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42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梅家小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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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雲道吃驚地看著那女子,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是最近中途插班的,每次都坐在教室的第一排,甚少跟同班的其他人交流,上完課就離開,一直是形色匆匆的樣子。在李雲道的記憶裡,自己跟她似乎並沒有什麼交集。

  見李雲道微微有些詫異,抽煙的女子仔細地掐滅煙頭,她掐煙的動作很細緻,是輕輕將煙頭摁在一處,而後微微轉動,直到那煙頭不再冒煙,這才將那細長的女式煙頭扔進垃圾桶,而後抬頭道:「認識一下,我是梅沁。」

  這回正抽著煙的李大刁民差點了沒被吸進去的一團煙霧給嗆死,弓著身子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梅沁,梅若曦和梅若薇的小姑,也是梅家唯一一個過了出閣之年仍舊沒有嫁人的女子。以往樂天提及梅家人,每每提到此人,必先打個冷顫,而後用「梅家那個女強人」這個的稱謂來稱呼眼前的女子。

  「梅書記!」李雲道連忙主動伸手。記

  蜀中省涪城市政法委書記梅沁卻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樂家那個小胖子最近怎麼樣?」

  李雲道陪笑道:「還行。」

  梅沁冷笑一聲:「讓他有空來見見我,我有話跟他說。」

  李雲道詫異無比,這年頭別說移動互聯網如此發達發個微信就能把樂胖子叫過來,就是打個電話也是分分鐘的事情,梅家這位一直不嫁人的小姑奶奶幹嘛要讓自己去當這個信差?

  因為是頭回見面,又隔著輩份,李雲道也只好答應:「行,今天看到他一定轉達。」李雲道加了個時間是「今天」,萬一今天見不到明天見到,那就算了,李雲道覺得樂胖子那個損友定然是不肯見梅沁的。

  「走吧,上課!」梅沁開口便像是在下命令,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習慣她這樣的交流方式,也難怪據樂胖子說,梅家人想盡了辦法,也還是未能給這位小姑奶奶找到個好人家。如果她已經是涪城市黨委副書記,把這位女副書記娶回家的,估計過了那比登天還難的蜀道境內,怕是沒有一個膽大包天的傢伙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下課時,李雲道剛在收拾東西,梅沁便已經獨自一人踏出了教室,似乎她生來就是這般特立獨行。

  身後黨校的同學在起哄說要聚餐,此時胃中依舊酒意未消的李雲道還沒走出教室,便被幾位大哥拖了教室。

  「雲道,知道你小子還在北清讀研修班,難得聚一回,你可不能跑!」熱情地拉著李雲道的是一個紅臉膛的魯南大漢,四十來歲,有些禿頂,但做事極為雷厲風行,否則也不會以五十不到的年紀,就坐上了德城市二把手的位置。

  「吳市長,我這昨兒晚上一連幾個深水炸彈還沒來得及消化,幾位哥哥,你們看要不就饒了小弟這回?」李雲道苦笑著迎向幾位平均年紀都比自己要大的中年男子。

  吳大江拍著李雲道的肩膀道:「雲道,班裡你最小,就不要拂了哥哥們的一番美意。你要知道,現在哥哥們想喝回酒可不像以前那麼容易了,好不容易能從地方上跑到京城來,嘿嘿,還不喝美了再回去?」

  其餘幾人都是來自各地地級市的廳級或副廳級幹部,對性格開朗且在班上年齡最小的李雲道也多有好感,吳大江剛說完,另外一位來自內蒙一處自治州的副州長蘇和巴特爾便一巴掌拍在李雲道的肩膀上,這傢伙手勁兒特大,據說還是他們當地摔跤協會的副會長,一巴掌震得李雲道的胃都翻騰了起來。

  「雲道,給不給哥哥們面子?今兒誰都別跟我搶,就去校門口的內蒙羊涮肉吃,不醉不歸!」蘇和巴特爾熱情地摟著李雲道。

  李雲道本就是個爽快人,而且同班的這些兄長這小半年來對自己照拂有加,也的確不好拒絕了他們的美意,當下苦笑道:「成,那雲道便捨命陪君子,讓哥哥們在京城喝痛快了再回去,好讓你們到了地方上,也不會因為饞酒觸犯了八項規定!」

  「雲道說得是極!」一人撫掌大笑,這是來自湖西省,姓劉名楚,是那民風彪悍省份的安監局一把手。

  吳大江笑著道:「那成,今兒主場就交給蘇和巴特爾,下一回到我,再下一回到劉楚,雲道你最小,你最後一個安排!不過事先申明啊,咱們同學聚會,屬於私人性質,可不能拿著發票回去報銷……」

  眾人大笑,能到黨校來讀研的多數是對仕途還有指望的,誰也不想因為一點蠅頭小利而玷污了自己腦袋上的烏紗帽。

  眾人嘻嘻哈哈走出黨校大門的時候,李雲道的目光卻撇見那梅沁上了一輛京牌的黑色帕薩特。吳大江順著李雲道的目光看去,嘿嘿一笑道:「雲道,你不是看上新來的梅書記了吧?說實話,咱們這位梅同學看上去一點都不像三十八,倒是像二十八,嘿嘿,怪不得雲道也心動了!」

  被他這麼一說,眾人哈哈大笑,蘇和巴特爾道:「大江你有所不知,現在的年輕人,都好這口!」

  劉楚跟著笑道:「嗯,保養得是極好,雲道,我看剛才在外頭抽煙的時候,她主動找你搭話,嗯,不是沒有機會啊!」

  李雲道被這幫比自己大近一輪的同學說得哭笑不得,擺手笑道:「諸位哥哥想岔了,我跟梅書記也是頭一遭打招呼!」

  吳大江立馬笑道:「有初一就有十五啊,兄弟,趁熱打鐵,哥哥們看好你!」

  一群人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話,李雲道倒也不介意這些年長者打趣自己,反正只要沒有惡意,不過是為大家無聊的求學生涯找一些開懷一笑的樂子罷了。

  在火鍋城要了半開放式的包間,蘇和巴特爾對這家來自內蒙的連鎖店非常熟悉,安排妥當上菜上酒事宜,便繼續道:「說起來,咱們班那位梅書記還是有些本事的,我聽說涪城的治安在她主抓後有了很大的改善,GDP也因此一路高歌猛進,有機會還真想向她請教請教!」

  吳大江立刻大笑道:「請教探討都沒問題,蘇和巴特爾,你可千萬別特歪腦筋,否則我們幾位哥哥幫雲道鳴不平!」

  李雲道苦笑,怎麼一頓飯還沒吃上,那跟自己連認識都不算的梅家小姑奶奶就成了自個兒的了?

  蘇和巴特爾作勢要抽自己的嘴巴子:「雲道,哥哥呆會兒自罰三杯,小兄弟的女人,哥哥絕不染指!那梅沁梅書記你可得好生……」突然,蘇和巴特爾的面部表情微微一僵,之後便有些尷尬。

  他今天做東,所以面朝外地坐在小圓桌的最裡側,眾人順著他的目光往外看去,頓時大為尷尬,那半開放的包間門口,正站著那位他們口中的女主梅沁梅書記。

  李雲道更是尷尬無比,也不知道剛剛這些老兄們所說的不葷不素的小段子,有沒有被這梅家至今未出閣的女子聽到。

  「李雲道,你出來一下!」梅沁面無表情,聲音更是清冷。

  眾人面面相覷,吳大江正欲起身解釋,卻被李雲道摁住,拍了拍吳市長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梅沁轉身走在前面,李雲道只好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那幾頭牲口的玩笑開得過了火,李雲道盡然真覺得前方的梅家小姑奶奶走路擺胯的姿勢居然還真有幾份婀娜。想到這裡,他連忙甩了甩自己的腦袋,嗯,一定是酒精外加許久沒有發洩的緣故,這梅家小姑奶奶可不是普通人!

  梅沁走到火鍋城的戲檯子旁,雙臂抱胸,突然轉身盯著李雲道,一言不發。

  李雲道被她冰冷的眼神看得心裡發毛,再的確有些心虛,不得不陪笑道:「梅……梅書記,有何指示?」

  梅沁輕哼一聲:「你的手機!」

  李雲道茫然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梅沁看了一眼道:「打電話,把小胖子給我叫出來!」

  「啊?」李雲道驚得後撤一步,胖子雖然是個大損友,但那好歹也是兄弟啊,沒道理無緣無故就把胖子往火坑裡推啊,「梅書記,樂天今兒在趕論文,您看要不換個時間?我這手機正好沒電了!」

  梅沁瞪了李雲道一眼,一把將手機從李雲道手裡抽了過去:「密碼!」

  李雲道苦笑:「梅書記,樂天那小子雖然有時候不太靠譜,但他對您侄女兒梅若薇是真心的。」

  「哼,你們男人都是這個臭德性,吃著碗裡的,想著鍋裡的!他要是真有心,就不會在有了婚約的前提下,還去招惹我們家若薇!」梅沁看上去怒火沖天的樣子,李雲道卻不知是誰點著了這把火。果然,梅沁打不開手機,冷冷看向李雲道,「我剛剛接到電話,若曦要出家當尼姑了,這樣他滿意了?」

  「啊?」李雲道的確大吃一驚,這個消息令他無比詫異,也難怪這梅沁會怒極攻心,「這……要不您去個電話好好勸勸?」

  梅沁怒道:「怎麼勸?若曦從小就很倔強,她認定的事情,一百頭牛都拉不回來!你把小胖子給我喊出來,今兒我不狠狠拾掇他一頓,我就不是梅若曦的小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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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43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梅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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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對火鍋城的是一條小路,此時小路上停著一輛深色的商務車,車窗上覆著深色的防爆膜,站在車外根本看不清車內有人。

  此時這輛七座商務車不但有人,而且還是滿載。七名身著勁裝的男子,個個面露殺氣。

  「鋒哥,姓梅的娘們兒這會兒落了單,要不要直接把人從店裡揪出來?」說話的是個面部肌肉在不斷抽搐的青年,一道刀疤貫穿整個右眼,說話時,伸手凌空握拳,顯然是對那梅姓女子恨到了極點。

  「不要急!」被他們稱為鋒哥的是七人中年紀最長的,四十不到,眼神陰鷙,手裡拿著兩粒核桃,咯吱吱地在手心裡轉動著。

  剩餘的五人一人手裡拿著一把鋒利的長刀,只能鋒哥一聲令下。

  聽鋒哥說「不要急」,刀疤臉的青年卻更著急了:「鋒哥,好不容易才碰到這娘們兒一個人,此時不下手,待會兒梅家那幾個跟班的來了,咱們就又沒有機會了。」

  鋒哥微微皺眉,狹長的眸子轉向那刀疤臉的青年,那刀疤臉被看得渾身一個激靈,立刻緊閉上了嘴巴。

  「京城不是蜀中,更不是咱們涪城。我感覺,梅沁這娘們兒是故意把梅家派來保護她的人手甩掉的,等一等,我倒是想看看,她究竟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鋒哥輕哼一聲,又看了那刀疤臉一眼,「京城的水不是一般地深,蜀中的袍哥在京城折了場子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你們這點道行,掉進這京城裡,連水花都不會濺一下。」

  刀疤臉的青年的忙陪笑道:「鋒哥,你是擔心這娘們兒故意露個破綻,挖好了坑讓我們兄弟去踩?」

  鋒哥微微點頭道:「你們別忘了,在涪城這娘兒的手段。我就問你們,回了涪城,你們也敢動手?」

  包括刀疤臉在內的六人紛紛低下頭去,去年底的那場掃黑幾乎打斷了他們的脊樑骨,如果不是還有市裡一位大人物給撐著腰,估計他們七人也早就著了姓梅的娘們兒的道,不過就算是這樣,幫裡的幾十號兄弟依舊損失慘重,被抓的抓,跑的跑,還有幾個被嚇破了膽的。這回如果不是那位大人物打包票,只要幹掉姓梅的女人,回涪城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包括鋒哥在內的這七人,幾乎沒有一個願意主動跟那女人發生正面衝突。

