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065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0:19
第三十章 巫山雲雨助賭興

  劉裕也拿到了一碗酒,星光之下,他看到酒面上飄著幾點黑乎乎的東西,大概這就是那道黃符的餘燼了,一邊的檀憑之一臉虔誠地把這碗酒喝下了肚子,然後開始五體投地地念叨起來。

  劉裕搖了搖頭,也裝著把這一碗酒全喝了下去,但在伏到地上的一瞬間,他一張嘴,所有酒水全給吐到了草叢裡,消失不見,只餘一地酒香四溢。

  隨著孫泰的動作結束,他轉過了身,陰沉的臉上,一雙眼睛中冷芒閃閃:「各位道友,喝了這碗符酒,我們就是真正的同宗同門了。」

  「從此之後,太上仙尊會永遠庇護著你們,而你們也將長生,即使肉體不在,三魂七魄也將永生。」

  「只是本教主需要提醒一下各位道友,通道者昌,叛教者亡,如果誰的心不態,那一定會招致神明的報復!勿謂予言之不預也!」

  所有信眾都齊聲道:「神教永存,仙尊無上,教主金言,吾自遵從!」

  孫泰環視全場,滿意地說道:「祈福儀式已經結束,現在,各位的心願已經隨著神符一起傳到了天庭老君那裡,現在,我們就要通過天人交合儀式,向著老君誠心地獻祭,諸位,一定要看仔細了,此等房中秘術,將會造福你們一生!」

  孫泰說到這裡,突然揮手一落,在他身後本來用黑幔遮得嚴嚴實實的一個八尺見方的木籠,頓時就暴露在了眾人的眼中,只見籠中立著一男一女,皆赤身露體,一絲不掛,只是兩人的臉上,都罩著黑色的罩頭,看不清他們的容貌。

  那男子身高八尺,身形魁梧健壯,身上可以看到有五六條長長的刀劍傷痕,而兩臂之上則刺著幾個太極八卦的符號,自胸及腹,盡是茂盛的黑毛,而發達的肌肉壘塊,則隨著他一下下的呼吸,變得格外地明顯。

  而那女子身形嬌小,長髮及腰,膚色不算非常白淨,是那種類似粟色的肌膚,一看即知是一個農家少婦。

  其身形山巒起伏,前突後挺,雖然看不清臉面,但女性柔美的曲線,即使是在這昏暗的夜光之下,幾十步外的劉裕這裡,也看的是清清楚楚。

  隨著黑幕的落下,那女子身上沁出了一陣細密的汗珠,而皮膚也變得微紅起來,顯然,即使是蒙了面,在這麼多人面前赤裸了身軀,仍然讓她羞不可抑。

  劉裕只覺得下身一陣火熱,長槍頓時突起,昂然而立,「叭」地一聲,直接砸到了他的小腹之上。

  雖然劉裕早已經是京口一帶數一數二的好漢,但尚未婚配,還沒看過春—宮圖呢,更不用說女人的身子了。

  而今天,倒是他第一次真正地看到一個赤裸裸的女人,他咽了泡口水,喃喃地說道:「這,這還來真的啊。」

  檀憑之的兩眼也放光,他喃喃地說道:「大哥,不是我不為你守孝啊,這,這是神教儀式,也是為你祈福啊。」

  道友們一個個抬起了頭,可是表情卻都變得很莊嚴,很神聖,這些有著強烈信仰的人們,這會兒把此事當成了一個宗教儀式,而非普通的男女交—合。

  他們齊聲跟著孫泰和別的高階弟子們誦道:「神男持棍,玉女開戶,以氣施我,天地造合!」

  隨著這些人的吟誦之聲,籠中的那一對男女,開始了互相的溫存與撫摸,一邊的地上放著一個小陶罐,兩人的手不停地伸進去,而出來時,則明顯油滑濕潤了不少。

  看起來,這小陶罐裡裝的,是用於潤滑的油脂,而這些油脂還散發著一些奇異的味道。

  即使在劉裕這個位置聞到,也不免血脈賁張,心跳加速,神志都變得有些不太清楚了,只剩下跟著身邊的人一起吟道:「神男持棍,玉女開戶,以氣施我,天地造合!」

  黑罩頭之下,那女子的眼神變得越來越迷離,她那粟色的皮膚開始漸漸地泛起奇妙地紅暈,而幾處妙處,也隨著那男子的大手輕輕的撫觸,而變得越來越敏感起來。

  她的喉嚨開始明顯地滑動,發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吟聲,而一雙水蛇也似的臂膊,也緊緊地纏住了那名男子強壯的腰。

  而她的整個身體,也緊緊地靠上了那男子雄壯而的身軀,兩個身軀,很快就翻滾到了一起,黑夜之中,盡剩下原始的氣息與響動。

  人群的另一邊,劉毅一邊抹著額上的汗珠,一邊低聲對著在身邊看得兩眼發直的何無忌說道:「那叫什麼來著的?天人交合啊,奶奶的,這油怎麼這麼,這麼邪門,我都想去搞一罐了!」

  何無忌哈哈一笑,這會兒周圍的每個道友都是看得入了神,也沒人管他這一笑:「希樂,別打岔,拿錢來吧,你說起碼有三個女人,我說就一個。」

  劉毅不甘心地摸出一個小錢袋,丟給了何無忌:「那繼續賭,看起來他們快要摸完了,馬上要真的日了,你說能日多久?!」

  何無忌「嘿嘿」一笑:「我說大概兩刻鐘吧!」

  劉毅咬了咬牙:「我說一個時辰,賭麼?」

  何無忌雙眼一亮:「兩百錢,押了!」

  隨著道眾們的聲音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高亢,在木籠之中進行天人交合的那一對男女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快,一刻鐘已經過去了,已經到了兩刻鐘的末尾,而籠中那女子放浪的叫聲,卻是在整個夜空中回蕩著。

  何無忌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香案上的那一根香燭,已經快要燒到尾了,但他仍然張大了嘴巴,看著動作在越來越加快,全身肌肉不停地突顯,而胸口的茸毛上早已經掛滿汗珠的那個蒙面男子,喃喃地說道:「這他娘的是人麼,我家的驢都沒他能日啊!」

  劉毅笑得嘴都合不攏了:「老弟啊,你沒婚配過,對這男女之事不通,這樣說也不奇怪。」

  「你看,那漢子很有技巧,別看他動作快,快要差不多的時候就換個把式,這樣又可以從頭開始。」

  「所以我一看他們開始那摸來摸去的就知道,肯定能戰上至少一個時辰的!」

  說話之間,那女子突然放聲大叫,然後猛地一打挺,就徹底不動了,場中暴出一陣歡呼之聲:「神男持棍,玉女開戶,以…………」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0:20
第三十一章 荒野草地遇巨蛇

  何無忌死死地盯著籠中的二人,直到看著那蒙面壯男抽出長槍,重新到那罐子裡抹了一把油,又塗了上去,而那女子則在地上翻了個身,這會兒直接趴在了地上,滾圓的屁股開始搖晃起來。他才長歎一聲,搖了搖頭:「驢啊!」

  何無忌不甘心地把手裡那袋錢交還給了劉毅,又額外地給了他另一袋,他的雙眼開始變紅:「奶奶的,我就不信了,這回繼續賭,這男的還能再日多久?」

  劉毅微微一笑:「他至少還能再日一個時辰。」

  何無忌咬了咬牙:「我不信,最多半個時辰,四百錢!」

  劉毅哈哈一笑:「押了!」

  一邊的魏詠之跟著抬起頭,三片兔唇在翻動著:「算我一個,兩刻!兩百錢,老婆本和棺材本都押啦!」

  另一個角落裡,劉裕搖了搖頭,轉身悄悄地向外走去,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的檀憑之奇道:「怎麼這就走了,還沒結束哪!」

  劉裕笑著搖了搖頭:「如果沒有明天的打架大會,我想我是有興趣看完的,色字頭上一把刀,要是看多了成了軟腳蟹,明天怕是當不了魁首啦。檀兄弟,你也早點回去吧,不然脹得難受怎麼破?」

  檀憑之「嘿嘿」一笑:「告訴你個秘密,俺有婆娘的,看完了回去正好練!」

  劉裕的身形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之中,木籠邊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孫恩和盧循站在一起,冷冷地看著劉裕的遠去。

