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144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48
第四百零一章 城中存糧何所在

  王詠長歎一聲:「我軍的損失起碼是在五千以上,將軍,今天我們吃了大虧,可絕不能就這麼算了,請你再給我三千兵馬,我再去衝一次!」

  梁成看著對方城頭那招展的旗幟,聽著從城中傳來的陣陣高歌,眼睛裡都幾乎要噴出火來,他的手緊緊地抓著長槊,但還是搖了搖頭:「將不可慍而攻戰,今天我軍大敗,將士已經士氣受沮,不可能再攻下來了,城中既然有重型飛石車這樣的大殺器,那守備力量一定很雄厚,絕不是我們現在看到的兩三千人,傳令,收拾敗軍,所有的投石車現在給我猛砸,我也不會叫他們太得意了!」

  四五斤重的,西瓜大小的石塊漫天飛舞,雨點般地落入了城中,三四千從城頭撤下來的晉軍將士們卻都是靠在城牆根角這裡,談笑風生,說著剛才的那場刺激的大戰,面前的民居內,早有輔兵們在投石車的頂端加蓋了大批的木排,小石塊砸在上面,很快就給彈到了一邊,而下面的投石車卻是安然無恙,落下的石塊被民夫壯丁們飛快地抱走,集中堆放起來,作為下一場守城戰時的武器。

  城牆根下,劉裕抱臂而立,一邊的朱齡石在用厚布擦拭著劉裕的那把百煉宿鐵刀上的血跡,而朱超石則一臉崇拜地看著劉裕,不停地搖著頭:「師父,你真是太厲害了,簡直是天神下凡啊,我從沒有見過象你這麼勇猛的戰士,今天我數著你殺掉的和打下城的敵軍,都不下五十個了呢。」

  朱齡石哈哈一笑:「要不是師父還要不停地救援其他的同伴,而且這城頭地方小了點,師父的大刀不能掄圓了砍,不然的話師父再殺百十來個也不成問題呢。」

  慕容南一邊用一塊手絹拭著額上的汗珠,一邊沒好氣地說道:「你們這兩個小子,小小年紀,別的沒學會,倒是學會馬屁了。」

  劉裕笑著搖了搖頭:「好了,慕容,今天大家都高興,就別壞了他們的興致吧。不過,今天經歷了這一戰,我覺得他們還是學到了不少東西的。」

  說著,他看向了朱齡石:「齡石,你說說看,今天你學到了什麼?」

  朱齡石收起了笑容,放下了手中的大刀,正色道:「攻守之道,我算是學到了,用布幔來防飛石,敵軍弓箭攻擊時要埋伏,隱忍,重裝步兵攻城時才用有力部隊反擊,最後敵軍蟻附攻城時再用投石車打敵軍的密集陣形,一舉擊破。」

  劉裕點了點頭:「其實這些戰法,兵書上都有,但關鍵就在於運用上。守城的關鍵在於大量殺傷敵軍的生力軍,所以不到關鍵時候,大規模殺傷的武器不要輕易使用,因為敵軍在城外,數量上有優勢,尤其是投石車,可以有效地壓制我們城頭的遠端兵器,一旦我們先暴露,那敵軍就可以用投石車和火箭來消滅我們的遠端兵器了。」

  慕容南點了點頭:「所以,你要示弱於敵,讓他們看到攻下城池的希望,這樣才會投入大量兵力,然後一次性地大規模殺傷,對嗎?」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不錯,正是如此,兵法講的就是虛實結合,但根本目的就是要隱瞞自己的意圖,來破解敵軍的招數。今天這一戰的勝利,就在於我們處處都能占秦軍的先機,見招拆招。」

  徐元朗笑著湊了過來,一塊飛石從他的頭頂兩丈左右的地方飛過,「嗚」地一聲,直接砸中了二十步外的一處民居,把那塗滿了淤泥的草屋頂砸了個大洞,隨之而起的是一陣叫駡之聲。

  徐元朗本能地縮了一下脖子,轉而笑駡道:「奶奶的,這秦軍哪來這麼多石頭啊,砸了這麼久了都沒砸完。」

  一邊的到彥之哈哈一笑:「死了這麼多胡虜,總得找回點場子才行,反正城外的石頭多,不過這樣也好,這下咱們的投石機可是不愁有石頭啦。」

  劉裕點了點頭,看向了徐元朗:「徐幢主,今天這一戰雖然勝了,也殺傷了起碼四五千的敵軍,但是敵軍的實力還在,而且他們還會有源源不斷的援軍,我們是死一個人就少一個,所以現在的局勢仍然不容樂觀。」

  劉裕這話一說,所有人的笑容都停留在了臉上,如同一盆冷水從頭澆下,讓每個人因為興奮而有些發熱的腦子,變得有點清醒了。

  慕容南勾了勾嘴角,看著劉裕:「劉幢主,那你說現在我們要怎麼辦,敵軍還會有什麼別的辦法攻城?」

  劉裕沉吟了一下,說道:「敵軍今天的攻城,就是趁著銳氣的一波強力攻擊,梁成連中軍的重裝衛隊都出動了,可以說這支部隊使出了全力,但是我們的城池,不動如山,尤其是最後一波大規模的投石殺傷,重創其中軍主力,只靠這五萬秦軍,應該是不容易再組織猛攻的,如果我是梁成,就會等後面的大部隊增援,甚至會改強攻為圍困。」

  說到這裡,劉裕看了一眼徐元朗,說道:「城中的糧草經過配給之後,夠管多久?存放在何處?」

  徐元朗連忙點頭道:「糧草夠吃三個月,都集中在郡守府裡,我大哥在親自看守呢。」

  劉裕的心中一動,連忙睜圓了眼睛:「怎麼糧食不存在倉庫呢,放在郡守府裡,沒有防火和隔離的措施,萬一給敵軍火攻怎麼辦?」

  徐元朗搖了搖頭:「劉幢主,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壽春城原來的倉庫是在城外的,城內的刺史府去年遭了火災,變成一片白地,這才把城中的備用糧倉臨時改成了刺史府。當然,刺史府不可能給遮天蓋日的,所以我們臨時拆除了頂蓬和外牆,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劉裕急得一跺腳:「糧倉的外牆和頂蓋是特製的,都要加耐火的磚石,你們把這些給拆了,那敵軍若是火攻怎麼辦?」

  徐元朗睜大了眼睛:「那現在還怎麼辦?」

  劉裕一咬牙,直奔著刺史而去,慕容南大叫道:「當心飛石。」

  劉裕沒有回話,直接在空中擺了擺手,腳下一點也沒慢:「隨我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48
第四百零二章 陰險文人挑是非

  壽春,刺史府。

  徐元喜一身將袍大鎧,獨坐堂上,整個大殿之上,除了幾個帶刀護衛之外,幾乎空無一人,十幾個文吏在外面的院落裡跑來跑去,而背插鴻翎的傳令軍士們,則不停地從大門外衝進,上殿之後單膝下跪,報告最新戰況。

  「劉幢主派壯士挖地道奇襲,擊殺數百敵軍罵兵!」

  「敵軍的飛石攻城被我軍布幔徹底化解。」

  「敵軍弓箭手掩護,重裝步兵開始攻城。」

  「敵軍架起大量雲梯,百道俱進,已經站上城頭!」

  「劉幢主率軍正在奮戰,北城城頭,陷入苦戰之中。」

  「敵軍中軍重裝步兵出動,想要一舉拿下壽春!」

  「我軍投石機大規模反擊,巨石重創敵軍城下的重裝部隊,敵軍已經全面潰敗!」

  徐元喜的表情,隨著這些戰敗,而變得時而憂心忡忡,時而欣喜若狂,直到最後戰勝的消息傳來,他才哈哈一笑,從帥案後的胡床上長身而起,一邊搓著手,一邊來回踱步:「好啊,太好了,劉裕果然有兩下子,難怪謝鎮軍這麼看重他。」

  一個四十多歲,白麵微須,賊眉鼠眼,卻是一身緊身皮甲的文士,正是這壽春城中的長史,也是徐元喜的幕僚,名叫胡文壽,走到了徐元喜的身邊,低聲道:「將軍,劉裕守城如此出色,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徐元喜的臉色一變,轉過頭來,對著這胡文壽奇道:「此話怎講?」

