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晉太宰 作者:青山鐵杉 (連載中)

 
V123210 2019-3-21 23:40: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407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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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相談甚歡

    燕王司馬季狼子野心,入洛陽之後即刻被禁軍拿下明正典刑。直到已經看見洛陽聳立的城牆,司馬季沒來由的腦補出來這樣一幅畫面,他必須要承認,這次來洛陽其實比較衝動。

    但要是在選擇一次的話,他還是要來,來洛陽的理由如此之多。

    「青玄為何要來洛陽呢,你不是一直喜歡做閒雲野鶴麼?」司馬季覺得自己還算是低調,卻還是沒想到碰到了齊王司馬冏,齊王是翊軍校尉,當然對誰要入城是瞭如指掌,早已經有人稟報給他。

    在入城之後司馬季的隊伍沒有到永安裡,司馬冏已經等候在燕王府門前,兩人不期而遇。

    拿著劍鞘將馬車的簾子撩開,四目相對,司馬季便緩慢的從車上下來,以劍為拐和司馬冏打招呼道,「齊王真是消息靈通,季才剛剛入城啊。」

    「碰巧而已!」司馬冏看到對方的裝扮也啞然失笑,燕王一身的行頭充分的表明了兩個字,有錢!從脖子到腳一身都被貂皮覆蓋,這要是在荒郊野外獨自而行,說不定會被獵戶當成黑熊給射殺。朝臣官帽上有貂尾作為裝飾,珍貴程度可想而知,司馬季這一身行頭的價值,令他這個齊王都瞠目結舌。

    司馬季用手把貂皮左右一壓,輕聲道,「齊王,京城似乎有些不同的變化。」

    「當今局勢微妙,不可不防,燕王小心為上。」司馬冏一語雙關的提醒道,「不管燕王為何而來,冏都希望燕王平安而歸。」

    司馬季矜持的點點頭,邀請司馬冏入府坐坐,被拒絕之後也不以為意,目送對方離開。

    兩人的對話算是非常克制,可司馬季能感覺出來,洛陽和以往確實有些不同。純純一種感覺沒什麼證據,但這也是應該的,大變將至人人自危,擔心禍從口出可以理解。

    來到洛陽並不符合司馬季躲在薊城觀望的初衷,一直以來他都避免洛陽的漩渦波及到自己,因為明處暗處的敵人數不勝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今日的朋友,就可能成為明日的仇敵,明槍暗箭防不勝防,能夠看戲就不錯了,還想加入進去。

    可順風車總有坐完的時候,這一天遲早會來,在應該出現的時候絕對不能躲避。哪怕冒一點風險也是值得的。這也算是為大晉王朝爭取以後一點不攤牌的機會,雖說這個機會小到幾乎沒有。

    司馬季要勸說賈南風不要廢太子,不出意外肯定會失敗,說不定還會觸怒賈南風。可他必須這麼做,大廈將傾應該到了跳船的時候了。儒家經典告訴他,忠臣不事二主和良禽擇木而棲,只不過是應對不同的事情做出不同的反應,司馬季沒什麼文化,總結出來就三字,不要臉。

    解下佩劍,司馬季不知道第幾次進入皇宮,但是這一次他走的格外緩慢,東張西望似乎想要把這一切景象都記住,隨後轉道來到了東宮。

    「拜見燕王!」杜錫、江統見到司馬季很是驚異,燕王來到洛陽的時候屈指可數,每次都先是前往皇后之處,再來東宮,像是這次先來到東宮似乎從沒有過。

    「免禮,太子殿下何在?」司馬季露出一絲微笑,他其實挺羨慕司馬遹的,都這種出境了還有俊才對他不離不棄,而他在幽州還要勞心勞力的自己培養人才。

    「叔王!」司馬遹慢騰騰的從宮中出現,見到司馬季就是一愣,隨後趕緊開口道,「不知道叔王此次前來是何意?」

    「沒什麼,就是過來和太子談談心。」司馬季不緊不慢的開口道,「未來之君,總要有一番氣度,太子不要太過於拘束。」

    此言一出,杜錫、江統聞言都是閃過一抹驚訝,但隨即就是狂喜,在這種時候,燕王的表態無異於讓他們心中振奮,趕緊讓宮女準備酒宴,直到一個時辰之後司馬季才離開東宮,前往皇后賈南風的宮殿,這時候賈南風早已經知道司馬季待在東宮一個時辰的事情。

    醉眼朦朧的司馬季還打著酒嗝,這皇宮裡面的食物麼,也就差強人意,可能是太子的手藝不過關,司馬遹足不出戶,甚至連吃的東西都是自己親手下廚做的,至於為什麼這麼做,司馬季一想就知道,整個洛陽都對賈南風惟命是從。

    有武帝年有時候的照顧,加上楊駿活著的時候加強了東宮的軍事力量,東宮武裝足有萬人,想要硬碰硬的出兵攻克東宮,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就算是賈南風在討厭司馬遹,恨不得把他置於死地而後快,也不能這麼做。

    調動大軍進攻東宮,必然兵力要遠遠超過東宮。這一戰的勝算先不說,東宮萬人規模的武裝,賈南風很輕鬆的可以滲透進去不少人。要是調動禁軍,洛陽禁軍的規模更大,不少宗室都在禁軍當中,誰能保證禁軍一定會剿滅太子的東宮衛隊,而不是給她一個回首掏?

    賈南風不敢調動大軍進攻東宮,躲在東宮的司馬遹也知道這一點,明白他這個母后有在東宮衛隊安插一些棋子的能力,但絕對沒有把整個東宮衛隊都策反的能力。只要躲在東宮老老實實的不出來,這個母后對自己也辦法不多。

    而東宮可能有賈南風的人搞鬼,想要殺了自己的手段也無非是這麼幾個,其中之一就是下毒,所以司馬遹這幾年練習了廚藝,餓了就自己做飯,不吃別人送的飯。

    去年被囚禁在金墉城的楊芷病故,司馬遹更是警惕萬分,所吃的東西更是要檢驗數遍。燕王這個酒宴待遇很高,是司馬遹親自下廚的,不然也不會一頓飯吃了一個時辰。

    董猛把不斷打著酒嗝的司馬季帶入宮中,賈南風見到進來的司馬季一臉醉相,眉頭狠狠地凝結在了一起,開口道,「青玄和太子相談甚歡啊,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麼?太子是不是對青玄訴苦了啊?」

    「訴苦倒是沒有,不過確實可以說相談甚歡。」司馬季微微抬頭,吧唧吧唧嘴道,「今日之太子就是未來之君,身為王侯,季做的有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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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話不投機

    「青玄看來沒少喝,醉意甚濃啊……」賈南風眼皮一翻,話音已經轉冷。司馬季這一番說辭她不滿意,很不滿意。整個洛陽誰不知道她和司馬遹現在的關係?誰敢在她面前提及太子?現在司馬季做到了。

    「酒是喝了一點,但沒有醉意,說出的話就是心中所想。」捂著嘴打了一個酒嗝,司馬季面帶痴態,明顯就是一副喝大了的樣子,嘴裡嘟噥著我沒喝多。

    站在一邊的董猛接連給出來眼色,堂堂燕王全部迴避過去,根本就沒有看見。話中絮絮叨叨個沒完,話還有越來越多的趨勢,張嘴閉嘴都是太子是國之儲君,反正話裡話外就一個意思,希望皇后善待太子。

    「夠了,燕王這次來到京師,就是這個目的麼?」賈南風面帶怒色的呵斥了司馬季,稱呼也變成了燕王,在她眼中,司馬季這副樣子就是酒壯慫人膽,知道對方想說什麼,他也就不再客氣了,「千里迢迢而來,就是為了這個?燕王消息靈通啊……」

    切!司馬季給予了一個四十五度角的歪頭回應,懶洋洋的開口道,「這還用得到消息靈通麼?整個天下都知道的事情,只不過沒人在皇嫂面前說而已。現在滿朝文武,宗室親貴誰看不出來呢?連尋常百姓都以為談資,季怎麼可能不知道。」

    就賈南風一個接一個的動作,有句用來說他爺爺的話形容才合適不過,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要不是蠢過頭了,誰看不出來賈南風要廢太子?

    賈南風還以為自己做的很保密,或者說這個女人走投無路也不在乎保密不保密了,就是要掀桌子,既然把棋走死了,那就再來一盤?可惜人生不是棋局,也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這麼坦白的說話,賈南風倒是不明白司馬季到底想要做什麼了?專門來到自己面前表明一下態度?從薊城千里迢迢而來,就為了這個?

    「可太子頑劣,不能為國之儲君,大晉天下交到他手中,我不放心。」賈南風默然的開口,「只要有青玄這樣的叔伯輔助,未來之君自然能坐穩江山。」

    「季自然是願意輔助,可季也只是宗室當中的一個,皇嫂敢保證整個宗室都願意輔助新太子麼?」司馬季輕輕一笑道,「太子是武帝親自看重的儲君,皇嫂要廢了他,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季今天來到京師,就是希望皇嫂慎重思量,切不可一時衝動。」

    「皇嫂已經思量過了,沒什麼問題。」賈南風眼睛眯起來,裡面的寒光一閃而逝。司馬季這番話,無非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自己躲得遠遠的,根本沒有處在她賈南風的位置上,放過太子?然後等著太子羽翼豐滿誅殺賈氏?

    這些宗室真是說得輕巧,反正宗室自己又不會面對這個困局,跑過來勸她束手就擒?等到太子登基對付自己那天,這些宗室還不是站在一邊恭喜太子剷除大患?