  孫恩勾了勾嘴角:「這小子怎麼這麼早就走了?這麼精彩的表演,也不能讓他看完嗎?莫非他以前就看過?」

  盧循微微一笑:「這種表演除了我們神教的內部儀式外,就只有在建康城和江陵城的高門世家裡才會看到了。劉裕足不出京口的,又怎麼可能見識過呢?」

  孫恩歎了口氣:「可惜,本來教主是希望能把他吊過來,然後一會兒分發女人的時候,能讓他明天徹底萎掉的,現在看來,是不成了。」

  盧循笑著搖了搖頭:「不管他今天會不會有女人,明天都不會讓他如願以償的,要知道,教主的連環大計,可是沒人能逃過的。」

  孫恩咬了咬牙,眼中冷芒一閃,一揮手,周圍的火把突然盡數熄滅,人群之中爆發出了一絲小小的驚慌之聲,卻聽到孫泰的聲音平靜地響起:「各位道民,今天汝等既然入得神教秘儀,老君有令,當賜汝等仙福,汝等需珍惜!」

  隨著孫泰的話音一落,那蔣神廟裡,魚貫而出一批女子,個個都如那木籠中的女子一般,黑巾罩頭,而全身赤裸。

  她們的身上,抹了那些橄欖色的油脂,這些女性的胴體,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顯出異樣的光芒,讓所有道友們幾乎全都呼吸停止了。

  這些女子突然齊聲唱道:「神男持棍,玉女開戶,以氣施汝,陰陽協和。」

  剛才還驚訝得一言不發的人群,突然爆發出一陣原始的獸吼之聲,所有的道民們全都衝了上去,一邊衝,一邊脫起衣服來。

  劉毅手忙腳亂地開始脫褲子,一邊對著邊上目瞪口呆的何無忌笑道:「哈哈,無忌,一開始的那把,是你輸了,你看,這下出來這麼多!」

  何無忌瞪大了眼睛,還是看著木籠裡的那兩個:「那,那這兩個怎麼算!」

  劉毅一把搶過何無忌手上的那兩個錢袋,笑道:「這一局中止了,要不咱們再下注,這回看誰日得久,怎麼樣!」

  何無忌的鼻孔開始流出兩道血痕,周身如遭火焚,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這,這不公平,你,你經常去妓館,我還沒婚配呢,我…………」

  劉毅哈哈一笑,一指何無忌已經快要撐破褲子的那活兒,說道:「你不也看了半天了嘛,這回正好親自嘗試嘛!這樣好了,我出二百,你只要出一百就行了,無忌,是男人就不要慫啊!」

  何無忌一咬牙,一跺腳,也開始脫起褲子來:「賭就賭,我就不信勝不過你劉希樂!」

  劉裕走到了一條小溪邊,離那蔣王祀已經有五里多了,遠處的聲音已經漸漸地聽不見,而潺潺的流水聲,在他的耳邊回蕩著。

  這一路的急行,已經讓他一直挺拔的長鋒,開始漸漸地放下,而那腦袋暈乎乎的感覺,也隨著這一路上夜風的吹拂,感覺暢快了許多。

  劉裕喃喃地自語道:「真是邪了門,難道那些個高門世家,都是如此放浪聲色嗎?難怪朝廷上層萎靡不振,面對胡人的步步進逼,毫無收復失地之心,步步挨打,換了是我,面對如此無邊春色,只怕也把持不住啊。」

  說到這裡,劉裕搖了搖頭,正待向前走去,突然,草叢中一陣響動,他立即警覺了起來,常年走夜路的經驗告訴他,在這個時候,如果草叢中有這樣異常的響動,只怕是有長蟲之類的異物了。

  劉裕咬了咬牙,抄起了背上的弓箭,今天他本來指望賣了草鞋後入山中打點野味,這弓箭和腰間的一把佩刀,都是作防身之用。

  引弓上弦之後,只見草叢之中,兩點核桃大小的光芒,在一閃一閃,直直地盯著自己,而一股子腥氣,伴隨著一條長長的,分叉著的紅色信子,在草叢之中若隱若現,看起來,這是一條前所未有的巨大長蛇!

  劉裕的背上一陣陣地冷汗冒出,儘管他在山裡鑽了十幾年,卻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大的蛇,只從它這眼睛和信子就可以看出,此蛇至少長兩三丈,粗逾大腿,簡直是千年蛇精了。

  劉裕突然心中豪氣大生:「哈哈哈,不就是條蛇嗎,不是你吞了我,就是我殺了你,待我剝皮去骨,將你扛下山,也免得你在這裡再害人!」

  說著,劉裕暴喝一聲,手中的兩尺三鬥獵弓,給他拉得如滿月一般,對著那兩顆核桃大小的三角眼之間,就是一箭射出。

  只聽得「嗚」地一聲,一陣腥風襲來,兩顆核桃大小的蛇眼,頓時就滅了一隻,而草叢之中一陣巨大的響動之聲,隱約間可以看到有巨大的黑影在草叢中迅速地移動著,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劉裕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心理上的巨大負擔,頓時消散而盡,轉瞬而來的就是心理上的極度疲勞,他的腦子變得暈沉沉的,一頭栽到了草叢之中,就此沉沉睡去,再也人事不省。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0:20
第三十二章 半夢半醒遇仙緣

  劉裕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地,四周一片白茫茫的霧,不知自己置身何處,那股熟悉的腥氣,時不時地鑽進他的鼻子裡。

  而前方的草叢,不時地在晃動著,隱約之間,看到一個頭戴金冠,渾身閃閃發光的人形生物,正在急速地向前奔,而他所跑過的地方,草尖之上,留下滴滴的綠色血液,把那些小草沃得一片碧綠,連葉片也變得大小不一起來。

  劉裕雙眼圓睜,大吼道:「妖人休走!」他抄起弓箭,搭箭上弦,對著那逃跑的妖人,就是箭箭射去。

  可是這回卻是邪了門,這些弓箭離弦之後,明明是衝著那妖人的後心而去,但是總是在離他後心幾步的地方落到了地上。

  如此這般,劉裕追出了十餘裡路,而那妖人的身形,卻是漸行漸遠,慢慢地,就隱藏在這一片茫茫的白霧之中,腥氣也漸漸地消失不見,如同妖人的背影,失落於天地之間。

  劉裕彎下了腰,看著那地上妖人流下的血,此血通體碧綠,散發出一股難言的味道,幾分腥氣,又有幾分清新,那是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而給這碧血淋到的小草,明顯變得和周圍的草木不一樣,莖似艾蒿,長三、四尺,葉似山蘭草而尖長,一莖直上有穗,葉互生,其子似稗而細,上面還開著白色的小花。

  劉裕的眉頭微皺,他以前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草,可是邪門的是,那個妖人一路逃走時,其血淋過的地方,就成了這樣。

  他試著把一片葉子摘下,放到嘴裡,輕輕地嚼了一下,只覺得一股苦味從舌根泛了起來,連舌頭都有些麻了。

  劉裕連忙吐掉了這一片葉子,連同嘴裡的口水一起吐光,又跑到一邊的小溪邊漱了十幾次口,那種麻麻的感覺,苦澀的味道才漸漸地消散。

  劉裕長身而起,暗道之地方果然邪門,那個妖人已經追不上了,也不知現在自己所處何處,還是想辦法離開的好。可是他舉目四顧,卻是不辨東西南北,只有那濃濃的白霧,圍繞著他的四周,而小溪的流水之聲,在耳邊回蕩著。

  劉裕開始漫無目的地四處行走,出於多年來在山野之間求生的經驗,他在走過的林子的樹木上,都作下了記號。

  兩個時辰過去了,劉裕走來走去,卻發現無論自己向哪個方向行進,最後都會轉回到同一條溪邊,同一個密林,而自己作的那個記號,仍然是醒目地留在那個林間的大樹之上,無聲無息地掛在那裡,像是一個諷刺。

  劉裕的心裡開始越來越慌,他突然回想到一些老人的說法,傳說中進山裡會碰到山神土地作崇,就是那種所謂的鬼打牆,讓你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回到原處,最後就會給活活地困死。

  而劉裕記起來,昨天那進行天師道神秘儀式的地方,本就是蔣神廟,莫非真的是自己惹上了這個邪神,才會撞上這種靈異災變?

