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晉太宰 作者:青山鐵杉 (連載中)

 
V123210 2019-3-21 23:40: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40758
V123210 發表於 2019-8-23 21:57
第三百二十章 以待時變

    活塞並不一定非要橡膠皮引水,但有了這個東西可以很少的提高活塞效率,簡單來說就是更省勁,據傳洋井曾經在宋代出現過,相信也是因為自身有些原因所以沒有推廣開,司馬季覺得如果要是有原因的話,應該和橡膠引水皮有關。

    直到洋井大規模出現的時候,是在解放之後,那個時候橡膠已經不是珍惜不得了的東西,洋井被視為進口舶來品。

    密封性不好,使用的時候事倍功半,除非你有單身二十年的手速,不然根本引不出來多少水,當然這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克服,可以把洋井儲水的泵殼打造成類似漏斗的形狀提高效率。

    剩下基本上都是純機械能克服的問題,漏水方面不一定非要銲接機才能解決問題,只要做到大體不差,用螺絲一樣能保證不漏水。

    洋井的出水量並不高,但飲用地下水燕王覺得比較衛生,再者雖說出水量不高,但燕王府自身使用還是不成問題的,至於其他方面,他也害怕在最壞的時候被圍城,戰爭時期被斷了水源可不是鬧著玩的,薊城怎麼本身也要有點能脫離封鎖環境老底才行。

    司馬季可以承認自己夏季伯折騰有多種原因,唯一不能承認的原因就是,他搜刮民脂民膏太多,做賊心虛,才處心積慮的把王府、內城、外城用不同的手段隔開。如果有人來到薊城的外城觀察,那內城還是另外一個樣子,進了內城,也無法推斷出來燕王府裡面是什麼樣。

    有了堪用的鐵管,加上找足夠的煤炭,司馬季這個沒出息的藩王,首先想的和富國強民無關,是時候把王府弄的暖和一點了,每年冬天王府不能說冷,可也後世家裡的溫度完全不能相比,冬天躲在房子裡吃冰棍的日子,他都快忘了。

    雖說王府已經弄出來火炕,和前幾年已經有了巨大的進步,可誰不喜歡舒適的環境呢,有條件就要做到,司馬季畫好圖紙,解釋了一下其中的關鍵之處,便做起了甩手掌櫃。

    幽州一年到頭就沒有清閒的時日,司馬季相信他治下的百姓也早已經習慣了。這不過是巧立名目當中的一種而已。

    「臣下去和刺史商議一下,畢竟所需要的鐵並不是小數。」顏嚴躬身領命,轉身就直奔刺史府,燕王把鹽鐵專營這事忘了,可他必須記住,這麼多的鐵不能從北平郡的礦山運出來。

    如若數量巨大的鐵被運入王府,被有心人發覺,這就是滔天的大事。北平郡的鐵礦肯定不能暴露,鐵礦往往和兵器甲冑聯繫在一起,被人注意到就解釋不清了,漢朝的周亞夫不就是被抓住了把柄說要謀反麼。

    北平郡鐵礦不能暴露,不然大量的鐵來路不明司馬季解釋不清楚,那就只能走正規程序。

    就算如此,顏嚴把需要的數量告知刺史許猛之後,仍然把這位幽州刺史嚇了一跳。

    「刺史是知道的,我家殿下和眾多胡商交好,聽說在極北之地的國家,就用鐵製造鐵管,灌水加熱,用來冬天禦寒。」顏嚴見禮之後洋洋灑灑的解釋道,氣定神閒講解其中的要害。

    「真是如此?」許猛有些懷疑,還有這種國家?對方會不會是過來誆騙自己的?

    作為一州之長,許猛很清楚鐵的價值,有一個國家百姓用這種方式取暖,這得需要多少鐵?這樣算下來豈不是一個天文數字,那麼這個國家不在我大晉之下啊?

    「正是如此!」顏嚴一臉正色,是不是如此他也不知道,但燕王就是這麼說的,那這件事肯定就是這麼回事,他只是原樣不動的告知許猛。

    「那我去看看!」許猛仍然沒有打消懷疑,一個王侯需要這麼多的鐵非同小可,不搞清楚他這個幽州刺史睡覺都睡不安穩,說罷便招來馬車前往燕王府。

    「原來是此事?」聽著許猛的來意,司馬季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是擔心什麼,就是怕自己囤積鐵器圖謀不軌,說白了就是看看自己有沒有謀反的意思。

    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王侯做出來某些事情,還不如後世的普通人自由。這在後世也算個事?一個大點的廢品收購站就能解決的問題,竟然還驚動了一位刺史。

    「刺史到時候可以來看施工,至於顏嚴口中的國家麼,是西北方的一個國家,叫俄羅斯。」司馬季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他本來想說中國的,後來一想中國這個詞只要一出口,許猛就知道自己是在騙他,到時候沒圖謀不軌也成圖謀不軌了。

    「幽州地處邊陲氣候寒冷,要是這種辦法真的有效,也是在造福百姓。」司馬季一臉的真誠,「我大晉雖為上國,可見到其他國家的優點,師夷長技以制夷未嘗不可。」

    「我回把此事寫在奏疏當中,如若是好事一樁,相信效仿之風不遠。」許猛考慮之後決定幫著司馬季辦理此事,同樣這件事也必須讓洛陽知道。

    以司馬季王侯之身,供暖和取水需要的人力,比起歷次的大工程都微不足道。不過因為涉及到煉鐵,當然就不是隨便找人就能辦的事情,怎麼也是要一定技術門檻才能做到。

    「我能做到的東西都做到了,剩下就是怎麼保護它了。」看著忙碌的工匠,司馬季雙手掐腰面色陰晴不定,以待時變,不知道這個變會從什麼時候開始。

    這一次連同糧庫、引水和取暖全部完成,司馬季腦子裡面,在晉代能做的東西差不多都已經完成了,他一個普通人能記住的東西就這麼多,至於各種數學理論,這不是他能做到的事情,好在他知道在什麼地方可以得到。

    要說還在進行當中的事情,最重要的莫過於大運河的北線,一旦洛陽和薊城之間可以用水路連通起來,這對他調兵會帶來極大的便利,當然了,反過來佔據洛陽的勢力鎮壓他,也會變得極為方便,任何東西剛出現都是一柄雙刃劍,至少現在司馬季已經做好了面對的準備,靜等著洛陽那邊的動靜。
V123210 發表於 2019-8-23 21:57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太子大婚

    所謂的時變沒讓司馬季等待太久,沒過多長時間,一條消息傳到薊城,這件事和太子司馬遹有關,算是一件喜事,太子大婚,娶得是王衍的小女兒王惠風。

    司馬遹雖然早已經有子嗣,不過大婚確實是才開始的,正妻和寵信的妾室肯定不一樣。

    「夫君要去洛陽麼?」見到司馬季久久不語,楊馨打破了沉默問道,楊氏已經被清除數年,遠離中樞根本不知道其中的關鍵之處,更何況楊馨一介女流,在她的眼中太子就是未來的天子,大婚這麼大的事情,司馬季應該親自去一趟和未來之君好搞關係。

    正常來講楊馨的想法是沒錯的,可現在這個太子和一般的太子不一樣,司馬季直接回絕道,「我不能去,讓人備下禮品送到洛陽就可以了,禮品可以重一些,但人不能去。」

    「夫君,太子是未來之君,如果你不尊重他,可能回來會有麻煩。」楊馨還想再勸說,卻沒想到司馬季主意已定,怎麼勸說都沒有反應,最後弄煩了才開口道,「賈氏現在執掌中樞,但太子是武帝親自冊立的,太子長大之後,事情還多著呢。如果摻和進去,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牽連到,你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麼?」

    話已經說的很明白,楊馨也不是愚笨之人,相反很是聰慧,驚異的道,「難道太子位不穩?可天子就這麼一個兒子,不可能吧。」

    「我什麼都沒說,你也別關心這件事。」司馬季伸手放在嘴邊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此事到此為止,誰都不要談了。

    司馬季覺得自己不去也沒關係,事實上太子大婚也不一定所有宗室藩王都會參加,宗室裡面的藩王人精不在少數,他這個燕王肯定不是唯一一個。

    不過不親身前往,司馬季還是怕其中出現什麼紕漏,還是要把顏嚴叫過來耳語一番,講明其中的厲害,力爭做到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到了洛陽,少說話,少做事,送禮完了就回來,被主動和其他大臣結交。」司馬季苦口婆心的吩咐著,說的話就如同叮囑兒子出門的老父親。

    吩咐完畢之後,便讓顏嚴帶著備下的禮品出發,司馬季對太子大婚這件事還是能躲則躲,因為這裡面有一個關鍵之處。賈南風母親郭槐想讓韓壽的女兒為司馬遹的太子妃,司馬遹也想與韓氏結婚以鞏固自己,不過賈南風姐妹都不同意。