  胡文壽沒有說話,看了看還跪在殿上的那個鴻翎傳令兵,還有周圍的幾個護衛,徐元喜心領神會,擺了擺手:「你們都先退下,本將有事要和胡長史相商。」

  很快,殿上就只剩下了這兩人,胡文壽歎了口氣:「將軍,這個劉裕不過一個小小的幢主,壽春城中跟他位置相當的軍官就不下二十人,人也是初來乍到,但這守城重任,就交給了他來負責,這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呢?」

  徐元喜搖了搖頭:「老胡,你這是怎麼了?當時咱們不就商量好了嗎,這姓劉的是謝玄派來的,謝家是咱們得罪不起的,再說,桓刺史不派援軍,我本來是想撤的,這姓劉的要我們留下,所以這守城之事,交給他就是了。萬一真的守不住,咱們也可以把責任推到劉裕的身上。對了,南門那裡的退路還在吧。」

  胡文壽點了點頭:「那出城的暗道就在這刺史府裡,這裡原來是備用糧倉,前任豫州刺史袁真在這裡的時候,給自己留下的暗道,當年先父曾經是袁真的部下,所以知道這個秘道,就連桓刺史,我都沒告訴呢。」

  徐元喜哈哈一笑,拍了拍胡文壽的肩膀:「還是你老胡仗義,不過,萬一真的壽春城失,只靠這地道,就算我們跑出去了,這失陷城池之罪,也難以逃脫啊。」

  胡文壽「嘿嘿」一笑:「所以咱們要讓劉裕來守城啊,現在城內城外,無論敵我,都知道姓劉的才是守城大將,所以萬一失守,也是他的責任,與將軍無關。到時候咱們就說是城破之後殺出重圍,向謝鎮軍和桓刺史報信呢。」

  徐元喜點了點頭:「既然這樣商量好了,為什麼這回劉裕守住了城池,你又不高興呢?再怎麼說,守下壽春,我也是作為守將,功勞少不了的,總比失城的罪名要大吧。」

  胡文壽歎了口氣:「可是現在劉裕打得太好了,不僅能守下城池,還能大量殺傷秦軍,看看剛才那個來報信的軍士的臉上,眼裡,寫滿了對劉裕的崇拜,只怕這樣一來,這城中連民夫都只知劉裕,不知將軍了!」

  徐元喜的臉色一變,勃然怒道:「怎麼可能!我平虜將軍徐元喜,可是壽春多年來的守將,城中何人不知?現在我才是城中主將,劉裕不過是個小小幢主,他的守城之職還是我委任的,只要我一聲令下,他現在就得乖乖去當小兵。」

  胡文壽勾了勾嘴角,眼中冷芒一閃:「將軍,太平時期,人人都認朝廷的權力,還有你手中的兵符,可是現在這座孤城之中,王法已經不管用了,那些軍士和民夫們,隻認他們眼中的英雄,不得不說,這個劉裕,我們是低估了,只怕謝玄派他來這裡,都是另有目的,絕不是僅僅護衛聯姻這麼簡單。」

  徐元喜睜大了眼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胡文壽看了一眼周圍,確認了四下無人後,才上前一步,低聲道:「從這個劉裕一來壽春開始,就是上躥下跳,先是孤身出城,直面楊秋,一下子成了全城軍民心中的英雄,然後又是插手那朱家兄弟誤傷桓蔣之事,把本該交由桓家發落的朱氏兄弟,直接從牢裡放了出來,收成自己的跟班。最後,又是違反了將軍您的意思,要留下守城。如此一來,無論是朱家這樣的將門家族,還是壽春普通的百姓,都視之為救星。這時候在守城時,他主動請纓,到最危險的北城去,其目的可就昭然若揭了。」

  徐元喜的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這麼回事,你想表達什麼意思?」

  胡文壽咬了咬牙:「這次抗秦,不僅要和戰場上的敵人鬥,各個世家之間也是你爭我奪,這豫州之地,淮南重鎮,本就是夾在荊揚兩大藩鎮之間的緩衝地帶,桓刺史能在這裡多年刺史,也是因為他這個人兩邊都能接受,或者說,桓家和謝家還沒有做好翻臉的準備,畢竟強敵在北,如果內鬥,那肯定會外敵趁虛而入。」

  徐元喜點了點頭:「那現在都大敵壓境了,他們更不可能鬥了。」

  胡文壽搖了搖頭:「不,越是這個時候,越是打破平衡的機會,平時沒有理由來搶地盤,接管這壽春城,現在卻可以借助守的名義,把這裡堂而皇之地接管下來。你看,秦軍大軍來了,劉裕來了,桓玄也來了,這不是搶地盤是什麼?」

  徐元喜睜大了眼睛:「原來是這樣!娘的,這姓劉的果然沒安好心,不行,我不能讓他繼續守城了,得奪了他的兵權才行!」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48
第四百零三章 自私將軍陰險狼

  徐元喜一邊恨恨地說,一邊狠狠地揮了一下拳頭,好像是在打劉裕的臉。

  胡文壽連忙拉住了徐元喜剛剛放下的拳頭,低聲道:「將軍息怒,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徐元喜咬牙切齒地說道:「老子在這壽春城裡經營了二十多年,從一個小軍官奮鬥到將軍,這裡就是我的地盤,誰也不能奪走,劉裕是什麼東西,一個小小幢主,才來了幾天,就想奪我基業?是可忍,孰不可忍!」

  胡文壽微微一笑:「將軍,此事還要從長計議,那劉裕是有備而來,一步步地實現自己的陰險計畫,咱們這時候如果一怒而奪他兵權,只怕他會在城中進一步地煽動軍心,甚至嘩變奪權,也未必不可能啊。」

  徐元喜睜大了眼睛:「他敢,我這裡還有五百中軍親衛,劉裕就算三頭六臂,我也不信他能敵得過這麼多人。還有,實在不行,我可以請他赴宴,然後把他藥翻了關起來。」

  胡文壽歎了口氣:「將軍,你有抓劉裕的罪名嗎?」

  徐元喜哈哈一笑:「這罪名還不好找嗎,就說他把朱家兩個小子私放出獄,未經我同意,所以要把他拿下。」

  胡文壽搖了搖頭:「當初放出這兩個小子,可是城中千百人都知道的事,這時候因為這事找劉裕的麻煩,難以服眾。再說了,那劉裕有雄武之姿,本身也經歷過了上次藥翻楊秋等人的事,無論硬來還是使計,只怕都不行。何況,他還有二百多騎兵護衛呢,那些人也都是壯士,真動起手來,您還真不一定能拿下他。」

  徐元喜聽得心驚肉跳,額上的汗水都要沁出來了:「這,這可如何是好?老胡,你跟了我多年,這回一定要拿個好主意啊!」

  胡文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陰森森的白牙:「其實,這事也並不難。您現在畢竟還是城中的主將,手握兵符,但劉裕就是利用了這點,爭取到了守城的任務之後,從將士和百姓們的心中建立自己的威望,我原本以為今天秦軍攻城這一戰,守下會很難,將士百姓死傷慘重,到時候咱們就趁機散佈消息,說劉裕指揮無方,徒增傷亡,把他撤下,就順理成章了。」

  徐元喜咬了咬牙:「可是這次他大獲全勝,深得軍心,只怕老胡你的打算,是要落空了。」

  胡文壽冷笑道:「將軍,你是知道我老胡的,我從來做事都要留後手,這招不行,就用另一招,他姓劉的再能打,但是命根子,可是在咱們手上!」

  徐元喜奇道:「命根子?什麼命根子?」說到這裡,他兩眼突然一亮:「你是說,存糧?」

  胡文壽哈哈一笑:「正是,當時我要將軍把糧食集中在刺史府裡的時候,沒有把這個用意給公開,今天既然話說到了這份上,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是的,屬下就是因為考慮到要有辦法牽制姓劉的,這才想到這個辦法。」