  劉裕咬了咬牙,仰天長嘯:「何方妖物,如此作弄我,只要老子走出這個魔障,一定將你徹底地灰飛煙滅,這小小的幻障,嚇不倒我!」

  說來也奇怪,隨著劉裕的這一聲斷喝,密林之中傳來一陣響動,似乎是農家磨磨舂米時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劉裕的心中一動,跟著聲音就走了過去,撥開濃濃的白霧,眼前變得漸漸地清晰起來。

  只見在密林之中,一片草地之上,有幾個童子打扮的人,正在跑來跑去,有人在採集著剛才自己所採摘的那種開著白花的尖長小草,而另兩個童子,則拿著搗藥杵,在幾個石磨之中,把這些小草搗成藥泥,不時地有幾個童子飛奔而來,手持盂缽,把搗好的藥泥放入其中,再轉身向著雲霧盡處而去。

  劉裕睜大了眼睛,手緊緊地握住了腰間的刀把,沉聲道:「這幾位小郎君,請問你們家的主人何在?」

  一個年紀稍長,身著青衣的童子抬起了頭,眉清目秀,滿臉的天真,看起來並無妖邪之氣,說道:「我家大王被一個叫劉裕的人打傷了,這會兒臥床不起,要我等出來採藥醫治。」

  劉裕的心中一動,連忙問道:「那你家大王是什麼人,此地的強人嗎?」

  另一個藍衣童子挺起了胸,自豪地說道:「我家大王乃是修行千年的上仙,又豈是凡人?」

  劉裕哈哈一笑:「這麼說來,你們都是仙童了對嗎?」

  幾個童子頭也不抬,齊聲道:「不錯,凡人,你有緣得見仙童,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快快離去吧,不要妨礙我等採藥。」

  劉裕冷笑道:「是麼,既然你們家的大王是上仙,你們又是仙童,那怎麼又會給那個叫什麼劉裕的凡人打傷呢?」他打定了心思,這幾個所謂的仙童,不知道是不是在裝神弄鬼,但看起來好像不會說謊或者是隱瞞,不妨先試他一試。

  青衣童子勾了勾嘴角,說道:「凡人自然是傷不了我家大王的,大王說了,那劉裕乃是上天注定的人間王者,即使他傷了上仙,上仙也只能忍著,如果因怨報復,那會受到天帝的處罰,神形俱滅的!」

  而那個藍衣童子則不屑地說道:「哼,不過就是因為昨天夜裡大王出去覓食,未現真身,才會給那個劉裕暗算罷了,要我說,這劉裕敢來,我們幾個就能收拾了他!」

  劉裕哈哈一笑,震得這林間的樹葉一陣搖晃,而無數的鳥鵲都從巢穴中驚起,幾個童子吃驚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仔細地打量起了劉裕,只聽到劉裕大聲喝道:「睜開眼睛看看吧,我就是劉裕!想報仇的話,衝我來就是!」

  幾個童子異口同聲地驚呼道:「你,你就是劉裕劉寄奴?」

  劉裕笑著抽出了腰間的大刀,刀光一陣閃耀,照亮了這些童子的臉,只見各種驚訝與害怕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寫在這些稚嫩的臉上。

  還不待劉裕開口說話,這些童子全都扔下了手中的東西,轉身就跑,速度快如脫兔,一轉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茫茫的密林深處,只剩下一地的草藥和那盛滿了藥泥的缽盂,仍然棄得滿地都是。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0:20
第三十三章 夢裡神藥知多少

  劉裕搖了搖頭,收起了刀,喃喃地自語道:「不是剛才吹牛時口氣很大的麼,怎麼一下子全跑了?」

  他向前走了幾步,行到那石磨之前,看著那滿磨的草藥,心中一動,暗道:那個什麼大王,應該就是昨天晚上給自己射中的妖物,蛇精之類的東西,這些個什麼仙童,應該也是為了那受了傷的大蛇來找傷藥的,難道,這些草?

  他說著,眉頭微微一皺,抽出鋼刀,輕輕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了一道小口子,絲絲鮮血從傷處緩緩滲出。

  他抓了一把石舂中的藥泥,抹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頓時,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傳來,而那傷口,也頓時就結起了一道草綠色的血痂,瞬間就癒合住了。

  劉裕吃驚地睜大了眼睛,自從他開始在京口打架鬥毆以來,受傷流血就是常事,而他各種金創藥和偏方止血散都試過不少,卻沒有一樣能跟這草藥相比,能瞬間止住流血。

  劉裕的心中再一轉念,想到這草藥如此神效,會不會有毒呢?畢竟是那個什麼大王的流血所染,如果那真是條蛇,會不會是劇毒呢?

  想到這裡,劉裕開始大力地揮動著手臂,舒緩起拳腳,甚至就在原地打了一路格鬥流星拳,一陣劇烈運動下來,周身的氣血通行無阻,身體說不出的舒暢,哪有半點中毒或者麻痹的跡象呢?

  劉裕哈哈一笑,上前撿起了一包草葉,又拿出幾張散在地上的荷葉,把那石舂之中的藥泥包好。

  這時,突然白霧中傳來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劉裕,人間的王者,為何要對本仙出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當你的王,我修我的仙,何苦為難我?」

  劉裕心中一動,大聲道:「你是什麼人,這些草藥是什麼?」

  那個蒼老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天機不可洩露,此處是我修煉之洞府所在,你帶上草藥回去吧,此草乃本仙的精血所凝,可生肌造骨,只要你命尚在,不管多重的傷,都能以此草藥癒合,去吧,不要再回來!」

  一陣白霧閃過,劉裕突然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再次暈了過去。

  當劉裕再次蘇醒的時候,只覺得眼前一片白光大盛,似乎有什麼人在自己的面前晃來晃去,而一股子淡淡的幽香,卻是鑽進了他的鼻子裡。

  他的心中一動,跳了起來,卻見到有一行人正站在自己面前的一條林間道路之上,十幾個孔武有力的護衛持刀劍在前,個個精悍有力,清一色的勁裝快靴。

  為首一人,乃是一員身長八尺有餘的大漢,紫色面膛,國字臉,一把漂亮的大鬍子,一道長長的刀疤,從他的右眼角處沿鼻翼而下,長達五六寸,而他那身勁裝之下,發達的肌肉壘塊時隱時現,居然內部還穿了一層軟甲。

  劉裕一眼就看出,這些人的武功非常高強,尤其是這個為首的紫面大漢,看起來身經百戰,而這臉上的刀疤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種歷經過無數身死搏殺,不怒自威的氣勢,讓劉裕肅然起敬,他站起了身,一邊看著周圍的情況,一邊說道:「你們是什麼人?」

  這十幾名護衛之後,則是停著兩隻肩輿,六七名十五六歲的侍女,身著宮裝,外披一層白色輕紗,裙角繡著展翅欲飛的淡藍色蝴蝶。

  微風輕拂,這些蝴蝶竟有一種隨風而去的感覺。而侍女們一個個緞子般墨色的秀髮隨意的飄散在腰間,身材纖細,蠻腰贏弱,更顯得楚楚動人。

  這些侍女們的手中,卻是提著一道粉色的帷幕,幕後隱約可以見到兩個婀娜窈窕的身影,亭亭玉立,應是兩位絕色的佳人,只是不願意在自己這麼個鄉野男子面前露出了形貌。

  劉裕也曾經迎送過幾次官員的家眷,知道那些高門世家的妻女,多半如此,在外出門行走,除了眾多的男護衛與侍女外,也是要戴上那種冪離。

  冪離,也就是類似斗笠的邊緣加上長及地的紗巾,看起來有點象後世武俠小說裡十三妹之類的裝束,但在這個時代,則是士女們出門的標準裝。但這樣以一道紗帷來掩飾行藏的,則是第一次見到。

  那名為首的紫面中年大漢看了劉裕幾眼,微微地點了點頭:「你又是何人,為何躺在這林間的路旁呢?」

  劉裕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天色已亮,太陽亦上二竿,看起來已近辰時,而這裡則是他很熟悉的江乘一帶的荒山,差不多正好在昨天的蔣神廟與他家之間,也正是他昨天晚上遇到那個大仙的地方。

