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奇幻】浮生物語 作者:裟欏雙樹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30 18:27:1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2 14559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31 18:29
一五〇

  講出這樣的話,我真是連殺她的心都有了!

  忘川城就在我的頭頂,那裡有世上最普通的一群人類,他們平靜而幸福的生活;也有無數來往或者棲息的妖怪,許多都與我是舊識,它們或頑皮或善良,無害的存在,那裡還有我的“不停”,我僅次於浮瓏山的,一切的重要記憶,都在這座城市裡。

  我說過,那裡是我的家。身為家人,我斷不能眼見著鮮活的忘川變成一座長埋地下的亡靈之城。可是,他說只有龍珠才能補回元氣,上哪裡去搞龍珠呢?何況,有哪條龍會願意主動交出自己的龍珠,那豈不是找死麼!震顫越來越厲害,裂紋越來越多,整個地底世界開始山搖地動。

  “放了我!快放了我!我不要在這兒等死!”冬耳恐懼地撕扯著腳踝上的線。酒厥在一旁道:“集合我們所有人的靈力能否撐起這個烏龜背?”

  “不行,玄武的真身只有他自己才能撐得住,你我靈力再高都無用。”子淼搖頭。

  突然,有人喊了聲:“拿去!”一個一寸大小的圓珠,裹著亮眼的紫金光焰,飛旋著朝玄武而去。

  我詫異的回頭,背後再不見敖熾的身影,只匍匐著一條紫鱗巨龍,張大著嘴,費力的呼吸著。

  “如果拿來補元氣,我的龍珠比她的更合用。”失去人形的敖熾,若無其事的擠出這句話。

  在場的每個人,包括冬耳,都被敖熾的行為驚得講不出話來,連玄武本人都怔了怔,捧著那顆滾熱的龍珠,一語不發。我撲過去抱住那顆碩大的龍頭,怒道:“拿回來!”

  “我的事不要你管。”敖熾把頭一搖,把我甩開了去,用尾巴壓住我不需我亂動,又對著玄武道,“還不吞?怕噎死麼?”玄武一仰脖,龍珠進了他的口。

  幾秒鐘,一切顫動都停止了,甚至連原先的裂紋,都神奇的消失了,那些掉下來的石塊居然自顧自地飛回了原處,好像剛剛得地動山搖只是幻覺一場。

  “敖熾哥……”冬耳呆呆的望著他,不再瘋子一樣大笑,臉上只有錯愕。沒有了龍珠的龍,到了下一個冬天,會死去,腐爛。而每條龍的龍珠都是唯一的,不可替代也不可複製。敖熾尾巴慢慢鬆開了,他一直努力昂起的頭,轟然磕在了地上。

  “你……”我手足無措的跑到他面前,抱著那顆已經無力抬起的大腦袋,“你不要跟我裝死!你這麼大一隻,我背不動你!你趕緊站起來!”說到這兒,便再也說不下去了,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在了他的鱗片上。

  “我還沒死呢,哭什麼哭。”他轉著眼珠,朝子淼道,“你過來。”子淼走過來,蹲在他面前。

  “當年你把這個傢伙交給我,我照看了她這麼久……”他緩慢的說著,“雖然我真的很討厭你,但我知道,這世上比我更適合照看她的人,只有你。既然上天安排你回來,這個麻煩的包袱,注定交還給你了。”

  子淼笑笑,欲言又止。

  “敖熾,我不是個東西,那裡是你們想交出去就交出去的!”我又悲又急,口不擇言。

  “哈哈,說的好,不是個東西……哈哈。”敖熾抓住我的口誤,竟還笑得出來,笑著笑著,他的眼睛望著我,“我是真的……很愛你。只是那晚,當我看到你那麼安心的睡在子淼身邊時,我才真正開始反思,為何你從不在我面前,露出那樣溫柔的笑容。這麼多年了,我又到底給你帶來了什麼……”

  “混蛋,你誤會了!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急了,我的心思,他怎麼從來都不肯仔細看清楚呢?總是看到一半就當是全部!為什麼這麼多年了都還是不肯改一改?