  那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人!她的名字就如同「李閻王」之於江北。

  樂胖子一聽說有火鍋吃,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從北清大學趕到了黨校門口的火鍋城,看到李雲道苦著的一張臉,還沒來得及揮手致意,便看到了一張他生平除了樂家老爺子這外最為畏懼的一張面孔。

  胖臉上還沒來得及堆及起來的笑剎那間就消失得一乾二淨,沖李雲道豎了豎中指,轉身就想跑,卻聽到那女人淡淡說了句:「你今天若是跑得了,我把梅字倒過來寫!」

  樂胖子的右腿剛剛邁出火鍋城大門便又收了起來,轉身時滿臉堆笑:「小姑姑,什麼風把您老人家吹到了京城來了?您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好準備些您最愛的麻辣兔頭……」

  那女子輕哼一聲:「怎麼不跑了?」

  胖子撓頭:「沒跑,真沒跑,剛剛好像丟了一百塊,想出去找來著,想想還是算了,還是陪小姑您更重要些!」

  梅沁就坐在靠門的一張桌子旁,轉頭瞥了李雲道一眼:「沒你啥事了,你可以走了!」

  李雲道沖胖子拱拱手,胖子氣得鼻子都要歪了:「李雲道,是不是兄弟?」

  李雲道嘿嘿道:「是兄弟才喊你來的,否則你會後悔一輩子的!」梅若曦如果真因為胖子去那深山當了尼姑,李雲道敢肯定這善良的胖子會一輩子良心不安。既然梅沁都上門了,說明這事兒沒準兒還有迴旋的餘地。

  李雲道給兩人點了鍋底和菜品,才回到半開放式的包間,吳大江等人已經喝上了,見李雲道回來,紛紛好奇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玩笑歸玩笑,但他們也不會當真以為年紀比李雲道大的梅沁會跟他攪和到一塊兒去。

  「沒事,我一同學跟她侄女兒有些感情上的糾葛,讓我幫忙約出來聊聊。來,幾位哥哥,小弟來晚了,先乾為敬!」李雲道並未去戳破梅家的隱私,好在吳大江等人對於年輕人的感情問題似乎也沒有太大的興趣,三杯酒入腹,便開始天南海北地扯淡吹牛。都是在官面上混的,見多識廣不說,一個個還都是段子手,葷素搭配的段子一個接一個,火鍋熱氣騰騰,酒桌上的氣氛也同樣熱鬧非凡。

  李雲道的注意力卻時不時地要被分散到門口的梅沁和樂胖子那邊,看到樂胖子如喪考妣的表情,他便知道,胖子這回又踩坑了。

  的確,樂天此時很自責,因為自己的存在,讓原本親密無間的梅家姐妹之間出現在芥蒂,又因為自己,梅若曦居然要放棄自己的人生,去那深山老林的尼姑庵裡當尼姑,這讓原本對梅若曦就無比愧疚的樂天再度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小姑,要不我去勸勸若曦?」樂天深吸了口氣,一人做事一人當,胖子雖膽小如鼠,但還知道該怎麼當一個真正的男人。

  梅沁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面的樂天,她也不太明白,為什麼若曦和若薇這兩個丫頭會同時喜歡上這個傻不愣登的胖子。實際上梅沁只比樂天大四、五歲,基本上跟胖子也算是同齡人,可是從同齡人的角度來看,這胖子除了腦袋瓜子的確比常人要聰明一些外,其餘的在她看來一無是處。

  樂天被梅沁的目光看得頭皮發麻,卻也不敢去觸碰她的視線,縱使這會兒已經餓得肚子咕嚕嚕叫喚,也不敢拿筷子去把羊肉卷丟進早就沸騰的鍋裡。

  男人做了虧心事便是這般,只是他覺得虧欠的不是眼前的梅沁,而是那遠在千里之外的梅若曦。

  「你還是不要去了。」梅沁歎了口氣,「我不知道那兩個孩子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什麼,總之既然已經斷了關係,那就不要再往來了。」她比若曦若薇也就大不到一輪,就是姑侄,從小的感情卻更像是姐妹。年後她見過兩個憔悴的孩子一面,那會兒就恨不得衝到京城來撒碎了這胖子,可是此時人在面前,卻如何都下不去手。

  感情的事情,原本就不是外人能說得清道得明的,或者就連糾結其中的梅氏姐妹倆都弄不清楚,她們跟這胖子之間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糾葛。

  李雲道不知道樂天和梅沁到底聊了些什麼,火鍋開了,菜也沒嘗一口,胖子便來打了招呼,說是他送梅沁回住處就回學校,晚上回去後有些事情想跟他商量。

  李雲道目送兩人離開,吳大江叫來服務員,指著那桌子道:「沒吃的也別浪費了,連鍋一起端過來,酒再上一輪!」

  那邊桌上剛剛黯然神傷,這邊卻氣氛熱烈,李雲道剛剛喝掉一大杯白酒,突然眼角餘光瞥見那胖子再度狂奔進火鍋城,胖子的左肩上的衣服卻被劃破,還多了一道刀口子。

  李雲道連忙將杯子放下,快步迎了上去:「怎麼了?」

  樂胖子上氣不接下來:「外面來了一群人,拿著刀,上來就動粗,梅沁被他們帶走了……」說著,樂天回頭看了一眼大門的方向。

  李雲道立馬酒醒了大半,連忙奔向火鍋城大門口,大門口車水馬龍,哪裡還有梅沁的身影。折回火鍋城檢查了一下胖子的傷口,幸好傷口不深,但刀很鋒利,很顯然外面那些袍哥不單單只是想給梅沁一點教訓。

  「報警吧!」胖子拿出手機,不料卻被李雲道攔住。

  「等等!」李雲道摁住胖子的手機,搖頭道,「現在梅沁被人帶走了,你我都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麼來路,萬一逼急了對方,傷到梅書記……」

  「可是……」

  吳大江等人也看到樂天受傷的場景,紛紛從包間裡走了出來,聽到兩人對話,吳大江點頭道:「雲道說得沒錯,現在關鍵是弄清楚對方究竟想要幹嘛!雲道,你有沒有京城公安局的朋友,可以先在他們那兒掛個號,等需要的時候,還是得公安出面。」

  「胖子,你馬上跟梅家取得聯絡,看看對方有沒有跟梅家人聯絡。幾位大哥,要不你們繼續,這事兒估計挺麻煩!」李雲道沖吳大江等人拱拱手道,「幾位身份特殊,這事兒還是盡量別摻和。」

  吳大江等人都是在職讀研,都是當地的頭面人物,攪和到這種事情裡面來很容易惹麻煩上身,吳大江等人點了點頭道:「麻煩倒是不怕,只是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我們幾個想幫忙也插不上手。不過沒關係,你要是有用得上我們的,直接開口便是。」

  李雲道並不想麻煩吳大江等人,而是直接一個電話打給了楊充,這個時候,也只有這位青干班的老同學才是最靠譜的。

  沒想到很多作者今天都去《影武者》組建軍團耍,看來這個遊戲還挺熱門啊。不熟悉遊戲的兄弟去官網瞭解瞭解,我已經把角色建好了,ID是大刁民羽少,到時候跟著羽少一起進遊戲,不能讓別的作者搶在前頭了,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44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兩把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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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家名為「東德子」的京城銅鍋羊蠍子如今藉著移動互聯網社交媒體的東風紅遍大江南北,短短兩三年全國便已經開出了大大小小連鎖店近百家,但味道最正宗的還是王府井附近的這家總店。

  今天是楊充得力部下汪彥佐的生日,楊隊長自掏腰包在「東德子」訂了一桌,十來號兄弟吃著羊蠍子喝著二鍋頭,輪流敬了楊隊長和今日的壽星,第二輪酒還沒開始,楊充便接到了李雲道的電話。

  「綁人?」楊充驚得徑直站了起來,動作幅度太大,差點兒把桌上的酒瓶子掀倒,幸好旁邊的壽星一中隊長汪彥佐眼疾手快,一把摟住了酒瓶子。

  眾兄弟都吃驚地看著楊充,十來號人都是楊充一手帶出來的,說是同事更不如說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在他們看來就算天塌下來,義薄雲天的楊隊也會給他們頂著,極少能看到他這般情緒外露。

  「好,你先別急,正好這會兒我跟隊裡的兄弟們在聚餐,不缺人手。我們先打幾個電話問問京城本地的老炮兒,看看他們有沒有消息,這種事情要是本地人幹的,肯定有風聲,要不是本地人,那就估計是你說的那位梅書記的仇家了。我先打幾個電話,你們先不要輕舉妄動。」楊充放下手機,看桌上的兄弟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苦笑道,「我在青干班的一個關係很鐵的兄弟,在京城碰到了些麻煩……」

  今兒的壽星汪彥佐頭一個開口道:「充哥,這一桌子兄弟哪個不是唯你馬首是瞻,你認可的兄弟就是我們的兄弟!跟以前一樣,你發號施令,兄弟們負責執行!」

  楊充點了點頭道:「這事兒你們還真跑不了,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一樁綁架案,事主是蜀中省涪城市的前公安局長、現任政法委書記梅沁。事關地方領導幹部,兄弟們還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汪彥佐道:「充哥,綁架案是刑事案,老沈那邊……」

  楊充笑道:「沒事兒,因為事主身份特殊,他們還沒報警,這不有我們嘛……」

  一桌子兄弟紛紛點頭。

  「狗日的,哪個不長眼的敢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綁人,抓到弄不死他!」

  「先查查是哪些人動的手,充哥,我去給皮子他們幾個打個電話。」

  「充哥,我去聯絡湖哥他們。」

  「充哥,我問問那幫廣西人!」

  一桌子警察頓時行動了起來,效率極高。

  火鍋店內,樂天心急如焚,李雲道卻淡定地看了他一眼:「應該馬上就會有回復了。」

  樂胖子點點頭,但又快步走了上來:「雲道,你說我要不要馬上跟梅家取得聯絡?」樂天從來沒碰到綁票這樣的事情,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李雲道搖了搖頭:「先不急,等弄清楚情況再說。我懷疑動手的應該不是京城本地幫派,最大的可能是梅沁在涪城的仇家,一直跟到了京城才下手。」

  胖子張了張嘴,隨即恍然道:「梅沁在涪城幹的事情跟你在江北的『掃黑除惡』很相似,不過她的掃黑行動據說更粗暴簡單,現在整個涪城都知道梅沁是頭惹不得的『母老虎』。」

  李雲道歎了口氣道:「我其實也是到了掃黑的後期才明白一個道理,這其實並不是一個非黑即白的世界,更多人是生活在灰色地帶的。我們執法的最終目的並不是為了懲罰,而是為了威懾和預防。我研究多很多案例,在不少地方,涉黑勢力之所以會非常猖獗,多數都是因為庇護勢力的存在。我如果沒猜錯的話,梅家這位小姑奶奶應該在涪城得罪了不少人,梅家在蜀中家大業大,人家不敢動手,到了京城就無所謂了,只要隱瞞了身份,反正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方勢力下的手。梅家總不會因為一個梅沁,而變成一條人人都咬的瘋狗吧!」

  樂胖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嗯,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在來京城讀書之前,省紀委已經收到了不少關於舉報涪城市人大副主任周衛國的匿名信,其中就有關於他跟涪城多方涉黑勢力往來的證據。你說會不會是周衛國狗急跳牆?」