    賈南風本以為司馬季在宗室當中算是聽話,而今天這麼一看,也都是一路貨色。慷他人之慨,自己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點江山,把難題都留在她賈南風?

    她想的一點錯沒有,司馬季還就是這麼想的,他管賈南風到底以後會怎麼樣?反正自己沒準備好,這麼大的變局還是能拖就拖。

    可現在賈南風的態度太明顯了,根本就不聽勸,鐵了心一定要廢太子。甚至連他說話的時候,賈南風都表現出來了一副不耐煩的口氣。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司馬季根本不相信,這是八年來小心平衡朝廷,不露出絲毫紕漏的女強人,賈南風要是和現在這樣衝動,八年來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皇嫂,季還是要勸一句,皇嫂掌朝多年,身負海內人望,這一點天下人有口皆碑,季對此也一清二楚,可是太子之事非同尋常。這不是皇嫂一個人的事情,這個天下終究是我們司馬氏的!」既然如此司馬季也就不在藏著掖著,挑明道,「天下之兵盡在宗室手中,季今天其實可以不說話,和其他宗室親貴一樣默不作聲。但正是因為不想我大晉出現動亂,才從薊城趕來京師,洛陽之外,無數宗室將領秣兵厲馬,一旦皇嫂和太子的衝突不可收拾,難免不會有人起兵,皇嫂可曾想過?」

    大晉在賈氏手中,這是一個錯覺。就算是把唐朝的武後換到賈南風的位置,同樣一點辦法也沒有,晉朝的宗室強大到遠遠超過任何王朝。指望用政治手段,不動一兵一卒就瓦解掉宗室的力量不可能,司馬季絕非是嚇唬賈南風,事實如此。

    這麼直白的話出口之後,房中出現了落針可聞的效果,不論是賈南風還是等候在旁的董猛都沒有作聲,董猛更是一種見鬼的表情,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一個藩王在恐嚇皇后?

    「燕王多慮了,天下太平,皇嫂和宗室的關係很好。」賈南風眼皮耷拉下來,慢吞吞的道,她當然明白司馬季的話是真的,絕對不是在恐嚇自己,「不勝酒力就稍稍清醒一下,京師乃天下繁華之地,讓人流連忘返,但不要太過貪杯。至於太子的事情,皇嫂只有決斷,不會出現燕王所說的事情。董猛,送燕王出宮。」

    「燕王,請吧!」董猛微微躬身朝著門口做出請的姿勢,司馬季嘆了一口氣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卻迎面看見一道倩影款款而來。

    「叔王,你來了,是剛到的京師麼?」司馬宣華的眼睛很好使,只是一瞬就認出了司馬季,不由得加快腳步,很是高興的走來,臉上掛著笑容,這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嗯,是剛到,剛和你母后談完!」司馬季很自然的笑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賈南風,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既然如此只能照單全收了,「宣華真是越來越有氣質了,不知道以後哪裡的俊才真沒有福氣,能娶到我們的大公主。」

    「叔王說笑了!」司馬宣華抿嘴直笑,露出一副小女兒態,隨即便像是想起來什麼,衝著賈南風微微欠身,「見過母后……」

    「不必多禮!」賈南風的目光從司馬季身上一掃而過,又落在自己女兒的身上,暗自嘆了一口氣,無奈道,「和你叔王聊聊吧,都長這麼大了,還是不成體統。」

    她對太子凶狠,那是因為太子不是她的孩子,對於自己的孩子,賈南風和一般父母一樣,心中也充滿了溺愛,只是從不表露在表面上。示意讓董猛退下,把燕王趕出去的計畫,就這麼無疾而終了。

    「女兒知道!」得到賈南風的首肯,司馬宣華緊張的神色總算是消失了,換上一副笑臉道,「叔王可是久不來京師了,把宣華忘了麼?」

    「怎麼可能,我家大公主天生麗質,讓人不敢忘。」司馬季哈哈大笑道,「只是薊城事情多啊,各種瑣事絡繹不絕,實在是沒有時間過來。再者京師王侯眾多,本王喜靜,就不過來湊熱鬧了。」

    在皇宮逛了一圈,身上本身就不多的酒意早就醒了,大侄女一路陪伴讓他這個叔王心情不多,本來麼,和賈南風這次衝突本就和小女孩無關。雖說剛剛可以說是不歡而散,可司馬季也承認,多年來他確實被這個皇嫂多番照顧,在宗室當中也算是數得上。

    可這個死局是無解的,賈南風碰上這種死局都要撕破臉,他處在賈南風的角度一樣沒有辦法,在司馬季眼中,他這個皇嫂面臨大結局只是時間問題。

    撕破臉也只是追求那種幾乎沒有的破局,注定沒有結果,如果現在賈南風回憶起來,面對這種兩難的處境,會不會後悔?應該在小時候就對太子好一點?

    「宣華,如果以後碰到什麼難處,可以給叔王寫信,不論是什麼時候,不管叔王在什麼地方,都會出現幫你一把。」司馬季突然認真的說出這樣一番話,然後看著司馬宣華的反應。

    「叔王這是何意?」司馬宣華被司馬季的樣子嚇到了,她並非愚笨之輩,母后和太子之間的事情,大體也知道一些,一聽到司馬季這麼說話心裡一陣緊張。

    「沒什麼,記住就行了。」司馬季呵呵一笑道,「過幾天叔王就要回到薊城了,不過不管在哪,這句保證都有效。」

    「宣華知道了!」司馬宣華怔怔的看了一眼司馬季,認真的點頭,她能感覺到司馬季是好意,並沒有加害自己的想法。

    「好,天色不早,本王也要出宮了。」司馬季看了一眼天色,讓大侄女回去,自己頭也不回的奔著宮門而去。

    賈南風面對的是死局,所謂破局只是她自己這麼認為,誰都攔不住人家自殺。可一旦賈南風結局悲慘,剩下兩個公主的命運就可想而知。

    司馬季多年以來承蒙關照,並不是一個不知好歹的人,一旦賈南風垮台,他會保證兩個侄女平安度過剩下的日子。

    「燕王和公主聊完後已經出宮,聽說去了張華那裡。」董猛低著頭一五一十的稟報著,司馬季的一舉一動盡在掌握之中,「奴婢最近會盯著他的。」

    「呵,我到要看他要做什麼?」聽了董猛的話,賈南風滿是自負的道,如果司馬季想要在京師鬧事,那只能說是不自量力。
V123210 發表於 2019-8-29 07:02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一個承諾

    這還用聽說麼?燕王的二百護衛就站在張華的府邸之外,根本就不用聽說,司馬季也沒想瞞著誰,偷偷摸摸的做事,他根本不可能和洛陽的宗室相提並論,洛陽宗室都在京師多少年了,隱藏的後手根本沒人知道有多少,他才來了幾次,就敢在洛陽玩陰謀詭計?

    「你對皇后說不要廢太子?」張華大驚失色的看著司馬季,膽子這麼大的王侯,只有已經死去多年的楚王司馬煒了,他眼中的司馬季並不是這種人。

    「青玄太魯莽了,世人皆知皇后和太子不睦。」裴頠正好在張華府中做客,聞言沉吟片刻道,「就連皇后的兄長賈模,也是因為太子的事情遭到叱責,最近都生病靜養在府中,連賈模都是如此,旁人說話皇后又怎麼會聽?」

    「季不說這件事就可以當做不存在了麼?」司馬季看著兩個朝廷重臣冷淡的笑笑,不慌不忙的開口道,「皇帝就這麼一個兒子,廢掉了讓宗室怎麼想?」

    「皇后還有一子……」裴頠輕聲咳嗽一聲就要開口糾正。

    司馬季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不屑一顧的道,「誰相信?太尉和尚書令是不是認為?只有本王心中懷疑,還是有很多人懷疑沒有說出來?」

    說到這司馬季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不要說那個孩子的來歷不明不白,就算只是一種言論,就足夠天下大亂了,誰敢動皇家的血脈?她就是在找死。」

    「燕王慎言!」張華趕緊回首四顧,面帶焦急的阻止道,「可知劉卞之死?」

    「知道,死的不明不白。」司馬季連續幾個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聲音轉為和緩道,「不是本王非要在這個時候觸怒皇后,可事實如此。只不過只有本王說出來了而已,那些默不作聲的宗室,心裡就沒有懷疑麼?」

    哎!裴頠也是一籌莫展,他當然知道燕王的憂慮是事情,不少朝臣確實懷疑皇后所說的孩子來歷,只是沒有說出口罷了。他裴頠也是知道太子的事情關乎重大,才一直勸解賈南風和太子改善關係。

    「可青玄此舉太直接了一些,這還是要委婉一些的勸諫。不然皇后大怒,吃虧的還是你。」裴頠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在他看來司馬季絕對是為了朝廷著想,可就是方式方法不對。皇后執掌朝政多年,這樣硬碰硬肯定不太合適。

    裴頠的話語也算婉轉的懷疑那個孩子的來歷,連大臣都這樣了?宗室中人的反應還用說?真當武帝冊封了這麼多藩王是白給的?