  劉裕勾了勾嘴角,說道:「我乃是京口鎮蒜山鄉的裡正,姓劉名裕,昨天晚上路過此處,一時困頓,就睡在了草叢之中。你們是什麼人,從何而來,到京口做什麼?」

  紫面中年大漢看了一眼劉裕身上的衣服,眉頭一皺:「你是裡正?為何一身天師道中人的打扮?」

  劉裕這才想起,昨天晚上參加那個天師道的儀式,還穿著那檀憑之給他找來的弟子服。

  他微微一笑,說道:「這就不勞各位費心了,這京口無人不識得我劉裕,看你們的樣子,像是從建康那裡過來的士人,你們是過路京口去江北呢,還是要經京口往三吳方向?」

  紫面大漢點了點頭:「你剛才說你叫劉裕?就是那個連奪三次京口格鬥大賽魁首的劉裕?拳橫腿霸,京口劉大的那個?」

  劉裕哈哈一笑,拍了拍胸口:「不錯,就是在下。看閣下也是條好漢,是哪家高門世家的家將護衛嗎?」

  紫面大漢的臉色微微一變,有些慍道:「你看我們這樣,像是護衛嗎?」

  劉裕的心中一動,看起來有點惹惱這個大漢了,如此氣質,不像是給大戶人家看家護院的家丁部曲,他正色拱手道:「晚輩一時失言,唐突了前輩,還請見諒。」

  紫面大漢神色稍緩,點了點頭:「我姓孫,名無終。這回應了鎮守廣陵城的謝將軍邀請,準備去共圖大事。順便有兩位世交之女,也要去廣陵一趟,正好就由我一路護送了。」

  突然,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從帷幕之中傳來:「終叔,那個每年五月五的什麼京口格鬥大賽,是不是就在今天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0:20
第三十四章 高門貴女看人低

  劉裕的臉色一變,此音隻應天上有,在京口的他,聽慣了鄉間婦人的耕作歌唱,卻是從沒有聽過這種如乳鶯出谷般的聲音,幾乎可稱天籟,讓他站都站不住了。

  而另一個清婉的少女聲音則帶起了兩聲輕笑:「妙音,你這是怎麼了呀,怎麼喜歡看這種打鬥了呢?」

  那個銀鈴般的聲音幽幽地說道:「我等女子,久居深閨之中,對這塵世一無所知,久聞江南民風強悍,五月五的格鬥大會,乃是各地的英武男兒展示自己力量的時機。」

  「眼下大敵當前,胡虜有吞我大晉之意,也更是各路英雄好漢們講武習戰,精忠報國的時候,能見到男兒們的這種搏擊之姿,就可想像戰場上他們為國殺賊時的英雄表現,又怎麼是一般的打鬥呢?」

  另一個清婉的少女聲音有些不服氣地說道:「妙音,只怕你高估了這些粗魯好鬥之人,不過是些鄉野村夫,喝醉了酒一逞蠻力罷了,又哪會真的為國效力呢?昔日商君有雲,匹夫之勇,勇於私鬥,怯於公戰,非士之勇也。」

  說到這裡,帷幕後的一個身形似乎向著劉裕這裡看了過來,冷笑道:「就好比這位劉裡正,不是號稱奪了三次京口格鬥大賽的魁首嗎。他也不可能不知道胡虜南下,家國危難的道理,不也就是在這山野之中醉酒臥草,放形浪骸嘛?你看他可有半點投軍報國的意思?」

  孫無終的臉色一變,沉聲道:「婷雲,不得無禮!」

  劉裕的心中一股無名火起,沉聲道:「這位小姐,請問你很瞭解在下嗎?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會去從軍報國?」

  「古聖有訓,父母在,不遠遊,劉某先父早去,是家母一手把在下養大,兩個幼弟未及丁,劉某乃是家中唯一的男丁,這種情況下,又怎麼能拋母棄弟,遠行從軍?」

  那個女子一下子說不出話來,而銀鈴般嗓音的那女子則在帷幕之後向著劉裕鄭重其事地叉手行禮道:「劉裡正,見諒,我姐姐一時失言,小女在此代為賠罪。」

  清婉的少女聲音再次響起,充滿了不忿:「妙音,我還不需要你來為我道歉。就算我說話有些過頭,但我們畢竟是高門士女,用得著向一個村夫道歉嗎?傳出去,你我家名受損!」

  說到這裡,這個名叫婷雲的女子沉聲道:「我們走。」

  孫無終搖了搖頭,轉向了劉裕:「劉裡正,得罪了,婷雲是小姐脾氣,若有冒犯,還請寬侑一二。」

  劉裕的心裡一陣酸楚,那叫婷雲的女子雖然說話不中聽,但這種士庶之別,有如雲泥,卻是不爭的事實。

  在這些貴族女子的眼裡,自己就算稱霸京口,也不過是一個粗魯的武夫而已,就是那個叫妙音的小姐,只怕也是一時獵奇,而非真正看得上自己這種人。

  想到這裡,劉裕心中突然生起一絲不甘之心,一個聲音在他的心裡大叫著,哼,總有一天,我劉裕會讓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女,都仰視我!

  劉裕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儘管他的心中波瀾萬分,卻只是淡然地拱手道:「無妨,正好兩位小姐提醒了我,今天是格鬥大賽開始的日子,我現在要回去參賽了。」

  「孫前輩,京口這裡荒山野嶺時有虎狼蛇蟲出沒,你帶著女眷行走,還是當心點,儘量走官道吧。後會有期!」

  孫無終點了點頭:「不過剛才婷雲有句話希望你能考慮下,象你這樣的壯士,應該從軍建功立業的,京口不是你應該待一輩子的地方。」

  劉裕微微一笑:「有緣自當如此。珍重!」

  他轉身就朝著林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胸口如烈火焚燒,讓他不由自主地唱起流行於吳越地方的一首山謠:

  「君乘車,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車揖,君擔簦,我跨馬,他日相逢為君下。青山不改綠水流,尋常巷陌有魚龍,一日教我遇風雲,八荒六合任我遊。」

  隨著劉裕的歌聲漸行漸遠,帷幕之後,那名叫妙音的女子婀娜的倩影漸漸地現出,冪離的輕紗之下,一雙如水的眼眸,怔怔地看著劉裕遠去的方向,一道複雜的神色,倏閃倏沒。

  另一個青色的身影走到了她的身邊,同樣的冪離之下,朱唇輕啟:「妙音妹妹,你不會真的想去看那些村夫打架吧。」

  妙音輕輕地歎了口氣:「一到廣陵,只怕你我都不得自由,趁著現在還在京口,去看看這些平日裡在建康城見不到的民俗,不好嗎?」

  婷雲搖了搖頭:「你啊,唉。」她轉頭看向了孫無終,「終叔,我們今天在這京口多逗留半天,可以嗎?」

  孫無終微微一笑,臉上的刀疤跳了跳:「求之不得。我的老友牢之,昨日裡飛鷹傳信,說是幼度和阿寧,也正在此地呢。」

  妙音的臉色一變,訝道:「啊,這怎麼可能?」

  孫無終笑道:「京口酒可飲,兵可用,這可是桓宣武(東晉大權臣桓溫)說過的話,看看劉裕,就知道這裡多讓人神往。」

  說到這裡,他的眼中冷芒一閃:「而且,我也想看看這個京口劉大,是不是真有傳說中的那麼強。」

  劉裕一路順著山道而下,隨著他大聲的歌唱,這心中的憤懣不平之氣,也漸漸地平息了下來,這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朝懷裡一探,觸手之處,卻是碰到了幾株草本,拿出來一看,可不正是昨天夢裡見到的那種神奇的止血藥草?