  徐元喜點了點頭:「守城最重要的就是糧草,敵軍如果不攻城,還可以圍困,如果糧食供應出了問題,那城中人心就會浮動,甚至不攻自破。現在糧草在我的手上,我要分誰多少就是多少,甚至可以在糧食裡摻沙子,讓軍士們怨恨劉裕,再給他安個克扣軍糧的罪名,是這樣的嗎?」

  胡文壽微微一笑:「摻沙子就算了,畢竟現在敵軍還在城外,雖然今天勝了一陣,但是以後的苦戰還多,只要讓將士們都知道,這城中是你徐將軍說了算,而不是他姓劉的,就足夠了。」

  徐元喜輕輕地「哦」了一聲:「我要怎麼做才行呢?」

  胡文壽笑道:「將軍現在就帶上酒肉,去北城勞軍,到時候發表些講話,告訴全城軍民,劉裕是你派去指揮的,其他各城也都有激戰,全靠你的統一調配,才輕鬆擋下。將士們會記得帶他們打勝仗的人,也會記得給他們好吃好喝的人,劉裕畢竟位置在你之下,不敢當面反駁,如此一來,今天的戰勝之功,就歸將軍所有啦。」

  徐元喜的眉頭完全舒展了開來,笑道:「老胡,還是你有才,這都給你想到了。好,我現在就去。」

  他邁開腳步欲走,胡文壽卻是眼珠子一轉,急道:「將軍且慢,還有一件事。」

  徐元喜停下了腳步,看著胡文壽,勾了勾嘴角:「又怎麼了?你有事最好一次說完。」

  胡文壽點了點頭:「還有就是前日裡,劉裕上城察看的時候,不知發了什麼癲,要元朗帶人把城中所有的民居,還有城樓上都抹上井底的淤泥,弄得烏煙瘴氣的,難看死了。」

  徐元喜笑道:「老胡啊,這你倒怪不了劉裕,他是為了防火攻啊。這兵法上是要用淤泥抹上木頭,以免著火的。」

  胡文壽冷笑道:「將軍,你沒識破他的用心啊,他哪是要防火攻,而是要把城中的建築全都弄得灰頭土臉的,難看死了,而他的最終目的,就是這裡,刺史府。」

  徐元喜奇道:「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胡文壽正色道:「刺史府是一州一郡的首府,治所所在,象徵著權威,如果給人抹了井底爛泥,那還有何威嚴存在?普通小民本來躲得這裡遠遠的,看到就害怕,腿軟,這樣將軍才會令無不行。但要是連普通的軍士和小民都看著這些抹了泥的刺史府,指指點點,甚至嘲笑,那將軍您的命令,還有人聽嗎?」

  徐元喜將信將疑地看著胡文壽:「不至於吧,這防火攻塗泥乃是兵書上的常規辦法,又不是劉裕編的!」

  胡文壽冷笑道:「要說城頭那些城樓,在敵軍直接攻擊範圍內,抹泥也就算了,但這刺史府在城中央,離城牆起碼有兩里路,有什麼敵軍的火箭,能飛這麼遠?劉裕這就是個藉口,要打擊您的權威呢,您可千萬別上當啊!」

  徐元喜猛地一拍額頭:「哎呀,差點又上了這小子的當!快,快去把刺史府外抹的泥給我清乾淨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49
第四百零四章 一片赤誠獻良策

  胡文壽笑道:「將軍,別急,昨天夜裡元朗來抹泥的時候,給我找藉口阻止了,不過,我料那劉裕絕不會死心,還會再來,到時候,您可一定要頂住了!」

  徐元喜的眼中閃過一道凶光,狠狠地一揮手:「老胡,你看好了,他要是再來,我就會叫他明白,這壽春城,是姓徐還是姓劉!」

  一陣腳步聲匆匆而來,由遠及近,兩人收住了對話,看向了殿外,徐元喜沉聲道:「何事如此慌張?」

  劉裕的聲音平靜而有力地從刺史府的大門外響起:「卑職見過徐將軍。」

  徐元喜的臉色一變,乾咳了兩聲,坐回到了帥案之上,而胡文壽則面帶冷笑,侍立在一邊,十幾個護衛紛紛上殿,挎刀站立在帥案兩側,隨著這堂上的人員紛紛就位,劉裕邁著大步,直上殿來。

  徐元喜看了看劉裕的身後,空無一人,這讓他心下暗自鬆了口氣,他點了點頭,沉聲道:「劉幢主,北城的戰鬥打完了?我怎麼還聽到飛石轟擊的聲音?」

  劉裕搖了搖頭:「秦軍的攻擊已經退下,這會兒只是報復性地用飛石零散攻擊而已,不礙事。卑職這時前來,是為了更重要的事情向徐將軍稟報。」

  胡文壽冷冷地說道:「劉幢主,你是北城防守的主將,甚至可以說,全城安危,系於你這一身,現在敵軍的攻擊還沒有徹底終結,你卻未經徐將軍的命令,私自來這裡,是不是有點擅離職守了?」

  劉裕虎目之中精光一閃,直刺胡文壽,沉聲道:「胡長史,我已經說過,現在北城那裡的戰鬥已經停止,些許飛石攻擊,並不會導致城池陷落,再說了,慕容南現在就在那裡接替我指揮,完全可以應付過來。這時候我來這裡,是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稟報徐將軍。」

  胡文壽給劉裕的這股氣勢噎得說不出話,也看向了徐元喜,徐元喜擺了擺手:「好了好了,軍情緊急,不說這些了,不過劉幢主,請你記住,我給你的職位是北城的防守指揮官,如果沒有我的命令,你應該就一直守在你的位置上,有事情可以通過傳令兵來報告,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劉裕點了點頭,行了個軍禮:「多謝徐將軍理解,劉某雖然職位低下,但也知大晉軍律,若非緊急之事,絕不至於象現在這樣親自前來。將軍,長話短說,請問您這刺史府,是以前的糧倉改造而成嗎?」

  徐元喜的眉頭一挑,看著劉裕:「劉幢主,這事跟守城有什麼關係嗎?」

  劉裕正色道:「關係非常大,卑職正是為此事前來,還請將軍見告。」

  徐元喜的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點了點頭:「不錯,原有的刺史府在去年的時候失火燒毀,所以這座刺史府,是由原來城中的備用糧庫改造的。」

  劉裕咬了咬牙:「糧庫的頂蓋,外牆,防火溝這些,卑職都沒有看見,請問都拆除了是嗎?」

  徐元喜說道:「是的,刺史府不需要這些東西,當然拆除了,總不可能讓本將軍,甚至是來署理公事的桓刺史,在個大糧倉裡過吧。」

  劉裕上前一步,聲音略微高了一些:「那請問現在城中的軍糧,也是堆積在這刺史府中嗎?」

  胡文壽冷冷地說道:「劉幢主,請注意你的身份,這軍糧事關守城的成敗,完全由徐將軍一人負責,你只要守好你的北城城頭即可。」

  劉裕搖了搖頭:「守城之責,關係城中數千軍民的生死,人人有責,卑職正是想到了這一點,心中有疑慮,才會前來向將軍請教的。」

  徐元喜搖了搖頭:「劉裕,照你這麼說,是不是你麾下的一個小兵,民夫,也可以隨便找你,來商量這北城城頭的防守問題?各司其職應該知道吧,做自己份內之事,人人安守崗位,這才是守城的關鍵。這軍糧之事,不歸你負責,本將軍也不想向你解釋什麼。你回去吧。」

  劉裕咬了咬牙,沉聲道:「將軍,當初是卑職力勸你留下防守壽春的,自然要對這守城的勝負成敗負有責任,今天一戰可以看出,敵軍的各種強攻手段,不過如此,接下來要防的,是一些特殊手段了。城中但凡有我想到的防守漏洞,都要跟將軍商討,這是卑職的義務。如果是卑職屬下的某個軍士,民夫想到了卑職所忽略的地方,卑職也一樣會虛心向他求教的。」

  徐元喜的臉色很不好看,但還是勾了勾嘴角:「好吧,劉幢主,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劉裕正色道:「現在城中的存糧,都存在這刺史府的官倉之是,是嗎?」