    賈南風廢掉太子司馬遹,可以說是八王之亂爆發的關鍵之處。在此之前,各方爭權奪利不過是要代行天子之權,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還在,太子這個繼承人也在。從太子被廢掉,後來直接被殺後,整個王朝的正統繼承人就不在了,那個時候對宗室而言就是機會均等,皇冠落地,任何人都有機會把它收入手中。

    別說一個賈南風,就算呂雉、武則天都出來,也擋不住所有軍鎮出兵。那時候拼的就不是政治手腕了,而是誰的拳頭大。

    司馬季這次來洛陽,也知道自己幾句話讓賈南風打消廢太子的念想,幾率小到幾乎沒有,可態度必須要表明,說是無恥也罷,說是切割也好。他不能再給別人一種賈氏一黨的印象。

    「事已至此,季已經將其中的凶險之處告知皇嫂,只是希望皇嫂詳加考慮。因為這次勸諫的一切後果,季都已經做好了接受的準備。」司馬季話鋒一轉看著張華、裴頠兩人,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事已至此,季想要求太尉和尚書令兩人一件事。」

    「燕王殿下客氣了,有事請直說。」裴頠和張華一愣,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先聽聽是什麼事情,如果是要求兩人上疏保太子的話,這件事不能這麼容易就答應。充其量只是私下對皇后進行勸諫,這是他們兩個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不能奢求太多。

    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司馬季一看兩人的反應就猜的八九不離十,不過不是這件事,「就像是剛剛所說,太子此次十分艱難,季有一個請求,如果太子被廢,甚至有生命危險,季希望太尉和尚書令辭官歸隱,離開洛陽這個是非之地。因為到時候誰都不知道接下來的變局,一旦戰亂出現,誰都不能保證自己能活下來。」

    「這?不至於吧?」裴頠不敢相信的道,覺得司馬季太過於小題大做,事情會發展到這麼嚴重麼?以史為誡,漢武帝時期巫蠱之禍,最後不也撥亂反正,散落民間的太子血脈最終也回到了皇宮,成為漢宣帝麼?

    「請太尉和尚書令答應。」司馬季不為所動,又加重了口氣,不準備在這方面妥協。

    「好,萬一太子有生命之危,老夫辭官歸隱。」張華思慮片刻,也是在學生的逼迫下開口答應道,「老夫忠於大晉,此話一出決不食言。」

    「好吧,頠願意和太尉共同進退,太子有生命之危,便辭官歸隱。」見到張華表態,裴頠很是糾結的開口,算是答應了司馬季的請求。

    裴頠能說出這番話是非常不容易的,張華已經年近七旬,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一命歸西,可裴頠才三十一歲,現在就已經是尚書左僕射,比現在朝中的同級別大臣都年輕,何況尚書左僕射乃是實權,這個年齡已經到了這種地位,能說出來這一番話著實不易。

    可張華都已經出口答應,太子的事情誰都知道關乎重大,表態也無不可,才算是勉強答應下來,裴頠心中也在安慰自己,可能不會向燕王所說的這麼嚴重。

    兩人不知道,司馬季是在救他們,日後司馬倫起兵政變的時候,張華和裴頠都被滿門抄斬,今日兩人看似被逼迫,如果他們履行承諾辭官歸隱,遲早會感謝自己的。

    「既然如此,希望事情真不像是季說的這麼嚴重。」司馬季得到了回應,便不再打擾,起身道,「希望太尉和尚書令,能夠勸諫皇嫂,季就告辭了。」

    「一定一定!」裴頠趕緊對著司馬季拱手道,「身為國之重臣,理當如此。」

    希望如此,司馬季走出太尉府,王府護衛還在府外等候,這麼長時間紋絲不動,讓出來送別的張華、裴頠都暗自點頭,軍容森然並不多見。
V123210 發表於 2019-8-29 07:02
第三百四十三章 山陽公劉秋

    「告辭!」司馬季走上馬車,意簡言駭的開口,烈馬嘶鳴,這一列隊伍就漸漸在兩人面前消失了。

    司馬季這一次的切割,是必須要做的行為,就算是多年以來承蒙照顧他也要切割,歸根究底他是司馬氏的宗室,並不是賈氏的人。

    其實看起來還有不少的辦法,比如誅殺司馬倫,但第一沒有證據。第二隻要動了太子,這就不是一個兩個藩王的事情,誅殺司馬倫根本沒用,自然有別的藩王出手。眾所周知我大晉並不缺乏敢政變的宗室,只不過是司馬倫第一個動手而已。

    根源在賈南風自己身上,是她自己把棋走到了死局,到了今天沒有辦法破局,誰都救不了她,還站在她那邊不過是多了一個殉葬的人而已。

    對此司馬季談不上同情,作為下棋的人,賈南風走上棋局的那一天開始,就應該把後果想的明明白白,如果不是她年輕的時候,殺了這麼皇帝的子嗣,到了現在她至少能找到幾個皇帝兒子牽制一下太子,有因有果,小時候對待太子好一些,不會今天這麼手忙腳亂。

    到了現在才想起來掀桌子,已經太晚了,沒有再來第二遍的機會。

    「燕王前往太尉府和太尉、尚書左僕射,想要聯名上書保太子?真是笑話,他待在幽州是不是被凍的出問題了?真是不自量力。」得知消息的司馬倫哈哈大笑,憑什麼保太子?憑藉帶過來的二百護衛麼?

    「真是胡鬧,不要稟報了,和本王無關。」梁王府中,司馬彤很不耐煩的對著僕役吩咐道,「本王什麼都沒有聽到,你也什麼都沒有說。」

    「為何要這麼做呢?行事如此不密?」齊王司馬冏長吁短嘆,總覺得太唐突了。

    「比起保太子的舉動,我更想知道,是誰洩露的燕王密談?太尉府有宮中的人?」司馬越放下手中精美的玉器,面露疑惑的自語道。

    在洛陽的諸王反應各異,分別從自己的角度進行推測,但都無一例外認為司馬季在這個時候跳出來,不是明智的舉動,被誅殺倒是不至於,但其他方面就很難說了。

    司馬季要保太子的消息,幾乎已經光速就傳遍了有心人的耳中,至於為什麼這麼快,那太簡單了,這個消息就是他自己散播出去的。

    言論絕對不能自由自在的傳播,不然就很容易變味,如果司馬季要是不引導,誰都知道他去了太尉府,進行一番腦補之後,只是要求保太子瞬間就能變成準備謀反。這事就大了,史書上絕對會對燕王千里送人頭的行為大書特書。

    與其這樣不如司馬季自己挑明,省的出現死的不明不白的可能。

    「封國這麼多事情,讓他回去吧。」賈南風面無表情的道,「不是喜歡呆在封國麼?以後也不要來了,我也不想再見到他。」

    和來的時候相比,這一次司馬季的離開絕對稱得上是灰頭土臉,享受到了司馬穎的待遇,被賈南風一腳踢出洛陽,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還不如司馬穎,人家好歹還有齊王送行,司馬季左等右等,只等來了東宮的人。

    幾乎就在同時、蘭陵繆征、京兆杜斌摯虞、琅邪諸葛詮、弘農王粹、襄城杜育、南陽鄒捷、齊國左思、清河崔基、沛國劉瑰、汝南和郁周恢、安平牽秀、潁川陳眕、太原郭彰、高陽許猛、彭城劉訥、一大群人正在石崇的金谷園飲酒作樂,舞姬美酒應有盡有,言語之間不乏對賈謐的恭維,彷彿在嘲笑某個自不量力的藩王。

    司馬季這邊就有些沉重,和杜錫、江統相顧無言,顯得十分冷清,一陣寒風吹來,更是平添三分蕭索之色,「世事為何如此不公啊!」江統憤憤的的開口,他沒想到不管是宗室還是大臣,竟然一個都沒有出現,世態炎涼莫過於此。

    「沒什麼不公的,預料當中的事情。」司馬季倒是顯得很豁達,看著杜錫、江統兩人笑道,「要提醒太子小心啊,宗室當中除了本王未嘗沒有想保全太子的宗室,只不過不好出聲罷了,但歸根究底還是太子本人不要掉入陷阱當中,言盡於此,本王要走了。」

    「燕王現在是要回到封國麼?」杜錫出言開口相問,「燕王要一路小心啊。」

    「本王現在要學著做一個閒雲野鶴,多在我大晉走走,山陽國不遠,再去一趟陳留國,然後在看看是否回到薊城。」

    目光看著圓圓矗立在那的洛陽城,司馬季這一次瞭望的時間長了一些,要是沒有估計錯誤,下一次再來的時候,洛陽可能就會換了主人。

    說罷司馬季就上路了,二王三恪是歷代王朝皆封前代王室後裔爵位,稱為二王后、三恪,給予王侯名號,贈予封邑,祭祀宗廟,以示尊敬,顯示本朝所承繼統緒,標明正統地位。

    武帝封魏元帝為陳留王,滅蜀漢,封劉禪為安樂縣公;漢獻帝后裔仍依魏朝襲封山陽公。吳國的孫皓比較倒霉,可能是吳國已經之最後一個敵人,也不用冊封裝給別人看了,不在二王三恪之列。

    山陽國就在司州,距離洛陽真的不遠,其實司馬季對這些曾經的天子倒是不陌生,這是因為其中有一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薊城的旁邊,就是劉禪的山陽公國。武帝冊封劉禪為山陽公之後,第二年才把司馬季他爹封做燕王,前後正好一年的時間。

    所以燕王的職責裡面,還有一部分是看著劉禪的後代。防止這些蜀漢餘孽死灰復燃。但是現在司馬季再看劉禪的後人,倒也帶來了不少的好處。

    因為安樂公是在燕王之前一年冊封的,安樂公國食邑萬戶,幽州本身戶籍就不多,都給了劉禪,當時司馬機的封國在六千戶食邑,再後來武帝就給燕王的封國補上北平、上谷、廣寧郡一萬三百三十七戶增燕國為二萬戶。

    如果不是安樂公的存在,司馬季今天也沒有這麼大面積的封國,想夏季伯操作都沒條件。安樂公國司馬季根本管不到,征徭役的時候,都是許猛去做,不過要是到了軍鎮四起的時候,這部分人口他同樣可以利用上。

