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209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3:59
第九百二十一章 兄弟之誼死生現

  劉裕一邊走,一邊脫下了頭盔,一頭亂髮,狂野地隨風飄舞,而配合著他這鐵塔般的身形,一步一步向前堅定有力的步伐,在如潮水般退下的人群之中,顯得是如此地特立獨行。

  諸葛長民騎著馬從劉裕的身邊經過,他睜大了眼睛,看著劉裕:「你,你是寄奴哥嗎?」

  劉裕拉起了面當,露出正臉,微微一笑:「長民,你能活下來,真好。」

  諸葛長民的兩個兄弟也在這時候緊隨而至,諸葛長民看著劉裕,回頭看了一眼戰場,歎道:「寄奴,兵敗如山倒,你一個人也不可能扭轉的,隨我們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劉裕正色道:「如果大家全跑了,誰來斷後,誰來掩護兄弟們撤退?我意已決,你們快去跟大帥會合。」

  諸葛長民的眼中光芒閃閃,看著劉裕那堅定有力的背影,步步前行,一邊的諸葛黎民心中一熱,撥轉馬頭,就要跟著劉裕回去,可是從另一邊,諸葛侃那蒼老的聲音響起:「混蛋,你們三個死小子想做什麼?」

  諸葛黎民一指劉裕:「寄奴來了,他說要去救兄弟們,我們應該跟他去。」

  諸葛侃眉頭一皺,看了一眼劉裕,又看向了劉牢之的方向,他搖了搖頭:「若是大帥的軍令,不會讓劉裕一個人前去的,他這是送死,你們也想跟著他送死嗎?」

  諸葛長民搖了搖頭:「可是我們都發過誓的,要同生共死才是。」

  諸葛侃冷笑道:「我當年還跟田洛一起發誓要同生共死呢,是不是也得剛才陪著他一起葬身火海了?人只有活著才能報仇,腦子一熱去送死,毫無意義,你們要想復仇,得先把命留下來,而不是送在這裡!」

  他說著,策馬就向著劉牢之方向奔去,諸葛氏三兄弟對視一眼,緊隨其後。

  劉裕繼續提刀前行,越來越多的人從他的身邊奔過,很多人身上遍體麟傷,有中箭的,有被刀刃割傷的,更多的自然是被火所灼過的,個個滿面煙塵之色,慘不忍睹,也幾乎辨認不出模樣。

  「寄奴哥。」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劉裕的心中一動,循聲看去,只見四五個人,相互攙扶著,勉強地拖著傷腿在疾行,為首一人,雖然一臉煙塵,但那張一動一動的兔子也似的嘴唇,分明地證明了,此人正是兔八哥魏詠之。

  劉裕的心中一暖,上前兩步,扶住了魏詠之:「兔子,還活著!」

  魏詠之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了來,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在剛才的烈火煉獄裡也是咬牙堅持,但見到劉裕之後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悲憤之情:「還活著,可是,可是好多弟兄都死了!大巴,小安子,鐵牙兒,他們,他們都不在了!」

  一邊的魏順之也跟著哭道:「寄奴哥,你是來救我們的嗎?我們就知道,你會出來救我們的!」

  劉裕的鼻子一酸,雙眼通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兄弟們,不多說了,你們趕快去大帥那裡,我去找別的兄弟。」

  魏詠之一聽,連忙伸出哆嗦的手,開始摸起來:「我的刀,我的刀呢,寄奴哥,我們幫你找人!」

  劉裕看著魏詠之,渾身上下,起碼十餘處創傷,若非他的身體如鐵打一般的強悍,早就躺下了,饒是如此,也得是跟同伴們相互扶持,才不至於倒下,這個樣子,別說打仗,就連能走路都是個奇跡了,他拍了拍魏詠之的肩膀,強顏笑道:「沒事的,我自己找人就行,你們快去大帥那裡,他會帶你們離開的。」

  魏詠之睜大了眼睛,眼白在這一臉的灰土之中,格外的明顯:「不,寄奴哥,我能走,我能,我能戰鬥,我能幫上你。」

  劉裕二話不說,緊緊地握了握魏詠之的手,然後猛地鬆開,大步前行:「兔子,好好活著,就是對我的最大幫助!」

  魏詠之的眼中淚光閃閃,一咬牙,繼續挽住了周圍同伴的手臂,拖著傷腿,奮力前行:「聽寄奴哥的,走,快走!」

  劉裕提著宿鐵刀,越走越快,越走越遠,煙霧之中,只感覺到人群匆匆地從自己的身邊奔過,地上還有受了重傷之人,艱難爬行的,他起碼扶起了二十餘個人,這些傷兵們匆匆道謝,甚至都來不及看清他的臉,就掙扎著向南逃跑了,這個時候所有的念頭都不復存在,只剩一個:活下去,跑回去!