    從這點上就能看出來,賈氏對太子的態度,太子大婚這件事上,賈氏和太子已經交鋒過了,正是知道這一點,司馬季才斷定,他這個皇嫂絕對不可能坐看太子登基。

    太子翻盤的幾率太小了,所能指望的唯一一個勢力,其實是早已經覆滅的楊氏。現在連太子宮裡面說不定都被滲透成篩子。有朝一日對抗起來根本沒有勝算,再者就算是太子成了最後的勝利者,司馬季覺得自己也不會受到處罰,因為隨著賈南風掌權的日子越來越多,對她卑躬屈膝的宗室藩王已經為數不少,他這個燕王沒什麼過分的地方,不過是芸芸眾生之一而已。

    多種考慮之下,司馬季做出了不參加太子大婚的決定,而是讓顏嚴護送禮品去洛陽。

    此時的洛陽,已經一片張燈結綵,普通百姓當然沒有朝廷中人考慮的這麼多,對他們而言太子大婚就是一件單純的喜事,可以藉由來高興一下,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尚書令王衍的府中更是高朋滿座,有的大臣認為賈南風雖然對太子不好,但還不會太過分,太子遲早會登基,到時候王衍說不定就會變成今日的賈氏。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乏投機取巧之徒,富貴險中求,不看好太子的為數不少,看好太子的人數也很多,這幾天王衍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迎接來往的賓客。

    一輛馬車路過王衍的府邸,賈謐側頭觀望王衍府前車水馬龍之態,暗自撇撇嘴,吩咐車伕直接回府,「這王衍是不是在想,等待太子登基之後,怎麼取代我家?」

    一想到太子大婚馬上開始,賈謐的臉色就冷淡下來,在搖晃的馬車當中顯得十分陰冷。

    外戚的權利來源於皇帝,司馬衷本身無法執政,給了賈南風非常少見的環境,同時也把賈氏推上了無比榮耀的位置,可這個權勢本身並不屬於賈氏。賈氏也是在政變當中戰勝楊氏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而現在因為太子大婚,賈謐最為直接的感覺就是,又一個外戚家族馬上就要崛起了。就如同賈氏可以幹掉楊氏掌權一樣,以後太子登基,同樣可以藉由王氏的手,把權利從賈氏手中奪回來,到底怎麼做,賈氏清洗楊氏的時候,已經給後來者演示過了。

    而王衍的出身完全有這個能力,他本身就是玄學領袖,出身琅琊王氏,乃是士族當中的大家族,比起原來的楊氏不遑多讓,甚至賈氏如果沒有賈南風的話,都不能和之相比,一旦琅琊王氏站在太子那邊,將是一個非常難纏的對手。

    這一次因為太子大婚,賈謐頭一次感覺到了直面的威脅,想要保住目前的地位和權勢,似乎必須要對太子動手了,已經到了別無選擇的時候。

    「哎!」直到回府賈謐腦海中,剛剛王衍府前的熱鬧景象都揮之不去,現在才和太子結親就已經這樣了,以後要是成了太子的助力那還了得?

    「吾兒為何悶悶不樂?」賈午從方中出來,見到賈謐一臉陰沉的樣子關心的問道。

    「母親,王衍府前賀喜的大臣眾多,十分熱鬧,現在就已經這樣了,以後還有沒有的立身之處麼?」賈謐面帶憂色的開口道,「太子和皇后不睦,現在又有了王氏相助,這個威脅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決的時候了。」

    賈午聞言臉色也轉陰,她當然知道兒子說的對,陰沉的道,「吾兒說的對,現在的局面對我們很不利,母親相信姐姐也舉棋不定,看來為母要和她好好談談了。在猶豫下去,太子羽翼豐滿,會更加不好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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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夕陽無限好

    太子年幼,賈氏尚且感受不到以後的威脅,但這次大婚可以說將賈氏高枕無憂的處境澆了一盆冷水,而且太子大婚本身就是橫縱連橫。司馬遹表面上對賈氏尊重,可畢竟年齡還不是很大,有些時候隱藏不住對賈氏的憤恨。

    這一點賈氏上上下下都一清二楚,有人希望對太子懷柔以待換取對方同樣的善意,比如賈南風生母郭槐、賈南風族兄賈模。但賈午賈謐母子並不這麼想,剷除楊氏再先,後來者難免不會複製當日賈氏誅殺楊氏的一切,到了現在賈氏已經沒有了退路。

    何況娶了王衍小女兒之後,這種威脅已經出現在明面上,雖說賈謐實際上是司馬遹的姐夫,可這又算什麼,到時候司馬遹會因為這層關係就放過賈氏麼?如果異地相處,賈謐絕對不會這麼做,那麼他不能指望太子就能夠寬宏大量。

    「最近你祖母病重,司馬遹也常常照料,你也知道的,你祖母對太子很好,時常勸諫,皇后也是進退兩難,母親也不好說話。」賈午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如何對待太子,賈氏內部也有分歧,最主要就是她們姐妹的生母郭槐作用最大。

    有時候賈午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現在的郭槐還是自己的母親麼?年輕的時候郭槐可不是現在這樣,而是行事狠辣的婦人,自己姐妹倆就如同年輕時候的郭槐,可郭槐現在竟然變得豁達,對司馬遹關愛有加起來。

    「祖母也是老糊塗了,他怎麼會放過咱家。」賈謐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不滿道。

    「混賬,你怎麼說話呢。」賈午聞言勃然大怒,將自己的兒子訓斥的不敢出聲,過了一會兒才道,「這件事不用你管,他還差的點,還能翻天不成?」

    太子大婚的熱鬧自不必提,宗室當中也有眾多藩王參加,皇后和太子雖說關係微妙,但宗室當中還是有不少藩王,覺得這次大婚對太子而言是一件好事。至少現在表面上皇后和太子還沒有翻臉。

    有鑑於此,梁王司馬彤、趙王司馬倫、齊王司馬冏等眾多住在洛陽的藩王都濟濟一堂,只有不少出鎮的藩王沒有來,河間、范陽、秦王和燕王都在此列,但也都備上禮品恭喜太子大婚,但這並沒有讓大婚失色,來的賓客已經雲集了整個晉朝的中堅力量。

    有宗室藩王、有朝堂重臣,其中也不乏名滿天下的大名士,雲集在此恭喜太子大婚。在來到這的恭喜隊伍當中,燕王派來的隊伍並不算龐大,顏嚴領著一群稚氣未脫的少年,按照流程等候,然後送上禮品旁觀就行了,這一次主要是見見世面。

    「那就是趙王麼?殿下說趙王在宗室當中是一個需要注意的人,那他旁邊就是梁王吧,兩人好像對太子不錯。」

    「齊王來到過薊城,殿下說齊魯大地物產豐饒,錢糧足夠,齊王在宗室當中有特殊地位。」

    一些少年竊竊私語,並沒有像是顏嚴那樣小心謹慎,不多時就有親衛過來叱責,問道,「你們是燕國的人麼,小心一點,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這位軍士不要怪罪,身後的少年郎都是第一次來到京師,山野小民請不要責怪。」顏嚴再三作揖,才算是將幾個少年郎的事情遮掩過去,轉身板著臉道,「這裡不是燕山大營,出門要小心謹慎,不可多言。」

    「是,記事!」少年們立刻偃旗息鼓,司馬季親自把他們挑選出來,肯定是看中了有些閃光點,卻沒估計到年齡太小還不穩重,才鬧出來此事,幸虧沒有鬧大。

    燕國的隊伍當中,除了顏嚴自己,全部都是燕山大營當中的佼佼者,他們學著司馬季親自編寫的教材長大,思維上和一般的孩童絕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晉朝百姓都不同,甚至連寫的字都是如此。

    這些人如果互相通信,都會選擇類似後世的簡體字進行書寫。這倒不是燕王亂搞弄出來的,很多簡體字古代本來就存在,只不過處於回字有四種寫法的狀態當中,他把這些字挑出來交給這些少年,也不算推廣簡體字。

    甚至參加太子大婚的事情,都不是他們出來的主要目的,那是顏嚴的目的,他們跟著來的目的是認路,將薊城和洛陽之間的山川地理全部牢記在心,以備後用。他們雖然並不知道這樣做的目的,卻只是把這件事當成了燕王留的作業,回去之後還要寫下感想,等候司馬季的批示。

    「顏嚴,青玄沒有來麼?」齊王司馬冏見到了顏嚴,司馬冏也是一個年輕人,雖然時隔數年之久,卻仍然對幽州之行遇見的記事留下印象,毫無架子的過來詢問,以顏嚴的出身來講,絕對可以說是受寵若驚了。

    「齊王殿下,燕王因為有要事不能前來,所以備下厚禮讓小人送達,只是希望太子不要怪罪才好。」顏嚴誠惶誠恐的作揖,在一個王侯面前說謊他也稍稍有點心理壓力,也算是有要事吧,如果在薊城養熊也算的話。

    「哦,有空的話,本王去看看他。」司馬冏不疑有他,帶著疑惑的目光看著顏嚴身後的少年郎隊伍一眼,心裡暗道,「青玄這些下人調教的不怎麼樣,怎麼好像對本王不敬畏?」

    啪!一聲脆響在棋盤上發出,司馬季一臉得意的看著許猛,不容置疑的道,「將軍、死棋、刺史啊,落子無悔。」

    眼看著司馬季把腳下的小棕熊抱起來,許猛滿臉無奈的開口道,「殿下,你是用外力贏了我,哪有將如此猛獸帶在身邊的,這如何讓我集中注意力呢。」

    「以後有機會給你帶一個黑白相間的小熊,說不定刺史就會好上很多。本王這次就姑妄算是和棋!」司馬季得了便宜還賣乖,逗弄了一陣小熊,慢慢站起來讓人收拾棋盤,正對著洛陽的方向怔怔出神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太子大婚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但其中是酸甜苦辣,只有當事人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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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最後一道保險