  「如果他們上來就砍死梅沁,我倒是覺得應該就是普通的黑社會復仇,但他們現在把梅沁擄走,只有一個原因!」李雲道突然笑了起來。

  樂天自己也是干紀檢工作的,被李雲道一點撥,頓時瞪大了眼睛,詫異地看著李雲道:「你的意思是,梅沁的手裡應該有什麼關鍵的證據?」

  李雲道輕笑點頭:「說不是這樣的話,剛剛一個照面,他們就不會光砍你,而不砍梅沁了,畢竟梅沁才是他們的目標,而你只是在錯誤時間出現在錯誤地點的路人甲。」

  胖子突然鬆了口氣道:「如果是這樣子的話,我就放心了,至少在梅沁交出那些證據前,他們是不會要她的命的。」

  李雲道卻歎氣一聲道:「你要是知道,對於女人來說,尤其是華夏的傳統女人,有些東西,遠遠比命來得重要。」

  胖子一開始還茫然地看著李雲道,而後猛地兩眼圓瞪,聲音都有些發顫了:「不……不……不會吧……」

  李雲道搖了搖頭:「只希望我們來得及!」

  胖子心中剛剛落地的石頭又再次吊了起來,口中唸唸有詞,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死於非命的智遠和尚的影響,這傢伙現在碰到事兒都會輕呼幾聲「阿彌陀佛」。

  楊充那邊的效率極高,十來號兄弟同時出了「東德子」,在門口站一排一邊抽煙一邊打電話,不到五分鐘,眾人又到回到桌旁。

  「充哥,問過了,皮子那邊說沒這事兒,其他幾個走得近的也問了,都表示跟這事兒絕對沒關係。」

  「充哥,湖哥那邊也一樣,連涪城在哪兒這小子都不知道。」

  「充哥,廣西佬那邊很仗義,也幫我們去打聽了。」

  楊充點點頭,他剛剛也給蔡老炮兒打了個電話,蔡老炮對這事兒也不知情,綜合目前的情況來看,是京城本地人馬動手的可能性極小,因為如果是本地人馬動手,沒道理道上一點風聲都沒有。

  今兒的壽星汪彥佐最後一個進來,表情有些興奮:「充哥,打聽到了!」

  「哦?」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一中隊長汪彥佐。

  「我問過蜀中幫的人,這幾天的確從涪城來了一拔人,領頭的是一個叫鋒哥的,是蜀中一帶出了名的狠角兒,身上背過人命。」

  李雲道接到楊充的電話時微微鬆了口氣,果然不出他所料。

  「雲道,我已經讓人在調天眼的監控,查到那夥人的下落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要不要我這邊帶兄弟們去幫忙?」楊充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部下。

  李雲道想了想道:「這事兒可能涉及地方上的貪腐,你們盡量先不要插手,我怕打亂了地方上的部署。」李雲道原本倒是想請楊充出手,但話到嘴邊又改了主意。

  「那成,你們悠著點,安全第一!」楊充其實很清楚,以李雲道的本事,就算那幾個都是從蜀中來的江湖大梟,估計在李雲道手裡也討不到便宜。

  放下電話,李雲道給夏初發了一條微信,而後抬頭對樂天道:「敢不敢跟我一起去救人?」

  樂胖子愣了一下,隨即咬牙道:「奶奶的,老子這輩子是跟姓梅的耗上了。豁出去了,干!」

  胖子擼起袖子:「現在我們去哪兒?」

  「嗯,先回趟寢室!」李雲道笑了笑,走出火鍋城伸手打車。

  胖子快步跟上,不解道:「這都火燒眉毛了,回寢室幹嘛?」

  李雲道笑而不語,等到了寢室,李雲道從櫃子裡拎出行李箱,解開密碼,從兩件衣服兜裡取出兩把手槍時,胖子頓時目瞪口呆。

  「你……你……你一直帶著這玩兒?就在我們宿舍?」樂胖子瞪圓了眼睛,肥胖的手指顫抖著指向自己的室友。

  「前兩天剛拿到的,別多想,是合法的,我有持槍證。」李雲道笑了笑道,「你也知道的,我幹掉了那麼多毒販和恐怖份子,沒兩把槍防身,我會睡不著的。」兩把手槍,一把李雲道用得很順手的沙鷹,一把是改裝可以切換為自動模式的泊來塔手槍。

  樂天苦著臉,想伸手摸一摸那通體閃著寒光的槍身,但又「嗖」一下縮回手。

  李雲道拿出其中一把遞給他道:「會不會用?」

  胖子連忙擺手:「別別別,這玩意兒我可不要,萬一走了火……」

  李雲道也不勉強樂天,這傢伙從骨子裡就是個熱愛和平的善良的胖子,讓他用槍去爆別人的腦袋,這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在樂天複雜的目光中,李雲道檢查了槍身零件和子彈,將兩把槍插入後腰的時候,楊充的電話來了。

  「雲道,查到了,人被帶上了一輛商務車,現在這輛車正在往京郊房山的方向開,那邊建築工地比較多,最近樓市不好,那片兒靠山的地方比較荒涼,是藏身的好地方。」

  有人說我在給《影武者》做宣傳,像我這樣專注於碼字沒咋玩過遊戲的人會幫遊戲做宣傳嗎?嗯...是的。你們不要激動,我這也是跟別的作者學的,也算是一次線上互動~昨晚有個人非要跟我切磋兩把,然後我毫無懸念的被虐了,果然我還是只適合碼字啊....求..求大腿!!簽名海報懸賞各位好漢了喂!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45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冰山般的女子

  番外《徽猷傳》即將進入小高潮,感興趣的書友可以搜索「仲星羽」或「zjzxy6」關注羽少微信公眾平台閱讀二哥波詭雲譎的特工人生。

  從市中心到房山,足足三十多公里,有近一個鐘頭的車程,商務車裡的七人包括鋒哥在內,卻都覺得無比煎熬,哪怕這個叫梅沁的女人因為哥羅方的藥效一直處在昏迷狀態,但他們依舊彷彿能感覺出這頭「母老虎」身上所散發出的殺氣。

  梅沁就橫躺在鋒哥的腳下,鋒哥手裡拿著一把鋒利的尖刀,反反覆覆地在那張安詳的俏臉上比劃著。

  坐在一旁的刀疤臉的青年忍不住道:「鋒哥,要不直接做了這婆娘,給死掉的和被抓的兄弟們報仇,還大老遠的拉到市郊去……」

  他還沒說完,便因為鋒哥犀利的眼神而閉上了嘴巴,在這個為數不多的小團伙裡,只有鋒哥一人數次進出監獄,「權威」毋庸置疑。

  「不要急。」車窗外的路燈光照射在那把鋒利的刀上,刀刃折射無數寒芒,鋒哥的聲音很冷,但也同樣不可挑戰,「小巴,還有多久能到地方?藥效就快要過了。」

  負責開車的青年綽號「小巴」,看了看手機導航道:「還有幾分鐘!」

  鋒哥看向路兩旁,果然寬敞的道路已經變成了凹凸不平的小道,路兩旁開始變得空曠起來。鋒哥微微鬆了口氣,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總是讓他有種莫名的恐懼。剛剛在路上,他已經打定主意,待會兒如果能順利從姓梅的女人口中挖出自己想要的東西,就給她一個痛快,但如果這女人不配合,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只要把周衛國要的東西弄到手,回到涪城,兄弟們便可以跟以前一樣,吃香的喝辣的……

  想到這裡,鋒哥不由得有些得意,真要說起來,自己還得感謝躺在自己腳邊這頭「母老虎」,如果不是她的「掃黑」行動打掉了在涪城威風凜凜的彪叔和羅爺,周衛國是無論如何也看不上自己這夥人的,以往彪哥、羅爺做大生意賺大錢,自己只能帶著兄弟們刀頭舔血混口飯吃,但接下來,嘿嘿,就不好說了!

  突然,鋒哥覺得自己小腿上上傳來一陣劇痛,低頭卻看到那在涪城有「母老虎」之稱的梅沁張口咬住了自己。

  鋒哥吃痛,但卻絲毫不生氣,只是將那把尖刀放在了梅沁的臉上。

  沒有哪個女人是不愛美的,哪怕是這世上最醜的女人,也會對漂亮的臉蛋有著無限的嚮往,更不用說保養得如同二十八歲的梅沁了。

  面對即將在自己臉上留下永久傷疤的尖刀,梅沁不得不鬆口:「無恥!」

  鋒哥突然覺得很好笑,混黑道的有幾個會把這樣的話放在心上,敢情這傳說中的「母老虎」不是當官當傻了吧?似乎她這麼一開口,預想中的肅殺之氣卻削弱了很多。

  鋒哥突然覺得有些釋然——再怎麼著,這也是一個人,而且還是個女人。

  商務車靜靜地滑過一片雜草叢生的地帶,便停在一處廢棄的廠房前的空曠水泥地上。

  鋒哥做了個手勢,包括刀疤臉在內的四名手下當先下車,勘察了周邊的環境,確定了廢棄廠房裡沒有任何人後,這才遠遠地衝鋒哥打了個手勢。為防止梅沁發出聲音,臨下車前,鋒哥伸手褪下了梅沁的長筒襪,揉成一團,捏著梅沁的俏臉,塞進了嘴裡。

  廠房似乎已經廢棄了很長時間,諾大的廠房裡空蕩蕩的,只有幾張破桌子和幾把破椅子,鋒哥將梅沁反綁在一張椅子上,但吩咐小巴去弄點吃的回來——這一晚上都在折騰,兄弟們從下午開始就滴水未進,再好的身體都抗不住餓三頓。

  刀疤臉的青年見鋒哥還沒有動手的意思,扔了根煙過來道:「鋒哥,要不我去陪這頭『母老虎』聊聊?」說著,發生幾聲幹幹的淫笑。就連鋒哥也不得不承認,這個被稱為「母老虎」的女人的確風韻猶存,近四十的年紀看上去卻如同三十不到,平日裡定然保養得不錯,剛剛伸手去脫她的長襪時,那張俏臉上的羞怒,某個瞬間還當真刺激得向來意志堅定的他都有些心猿意馬。

  「疤子,你飯都沒吃,你還有力氣?」鋒哥看著綽號「疤子」的刀疤臉青年笑著道,「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等小巴弄來吃的,你再去。你現在把樂子都用完了,待會兒這漫漫長夜,兄弟們可怎麼度過?」

  看著鋒哥輕揚的嘴角,疤子心領神會,兩人同時發出嘎嘎的壞笑聲,同樣的事情兄弟們在蜀中也不是沒有做過,反正那姓梅的女人是死定了,這樣寂靜的夜裡,讓她臨死前再發揮一些餘熱,給兄弟們弄些「福利」,也就當幫被槍斃和被抓的涪城黑道的兄弟們要回些本錢吧!

  鋒哥和疤子蹲在廠房門口抽煙,煙霧很快便隨夜風飄散,就如同那些隨「掃黑」消失在涪城的罪惡。

  腳步聲響起,疤子下意識地去摸刀,卻被鋒哥摁住:「自己人。」

  果然,剛剛去幾個不同的方向探查附近情況的幾個兄弟都陸續回到廠房門口。

  「鋒哥,最近的住戶都在兩里地以外。」

  「我這邊也一樣!」

  鋒哥點了點頭,這地方他是找在京城混的涪城老鄉幫忙找的,沒想到那兄弟做事還挺靠譜,否則以他們幾人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別說找這麼個廠房,估計一上路就兩眼一抹黑了。

  疤子將煙頭狠狠地在水泥地上摁滅:「媽的,不等了,我先瀉個火,好幾天沒碰女人了……」

  鋒哥皺眉,但卻沒有阻攔疤子,也許讓他先去嚇唬嚇唬那頭「母老虎」,自己待會兒再跟她談心的時候,應該會省力不少。

  剛剛探查回來的兄弟朝疤子的背影笑著喊道:「你小心點,別說母老虎一口給吃了!」

  吃了!疤子在心中獰笑,就算被吃了,今兒都要好好嘗嘗這母老虎的滋味!