  一聲呻吟之聲響起,非常地耳熟,劉裕的心中一動,揮手撥開幾縷煙霧,卻是見到三個人,一瘸一拐,駐著兩截斷了的槊杆,吃力地向南走,右邊的一個人,屁股上還有小火燃燒著,全身上下,幾乎遍是焦炭般的傷勢,而他的手中,卻死死地抓著一把通體焦黑的大弓,不捨丟度。

  劉裕的雙眼一亮,快步上前,扶住了右邊的那人,大聲道:「瓶子,是你嗎?」

  來人吃力地睜開了眼皮,可不正是檀憑之,他的眼中淚光閃閃:「你是,你是寄奴哥嗎?我,我這是死了嗎,是不是在做夢?」

  一邊的中間那人猛地一掐檀憑之的大腿,在他耳邊大吼道:「瓶子,你沒死,我們都沒死,這真的是寄奴哥!」劉裕看向了邊上的那兩人,笑了起來,「小貴子,三蛋,你們兩個傢伙也沒死啊。」

  中間的那個五大三粗的正是綽號小貴子的虞丘進,他咬牙切齒地說道:「燕狗太過歹毒,這麼多兄弟給他們害死了,我就是變成鬼也不會變過他們,在報仇,報仇之前,我,我還不能死!」

  孫處回頭看向了前方,說道:「寄奴,前面,前面還有阿壽哥和鐵牛他們幾百個兄弟陷在前面,我們,我們要把他們救回來。」

  劉裕堅定地點了點頭:「一個也不能落下,咱們兄弟,死活都要在一起,不過你們受了太重的傷,現在幫不了他們,也幫不了我,快點回河邊,大帥正在佈陣,為你們爭取時間。」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3:59
第九百二十二章 真正猛士孤身前

  檀憑之恨恨地吐了口口水:「大帥大帥,大個鳥帥,就是他聽劉毅在那裡胡說八道,才會這樣。有人必須為這樣的慘敗負責!」

  劉裕咬了咬牙:「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要你們每個人都活下來,檀道濟,檀韶,照顧好你們的叔!」

  檀憑之的臉色一變,向著劉裕目光所注視的方向看去,只見後面的濃煙之中,漸漸地現出了幾個人影,可不正是檀憑之的幾個侄子,檀道濟,檀韶,檀袛等人,互相攙扶著,以半截斷槊為支撐,一瘸一拐地正向自己這裡走來。

  年齡最長的檀韶,已經成長為一個孔武有力的壯漢子,他看著劉裕,沉聲道:「寄奴大哥,多謝你救了我家叔父。」

  劉裕勾了勾嘴角,正色道:「不多說了,你們快抬上瓶子回去,多的事情等我回來再說,後面還有別的兄弟嗎?」

  檀道濟的眼中遍佈紅色,盡是淚水,也不知道是因為悲傷還是因為被濃煙嗆的,他一邊咳嗽,一邊說道:「沒有了,我們,我們剛才出來的時候還想救幾個人,可是他們都陷在了火場裡,出不來了,剩下的只有在草叢外面的阿壽哥和鐵牛哥他們了,寄奴哥,我們一起回去吧,阿壽哥他們,他們怕是救不回來啦。」

  劉裕咬了咬牙,搖了搖頭:「不行,只要還有一點希望,我也不能放棄,再說了,若是我們就這麼跑了,敵軍鐵騎追殺過來,一個也逃不掉,你們快走,到大帥那裡去,快!」

  檀憑之吃力地想要舉起大弓,卻是被幾個侄子抬了起來,搭在斷槊之上,三根一疊,倒是成了一個臨時的擔架,就這樣給架著向漳水方向急行而去,他的聲音逆風傳來,嘶啞中透著激動:「寄奴,寄奴,千萬別勉強啊!」

  劉裕回頭最後看了一眼本方漳水那裡,只見三五成群的北府軍散兵,開始從那幾座橋樑之上過河,而劉牢之策馬提刀,在最後的那千餘步兵組成的陣型之前來回逡巡,看著劉裕的目光之中,有幾許讚賞,幾許愧疚,又有幾許期待,或許,他的心中還有一線希望,希望劉裕能救出他的兒子吧。

  劉裕轉過了頭,草場之中,已經火勢漸息,風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提刀直入,很快,身形就沒入了那煙火之中。

  小崗之上,慕容垂仍然穩坐胡床,不動如山,在他的身前,兩萬餘名弓箭手早已經撤下,散開,取而代之的,則是萬餘甲騎俱裝,人馬俱是重甲,騎士皆戴面當,一雙雙眼睛裡,盡是戰鬥的渴望與殺戮的氣息,只等慕容垂的一聲令下,便要鐵騎出擊,把面前的一切阻礙物粉碎,消滅!

