……

  周樹是個直性子,他覺得現在這種狀況非常好,好一直延續下去,說不定陽羨周氏就能在他們這一輩手裡“中興”了!

  因此格外在意,自然難免急切了一些。

  週樘啞然失笑。

  一側的另一個矮胖的老者卻是一直臉色陰鬱,聽到周樹的話語,不悅道:“我們跟顧家已經商談好了合作的事宜,此時若是轉而投向房俊,豈不是背信棄義、自絕於江南士族?此事萬萬不可。”

  周樹不忿道:“那顧家難道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是利用我們而已。現在形勢有變,鹽場以後將由朝廷管控,那就是一個香餑餑,想搶都搶不到,難道我們反而要將吃到了嘴裡的肥肉吐出去?那才是整個江南的笑話!”

  他是傾向於按照招股的價格將這些鹽場的股份吃下去的,畢竟這是實實在在的利益。至於顧家的承諾?那太遙遠了,即便他不是以智謀見長,也知道畫上的餅再好看,也不如吃到嘴裡的肥肉香甜……

  矮胖老者皺眉訓斥道:“老三!你只看到眼前的利益,但若是得罪了顧家,就等於得罪了整個江南士族,以後房俊拍拍屁股調往別處,我們周家還如何在江東立足?”

  周樹忿忿不語。

  其餘幾位年輕人明顯是周氏族中的小輩,這種場合是插不上話的,都恭恭敬敬的跪坐一側,不過眼神閃爍,顯然都是極有主見的。

  週樘輕輕將茶杯放到面前的茶几上,悠然說道:“顧家,代表不了江南士族,就算是蕭氏也不行。江南是大唐的江南,難道二弟還看不出來麼?”

  矮胖老者神色一變,急忙說道:“大兄,莫非想要撕毀與顧家的協議不成?”

  週樘淡淡看了他一眼,雲淡風輕的說道:“周氏何時與顧家有協議?不過是一時的權宜之計而已,有利則和,無利則分,口頭的約定,算得什麼事?就算是你你與顧家私下里的協議,也不見得就白紙黑字吧?”

  此言一出,空氣陡然一靜。

  矮胖老者神情再變,眼神閃爍,心虛道:“不知大兄所言何事?某與顧家又會有什麼私下的協議……”

  週樘深深看了他一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二弟答應顧家,要極力蠱惑周氏靠向顧家對抗房俊,然後顧家會在某死去之後全力支持你這一房成為周氏的家主,難道沒有這件事情麼?呵呵,看來二弟還真是健忘啊。為兄心中甚是欣慰,好歹二弟你沒有答應那顧燭現在就下毒害死我,而是要等到我死之後,才會爭奪家主之位……不知為兄是否應該感激二弟你顧念兄弟之義,從而手下留情呢?”

  說到後來,語氣漸漸轉厲。

  周樹先是一愣,隨即大怒,從地上一躍而起,一腳就將矮胖老者踹翻在地,戟指大罵道:“週槐,你個吃裡扒外、狼心狗肺的王八蛋,老子今日打死你!”

  說著,鐵缽一般大小的拳頭狠狠的砸在周槐的面門,“砰”的一聲悶響伴隨著周槐的慘叫,鮮血飛濺。周樹兀自不休,揮舞著拳頭雨點般落在周槐身上,不分頭臉,一頓好打,週槐猝不及防,被打的鬼哭狼嚎,連連求饒。

  一側的幾個年輕人坐不住了!

  這其中就有周槐的兒子,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根本不知內情,什麼爭奪家主之位的事情全然不知,但是自己的老爹被往死裡揍,這卻是忍不了,怪叫一聲就鋪了上去,將周樹撲倒在地,纏斗在一處。

  而周樘這一支的周氏長房自然也憤怒了,怎麼著,想要在我爹死後把家主之位奪走?是可忍孰不可忍,這簡直就是狼子野心啊!

  自然也紛紛衝上去加入戰團,將周槐夫子一頓好打。

  大堂裡亂成一團。

  守在外面的侍女僕役們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進去拉架……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iqboy99

LV:6 爵士

追蹤
  • 6

    主題

  • 2596

    回文

  • 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