    這一任的山陽公是劉秋,也是第四世山陽公,名義上還可以在山陽公國做天子,只不過沒有兵權,司馬季要是腦袋抽風的話,這一次完全就可以把這個公國滅掉。

    劉秋可能也太長時間沒見到有王侯前來,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應對,還是司馬季首先見禮道,「山陽公安好,本王不請自來不要見怪,山陽公可能不知道,本王現在是很有時間遊山玩水的。」

    「豈敢呢,燕王想要呆多長時間就呆多長時間,天下早已經易主,能平等相待已經是很好!」劉秋灑然一笑,他的祖輩是被曹魏冊封的,現在天下都已經再次統一,皇帝已經是大晉司馬氏,在想那些東西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也不能這麼說,炎漢四百年,天下百姓心中還是很懷念的。當初司馬氏也是大漢的臣子。」司馬季一聲輕笑,不過他尊重的炎漢是前面那個,後面那個劉秀建立的漢麼,也就這麼回事吧。今天我大晉士族的祖宗,都是後面那個漢孕育出來的。

    司馬季說的輕鬆,但是卻把劉秋嚇得一跳,他這種亡國之君的後人,最怕的就是當今天子的子嗣過來找後賬,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應答。

    「山陽公不要擔心,本王是隨口一說,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之後,還要去陳留王國,他們應該比你更加擔心。」司馬季神色很是輕鬆,還說了一些冷笑話讓劉秋不要緊張,「安樂公劉恂和本王在薊城做了多年的鄰居,雖然基本不會見面,但多年以來相安無事,相安無事就是很融洽。」

    山陽公是曹魏封的,至於陳留王國麼,那真是曹魏的後裔,是武帝冊封的。就算是找麻煩,也輪不到劉秋著急,魏國的最後一個皇帝曹奐,一直到現在都活著呢。司馬炎封曹奐為陳留王,邑萬戶,即宮於鄴。己巳,又授予陳留王使用天子旌旗,備五時副車,行曹魏正朔,郊祀天地禮樂制度皆如魏舊,上書不稱臣,受詔不拜。

    鄴城是曹魏的古都,也是晉朝五都之一,所以陳留王曹奐的待遇絕對不同凡響,鄴城是宗室鎮守的軍鎮,現在河間王司馬顒,正在和曹奐做鄰居呢,也是司馬季的下一個目的地。

    其實專門來山陽國,司馬季就想看看大漢天子的後裔現在在幹嘛,其實他早就想來,只不過以前忙的沒時間,這一次被他皇嫂一腳踢出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被冷處理,閒著沒事到處轉轉沒什麼不好。

    接連幾天劉秋都小心翼翼,防止哪裡不對觸怒了司馬季,可幾天之後他終於發現,對方還真就是過來隨便轉轉的,言語禮數都很到位,對他這個山陽公也十分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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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9-8-29 07:02
第三百四十四章 泰山羊氏

    劉秋純粹是內心戲太多,也不看看從漢獻帝開始到今天都過去多長時間了。和他劉秋相比,曹操的後代在河間王鎮守的鄴城,劉禪的後代在他鎮守的薊城。從這些封國上就能明顯的看出來,在晉朝眼中的威脅,是曹魏為首、蜀漢次之,陳留王國就在河間王的眼皮底下,安樂公就在他司馬季的身邊。

    自從漢獻帝之後,天下已經易主兩次,如果說司馬氏擔心曹魏還有不服的說得過去。劉秋也怪不到司馬氏的頭上,司馬氏不是為大漢報仇了麼,讓曹家變成一樣待遇。

    別管什麼手段奪得天下,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當初司馬氏也接連鎮壓淮南三叛,將忠於曹魏的淮南鎮壓下去,才正是取代曹魏,也不能算完全是陰謀詭計奪得天下。

    臨走之前,出來送別的人當中,一個站在劉秋身邊的男子引起了司馬季的注意,多嘴問了一句才知道叫劉阿知,是劉秋的同輩兄弟。

    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這就是傳聞當中東渡島國的那個人?相傳劉阿知見當時天下混亂之像已生,便於農曆五月一日召集舊臣商議對策。劉阿知說:「我久在此地,恐有覆滅之禍,聞東國有聖天子「,遂決定率其家族東渡,前往島國避難。這樣,劉阿知便率領他的兒子劉都賀、舅舅趙輿德和族人劉國鼎、劉濤子、劉鶴明、劉信子等男女共兩千零四十人,離開中國本土,飄洋過海。

    「傳言罷了,真渡過去也是好事,那肯定是對我大晉心懷不滿,到時候正好借此行追殺之舉!」司馬季倒是真希望對方按耐不住趕緊跑,說不定操作一下,還能讓朝廷重新倚重自己。

    到達鄴城之後,河間王司馬顒很高興,和洛陽的宗室相比,司馬顒這種出鎮在外的宗室,就顯得自由的多,這也證明了一點,宗室對皇后的尊重也僅限於表面上。

    「青玄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平安歸來就好。」河間王司馬顒輕撫著鬍鬚,不悲不喜的道,「皇后此舉輕率了一些,可形勢如此,如之奈何?」

    「文載不用安慰我了,我看的很開。」司馬季連對方口中的潛台詞都沒接,「來此之前先去了山陽公那裡,學習一下怎麼做一個閒散王侯,收穫頗多。看到曾經的天子後人都安心度日,自得其樂,季還沒有什麼放不下的,回到封國之後,還不是一樣過日子?對了,陳留王在哪,我想拜見一下。」

    「陳留王很好,本王很尊重他。」司馬顒不以為意的道,「鄴城本身是曹魏的故都,現今葉落歸根也算是好結局,武帝仁慈,待曹氏不薄。」

    這倒是實話,司馬季點點頭對此沒有異議,事實上曹氏這個陳留王比兩晉存在的時間都長,晉朝崩潰後,五馬渡江沒忘記帶著陳留王南渡,曹氏繼續在江南做陳留王。

    最終在劉裕代晉的時候,那一代的陳留王帶頭上疏,要求晉帝禪讓,劉裕隨後對東晉宗室開殺戒。鑑於司馬氏的名聲不好,可能有人會拍手稱快。

    可事情還沒完,當蕭道成執掌劉宋大權的時候,又是陳留王首先帶頭上疏,勸進蕭道成登基為帝,當蕭道成命令部將誅殺宋帝的時候,宋帝問自己能不能活下來,蕭道成反問當初劉裕就是這麼對司馬氏的,自己不過是有樣學樣,隨即殺戮劉宋宗室。

    陳留王兩次帶頭上疏造成朝代更迭,蕭道成表示你小子可以啊,隨即下令廢除陳留王,所以到了齊國建立的時候,陳留國被廢除。

    朝代更迭大家各憑本事,司馬季不會為了幾百年後的事情,就對曹奐怎麼樣。來這裡無非就是看看原來的天子長什麼樣,畢竟這種情況確實不多見,他那個鄰居,不過是一個割據政權的皇帝,三國正統從來都是曹魏。

    魏蜀吳三國,一個陳留王、一個安樂公、一個歸命侯,三個封號就已經能夠說明問題,曹魏不管怎麼說都是天下人眼中的正統,蜀漢怎麼說都是皇親國戚,至於江東孫氏麼,說句不客氣的話,和袁術稱帝沒什麼區別,袁術都有玉璽呢。

    當初要不是孫氏給了袁術一個回首掏,袁術可能也不會輸的這麼快。

    再者投降越晚好處越少,吳國投降的時候,晉朝已經不需要在做懷柔姿態給別人看了。

    曹奐在這時候已經年過五旬,算得上歲數很大,年少時候的天子經歷,對他而言就像是一場夢,時至今日早已經放下了,見到司馬季眼中也波瀾不驚,臉色不悲不喜。天天對著河間王司馬顒,曹奐遠不像是劉秋那樣小題大做。

    這也正常,曹奐在司馬炎面前都不是臣子,何況他區區一個燕王。正常來說,應該是司馬季向對方見禮才對,這封國的一畝三分地,人家還是天子。

    不過司馬季心中也十分感懷,這才多長時間,中原還沒和平多長時間,就又要進入混戰的節奏裡面,東漢末年那一場混戰,讓整個天下少了十之七八的戶籍,卻沒有達到破而後立的效果,不但重新建立持續,東漢建國就存在的豪強,反而得到加強,變成了能挾持朝廷的士族。

    想要挽救只有一個,那便是破而後立。唯有如此才能在中原重建秩序,只是霸府臨朝,執掌朝政,無非就是把東漢末年那一場自相殘殺再來一遍,除了把百姓的命當成韭菜割之外,一點好處都沒有。

    「青玄是要去泰山?那是羊氏所在。」司馬顒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但沒想到什麼緣由。

    像是這種王侯恨不得別人喝杯水,他都要分析一下水裡到底放沒放糖,放糖了到底有什麼目的,不過這一次他是肯定猜不到司馬季的目的的。

    因為司馬季就是沒有目的的閒逛,純散心的到處走,看看原來的天子們只是因為機會不多,趁著現在中原還安定,滿足他內心當中的願望,僅此而已。

    但從想去泰山開始,司馬季就不再是閒逛了,這一次他真是有目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9-8-29 07:04
第三百四十五章 泰山郡

    泰山羊氏是這個時代的頂級士族,不過泰山羊氏準確的說,是晉朝才崛起的,在曹魏的時代,泰山羊氏遭到了滅頂之災,當初曹操殺了孔融,孔融一家老小一併被誅。而那時羊氏和魯國孔氏聯姻,羊續次子、上黨太守羊衜之妻即孔融之女,也牽連被殺,這對羊氏是直接的打擊,乃至在曹魏早期,泰山羊氏一直籍籍無名。