  桓玄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些鐵甲騎兵,他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種人馬俱甲的騎士,喃喃地說道:「這,這就是傳說中的甲騎俱裝嗎?先父大人就是臨歸天之前都念念不忘,說這是天下最強的兵馬,今天一見,果然,果然厲害。」

  慕容垂微微一笑:「若是令尊大人有對面的北府兵,肯為其效死力,今天與我一戰,也不知鹿死誰手,不過世事無常,三十年前,我和令尊大人還是死對頭,可是現在,我們不也是在這裡笑論沙場嘛。」

  慕容蘭的眼中,光波閃閃,看著遠處那熊熊的烈火,一言不發,桓玄看了一眼她,冷笑道:「怎麼了,蘭公主,看著昔日的同袍們這樣灰飛煙滅,捨不得了嗎?畢竟是婦人之仁啊,還做不到血冷心硬。」

  慕容蘭咬了咬牙,沉聲道:「桓玄,不用在這裡說風涼話,我倒是寧願跟北府軍大戰一場,而不是用你的這些卑鄙伎倆。」

  桓玄哈哈一笑,擺了擺手:「戰場上要的只是勝利,何必在乎這些手段?蘭公主,你應該多學學兵法,再來說這些。對了,吳王,北府軍還剩下幾百殘兵在前面,要不就讓甲騎俱裝現在就衝鋒過去,把他們解決掉,火場後面還有幾千他們的逃兵,也一氣消滅掉好了。」

  慕容垂看著前面的十餘個列成的盾陣,眉頭微微一挑:「這些晉軍著實了得,在如此不利的情況下,仍然隊形不亂,真的是訓練有素,只可惜,他們人數太少,不可能改變結果了。這些是死士,把生死置之度外,我們如果用甲騎俱裝衝擊,損失太大,傳令,上前勸降他們,只要放下武器,本帥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

  慕容垂說到這裡,看向了桓玄:「桓世子,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去勸降這些人?我可以讓他們以後跟你走。」

  桓玄勾了勾嘴角:「這些北府軍,都是京口丘八,跟我們荊楚不是一路,勸降了也不會過來,不過既然吳王開了口,我願前去勸降,不過,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慕容垂點了點頭,一邊的侍衛拿過了一副燕軍的衣甲,桓玄笑著開始往自己的身上套,很快,就披掛整齊,他躍上了一匹青色的駿馬,拿過一邊的燕軍護衛遞給自己的一面騶虞幡,戴上了鐵制面當,飛馳而去。

  慕容垂看著桓玄奔去的身影,對著慕容蘭微微一笑:「阿蘭,你是不是怪大哥要跟桓玄合作?」

  慕容蘭恨恨地說道:「此人陰險狡詐,絕不可信,今天可以背叛自己的祖國,明天就能背叛我們,不如現在下手除掉他,以免日後的禍患。」

  慕容垂笑著擺了擺手:「阿蘭,不要用你的感情影響了你的判斷,桓玄要的,是在南方的晉國篡權奪位,他目前的敵人不是我們,而我們想要在北方稱王,就得讓幾年內晉國無力北上,消滅北府軍是一方面,最好是讓晉國內亂,內戰,如此我們才可以徹底騰出手來,不但可以一統河北,也可趁機進軍黃河以南,去奪取中原,齊魯,盡複大燕故地!所以,桓玄現在不能死。」

  說到這裡,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閃:「阿蘭,好像你的相好來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3:59
第九百二十三章 慕容世子領兵戰

  慕容蘭的芳心一動,看向了前方的戰場,只見煙火之中,走出了一個魁梧的身影,一頭狂野的亂髮隨風飄舞,倒提百煉宿鐵刀,滿身的鐵甲,隨著他一步步堅定的走動,每一片的甲葉子都在晃動著,叮噹作響,現出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即使是隔了五里多遠,隔著面前的千軍萬馬,仍然可以感受到那股衝天的英雄氣。

  慕容蘭的心中一陣激動,舌頭都有些打結了:「大哥,你,你沒有見過他,怎麼會,怎麼會知道是他?」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閃:「真正的英雄,有股獨特的氣場,與眾不同,那個晉軍中拿著大錘的勇士很強,但是他的氣勢過於外露,沒有那種內斂的沉穩,而劉裕,則是英氣逼氣,隱而不發,可以說,這份王者霸氣,是我生平所僅見!」