  徐元喜點了點頭:「不錯,你也知道,這裡原來就是糧倉,有不少現成的糧庫,自從秦軍南征以來,那些閒置的糧庫,就已經作為城中存糧的所在,城外的糧庫中的存糧,已經全部搬進了這裡。由我的親衛隊看管。」

  劉裕點了點頭:「請問這些臨時的糧倉,可否作了防火措施?以前的糧庫,外面的木制建築都要抹上井泥,頂蓋上更是要加上防火塗料,周圍要備上大量的水缸以便隨時走水。可是卑職進這刺史府以來,卻沒有看到這些防護措施。」

  胡文壽冷冷地說道:「劉幢主,你想說什麼?你是想說我們都怠忽職守,對軍糧想的還沒你多嗎?」

  劉裕平靜地說道:「智者千慮,也有一失,就象卑職負責守城之時,無論是城頭的塔樓還是城內的民居,也沒有作好防火措施一樣。如果今天敵軍用火攻,那可能現在城池已經淪陷了。」

  胡文壽哈哈一笑:「劉裕,你以為就你能想到防火攻嗎?徐將軍早就想到了,只不過沒來得及實施罷了,你不用調派全城的兵力,民夫,不用組織人從城外運糧,只要守個城頭就行了,可徐將軍要煩心的事太多了。你這偶爾一件事想到了前面,又有什麼好吹噓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49
第四百零五章 防火防盜防寄奴

  劉裕搖了搖頭:「那這回糧庫的防火又是怎麼回事?如果胡長史和徐將軍又是因為要事太多沒有想到,那這回卑職特意來提醒一下,也應該果斷處置了吧。」

  胡文壽冷冷地說道:「是的,劉裕,你在來之前,我和徐將軍正在商量果斷處置的事情,把你前一陣要徐幢主在這刺史府上抹的那些個爛泥,給去掉!」

  劉裕臉色一變,隨即大聲道:「此事萬萬不可。將軍,你知道這井底淤泥是防火攻的關鍵所在,怎麼可以…………」

  徐元喜突然一拍帥案,整個人直接從胡床上蹦了起來,厲聲道:「劉裕,你管得也太寬了點吧,搞清楚你在跟誰說話!」

  劉裕咬了咬牙,行了個軍禮:「卑職當然知道上下尊卑,但事關戰守大事,卑職不能不說出心中的想法!」

  胡文壽冷笑道:「劉裕,你以為你的心思,我們看不出來嗎?平時不見你來,守城之前,你卻來這壽春,說是護衛聯姻,但聯姻之事結束了還在這裡賴著不走,謝鎮軍就算是五州都督,權勢傾天,也不能把這壽春就這樣據為已有吧!」

  劉裕睜圓了眼睛,看著胡文壽:「胡長史,你怎麼能這樣說?劉裕一片赤誠,天日可鑒,這時候留下助守,完全是為了壽春全城的百姓和徐將軍著想,怎麼會起別的心思?這壽春是朝廷的,是國家的,一如謝鎮軍的這個五州都督一樣,絕非個人私產!」

  胡文壽冷冷地說道:「行了,劉裕,這裡沒有別人,當著明人不說暗話。這壽春之地,徐將軍經營了多年,無論是姓桓的還是姓謝的,都請離這裡遠點。你來這兒聯姻,找的是桓刺史,可跟徐將軍沒啥關係,現在敵軍壓境,桓刺史自己都一兵不發,全是徐將軍在這裡主持防守,你若是肯幫忙,那再好不過,但別的心思最好不要打。」

  劉裕心下雪亮,這徐元喜雖然算是個本地軍閥,但並不是城府多深的人,也不是非要跟壽春共存亡不可,這點從前幾次與此人的打交道過程中他很清楚,反倒是這個胡文壽,以前見面很少,前幾天圍城之前才從曆陽那裡過來,也就是從他回來後開始,徐元喜就開始深居簡出,即使在這守城關鍵之時,都是安坐刺史府,不僅不出面激勵全城將士,就連面都很難見一次了。

  劉裕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只怕這次,又是這姓胡的在從中挑撥,他這樣做到底存的什麼心思,暫時不清楚,但現在顯然徐元喜的權欲已經起來,只怕自己無論提什麼好的建議,都會給當成別有用心了。

  想到這裡,劉裕看向了徐元喜,平靜地說道:「徐將軍,不管你怎麼看我,但卑職所說的每一個字,真的是為了壽春城的數千軍民,也是為了您好。您也熟知兵法,防火攻是守城的重中之重,而糧食又關係到守城戰的成敗,現在軍糧屯於刺史府中,這裡又缺乏起碼的防火措施,萬一敵軍火攻,那我軍危矣!」

  徐元喜的臉上閃過一絲疑色,看向了胡文壽,胡文壽哈哈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凶光:「劉幢主,不要在這裡危言聳聽了。你要說防火攻,在城頭抹些爛泥,還可以理解,但這裡離城牆足有一里多的路,請問敵軍的火箭怎麼飛進來?」

  劉裕的臉色一沉:「火攻可不一定要火箭,這壽春城中未必沒有敵軍的奸細,要是縱火,那一樣會造成慘重的後果!再說了,去年城中的刺史府不就是給火燒的嗎,這教訓這麼快就忘了?」

  徐元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劉幢主說的有些道理,胡長史,我看…………」

  胡文壽擺了擺手:「將軍,刺史府事關你徐將軍的威嚴與權力,不同於那些城樓與民居,給抹上了泥,那您的顏面何在?為什麼官府前要放兩隻石獅子呢?就是告訴世人,官民有別,您徐將軍才是這壽春之主!」

  徐元喜勾了勾嘴角:「可是現在畢竟是守城嘛,而且劉幢主說的也有道理,萬一有敵軍的奸細放火,那…………」

  胡文壽冷冷地說道:「只需要加派人手,加強糧庫的守衛就可以了。如果您覺得五百親衛不足以防守一個糧倉,那就讓徐幢主調回來看守,我想,有您的弟弟來巡視,不會給賊人任何機會的!」

  徐元喜的眉頭變得漸漸舒展開來:「嗯,不錯,胡長史,你說的很好。越是在這個時候,城中軍民越是要有個主心骨,他們得知道,這城中,是誰說了算。至於劉幢主說的糧倉的防守之事,加強人手來巡視就行了。」

  劉裕咬了咬牙:「徐將軍,如果實在要加派人手,只怕很難,我軍兵力不足,今天一戰,又傷亡了數百將士,這時候還想求您增援呢,您要再撤人手,怕是會影響守城啊。」

  胡文壽哈哈一笑:「劉幢主,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不過也罷,徐將軍,我看城中牢獄中的那百餘名守衛,可以調到徐幢主的手下,讓徐幢主只帶十餘名護衛,加上這些監獄的守衛,來巡邏糧倉即可。」

  徐元喜搖了搖頭:「胡長史啊,你忘了嗎,那監獄之中還有不少前一陣在城中搶劫的流民,更是有楊秋這些氐賊,你把守衛全撤了,那這些人還不趁機作亂啊!」

  胡文壽笑道:「徐將軍勿慮,那些來搶劫的流民,不過是因為缺吃少穿,一時糊塗而犯了點事,並非奸細,現在守城重要之際,可以把他們編入守城民夫隊伍之中,將功贖罪,我記得上次劉幢主也赦免過在城頭鬧事的民夫頭子,對吧。」

  劉裕心中暗罵這徐元喜,但也只能點了點頭:「不錯,但那個到彥之是大晉的良民,這次守城中也自告奮勇地挖地道出城殺賊,跟牢中那些趁火打劫的人可不是一路。將軍,放這些人出來,可要慎重啊。」

  徐元喜冷笑道:「你放的到彥之是良民,徐將軍想放的這些人就是奸細了,劉裕,你是這個意思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49
第四百零六章 一身正氣雄武姿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直視胡文壽:「胡長史,你這話什麼意思?今天卑職來向徐將軍稟報軍情,你卻處處從中挑撥,懷疑卑職的動機,這樣做你能有什麼好處?」