    「殿下何故唉聲嘆氣!」許猛緊跟著站起來,眼中餘光一掃過來收拾棋盤的侍女,不由得心中巨震,竟然生的如此俊俏,要不是他歲數已經大了,說不定還要多看幾眼。

    「綠珠,收拾完了就下去吧,連刺史這麼大的歲數都不由得多看兩眼,真是紅顏禍水。」司馬季回頭看到這一幕,不由得輕笑一聲揮手讓綠珠離開。

    楞了一下又想起來許猛的問題,開口回覆道,「太子大婚本身是好事,不過聽聞太子頑劣,本王心中未免有些擔心,怕太子誤入歧途。」

    實際上不是司馬季閒扯淡,這是整個宗室都知道的事情,武帝剛死的時候,安排了太保衛瓘、的兒子衛庭、司空司馬泰之子司馬略、太子太傅楊濟之子楊毖、太子少師裴楷之子裴憲、太子少傅張華之子張禕、尚書令華暠之子華恆與太子相處,以便互相輔導。

    現在呢?一個都沒有,都被賈南風調離身邊,現在身邊幾乎沒有能臣的子嗣在身邊,就剩下一個京兆人杜錫,還有一個前段時間剛剛離開薊城的江統。杜錫是杜預的兒子,好歹是一個重臣之子,只不過他爹死的比較早,人才流失到這種地步,按理來說司馬遹迎來以禮相待,可太子司馬遹嫌他太聒噪,就在他平時常坐的毛氈裡紮上鋼針。

    不像司馬季這個不講究的王侯,晉朝人在正式場合的坐姿是雙膝前跪,坐於大腿之上,屁股及踵,杜錫第二天來到東宮,雙膝跪下,鋼針入肉當即血流一地。

    皇宮當中的事情是不應該傳出來的,可現在整個天下都知道,那就說明這些對司馬遹不利的言論,是有人故意傳出來的,那麼是誰傳出來的還用想?

    許猛不知道其中的關節,和賈氏關係雖然好,可一直在幽州生活,賈氏也沒把許猛當中最親近的朋友,想不通其中的詭譎之處,便開口道,「以後會好的,太子還是少年心性。」

    「刺史,本王很羨慕你,你活得很快樂。太子並不比本王小幾歲,本王這個叔王沒有人們認為的那樣大。」司馬季拍了拍許猛的肩膀,直接伸手拍一州刺史的肩膀是很不禮貌的舉動,可他就這麼做了,他早就習慣在幽州唯舞獨尊,所以就連許猛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不把這個舉動當成一回事。

    或者說許猛其實能猜出來司馬季的意思,只不過故意不往那方面去腥,果然,許猛很快就告辭了,以府中有事唯由離開燕王府。

    「刺史慢走!」司馬季對著許猛的背影慢吞吞的開口,愣在原地片刻一想,應該陪老婆去了,楊馨是頭一胎,身體日漸沉重的同時,脾氣也變差起來,總是時不時的發火。

    司馬季這麼自私的人,要是換一個時間早就讓楊馨認識什麼叫夫綱,可現在他不能發火,每當這個時候他就安慰自己,好歹是自由戀愛的,打碎了牙也要嚥下去。

    一孕傻三年司馬季倒是沒發現,不過最近他覺得楊馨的智商在八十到一百五上下浮動當中,每次獨處的時候好看運氣,有可能是一百五也有可能是八十。現在看來今天運氣不錯,除了楊馨看綠珠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之外,沒什麼異常的地方。

    「綠珠,出去轉轉吧!」司馬季回身讓綠珠退下,很無奈的道,「馨兒你這是什麼眼神?」

    「看看夫君新寵愛的妾室,不知道什麼時候正式納過來?」楊馨捂著小腹嘆了一口氣無奈道,「都是早晚的事情,夫君何必瞞著馨兒呢,綠珠可是你親手帶回來的。姿色上我不說,夫君可是在清楚不過了。」

    「好好安胎,別想那些無用的事情。」司馬季剛想張嘴吩咐什麼,才想起來其他侍女都已經退出去了,親自端著一碗雞蛋羹喂著楊馨,動作很是輕柔。

    「許猛已經走了麼?夫君和他談什麼了?」楊馨很是安逸的接受著男人的照顧,不一會就把雞蛋羹吃完了,雙眸滿是慧光的問道。確認過眼神,此時是智商一百五的時候。

    司馬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說,房間就它們兩個人,說一些無法可以和別人交流的知心話,楊馨一下就聽明白了司馬季的意思,「夫君是說,太子處境也挺艱難的。」

    「這就和你們家有關了,當初賈氏也怎麼把你們家清洗掉的。」司馬季也不是想揭楊馨的傷疤,可事實如此,這才過去七八年的時間,賈南風怎麼會不長記性。

    司馬季絕不是危言聳聽,司馬遹雖然年齡不大,但身經百戰,早已久病成醫。他對於自已的真實處境觀若洞火。表面上來看,太子是帝國的嗣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身份尊貴無比;實際上,他只不過是一個軟禁在洛陽東宮的待罪囚徒,不知哪一天禍從天降,就會死無葬身之所。

    他應該記得政變那天白晝一切如常,太子太保楊濟的腦袋還很牢固的長在肩膀上,到了晚上就風雲突變,後來被進爵為王的東海公司馬越臉色鐵青的出現在東宮,集結東宮左、右衛率麾下五千精兵嚴陣以待,隨後就是楊氏覆滅。

    作為漏網之魚,楊馨應該在清楚不過,楊駿本身無子,皇帝是他女兒的兒子,楊氏是最為堅定的太子黨,那次政變之後,太子黨實際上就已經不存在了。

    到了現在楊馨都早已經淡忘了那段日子,仔細想想,太后楊芷還在金墉城裡面呆著呢,「難道又要出現一次?」楊馨把聲音壓低,想要從司馬季這裡得到答案。

    「我不知道!」就算是夫妻之間說話也要有限度,司馬季覺得已經到了這個尺度,就不會再說話,開口轉移話題道,「和我們沒有關係,你現在是燕王妃,雖然我們並沒有成親,但事實如此。」

    楊馨有些憋氣的看著司馬季,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未婚生子傳出去你燕王的名聲就好聽了?司馬季又是一番安撫,才算是解決了孩他媽的反抗情緒。

    精明練達如衛瓘、德高望重如汝南王司馬亮、年輕勇猛如叔父楚王司馬瑋,三個不同類型的對手同時陷入賈皇后的連環局,一朝殞命。司馬遹翻盤的幾率太小了,凡太子能想到的,賈皇后自然也能想到。不過賈皇后一點都不擔心,在這一場貓鼠遊戲中,她是貓,掌握著主動。

    要是換成司馬季面對這種困局,那就只有一個辦法,效仿北周皇帝誅殺宇文護,單挑。不加手任何人,用自己一個人的力量突然殺死賈南風,只要賈南風死了,事情就解決。不過一般人根本沒有這個膽量,用單挑誅殺權臣的歷史上也就這麼一個。

    大婚之喜顯然沒給司馬遹帶來好運氣,剛剛大婚沒幾天,顏嚴一行人正要返回薊城之時,突然傳來一個消息,賈南風的母親郭槐終於頂不住了。

    得知此消息,賈南風和司馬遹幾乎同時出現在郭槐身邊,兩個關係微妙的人在床榻前面小心陪伴,各自的心思不同。

    郭槐此時已經病入膏肓,帶從臉上的一些痕跡上仍然能看出來一絲凶狠,和慈眉善目絕對不沾邊,賈南風賈午姐妹的性格凶悍,盛氣凌人就是隨了自己的母親。

    「廣城君一定會好起來的!」司馬遹摸著郭槐乾枯的手雙目流淚,見到郭槐這幅模樣他甚至比賈南風都更加心痛,平心而論郭槐對他是非常不錯的,本來提出成親也是想讓太子和賈氏親加上親,可最終卻被自己的兩個女兒攪黃了。

    司馬遹將其中的不滿壓在心裡,但也明白只要郭槐還活著一天,賈氏對自己就不會太過分,可是沒有想到,郭槐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現在眼看就要不行了。一旦郭槐死去,賈南風姐妹對自己的態度,可能會更加的蠻橫,一念至此,司馬遹更是心中大慟,雙目滿含淚水,怎麼也止不住的放下流。

    郭槐相信只要自家對太子好點,將來太子即位了,應該不會對賈氏太過分。眼看著司馬遹這麼悲傷,她也知道對方心裡擔心什麼,用最後一點力氣讓賈南風過來,氣若游絲的吩咐道,「為母只有一個心願,不要聽信讒言疏遠太子,武帝曾經有言,此自當行我家。賈氏乃是大晉重臣,匡扶社稷理所應當,不要聽信一些讒言。」