  慕容蘭粉臉通紅,看著正在奔向晉軍那裡的桓玄,說道:「現在怎麼辦,桓玄去勸降了,但劉裕在,一定不會投降的。」

  慕容垂的眼中光芒閃閃,似是在深思,慕容寶在一邊不在乎地冷笑道:「不過就是一個人而已,能強到哪裡去?父王,請給孩兒三千精兵,包管將其手到擒來。」

  慕容垂抬起了頭,冷冷地說道:「阿寶,你是世子,你的名望,戰績,關乎到以後大燕的存亡,所以我不會讓你輸,因為不會讓你輸,所以你的要求,我必須拒絕!」

  慕容寶臉色一變:「父王,您是不相信孩兒能戰勝這一小撮晉軍嗎?他們不過五百餘人,在這平原之上,無險可守,只需要甲騎突擊,就可以把他們吃掉!」

  慕容垂歎了口氣:「永遠不要低估你的對手,阿寶,作為主將,不明情勢,恃勝而驕,是大忌。我們今天能大破北府軍,不是因為我們的戰力強過他們,而是我們用了計,利用了他們的貪婪,才設下了野火陷阱,幾乎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把他們消滅大半,但現在的這支小部隊,人數雖少,卻是哀兵,同仇敵愾,劉裕來前,也許他們會慌張,可是現在他來了,這些人會有主心骨,他們的戰技和意志都會恢復,莫說你帶三千兵馬,就是給你五千人,也未必吃得下。」

  慕容寶不服氣地說道:「我不信,父王偏心,您是要保住劉裕,不想讓小姑失望罷了。」

  慕容蘭怒道:「阿寶,休得胡言,這是兩軍交戰,沒有兒女私情可講,你父王是為了你好。北府軍的厲害,你還不知道!」

  慕容寶哈哈一笑:「就算他們個個是鋼筋鐵骨,又能如何?我們大燕的甲騎俱裝,所向無敵,三千鐵騎,蹂這五百步卒,既無大車,又無拒馬,怎麼就不行了?父王您一向看中亡兄,但現在我才是燕國世子,請您給我這個機會表現一下,若不取勝,甘受軍法!」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閃,直視慕容寶:「阿寶,軍中無戲言,你當真要帶兵衝擊嗎?」

  慕容寶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不錯,衝著父王您剛才的話,孩兒也得試上一試,不然的話,非但孩兒的那些個兄弟,就連全軍上下,也不會看得起孩兒了。」

  慕容垂沉吟了一下,說道:「也罷,讓你親自見識一下對方的戰力,也是人生的一大經歷,阿寶,你年過三旬,卻未經戰陣,不知兵凶戰危,父王不可能永遠為你打江山,給你一千甲騎俱裝,兩千步兵,兩個時辰之內,如果解決不了對面的晉軍,以後就不要再口出狂言!」

  慕容寶行了一個軍禮,大聲道:「得令!」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得色,大步而前,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對著沉默不語的慕容蘭說道,「小姑,對劉裕怎麼辦,是要死的,還是活的?!」

  慕容蘭冷冷地看著慕容寶,淡然道:「吳王世子,這是戰場,沒有私情,對面的都是敵人,若能生擒則擒,若不能則殺,這是我大燕的軍規,任何人也不能違背,劉裕現在是我軍的敵人,你能擒則擒,不能擒則殺,不用徵求我的意見。」

  慕容寶哈哈一笑:「有您這句話就行了,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怎麼捨得殺我們大燕國未來的駙馬爺呢?」

  他大笑著走下了高崗,慕容垂看著他的身影,微一歎息。

  小崗之上,只剩下了慕容垂和慕容蘭兄弟二人,其他的慕容氏的宗室親王們,都已經到了各自的部隊之中,最近的傳令兵也在崗下,微風習習,吹拂著慕容垂的灰白鬚眉,他看著對面的劉裕,搖了搖頭:「若此子是阿寶,那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慕容蘭勾了勾嘴角:「大哥,別這樣,阿寶只是缺乏歷練而已,讓他親自去打一次就知道厲害了,以後也能減少點浮華之氣。」

  慕容垂的眼中光芒閃閃:「當年令兒在的時候,阿寶沒有當成繼承人來培養,王猛老賊以金刀計害我,令兒慘死,原本放養的阿寶才成了世子,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原本想過立賢而非立嫡,可是如果這個口子一開,那我慕容氏幾代手足相殘的慘劇可能又會重演,思前想後,只能暫時確保寶兒的地位,再行觀察,希望他能從跟隨我征戰的過程中,得到歷練,成為合格的繼承人。」