  胡文壽先是一愣,繼而厲聲道:「大膽,劉裕!我是這城中的長史,官位在此之上,你一個小小幢主,居然敢這麼對上官無禮!」

  劉裕毫不退縮,雙眼直視胡文壽,平靜地說道:「既然是長官,就應該造福全城,在這危急之時,應該與全城軍民共存亡。而不是在這裡挑撥離間,製造上下對立,別的事情可以不計較,但今天卑職前來所為之事,事關守城的成敗。容不得半點疏忽,即使是你強加給我罪名,我也要把想說的話,該說的話給說出來!」

  胡文壽氣得渾身發抖,對著徐元喜一拱手:「將軍,此人狂悖無度,即使在您面前,都不把我這個上官放在眼裡,還請您立即把他拿下,以正軍紀!」

  劉裕哈哈一笑,眼中突然精光四射,周身凜然之氣一陣暴發,配合著這時候恰好吹進大殿的一陣狂風,他那被敵軍鮮血所染的戰袍飄舞起來:「誰敢拿我!」

  劉裕那戰神一樣的霸氣暴發,讓殿上的十餘個護衛,按在刀柄上的手都在微微發抖,即使是這十餘個徐元喜手下最強壯的衛士,在劉裕的面前,氣勢也完全給壓制,哪還敢動上一動?

  徐元喜也給劉裕的氣勢所懾,聲音都有些結巴,卻還在極力地維持自己的權威:「劉裕,你,你想幹什麼?!」

  劉裕咬了咬牙,以拳按胸,行了個正式的軍禮:「將軍,您是城中的主將,全城將士的性命,都取決於您的一念之間。卑職絕沒有別的想法,如果壽春得以解圍,那卑職掉頭就走,絕不停留一刻,這壽春是大晉的壽春,不是我劉裕,或者說謝鎮軍想要就能要的,退一萬步說,如果謝家真的想要這壽春,請問徐將軍您自問可以保得下來嗎?」

  徐元喜瞠目結舌,卻是說不出話來。胡文壽咬牙切齒地說道:「大晉不止有一個謝家,也有桓家,還有桓刺史在,不會這麼讓謝家隨心所欲的。」

  劉裕正色道:「徐將軍,你我都是軍人,軍人就是要保家衛國,不參與這些上層的政事,現在卑職所想的,只有如何守下這壽春城。而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卑職甘願獻出生命,連命都不要的人,又怎麼會看中這個壽春城呢?您現在這刺史府又是糧倉,事關全城的存亡,不可不慎重啊!」

  徐元喜咬了咬牙,長身而起:「劉幢主,本將軍知道你的苦心,也很讚賞你守城中的表現,但是胡長史說的也有道理,刺史府事關本將的威嚴,如果將軍失威,那軍令也將不行。這樣吧,刺史府我會調回徐元朗,加上那些監獄的守衛,還有本將軍的衛隊,嚴加看管,多備滅火之水,還有灰砂,就可以了。」

  劉裕咬了咬牙:「那監獄大牢裡的犯人,怎麼辦?」

  徐元喜沉聲道:「就按胡長史剛才所說的,普通的輕罪犯人編入守城民夫的佇列,而楊秋那幾個氐賊,則由本將軍親自看押!」

  劉裕本欲再爭,但是徐元喜卻是把頭扭向了另一邊,顯然,他的決心已定,劉裕清楚,此事在徐元喜看來,是為了維護自己這個將軍的威嚴,胡文壽的那些挑撥,明顯起了作用,自己這時候再爭,只會適得其反。

  想到這裡,劉裕心中暗歎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那卑職就遵守將軍的決定,回北城去了,不過還請將軍萬萬要留意這糧倉,嚴看守備,尤其是防火。」

  徐元喜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劉幢主,本將帶兵多年,難道還不如你懂兵法,需要你這樣一再提醒嗎?你回北城去吧,既然你說了要嚴防死守,那本將軍原定的去北城巡守之事,就暫且按下吧,等完成了這刺史府的換防再說,哦,對了,你回北城之後,讓徐元朗帶十名親衛速速回來,我這裡還用得著他。」

  劉裕二話不說,行了個軍禮後,一撩披風,轉身就走,直到他的身影遠遠地消失在刺史府的大門外後,殿上的眾人才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那十餘名護衛個個抹起了額上那密佈的汗珠,剛才那緊張的氣氛,讓這些人連氣都透不過來了。

  徐元喜恨恨地罵道:「沒用的廢物,丟人現眼,還不快滾!」

  這十餘名護衛如蒙大赦,紛紛退下,殿內只剩下徐元喜和胡文壽二人,一如劉裕剛進大殿之前。

  胡文壽歎了口氣:「將軍,剛才何不下令把劉裕拿下?這小子也太囂張了,完全沒把您放在眼裡啊。」

  徐元喜的臉微微一紅:「這小子殺氣騰騰的,剛才你也看到了,我的手下都不敢動手,真要下令,只怕咱們占不了什麼便宜。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胡文壽點了點頭:「也是,畢竟這回將軍守住了您的底線,沒有讓這刺史府給抹上爛泥,也算是沒讓劉裕這小子隨心所欲,這就是勝利。只要糧食在咱們手上,劉裕就不敢對您不敬。」

  徐元喜看著胡文壽,眉頭微皺:「老胡,你說這劉裕真的是想來取代我的嗎?聽他剛才的那些話,好像又是義正辭嚴,不象啊。是不是咱們錯怪了人家呢?」

  胡文壽歎了口氣:「不管他是怎麼想的,但他這樣一再地挑戰您的權威,只怕城中的人心軍心,都會偏向他那裡去了。再說了,他今天這樣過來,明著是為了抹泥,實際上還是看中了那些軍糧,您要是稍一退讓,沒准他就會把軍糧給據為已有了,到時候將軍還拿什麼制約這劉裕呢?」

  徐元喜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算了,此事就此不提。不過劉裕說的有道理,這刺史府的防火之事,萬萬不可大意,實在不行,外面不抹泥,裡面也可以抹上嘛。」

  胡文壽低下了頭,深深地一揖及腰:「謹遵將軍軍令!」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49
第四百零七章 慕容城頭黯然傷

  半個時辰之後,北城,城頭。

  秦軍的投石攻擊在半個時辰前,劉裕去刺史府的時候就停止了,城外的秦軍已經收兵回營,城頭縋下了不少軍士與民夫,去收集那些戰死秦軍身上的衣甲與兵器,時不時地還會給幾個重傷未死的秦軍補上一刀兩槊,也算是送他們早點歸西。

  給剝得赤裸裸的屍體被集中堆到一起,形成了十幾個大堆,也省去了斬首查驗的麻煩,幾個錄事參軍正在迅速地清點著殺敵的數量,幾個屍堆已經被淋上了火油,開始點火焚燒。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股難聞的焦屍味道,骨灰伴隨著北風在城下飄揚著,讓城頭的不少值守軍士都聞之作嘔,這些在剛才的戰鬥中浴血奮戰的壯士們,在這種刺激性氣味之中,也不免色變。

  一處僻靜的城樓上,劉裕雙手撐著城垛,身子倚在女牆的垛口,若有所思地看著城外,喃喃地說道:「幾千人的性命,割草一樣地就沒了,殺的時候只覺得痛快,可這戰後處置,真的讓人無言啊。」

  慕容南面無表情地站在一邊,抱著雙臂,混合著骨灰的北風吹拂在他的臉上,他的鼻子抽了抽,眉頭微皺,搖了搖頭:「劉裕,你是怎麼想的,這時候非要焚燒屍體嗎?這讓人還怎麼吃慶功酒?」

  說著,他掉頭向著城牆內看了看,正十幾人一堆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的軍士們,努了努嘴:「你看大家吃肉都不香了。」

  劉裕冷冷地說道:「屍體如果不及時處理,那就會產生疫病,我們本身就人少,如果疫病流傳,那城市就不攻自破了。雖然現在是冬天,下了雪,但仍然不能大意,敵軍收兵回營,我們正好可以燒掉這些屍體,下次他們再攻,看到這些燒掉的屍堆,大概也會心生畏懼吧。」

