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胤禟被打得歪倒在台階上,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又露出像最初一樣殘暴的表情,幾乎是本能的一個掃腿動作,把胤祥踢倒在地上,拳頭緊跟著就出到了胤祥身上。
“你敢打我?!凌兒她已經是我的人了!你叫個屁!”
胤祥也早已迅速地跳起來,大吼一聲:“畜生!”兩個人死命地扭打在一起。
他們在打架?這樣的兩兄弟居然在打架?他們打架能把錦書換回來嗎?
一個人急步走到我面前,一襲披風遮住我的視線。胤禵把我的身體用披風嚴嚴地遮起來。
“凌兒……”胤禵眼裡都是痛惜,臉色很難看,手向我伸來。
我就像剛被蜂蟄到的人看到一群黃蜂那樣驚得跳起來,本能地往後退。
我看清楚了,胤禛的臉在恐怖地抽搐,整個人站得像被釘子釘在原地的木樁。他的目光此時像刀子一樣盯住胤禟的方向。
胤禩卻在看著我,臉在燈光下顯得沒有一絲血色。為什麼他看我的目光這麼絕望?
我再也不想見到他們兄弟了,我恨他們全部!他們簡直是一群魔鬼,再健康的人都會被他們逼瘋!對了!他們後來還把自己逼得死的死,瘋的瘋!
我要離開他們,離得遠遠的……看了一眼胤禵,他的手還在半空,想要來扶我。我突然轉身朝和他們相反的方向拚命跑去。我要跑遠些,最好再也不要見到他們!
原本一片寂靜的人群在我身後一片驚呼,有人在我身後跑來。
好像是魔鬼在追我,我慌不擇路地死命往前跑。
雙腳已經踩在了冰涼的湖水裡,有人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
“凌兒你要做什麼?!”是胤禟驚慌的聲音。
原來眼前是湖……他們以為我要自殺?
我轉身看著追來湖邊、一臉緊張的胤胤禟、胤祥、胤禵,還有遠遠邁了一半步子、神色緊張的胤禛,突然笑了。
笑話!就因為失去貞操就要去死?這是我最鄙視的行為之一。作為一個現代人,珍惜生命,為社會創造價值才是生活的意義。我才不會為了這種事情自殺呢!
但是這種屈辱我恐怕一輩子也無法洗去……看了看胤禟抓住我胳膊的手,我又麻木地笑了,這一切就因為他喜歡我?
被我笑得莫名其妙的幾個人都是一臉緊張,胤禵一頓足,說道:“這樣兒不是辦法,得趕緊帶凌兒走!”
他的語意不明。究竟由誰來帶我走?恐怕現在連他也不敢肯定了吧?
胤禟已經興沖沖地在拉著我走了。胤祥咬牙切齒地說:“不許你再碰凌兒!”一拳又向胤禟打來,胤禟立刻又和他扭打在一起。
我麻木地看看他們,就知道打架,暴力能解決問題嗎?錦書還是孤零零地躺在那兒,我只想陪著她。跪在她身邊,我出神地撫摩著她的臉。
這張臉,剛才還活色生香,現在卻已經冰冷蒼白。她就這樣永遠躺在了冰冷的地上……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她的父親不能指望她了,會失望吧?會傷心嗎?她那個定過親的表哥還會偶然想起她嗎?她這麼一去,那絕世的容顏和歌舞轉眼已成為過眼雲煙……是我害了她,不該教她唱那不祥的《葬花吟》,不該讓她這樣全心全意地對我,居然犧牲生命來保護我。此時我胸膛裡已經裝不下更多的悲傷了,這種痛比身體上的痛還要厲害,我的心好像要炸裂開來。
輕輕地把頭靠在她胸前,想感受她最後的體溫,我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在空氣中哼唱:“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污淖陷渠溝……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不知什麼時候,一個人已經站到了我身後。
“凌兒,我們回家。”是胤禛。我被他一下橫抱了起來,整個人離開了錦書,我慌亂地伸出手要抓住她,就像剛才她跳舞時想要留住她的那個人一樣把手伸在半空。
“錦書!求你別丟下錦書!求你……”我的聲音驚慌哽咽。
還和胤祥廝打在一起的胤禟大叫起來:“你不能帶走凌兒!她是我的!”
胤祥在怒吼:“畜生!你休想!”
胤禛的目光像極尖極銳極冷的冰凌一樣向胤禟投過去,沒有說話,腳步沉重地抱著我往外走,聲音也像凍結的冰塊一樣硬邦邦、冷冰冰:“高福兒,帶走錦書。”
一直沒有說話的胤禩此時突然艱難遲澀地叫了聲:“四哥!”
胤禛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我突然發現那個一向以君子自立的胤禩竟也有那麼一點點怕他這個四哥。
高福兒臉色猶豫,小心地趨身過來還要說什麼,胤禛抱著我一邊走,一邊狠狠地一腳踹去,踢得高福兒一聲慘叫,抱著肚子滾在地上。
驚恐地看著他,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猙獰的表情。他的行為居然和胤禟一模一樣?他們殘暴的樣子原來都是如此可怕。我再也受不起驚嚇了,噤聲縮成一團,在胤禛的懷裡,在胤祥扭打的怒吼聲裡,在胤禟一聲接一聲地大叫“凌兒”聲中,不知往什麼方向遠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