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
07
我昏迷了大半天,直到翌日半晚才醒來.滄瞳找了他家的廚師,給我帶來了美味之極的病號大餐,吃的我淚流滿面,大讚這隻貓有道德良心.
他跟玄終歸相信了我,相信現在這個落魄的女人,就是曾經那俠肝義膽貌美如花,淡定中又有叛逆,冷漠下暗含熱情的樹妖老闆娘.
滄瞳凱說,這輩子他很少記住誰的眼神,除了那隻比他還臭屁還傲氣的樹妖.雖然我現在面目全非,可是那說話的腔調,不屑的目光,還是能對號入座的.
玄很憤怒,說一定要宰了暮那個妖孽,替我拿回一切.如今滄瞳凱已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他們正在想辦法,彙集所有可調動的力量,要與不停裡的妖孽決一死戰.
對,我的"不停",在我幾乎不知情的形勢下,從一個無害並且有益的甜品店,變成了妖怪的墳墓.
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包括我。我離他那麼近,甚至偶爾會遠遠看它一眼,可我竟沒有發覺任何明顯的異常。直到滄瞳凱告訴我,從十天前開始,每到深夜之後,一股奇怪的藍霧還有一群怪鳥,就會從猛個地方洶湧而出,大肆捕獵各種妖怪。就連他的同族們也都不得倖免,那些修為略低的貓妖,已經被抓走了好幾十隻。他跟玄一路追蹤,竟發現藍霧與那些骷髏鳥,竟是從我的不停裡“發源”出來的。
這場不其而至的災難,然所有稍微具有靈力的妖怪們都感到即將到來的恐懼,連潛伏在我身邊的張大蝦都預感到危險,不敢出門。唯有我,毫無察覺。
“不過這不怪你。你本身不是太聰明,何況現在還沒了法力。”滄瞳凱終於找到了“報仇”的機會。這死孩子。我無心與他計較,目前最關鍵的問題在於,在我的不停裡,暮那個瘋女人到底幹了什麼好事。如果昨夜經歷的那一場災難是他一手策劃,那她的目的在那裡?
一直默不作聲的玄,蹲在桌上作深思狀,作為一隻有思想的貓,他忽然轉過頭來,對我講:“在一切行動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把真正的你拿回來?如今你連一隻骷髏鳥都不能應付,這非常麻煩。”
滄瞳凱用力的撓了撓頭,問“你仔細想想,你認識的人裡,有誰能夠不經旁人任何提示,人出現在的你並且喊出你的名字?”
“要有這個人,我早飛奔而去了。”我嘆息,或許九厥可以試試,可這居無定所的傢伙,等找到他回來,只怕暮的黑手已經荼毒萬千無辜了。不過就算是九厥,我也對他沒太大信心,能穿透一副陌生皮囊,看到真正的我的人——一個已經永遠消失,另一個不知所蹤。
撫摸著手腕上失而復得,兩次救我於水火的赤金文龍平安扣,淺淺熱度仍在,敖熾那張總是高傲不屑,偶爾又遍及孩子氣的臉孔,總是對我呼呼喝喝吵吵鬧鬧的聲音,在腦中越發清晰。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錯亂,在送給我這個平安扣之後的三天,敖熾就徹底消失在我的生活裡了。他消失的頭一天晚上,我們之間爆發了我們認識以來,最大的一次爭執。
七
我昏迷了大半天,直到翌日半晚才醒來。滄瞳找了他家的廚師,給我帶來了美味之極的病號專用大餐,吃的我淚流滿面,大讚這隻貓有道德有良心。
他跟玄終歸是相信了我,相信現在這個落魄的凡俗女人,就是曾經那俠肝義膽貌美如花,淡定中又有叛逆,冷漠下暗含熱情的樹妖老闆娘。
滄瞳凱說,這輩子他很少記住誰的眼神,除了那隻比他還臭屁還傲氣的樹妖。雖然我現在面目全非,可是那說話的腔調,不屑的目光,還是能對號入座的。
玄很憤怒,說一定要宰了暮那個妖孽,替我拿回一切。如今滄瞳凱已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他們正在想辦法,彙集所有可調動的力量,要與不停裡的妖孽決一死戰。
對,我的“不停”,在我幾乎不知情的形勢下,從一個無害並且有益的甜品店,變成了妖怪的墳墓。
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包括我。我離他那麼近,甚至偶爾會遠遠看它一眼,可我竟沒有發覺任何明顯的異常。直到滄瞳凱告訴我,從十天前開始,每到深夜之後,一股奇怪的藍霧還有一群怪鳥,就會從某個地方洶湧而出,大肆捕獵各種妖怪。就連他的同族們都不得倖免,那些修為略低的貓妖,已經被抓走了好幾十隻。他跟玄一路追蹤,竟發現藍霧與那些骷髏鳥,竟是從我的不停裡“發源”出來的。
這場不期而至的災難,讓所有稍微具靈力的妖怪們都感到了即將到來的恐懼,連潛伏在我身邊的張大蝦都預感到了危險,不敢出門。唯有我,毫無覺察。
“不過這不怪你。你本身不是太聰明,何況現在還沒了法力。”滄瞳凱終於找到了“報仇”的機會。這死孩子。我無心與他計較,目前最關鍵的問題在於,在我的不停裡,暮那個瘋女人到底幹了什麼好事。如果昨夜經歷的那一場災難是她一手策劃,她的目的在哪裡?