  慕容南歎了口氣:「那你還不如斬下這些敵軍的首級,堆個京觀在離城兩里外,那樣大概能降低士氣呢。」

  劉裕扭頭看著慕容南:「你們慕容鮮卑都是這樣打仗的嗎?」

  慕容南微微一笑:「這是你們漢人的發明吧,從春秋時期,你們的各諸候國間的戰爭,就習慣堆京觀來威懾敵國,炫耀武功了。至於我們,一般是管殺不管埋,做這種京觀,還真是沒有過呢。」

  劉裕歎了口氣:「即使是敵人,也有尊嚴,即使是屍體,也不應該這樣殘忍對待。我們漢人是講仁義的,就算是春秋時的霸主楚莊王,也是堅決反對這種殘忍的京觀,所以青史留名,比他打勝的任何一場戰爭都更讓人印象深刻。這種事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做的。」

  慕容南笑著拍了拍劉裕的肩頭:「好啦好啦,知道你劉裕是俠義心腸,不會做這種事的,開個玩笑而已,老實說,你能這樣處理掉敵軍的屍體,也算給他們有尊嚴的結局了,當年北方混亂,諸胡混戰的時候,可都是時興用人頭來裝飾城牆呢,也不知道那是怎麼個可怕的地獄,但願這樣的日子,我這輩子也不要再見。」

  劉裕點了點頭,直起了身子:「是啊,等我們大晉收復故土,但願天下能永遠太平。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要經歷戰爭和流血。有時候我也在想,象我們這樣合作,挑起戰爭,讓本來還算安定的天下百姓再受兵災,真的好嗎?」

  慕容南哈哈一笑:「劉裕,你真的想多了,挑起戰爭的可不是我們,而是苻堅,如果他自己沒有野心,那不管我家主公再怎麼設計,他也不會南征的。而且,你們晉人不是也成天做夢就想收復失地嗎?所以這戰爭,是不以我們這些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晚打不如早打,長痛不如短痛。」

  慕容南說著說著,聲音漸漸地變低,情緒也變得有些消沉了,骨灰一陣飄舞,吹得他滿臉都是,他轉過身,抹了抹臉上的灰,劉裕發現,似乎他的眼中,都有些晶瑩的淚珠,借著這抹骨灰的動作,輕輕地拭去。

  劉裕訝道:「你哭了?」

  慕容南本能地抬起了頭:「怎麼可能,我…………」說到這裡,劉裕發現,他的眼圈紅紅的,還真的是盈滿了淚水,慕容南把頭扭過了一邊,歎了口氣:「沒錯,我是有些傷感,劉裕,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特別軟弱,不夠爺們?」

  劉裕默然無語,半晌,才輕輕地搖了搖頭:「不,你有顆善良的心,即使是敵軍的戰死者,你也會為他們悲傷,慕容兄弟,這樣的你,我喜歡。」

  慕容南輕輕地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這些戰死的秦軍將士,也有他們的家人,也有他們的妻兒,我能想像,他們的家人和妻兒老小,現在正在為自己的丈夫,兒子,父親的出征在祈禱,當這些人知道自己的家人戰死的消息,不知道會有多悲傷,有多難過。不知這些戰死者的靈魂,是不是在轉世輪回之前,會回到自己的故鄉,給自己的家人托夢,讓他們好好地活下去,堅強地活下去。」

  劉裕睜大了眼睛:「轉世輪回,那是什麼東西?」

  慕容南睜開了眼睛,看著劉裕,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我忘了,你們晉國這裡,佛教還沒有流行,雖然有了一些佛寺,但還只是上層貴族和世家子弟們跟這些沙門有接觸,就象你劉裕,大概還沒進過佛寺吧。」

  劉裕點了點頭:「你說的佛教,就是那些要剃光了頭,還要用檀香在腦袋上燙幾個戒疤的那個宗教嗎?」

  慕容南微微一笑:「是的,就是那個,你也見過這些僧人?」

  劉裕勾了勾嘴角:「曾經有過你說的這些佛教徒來京口開過道場,宣揚過佛法,不過說了一堆聽不懂的,也沒人信,最後就走了。我知道這個在你們北方比較流行,是你們胡人的宗教。」

  慕容南搖了搖頭:「不,這個佛教可不是我們鮮卑人的宗教,我們是信原始的胡天教,昆侖神,後來接觸了你們漢人的文化,就改而信儒教了。這個佛教,起源於天竺,是在你們的益州還要往西南幾千里的一個國家。那裡人人信佛,才算是真正的佛教起源。」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50
第四百零八章 佛家善惡入輪回

  劉裕輕輕地「哦」了一聲:「我說呢,好像你們胡人也不要剃光了腦袋,再燙幾個疤,難看死了,要是男人還好,如果是女人,光禿禿的腦袋上還要有幾個疤,那還不得醜死啊。」

  慕容南一下子笑出了聲:「劉裕啊劉裕,人家是出家之人,嚴格說已經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了,還在乎這美醜嗎?那個疤叫戒疤,是為了防止頭髮再長出來的,因為佛教中人認為,頭髮就叫三千煩惱絲,象徵著與人世間的牽絆,只有剃光了,不再生長,才能算與塵世一了百了。」

  劉裕點了點頭:「這倒是有點意思,頭髮絲倒是跟塵世相關了。」

  說到這裡,劉裕突然想到了當年從軍之前,跟劉穆之曾經在江家的婚宴上受辱,事後劉穆之的妻子江氏,為了安撫丈夫受傷的心靈,不惜剪去了不少秀髮,賣去換了一頓酒肉,那頓飯吃的是如此地溫暖,充滿了溫情,可以說是自己這輩子吃過的最暖心的一頓飯,想到這裡,劉裕不由得感慨萬千,歎道:「我有個兄弟,曾經受人欺負,回家之後,他的妻子剪掉了自己的一頭秀髮,賣去換了酒肉安慰丈夫,只不過,那次可不是跟佛教一樣的什麼剪斷煩惱絲。」

  慕容南睜大了眼睛:「真有這樣的女子,連頭髮都不要了,只為了給丈夫換頓酒吃?至於這樣嗎?」

  劉裕點了點頭:「因為他的丈夫在酒宴上當眾被人羞辱,無臉見人,甚至因為這個才放下了文人的尊嚴,布衣從軍,那頓酒,就是這個妻子對丈夫的送行酒。我親自經歷了這一切,很感人。」

  慕容南一言不發,眼中光芒閃閃,直直地看著劉裕,久久,才輕聲道:「有妻如此,夫複何求。劉裕,希望你以後也能有個這樣好的夫人,能伴你一生一世。」

  劉裕突然笑了起來:「這點我可不擔心,我相信,妙音一定不會比那女子做得差的。你看…………」

  他說著,一指自己右臂上系著的那根紅線,眼中頓時遍是柔情蜜意,仿佛王妙音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觸手可及:「看,我跟妙音的定情續命縷就在這裡,我們約好了要一生一世的,她一定會是一個溫柔賢慧的妻子,伴我一生一世。」

  慕容南轉過了頭,眼中閃過了一絲難以察覺得神色:「我祝你和王姑娘百年好合。對了,劉裕,說岔了,你剛才問這個佛教的輪回轉世,我還一直沒說呢。其實,這個輪回轉世是佛教有別於別的宗教的一個理論,他們認為,人活在世上,死亡不是終結,人死之後會根據生前的行事,決定是上極樂世界還是下拔舌地獄。」

  劉裕喃喃地說道:「極樂世界,拔舌地獄?這些是什麼?讓人享受或者是贖罪的地方嗎?」

  慕容南點了點頭:「是的,如果一生行善,沒有過錯,就可以到極樂世界,享盡人間所享受不到的快樂。反之,如果做了惡事,就會根據自己的惡行,下那拔舌地獄,受各種各樣的苦刑,比如嘴上缺德的人就要拔去舌頭,殺人者就會象他殺人那樣斬首剖腹,奸**女的就會給不停地去勢宮刑,諸如此類,人世間犯的惡,將會百倍千倍地償還。」