    說到這的時候郭槐恨恨的盯了賈午母子一眼,可惜即將油盡燈枯,郭槐再也沒有年輕的時候的威脅力,在旁人眼中這只是一個離死不遠的老婦人。賈午母子沒有出聲,不過是以全孝道。

    郭槐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用請求的目光看著賈南風,過了一會兒賈南風輕聲細語的道,「知道了,女兒是皇后,怎麼可能不對自己的兒子好呢?」

    「這就好,這就好!」郭槐像是放下了心中所有的執念,輕聲嘟噥著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已經沒有了氣息。

    這是顏嚴帶回來的最新消息,司馬季眨眨眼睛暗道,完了完了,最後一道保險沒了,現在是不是該計畫怎麼收拾其他軍鎮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8-23 21:58
第三百二十四章 落子無悔

    比幽州的強大的軍鎮,拋去洛陽,無非就是這麼幾個,長安、鄴城、許昌,曹操的老家原來是五都之一,但現在已經不再洛陽的視線之內,除卻這幾個地方,就剩下一個原來監控蜀國的關中,一個壓制原來吳國的淮南,加上天下之腹荊州。

    加上洛陽,這七個地方佔據了晉朝兵力的十之七八,紙面實力超過幽州。至於其他軍鎮,兵力和幽州在伯仲之間,不過中原大州人口密集,調動起來潛力是超過幽州的,拉上平州的話這個差距會小上一些。

    關中也淮南,分別歸屬秦王司馬柬、淮南王司馬允兩個武帝的兒子。理論上除卻洛陽之外,他們兩個將是最有實力的軍鎮。原來的歷史當中,誰掌控了洛陽,一般都會馬上對兩個地方下手,司馬柬和司馬允擁有的實力太引人注目,先後都在洛陽殞命。

    也正是兩個人死了之後,其他藩王再也不相信洛陽的命令,直接把聖旨束之高閣,才進入了全憑實力的軍鎮混戰。

    估算了一下各大軍鎮的實力對比,司馬季心中一點底都沒有,要是兩個武帝的兒子這次聰明起來,不被洛陽騙了,其他藩王想要渾水摸魚是難上加難。

    現在只能指望兩人別這麼聰明了,不然的話,司馬季很可能在歷史地位上直追安祿山。

    燕王府內殿,司馬季端坐在其上,下面足足跪著上百人,這些人全部都是少年裝扮,不少人臉上還稚氣未脫,卻也有一種說不清的成熟,顯得十分矛盾。

    這些少年郎跪在下方,雖然姿勢是跪著,腰桿卻繃的筆直,平視前方,目光也沒有躲避高高在上的燕王,燕山大營五年的時間讓他們發自內心的尊重司馬季,但卻不會用卑躬屈膝表現出來,跪著對他們來說,只是尊重燕王的方式,沒有其他特別的含義。

    「幽州是你們和本王的家鄉,保護幽州乃是本分,但天下之大幽州不過是彈丸之地,此次走出幽州前往洛陽,你們可有所得?」司馬季屁股沒有離開座位,但是身體前傾做出側耳傾聽之態,等著這些少年郎的答案。

    很快就有一個少年郎開口,不卑不亢的道,「殿下所寫之書當中曾言,尋常百姓、見識有限,目光短淺,以州郡為國、就連不少燕國百姓都是如此,我等師從殿下,以護衛大晉為己任,此次前往洛陽沿途景象,大大增加了見識。」

    「閱山川之險,收為己用,胸懷廣大,才能匡扶天下。」另一個少年郎開口補充道。

    司馬季矜持的點點頭,不慌不忙的道,「以你們的出身,一無門第,二無幫襯,哪怕學有所成,終不能一展抱負,士族寒門飛黃騰達,和你們無關。本王希望你們以及沒有到來的少年郎,能夠一展心中所學,目前就只有投身軍旅當中。」

    「用別人的鮮血,成就我們一身功名,學生們明白。」上百人都深深一拜,雖還沒有染血沙場,卻也有一番氣勢。

    不過這個稱呼說出口,司馬季臉色就是微微一變,這些少年郎自稱學生,是把自己當成常凱申元帥了麼?不過能說出這番話,說明他的教材編寫的還算成功,這些人肯定以後是自己的嫡系,自己只能盼望他們越來越好。

    文化水平上面,燕王以前又不是老師,交不了太多,數學知識也只是小學四五年級的水準,還只是算數,幾何知識方面就看劉微的書籍裡面有什麼了,不過這應該也夠用,能熟練的使用圓規、量角器的群體,走遍全世界也找不到幾個。

    他們知道一個人身上五臟六腑的具體位置,以後在戰場上就會第一時間判斷自己是不是受到了致命傷,知道人身上那一條血管不能被砍斷,就會著重保護。

    知道指南針的作用就不會迷路,從東北跟女真人學到了森林當中的生存技巧,就不會在陷入包圍當中慌張,和鮮卑人一起騎馬射箭,騎術都大為長進。在天津海邊下還游泳,水性也大大提高,上山下海如履平地,意志堅強、頭腦冷靜,司馬季還能奢求什麼?

    「越山川之險,收為己用,你們可曾和尋常百姓一起相處過,或者是聽到了什麼東西。」司馬季也沒有被完全沖昏了頭腦,光喊口號,只能證明他教出來一群不切實際的學生,某種意義上他們只是和士族思想不是一個流派,實際上是一套貨色。

    要是這個問題,沒人可以回答的上來,這一次洛陽之行就是白去了。

    「聽聞雍州今年的收成不好,朝廷已經下達了命令,開倉放糧,救濟災民。」

    「還有,荊、豫、揚、徐、冀五州發大水,我等回來之前路過冀州,將身上多餘的食物和財物分發給災民,並且告知災民可以前往幽州定居。」

    「這天下就好比是一個棋盤,你們和本王都處在這個棋盤當中,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但棋子和棋子也是不一樣的,如果有人必然是棋子,希望你們可以做一顆有份量的棋子。」司馬季說到這停頓了一下,非常鄭重的道,「你們能做到四個字,落子無悔!走吧,在女真之地的回到女真之地,在鮮卑之地的回到鮮卑之地,留在薊城的,繼續做監工。」

    洗腦也該有個度,司馬季對這次見世面的效果還算滿意,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扭轉自己的名聲,要不是這批少年郎回來,他還不知道關東竟然又發大水了。

    至於為何天下百姓多災多難,他都不願意去想,事實一再告訴他,什麼盛世都是狗屁,這就是天下百姓的實際生活。按照盛世標準,幽州已經在偉大的燕王帶領下步入了盛世,時間從他繼承燕王到現在的所有時間,不信就問問,幽州是不是一直沒出現流民。

    因為臭名昭著一直沒有人才的燕王,手中有餘糧,準備在天災面前博一番美名。

    「落子無悔,太子殿下,可不要反悔啊。」賈謐嘴角浮起滿意的笑容,看著有些氣惱的司馬遹,施施然的伸手準備把被吃掉的棋子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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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司馬穎就藩

    「孤一時疏忽,本不想落子,魯郡公不要著急。」司馬遹一看棋盤,一旦賈謐抹掉棋子,這一局棋就必輸無疑,不由得大急的伸手阻止。

    「太子是國之儲君,君無戲言啊,不然哪能服眾呢?以後如何統領百官呢?」賈謐把司馬遹的手打到一邊去,帶著輕浮的神色不依不饒道。

    兩人一個不讓一個,周圍的內宦宮女深知賈謐得到賈南風的寵信,一時之間進退失據不敢阻止,都是怕賈謐以後對它們這些小人物報復。

    一時間,兩人竟然在這裡僵持住了,此時小道拐角之處一道年輕的身影,龍行虎步的出現,這個人年齡不大,眼底有令人覺察不到的傲氣,司馬遹和賈謐爭執不下的樣子,正好落在他的眼中。

    這個年輕男子臉色瞬間就是一變,急匆匆的走過來,邊走邊喊道,「賈謐,你在幹什麼?」

    這一嗓子聲音很大,直接把心裡沒準備的賈謐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來人,看清楚之後氣勢就是一弱,不甘心的躬身道,「成、都王,太子下棋竟然悔棋。」

    「那又怎麼樣?」司馬穎臉色不變,雙目逼視著賈謐,一字一頓的道,「皇太子國之儲君,你敢無禮!?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今日你敢和儲君爭強好勝,明日你還能幹出來什麼事?你想造反麼?」

    一番話把賈謐說的臉色通紅,想反駁什麼心中卻是不敢,唯唯諾諾道,「賈謐知錯了,請太子恕罪!」又是鞠躬又是認錯,心中卻憤憤不平,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過了一會兒便急速離開東宮,連頭也不敢回。

    「叔王!」司馬遹等到人離開之後,才小心翼翼的看著比自己還小的叔王,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沒事,他敢怎麼樣,天下強軍盡在你這些叔叔伯伯的手裡,本王就不相信他還能翻天?」司馬穎歪著頭看著司馬遹,重重嘆了一口氣道,「你是太子,明白麼?」