  被縛住手腳的梅沁看到緩緩向自己走過來的疤子,那張原本還算鎮定的俏臉上終於露出一絲驚恐,她不敢想像,自己接下來要遭受什麼樣的非人待遇。她甚至想咬舌自盡,可是自己的舌頭卻被口中的襪子死死壓在下方動彈不得。

  這幫混蛋!

  混蛋,這或許已經是受過良好教育的梅沁所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語彙,如果還在涪城,自己一定會讓這幫傢伙不得好死,可是這裡是京城!

  「梅老虎,美老虎,嘖嘖嘖,說句老實話啊,在此之前,我還真不知道,讓整個涪城黑道聞風喪膽的母老虎居然是個大美人兒!」疤子桀桀笑著,摸著下巴,圍著被綁在椅子上的梅沁走了幾圈,最後徑直蹲在梅沁的面前,目光猥瑣地從那裸露的腳趾開始向上打量。

  「嘖嘖嘖,都說你快四十歲了,我怎麼就那麼不相信呢?看看這漂亮圓潤的小腳,看看這光滑的皮膚,梅書記,你不會是為了陞官,謊報了自己的年齡吧?」疤子將臭烘烘的嘴巴湊到梅沁的耳邊,低聲笑著道,「不過沒關係,不管你今年是二十八還是三十八,我不在乎,都說四十歲的女人如狼似虎,今兒就讓我疤子好好伺候伺候你這頭母老虎……」

  梅沁此時羞憤交加,甩掉梅家派在她身邊的保鏢,她只是想單獨約見樂家的那個胖子,她看人很準,胖子雖然平日裡嘻嘻哈哈一副不靠譜的樣子,但心地卻是善良的。如果他肯出面去勸一勸灼曦,或許那個倔強的孩子還會改變主意。旁觀者清,哪怕灼曦一直不說,但從小如同姐妹般跟灼曦灼薇姐妹一起長大的她又如何不知那面冷心熱的姑娘其實早就對那樂胖子死心踏地。可是沒想到自己原以為的一著妙棋,卻實實在在在地成了一招把自己送入地獄的臭棋,而生生將自己逼進了死局。

  梅沁竭力地昂起自己的頭避開那張臭烘烘的嘴巴,但她卻是這樣,這個刀疤貫穿眉眼的傢伙卻越是興奮,那雙不老實的髒手已經摸上了她的膝蓋。

  對於女人來說,生命是重要的,但有些東西卻來得比生命更重要。

  梅沁還沒有嫁過人。因為眼高於天的梅家女從記事以來,就沒有哪個男人能入得了她的法眼,她曾一度認為自己是不是不喜歡男人,但仔細考量過後便得出結論——不是不喜歡,而是這世上根本沒有值得她去用心的男人。

  所以梅沁把自己的全部生命都奉獻給了工作,她是蜀中省有史以來第一個文職身份獲得二等功的女警察,又是蜀中省從文職轉向刑偵崗最成功的女支隊長,也是蜀中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女公安局長。就算升職到地方上當了政法委書記,她一樣在涪城掀起了一場令黑道巨擘們都聞之色變的「掃黑」行動。

  不知為何,疤子突然發現這女人眼中的恐懼似乎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臉的剛毅,那冰涼的眼神看著自己,就如果看待一個死人一般。

  這不是疤子想像的過程,沒有哪個男人喜歡一個冷冰冰的女人,哪怕是反抗,也好過如同一座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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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46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一把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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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商務酒店的時候,已是凌晨。

  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彷彿是一場惡夢,這讓梅沁的心情相當糟糕。她其實很清楚,自己是市委書記劉明德手中的一把尖刀,這把刀屠戮了蜀中涪城黑道,如今掃黑落幕,劉明德便用讀黨校研究生的理由將自己支到了京城。

  其實她並不後悔之前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情,如果再給她重新選擇一次的機會,她也還是會做出幾乎同樣的選擇。

  涪城的涉黑勢力此前已經到了不得不清的地步,這一點上,涪城面臨的問題幾乎跟江州相當,但江州畢竟是省會,而且又在沿海,無論是江南還是魯南,都會從某種程度上給江州的經濟帶來連動的促進效應。

  但涪城不一樣,涪城地處內陸,又不是省會,雖然此時已經是蜀中第二大經濟體,但只要仔細分析對GDP作出絕大多數貢獻的產業就會發現,涪城的發展後勁越來越弱,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外來投資和人才的制約。而在掃黑前,涪城的袍哥幾乎全國聞名,當年震驚全國的幾樁大案也都跟這些袍哥有牽連,如果不進行一次徹徹底底的清理,涪城也許就要在這一輪的經濟發展大潮中失去最好的機會。

  所以升任涪城市政法委書記後,在市委書記劉明德的支持下,加上去年京城發出的掃黑通知,她便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掃黑運動。

  梅沁從小就是一個做事很認真的人,認真到幾乎吹毛求疵的程度。每套數學試卷所有的附加題都要完成,八百字的作文必須將句號寫在試卷上的最後一格裡。所以江州的黑道被她當作一張難度系統為九點九的數學附加題。

  她解了題,涪城的黑道便死傷慘重。

  梅沁今天也受了些輕傷,身上好幾處地方一塊青一塊紫。一回到酒店,她便將已經弄髒的外套脫掉,身上有幾處受傷地方,她到酒店的衛生間裡對著鏡子照了照,幸好都是磕磕碰碰的輕傷。看著鏡子裡那具如今還能拽住青春尾巴的身體,她輕歎了口氣,此生應該沒有哪個男人能征服自己了,哪怕這具身體如今還讓絕大多數同齡人都羨慕嫉妒。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了剛剛那人割開捆縛她的膠帶的場景,那一刻,她當真有些恍惚,彷彿那人就像幼時童話裡的白馬騎士一般,在形勢最危急的時候,出現在她的面前。

  對著鏡子梅沁突然輕笑一聲,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讀了言情小說會流淚的姑娘了,她覺得自己內心深處殘留的那一抹幼稚的確很好笑。「王子公主從此快樂地生活在一起」的局面永遠都只會停留在字面上,而現實生活裡,王子會背叛,公主會出軌,就算沒有也需要面對方的磨牙放屁——這對於一個有完美情結的人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洗了澡,簡單地處理了身上幾處傷口,她便躺在床上看手機上的信息。

  有好幾通未接電話,都是家裡派在自己向身邊保護自己的人打的,還有一通是未接來電顯示的是「劉明德書記座機」,她想了想還是將手機電源徹底關掉。

  她打算給自己放個假,讓這個紛繁複雜的世界遠離自己,哪怕只有一天。

  想給自己放這個假的不只是梅沁一人,很多人都想讓自己喘口氣。

  李雲道和胖子回到寢室的時候真趕上了校方和組織部的第二次聯合查房,只是這一次查得更徹底,每個人都需要核對長相,以防這些地方領導幹部是讓部下或其他人濫竽充數。

  李雲道和樂天都順利通過了檢查後,胖子一進寢室就猛灌了幾大口純淨水,咂嘴道:「你今兒開槍的樣子真他娘的帥爆了!」

  李雲道正取出箱子,一邊將槍和子彈都重新收好一邊道:「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要當神槍手,的確是需要點天賦,但正常地防防身,只需要時不時地保持手感就好。」

  樂天又拖了自己的椅子過來,倒坐著,將肥碩的下巴擱在椅背上,眨巴著一對小眼睛道:「今兒幸好有你,否則我真不知道回了蜀中,該怎麼跟梅家人交待。」

  李雲道將行李箱重新塞回儲物櫃裡鎖好,這才正色道:「梅灼曦那邊你打算怎麼處理?當真看著人家當尼姑去?」

  胖子憂傷地揉著腦袋道:「我其實下午正打算跟你商量的,明天我想去趟峨眉山。」

  李雲道點頭:「是該去一趟,欠啥都別欠情債,人家姑娘這一輩子的幸福毀在你手上,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胖子點點頭,很認真的看著李雲道:「我也這麼想,所以我覺得你有必要陪我一塊兒飛一趟峨眉山。」

  李雲道吃驚地看著胖子道:「我去幹嘛?我又沒招惹人家姑娘。」

  胖子搓手道:「你不是比我更有經驗嘛……而且,說實話……一個人面對灼曦,我心慌啊……」

  李雲道歎息一聲道:「交友不慎就是我這樣的,天天都得上趕著給你各種擦屁股……」

  胖子嘿嘿笑道:「兄弟們,以後我也會為了你兩肋插刀的。」

  李雲道笑罵道:「我也不指望你能為我兩肋插刀,只希望你以後別為了什麼事情插兄弟兩刀就成。」

  胖子坐直了身子,怒道:「我是這樣的人嗎?」

  李雲道伸了個懶腰:「目前看還真是。」

  胖子有氣無力地歎息一聲,又將下巴重新擱在椅背上:「雲道,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特別招人煩?」

  李雲道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胖子,狐疑道:「你啥時候變得這麼有自知之明了?」

  胖子怒道:「會不會安慰人?」

  李雲道撇了撇嘴,起身走進洗手間:「訂機票吧,爭取週二就能回來,蔣青鸞的課咱倆要是請了假,她非記我們一個缺勤不可!」

  胖子一樂,拿出手機翻機票,四位數的價格讓這個連出差都住地下室的傢伙肉疼不已,但狠狠心,還是買了兩張吉祥航空的特價機票,京城直飛成都!

  買好機票,胖子放下手機才對在一旁洗漱的李雲道說道:「雲道,你是不是覺得梅沁那娘們兒挺難對付的?」

  正在刷牙的李雲道一口的泡沫,但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何止是挺難對付,簡直就是一朵奇葩。」

  樂天湊上來,靠在通往洗手間的牆上道:「你猜她為什麼一直不肯嫁人!」

  李雲道笑著吐掉口中的牙膏沫道:「一個連殺人都要做到極致的女人,什麼樣的男人能受得了?當然,我相信,目前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哪個男人能入得了她的法眼。這樣的女人,會在自己的心裡設一條高不可攀的標準,標準以下的男人全部淘汰。她卻不知道,她那條線以下是芸芸眾生,線以上的,估計只有神了。」

  樂天撫掌大笑:「秒極秒極,其實之前梅家姐妹倆也時常會提起她們的這位奇葩小姑,每每提起,必先搖頭。早幾年的時候,梅家人還指望著能把她嫁出去,現在她在涪城弄出那麼大的陣仗,連他們劉書記都受不了了,趕緊找了個讀黨校研究生的借口,把這位小姑奶奶送到了京城來,否則再那麼大殺四方地幹下去,他那個市委書記也就不用幹了!」

  李雲道卻道:「我倒是覺得,在這一點上,梅沁怕是被你說的那位劉書記給利用了,而且你難道沒有發現,現在矛盾的焦點全部都集中在梅沁一個人的身上?原本掃黑這種事情,梅沁作為政法委書記兼任掃黑辦副主任,人殺得太多了,的確是要負主要責任,但真正的掃黑辦一把手卻是你說那位劉明德書記啊,梅沁是一把刀,但這把刀如何殺人,最終還是劉明德去決策的。你難道真的以為,在如今華夏班長制占主導的體制下,一把手如果不點頭支持,梅沁就憑一介女流的決心和毅力,就能在涪城掀起那樣的軒然大波?」

  「哦?」樂天微微抽氣,眉頭也皺了起來,「被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像那麼回事。不過也還有一種可能,之前劉明德剛剛從市長升任書記,需要一些新的方法來破局,加上涪城也的確因為袍哥們的存在而不堪重負,所以就啟用了梅沁。只是他沒料到梅沁這把刀太鋒利了,不但傷人,還傷己,但想著藏鋒的時候,卻發現形勢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