一直默不作聲的玄,蹲在桌上作深思狀,作為一隻有思想的貓,他忽然轉過頭,對我講:“在一切行動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把真正的你拿回來?如今你連一隻骷髏鳥都不能應付,這非常麻煩。”
滄瞳凱用力撓了撓頭,問:“你仔細想想,你認識的人裡,有誰能夠不經旁人任何提示,認出現在的你並且喊出你的名字?”
“要有這個人,我早飛奔而去了。”我嘆息,也許九厥可以試試,可這居無定所的傢伙,等找到他回來,只怕暮的黑手已經荼毒萬千無辜了。不過就算是九厥,我也對他沒太大信心,能穿透一副陌生皮囊,看到真正的我的人——一個已經永遠消失,另一個不知所蹤。
撫摸著手腕上失而復得,兩次救我於水火的赤金紋龍平安扣,淺淺熱度仍在,敖熾那張總是高傲不屑,偶爾又遍及孩子氣的臉孔,總是對我呼呼喝喝吵吵鬧鬧的聲音,在腦海中越發清晰。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錯亂,在送給我這個平安扣之後的第三天,敖熾就徹底消失在我的生活裡了。他消失的頭一天晚上,我們之間爆發了我們認識以來,最大的一次爭執。
08
其實,我與敖熾,本來就是在針鋒相對的火藥味中相識的人。
初見彼此之時,他還是那條桀驁不馴,因談玩而為禍人間的孽龍,我還是那初得人形,跟在子淼身邊,懵懂任性的小樹要,我笑他醜,他罵我苯,我們一開始就是不可調和的敵對關係。那時,他可以毫不憐香惜玉地給我一計耳光,而我回敬他的耳光也毫不遜色,我們在空中碰撞的目光,幾乎擦得出火來。他說,我是第一個敢對他動手的女人,他要我用一輩子來償還這計耳光。
世事玄妙,我未料到,真是應了他那句狠話,在之後那段漫長歲月裡,在那個曾讓我刻骨銘心的人消失之後,長留在我身邊的,真是只有熬熾了。他口裡說著厭棄我的話,卻一次次把我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用他自己的方式,替我修補破成了片的靈魂。他常常一邊罵我,一邊教我各種有用的法術與修煉的精髓。公平講,我能擁有如今的千年修為,敖熾居功至偉。他是我的老師,我的朋友,我的敵人,各種關係混雜,但我們就是無法跨越那最後的一條線。
在任何人眼中,我們都應該是一對情侶。可在我的心中,我一直否認,一直抗拒。這種無法定義的關係,橫在我與他之間,越過了無數個世紀。
不知從幾時起,敖熾每年都會照著人類的習慣,送我一個求婚的戒指,說總有一天我回老老實實戴上。那些放在籃子裡的各式戒指,越積越多,但我從未戴上其中任何一隻。
可敖熾還是堅持著這個習慣。他的性格,好像從來沒有變過,永遠只聽從他自己的意願與執著,從不管我願意不願意,刻在他骨子裡的狂妄與驕傲,我想,應該得益於他天生尊貴的身份。
是的,敖熾並非一條真正被視為妖物的“孽龍”,以“孽”形容,只怪他行事太出格,性格太倔強。他本是東海龍王的嫡親孫兒,王族血統,傲視天下。而這東海龍族,不僅善水善火,且能降妖伏魔。鎮守一方,身份尊容不輸佛神。敖熾本可以騰雲四海,逍遙天下,卻被我這只微不足道的樹妖拴住了腳步。
有一千年了吧,我數不出來我們在一起有多久,當一些事情成為習慣時,連遺忘都成了習慣。這一千年裡,我們爭執無數,長期保持互不相讓的勢頭,可是,我有怎能否認,我們一直相依為命。
我們討厭一個人,往往因為彼此太相似。
我們喜歡一個人,也因為彼此太相似。
可有些話,我始終都講不出口。他也是。
還記得那個晚上,我整理衣櫃,發現少了一件衣裳——那件一直被我小心收藏在錦盒裡的綠紗衣。
那是我第一次以人的姿態出現在這個世界時,子淼送我的第一件衣裳。
哪怕過去了這麼長時間,衣裳裡頭的每一條絲線,還是纏繞著昨日的點滴,抹滅不掉的回憶,悲傷的,美好的。
其實,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想留下一個與故人有關的紀念。子淼對於我而言,是我到死都不能忘卻的人,只是到了今時今日,我對他的懷念已與愛恨無關。如果沒有子淼,就不會有我。沒有子淼,裟欏還是那棵長在浮瓏山頂,與寂寞為伴的孤樹,連個名字都沒有。他是我最珍貴的回憶,我感激他。
丟失了這件衣裳,如同丟失了過去,我的生命突然被切割得不圓滿了。那時的感覺就是這樣。
我發瘋似的找,屋子幾乎被我拆了,可是找不到。直到敖熾回來,他輕描淡寫地說,他替我新買了一堆衣服,發現衣櫃空間不足,所以替我把那些舊衣服都扔了,包括那個錦盒。
他總是如此自以為是,總是如此喜歡替我做決定。
我強忍住心口那把快要從出來的怒火,冷著臉,讓他去給我找回來。
他說,扔了就扔了吧,一件又破又舊的衣服,老擱在那兒也不嫌麻煩。還找什麼找!
我又說了一次,你去給我找回來。說這句話時,我的眼神回到千年之前,我與他第一次正面衝突時。
他愣了愣,乾脆一屁股坐到了沙發裡,無能為力地聳聳肩,無所謂地說,一件垃圾而已,我忘了扔哪裡了,樓下垃圾桶吧,不過剛剛有垃圾車來過,要不你自己跟去找找?
垃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