    考慮到司馬遹太子的身份,司馬穎也就沒有說太重的話,不然自己這個十六叔不就和賈謐沒什麼兩樣了麼,可心中這股氣憤發洩不出去,狠狠一甩袖袍,看向剛剛賈謐離開的小路,眼中滿是凶狠。

    現在的司馬穎心中倒還沒有特別的想法,而是單純的維護太子這個晉朝合法的儲君。

    兩三年後趙王司馬倫篡位,剩下的武帝兒子紛紛騎兵,可以說是殊死一搏,因為他們都明白,司馬倫一旦篡位成功,他們這些司馬炎的子嗣是絕對沒有好下場的,淮南王司馬允被困洛陽,以七百兵力也要和十萬禁軍決一死戰,打出的旗號就是不能讓司馬倫奪了自己家的江山。司馬穎更是在戰場擊敗了洛陽禁軍,才讓司馬倫失去了無力對抗的勇氣。

    另一邊被訓斥的賈謐心中憤恨難平,離開東宮之後一邊走一邊想,後來直接一拐前往後宮,找賈南風評理去了。

    面對凶悍的賈南風,賈謐心裡也有些懼怕,但剛剛受到的羞辱不能平息,見了面就把剛剛的事情一說,「姨母,司馬穎是太子那邊的,自從楚王死後,在京諸王多對其關愛有加,現在領車騎將軍,一旦對姨母不利,後果不堪設想。」

    「是誰讓你對太子無禮的!」賈南風聽完之後就劈頭蓋臉的怒罵,「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姨母!」賈謐滿臉驚愕,不敢相信對自己疼愛萬分的賈南風,竟然在罵自己,一時間有些回不過來神,這和他設想的一點不一樣。

    「急功近利,說你說錯了?」賈南風哼了一聲,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口氣,「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回府待幾天。十六叔自己跳出來,未嘗不是好事。」

    「是!」賈謐深深一拜,雖然不知道賈南風到底會怎麼做,但有一點是很明顯的,他的目的達到了,想到這也就不再多言,倒退著離開,直到推到宮門才轉身離去。

    「本王的意思是,今年必須要將黑龍江以南的土地全部繪製成圖,製圖之後送到王府,本王要親自校閱,你們幽州採買部,要深入所有高山大河,那裡有什麼部落,裡面有多少人,習俗是什麼,有沒有特別忌諱的東西,統統都要記錄在案。這只是今年的目標,以後的目標本王就先不說了,你們能做到現在所說的程度就不錯了。」

    王府內,司馬季攤開地圖指指點點,手指順著黑龍江的位置一直畫到海邊,交代這些幽州採買部的成員,將地圖補充完整,現在的地圖十分粗略,無非就是幾條大江、和幾條大山脈,至於上面部落的位置,大江支流那是統統沒有。

    司馬季現階段的目光就僅限於黑龍江以南的地方,至於再往北想都不想,黑龍江以南他都沒有人口往那邊填充呢,真對著黑龍江以北乾著急,那麼問題來了,誰去守啊?

    要知道現在連高句麗舊地,幾乎都等同於沒有戶籍,更不要提再往北了,就連他現在對幽州採買部的吩咐,都快和放衛星差不多。

    再者就算是人口足夠,司馬季在現有的條件下,對能在屬於西伯利亞的地方站住腳跟,也持懷疑的態度,他要是沒記錯的話,連元清都算上,各朝各代也就是短暫把貝加爾湖南部佔領過,掌控西伯利亞的王朝,半個都沒有。

    後世的元朝疆域圖,不過是地圖開疆的產物,所起到的作用,不過就是讓一部分人包括小時候的司馬季,真以為中國和西伯利亞曾經有關係。

    他一直都認為,就是元朝治國水準太低,找不到什麼優點,所以才在地圖上想想辦法。彌補一下中國明明距離西伯利亞不遠,卻被俄羅斯摘了桃子的尷尬。

    這其實也沒什麼,俄羅斯東進是東西同緯度遷徙,中國要佔領西伯利亞是跨維度作戰。並不是在地圖上拿著尺子量一下,這麼簡單的事情。何況清朝擺平外蒙的時候,西伯利亞早已經被佔領幾十年了。

    「記住,最重要的是人口,一定要搞清楚當地到底有多少人,五百人口以上的部落統統都要記錄在案。」司馬季滿臉嚴肅的讓這些要命在身的行商記住,「匈奴遠遁,鮮卑西進多年,帝國才瞭解,這種事情不能出現第二次。」

    「記下了,殿下!」所有人都齊齊的保證道。

    「鮮卑之地同理,這些部落,大了就會對我們產生威脅,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本王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死守長城老死不相往來更是臭棋。上天讓我們做鄰居,那就勇敢一點,深入瞭解他們。」司馬季不慌不忙的繼續吩咐。

    鮮卑現在聚集的大概區域,大概就相當於清朝的漠南蒙古,鮮卑人和蒙古人也有先例,按照語系劃分,鮮卑語和蒙古語語法類似,當然這也不重要。

    司馬季能把手伸到東北和內蒙,加上鮮卑人和女真人的人口,正面應對任何一個軍鎮都可以不落下風,這就不用擔心他一個州,還沒人家一個郡人口多的尷尬局面。

    精兵騎士這玩意在歐洲耍耍還可以,中國歷史當中往往一出現亂子,領兵的可真刮地皮啊,他領著一萬少年郎,還真怕被眾多軍鎮給消耗死。後來齊王司馬冏手中一點兵權沒有,直接徵集二十萬大軍,司馬季豈敢小視宗室諸王的節操?人家不考慮民間能不能承受住,先打贏了再說。

    又不能只是從幽州、平州挖掘潛力,不然把大本營打沒了,便宜的是胡人,不如直接在源頭上想想辦法。

    眾人離開之後,就剩下司馬季自己,摸著下巴想著是不是有疏忽的地方,自言自語道,「有了鮮卑女真的加入,我的兵力就不會這麼吃虧了。地緣板塊上有整個東北漁獵和半個草原遊牧勢力的相助,居於薊城封鎖塞外,放不放他們進來取決本王的一念之間!」

    想一想司馬季臉色變有些不對了,嘟噥道,「這個怎麼這麼像是吳三桂面對的局勢?」略微一回憶和幽州歷史相關的人物,安祿山、石敬瑭、吳三桂、這都是什麼玩意?

    這要是玩脫了,司馬季都不敢想像自己在歷史上留下的名聲,七八年來燕王對胡人以禮相待,建立了良好的信譽,從來沒有故意坑殺對方,現在為了我大晉的長治久安,說不定就要破戒了。

    這種臆想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很快主簿馮吉便稟報入府,顯然是有要事稟報。

    「是不是下發了幽州的存糧,受災大州的災民給本王送了什麼好東西?」司馬季這個時候還惦記自己的名聲是否扭轉,到底有沒有萬民傘什麼的東西送來。

    「這個麼?暫時沒有!」馮吉有些尷尬,也不想掃了司馬季的雅興,可沒有就是沒有,腦筋急轉之下開口道,「對了,洛陽有消息傳來,天子下詔令成、都王司馬穎領鎮南大將軍、返回封地了。」

    「啊?」司馬季滿臉的疑惑,這件事好像比歷史提早了這麼一到兩年的時間,而且司馬穎被趕出洛陽的時候,也不是回封國,而是出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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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世子司馬薊

    「領鎮南大將軍,假節!」馮吉一見到司馬季這反應,以為沒有聽清楚又重複了一遍。

    「知道了,好事,好事!」司馬季僵硬的點點頭,口中滿是敷衍,考慮當中的利弊得失。

    不出鎮不代表司馬穎就沒有力量所用,回到封國他手中的力量一點都不比出鎮差,因為他的封國食邑是十萬戶,在北方的諸侯王,食邑五萬戶就是最高,秦王司馬柬因為是嫡子,特意加了三萬戶,已經是特例。

    整個宗室,食邑十萬戶的諸侯王,只有一個封在益州的司馬穎。賈南風心中肯定也忌憚這個小叔子,因為當初賈南風對楚王司馬煒下詔的時候,詔書裡面就有司馬穎的名字,剷除楊氏的時候,司馬穎當時虛歲十二,這麼小的年齡就已經被賈南風注意到。

    益州的人口分佈,和後世四川的佈局類似,蜀郡周圍幾乎就佔據了益州人口的半數,所以益州地方雖然大,人口卻非常集中。

    這種佈局司馬穎要是利用上的話,短時間內就會把封國的軍隊擴充數倍。並不比出鎮鄴城的時候獲益小,不過誰讓人家是武帝的兒子呢,司馬炎也是為了確保大晉的江山不被人家奪走,對自己的兒子偏愛也是理所應當。

    司馬季思討片刻,覺得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司馬穎回到自己的封國,益州亂起來的機會就會少了很多,八王之亂當中,最先亂起來的地方並不是北方,而是軍鎮薄弱的南方,第一個亂起來的地方是益州,隨後則是荊州和揚州。

    這些地方造反,分別都比並州的劉淵還要早一些,益州混亂就是因為齊萬年起兵,讓關中出現流民入蜀道,進入益州。當時的司馬穎正在出鎮,並沒有在益州的封國,所以在八王之亂當中,司馬穎坐擁數一數二的封國實力,卻從來都沒有利用上,而是剛開始的時候,封國就已經被流民李特攪成一鍋粥。