  李雲道輕笑著捧了把水,洗去了忙碌一天的疲憊:「到這個時候,那位劉明德書記想要再踩剎車就晚了,加上你們蜀中最近似乎突然傳出要增設常委的消息,某些人的想法也就不太一樣了。於是,梅家這位耿直的小姑奶奶,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反正她身後還有一個諾大的梅家,無論出了什麼事情,都有那個大家族會為她撐腰。所以,事情就變成了你後來看到的那樣,涪城的媒體鋪天蓋地都是關於掃黑功臣梅書記的報道。」他輕歎了口氣,「媒體啊,這是一把利刃啊,傷人於無形,到頭來你可能還會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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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47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萬幸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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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中峨眉,雲鬘凝翠,鬒黛遙妝,如螓首蛾眉,細而長,美而艷也,故名峨眉。

  天池峰下,海拔千米處的山腰,千年洪椿古樹,朝露如雨,翠濕人衣,是為洪椿坪。

  傳說莊周稱此樹為神樹,為大壽之征,如今歷經千年,長勢依舊雄健。圍繞著千年古椿,亦有千年羅漢松,八百年公孫樹,六百年香杉古柏、黃心夜合,可謂古木成林,參天蔽日。

  是日晨,如綃晨霧中,一襲薄衫的女子立在懸崖畔,看著腳下雲霧繚繞的白雲峽,長長歎息。

  都說,登山以平心靜氣,觀海以開拓胸懷。只是這幾日徒步遊遍了峨眉,哪怕在檀香繚繞中傾聽著千佛古庵裡的頌經聲,她的心都無法真正安靜下來。

  她微微歎息一聲,有些事情,拿起得,卻未必放得下。

  身後傳來一聲佛號,佝僂著身子穿一件洗得發白的袍子的老尼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後,紫檀念珠一粒粒地緩緩劃過指腹:「那個字如一葉障目,可笑世人看不穿吶!」

  被露水打濕了薄衫露出玲瓏曲線的年輕女子回頭看了那老尼一眼,又將目光轉向深邃的山澗:「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老尼輕笑道:「還沒想明白?」

  年輕女子面無表情道:「您不用勸我了,我是不會留在峨眉山像您這般孤苦終老的。」

  老尼又笑道:「你不是我,又安知我會孤苦?」

  年輕女子道:「你跟家裡怎麼說的?」

  老尼淡然道:「我說你要在峨眉小住些日子。他們便問我,小住是住多久,我說可能幾天,可能數月,可能幾年,也可能是一輩子。」

  年輕女子失笑:「你這樣說,他們會誤會的。」

  老尼道:「灼曦啊,你從小就是最讓人省心的那個,事事為他人著想,卻不知這樣卻是苦了自己啊!從小若薇的哪樣事情,只要有點挑戰性的,你哪怕不是衝在最前面?你擔心有人欺負那小胖子,連自己最不喜的動刀動槍都去學了,你總想著要保護別人,卻不知道這世上人,多數都是先想自己再想別人,你如此事事當先,又怎會不受傷呢?」

  梅灼曦輕捋額前被山風吹亂的秀髮,輕笑道:「一個是我妹妹,雖然只比我晚出生幾分鐘,那也是我妹妹。一個是我從小便有婚約的傢伙,他自生了那場病便胖得連爬個山都覺得像登天了。您說,我不去保護他們,誰去?」

  老尼道:「孩子,你是人,不是佛祖。」

  梅灼曦歪著腦袋看那老尼道:「阿婆,當年又何嘗不是為了成全老爺子和靳奶奶這才到這峨眉山裡出家為尼了?您當年做的不也是跟我一樣的事情嗎?阿婆,這叫遺傳!」

  老尼歎息一聲,往前一步,年老卻絲毫不渾濁的眸子看向白雲飄飄的峽谷:「當年你父親為了支持你母親,毅然退伍從政,如今,也是如此,為了別人,總是寧願委屈了自己。這根源,看來還是出在我的身上啊!」

  梅灼曦終於一聲苦笑道:「阿婆,這是命。」

  老尼輕歎一聲,搖了搖頭道:「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啊!」

  梅灼曦道:「阿婆,這樣說就太悲觀了,這個世界,總要有人願意犧牲和放棄,當年你不也是因為愛而成全,才有老祖宗和靳奶奶琴瑟和諧的一段佳話嘛!」

  老尼冷笑:「男人可以風流,但不可以下流,有些事情,跟你們這種小輩說不上。」

  梅灼曦張了張嘴,點評家裡的老爺子跟靳奶奶人事情,作為小輩,無論如何她都開不了這個口,哪怕眼前的老尼才是自己有血緣親屬關係的祖母。

  雲深不知處的山腳下,一個年輕的胖子扶著膝蓋沖李雲道拚命擺手:「走不動了,真走不動了,峨眉山這麼大,去哪才找得到?不找了不找了……」

  一身登山衝鋒衣的李雲道戲謔地看了一眼氣喘吁吁的樂天,又抬頭望向白雲浮動的山腰,笑道:「與其往後沉浸在自責與愧疚中度日如年,不如這個時候咬咬牙走上去,否則你人生接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那個當尼姑的女人都是籠罩在你頭頂上的陰影。」

  胖子乾脆翻身一屁股坐在濕漉漉的台階上,狠狠抹了把額頭上不斷滑落的汗珠:「要不,你替我跑一趟?」

  李雲道怒道:「他日你洞房花燭時,是不是也要我幫你進去?」

  胖子轉頭,仰頭看向上幾階台階上的李雲道,悲憤道:「兄弟妻,不可欺!」

  李雲道走下來,坐在胖子身旁,歎息一聲:「這種事情,總要你自己去了才有足夠的城意。其實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你的,梅灼曦和梅灼薇這姐妹倆,你究竟喜歡哪一個? 你先別急著回答我,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你一定要想清楚了,自己明明跟姐姐了婚約,是不是因為自己那點小小的自尊心,才去招惹人畜無害的妹妹的。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樂天一開始一臉篤定地想張口,過了片刻,一抹猶豫出現在那對因臉上肥肉太多而顯得很小的眼睛裡,之後乾脆將腦袋埋進擱在雙膝上的臂彎裡。

  李雲道看著身旁的懸崖峭壁,輕歎一聲道:「這世間的紛擾太多,有時候我們會被一些莫名的情緒蒙蔽了雙眼,但我們得透過現象看本質,不能被自己或者他人誤導了。」

  樂天伏在自己的膝蓋上嗡聲嗡氣道:「關鍵是我也不知道啊……」

  李雲道笑道:「現在不知道不要緊,這個世界絕大多數人都看不清自己的內心,你只要不會一輩子都不知道便好。」

  胖子猛地抬頭,小眼睛又閃爍著一股子幽怨:「李雲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遭人恨啊?」

  李雲道詫異道:「為什麼?」

  胖子道:「你總是在我的生命裡扮演智者和哲學家的那個角色,你這樣會讓我自慚形穢的。我那原本就很微不足道的一點點自信心,都被你的睿智給碾壓得粉碎。」

  李雲道失笑:「你的意思是你在嫉妒我?」

  胖子裝著抽泣兩下,忿忿道:「你說說看,我如果會不嫉妒你,都是紅三代,我還是個大光棍,你老人家娥皇女英,一兒一女,關鍵是混得比我還好,三十出頭的副廳級,一年半結業後,一個妥妥兒的正廳一定會砸到你頭上去。何止我會嫉妒,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嫉妒!哼!」說完,胖子很孩子氣地扭過頭去。

  李雲道突然道:「喂,要不等結業了,我申請調到蜀中來,咱們搭班子大幹一場?」

  原本還因為人生際遇憤憤不平的胖子立刻轉過頭,驚喜地看著李雲道:「真的假的?」

  李雲道站起身,仰望遠方高聳入雲的天池峰,笑道:「自古便有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的說法,說的不單單是往返蜀地難,其實在蜀中自古當官都很難。蜀中省會名為天府,何為天府,天堂之府啊,比『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江南還要霸氣幾份。明清時,亦有文人墨客稱之為小江南。說實話,下崑崙山的時候,蜀中天府曾是我的首選目的地,奈何搭乘的玉販子的卡車一路到姑蘇,這才直奔了江南,否則當初如若直接來了蜀中,不知人生又是何種際遇了。」

  胖子嘿嘿笑道:「金子到哪兒都會發光的,你早來蜀中,沒準兒咱倆早成兄弟了!」

  李雲道笑道:「現在也不晚。如若不是兄弟,幹嘛跟你跑到這山裡來?走吧,不是嚇唬你,再這麼歇下去,黃花菜都要涼了。」

  剛剛腿上彷彿被灌了鉛一般的胖子也歇息了差不多了,扶著膝蓋站了起來,拍拍褲子,露水四濺:「行,看在你願意畢業後願意來為咱們蜀中百姓做些事情的份上,老子捨命陪君子了!」

  李雲道哭笑不得,但也不能打擊了這胖子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氣。他望向綿延而上不知道還有多高多遠的山階,在這要的天險面前,能鼓起勇氣面對而不去坐索道的,已經是了不得勇者,更不用說一個一百九十斤的胖子了。

  胖子故態復萌了幾次,每一次都被李雲道哄得又爬上一段,終於在接近山腰的時候,胖子趴在山道上如何都不肯再走了。

  李雲道蹲在他身邊的台階上歎氣道:「灼曦要當尼姑了呢!」

  胖子上氣不接上氣道:「當……當就當吧,大不了……大小了老子到上面的千佛古寺裡當和尚,格老子的,老子跟她當鄰居!」

  「你要跟誰當鄰居?」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胖子和李雲道同時抬頭看向十餘級後一處平台上的女子,李雲道微微一笑,胖子頓時跟打了雞血似的,哪裡還有剛剛的疲態,三步並作兩步,轉眼就躍上了那平台,撓頭傻笑:「萬幸萬幸,還來得及!」

  那女子強行抑制住眼中的喜悅,皺著眉問道:「什麼萬幸,又來得及做什麼?」

  胖子嘿嘿笑道:「一切都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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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47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鑽天坡上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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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萬瓦的大電燈泡,這活兒沒人樂意干,李雲道也不樂意,不管如何,自己把樂胖子送到了峨眉,又見到了這位傳說中執拗無比的梅大小姐,自己今兒的使命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將胖子扔在洪椿坪,李雲道相信他一定有一肚子的肺腑之言要跟那梅大小姐訴說,而後便獨自一人攀至九老峰,過了九蓮池,穿過一片山花叢聚地,便是那傳說中神仙府地的九老洞。

  李雲道讀書本就涉獵頗廣,且多數過目不忘,記得明崇禎年間的學士胡世安在《登峨山道裡記》一文中說「昔黃帝訪廣成子天皇真人游此,遇一叟洞外,詢『有侶乎?』答以『九人』」九老洞便也因此而得名。

  所謂九老,即天英、天任、天柱、天心、天禽、天輔、天沖、天芮、天蓬,九老洞即九仙聚會的洞府,諸多神仙故事,給這處彰顯峨眉財神文化的洞天府地添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跟普通人進入幽森洞府不一樣的是,李雲道步入其中,腦中出現的是舊時哪位古人進入過這洞府,在歷史上又留下過哪些印記,那些泛黃的古籍一幕幕從他腦中閃過。

  此是正逢旅遊淡季,又是清晨,三三兩兩的遊客極少,像李雲道這般獨自一人在洞中走走停停的又更為稀缺。

  在他走到據說趙財神用過的一張石床旁時,四下無人,他終於忍不住轉身對著一處洞口道:「從山下跟到現在,不累嗎?」

  聲音在高四米的溶洞裡迴盪,卻沒有任何應答,剛剛還能偶然的遊客腳步聲彷彿在這個瞬間也消失了。李雲道微微皺眉,到天府雙流機場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尾巴」,登山的時候,「尾巴」如影隨行,所以在洪春坪與胖子和梅灼曦分開,也是想看看這些「尾巴」的目標究竟是樂胖子還是自己。進了九老洞,「尾巴」一度消失,就他準備回洪春坪接應胖子時,卻發現「尾巴」又出現了。