  “你說,忘川是你的家。我給你留下。”他長長出了口氣,眼睛慢慢閉上,“累了,睡一會兒。”

  “不許睡!起來跟我理論!”我啪啪的打他,粗糙的鱗片將我的手掛出了血痕,我仍不住手。

  子淼拉住我的手:“下一個冬天,還有一年。”

  “對,先別急。”九厥撓著頭,還會踱步。

  誰都知道,沒有了他的龍珠,別說一年,縱是十年百年,敖熾也只是死路一條。誰都不會認為敖熾可以為“區區一座”小城,交出珍貴的龍珠,這筆交易太不划算。

  可他只說,那是我的家,所以要“留下”。

  冬耳傻了一般倒在地上,喃喃地念叨著敖熾的名字,唸著唸著,又如觸了電一般坐起來 ,慌張地從身上摸出了一個錦囊,一把扯開來,她拾起來一看,上頭只有四個字——下不為例。

  正疑惑時,那紙條騰一聲自然起來,三兩下便成了灰燼,呼一下飛起來,竟在半空中排成了一道拱門的形狀。

  伴著一陣咳嗽聲,空中的“門”被推開,一個身高不到兩尺半的白鬚胖老頭跳出來,看著四周的情況,嘖嘖道:“一幫麻煩精吆,還得找我來收拾殘局。”

  說罷,他走到冬耳身邊,輕輕一拈便斷開她腳踝上的線,扶著她站起來,搖頭道:“丫頭,我一直盼著你不要開著錦囊呢。不過也知道你必然會開。”

  冬耳像見了大救星,跪在老頭面前,“求你想辦法救救敖熾哥!他把龍珠給了玄武!”

  “咦?他選擇把龍珠給玄武?”老頭捋著鬍子,點點頭,“嗯,這是他的選擇。”他又打量著跪在面前的冬耳,“那你呢?”

  “我……”冬耳惴惴,紅著臉不講話。

  “你本可選擇在玄武吞下敖熾龍珠之前,用你自己的龍珠換回他的。”老頭笑著說。

  “我……我只是猶豫了一下……”冬耳的頭埋得更低。老頭將她扶起來,淡淡道:“丫頭,可還記得你離開遺珠洞時,我對你講的話?”冬耳抿緊了嘴唇。

  “凡是做不出選擇的人,答案只有一個——只愛自己。”老頭嘿嘿一笑,“丫頭吆,你並不像自己想的那樣,真正的愛著一個人哪!”他轉而看向敖熾跟我,“他們就不一樣了。呵呵。”

  “這位老丈是……”子淼上前一步,打量著老頭。

  “嘿嘿,玄武忘川。”老頭笑著回答,又指了指石台那邊,“那位是我的親弟弟。”

  兩隻玄武?!“不能算是兩隻。”老頭慢悠悠的朝石台上飄去,“玄武忘川,本就有一龜一蛇兩個元神,我貪玩,把這笨重的真身留給這老實巴交的弟弟看管。呃,這事外人不知道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31 18:29
一五一

  “你來做什麼?你不是一直把自己關在東海思過麼?”蛇尾男看也不看他一眼。

  “讓你獨自背著玄武之名這麼多年,我也會愧疚呢。”老頭落到他身邊,與他並排而坐,“老弟,你鍾情的那位龍女不會再回來了。她永遠都不可能來叫醒你的。你早就知道這個事實,就是不肯承認。我們的真身雖被封印,可元神是自由的,你卻終年將自己關在這裡,只為等一個永遠等不回來的人。著實不該呀。”

  “你有好到哪裡去?花妖姐妹都鍾情於你,一個給你做清蒸排骨,一個給你做紅燒排骨,問你愛吃哪個,你答不出來。到最後,你也做不出選擇,害得兩個痴情妖怪鬱鬱而終,你就從此躲在遺珠洞裡當囚犯,不理世事。怯懦!”蛇尾男不屑的回敬。

  “囚犯也沒有白當,起碼悟出了一個跟選擇有關的道理。”老頭兒撇撇嘴,繼而正色道,“好了,你我的事情以後再講。那顆龍珠,物歸原主吧,我已回歸真身,足以支撐背上的城池,你失去的元氣,為兄會助你重新修練回來。放過這些跟我們犯過一樣錯誤的小輩吧。”

  我真懷疑我的耳朵有問題。他說,要把龍珠還回來?!不等我問明白,敖熾的龍珠已然從蛇尾男的口中飛出,老頭兒打了個響指,敖熾的嘴巴便張開來,龍珠嗖一聲鑽了進去。這是不是說,敖熾不用死了?!