    當同為士族出身的司馬氏權傾朝野之時,其他士族就和就與司馬家結成堅定同盟,羊氏也不例外,晉和魏的勝敗,並不是曹氏和司馬氏自己的問題,而是涉及到了中原眾多家族的利益,最終曹氏失敗是預料之中,一點也不令人意外。

    至於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誅殺皇帝的事情,自然有賈氏來背鍋,對於其他士族來說,並不是不能跨越的門檻,忠臣不事二主和良禽擇木而棲,其實就隔了一張紙而已。

    把泰山羊氏帶入鼎盛的則是羊祜,羊祜以統一六合為己任,在成為晉武帝司馬炎心腹後,他不貪高位,直到獻出平吳大計,被司馬炎遣往前線襄陽,他才對都督荊州諸軍事心嚮往之。

    當然這其中的重要途徑,就是羊徽瑜嫁給了司馬師,高平陵之變也沒到見證者全都病死的時間,這個天下誰都知道,如果不是司馬師沒有兒子,這個天下應該屬於司馬師,而不是司馬昭的後代。

    以前的齊王司馬攸,就是因為過繼給了司馬師,對司馬炎造成了巨大的挑戰。讓司馬炎用了很長時間才打壓下去,在宗室內部,司馬師一脈還是很有號召力的。

    這個時代百姓以郡為國,沒有了人望也就無所謂士族,在司馬師一脈被打壓之後,泰山羊氏其實在衰落當中,長此以往,他們就會從晉朝的政治版圖上消失。

    自從羊祜死後,泰山羊氏已經開始衰落,如果不是後來司馬倫誅殺皇后的話,這個家族既定的命運本來應該是慢慢衰落。

    但司馬倫有一個心腹叫孫秀,誅殺賈南風之後,孫秀便商討為晉惠帝再立一位新皇后。由於羊獻容的外祖父孫旂與孫秀是同族,孫旂的幾個兒子也都和孫秀結交,於是孫秀在同年十一月初七日,立羊獻容為皇后。

    司馬季認識這個女人,還是因為羊獻容被廢立的次數太多,曾經先後被掌朝的司馬氏諸王廢立五次,直到匈奴攻克洛陽,羊獻容又被漢趙皇帝劉曜立為皇后,經過兩個朝代,六次被立為皇后,傳奇程度和蕭皇后有的一拼。

    「如何能讓這個女人為我所用?」直到進入泰山,司馬季都在想著這個問題,以目前的局勢來說,打死他也不相信賈南風能平安度過廢太子這一關。悲慘下場都是可以預料的,所不知道的就是發起政變的人,還是不是趙王司馬倫。

    如果是的話,相信歷史偏差應該不大,羊獻容很可能還會被立為皇后。司馬季作為一個藩王,長久以來不得已向賈南風靠攏,但他心裡其實並不想這麼做,只不過形勢比人強,不得已而為之。

    以他現在的路線,以幽州的為根據地,面對洛陽其實多有不便,這一點他早就感覺到了,哪怕已經盡力在佈置,保持消息的暢通,但等到消息到達手中的時候,往往已經過去了不少時間,還因為不是親眼見證,往往都要自己猜測其中的關鍵之處。

    這普天之下,最為尊貴的只有兩人,自然是皇帝和皇后。司馬季就算是腦洞大開,也不會認為自己能把皇帝玩弄於鼓掌之間,首先身份就不允許,再者我大晉自有國情在此,就司馬衷那個樣子,控制了又有什麼意義?固然是不會給自己添亂,也也不會幫到自己什麼。

    另外一個就是皇后,同樣作為司馬衷的皇后,任何一個皇后如果是賈南風那種喜愛權利的女人,都會無比的幸福,武則天還要在李治身體健康的時候夾著尾巴做人,司馬衷的皇后根本不需要這麼做,要不是晉朝宗室力量太強,皇后幾乎就和皇帝沒有區別。

    賈南風就要想了,司馬季就是被這個皇嫂一腳踢出來的。不過已經可以確定當今皇后結局悲慘的時候,和下一個皇后合作一下未嘗不可。

    司馬季自我評價,就是一個智商在線的普通人,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不過是運氣好,恰好有了一個好出身而已,不然一系列的夏季伯操作,換做一般人早就是屍骨無存的下場。和天縱奇才從來都不沾邊。

    這麼清晰的定位,在面對同樣基礎差不多的宗室王侯,司馬季每每想來也不怕丟人,真是心裡一點底都沒有,你是藩王,人家也是藩王,你的人口還沒人家多,數據上不佔優勢,又特麼不是天縱奇才,沒有力挽狂瀾的本事,這還怎麼對抗?

    論心思深沉有東海王司馬越,論眾望所歸有長沙王司馬乂,論威望有司馬師一脈的齊王司馬冏,論出身還有司馬允、司馬穎這些武帝親子。各種條件相比起來,司馬季都屬於其中的平庸之輩,要是他有閉著眼睛引領工業革命的本事也就算了,可他沒有。

    那就只能找一個強力外援了,羊獻容這個女人,司馬季必須要先辦法控制在手中。

    泰山土地肥沃,郡城則是這個時代的一般樣式,城門和飛簷亮瓦、青石大磚矗立而起的高闊門樓不同,眼前的門,只是十來根木料搭建而起,一丈來高,搭著枯黃茅草的木簷下,釘著一塊四尺寬的木板,上面字也斑駁不堪。

    「沒想到這裡如此之貧瘠,似乎還不如幽州的縣城。」司馬季咧著嘴,好像中原也不是他想像當中這麼富庶。

    「殿下,這不是縣城,這個城池在漢末就已經廢棄了,裡面只有一些人住著。」身邊的護衛小心的提醒道,「至於泰山羊氏也不在城中,還有數十里的路程。」

    「啊,這樣啊!」司馬季不咸不淡的橫了這名護衛一眼,認錯路了,稍稍有這麼一點尷尬,「引路吧,看看當地的士族到底是如何生活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9-8-29 07:04
第三百四十六章 羊獻容

    「先找個地方埋鍋造飯,這一次我們要在泰山郡呆上幾個月。」區區尷尬不在話下,臉皮本就很厚的司馬季,感覺腹中飢渴,捂著肚子下達命令。

    這座舊城的人口不多,司馬季也不準備進去,類似這種廢棄的舊城,不多也不少,並不是什麼神奇的事情,除了因為很多城池因為戰亂被廢棄的原因之外,還有部分原因是晉朝國內有很多封國,一些封國建立之後,並不在原來的舊地,而是另建新城。

    所以說司馬季在薊城不斷擴建,原則上並不算出格,只不過他弄出來的規模稍大了一點。

    兩百年前,泰山郡有戶籍十七萬,人口將近八十萬,現在有戶籍六萬七,人口三十餘萬。埋鍋造飯的同時,還能見到幾個放牛的孩童遠遠看著,當然看到並不是這支隊伍多麼威武雄壯,但是看著他們埋鍋造飯。

    「叫過來,都是一些孩童,不礙事的。」見到這一幕,司馬季少見的發起善心,類似這種舉手之勞能幫就幫,自己也不會損失什麼,不過他從來不會發力不能及的善心。

    泰山羊氏和現在所有的士族一樣,以類似一個莊園經濟的模式生活,百姓以郡為國,聽從當地豪強的命令,不過羊氏這裡到沒這麼誇張,歸根究底還是底蘊不足,從羊徽瑜嫁給司馬師、讓羊祜被司馬炎倚重,雖然大大的提高了泰山羊氏的地位,但羊氏還處於立足未穩的階段,如果沒出現八王之亂,可能更進一步也可能慢慢衰落。

    現在的泰山羊氏領頭人是羊篇,至於羊獻容的父親羊玄之,官至尚書郎,但在洛陽那種京畿重地,天子腳下來說,跟什麼都不是沒什麼區別,和國之重臣更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還在洛陽的羊玄之肯定不知道,目前正有一個藩王正在抄他的老窩,要是他知道的話肯定會大感冤枉,自己招誰惹誰了?