  李雲道的喝聲似乎對「尾巴」並沒有產生任何威懾,出了九老洞,等李雲道轉悠到洞前的仙峰寺,對方依舊沒有現身。來蜀中是胖子的突發奇想,李雲道身上一把槍都沒帶,只有進入九老洞後就扣在手心內的一把三刃小刀。

  從江寧到江州,生生死死的場面經歷了無數次,李雲道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動不動就要以命相搏的場面,哪怕此時敵暗我明,他一樣能不動聲色地欣賞仙峰寺前那株如同華蓋一般沖天入雲的大樹。寺中一為財神殿,二為大雄殿,三為舍利殿,寺廟不大,恰好演繹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此時山中的遊客逐漸多了起來,與無數人擦肩而過,身後一雙眼睛卻又未曾離開,只是每每轉身,身後人流熙攘,卻怎麼都找不到那從機場一直跟到山上的「尾巴」。

  既然不現身,分不清是善意還是惡意,李雲道便打算暫時不去理會,從仙峰寺出來,便直奔遇仙寺、九崗嶺,而後直奔洗象池。

  洗象巖下金鋼嘴,一千八百餘級鑽天坡,拂衣白雲散,仰面青霄逼。鑽天坡連接九崗嶺與洗象池,千餘山階如修煉人心。李雲道突然憶起在崑崙跑山時,徽猷在前開路、弓角殿後保護的場景,只是不知道這一刻,自己那兩位自幼相依為命的兄長身在何處,又在做些什麼。人生便是這樣,相聚分離,如同月有陰晴圓缺。

  幸好在北清入了學後,晨練一日不拉,體能很快就恢復到了鼎盛期,對普通人來說難如登天的一千八百餘山階,對於此時的李雲道來說,不過是數十次氣息綿長的吐納間的事情。

  行至山階當中,一襲白衣在山風中獵獵作響,那女子皓面劍眉紅唇,眉心一記硃砂印,赤足踩在海拔兩千米的冰冷台階上。

  她並沒有看李雲道,只是望向下方白雲纏繞的山階。

  李雲道驟然駐足,手心處一片滑膩。

  杜爾迦!卻不知這女人身上為何沒了之前那股子曠日持久的檀香味。按阮小六此前的說法,這女人應該被關在某個尋常人永遠接觸不到的地方才對,為何又能跑到這峨眉山上來?

  似乎用眼角的餘光瞥見了李雲道臉上的詫異之色,那杜爾迦用生澀的中文道:「沒有我,你以為你們的那頭白虎會那麼容易就走出梵天的神光普照?」

  李雲道輕歎一聲,看來又是一次交易。不過在李雲道看來,用這婆娘把秦白虎換回來,是一件再划算不過的事情了。

  只是這麻煩總是落在自己的頭上,就有點兒讓人不那麼舒服了。

  李雲道深吸了口氣,碰都碰上了,接下來的事情自然便要聽天由命了。這種場合下見面,自然也不會聊些吃飯了沒、天氣不錯之類的無聊話題,所以直接切入主題便好。

  「咦,怎麼今天只有你一人?今日子呢?」李雲道想起了那個醜得無與倫比的日本老忍者,上一次見面,杜爾迦和今日子被大哥和二哥直接秒殺,只是不知道今天這杜爾迦已經出現了,那擅長隱匿暗殺的忍者又躲在了何處。

  杜爾迦輕笑一聲道:「她比較笨,想了很多辦法要逃走,所以被你們的人不小心弄死了。」站在山階上的赤足女子突然想起了企圖越獄的今日子被一根雙節棍一棍抽爆腦袋的場景,她突然覺得後背有些發涼——此前自己和今日子一樣,都低估了這個屹立東方數千載的文明古國。

  李雲道「哦」了一聲道:「那看來你是比較聰明的那個。」說到「聰明」兩個字的時候,他在苦笑,他已經猜出這杜爾迦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峨眉山道上了——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那筆富可敵國的戰爭財富才得更為誘人的呢?

  杜爾迦微微轉身,目光終於落在這個讓她這大半年吃盡苦頭的中國男子身上:「你應該知道,我想要什麼。這裡的山很高,所以,很好。」

  很好!當然很好,兩千米的海拔,深不見底的懸崖,一千八百餘階的山道,這才叫真正地上下不得!

  李雲道歎息一聲道:「那你應該也清楚,就算你殺死我,我也不會告訴你那處坐標的。」懷璧其罪,李雲道這會兒很後悔自己當地為什麼要去看那個日本人當然建造的地下堡壘,不去便不會看到那幅壁頂圖,也不會由此猜出那個坐標,那麼也就沒了這此後的種種麻煩。

  白衣復仇女神歪了歪腦袋:「你當真不怕我會殺了你?」她還是有些不太相信,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不怕死,寧願死也要堅持一個秘密。

  李雲道抬頭輕笑道:「你一定不知道,在華夏這樣一個國度,歷朝歷代都有很多像我這樣的人。當然蒙古人南下時如此,滿清入亦是如此,小日本貪心不足蛇吞象時同樣是如此。」他笑著,見白衣的杜爾迦有些困惑,便接著道,「在我們華夏,文人稱之氣節,武人稱之寧死不屈,加上我如今又信奉著你們更無法理解的某種主義,所以你用生死相逼,對我這樣的人來說,也許還不如你拿你自己的性命來威脅我。我這個人一向很憐香惜玉的,如果你說你會因為拿不到想要的東西剛要被你們的梵天幹掉,或許我會因為同情稍稍考慮一下合作的可能性。但是威脅……嘿嘿,不好意思,要錢沒有,要命,就這一條!」

  杜爾迦先是微愣,而後臉色微變,最後目光落在下方的山階上時,卻又奇怪地嫣然微笑:「如果命,不止你這一條呢?」

  這回輪到李雲道微微色變,轉頭,果然看到一個身著薄衫的姑娘在不斷催促著一個氣喘吁吁的胖子正緩緩拾階而上,隔得太遠,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但相信他們也已經看到了半山腰的自己,那傻不愣登的死胖子還可勁兒衝自己揮手,氣得李雲道真想衝下去一腳把這肉球踹到山下去。不過李雲道卻沒有動,他相信只要自己動了,杜爾迦的速度一定要遠遠快過自己,就以上次她跟忍者老嫗動手的過程來說,在沒有槍和子彈庇護的情況下,自己的一切反抗都是徒勞。

  杜爾迦似笑非笑地看向李雲道:「看起來,他們跟人很熟悉呢!」

  李雲道再度無奈笑道:「咱們能不能先談……」

  第二個談字還未曾落音,那白衣復仇女神便已經掠過自己,李雲道想伸手,卻只觸碰到了那白色紗麗的一角。

  樂天有些詫異地看著幾乎是從山道上「飛」下來的白衣女人,瞠目結舌地看看身邊的梅灼曦,又忍不住狠狠地揉了揉眼睛:「曦曦,我剛剛沒看錯吧?」

  梅灼曦的目光卻始終在那白衣女子的身上,她有一定的武學功底,自然清楚,能一步躍過數十山階的這世上絕對是高手一般的存在。

  可是,這個異域女人,她究竟是誰呢?樂天的那個朋友為什麼此刻臉色如此難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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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48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江山代有人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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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爾迦似笑非笑地仰頭看向李雲道:「再給你一分鐘考慮的時間。」

  李雲道神情複雜地看向每上一層山階都艱難無比的樂天,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麼,但從神情和動作亦能看出,他身邊的梅灼曦在不斷地鼓勵和鞭策他。不知為何,這個瞬間讓李雲道突然覺得有些感動,胖子慵懶的生命裡的確需要一個像梅灼曦這般的紅顏,也正因為這朵紅顏的緣故,咬著牙的胖子即使是雙腿發顫,也依舊堅持著繼續攀登。

  人這一輩子,有目標固然重要,但在漫長的歷程裡,身邊有一個人朝夕相伴,似乎也是一件很幸福、也很值得驕傲的事情。

  「還有三十秒。」杜爾迦微微閉眼,任由山風和薄霧在她曲捲的髮絲間縈繞。

  爬了十餘山階便扶著膝蓋打算偷個懶的胖子被梅灼曦一個幽怨的眼神又逼著一口氣向上數十階,終於在梅灼曦主動提出讓他歇一歇的時候,他才抹了把額頭上的大汗,疑惑地看著遠處相隔數百餘階的李雲道:「他在幹嘛?那女的好像是個印度人!禽獸啊,他連國際友人都不放過……」

  梅灼曦也看了一眼那白衣飄飄的女子心中警惕,但印度護國主神這樣的存在畢竟離她的世界太遙遠,更想不到有人會因為一個她聞所未聞的戰爭寶藏而打算用她和樂天的命來要挾那個長著一對桃花眸子的青年。

  「五,四,三……」杜爾迦用並不嫻熟的中文開始倒計時。

  李雲道心中天人交戰時,那白衣飄飄的身影已經再度躍下百餘階。

  胖子也再度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曦曦,我沒看錯吧,她……她剛剛就跳了幾下就……」

  梅灼曦畢竟習過武,隱隱感受到了那白衣女子身上傳遞來的並不友好的氣息,悄然往前邁出一步,擋在樂胖子的前面。

  可那白衣女子來勢洶洶,她剛踏上一步,那縷縷白衣便已經到了她的面前。

  她只伸出一掌,印向梅灼曦的面門。

  梅灼曦想躲,可在這一瞬間,不知為何,她卻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躲不過這一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掌。

  「住手!」半山道上的李雲道大喝一聲。

  那凌厲掌勢微微一頓,纖細手指劃過梅灼曦的面頰,輕柔得如同山腳下的十里春風。

  杜爾迦回首,仰頭看向半山處那雙目如夜空星辰的男子,笑顏如花:「想明白了?」

  李雲道一步一步走下山階,那白衣復仇女神也不著急,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等候著他走下來。

  胖子有些想不明白,想開口,卻被梅灼曦的眼神制止。

  上山容易下山難,李雲道的動作似乎正實踐著這句話,他甚至走得很笨拙,跟剛剛這白衣女子的幾記縱躍便百餘階的飄飄若仙形成了極鮮明的對比。

  等他慢悠悠地走完大半山道時,一個佝僂著身子步履蹣跚的老尼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山道上,緩緩朝著梅灼曦和樂胖子靠近。

  峨眉本就是普賢菩薩的道場,山上大大小小廟宇不下五十座,僧尼出現在這山道上,卻也是最正常不過的一幕場景。

  但不知為何,杜爾迦看向那蹣跚老尼的眼神裡,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警惕。

  果不其然,那老尼走到距離他們還有五、六階時,微微一笑,打了個佛號道:「不知來的是神國梵天座下哪位主神?」

  一抹驚色從杜爾迦臉上一閃即逝,這傳承上下五千年的東方古明果然臥虎藏龍,隨便來到一處景點,便也隱藏著這種一眼便能看出自己來歷的高手。之所以覺得是高手,是因為她的紗麗一直隨山風而動,而這一身素衣布衫的老尼,雖然步履蹣跚,但她身上的布衣卻未曾隨山風哪怕飄動過一下。

  不等杜爾迦開口,李雲道說道:「她是復仇女神杜爾迦。」

  老尼打了個佛號:「這一代杜爾迦倒是比上一代更驚艷動人了,只是不知道手底下的功夫,是不是還跟上一代那般稀鬆平常啊。」

  樂胖子和梅灼曦都回頭吃驚地看著這老尼,尤其是梅灼曦,從剛剛的對話裡,她似乎又知道了一些什麼。

  「哦,你居然見過上一代的杜爾迦。」白衣復仇女神淡然一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家,她並沒有放在眼裡。