    八王之亂南方首先不穩,也要南方缺少軍鎮有關,如果現在司馬穎回到封國,好處就是益州想要亂起來也不是這麼容易了,坐鎮自己封國的司馬穎,不會讓亂民成勢。

    壞處麼,眾所周知益州非常適合割據,司馬穎要是安守一畝三分地,一般人還打不進去。這和歷史上他一輩子沒去過封國的經歷完全不同,其中的變數司馬季也推算不出來。

    「有沒有人去送別,宗室當中。」司馬季打眼看著馮吉,現在的消息太少了,什麼也推算不出來。

    馮吉不敢怠慢,想了一下道,「聽說齊王殿下送別,兩人長吁短嘆,相顧無言。」

    「好了,去關心一下賊民的事情吧。」司馬季揮揮手讓馮吉下去,齊王司馬冏,這司馬家肯定有幾個人精存在。這齊王就是一個。

    反正到時候還是要戰場分高下,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司馬季起身前往後殿,有費腦細胞的功夫,還不如去和妻妾們聊聊,逗弄逗弄女兒司馬嫣。

    燕王也很忙,楊馨已經快生了,隨著生產日子的臨近,智商八十的時間越來越多。他哪敢到處扯淡,連新入府的波斯美女都沒時間去促進民族融合。

    「其實馨兒還是心中害怕,一方面馨兒想為夫君誕下子嗣,可又怕孩子真的出生了,皇后心中會有所不滿。到時候夫君受到皇后責難,孩子也跟著受到敵視,心中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楊馨聽話的張嘴把橘子瓣吃進去,神色惶恐,將心中一直以來的擔心說出來。

    「沒這麼嚴重,當初諸葛誕在淮南起兵,後來不也留下後人了麼?楊氏早已經是失敗者,皇后應該不至於對你家怎麼樣。」司馬季淡然一笑安慰道,「你不如好好想想,順順利利的把兒子生出來,上次巧惜生產,為夫並不在家,但也知道生產非同小可,一切順順利利就好。」

    楊馨還是沒有嚥下寬心丸,小聲道,「諸葛誕有後裔留下,東安王司馬繇不就是因為這件事把文鴦三族都殺了麼。」

    「我是宗室,沒事的,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解決的,只要有時間去想辦法。」司馬季伸手在楊馨漂亮的瓊鼻上刮了刮,廢了好半天的勁才把小孕婦安撫下來。

    賈南風要怎麼做,司馬季倒不怎麼放在心上,她在司馬季眼中已經開始步入倒計時的人物,皇權在手時間長了,可能真忘記了這份權利根本不屬於她,她只不過是借用一下。看不見大晉百萬大軍的統帥都姓什麼?

    天子太子都在,中樞不亂,賈南風還可以對整個宗室諸王指手畫腳,她要敢破壞皇權的權威,立刻就會知道這個天下到底誰說的算。

    「如若馨兒生下男丁,為夫覺得叫司馬薊不錯,薊城的薊。」司馬季貼著楊馨的耳邊輕聲道,「不知道馨兒覺得怎麼樣。」

    「好名字,薊城是我的家。」楊馨很是感動的道,這個名字的含義可是太多了,幾乎就是告訴她,不管有沒有變故,自己的兒子會是燕王世子。

    司馬季完全把洛陽給忘了,安然在薊城度日,甚至在王府建立了一座小型動物園,沒事就穿著一身鐵甲進去裝個逼,秦始皇修長城,燕王修了,隋煬帝開運河,他開了,明武宗建豹房,他也建了。

    不過這一天,司馬季則沒有這種心情,連女真人抓來的海東青都沒心情把玩,拎著一把劍在王府的庭院,對著枯枝修剪起來,周圍一眾王府護衛如同雕塑,一隻手放在腰刀的刀柄處,看樣子就要隨時拔刀。

    百米之外的後殿,人頭湧動,看起來亂糟糟的,瞅一眼就心煩意亂,有時候司馬季會停下來站在樹下遙遙望一眼,然後又回到了不知所謂的園丁生涯當中。好好一棵樹,在他手上就如同一個被打掉門牙的美女,很是怪誕。

    一聲中氣十足的啼哭響起,接生婆抹了一把汗水,道喜後趕緊跑出內殿衝著司馬季這邊過來喊道,「母子平安!」

    「嗯!」看著由遠及近的接生婆,司馬季的臉色就是一變,側耳傾聽對方到底在喊什麼,一把把手中的長劍插在地面上,這就像是一個暗號,眾多王府護衛長刀出鞘,閃的人睜不開眼。

    「燕王!」接生婆嚇得聲音都變了,有十分怪異的聲音道,「母子平安。」

    「等著領賞吧!」司馬季一揮手,讓護衛們把腰刀收起來,至於出了紕漏滿門抄斬這種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別嚇到眼前的老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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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司馬穎的想法

    抱著剛剛出生的嬰孩,司馬季沒忘了還躺在床上的楊馨,低頭柔聲道,「兒女雙全,這輩子我已經沒什麼追求了。」

    同樣為王侯,另一邊則是冰火兩重天,司馬季打著哈哈不讓隋煬明武專美於前,司馬穎則是一臉的陰沉,被一腳踹出洛陽的不快都寫在臉上,一路上都不怎麼說話。行進漢中,天色漸漸轉陰了。秋風陣陣,仍然割臉的很,兜頭吹來,很是讓人瑟縮不已。

    但這一切司馬穎就好像視而不見一樣,他是什麼人?武帝親子,尚未成年就封王食邑十萬戶,面容出眾滿朝有口皆碑,不要小看這一點,我大晉自有國情在此。

    而現在則被賈南風一腳踹出洛陽去益州就藩,司馬穎表面沒有說什麼,一股惡氣卻怎麼也壓制不下去,要算年齡,太子司馬遹比他還大一歲。

    可能也知道司馬穎心氣不順,護送他就藩的護衛一路上大氣也不敢出,直到漢中才不得不發聲道,「殿下,一路行來人困馬乏,已經到了漢中,要不要休息幾天,在上路前往益州。」

    「歇歇也好!」司馬穎第一個反應就是拒絕,不過話剛出口想到自己是怎麼被提出來的,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本王還是第一次離開洛陽,也想看看其他州郡的模樣。」

    就這樣司馬穎的隊伍就在漢中郡停下,三國時期漢中分為兩個部分,分別屬於魏國和蜀國,司馬穎到了這個漢中郡,實際上已經到了蜀國的地盤,換句話說他距離自己的封國已經不遠了,下來看看適應一下以後的環境也是理所應當。

    「流民竟然如此之多,是關中過來的?」司馬穎剛剛停留漢中郡一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他不能裝作沒看見,因為這是和他切身利益相關的。所謂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漢中就是南下的第一戰,也是北上爭奪天下的跳板。

    原來的歷史上司馬穎一輩子都沒去過封國,爭奪權力的資本是五都之一的鄴城,自然對自己的封國沒多大感情,哪怕流民叛亂之後把他的封國弄沒了,他也可以不在意。

    可是現在不同了,這一次司馬穎被踢出來就藩,封國就是他最大的資本。現在就算沒想到複製漢高祖爭奪天下,可也不能坐視自己的封國被攪亂。

    一念至此司馬穎倒是先不著急離開了,先在漢中郡停留一段時間,看看到底有多少流民,瞭解之後才想相應的辦法,漢中是不能亂的,不提太遠的漢高祖,三國時期多少戰爭都和這裡有關,才沒過多少年,司馬穎可不敢掉以輕心。

    司馬穎現在頭疼的流民問題,其實就是司馬季認為自己解決,實際上根本沒解決的問題。說是他在為燕王擦屁股也沒錯。司馬季雖然當時自認為很有先見之明,上疏建議朝廷立刻下令封鎖蜀道,不讓流民進入益州。

    實際上後來表明那就是一個紙上談兵的建議,決議是做出了,效果上差強人意。因為司馬季上疏的時候,關中已經打了幾個月,整個關中百姓都知道齊萬年造反,能跑的已經付之行動,洛陽的聖旨還沒到,漢中就已經人滿為患。

    這些百姓的動作遠比司馬季的推算快的多的多,這就要歸功於漢末以來的百年混戰了。晉朝滅掉吳蜀也就二三十年的功夫,這段時間不足以讓百姓忘記怎麼躲災。漢末以來各種勢力混戰,一個人要麼當兵加入到混戰當中,要麼學會如何遷徙躲避災禍,失敗者都變成白骨,現在活下來的都是勝利者。

    祖輩父輩流傳下來豐富的應對經驗。晉朝流民的特點是有嚴密的組織,他們並非一家一戶,零零散散地外出逃難。在這個時代,司馬季派出去的幽州商隊,都不可能完整無缺的回來,大江山野當中,盜賊多如牛毛,石崇那種角色也不少,他都知道古代到底是什麼德行,每天生活在基層的百姓會不知道?