  劉裕的心中一動,看向了自己的手臂,一道淺淺的傷痕,正橫在自己的左臂之上,傷痕之上已經結起了一層碧綠的輕痂,他的手拂過,碧痂自脫,而落痂之處除了一道淺淺的白印子,竟然無半點傷痕留下。

  劉裕喃喃地自語道:「難道,這不是夢嗎?我真的遇到了仙人?」

  一個帶著幾分頑皮的童聲突然響起:「劉大哥,你唱的真好聽,能教教我們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0:21
第三十五章 穆之曬腹秀才高

  劉裕順聲望去,只見有三個少年,穿著藍色的布衣,正在草叢之中笑著看向自己,這三個孩子他都認識,正是前日裡見過的孟昶一家的幾個小孩子,孟龍符,孟懷玉,還有一個拖著鼻涕,七八歲模樣的男孩,名叫孟積善。

  劉裕笑著上前摸著幾個孩子的腦袋:「你們幾個小子,怎麼跑到山裡來了?這山上有虎狼出沒,很危險的。」

  孟龍符笑道:「兄長們去務農了,我們也不能在家吃閒飯,就想進山看看有沒有什麼枯枝可撿,對了,劉大哥,你怎麼也穿著天師道的衣服呢?」

  劉裕笑道:「昨天在蔣神廟,天師道有儀式啊,有朋友邀請我去參加,所以就穿了這身呢。哦,你們家好像並不信這天師道,令兄應該沒去吧。」

  孟龍符點了點頭:「是啊,整個村子裡,沒去參加的也不多了,不過你們昨天夜裡究竟在搞什麼呀,過了三更才回來,一個個都神神秘秘的絕口不提出了什麼事。」

  劉裕想到昨天夜裡那場別開生面的宗教表演,臉色微微一紅,說道:「既然是人家天師道的儀式,就不必多問了。你們還是早點回家吧,昨天我走夜路的時候,還碰到長蟲了呢。」

  孟龍符哈哈一笑:「什麼虎狼長蟲,碰到劉大哥,那也只有繞路走的份。對了,劉大哥,剛才你唱的是什麼歌啊,聽起來有那麼一股子氣,真好聽。」

  劉裕微微一笑:「這是吳越之地流行的山歌。歷來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不被達官貴人們看得起,所以先人作了這歌,就是要告訴那些身在高位的人,咱們也不是好欺負的。有朝一日,若是我們翻身得了富貴,那些當初看不起咱們的人,也只有給咱們提鞋的份!」

  幾個頑童高興地拍起手來,年紀最小的孟積善跟著劉裕剛才的那個調子高唱了起來,居然學了個七八分,也讓劉裕心中一動,摸著孟積善的腦袋,笑道:「還是積善最象孟昶兄弟啊,真的是讀書人啊。」

  孟積善哈哈一笑:「我要跟龍符哥和懷玉哥一樣,以後學武強身,從軍報國。」

  劉裕的眉頭一皺,站起了身:「你們不要成天總想著打打殺殺的,從北方一路南下,能活著來江南不容易。看看人家檀大哥的兄長,直接就回不來了。江南這裡,重文輕武,都喜歡玩些玄啊,清談啊之類的東西,你們家的家風是讀書取功名,跟別人那種不太一樣,以後還是按你們的大哥安排的路走吧。」

  孟積善搖了搖頭:「有大哥繼承我們孟家的家業就行了,我想以後跟著劉大哥練武習拳,象你一樣保護鄉親們。」

  劉裕的心頭一熱,童言無忌,這時候說的應該是他最真實的想法,他拍了拍孟積善的肩膀:「劉大哥告訴你們一個秘密,你們可千萬別告訴別人哦。」

  三個孩子忙不迭地點起了頭,看著劉裕的目光裡,充滿了期待。

  劉裕低聲道:「我估計很快要去從軍報國了,以後就不在這京口,你們如果想跟我一樣,就得好好地聽兄長的話,以後有的是機會成為象我這樣的人。」

  孟積善的眼中透過一絲失望:「劉大哥要離開京口了嗎?你不要走,我們還要跟你習武學拳呢。」

  劉裕搖了搖頭:「我這些拳腳和武術,都是跟人打架時摸索出來的,京口這裡是男人的天下,沒什麼廢話,就是打。不過要記住一條,京口鄉親是自己的親人,就是命不要了,也要保護他們。而且,在京口,可以用拳說話,但不可致人於死命,外人有在京口橫行,想要欺負我們京口人的,全京口的老少爺們一起揍他!」

  孟龍符等三兄弟用力地點著頭:「劉大哥說過的話,我們記下了。」

  劉裕長身而起,說道:「好了,今天是京口格鬥大會的日子,每年五月五,都要來這麼一回,這次大概是我在京口最後一次參與這種大會了,你們今天好好地看著,看看在京口,是怎麼個用拳說話的!」

  孟龍符,孟懷玉和孟積善對視一眼,高興地跳了起來:「好哦,可以看劉大哥出手嘍!」

  劉裕帶著三個孩子,有說有笑地走向了蒜山鄉,跟這幾個天真的孩子在一起,他的心情好了許多,剛才被那個叫婷雲的高門貴女所嘲諷的心中不快,也已經煙消雲散了,走過一個山口,上了官道。

  突然,他雙眼一亮,前方的道邊,一個滾圓的肚皮露在外面,是那麼地引人注目,與一般鄉人那黝黑的皮膚不一樣,這個肚子,可謂又白又圓,而臥在路邊的那人,正是高歌不已:「五月五,是端午,他人曬書我曬肚,學富五車何所求,但悲使君空幕府!」

  劉裕哈哈一笑,上前對著這肚子就是一巴掌拍了上去,「劈呀」一聲,這大白肚子上頓時多了個血手印,肚子的主人慘叫一聲,挺身坐起:「好你個劉寄奴,讓我躺會都不行嗎?」

  這個大肚子的主人正是劉裕的發小、死黨,有京口頭號智囊之稱的劉穆之,五月五日號稱惡日,一般家家戶戶都會把陳書舊物拿出來曝曬,而劉穆之乾脆就跑到官道邊上曬肚皮,以示他肚中就有千書萬卷,真才實學。

  劉裕笑道:「你小子今年又有新花樣啊,怎麼,指望著在這裡曬個肚皮就有哪個大官看中你的才學嗎?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京口歸了刁逵,你乾脆去給他做事好了。」

  劉穆之揉著自己發紅的肚皮,恨恨地說道:「要投靠刁逵我直接去他那裡求事做就行了,還用得著這樣?」

  「最近聽說不少朝中文武重臣來往於廣陵和建康之間,或者是乾脆來京口探查,總會有些識貨的。當年姜太公不就是這樣願者上鉤,釣來了周文王嘛。你下手怎麼這麼重,疼死我了。」

  劉裕哈哈一笑:「好了,你就此繼續當你的姜太公吧。我才用了一斤力你就受不了,那一會兒格鬥大賽開始了,你還不是要給你打哭啊。」

  劉穆之咧嘴一笑:「我還以為你忘了這個格鬥大賽呢。好啦,時候也不早了,今年我仍然會在地上為你助威的!」

  劉裕笑著一把拉起了劉穆之:「走吧,今年但願你能撐得久一點,畢竟是成家的男人了可別在你老婆面前太過丟人啊!」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0:21
第三十六章 京口講武逞英豪

  蒜山鄉,已時,三刻。

  附近十里八村的老少爺們,這會兒都已經聚集到了鎮外的一處開曠地,幾百名年輕力壯的漢子們,個個一身短打扮,拳頭上裹著厚厚的布帶,而胸口,腹部等要害之處,也都裝上了草藤作的墊片。

  這種原始的護具,多少也能帶有些抗擊打的功能。

  更是有些一身勇力的蠻漢,這會兒乾脆赤了大膊,露出滿身的黑毛和刺青,用皮帶捆著幾片護具,擋在要害之處,一邊捏得拳腳間的骨節直作響,一邊環視四周,找尋著潛在的對手。

  而附近十里八村的婦人們,這會兒也都傾巢而出,她們都圍坐在了外圈的土台附近,笑著對這些男人們指指點點。

  還是有不少未嫁的閨女們,看著這些肌肉發達的男子,滿臉飛紅,低下了頭,卻時不時地用眼角的餘光去瞅那幾個最為壯碩,最有男子氣概的猛男。

  「哎,王嬸啊,怎麼帶著小花一起來了,怎麼,是要挑個如意夫家嗎?」

  「嗨,看你說的,我家小花早就跟鄰村的二柱子定了娃娃親啦,兩個月後小花滿十六了就嫁過去,今天這不正是一年一度的打架大會嘛,也讓她來見識一下未來的夫婿怎麼樣。」

  「喲,二柱子呀,那可是青牛村的一條壯漢,力氣可大著呢,可以一個人架雙牛犁,去年要不是給那七里村的劉大一拳打暈了,我還是很看好他的呢。」

  「咦,那劉大上哪兒去了?他可是去年的魁首啊,怎麼不見人?」

  「不知道,會不會是前日裡得罪了即將上任的刺史兄弟,一害怕就跑了?就象前年把人打壞了,不也是跑到江北的廣陵過了幾個月,逢到大赦才回來嘛。」

  說這話的是一個叫李香蓮的農婦,這會兒開始四處張望,找尋起劉裕的下落來,而這觀戰的老少爺們和村婦鄉花們,也都東張西望,畢竟誰都知道,只要劉裕在這裡,那基本上這個城西區的打架之王,就不會落到別家了。