  「嗯,見過,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候華夏還很亂,所以有些人想趁火打劫,我要了她三根手指,她便回了你們的西方極樂境。」老尼微笑道。

  杜爾迦終於臉色微變:「你是……」

  那老尼卻輕笑搖頭道:「早就不是了。江山代有人才出,長江後浪推前浪,有些事情,遲早都是要交給年輕人去做的,老了,就該唸唸經拜拜佛,頤養天年才好。」她的目光落在樂天的身上,卻不知為何竟有些神情恍惚。

  而就在此時,那白衣驟然暴起,憑空三掌,直取老尼身上三處要害。

  「小心!」李雲道和梅灼曦幾乎是同時驚呼一聲。

  老尼卻紋絲不動,任由那掌襲向自己,只是在那手掌快要觸及她的僧袍時,那袍中突然伸出一隻發黃枯瘦的手,圍著那掌腕微微一轉,而後輕輕一帶便化解了萬鈞雷霆一擊。

  李雲道眼前一亮,這老尼使是居然是自己在古書裡見過的真正的太極要義。如今在民間流傳的太極多數只有形而無義,太極本身最大的用處就是實戰,但民間修習之人沒有呼吸吐納之法,所以往往都只得其形不得其義。那這老尼剛剛那輕飄飄的四兩拔千金,以綿柔之力化解了杜爾迦的暴起偷襲,動作之精妙簡直天下無雙。

  杜爾迦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到山道旁的懸崖下去,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卻趕忙與這老尼拉開此許距離。高手之間的較量往往便是如此一招便知高低,杜爾迦很清楚,就算上一代杜爾迦復活,也許都不是眼前這老尼的對手,更不用說是自己了。上一代復仇女神隕落之際,她曾經見過,那在印度民間也曾被譽為神話的老人臨前都念念不忘兩個字。

  畢方。

  老尼望向杜爾迦,輕笑道:「華夏幅員遼闊,隱士眾多,難道你們的梵天就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們,這塊土地,不是你們隨隨便便就能踏上來的?看來時間過去得太久了,有些教訓,你們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回去吧,回去告訴你們的梵天,下次如果再不打招呼踏上華夏領土,就別怪我們這些老頭子老太太不顧當年的約定,親手把那幅『雖遠必誅』的牌匾送到你們的光明頂上去!」

  提及「光明頂」,杜爾迦眼中射出一道精光,而後卻轉為深深的恐懼,她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山道上的李雲道,剛剛只差一步自己就能拿到那坐標了。

  可是,這世上的事情,有時候便是這樣,失之毫釐,謬之千里。

  那老尼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李雲道,先是微微詫異,而後輕歎一聲,目光又落在那杜爾迦的身上:「不是你的東西,又何苦去強求呢?幸好你今日碰到是他的後人,如果你碰到的是那隻小狐狸,你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個回合了。」

  杜爾迦歪了歪腦袋,她有些聽不明白這老尼的話,什麼小狐狸她根本就不理解,但她知道,今天自己無論如何是拿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更不用說讓這桃花眸的青年陪自己走一趟太平洋海域了。

  「不樣再動歪腦筋了,回到你們的領土上去,告訴你們的同伴,這條巨龍已經騰飛,如果膽敢再像以前那樣,小心重蹈當年的覆轍。泱泱華夏,從來都不缺少老身這樣的老骨頭。」、

  杜爾迦輕哼一聲,正欲離去,去不料山道上又出現了一個她此時最不想看到的身影。

  那是一個身材健碩的青年男子,還不到夏天,他只穿著一件緊身的背心,結實而具有爆發力的肌肉,將背心撐得鼓囊囊的。但最引人注目的,卻是他胸口的那道五彩紋身:龍頭,鹿角,獅眼,虎背,熊腰,蛇鱗。

  名曰麒麟。

  老尼的目光也從他胸口的紋身上瞥過,清澈的目光裡閃過一絲激動,但最後都歸於心湖的平靜。

  屬於他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如今,是年輕人的世界。

  那青年兩三步就到了那杜爾迦的面前,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杜爾迦冷哼一聲,她知道,這一回,自己是要徹底離開這塊土地了。

  她依舊戀戀不捨地轉頭看向李雲道,那就如同一處人形的寶藏立在那兒,可惜只能遠觀,卻無法企及。

  胸口有麒麟紋身的青年沖老尼鞠了個躬,又衝李雲道揮了揮手:「抱歉,在雙流機場一不小心就被她跑了,等我送她離開了,有空再來找你!」

  李雲道愣了愣,雖不知這胸口有麒麟紋身的青年找自己要做什麼,但還是坦然道:「行!」

  山道上走了一半,那青年才又轉身,咧嘴笑道:「我叫步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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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49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有話直說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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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峨眉一處山頂,雲霧環繞,四周均是峭壁懸崖,普通遊客根本無法登上山巔。但此時,山頂上匍匐著兩個穿著山地迷彩的男子,他們伏在懸崖畔,彷彿融入了深玄色的山巖。一把八五式狙擊步槍支在平整的山石上,黑漆漆的槍管在懸崖上方露出一大截,彷彿死神的鐮刀。一旁的男子手中執著一把軍用望遠鏡,顯示著各種數據的望遠鏡上正是那山道上桃花眸的男子。

  「奎狼,你說那是你三叔?」拿著望遠鏡的木狼有些羨慕,「他就是我們江北那個很有名的公安廳長?」

  將狙擊步槍的槍托搭在肩窩上的奎狼李虎微瞇著左眼,眼睛通過光學瞄準器看向山道上的李雲道:「我三叔之前是,現在不是了。前陣子跟他通電話,說是在北清和黨校讀研究生,拿工資讀書那種!」虎子很自豪,因為江北人木狼說江北很多老百姓自發地給三叔建了生祠,木狼還說,三叔一口氣抓了很多黑社會份子,給江北的老百姓狠狠地出了口惡氣。虎子看著山道上的三叔,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翹。

  木狼道:「上面怎麼還不下命令?這印度娘們兒真他娘的生猛啊,剛剛那幾百個山階,她跳了幾步就下來了。奎狼,我感覺,一對一咱倆都不是她的對手。」

  虎子笑道:「又不是冷兵器時代,幹嘛吃飽了撐著要一對一白刃戰?遠遠的,一個子彈過去,天王老子也嗝屁!」

  木狼嘿嘿笑了起來:「你說上頭怎麼還不下命令?咱們來了也有一陣子了,是不是通訊器出問題了?」

  虎子笑罵道:「你那玩意兒出問題,咱們的通訊器也不會有任何問題。耐心點,我們的任務只是保證這個女人離開華夏國境,若有妄動,我們再相機而動。」

  木狼的望遠鏡移到那胸口露出麒麟紋身的青年身上:「奎狼,這傢伙是什麼人?我感覺他跟咱們一樣,也是軍人,或者曾經也當過兵。」

  「應該也是軍隊序列的,華夏這麼大,總有一些我們這些年輕人不知道的事情!」虎子慢條斯理地說著話,瞄準器上的十字星卻始終都沒有離開那個白衣的異域女子,食指也始終搭在槍的扳機上,只要那女子有任何異動,他便會毫不猶豫地開槍。剛剛她跟那老尼姑動手的時候,虎子已經差點兒就扣動扳機了。

  「你有沒有覺得,目標似乎對他很是忌憚?按剛剛她從山道上幾個縱身就躍過百餘台階的身手來看,這傢伙可能比她還要更厲害些。」木狼有些莫名地心悸,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兒心慌啊,總覺得會出事啊!」

  「不知道她上山找我三叔究竟是為了什麼,可惜剛剛聽不到他們說什麼……」虎子有些惋惜,如果他知道剛剛這女人是在威脅自己的三叔,也許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山道上,白衣復仇女神面色複雜地走在前方,步麒麟默默地跟在身後,山風吹起衣角,那的確長著一副絕色容顏的異域女子轉身微笑:「你說,我長得好看嗎?」

  那身材健碩的青年微微一笑:「不好看。」

  杜爾迦微微蹙眉:「不好看?」這張臉是她生平最引以為傲的資本之一,可是眼前的青年男子卻連想都沒想便否定了,這讓她微微有些惱火,「沒有人教過你,要學會做一個紳士嗎?」

  那青年笑道:「不好意思,華夏人尚儒,我受的教育是讓我做一個有話直說的君子。」

  杜爾迦輕哼一聲,轉身繼續走下山階,走出幾步,又忍不住回頭問:「真不好看?」

  步麒麟微笑:「在我心中,這世上只有一個女子是最美的。其他的,都是那朵鮮花旁的綠葉。」

  杜爾迦討了個沒趣,也不再打算用美人計來擾亂這青年的心緒好讓自己有機可趁,可是那人就在身後不遠處,此時下山,就如同放棄了唾手可得的財富——她並不貪財,事實上她從小就是一個極簡主義者,只是得那批富可敵國的財寶可以讓自己國家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底層百姓稍稍好過一些,畢竟,她也是來自那個被富人們稱為「貧民窟」的地方。

  「不要再打算逼他去海上尋找那些東西了。」步麒麟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邊走邊輕笑著道,「那座島上的東西,三個月前就已經被搬空了。」

  杜爾迦怒而轉身,美眸中殺機四伏:「你說什麼?」

  步麒麟止步,似笑非笑地看向杜爾迦道:「如果不是知道你打那些東西的主意並非為了一己私利,你定然是走不出這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領土的。」

  杜爾迦似乎被這個消息激怒了,一對美眸冷若冰霜:「你是在威脅我嗎?」

  胸口紋身熠熠生輝的青年笑著迎上那殺氣騰騰的視線:「你也可以這麼理解,在你出手前我事先申明,我不喜歡打女人。」

  那杜爾迦怒極而笑,但卻依舊未曾出手,只是神情卻微微有些落寞:「可憐那些三天只能吃兩頓飯的孩子,我只是想幫幫他們……」

  這回步麒麟並沒有出言嘲諷,甚至沒有笑,只是輕歎一聲。

  這世上誰都有祖國,單憑這一顆接濟天下的心,就算站在對立面上,眼前的復仇女神杜爾迦也一樣值得尊重。

  「你知道的,那筆財富,原本就是我們華夏人的。」他微笑著說道,「如今不過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杜爾迦點點頭,轉身走下山階,至此未曾回頭。

  目送步麒麟和白衣女子離去,李雲道這才微微鬆了口氣,目光看向幾步外的老尼,躬身道:「有勞大師了!」

  老尼卻端詳著這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良久才歎息一聲:「原來一晃又已經三十載。」

  李雲道施禮道:「大師認得家父?」

  老尼微微點頭:「當年鵬震兄隨那位縱橫沙場,我也是親眼見證的。而後你父親小狐狸一鳴驚人時,我也是看在眼裡的。泱泱華夏,就該是這樣長江後浪推前浪嘛!你……」老尼欲言又止,最後歎息一聲,「噶瑪拔希一代大喇嘛的確手筆非凡啊!」

  李雲道摸了摸鼻子:「大師過獎了。」

  老尼卻輕笑一聲:「我說的是大喇嘛拔根祛病的大神通,你幼年應該體弱多病,大喇嘛為了把你這條命拉回來,估計付出了常人難以想像的代價吧!」

  李大刁民再次摸鼻子,這回是因為有些尷尬:「小時候的確是在藥桶裡泡大的。」

  老尼還想說些什麼,一旁的梅灼曦卻上來關切道:「老祖母,您沒事吧?」

  老尼輕輕搖頭:「習了一輩子的武,老雖老了,但對付一兩個異域的宵小,還是不在話下的。」老尼的目光落在梅灼曦身邊的胖子身上,微微一笑道,「你就是樂家的那個小胖子?」

  樂天連連傻笑點頭,他也早就知道,梅家除了現在那位靳奶奶,還有一位不出世的老祖母,據說當年也是一段揮淚斬情絲的狗血橋段。往事,小輩們可不敢多提,樂胖子情商高,所以盡挑好聽的說:「老祖母,您看上去怎麼這麼年輕?」