    獨在外流浪等於送死。流民都是以宗族為單位,動輒數百上千,公推能力過人或者德高望重的長者為首領,統一號令,內部有明細分工,實質上是一個個全民皆兵的軍事團體,這其實就是南北朝時期塢堡的前身。

    司馬季建議朝廷立刻下令封鎖蜀道,立刻就被採納,相比流民的性命,朝廷更關注全局的穩定。巴中、蜀中,內有被稱作天府之國的平原,外有蜀道天險,易守難攻。絕對不能讓益州被流民衝擊。

    速度遠沒有躲災都快成本能的百姓更快,這一場朝廷和百姓的較量當中,遷徙的百姓取得了完勝,用實際行動把連同燕王司馬季在內的朝廷鷹犬狠狠嘲笑了一番。

    統領洛陽禁軍平亂之後,司馬季對關中一點不瞭解,根本不知道已經少了不少百姓,加上著急回到薊城,沒呆多長時間就拍屁股走人,還自認為自己解決的很不錯。

    現在燕王的畫皮全被司馬穎拆穿了,只不過他沒想到找司馬季算賬,而是先把梁州刺史羅尚找來,詢問漢中現在到底有多少流民。

    羅尚現在已經年近五旬,就已經成為一州刺史,這個年齡其實在晉朝的刺史當中,倒不算是多麼高齡,他在幼年時就成為了孤兒,被叔父羅憲撫養長大。羅尚善於撰寫文章。最初被荊州刺史、建威將軍王戎徵召,與劉喬共同擔任建威參軍,王戎很信任他們。

    太康元年,在晉滅吳之戰中,王戎派羅尚與劉喬共同協助平東將軍王濬進攻吳國重鎮武昌,吳國的江夏太守劉朗、督武昌諸軍虞昺都投降。

    「當初劍閣被封鎖,堵住了南下的流民,現在雲集在漢中的流民有三萬多戶,這些流民和本地的百姓時常爭鬥,這一點我也知道,可是沒有朝廷首肯,我也沒有辦法。」羅尚聽了司馬穎的詢問之後,也是一樣的無可奈何。

    這些流民停留在梁州,羅尚心中當然也不願意,可現在關中還沒有恢復,人家不願意回去,聽說益州富庶想要南下,朝廷又不願意,他這個一州刺史被夾在中間,也沒什麼好辦法。

    「這樣!」司馬穎明白了羅尚的為難之處,確實是一個兩難的問題,三萬戶的人,要知道漢中郡本地人口不過一萬五千戶,一下子湧進來兩倍左右的人口,他一進漢中就發現這裡的混亂,自然不足為奇。

    三萬戶的人口啊,司馬穎陷入了沉思當中,他可不是司馬季那個不出幽州的土包子,多年以來在洛陽,耳聞目睹之下,司馬穎比呆在自己封國的燕王懂的多的多。

    洛陽有整個掌管天下的朝臣,這些朝臣當然知道眾多封國的具體情況,天下這麼大,每個大州當然是不同的,所以眾多封國的情況也不一樣,類似燕國那種戶籍不足的封國,一共也沒幾個,比司馬季還缺人的,只有原來的遼東國,遼東國已經撤藩了。

    司馬季的燕國只是特例,在上一任燕王還在的時候,甚至需要合併北平、上谷、廣寧三個郡,才湊足了兩萬戶的戶籍,造成了這麼人多地少的怪胎封國,燕王的封國沒人,封國的所有戶籍都是司馬季的食邑。

    其他封國並不是這樣的,中山國有三萬戶,中山王司馬睦食戶只有五千;平原國有戶三萬一千,平原王司馬干食戶只有一萬一千;梁國有戶一萬三,梁王肜食戶只有五千;東平國有戶五千,東平王司馬楙食戶只有三千。

    這些封國的戶籍還有很大一部分歸晉朝的地方官管理,並不是全部都歸封國。它們才是一般封國的真正情況,司馬季瞪著大眼睛找不到人,只能代表他自己。

    而司馬穎的情況和一般的封國相同,益州七個郡,戶籍多數的蜀郡、廣漢、犍為、文山四個郡是他的封地,一共有十六萬戶,屬於他的食邑則有十萬戶。

    現在眼前有三萬戶的流民,司馬穎不由得想得多了,侵吞戶籍發展己身,在武帝時期就已經有諸侯王用這招來積累財富,不過無一例外都遭到了訓斥。雖然不會落得什麼身首異處的待遇,但備受叱責打壓是肯定少不了的。

    恰好這一點一般諸侯王根本不能接受,人家都準備去洛陽呢,根本不在乎封地。這和司馬穎目前的處境恰恰相反,他已經被踢出洛陽,只能指望著封國了。

    現在關中流民雲集漢中,不想返家,就如同是無垠之水,似乎正對司馬穎的胃口,不做點什麼都對不起上天,做出一副艱難的考慮之後,司馬穎還是決定壯大己身,開口對著羅尚道,「這些流民雲集漢中,相互仇殺造成這麼多的問題,不如刺史和本王一起上疏,帶一些流民進入蜀地安家落戶,漢中也留下一部分流民,兩地一起講流民解決,這樣可好。」

    本來他是想要把流民全部帶走,但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留下一些人在這,保持宗親聯繫,說不定以後還用得到。
V123210 發表於 2019-8-23 21:58
第三百二十八章 漢中立威

    漢中地位的重要性,讓洛陽朝廷不能等閒視之,洛陽當然也知道關中那邊出現了混亂,但也僅止於字面意思,到底亂到什麼程度,有多少流民,這涉及到奏疏當中的籠統性,不是誰都像是司馬季在苦寒之地熬著,半點文化水平都沒有,奏疏寫的和作文一樣。

    梁州、漢中方面的奏疏當中提及過流民造成的危害,卻從來沒提及過流民竟然有三萬戶之多,司馬穎現在考慮自己封國的力量,頭一次對這件事這麼上心,就把漢中的真實情況一五一十的在奏疏當中寫明了。

    而羅尚有了一個宗室王侯願意頂在前頭,自然不在諱言,和司馬穎聯名將事情闡明。這一次的奏疏十分詳細,將流民的戶籍數量,還已經造成的危害都寫了進去。

    這道奏疏在洛陽陷入了軒然大波,再多的修飾詞,再漂亮的文章,都沒有三萬戶的數字更能說明問題,兩萬戶就已經是一個一等封國的戶籍,這麼多流民來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聚集,這不是危害我大晉的江山社稷麼?

    雍秦二州剛剛經過大亂,去年維持大軍的軍糧,各州府存糧已經消耗殆盡,怎著休養生息需要時間,平亂之時已經是深秋,關中百姓尚且要州府開放糧倉救濟,怎麼可能在養活這麼多的流民。

    剛剛離開洛陽,甚至還沒有走到封地,司馬穎對現在整個大晉的形勢一清二楚,雍秦二州還在恢復當中,梁州承受不住這麼多的流民,那麼這些流民就只有一個地方能夠吸納,益州,就是自己的封國。

    司馬穎斷定朝廷可能並不願意讓益州作為安置流民的地方,可同樣也斷定,洛陽根本別無選擇,漢中距離關中如此之近,關中的亂民才剛剛平定,誰都不願意再來第二次,所以就算是不願意,最終的決議也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

    這個判斷非常的精準,證明司馬穎在東宮呆了這麼長時間絕對不是白呆的,雖然討論的十分熱鬧,半月之後到達漢中的聖旨,基本上還是同意了司馬穎的請求,將流民安置在益州。

    司馬穎的猜測是事實,如何安置流民,朝廷重臣經過激烈的討論,也有大臣不諱言,覺得司馬穎這個奏疏其實是不安好心,不過這種言論很快就被禁聲,司馬穎怎麼都是武帝非常喜歡的兒子,現在被一腳踢出去就藩,也不是隨便拿捏的。

    最終這個兩難的問題,還是讓賈南風來做出決議,事情兩難就不是好解決的,她的小叔子剛離開洛陽,迅速就是一個回首掏,扔出來一個難題。

    賈南風的處境遠遠不如唐朝之後的同行,如果是唐朝之後,普通的流民是無法造成大危害的,可恰恰晉朝的流民,乃是漢末混戰之後的百姓,各路諸侯把天下殺的屍橫遍野,能夠活到今天,百姓也不是白給的,振臂一呼雲集數萬人響應自保,唐朝之後這種景象幾乎已經消失了。

    幾乎是咬著牙,賈南風點頭認可了剛剛對自己施展回首掏的小叔子,同意流民跟隨司馬穎進入益州,就像是司馬穎估計的那樣,她考慮到其他州郡的情況,也只有益州有這個能力吸收掉流民,同意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賈南風幾乎就是代行天子權力,當然要考慮全局不能亂來,多年以來宗室、大臣那種事不關己態度,她已經都習慣了,這一次不過是其中的一次而已。

    司馬穎能達到目的,還是因為兩者的角度不同,代行天子權力就要考慮全局。也正是知道這一點,司馬穎才知道洛陽的選擇並不多,這是施展回首掏成功的基礎,這一次他贏了。

    在漢中郡城南鄭等候的司馬穎,不只是傻傻的等候洛陽的回覆,也在和梁州刺史羅尚商議如何管理流民的問題,涉及到司馬穎的封地,他比誰都關心這個問題。萬一到了蜀中這些流民並不安分怎麼辦?