  劉裕吐了吐舌頭:「這麼狠啊,那看來我這輩子殺了這麼多人,肯定是要下地獄了,到時候每天把我砍成十段八段的,再縫起來繼續砍,對嗎?」

  慕容南笑著一拳錘在劉裕的胸口:「看你這張油嘴,要我說啊,在每天把你砍碎了再縫起來之前,可得天天割你這條惹禍的舌頭才好。」

  劉裕本能地想要也一拳打回慕容南的胸口,但腦中電光火石般地一閃,想到了上次之事,剛想伸出的手又停在了半空中,他勾了勾嘴角,說道:「不說這個了,說起來挺嚇人的,不過,在完成了享樂或者是酷刑之後,這些轉世的人會如何?還有,人明明死後屍體還在,怎麼就去去極樂世界或者下地獄了呢?」

  他說著,一指城外的那些正在燃燒的屍堆:「你看,要是我們不燒這些屍體,估計能在這裡存上個十天半個月,哪有什麼死後上天下地的?這個謊話沒法圓啊。」

  慕容南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劉裕,上天入地的不是人的肉體,而是魂魄,或者說,是靈魂。這點你們這裡的道教也承認的吧。」

  劉裕點了點頭:「我們這裡叫魂魄,三魂七魄,不過沒什麼轉世輪回什麼的。難道說,死後上天入地的是魂魄?那轉世又是什麼?」

  慕容南笑道:「萬物都有魂魄,這個魂魄,就是轉世而來的。」

  劉裕搖了搖頭:「我不信。如果按你這麼說,魂魄中的三魂裡就有主司記憶的一魂,如果我現在的魂魄是什麼人轉世而來的,那前世的記憶,我怎麼一點也沒有呢?」

  慕容南一動不動地看著劉裕,聲音變得空靈而幽遠:「因為,在佛家的教義裡,魂魄在轉世之前,要通過一條河,那條河叫忘川,上面有一座橋,叫奈何橋,橋頭有個老太婆,會在每個魂魄去轉世投胎之前,給他喝一碗孟婆湯,喝了之後,前一世所有的記憶都會失去,變得一片空白,下一世投胎,仍然會根據你上世的修行,做善世的變成人,做惡世的淪為草木畜生,被人所殺食,以贖前罪。」

  劉裕長舒一口氣:「居然還有這樣的說法,真是厲害了,這麼說來,上輩子做了孽,不僅死後要受那個什麼拔舌地獄之苦,下輩子還要繼續贖罪啊。那人生在世,恐怕是做惡事的多,誰也不可能一世不做惡,如此一來,世上還會有人嗎?」

  慕容南微微一笑:「又不是只有人才有魂魄,佛教講的是六道輪回,就是草木畜生,都有魂魄的,也都會有所輪回。」

  劉裕勾了勾嘴角:「聽起來倒是無懈可擊了。這麼說來,那些給我們殺掉的敵方軍士倒是走了好運,沒有再繼續殺人作惡,也許下輩子還可以重新做人,倒是你我,現在手上都有這麼多人命,不知道要用多少輩子來贖呢。慕容兄弟,你說要是我下輩子變成一匹馬,你會怎麼樣?」

  慕容南看著劉裕,平靜地說道:「那我也變成一匹馬,繼續陪你。」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50
第四百零九章 生生世世在一起

  劉裕微微一愣,轉而笑道:「你又不是妙音,要這樣生生世世陪我嗎?」

  慕容南搖了搖頭,神色卻是很認真:「生生世世可以做兄弟嘛,這是你說的,人可以做兄弟,馬也一樣。」

  劉裕本想笑,但看著慕容南的神色,卻是異常的堅定,他咽了一泡口水:「呃,那就生生世世做兄弟吧,不管是人還是馬。我答應你,慕容兄弟。」

  慕容南的嘴角邊勾起一絲笑意:「你真的願意嗎?」

  劉裕認真地點了點頭:「當然,這有什麼不願意的,不止跟你,跟瓶子,阿壽,兔子,無忌他們,我也想世代做兄弟的。對了,還有死胖子。」

  慕容南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一閃而沒,轉而笑容滿面:「對對對,一起生生世世做兄弟,永遠不分離,一起打仗,一起戰鬥,一起流血,一起哭,一起笑,這樣才不留遺憾。」

  劉裕笑著擺了擺手:「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本來我的心情很不好,不過跟你這樣聊了一會兒,現在感覺好多了。這佛教還真的是有意思呢,聽起來是個勸人向善,不做壞事的宗教,跟我想像的可不大一樣啊。」

  慕容南眉頭一皺,沒好氣地說道:「就是因為你眼裡的胡人都是兇殘好殺,如同野獸一樣的,連人都算不上,所以對胡人能信這個佛教也驚訝,對吧。」

  劉裕搖了搖頭:「以前對胡人確實沒啥好印象,不過跟你接觸之後,也覺得自己以前想的可能太簡單了,胡人有好人也有壞人,也有妻兒老小,普通人也是想安穩過日子的,若不是給上層的君王將軍們逼著上戰場,只怕也不願意冒生命危險的。」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城外的那些已經燒得差不多的屍堆,歎了口氣:「就象這些人,也許平時也和我一樣,在家種田,或者是放牧,守著自己的妻兒父母,就因為幾個人的野心,就這樣糊裡糊塗地上了戰場,送了性命,不可惜麼。」

  慕容南點了點頭:「你這樣想真好。我們胡人在塞外,因為條件太艱苦,為了生存,不得不攻殺,戰鬥,這是沒辦法的事,所以我們進中原,就是想和你們漢人一樣,能太平地生活下去,如果沒有必要,也不要再有征伐,戰爭。大家和平共處,不好嗎?所以我們信佛,信死後的輪回,相信有來世,認定要積德行善,就是為了淨化我們的心靈。這並不是什麼虛偽。」

  劉裕看著慕容南:「你也信佛嗎?那你沒什麼沒有剃光頭?」

  慕容南微微一笑:「我心裡信佛,可沒說要出家啊。至少,我還是慕容家的人,沒報了家族的恩情,是不能跟這個塵世斬斷關係的。算了,不說這個,劉裕,你說你心情不好,是因為見那徐元喜後,事情不順嗎?」

  劉裕歎了口氣:「何止是不順,簡直是一肚子鳥氣。」他說著,便把自己在刺史府上的經歷說了一遍,說起那個胡文壽,仍然是咬牙切齒,雙拳緊握,恨不得一口吃了這人。

  慕容南聽完之後,微微一笑:「你啊,就是太直率了,不考慮人心的複雜和權欲。那徐元喜在這壽春多年,儼然跟那荊州的桓氏一樣,把這裡作為自己的獨立王國,也正因為這原因,身為豫州刺史的桓伊才會駐節曆陽,雖然家眷在壽春城,以示守土決心,但是他的軍隊和主力都是不會輕易來此的,來了以後也會讓徐元喜有想法。」

  劉裕咬了咬牙:「這個道理我懂,可我沒有取代他之心啊,是他自己不敢上城防守,怕自己丟了這壽春城,才會把我頂在這裡,現在我浴血苦戰,守下了城池,他反而嫉妒起我來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人!」

  慕容南搖了搖頭:「這才是人性,認定是自己的東西,不管自己是不是值得擁有,都會全力防守,不讓他人染指的。大概是那個胡文壽胡長史,讓徐元喜相信了你來壽春,就是為了奪他之權,至少,是為了謝家奪這壽春城,所以你打得越好,他越是擔心。這時候你再去讓他刺史府上抹污泥,甚至是由你來接管軍糧,他更是認為這是想徹底架空他這個將軍了。如此一來,守城成功之日,就是他徐元喜給掃地出城之時。這樣他還不如投降秦軍呢?」

  劉裕默然無語,久久,才歎了口氣:「還是你說的有道理,當時我可能是太激動了,居然沒想到這層,隻氣那胡文壽顛倒黑白,挑撥離間,卻沒料到,其實真正的問題,在這徐元喜的心裡。」

  說到這裡,劉裕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是不能再提在刺史府抹泥的事了,現在徐將軍要我把元朗調回去,看守糧倉,如果平時我也就答應了,但現在他們要抽調那些看守監獄罪犯的守衛,要知道,牢裡還關著楊秋這些敵將呢,萬一這些人趁機作亂,那可就麻煩了。」