    不過羊玄之在洛陽雖說聲名不顯,但在泰山郡則和在洛陽相比有天壤之別,羊氏的莊園規模並不不小,一些家禽走獸供百姓們自給自足,南北長三十三里地,水產地和田地供二百六十餘頃,還有幾座大山和果園。

    從燕王隊伍進入羊氏領地開始,留在家中有話語權的人則是羊曼,羊曼知道燕王進入泰山郡之後,便直奔自己家而來,不敢怠慢直接出面相迎。

    羊曼和司馬季是同齡人,但雙方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計,雖說現在司馬季給一腳踢出洛陽,幾乎已經瞭然一身,為什麼說瞭然一身呢,名義上司馬季什麼都沒有失去,他還是鎮北大將軍、還是燕王、封國沒有減少、掛著的散騎常侍也還在。

    可他失去了一個東西,就是都督州軍事裡面最重要的持節不見了,就相當於他現在還是上將軍銜,只不過不再是軍區司令,成了國防大學校長。沒有持節理論上就沒辦法調集幽州和平州的軍隊,這就是他要保太子之後,賈南風給出來的回應。被任命為四征、四鎮、四安、四平將軍,必須有皇帝授節,並且都督諸州軍事,才能掌握軍職,否則就是一個閒職。

    名義上他還是鎮北大將軍,招牌還是非常閃亮的,保護晉朝的北方邊界,只不過除了封國的五千藩軍,別的軍隊一個也調不動。

    不過這只是其他人這麼認為,在需要的時候他自然有辦法讓幽州軍聽令,只不過別人喜歡這麼認為,司馬季自然也樂觀其成,接受這種受到打壓的角色,這樣走出詭異的路線,在大晉版圖內漫無目的的閒逛,就可以理解為心中抑鬱出來散心。

    「燕王來到泰山郡,真令分高興,不知道燕王此來要呆多長時間。」羊曼一副相當高興的模樣,司馬季一路墨跡,到了泰山郡羊氏已經知道在洛陽的事情,也知道司馬季為了太子說話,被皇后詔令回到封國,卻不知道燕王為何沒回封國,反而來到了這裡。

    「可能需要打擾一段時間了。」司馬季很是悠閒的道,至於呆多長時間,那就要看什麼時間能達到目的了,目的達不到,賴著不走也是可能的。

    羊曼鞍前馬後的為司馬季介紹族中的事情,司馬季不住點頭,但明顯興趣不大,熱情的主人公顯然不知道,自己正在引狼入室。而羊曼身邊的司馬季也想起了一句話,這句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太污了。

    不過這件事還要謀劃謀劃,做一件事,尤其是涉及到了以後的發展,最重要的就是保密,這處莊園上上下下都是羊氏子弟,在人家的地盤上絕對不能莽撞。

    畢竟要利用一個女人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司馬季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做到,可在別人的地盤上,想要做到是難上加難,包藏禍心的燕王,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進入了羊氏的莊園。

    「本王其實最為敬佩之人就是,征南大將軍,可惜一直未能一見,真是人生憾事。」司馬季面露遺憾之色,決定先從誇獎對方開始。

    羊氏現在的精神領袖,自然就是當初力主滅吳的征南大將軍羊祜,泰山羊氏也是因為羊祜的存在,才在晉朝的政治版圖上佔據了重要位置。

    「確實是我等晚輩學習的榜樣。」羊曼頗為自得的開口道,用羊祜打開話題果然立刻見效,因為羊祜本人沒有兒子,後代和司馬攸和司馬師的關係一樣是過繼的,羊曼正是羊祜這一脈的繼承者。

    叔伯兄長都不在家中,羊曼就是莊園當中的領頭人,司馬季目的不純的套路之下,很快就把羊氏莊園當中的事情,打聽的七七八八。

    「對尚書郎也有所耳聞,但是不曾見過,看來本王來的不是時候。」司馬季張嘴就是謊話連篇,羊玄之不過是一個尚書郎,他每次去洛陽都這麼著急,哪有空見這種小人物。

    「原來燕王還知道我叔父,可惜叔父在洛陽,竟然無緣和燕王一見,真是遺憾。」羊曼聞言也是面帶遺憾,顯然也希望羊玄之和司馬季結交一二,能和宗室相交也算是好事一樁,「叔父操心國事,已經許久不回來了,就連小妹羊獻容都很長時間沒見到他了。」

    「哦,原來尚書郎還有一女,不知芳齡幾何了?」司馬季旁敲側擊的詢問,帶著玩笑的口吻,『大晉律,年過十六必須出嫁,羊氏可不要違背法令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9-8-29 07:04
第三百四十七章 莊園經濟

    話一出口,司馬季心中就有些後悔,這目的性也太明顯了,明顯就是動機不純。

    羊曼倒是沒想太多,他並不認為堂堂燕王頭一次來到泰山郡,一次都沒見到過羊獻容,就拜倒在石榴裙下,這一點都不正常,也就沒有隱瞞的道,「小妹今年十四,自然為出閣。」

    真是一個畜生,司馬季心中暗罵,對心中的齷齪想法深以為恥,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求證,沒想到年齡真的這麼小。因為人口損失嚴重,司馬炎曾經下令女子十六歲之前必須出嫁,一般還沒出嫁的女子肯定在十六歲之下。

    按照歷史,羊獻容應該是在一年多後,被孫秀推薦入宮,成了司馬衷的第二任皇后。那個時候羊獻容還沒出嫁,說明羊獻容當時很可能還不到十六歲。聽了羊曼之言,年齡正對的上,這讓司馬季心中暗罵。

    不過他不是罵自己,燕王做事情是有理由的,當然不能和一般人相提並論,但是其他人就沒這個待遇了,連這麼小的女孩子都下得去手,真是不知廉恥。

    隨便說了兩句,司馬季就偃旗息鼓談及別的事情,在泰山羊氏的私人莊園住了下來。

    在司馬季眼中,能夠在兩個不同的國家被立為皇后,羊獻容的顏值是肯定沒的說的,至於作為晉朝皇后委身於漢趙,一個女人這樣沒什麼可以指責的地方,能夠為國殉葬當然值得歌頌,做不到也沒什麼。

    國破家亡的時候,高高在上的士族尚且低頭,卻讓一個女子殉葬,完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一群大老爺們,國之棟樑把天下弄的一團糟,然後讓女子背鍋,根本說不過去。

    如果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司馬季在鄴城的時候就找曹奐的麻煩了,至少人家的後人在幾百年後上疏讓晉帝禪讓,兩家確實有仇,但他沒這麼做,在這裡自然也不會對一個小女孩橫挑鼻子豎挑眼。

    在剛住下的第一週當中,司馬季最感興趣的不是羊獻容,而是觀察泰山羊氏是如何運轉的,士族的莊園經濟其實司馬季倒不是沒見過,石崇的金谷園就是這種莊園的典型形態,不過人家是大晉首富,能負擔的起金谷園的開銷,整個晉朝也沒有幾個,所以想要觀察士族的莊園是怎麼回事,不能從金谷園入手。

    這種莊園的最大特徵,就是要在內部做到自給自足,滿足士族一切日常的需求。《顏氏家訓?治家篇》所云:「生民之本,要當稼穡而食,桑麻以衣。蔬果之蓄,園場之所產;雞豚之善,塒圈之所生;爰及棟宇、器械、樵蘇、脂燭,莫非種植之物也。至能守其業者,閉門而生之具已足。但家無鹽井爾。」顏氏家訓當中所說,就是士族莊園的景象。

    「看出來什麼沒有?」領著幾個最為親近的護衛在泰山羊氏的領地當中閒逛,司馬季站在一片果林旁邊的溪水邊,做出一副寄情山水的樣子,對著幾個護衛問道。

    「莊園當中有山有水,魚塘、果林應有盡有,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羊氏領地的莊園,看起來比一些城池都要安逸,時間還短,看不出來到底有多少佃戶、奴隸在為羊氏服務。」

    「塢堡看起來破損並不嚴重,說明還在有人修繕,羊氏的部曲雖然並沒有見到多少,但幾次擦肩而過,都能感覺到,應該不次於郡縣的武吏,當然和幾個重鎮還是無法相提並論,應該和其他封國的守土之士差不多。」

    幾個護衛接連發言,將這幾天自己看到的一切一一道來,有人側重於軍事,有人側重於生活,讓司馬季頻頻點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麼大的一片莊園能建立,說白了就是在圈地,和他在幽州下令不准百姓進入北平郡的鐵礦區是一個道理,把名義上屬於晉朝的高山大澤圈進去,封固山澤是提供建立莊園的基礎。這玩意在八旗入關的時候曾經幹過一次,可八旗圈地大部分都是在帝都周圍。

    可類似泰山羊氏的士族,在整個晉朝到底有多少,司馬季連估計都估計不出來。至於圈了多少地,可能只有剛設立的佔州也還沒有,剩下十九州應該遍地都是。

    有了地就需要人口來發展,因為三國混戰之後,人口大量消失,但是鑄造的銅錢卻還存在,直到現在晉朝都不鑄幣,就算是如此,銅錢在民間的購買力也大打折扣,普通百姓對財富的認可,變成了土地、布帛和糧食。

    而土地明顯是野外更多,用於活命的基礎在於野外的山村,城池當中的人口自然開始遷到山村居住,所以來的時候,司馬季一行人才看到了破敗的城池久久不能恢復,因為和城池相比,明顯是莊園更能提供他們活命的本錢,莊園的發展比城池快得多。

    如果用後世的話來說,這叫逆城市化,逆城市化是人口從大城市和主要的大都市區,向小的都市區、小城鎮甚至非城市區遷移的分散化過程。主要原因是城市居民對生活環境自然化傾向的追求、大城市工業向外尋找廉價的土地和勞動力,以及交通和信息技術的發達。

    可一個農業社會,自然經濟重新發展,社會經濟生活的中心由城市轉向農村,會讓國家的控制的人口和財富減少,對一個國家來講絕對不是好事。

    進入鄉村的人口又寄託在士族之下,成了士族保護自己的重要力量,可以用莊園當中的塢堡修繕情況看出,很多士族仍然在修繕塢堡。

    這些塢堡在八王之亂以後,曾經保護了北方民眾的生活,不過塢堡一直被修繕,絕不是這些士族有先見之明,只是用來保護自己的生活不受損害而已。可以成為面對胡人的壁壘,但換成晉軍,它一樣可以成為壁壘。

    這種莊園越多,說明一個國家能調動的力量就越小,現在天下尚未大亂,宗室諸王還在,軍鎮也沒有消失,但要是繼續發展下去,國家的力量會越來越弱,所以在大晉之後,往往一個軍鎮就能起兵對抗國家,因為中央的力量都分散在各大士族的莊園當中。

    在秦漢以來,為了便利中央政府對豪強勢力的控制,中央多注意採取政治上強本弱末之術,遷徙豪富之家於京都及其附近,以強京師。布遍全國的城市不少都是郡縣治所,是一個地區的政治中心。所以城市往往成了王侯、官僚、貴族等豪富之家的集居地。