  一個鬚髮花白,五大三粗,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壯漢,昂首挺胸地走上了台,他乾咳了兩聲,吐出了一口濃痰,清了清嗓子,聲音不算太高,但是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十里八村的老少爺們,京口父老們,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台下的百姓們齊聲呼道:「五月五,大比武!」

  壯漢哈哈一笑:「不錯,五月五,大比武,是咱們京口自古以來的規矩,今天,就是咱們這裡第五百七十八屆的大比武,或者叫打架大會,還是跟往年一樣,打架的時間為一個時辰,從現在已時四刻開始,到午時四刻結束。」

  「規矩就是三條,第一條,只許一對一,不許幾個打一個,違反的,全都取消魁首的資格。第二條,不許偷奸耍滑,幹看著不出手。第三條,不許抄傢伙,挖眼睛,捏蛋子。」

  「大家都是鄉里鄉親,講武強身,為的是練出本事,保家衛國,可千萬別傷了和氣,也不要因為這次的比武落下仇怨,打輸的人躺地上伸出兩根手指就是求饒,不得再繼續攻擊,也失去打架的資格。」

  「一個時辰之內,最後站著的人,有資格代表咱們京口西區,去鎮內決那最後的魁首,明白了嗎?」

  所有的百姓們大叫道:「明白了,洪爺!」

  洪爺滿意地點了點頭:「好,現在,我宣佈,第五百七十八屆京口鎮大西區打架大會,現在開始!

  」他的話音未落,周圍就飛出一腿,卻是一個早就在一邊瞄著他的三十多歲的白皮漢子,一個無影腳,直接踹到了洪爺的腰上,把他踢得飛出去六七步,重重地摔到地上。

  洪爺雙眼圓睜,大吼道:「李三癩子,你奶奶的敢偷襲老子,吃老子一拳!」

  他說著,揚起了沙包大的拳頭,向著剛才路易向自己的那個白皮漢子衝了過去。

  而隨著臺上的率先動手,底下的人群也直接炸開了鍋,幾乎所有的老少爺們,全都掄起了拳頭,飛起了腿,拳風烈烈,腿毛飛舞,整個大廣場上,頓時變成了幾百人參與的超級大亂鬥。

  張二柱子哈哈一笑,一拳擊出,對面的李三麻子的臉上頓時就開了花,整個人跟個軟麵條一樣地癱到了地上,人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兩隻手無力地晃動著,嘴裡仍然不清不楚地說道:「打,打啊,給,給老子躺下!」

  張二柱子笑著伸出拳頭,在李三麻子面前晃了晃:「三麻子,你都這樣了還要打嗎?服不服?」

  李三麻子口鼻都在流血,眼睛卻是瞪得大大地,極力地想要起身,可是掙扎了兩下,仍然起不來,終於,還是腦袋一歪,暈死了過去。

  張二柱子笑著長身而起,右臂內屈,上臂的肌肉壘塊一陣暴突,笑道:「看看這京口最粗的胳膊,還有誰敢與我一戰!」

  劉裕的聲音冷冷地從他的背後響起:「二柱子,出息了啊,今天能打倒這麼多人,不容易。」

  張二柱子的臉色一變,轉過了身,只見劉裕赤著上身,抱著雙臂,正在笑眯眯地看著自己,他恨恨地一跺腳:「你,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剛開始的時候,我怎麼沒見到你?」

  劉裕笑著擺了擺手:「我早就來了,一直在人群裡蒙著面呢,就是想看看你們今年有什麼長進。不過,看起來是我多慮了,二柱子啊,你雖然練得進步不小,但還不是我的對手哦。」

  張二柱子定睛一看,只見劉裕的身後,橫七豎八地躺了二十多個壯漢子,都是在地上滾來滾去,發出殺豬般的嚎叫,顯然,這些都是劉裕剛才出手的傑作。

  而劉裕的手上,則拿著一塊黑布,大概剛才蒙面的,就是這玩意吧。

  張二柱子這才發現,整個廣場上差不多只有他和劉裕兩個還在站著的人了。

  一邊的劉穆之,早已經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看著張二柱子,笑道:「二柱子啊,別打了,不如跟我一樣主動躺下多好,這樣少受點拳腳呢,不用象去年那樣躺上一個月啊。」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0:21
第三十七章 脫穎而出入決賽

  張二柱子本來有些害怕,給這一說,反而蠻勁上來了,重重地一跺腳:「我就不信了,這一年練的打不過你,劉裕,給我躺下!」

  他說著,雙拳一錯,風車一樣地一陣暴掄,雙目圓睜,直接衝著劉裕就衝了過來。

  劉裕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惋惜的神色:「為什麼要逼我打人呢?!」他搖了搖腦袋,肩頸處一陣骨節響動,迎著對面的張二柱子,就慢慢悠悠地走了上去。

  一陣煙塵飛起,混合著周圍觀戰的男女老少們的尖叫聲,很快,就被煙塵中那種拳拳到肉的聲音和張二柱子的悶哼與慘叫聲,漸漸地掩蓋了下去。

  小半個時辰之後,劉裕神色輕鬆地喝著一大碗水,看著已經暈過去,人事不省的二柱子,給幾個壯漢子用擔架抬了下去。

  原本滿地躺著的人,這會兒早已經消失不見,渾身淤青的人們,這會兒三五成群,一邊在傷處擦著藥膏和藥酒,一邊興奮地手舞足蹈,比劃著剛才劉裕打倒張二柱子的那幾下。

  洪爺在兩個侄子的攙扶之下,走到了劉裕的面前,他的一隻眼睛給打得烏青,很難睜開了,但臉上卻是掛著笑容:「小裕啊,今天表現不錯,比去年還要厲害,張二柱子比去年長進了不少,可是今天在你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啊。」

  劉裕哈哈一笑:「這一年來沒少打架,功夫是有些進步呢。洪爺,今天你挺慘的,可要好好休養一陣才是啊。」

  洪爺歎了口氣:「唉,老了,不中用啦,打個李三癩子都這麼吃力。好了,不說了,時候不早,你早點準備一下,去城裡參加決賽吧。咱們京口鎮大西區,就指望你去爭光啦!」

  劉裕一仰頭,把這碗水一飲而盡,大水碗往地上一摜,在一塊石頭上摔得四分五裂,他的眼中冷芒一閃:「早就等這一刻了!」

  劉道規的歡呼聲從一邊響起:「大哥真厲害,大哥威武!」

  劉裕笑著循聲看去,只見劉道規的身上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布衣,正向著自己這裡歡呼雀躍呢。

  劉裕走上前去,拉著劉道規去了個僻靜的角落,然後把那件天藍色的天師道道民服遞給了劉道規:「三弟,這個拿回叫,讓娘裁了,給你和道憐重新做身合適點的衣服。」

  他說到這裡,指了指劉道規的身上這件:「這個太破了,穿出去象個乞丐。」

  劉道規笑道:「這還不是大哥你當年穿剩下的兩件嘛,家裡不寬裕,就只有這樣先對付著了。你是官府的裡正,不能穿得太寒酸,娘說了,我們兩個小弟還沒成丁,主要是在家,沒必要穿這麼好的啊。我看這件衣服挺好的,還是大哥穿。」

  劉裕歎了口氣:「都是大哥沒出息,不能讓你們和娘過上好日子,這回的比武一結束,我會出去找事做,讓你們都過上體面生活的。」

  劉道規的神色平靜:「那天大哥就說了這話了,你是要從軍嗎?」

  劉裕的臉色一變:「你是怎麼知道的?」

  劉道規搖了搖頭:「小弟是猜的,以大哥的本事,如果從軍報國,沙場建功,那是手拿把攥的事情,這些年來你其實一直想從軍的,只是因為娘和我們的原因,分不開身,是嗎?」

  劉裕默然無語,這個幼弟自小聰明伶俐,自己的心思他一猜就透,如果他現在是十五歲而不是十一歲,那自己走的會無牽無掛的,可他畢竟還是個孩子,真的能撐起這個家嗎?