  我狂喜又難以置信地抱著這頭大龍,把臉貼在他的臉上,喜極而泣。可不過幾秒鐘,我懷裡一空,差點摔到地上,睜眼一看,面前哪裡還有那頭大龍,只有一條不足兩尺的,肥肥胖胖的紫色小龍,懶洋洋地趴在地上。

  你大爺的!這是什麼情況!

  “別急。”老頭嘻嘻笑著,“只因他的龍珠被佔用過一會兒,損了些靈氣,再回到他體內,免不了要過些時日才能恢復正常。龍珠有損,他的龍身也會隨之變化。你現在看到的,是他嬰孩時的模樣,不礙事,給他吃飽喝足,只許一年後便能恢復常態。”

  嬰孩時期的敖熾……我滿頭黑線的將這條肉乎乎的小東西從地上抱起來,只見他朝我翻了翻白眼,打個呵欠,便將頭埋到我懷裡,睡了。峰迴路轉之後,我突然意識到,我至少要當一年的保姆!

  “不早了,該回去的都回去吧。我們兄弟倆又要好好睡上一千年了。玄武要睡著了才有力氣。”老頭朝我們揮揮手,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子淼一眼,“去吧去吧,哈哈。”

  “我……”冬耳站在石台下,不知所措。

  “你呀,身份高貴,養尊處優,看似溫馴,實則蠻橫,不由著你燙了自己的手,你便永遠不知開水是不能亂碰的。”老頭朝她擺擺手,“回去東海,好生修行。需知萬事皆有定數,強求總無結果。”

  冬耳垂下了頭,拖拉著腳步往回走,經過我身邊時,無比複雜的看了我一眼。我抱著敖熾,站在這塊即將離開的地方,說不出個滋味,唯有慶幸自己有一顆健康強壯的心臟。

  【尾聲】

  最近,忘川最大的新聞就是地震,不過自那次最厲害的搖晃之後,便再也沒有了,最奇的是,地上的裂紋在一夜之間自行消失了。有些老人們說,忘川是塊風水寶地,下頭有一隻大烏龜馱著,萬年不震不澇,阿彌陀佛。大家聽了,笑笑了事。

  初春的寒意,被搖擺的柳枝與明亮的陽光清掃一空。子淼與九厥站在不停的門口,與我道別。

  “你去哪裡?”我問他。

  “哪裡都去,有水的地方就有我。”子淼朝我笑,拉過我的手掌,在上頭點上一滴水珠,晶瑩如鏡,照出我的容顏。

  “還會回來看我麼?”我捨不得他走,像孩子捨不得父母。

  “當然。如果他不反對的話。”子淼指了指我的肩頭。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31 18:29
一五二

  縮小版的敖熾成天都賴在我身上,要我抱要我喂吃喂喝,這會兒更蹲在我的肩頭,衝著子淼翻白眼。

  “可以無視他。”我瞥了敖熾一眼,“這傢伙反正喜歡吃醋,讓他吃夠好了。竟然跟蹤你我,還聽那女人的挑唆,以為我與你...哼。”

  子淼笑著,輕輕握住我的手,“裟欏,這一場重逢與災禍,於你們是好事。”

  “嗯?”我看著那雙水般通透的眼睛。

  “真正的愛,要熬得過漫長,經得起猜忌,受得了風霜。記住,愛情就是愛情,與友情無關,親情無關。”子淼撫著我的頭,又拍了拍敖熾的腦袋,“這個,你們還需要繼續修煉。不過還好,你們還有許多時間。”

  “那,你我是什麼?”我抬起頭,問的心懷坦蕩,光明正大。

  “你來答。”他笑。

  我拉過他的手,在他手心寫了四個字。

  他的笑容幾乎在春風裡化開了去,將我攬在懷裡,中間擠著一隻敖熾。

  “呃……關於我結婚以及失戀的事麼……”九厥戳戳我,小聲道,“下次我再告訴你。不過紅包你依然要準備好的!”