  慕容南微微一笑:「你真覺得那幾個氐人敗將,就能成事?」

  劉裕歎了口氣:「這幾個人要破城當然不可能,但是偷雞摸狗,放個火還是可以的,你知道,我最擔心的,就是防火之事啊。刺史府存了這麼多糧食,又沒有防火措施,萬一給點了火,那後果不堪設想啊。」

  慕容南眨了眨眼睛:「這有何難,你說白了是信不過徐元朗,對吧。」

  劉裕點了點頭:「元朗忠誠可靠,也算是條好漢,但為人太過直率,若是敵人用奸計,我怕他會上當。再說,我總感覺這城中還有敵軍奸細存在,潛伏待機,現在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慕容南哈哈一笑:「好了,別說了,我幫你守糧倉去,這樣你應該放心了吧。」

  劉裕先是一愣,轉而搖了搖頭:「不行,這回守城,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了,阿壽,瓶子他們都不在,只有你能真正幫上我,我離不開你。」

  慕容南笑著,手搭上了劉裕的肩膀:「所以,我得到你最需要的地方去幫你啊,秦軍今天已退,估計短期內不會大舉進攻,而糧倉,則是重中之重,那裡,才是最需要我的地方!」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50
第四百一十章 腹黑王子現真容

  一個冷冷的聲音從城頭的一側傳來,伴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劉裕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轉向了來人,胡文壽那張嬉皮笑臉映入了他的眼簾,他的身後跟著徐元朗和幾個護衛,人還沒來,他就遠遠地拱手,邊走邊笑道:「哎呀,劉幢主,找了你半天,沒想到你在這裡啊。」

  劉裕冷冷地說道:「是什麼風把胡長史吹到了城頭啊?好像我不記得徐將軍說過,要讓你來巡城吧。」

  胡文壽的臉上閃過一絲怒色,一閃而沒,他打了個哈哈:「徐將軍畢竟說過要來勞軍的嘛,他的軍務繁忙,這會兒難以抽身,所以就叫我代之巡城,這不,犒賞三軍的酒肉,也是我帶過來的。」

  慕容南冷冷地說道:「胡長史,謝謝你的好意,現在我們的將士酒也喝了,肉也吃了,你也可以回去啦,我代表守衛在北城的將士們,感謝你和徐將軍的慷慨,請你回復徐將軍,我們一定會守住這北城的。」

  胡文壽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慕容南,最後一直盯在他的臉上看:「聽說,你也是隨著劉幢主這回一起來護衛送親的北府軍軍官嗎?帶了二百多騎兵兄弟?」

  慕容南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在下姓穆,名南,胡長史叫我穆幢主就可以了。」

  胡文壽笑著點了點頭:「久聞穆幢主手下的都是精兵強將,這回守城作戰,你們的騎兵一時用不上,本官以為,不如暫時集中到刺史府,委屈穆幢主,好好把守糧倉。」

  慕容南和劉裕的臉上同時閃過一絲訝色,劉裕眉頭一皺:「胡長史,你這是什麼意思?」

  胡文壽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剛才在刺史府裡,可能我和徐將軍跟劉幢主有些誤會,事後我們也很後悔,劉幢主嘔心瀝血,浴血奮戰不說,還心懷全城軍民,主動獻策,我們卻因為一些顧慮,和劉幢主鬧得不愉快,現在大敵當前,劉幢主可是全城的救星,希望,萬萬不能在這時候,鬧得將帥不和啊。」

  徐元朗的臉色一變,訝道:「這是怎麼回事,起什麼誤會了?」

  劉裕擺了擺手:「徐幢主,此事是個誤會,過去也就過去了。不妨事。不過胡長史,你帶回徐幢主就可以了,為何還要讓穆幢主也跟過去呢?」

  胡文壽哈哈一笑:「聽說穆幢主也會說那氐人的語言,可以跟那楊秋說上話,或者說,即使是這些氐賊用氐語私聊,想圖謀不軌,你也可以聽明白,對嗎?」

  慕容南勾了勾嘴角:「我自幼拜過幾個氐人師父,會說氐語,楊秋他們也知道這點,如果我在場,估計他們是不敢生亂的,現在他們關押在何處?」

  胡文壽點了點頭:「就是刺史府的地牢裡,嚴加看管。我和徐將軍就是考慮到了這點,這幾個氐賊都是賊中大將,兇悍狡猾,這時候在城中,殺也不是,放也不是,所以一定要有有力人士來監視他們,思來想去,穆幢主是最合適的人選了,還有,劉幢主既然擔心刺史府的防備,那穆幢主和他的手下們一起助守,應該能讓心了吧。」

  劉裕平靜地說道:「如此一來,最好不過。不過我這裡如果有緊急軍務,還需要隨時調回穆幢主才是。」

  胡文壽微微一笑:「那是自然,這是徐將軍的調兵令箭,還請劉幢主過目。」

  劉裕點了點頭,接過了胡文壽從袖中掏出的一枚令箭,看了一眼,說道:「好的,那卑職自當遵令從事,穆幢主,就辛苦你一趟了。」

  慕容南點了點頭,直接就向前走去,沒走開兩步,突然聽到身後的劉裕發聲道:「穆幢主,小心。」

  慕容南的心中一暖,回頭對著劉裕微微一笑:「沒事,都交給我吧。」說著,他快步而走,很快就下了城頭。

  當慕容南把自己的隊伍集合完畢之後,正要準備下令出發,卻聽到一邊的胡文壽開口道:「穆幢主,不知是否可以借兩步說話?」

  慕容南的心中一動,對著帶隊的副手巴思黑說道:「巴隊正,還請你帶弟兄們先去刺史府報導,我跟胡長史有些話要說。」

  當巴思黑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遠處時,胡文壽也引著慕容南進了一條幽僻的巷子,七拐八繞,進了一處破落的小院,當院門被輕輕合上的時候,慕容南迅速地掃了一下四周,憑他多年殺手的直覺,這裡除了他和胡文壽外,再無第三人。

  不過慕容南還是暗中戒備,直覺告訴他,這個長史身上,似乎隱藏著什麼秘密,他的對面,胡文壽轉過了身子,看著他的臉上,沒有了剛才的笑容,他的嘴角勾了勾,從嘴裡說出來的,卻分明是鮮卑話:「我的家鄉在何方?」

  慕容南的臉色一變,這句話分明是他與慕容垂約定過的接頭暗號,而且是級別最高的那一條,他正色回道:「在那遼東草原上。」

  對完暗號之後,慕容南雙目如電,直視來人:「你到底是什麼人?」

  「胡文壽」哈哈一笑,手伸到了臉上,狠狠地一撕,一張人皮面具,應手而落,露出了一張二十出頭,卻是充滿了難言的陰鷙狠厲之氣,讓人看得很不舒服的臉,慕容南吃驚地張大了嘴:「這怎麼可能?你,你是麟兒?!」

  「胡文壽」微微一笑,以手按胸,略一欠腰,行了個鮮卑晚輩見長輩的禮:「姑姑,阿大讓侄兒向您問好!」

  慕容南的身子微微地晃了晃,這個慕容麟乃是慕容垂的庶子,為人最是奸滑,滿腹才華,卻是心術不正。當年慕容垂被燕國太尉慕容評和太后可足渾氏迫害,被迫出逃秦國時,這個慕容麟為了回去保他的生母,半路偷偷溜回,出賣了父親和兄長們的行蹤,差點害得慕容垂無法逃脫,事後慕容垂滅燕回國之後,雖然怒殺慕容麟的生母,但卻一念仁慈,或者說是捨不得這個腹黑兒子的歪才,對他網開一面。

  此後慕容麟仿佛從世上消失了一樣,就連慕容南也沒再見過,沒想到今天,居然會在這壽春城中重逢。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Odin

LV:9 元老

追蹤
  • 1038

    主題

  • 154560

    回文

  • 15

    粉絲

分享的小說是追蹤的讀者分享好看的~有些看過 有些還沒看過但分享的有保障所以也分享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