  劉道規上前握住了劉裕的手:「大哥,你放心,家裡有我們,我們可以雇人種地,我和二哥在家裡可以編草鞋,做草箕,娘也可以織布紡紗,加上你從軍的軍餉,我們是能撐下來的。」

  「再說了,姨媽家那裡也能來幫忙啊,還有村裡的鄉親們,不會不出手相助的,這回你如果真的有從軍的好機會,一定不要放棄。」

  劉裕咬了咬牙:「此事再容我思量幾日,胡虜南下,保國即是保家。但如果朝廷沒有明確的徵兵敕令和賞格的話,那我就算投了軍,立了功,又能得到什麼呢?我從軍不是為了掙那點軍餉,只有可以建功立業,封官賞爵,才能讓我動心。」

  劉道規微微一笑:「上次聽胖哥說,這回朝廷是讓謝玄將軍出鎮廣陵,負責對秦軍東線的戰事,而雖然朝廷沒有下正式的動員徵兵令,但謝將軍已經開始招募兩淮一帶的流民帥了。」

  「咱們京口向來是北方南下流人的聚居之所,天然的精兵銳卒產地,他是不會不來這裡招兵的,如果是謝將軍來,這個機會你一定不要放棄。」

  劉裕笑道:「你真的是說中我的心思了,所以今天的這個格鬥大賽的魁首,我志在必得,就算謝將軍來了,我也要讓他看到我的本事,這樣起步就不會是小兵,如果能給我一個隊正,小校之類的小軍官職務,立功也更加方便!」

  「不過,現在我得把這個魁首拿下。你先拿著這衣服回去吧,我去城裡。」

  劉道規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我想看看大哥拿魁首呢。」

  劉裕搖了搖頭:「今年和以前不一樣,前日裡我得罪了刁家,也許他們今天也會去看這個決賽,如果我去從軍了,他們看你這麼小,到時候欺負你們和娘,那就麻煩了。」

  「再說了,今年的大賽只怕會有不少新南下的流民參加,那檀憑之、魏詠之都是壯士,真要交起手來,只怕大哥未必能勝呢。所以,大哥不能分心。」

  劉道規用力地點了點頭:「明白了,我這就回家,我們會在家裡為大哥的勝出而祈禱的!」

  劉穆之的聲音在一邊響起:「寄奴,你還參不參加決賽了?再不走只怕要趕不上啦。」劉穆之隨著話聲走了過來,他的手裡拿著一個紙卷,上面紮了根細牛筋,「洪爺那裡已經把文書出具了,走吧。」

  劉裕轉身就向著京口城的方向走去:「走吧,胖子,這回打贏了請你吃頓好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0:22
第三十八章 各路英豪入擂臺

  京口城,菜市口

  今天,這個繁忙熱鬧的菜市口,早已經收起了所有的攤鋪,一座臨時搭設的木頭擂臺,在市口立了起來。

  檯子的周圍,人山人海,全京口城的百姓,加上足有幾萬的從各村各鄉湧進城裡的百姓,都已經把這裡圍得水泄不通,就連四周的樹上都坐滿了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臺上大案上面掛著的一面大紅花,而這,就是今天格鬥大賽最後勝利者的獎勵!

  劉林宗和楊林子仍然坐在臨江仙的二樓之上,這裡和刺史府隻隔了一條街,正好換個方向,就能看到這裡的一切。

  他們今天已經把整個二樓給包了下來,幾個強壯的護衛正守在樓梯口那裡,只有那紫面壯漢牢之,仍然立於二人身邊,桌上的一壺酒在溫著,酒香四溢,可是三人的目光,卻都已經集中在了擂臺之上。

  楊林子勾了勾嘴角:「午時已過,怎麼還沒有開始?」

  牢之正色道:「大概是從各鄉各村的勝利者要前來,還需要些時間吧。既然擂臺已經擺出,那肯定是要進行到底的。」

  楊林子沒有接牢之的話頭,他眉頭微皺,對著劉林宗說道:「幼度,這個什麼京口格鬥大會,打架大賽什麼的,是官府組織的嗎?這個擂臺,又是誰搭建的?」

  劉林宗微微一笑:「江東吳越之地,民風好鬥,尚武成風,在這裡占田占地的富貴人家,都要出份子舉辦一年一度的這些個比賽。也是收取民心的一個好辦法,聽說,今年的這個比賽,就是刁家出錢舉辦的。」

  楊林子的眉頭一皺:「原來是刁家?!他們這回算是想出錢主辦,收買人心嗎?」

  劉林宗點了點頭:「大約是吧,本來這種比賽是十里八鄉的各村鄉賢與富戶們集資,但今年刁家卻是跟這些人打了招呼,說是由他家一家承辦,但對外也會掛上這些富戶的名字,既然不出錢又有聲譽,這些人家又如何不肯呢?」

  楊林子鄙夷不屑地皺了皺眉頭:「那刁家是出了名的貪婪小氣,大蠹刁家之名可不是蓋的,他們真有這麼好心?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還有,孫泰最近也來了京口,這兩天跳的滿歡的,會不會也跟此事有關係?」

  劉林宗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不錯,牢之查到過,孫家是跟他們有過聯繫的,甚至這回天師道在這裡能重新佈道,也是刁逵為孫泰向會稽王進言才求得的。家叔昨天傳來秘信,要我留意他們的動向。」

  楊林子笑道:「不是劉裕去攪了天師道的局嗎,嘿嘿,我看這些道士萬萬沒有想到,在京口能碰上這個硬點子呢。」

  劉林宗歎了口氣:「劉裕的風頭太勁了,同時得罪了刁家和天師道,今天這比賽又是他們主辦的,我擔心他會給針對。」

  楊林子的臉色微微一變:「這也行嗎,有這麼多雙眼睛在這裡盯著呢。」

  劉林宗搖了搖頭,正要開口,突然,他的雙眼一亮,看到了對面的一棵大榆樹之下,十幾個精焊強壯的護衛,身著統一的紫色勁裝,如人牆一樣地擋開了隔壁的圍觀百姓。

  六七個宮妝侍女,提著香爐,站在一邊,而兩名戴著冪離,長紗掩面,直垂到地的婀娜少女,則是站在內圈的高處,一人著粉衣,一人著綠裙,仙女也似的,與周圍的布衣百姓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劉林宗的目光落到了這群人的身上,而孫無終的臉,一下子映入了他的眼簾,一邊的牢之也顯然注意到了他們,瞳孔微微地收縮了一下,卻是無一言發出。

  劉林宗微微一笑,看向了牢之:「牢之啊,你的老友這回也來了,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按計劃不應該這會兒已經該渡江去廣陵了嗎?」

  牢之搖了搖頭:「大概是無終也想親眼看看這難得一見的京口格鬥大賽吧,畢竟京口藏龍臥虎,高手在民間啊。」

  說到這裡,他還是歎了口氣:「只是這回他護衛王家和劉家的兩家小姐,這才是職責所在,這樣失職,還是不太好啊。」

  劉林宗笑著擺了擺手:「牢之,難道你沒看出來嗎,王小姐好像對這個比賽,很感興趣呢。」

  楊林子仔細地看了兩眼,笑道:「幼度的觀察還真的不錯呢,妙音一直盯著擂臺,而婷雲似乎並沒有什麼興趣啊。」

  劉林宗勾了勾嘴角:「我的這個外甥女啊,從小就喜歡英雄男兒的故事,跟一般的高門士女志趣不同的。說來也奇怪,姐姐和姐夫都是文人,怎麼女兒就這樣喜歡英雄豪傑呢?反倒是婷雲,那才是標準的高門士女的喜好吧。」