    但是現在,司馬季見到的是,莊園興起越來越傷害了晉朝城池,相比較而言,他能把薊城短短時間就建成天下有數的巨城,除了他真的下本征徭役之外,主要還是別的城池幾乎沒有發展。

    「以後多想想怎麼對付這些塢堡。」司馬季用意味莫名的目光看著幾個心腹護衛,輕聲吩咐道,這種逆城市化絕對不能繼續發展下去,簡直把漢朝四百年的發展都葬送了。

    要是國家都變成一個大農村,所依仗的基礎都沒有,那還怎麼中央集權?怎麼集權都不會有效果,基礎條件就這麼稀爛,秦皇漢武重生都沒辦法。

    作為實際上的大晉首富,司馬季覺得應該和羊曼取取經,深入瞭解一下這套自給自足的封建莊園,這一點羊曼是樂觀其成的,還說了一下自己家領地的獨到之處。

    「聽君一言,本王倒是有了茅塞頓開之感。」羊曼如此賣力的吹噓,司馬季也不好駁了對方的面子,一副很感興趣的神色問道,「不知道羊氏的莊園,和其他大家的莊園相比,是不是類似啊?」

    「燕王殿下,因為物產不同怎麼可能完全一致,不過像是族中這種莊園麼,各家都是大同小異的!」羊曼哈哈一笑問道,「燕王殿下,肯定是想要回到薊城之後修建莊園吧?」

    不如說是回到薊城之後想辦法拆了你們的莊園,司馬季眉毛一挑,他覺得自己修城還是挺好的,穩穩的比其他人修園子高上一個段位,但口中不斷的應和道,「是啊,是啊。」

    司馬季一本正經的胡扯,羊曼這麼招待他,他卻要想怎麼把對方的莊園毀掉,似乎是恩將仇報,如果說此前他對士族的認識還不太深入,那這一次泰山之行認識就加深了很多,現在是真的當做一個事業來做。這些士族都快把整個大晉變成一個大農村了,那就不要怪他把事做絕,專門破掉這種自給自足的封建莊園。

    後世的記憶告訴他,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只要產量足夠,想要摧毀這種自給自足的封建莊園,也不是完全辦不到,這種封建莊園說是自給自足,但肯定有很多產業是做不到的。

    不知道為何,羊曼總覺得司馬季的笑容裡面有些深意,似乎不像是表面上這麼簡單。

    「來到泰山郡,連泰山都沒見過有些說不過去,要不羊兄選一個日子,和本王爬一次泰山?」司馬季邊走邊聊,不知不覺進入一座別院。
V123210 發表於 2019-8-29 07:04
第三百四十八章 人人都學司馬懿

    來到泰山郡怎麼能不登一次泰山呢,連當地最大的象徵都沒看到,就等於是白來一次。在這個年代泰山就已經很有名了,漢朝幾代皇帝都曾經來此封禪。

    不過到了我大晉,目前沒有過封禪的舉動,誰都知道我大晉自有國情在此,皇帝不適合做這種運動。但也不禁止民間攀爬。司馬季想要攀登泰山,不是什麼犯禁的事情。

    「既然殿下有如此雅興,羊曼自然願意陪同。」羊曼沉吟一下答應道。

    「不是什麼多嚴肅的事情,可以叫上一些家眷。」司馬季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提議道,「如果只是你我二人加上護衛,就顯得有些太無聊了。」

    這要是在遊戲裡面,此時應該響起提示音,恭喜玩家司馬季開啟五嶽征服者副本,可惜啊,燕王並沒有讀檔再來的機會,真是遺憾。

    司馬季並不著急,這種田園生活多看看也並無不可,發現了弱點才能想辦法摧毀。等著羊曼有時間的時候,再開啟下一步的謀劃也完全來得及。

    他早就把在洛陽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甚至連持節節制幽州、平州的軍權沒了都不放在心上,在中原漫無目的的閒逛。只是司馬季因為為太子說話落得如此下場,確實也讓一些人感受到了兔死狐悲,這個影響就在洛陽。

    廢太子的風波不會因為司馬季被踢出洛陽就結束,賈南風想要像是以前那樣擺出態度,就讓所有人知難而退,在這件事上注定是徒勞的。這不是一般的事情,誰都知道突然冒出來的孩子身世不明不白,如果是一般的事情,宗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當然願意和賈南風相安無事,可涉及到皇帝血脈?一些宗室就算嘴上不說,心裡也不可能放任這種事情真的發生。

    現在之所以還蟄伏不動,估計也還是有很多人不相信,皇后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把篡了司馬氏江山的想法付之行動。

    只要想想就知道是不可能的,賈南風不會做這種愚蠢的事情。宗室的想法和太子本身的想法還是不一樣的,宗室不一定非要為了太子拚死拚活,但絕對不會允許賈南風把那個身世不明的孩子扶上帝位。

    可宗室當中人數眾多,並不都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也有人真的為司馬遹的命運擔憂。尤其是年輕的宗室,經常親近太子的那批人,是真的很著急,對賈南風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未嘗沒有人想看看司馬遹怎麼反擊,山雨欲來風滿樓,世人屏息靜氣,看太子有作動作。東宮靜默,太子閉門不出,對賈南風這麼明顯的不懷好意,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這一天,禁軍右衛都司馬雅進入東宮看望太子,正好見到中護軍趙俊面色陰沉的從東宮出來,趕緊見禮道,「中護軍安好!」

    「好!」趙俊一看是司馬雅便點點頭應付道,「右衛都是看望太子來的吧?本將還有事,先走了!」中護軍麾下的禁軍保衛著大內諸宮殿,皇帝、皇后諸嬪妃都在其包圍之中,確實也如同趙俊所言十分繁忙。

    「中護軍請自便!」司馬雅看著趙俊的背影面露疑惑,搖搖頭進入了東宮之中,見到了一如往常的太子司馬遹,便開口問道,「中護軍來此為了何事?」

    「他?」司馬遹不屑一顧的笑笑,壓低了聲音道,「你猜猜,往大了一點猜測?」

    「難道?」一聽到司馬遹這麼說,司馬雅心中一動說話都有些發抖了,現在的形勢如此,加上趙俊的身份,其實要是膽子大一些倒是不難猜測,最有力的政治手段。就是控制宮殿禁廷自然離不開禁衛武官及其所統禁衛軍,這樣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猜到了!」司馬遹伸手阻止了司馬雅的大驚小怪,東宮也不是什麼萬全之地。

    「太子殿下答應了麼?」司馬雅的口氣有點急促,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失禮了,但他確實很想從司馬遹這裡得到肯定的答案。

    「孤為何要答應?」司馬遹銳利的目光落在司馬雅的身上,含含糊糊的道,「別忘了他的出身,當初楊氏覆滅之時,趙氏恩將仇報站在賈氏那邊,現在讓孤如何信任他?」

    只有天才知道趙俊來這裡是要幫著自己奪權,還是奉賈南風的命令過來,挖一個坑等著自己跳下去?不能因為身處絕境就亂了分寸,陷阱無處不在啊。

    趙俊這人是趙桀的叔父,也是楊皇后的舅舅,當年武帝皇后楊豔的顧念舅氏,勸武帝給趙俊加官進爵,又推薦趙桀進宮為夫人,算起來楊氏對趙氏有恩。可是在元康元年的政變中,他們二人卻投靠賈皇后,對楊氏落井下石,這種忘恩負義的人怎麼可以信任?

    何況趙桀一直在賈皇后面前進自己的讒言,趙俊也一直是賈皇后的心腹,何以突然反叛賈氏投靠處於弱勢的自己?

    「可是殿下,現在的形勢對我們很不利,自從殿下的十六叔被貶回益州,燕王來到京師發表保你的言論,被拿掉了持節,宗室當中的重要藩王便噤若寒蟬,長此以往怎麼得了?」司馬雅憂心忡忡的道,「宗室裹足不前,賈氏的囂張日甚一日。」

    司馬雅的擔心不無道理,這確實也是目前洛陽宗室的態度,對皇后和太子的爭端絕不出言過問,全當是沒有這回事,宗室不保護太子,賈氏才會這麼囂張。

    「只要孤自身不被抓到把柄,皇后對孤就沒有辦法,至於宗室,孤的那些叔伯至少是不會主動幫助皇后廢了孤的!」司馬遹微微昂頭,慢吞吞的道。

    司馬雅見到的是宗室對皇后欺壓太子視而不見,但作為太子,司馬遹能預見到宗室也不會成為賈氏的助力,所以這種僵持關鍵點仍然在自己身上。

    太子是怎麼想的呢,司馬季要是還在洛陽,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就是司馬氏家傳的龜息大法,好聽一點說,就是在時間的掩護下,取得最後的勝利,把一比零的優勢保持到最後。可現在的環境不同了,太子還這麼想有點天真。
V123210 發表於 2019-8-29 07:05
第三百四十九章 文體兩開花

    宗室不會站在皇后那邊,當然也不會站到太子這邊,如果太子和皇后之間相安無事這種選擇倒是沒有問題,可問題是賈南風能相安無事麼?所以作為最大力量的宗室,不站在太子這邊其實是很危險的,司馬遹卻沒有看出來這一點。

    宗室不會主動出來提供幫助,司馬遹也知道關鍵之處在自己身上,還是司馬季說的那句話,最保險的辦法,還是仗著自己是男兒身找賈南風單挑,只要賈南風死了,有宗室在一邊看著,賈氏餘黨敢動手的幾率非常小,再者到時候他們還有沒有這個能力都不好說,樹倒猢猻散,沒有賈南風的賈氏一黨,幾乎沒有任何威脅力,對宗室尤其如此。