    想要讓這些流民安分一點,其實有很多種的辦法,但是見效最快的還是殺……

    司馬穎一邊在羅尚的幫助下,打著保護流民遷徙的名義調集梁州軍隊,另外一個方面就是在南鄭準備把流民當中不服管教的刺頭抓出來。

    然後就是釋放一些關於如何處理流民的消息,散播出去,觀察流民群體的反應。這個舉動羅尚本來是反對的,本身就是不穩定的因素,怎麼司馬穎還故意激化矛盾,這不是玩火自焚麼。

    不得不說司馬穎的膽子很大,竟然在這個時候對流民內部展開了觀察,看看裡面到底存在了多少刺頭,果然說是要用軍隊把流民趕回關中的消息傳來,一些流民當中的強族宗親就坐不住了,因為梁州軍隊已經開始戒備,他們自然也不敢和一州的正規軍對抗。

    不過這股風來的快去的也很快,幾天後一道消息又出現在這些流民群體當中,梁州刺史羅尚表示,這些要用軍隊把謠言,司馬穎決定要開殺戒,羅尚則是在這齣戲當中的另外一個角色,做好安撫工作。

    做好這一切之後,在南鄭的司馬穎便大手一揮,對著梁州軍隊的一眾將校道,「有些流民當中強族宗親,煽動流民對朝廷不滿,流民本身來自於關中,關中流民不識王化,稍加煽動便可能造反,現在只有先下手為強,剷除心懷不軌的強族,將暴亂消除在萌芽階段。突襲聚集地,斬盡殺絕。」

    這是司馬穎蓄謀已久的舉動,通過散步謠言看看流民裡面誰不服管,然後便是痛下殺手,梁州軍隊驟然出動,將有所不滿的流民強族宗親展開了殺戮。

    其中的關鍵,這些直接動手的軍中士卒不甚明了,並不知道司馬穎是故意做了一個局,找到藉口對流民群體展開血洗,達到立威的目的,他們只是服從命令罷了。

    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就有將近兩千戶的流民倒在血泊當中,這個時候司馬穎再次出面,冠冕堂皇的出面安撫,「這些宗族親屬,囤積兵器,圖謀不軌,不過這和絕大多數的良民無關,早先的有人說梁州刺史要用軍隊將你們趕回關中,也是他們散佈的,本王已經決定,帶你們去益州,分配田地好好過日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9-8-23 21:59
第三百二十九章 編纂地理志

    「就是這件事麼?你們還見到了司馬穎?」從益州回來的幽州商隊,回到薊城便將漢中的來龍去脈一一稟報,提及了司馬穎在漢中的所為,也解釋了這次回來晚的原因,是被困在漢中了,直到蜀道打開他們才到達益州,這一耽擱就是讓往返的時間多了一個月。

    「是的,成、都王入蜀的時候,恰好碰見了我們。」下方的男子低著頭講述其中的來龍去脈,最後道,「益州的地理山川風土人情,此次出行所繪地圖都已經交給了採買部。」

    「買鍋都能碰到,也算是一段奇遇吧,世界還真小。」司馬季坐在原地,竟然笑了出來,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次去益州的商隊其實就是去買鍋的。

    幽州商隊的很大部分的貨物,其實就是燕王府的各種陳設和用品,鐵鍋當然也是不例外。

    宋代以前,鐵器一般用於關係政權興衰的兩大方面,其一製作鐵犁等農具,其二則用於武器生產。鍋一般稱為鑊或者釜,宋代之前鐵製絕少。鑊與鼎類似,多為銅器;釜則常與甑合用,以陶器居多。這兩樣東西都可以跟楚霸王項羽扯上關係。

    晉代當然也是這樣,士大夫所用的食物,那是相當原始,皇帝司馬衷說過何不食肉糜,肉糜在他眼中也不是特別好的食物,那不就是肉醬麼。

    誰都知道燕王是一個奸懶饞滑之輩,弄出鐵鍋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可是很多食材的原料並不在幽州,所以幽州商隊的一個重要目的,是看其他地方的人吃什麼,最好帶回來樣本,司馬季會親自檢測。

    有了鐵鍋才有了炒菜,不然就像他年少時候嘟噥的那樣,看見面條就已經飽了,那完全就是吃多頂到了。不要小看鐵鍋,他現在可是幽州的拳頭產品,還贈送菜譜,能給司馬季帶來相當大的收益。

    揮手讓跪在下面的男子退下,獨自端坐的司馬季,意味莫名的笑笑,「司馬穎,就這麼弄了三萬戶的人口,厲害!心夠狠啊,一下就殺了這麼多人。」司馬穎得到的東西,正是他費盡心力想要得到的。

    在司馬季看來,這是司馬穎最大的收穫,為了人口燕王都想了多少招數了,就是提高幽州的吸引力,可是這個年代口口相傳,幽州給人的固定印象就是邊塞重鎮,光靠嘴說效果非常一般,最後還是畫宣傳畫,才讓幽州人口不入增長的態勢。

    可司馬穎一個回首掏,就得到了三萬戶的人口,人家還是主動要求入蜀的,一比較之下,就算司馬季再能為自己找藉口,心裡升起挫敗感也是免不了的。

    此時的司馬季,彷彿隔著數千里,見到了蜀道上面浩浩蕩蕩的人群,心中羨慕嫉妒恨。考慮到司馬氏的家風,他就斷定,司馬穎此舉就是故意設下的圈套,隨便找一個藉口,對流民群體當中的刺頭痛下殺手,清除了頑固分子之後,準備入蜀後消化這批人口為己用。

    至於那將近兩千戶被殺掉的倒霉蛋,那可真是純純的倒霉蛋,成了司馬穎圈套當中的犧牲品,心狠果決的程度,司馬季設身處地的想想,都懷疑自己能不能干出來這種事。

    「又怎麼了?」楊馨的身體早已經恢復如常,正好抱著孩子出現,就見到司馬季獨自坐在那展示顏藝,那表情那叫一個千變萬化,她覺得自己的夫君什麼都好,就是沒人交流,說的話除了一些他教導的小孩,幾乎沒人能聽懂。

    「你別老抱著我兒子亂走,不到百天呢。」司馬季抬頭看見楊馨懷中的嬰兒,臉色就是一垮,聲音也沒控制住,在大殿當中迴響。

    哇哇……效果非常明顯,楊馨懷中的嬰兒被驟然而來的聲音嚇得哇哇大哭,司馬季的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手忙腳亂的站起來快步走到楊馨身邊,口中不斷嘟噥,「兒子,我錯了。」

    直到讓嬰兒平靜下來,司馬季才長長出了一口氣,本來想要和楊馨說點什麼,現在也沒了心情,開口道,「我去和那些文士聊聊。」

    「去吧!」楊馨臉上也露出苦笑,有了孩子之後,就不能像是以前那樣隨意了,現在有時候她還懷念兩人獨處的時光。

    這在後世叫懷念二人世界,只是今天司馬季沒和楊馨談心,直接出燕王府,來到薊城內城的一座府邸,這座府邸不大,外面和裡面在薊城都屬於普通,也不是什麼官員的府邸,更不是什麼辦公的地方。

    這座府邸裡面有不少寒門士子,不是石崇那種,而是幾乎家徒四壁的那種讀書人。這些讀書人的工作,就是編寫地理志。同樣編寫地理志的人,其實一共有兩批,一批是專門負責塞外部落的,而另外一批則是負責大晉帝國內部的,這座府邸的人是後者。

    編寫地理志,也是幽州商隊出行的另一個重要目的,將沿途的山川地理記錄下來,然後將記錄送回到這裡,用來製圖。司馬季作為一個歷史愛好者,通常歷史愛好者地理知識都過關,他對中國大概的山川地理也有瞭如指掌。

    不過上次去了關中,司馬季就發現,粗略的瞭解根本沒用,必須要更詳細一些,這才對以後的進軍路線有用,隨後便是召集了人手,利用幽州商隊收集的資料,開始編寫地理志。

    這些地理志編寫完成之後,他會把這些細緻的圖往腦海中的地圖裡面套,最後修正完畢之後用來為以後的軍事行動做準備,當然在一切完成之前,還要經過一次校正,到時候幽州商隊還要把上面的路線重走一遍,這才算是完成。

    整個大晉的地圖,除了西域那邊之外,內地的大州都已經幾乎完成,只是繪製出來的地圖詳細是很詳細,但非常失真,他這次就是來取圖回府修正的。

    「燕王殿下!」府中的文士見到司馬季親身前來,不知道燕王剛剛被獅子吼激的有些過敏,都趕緊作揖問好,「殿下是過來取圖的麼?」

    「是啊,本王的師傅寫成博物誌,本王東施效顰,也怕成為笑談啊。」司馬季扯出微笑看著這些讀書人,態度做的還是很足的,這叫效仿先師。名正言順,他也不否認,確實也利用了張華的名聲,把這些讀書人召集到了麾下。

    只是不知道,這些讀書人要是知道,自己的心血將成為大軍開進的導航,還能不能笑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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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