  楊林子笑著搖了搖頭:「令姐乃是奇女子,非尋常人可比。再說了,妙音可是琴棋書畫無所不絕,才藝與品貌是出了名的卓絕,大概也只有這樣的心胸氣度,才會對英雄豪傑感興趣吧。」

  劉林宗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呷了一口酒,半晌,才喃喃地自語道:「在這裡,真的會有英雄豪傑嗎?」

  這時候,人群中響起了一陣騷動,沿著好幾條街巷,都是一路的鑼響,歡呼之聲順著這些地方傳了過來:「哎呦,十里八鄉的英雄好漢們來爭魁首啦!」

  「嘿,這不是城東金平鄉的諸葛長民嗎?看看,那身塊子肉。」

  「啊,北面大石莊的高雅之也來了,高家的後生果然厲害啊。」

  「嘿嘿,他們來了也沒用,今年的魁首,一定還是七里村劉大的。」

  「未必吧,聽說今年的那些個流民很厲害,我來之前,就聽說平虜村那裡打得天昏地暗的,差點出了人命呢。」

  「咦,城南平虜村那裡的勝者來了,這個人我認識啊,叫檀憑之,前夜裡在這裡帶頭鬧事的就是他,我當時就知道他有兩下子的。」

  「哼,你看他臉上給打的青一塊紫一塊的,真有本事還能這樣?我還是押劉裕贏!」

  「劉裕來了,劉裕來了,你們快看!」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0:22
第三十九章 桓家世子現京口

  隨著眾人的驚呼聲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向了西邊的大道之上,只見孟龍符舉著面銅鑼,在前面鳴鑼開道。

  而劉裕一身短打扮,隨後而行,他身著一件小馬甲,前襟沒有系,兩隻粗大的胳膊露在外面,而發達的胸肌也敞了一半在外,小腹之上,八塊鼓起的腹肌,隨著他的步步前行,若隱若現。

  劉裕的全身上下,肌肉的線條是如此地明顯,沒有半分多餘的贅肉,任誰見到他這副身板,都要喝一聲彩,道一聲英雄好漢。

  大道兩邊的圍觀百姓們連聲喝彩,就連兩側的民居的圍牆上,也都扒滿了人,連聲道:「劉裕,威武啊,加把勁拿下今年的魁首!」

  「劉裕,拿了魁首來我家喝酒啊。」

  「劉裕,打出咱京口男人的威風啊,我很看好你的哦!」

  而劉裕的臉上則面帶微笑,不時地抱拳向著兩側的父老鄉親們致意。

  擂臺西側的大槐樹下,孫無終滿意地點了點頭:「有這氣場真不容易,跟在山上碰到時幾乎是換了個人啊。」

  那王姓貴女,名叫妙音的朱唇輕啟,聲音如空谷鶯啼,一如其名:「想不到,此人在這京口居然如此受歡迎,看起來,是我們小覷他了。」

  婷雲的眉頭微微一皺,露出一絲鄙夷之色:「不過是鄉野村夫中有些粗名罷了,妙音,你看這裡的人,一個個又髒又臭,跟那些豚犬也沒啥區別,在這裡再待半天,我都快要給臭死了。」她轉頭對著侍女說道,「小雲,拿兩顆蜜棗來,我要堵上鼻孔。」

  王妙音微微一笑:「姐姐,別這樣。不太好。」

  婷雲勾了勾嘴角,又指向了正在走向擂臺的劉裕:「你看那個劉裕,袒胸露懷的,一副痞子相,而這京口的女人居然還為之瘋狂叫好,一點禮法都沒有的!」

  「所以說啊,這高低貴賤,一看就知道,你有興趣看他們打架鬥毆,我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呢。」婷雲這一通搶白,一股身份上的優越感油然而生,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許多。

  王妙音微微一笑:「姐姐,今天就當陪妹子出來散散心吧,要換了別的地方,可見不到這樣有意思的事呢,我們家大人也一直教誨咱們,要接點地氣,看看各地的民情風俗,這不就是民俗嗎?」

  婷雲勾了勾嘴角,神色稍緩:「若是去那荊楚之地,看那賽龍船,倒是有點意思,比這京口的村夫在這裡象蠻牛一樣地打架,要強上千倍萬倍。」

  一個陰冷的聲音從邊上的人群裡傳來,帶了幾分荊楚之地的口音:「哦,龍舟大會,小姐也曾經聽過嗎?」

  婷雲的臉色微微一變,扭頭看去,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藍色華服少年,膚白如雪,負手而立,個子瘦高,五官清正,紮著金絲鑲邊的頭巾,腰上挎著一柄長劍,裝在上好的鯊魚皮劍鞘之中,劍柄飾有紅寶石佩玉。

  他的身邊跟著四五個壯如熊羆的護衛,為他把其他的京口百姓擋在了一邊,更襯托出此人的器宇不凡,不用問,就知道,這一定也是位世家公子,氣質脫俗。

  婷雲的心一陣亂跳,這位貴公子看起來玉樹臨風,比起建康城中的不少文弱世家公子來說,又多了幾分英武之氣,即使是傳說中的三閭大夫屈原,也不過如此吧。

  婷雲盯著這位公子看了好幾眼,才開口道:「這位,這位公子,可是來自荊楚一帶?」

  華服少年微微一笑:「小可正是從荊州而來,久聞這京口酒可飲,兵可用,五月五的講武大會,更是天下一絕,所以今天正好路經此處,想要一觀。剛才小姐的話,小可以為有失偏頗,天下各地,皆有其風俗,無高下之分,無須厚此薄彼。」

  婷雲的朱唇輕啟:「敢問這位公子高姓?」

  華服少年笑著看向了婷雲腰間系著的一個香囊,上面繡著一個「劉」字,微微一笑:「敢問小姐,可是當朝劉僕射的千金?」

  婷雲的臉色一變,身邊的一個婢女厲聲道:「好個狂徒,我家老爺的高姓,你又怎麼知道的?」

  華服少年平靜地說道:「因為你們幾位,還有你們家小姐的腰間香囊,都是同一個劉字,劉姓高門並不多,現在朝中也只有劉僕射一位了。」說到這裡,他笑著對一邊的妙音說道,「若是這位小姐,我可就猜不出來歷了,畢竟王氏高門有好幾家,小生也不敢亂猜呢。」

  王妙音似乎對這位華服少年並不是很在意,淡然道:「這位公子,剛才我劉姐姐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呢。你猜我們的姓,卻不肯自報家門,這樣挺失禮的吧。」

  華服少年的臉上閃過一絲狡黠的微笑:「那請問二位小姐能猜出我的姓嗎?」

  劉婷雲的聲音有些激動:「敢問公子,你既從楚地而來,那你是姓庾嗎?」

  華服少年笑而不語,搖了搖頭。

  「那麼,尊駕姓殷?」

  「非也非也。」

  劉婷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難道,公子姓桓?」

  華服少年笑著點了點頭:「不才正是姓桓!」

  孫無終的臉色微變,而王妙音的秀眉也輕輕地一蹙,劉婷雲的聲音有些發抖:「你,你真的是桓家的公子嗎?」

  華服少年笑而不語,而身邊的一個皮膚略黑,身強體壯的護衛則沉聲道:「正是,這位是宣武公的世子,桓玄桓公子是也!」

  劉婷雲的嬌軀微微地晃了晃:「什麼,你,你就是桓玄桓公子?」

  桓玄笑著行了個禮:「這回在下接任義興郡守之職,路過建康,正好想先來這京口看看此地的風土人情,再去吏部報導。沒想到能在這裡得遇二位小姐,實在是幸事。」

  說到這裡,他看向了沉默不語的王妙音:「只是敢問這位王家小姐,是出自哪位王公的門下呢?」

  劉婷雲笑著說道:「我家妹子,乃是琅玡…………」

  王妙音突然開口道:「萍水相逢,未經長輩允許,不敢輕易自報家門,桓公子,你能看出劉姐姐的家門,是你的眼力出眾,劉姐姐可並沒有主動報出家世。但小女並未求教你的來歷,所以也無需向你報出家世。」

  「而且,恕小女直言,桓家出鎮荊州已近一甲子,自令尊到令叔,皆刺荊州,荊楚豪傑大半為桓家舊將故吏,可你們桓家什麼時候開始對這京口也感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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