    樹倒猢猻散,只要殺了賈南風,誰還敢動他司馬遹的江山,可是古往今來的政變者,總是會選擇看起來萬無一失的萬全之策,利用手段聚集足以壓倒對方的力量。而不是選擇有百分之五十成功率的搏命之策,可是事實往往打臉,萬全之策一般都失敗了。

    最終在權衡利弊之後,太子還是不出意外的選擇了萬全之策,等待,不給賈南風找麻煩的機會,一天一天的讓朝堂大臣明白,自己已經到了應該參政的時候,逼賈南風交出權利。

    太子還是沒從楊氏覆滅當中吸取教訓,不過這和準備攀岩的司馬季無關。燕王都被踢出洛陽了,像是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在中原亂竄,哪有空管洛陽的事情。

    司馬季之所以在羊氏的莊園裡面恪守己身,當然是為了保密,這是人家的地盤,雖說他並不怕什麼,可此事最大的關鍵之處,就在於除了羊獻容之外,不能被別人知道。所以對方的莊園不能作為第一犯罪現場。

    「殿下,臣下已經吩咐其他人,如果事情不密,會當場把所有人扔下泰山,這樣死無對證,誰也不能找殿下的麻煩。」正在這麼想著的時候,心腹護衛躡手躡腳的走進來低聲道。

    司馬季慢慢的拿起酒盞,面帶猶豫之色搖頭道,「必要時候可以犧牲幾個人,我們也死幾個人,這樣說遇到意外更能說得過去。」

    「臣下明白!」這名護衛目光一凝,瞭然的點頭慢慢退了出去。

    燕王府的護衛待遇是很高的,可以說比一般的軍中伯長都要高得多,不次於雜號將軍。這種待遇對比,可以和唐朝的千牛衛,清朝的帶刀侍衛相提並論。在王府的時候不領兵,只護衛司馬季,以後有機會就會成為張達李山那樣,出去獨當一方。

    不過什麼待遇都不是白來的,這些王府護衛必須做到一點,一定要在燕王之前先死。

    泰山連綿起伏、氣勢宏偉,森林密佈、氣象萬千,這一切對胸無點墨的司馬季而言一點用都沒有,他只能感覺到一件事,真高啊。

    經過漢朝幾個皇帝封禪之後,泰山當然不再是一點人湮沒有,甚至在上山的路上還有幾處道觀,至於佛寺是真沒有,至少還要等個七八十年。

    可就算這樣,晉代的泰山遠遠不如後世攀登方便,聽說附近還有猛虎出沒,危機農戶的安全,區區猛虎自然不可能威脅這麼大一群人。

    司馬季對這點認識還是足夠的,如果單人碰到猛虎,基本上就不要想辦法了。爬樹,和一些人認識的不同,老虎是會爬樹的。下河,不要說是一條河,就算是一般的海峽老虎都能橫渡,至於爬到高處,老虎俗稱跳跳虎,那句成語如虎添翼能能說明老虎的弱點,它就是不會飛,什麼也不要做,希望老虎給你來個痛快是最明智的選擇,不過老虎一般不會對三人以上的人群攻擊。

    司馬季帶了五十名護衛,基本上可以解決潛在的所有危險,更不要說區區猛虎。躲在一群護衛當中的司馬季,目光一直沒離開羊曼身邊的女孩,這個人就是羊獻容麼?

    能被兩朝皇帝立為皇后,如果說第一次還是有政治的因素,那晉朝亡國之後的羊獻容應該是純粹憑藉美貌才被立為皇后的,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羊獻容才十四歲,雙眸皎若秋月,眉宇間已經有了傾國之色的端倪,氣質幽蘭清雅,看起來不像是強勢的性格,被推到了皇后的位置上,也是身不由己。至於身材麼?司馬季睜著綠豆眼,只能說還在成長中,目前還不能下斷言。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羊獻容面帶疑惑之色回頭看了一眼,正要見到了司馬季的目光,倒也沒有懷疑,又往羊曼身邊走了一步。司馬季盯著別人的時候目光空洞,就彷彿在愣神一樣,這都已經成了習慣,羊獻容也沒感覺到什麼不對的地方。

    登山是一項體力活,對於沒有出仕的羊曼和其家眷來講,變得尤其困難,這些人心中未嘗沒有對司馬季的抱怨,可一想到對方的身份,只能把抱怨埋在心裡,還要笑臉相迎。

    司馬季看在眼中,但是一點也不著急,這種必備對他而來,根本就是正中下懷。所以不到那沒有催促,反而還像是起了興致,故意拖慢登山的時間,讓其他人的體力消耗的更大。

    「天下第一名山果然不同反響,羊曼,你說是不是這樣?」司馬季忍著腿肚子轉筋的疼痛,展開笑容和羊曼閒聊道。

    「是啊是啊,怪不得前漢數位皇帝都選擇在這裡封禪。」羊曼臉色煞白,狀態之糟糕比司馬季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種工作量對他來說還是太大了,心中都有些後悔答應司馬季的要求,在看向帶著的家眷,尤其是小妹羊獻容的樣子,看來回去少不了受到埋怨。

    「不能因為登山而登山,我們要體會天下第一名山的景色,看看多麼壯麗。」司馬季當然沒看出來哪裡壯麗,但這不耽誤他信口雌黃,做指點江山之狀,也算是從側面告訴羊曼,節省一點體力,要不然到不了山頂。

    這小子是不是有吃五石散的毛病,明明和自己是同齡人,怎麼體力這麼虛?司馬季看著羊曼惡意的猜想著,但要是這樣更好,最好在泰山過夜。

    司馬季見到石刻就要品頭論足一番,不過通常都是開一個頭,讓後留聽著羊曼發表見解,畢竟比起古文的底蘊,他根本比不上對方。孔子的《邱陵歌》、司馬相如的《封禪書》、曹植的《飛龍篇》,見到一個點評一個,展現出來極大的雅興。

    羊曼似乎也回過味來了,燕王似乎一點都不著急,有點要在泰山過夜的意思。

    「古人說,泰山安四海皆安,今日一見果然有道理。」司馬季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慢騰騰的繼續向上走,終於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天色漸晚。

    一行人便進入一處道觀,此處道觀依山傍水、高下相間、玲瓏緊湊,是一個殺人放火的理想之地,司馬季就這麼決定了,今天晚上就在這裡過夜,讓護衛直接進入通報,裡面的道士也非常識相,體現了古代宗教的實用智慧,平時裝一下高人未嘗不可,千萬不要在當權者的面前不識抬舉。

    「今日再次打擾了,我家殿下會留下香火錢。」一眾護衛帶著和善的表情把道士圍在中間,帶到一邊後道,「燕王殿下喜靜,尤其是晚上,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不要出來打擾。」

    拿著一塊玉牌的道士,在這種正義的目光下,果斷表示能夠招待皇親是這裡的榮幸,一定不會出現任何打擾燕王雅興的事情。

    辦好一切,護衛便將故意帶出來的美酒佳餚拿出來,架好行軍大鍋,把這處道觀當成了一處安營紮寨的地點,不多時就已經炊煙陣陣。

    「殿下對口食之慾似乎很有研究。」羊曼帶著夫人和小妹羊獻容站在一邊看著,不由得對司馬季此舉十分好奇,但馬上就被飢餓所替代,這一天可把他們累壞了。

    「當然了,本王在這方面的造詣,只能用文體兩開花形容。」司馬季大言不慚的開口,一點也沒有謙虛,拿出美酒道,「本王這酒並非一般的酒,乃是用眾多塞外諸多藥材釀造,吸陰補陽不在話下,女人飲用還能提高睡眠質量,更顯天生麗質,也就是今天爾等運氣好,要知道多少王侯都求之不得。」

    「這樣,可惜了,在下沒帶五石散啊。」羊曼一聽狠狠一拍手,臉上滿是遺憾的道。

    這句話差點把進入狀態的燕王噎卡殼了,原來羊曼真的吃五石散。

    「確實可惜了,對付一下吧。」司馬季結結巴巴的開口,直接被羊曼給整不會了。

    這種酒遠遠比一般的酒度數高,本身就是用來清洗傷口消毒用的,司馬季明裡暗裡的勸酒,甚至還搬出來身份撒酒瘋,一副不給本王面子,本王就不給你們面子的撒潑助力下,羊曼帶來的羊氏子弟,部分男女一個不落被全部灌醉。

    「不能再喝了!」羊曼雙眼發直,打著酒嗝使勁搖頭道,「殿下的酒果然非同一般。」

    「本王讓護衛送你們去歇息,住處早就準備好了。」司馬季一個眼色,眾護衛上來攙扶,把一群人架了下去,就留下自己和睡熟的羊獻容。

    司馬季臉色陰晴不定,抽出腰間的大馬士革鋼刀,伸出手指最後又停住了,簡單來說就是怕痛,走出門外叫來一個護衛道,「借你點血用一用。」

    他不準備對一個小女孩真做點什麼,進宮的過程是驗明正身的,不能因為皇帝本身沒有這個認識,就認為內宮中人也不會檢驗,今天他如果能過的了心裡那一關,真對一個十四歲小女孩做些什麼,羊獻容很可能就無法入宮了。

    偽造完一番作案現場,把女孩剝光,又滴了兩滴血,覺得還有些不夠,衝著羊獻容的身體狠狠掐了兩下,留下了施暴痕跡,腦袋也有些迷糊的司馬季靠邊睡下,靜等著到時候一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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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