  老尼輕笑:「老滑頭生了個大滑頭,大滑頭生你這個小滑頭,你樂家從來都是一門子的滑頭!」

  樂天嘿嘿笑著不敢接話,點評老爺子和父親的事情,老尼輩份放在那兒,就是把樂老爺子年輕時候的荒唐事情拿來佐菜都無所謂,但當樂胖子卻擔心自己接了話,回頭傳到老爺子耳朵裡,免不了又是一頓家法,自己雖皮糙肉厚,但挨一頓家法,還是想想就心驚肉跳。

  老尼看看樂胖子,又看看梅灼曦,微微一笑,卻讓梅灼曦俏麗通紅。

  「今晚你們都在洗象池上投宿便是,我會跟小和尚說一聲,讓他留出三處雅間。」說完,老尼便獨自一人,再度顫顫巍巍地走上天階。

  李雲道目送老尼佝僂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胖子一屁股坐在他腳邊,慘兮兮道:「這山爬了一半,上不得上,下不得下,這世上頂頂糟糕的事情莫過於此了。」

  李雲道笑著大聲道:「之前你不是說灼曦當了尼姑,才是這世上最糟糕的事情嗎?」

  三兩台階上的梅灼曦俏麗微紅,不過還是仰面對李雲道笑道:「剛剛樂天都跟我說了,你救了我小姑,她一定沒好好謝你,你別往心裡去,我小姑那人打小就那樣,任何事情不做到極致了,便是天王老子來了,她也一樣不買賬。」

  李雲道笑著擺手道:「我不過是順手幫個忙而已,人能救出來,多半還是因為她自己運氣比較好。」李雲道並不是謙虛,自己固然是救出了梅沁,但如果不是梅沁手裡掌握著某些證據,而讓綁匪有所忌憚的話,就算李雲道他們趕過去,也許救出來的也只是一具受過玷污的屍體。

  梅灼曦看了一眼樂胖子,搖了搖頭,還是對李雲道說道:「上次樂天的事情,也要謝謝你!」

  李雲道這回便笑得愈發意味深長了:「這個謝,是以什麼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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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2:50
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醉臥沙場君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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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宿用餐後,李雲道很自覺地沒有去打樂天和梅灼曦,不管這麼多年的心結解開還是未曾解開,這兩人應該都有無數的悄悄話不想讓旁人聽到。李雲道早就在讀過詩仙太白的那首「峨眉山月半輪,影入平羌江水流」,洗象池月景,如今也被列入峨眉十大古景之一。

  入夜,雲收霧斂,月朗中天。月光透過冷杉林,影影娑娑。

  萬籟俱寂中,站在池邊看一輪明月,想著千百年前那位在華夏文學史上留下千古盛譽的詩仙也許就站在同一處地方,想著同樣的心事,李雲道便覺得這才是登山賞月最別具滋味的地方。

  賞月這種事情,古往今來,都是文人墨客最鍾情的事情之一,否則也不會在華夏的璀璨詩史上留下那麼些連篇的頌月賞月詩。

  賞月,一是需要環境,二是需要心境,景與情相融,也才好相得益彰。

  可惜這裡是寺廟不提供酒,少了一份月下獨酌的雅趣。

  李雲道正遺憾此時洗象池上無處尋酒時,不遠處便飄來一陣酒香。

  當真是沁人心脾的酒香,此時聞起來,或跟當年在展銷會上打破瓶壇引來無數好酒之人的茅台有得一拼。

  李雲道的嗅覺本就是極佳,下了山這些年,最貴的珍藏茅台,最便宜的二鍋頭,都曾從舌尖打卷而過,今日卻聞不出這酒香究竟是何品種。

  沿池畔尋酒香而去,冷杉林的盡頭又是一片竹林,酒香竟源自這片竹林

  月光下,竹林隨山風而動,一時間竹影婆娑,窸窣聲響從林間傳來。李雲道想了想,還是未曾踏入竹林——如若那人是在月下獨飲,自己這樣跑過去,豈不是擾了別人賞月的情致?

  正欲轉身,那竹林間卻傳來一聲輕笑:「既然來了,為何又要走?」

  李雲道自幼有過目不忘之能,記憶力自然是極好的,聽聲音也就知道,在海拔兩千米的清冷夜色裡,獨自一人月下飲酒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知道是誰了,那便再也不會犯怵,走進竹林,卻發現林中有一處石台,卻不知道是哪朝哪代先賢建造了專門用來觀月的。石台上斜臥著一人,石台旁卻又站著一人,是個姑娘,紫衣隨山風而動。

  李雲道微微一笑:「二嫂!」

  月光下,看不出紫衣姑娘的俏臉是否通紅,但看表情便知道她對這個稱呼很是喜歡。點點頭,她指了指石台邊上的空地:「你坐著跟師父聊兩句,我去給你取酒。」

  斜臥在石台上的中年男子只是盯著天上的那輪明月,目光深邃,竟有些如癡如醉,袁紫衣腳步聲消失了以後,他才微微歎息一聲:「你說千年前的古人躺在這塊大石板上想的是什麼?」

  李雲道笑著躍上那石台,在邊緣一處盤腿而坐,抬頭看了一眼月亮:「多數是傷春感秋,如同陳叔叔您這般憂國憂民的,估計不多。」此前因為胖子殺人案,李雲道跟他在長安俱樂部有過一面之緣,只是小半年未見,二哥的這位頂頭上司似乎又蒼老了不少。

  陳真武微微一笑,翻了個身,斜臥著看了李雲道一眼道:「當年,我曾隨你的父親來過峨眉山,你坐的,正是當年他坐過的地方。」

  李雲道臉色微變,這是除了小姑王援朝外,第一個直言不諱地跟自己談論父親的人。

  陳真武似乎看出了李雲道內心的波動,笑了笑,又轉過頭去看那月朗星稀的夜空:「這個世上,有的人,注定了就如同太陽、月亮這般耀眼,就算夜空裡最璀璨的那些星星,都無法與之媲美。」

  李雲道撇撇嘴,並不接話,事實上,關於父親的話題,他並不清楚究竟從何談起。

  「那是一個獨屬於英雄的年代啊!」不知為何,陳真武發出一聲感慨,「相信不止是我,很多人應該都很懷念那段歲月!」

  李雲道突然笑道:「您懷念的是您的青春吧?」

  陳真武愣了一下,隨即大笑。他的笑聲很大,笑聲穿過竹林,在空曠的山間迴盪。

  「你說得有道理,古人傷春感秋,多數也是由景及己。」陳真武自嘲地笑了起來,「你的思維邏輯和說法方式,跟你父親當年很像。」

  李雲道苦笑:「入了京城認了家門,也只有小姑偶爾會跟我提起當年的事情,但小姑說的,多數是他們之間的兄妹情深。關於他當年的事情,你能給我講講嗎?嗯,我知道,他當年有一個很有意思的代號,叫『紅狐』。」

  陳真武欣慰點頭,笑意愈濃:「那就先說說他的這個代號,你知道為什麼叫『紅狐』嗎?」

  李雲道搖頭:「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應該跟老爺子有一定的關係。」

  陳真武笑道:「不錯,『狐狸』是當年你們家老爺子在戰場上的雅號,這個雅號可是那位親自喊出來的,那一仗,打得真叫漂亮,聲東擊西,圍魏救趙,盡顯你家老爺子戰縱橫捭闔運籌帷幄的大局觀。後來你父親應徵入伍,再後來加入被選拔加入二部,『紅狐』這個代號,其實是你們家老爺子親自幫他取的。」

  李雲道望著天空裡的明月道:「在當兵之前呢?」

  陳真武愣了愣,頓時搖頭苦笑:「那時候京中的紅二代可不像如今這些三代、四代,那時候講究的是真本事。總之你父親是京裡最出類拔萃的那一個,其他人在他面前,都像這夜空裡用來陪襯皓月的繁星。那時候的京城裡,你父親就是太陽、月亮一般獨一無二的耀眼存在。」

  「包括白虎大叔?」李雲道詫異地看向陳真武,他向來只知道那個男人應該曾經很優秀,卻沒想到在陳真武的評價裡,那個曾經被視作白眼狼的男人居然是如此地優秀。

  「包括秦白虎。」陳真武歎息一聲,「紅狐和白虎,那是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當年,我就很羨慕他們。」

  李雲道也看出來了,陳真武的年紀應該比自己的父親和秦白虎都要小一些,他看待那時候風姿卓絕的兩人時,自然是帶著崇拜目光的,所以一定程度上,他說的話是帶著兒時的主觀意識的。

  「你一定覺得,我是因為小時候太過於崇拜他們,才給出剛剛的評價的,對不對?」陳真武笑著看向這個跟當年自己的偶像長得很相似的青年,「你理解不了那個時代對於英雄的崇拜,這很正常。」

  李雲道想了想,問道:「他厲害在什麼地方?」

  陳真武笑了起來:「厲害在什麼地方?」他似乎覺得一時間無從說起,因為那個叫王抗美的男人,在任何一個方面都無與倫比的優秀。他想了想,道:「他是北清大學大學有史以來最小的畢業生,他是部隊裡第一個打破所有項目紀錄成績的軍人,到現在,只有幾項紀錄弓角那孩子打破了,剩餘的,這麼多年了,他依舊是紀錄保持者。他還是二部裡從入職到執行任務歷時最短的,這一點上,你二哥徽猷幾乎與他持平。他還是二部所有外勤軍人裡唯一一個保持不敗紀錄的人,當然,除了最後一次……」

  說到這裡,李雲道和陳真武同時沉默了下來。山風吹過竹林,嘩啦啦的聲響如同有人低聲哭泣。在那個獨屬於英雄的年代,馬革裹屍應該是每一個軍人的最高理想。

  「喝一口吧!」陳真武擰開手中的軍用水壺遞了過來,此時酒香撲鼻。

  李雲道仰頭飲了一大口酒,身上頓時暖和起來:「這是什麼酒?」

  「眾人只知蜀中劍南春,卻不知還有這蜀中峨眉春竹!」陳真武接過水壺,也喝了一大口,才道,「這酒是峨眉特產,據說是要灌進竹子裡發酵,所以酒香中帶著些許竹香。」他頓了頓,接著道,「你父親曾一人在這台上喝了一十九壇峨眉春竹而不醉,當年他和秦白虎在這台上喝酒砸壇的場面,如今依舊歷歷在目。」

  李雲道張了張嘴:十九壇?他終於知道自己這幾乎千杯不醉的酒量到底來自哪兒,這是遺傳。

  「聽說你酒量了不錯啊!」陳真武笑著看了李雲道一眼,「老子英雄兒好漢,你沒有愧對這句話。」

  李雲道摸了摸鼻子道:「不是說老子英雄兒狗熊嗎?」

  陳真武笑道:「你就算是頭狗熊,往後也只能成為一頭戰熊,一頭勇往直前的戰熊。」

  腳步聲響起,不用看便知道是誰。

  數十斤重的罈子在那紫衣姑娘手中仿若無物。

  拍開泥封便酒香四溢的峨眉春竹,李雲道忍不住長長吸了一口氣,彷彿要將這酒中精華全部吸收了一般。

  「乾杯,這一杯為你父親當年一人絞殺紅毛子九十三員特工!」

  李雲道倒吸一口氣涼氣,一對九十三,這是什麼概念?

  「再乾杯,這一杯為你父親當年一人搞定小日本一座核試驗基地!」

  李雲道沉默飲酒,這酒,是華夏人都要喝,更不用說是那個人的兒子。

  「這杯,為那些戰死沙場的兄弟!」

  仰頭,飲盡杯中酒。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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