  我目送著他們兩人的背影,淡在午後的陽光裡。

  有水的地方,就有他的存在,無比安心。但,我總覺得他有話沒有說完。不過,子淼去哪裡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要去哪裡。

  “你在他手心裡寫了什麼?說!”肩膀上的敖熾張牙舞爪。

  “等你長大再告訴你!”我很女王地把他拎起來,扔到一邊。想到我有一年時間可以欺負敖熾,我就很歡樂。

  回到店裡,我拿起那本放在桌上的普通的小記事本。

  冬耳這個驕縱的女人,到最後都沒跟我道歉,只在離開前,憤憤將這個東西扔給我,說是敖熾給我準備的生日禮物,她本打算偷來毀了的。她只對敖熾說了聲對不起,將一張簽了她名字的契文放到他面前,一甩頭回了東海。

  我的生日其實還很早。翻開記事本,印入眼簾的,是敖熾歪歪扭扭難看到死的筆跡——

  有一天,你站在斯芬克斯的面前,問它,真是拿破崙打破了你的鼻子?

  還是黃沙裡的時光嫉妒你英武的臉,要你殘缺不全。

  吉薩的落日剛到金字塔尖,圓與棱角,光與陰影,是你最期待的,完美幾何。

  帽簷遮住你的眼睛,鏡頭裡生出了翅膀,飛過四千年。

  有一天,晨曦灑過美人魚的銅像,哥本哈根的海濱,早晨的氣息貫穿每個經過的路人。

  石塊零碎的岸上,你的裙襬沾染了風吹來的泡沫。

  當英俊的王子已經變成了大腹便便的禿頂老頭,

  我的人魚小公主,你還在海面上唱著悲傷的歌嗎?

  有一天,你在納斯卡高原上盤旋,噴氣式小飛機的噪聲讓外頭的溫度變得更高。

  腳下的地畫,以各種精奇偉岸的形狀,綻放,延展。

  鷹,螺旋,三角,章魚,沒有任何限制。

  曾經有那麼一群印加人,固執地等待諸神再次降臨,賜予大地美妙而精密的圖案。

  但,神蹟沒有再出現。

  也許,外星人們還在觀望。

  有一天,你默默站在人群裡,恆河的水散發著不令人喜悅的氣味。

  骯髒的河水裡,是許多虔誠與篤信的臉孔和身體。

  女人們漂亮的大眼睛,在面紗下流轉著羞怯和茫然。

  孩子們的手也許是髒的。但,再髒的小手,也期待著糖果與未來。

  佛曰:一沙一世界,一木一菩提。

  有一天,你在二月的普羅旺斯,西蒙餐廳的老闆送上甘美的野蘑菇,上頭澆了濃稠醇香的肉汁。

  雪地裡的狗狗們汪汪叫,小熊一樣鑽進雪堆,染白了身子再出來。

  這塊法蘭西的鄉下地方,不是只有薰衣草與葡萄酒,還有四季的分明,橄欖油磨坊。

  有一天,

  你會走遍世上任何一個地方。

  不停地走,不停地走,是對這個世界最大的尊重。

  而我,永遠在你的旁邊。

  我不知道這個傢伙是在什麼時候“詩興大發”,在我們去過的每一個地方,偷偷寫下這樣的話。我只知道,他並不愛讀書,也沒什麼文采,短短幾百字,塗改無數次。

  為我,他可以做最不擅長的事。

  這大約是我有生以來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

  我合上記事本,陽光穿過窗櫺,落到茶杯裡,碧綠的茶水悠然搖動。我喝了一口,這是我自己泡給自己的一杯“浮生”。廚房裡傳出騷動,敖熾又在怪叫:“我的草莓奶昔呢?!”

  我想,我與敖熾的故事又進入了全新的篇章,而故事永遠都是講不完的,別人的,自己的。

  好吧,我的“不停”已經重建一新,我正考慮要不要重新開張。

 (全書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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