  「可是現在看來,我怕是要失望了,這幾年下來,他毫無長進,跟他的幾個兄弟一比,連他自己都知道望塵莫及,但他不知道機會是要自己爭取來的,而不是別人的給予,這次他這樣主動提,我不能不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認識自己真實的水準。」

  慕容蘭微微一笑:「可是大哥你就不怕他這回折得太慘,以後這世子之位更加不穩了嗎?」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閃:「若是他真的這般不堪大用,那我也得對繼承人的事另作考慮了。畢竟對手是北府軍,只要他不要衝動莽撞,哪怕是小敗,也不傷其根本,傳令,讓慕容鳳隨他行動,我讓最強的武將助他,無論勝負,我想他都不會有怨言!」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3:59
第九百二十四章 寄奴入陣軍心服

  慕容蘭沉默不語,看著遠處的戰場,烈火已經漸漸地停息了下來,而原本茂密的那方圓十餘里的草場,這會兒已經成為一片焦黑的空地,星星點點的火苗隨處可見,而數千具已經燒得不辨形狀的焦屍,散得到處都是,劉裕正在那五百餘名軍士之中來回走動,那些本已置生死於度外的北府軍士們,一個個感動地熱淚盈眶,緊緊地握著劉裕的手,甚至那個鐵塔一般的壯漢向靖,這會兒哭得跟個孩子一樣,所有的委屈,心酸,痛苦,憤怒,就在這一刻,毫不掩飾地暴發了,情真意切,就連隔了五六里的燕軍大陣這裡,都是聞者動容。

  慕容垂勾了勾嘴角:「劉裕雖然不過一個小小軍主,不過指揮千餘人而已,卻遠遠比一個將軍更得人心,即使在這種必死的環境之下,部下也樂意為之效死力,阿蘭,我有點不想留他了。」

  慕容蘭的臉色一變,看向了慕容垂:「大哥,你不能出爾反爾,你說過,要留劉裕…………」

  慕容垂的眼中冷電般的寒芒一閃:「我說的是若是他肯留下來當我大燕國的駙馬,至低限度,不與我們為敵,我才可以考慮放了他。現在我親眼看到了劉裕在軍中受歡迎的程度,這個人太可怕,我不能留給我的兒子們成為勁敵!」

  慕容蘭咬了咬牙:「我們可以想辦法避免與其為敵,有桓玄和那些大世家在,劉裕不至於能很快對我們構成威脅。」

  慕容垂搖了搖頭:「桓玄不是他的對手,那些大世家更不是,很快,你就會看到這一切的。」

  慕容蘭循聲看去,只見桓玄一身燕軍的裝扮,騎馬而前,十餘名護衛緊隨其後,其中一人打著騶虞幡,身形魁梧壯碩,可不正是那桓玄新收的心腹魯宗之?

  劉裕和劉敬宣一個大大的熊抱之後,看著熱淚盈眶的劉敬宣,平靜地說道:「阿壽,不要沮喪,我們現在又在一起了,無論生死,都可以痛痛快快地戰上一場,後面的那些個兄弟,中了奸人的毒計,不明不白地就丟了性命,起碼,我們可以堂堂正正地戰鬥到死。」

  劉敬宣哈哈一笑,大聲道:「拿我的熊皮來!」

  兩個戰士飛奔而來,抬著那張淝水之戰時劉敬宣穿過的整張黑熊皮,給劉敬宣披上,劉敬宣一邊讓他們在自己身上綁著這身熊皮鎧甲,一邊從懷裡摸出一個小藥瓶,倒出一顆紅色的藥丸,就要往嘴裡放。

  劉裕眼急手快,一把就打掉了這顆藥丸,劉敬宣微微一愣:「寄奴,你這是做什麼?既然要放手大殺,自然要服食這五食奪命散。」

  劉裕的眉頭一皺:「淝水的時候我就見過你吃這玩意,差點要了我的命,這東西是個邪藥,讓你不分敵我地瘋狂殺戮,對你身體也有極大的傷害,別這樣。」

  劉敬宣搖了搖頭:「這一戰我已經沒打算活下來了,死之前能朵拉幾個燕賊墊背,多為幾個兄弟報仇,就算值了,這藥確實對身體傷害不小,上次服用之後,我一個月都下不來床,但反正今天命都不要了,還管這個做什麼?」

  劉裕正色道:「阿壽,你聽好了,我們戰鬥是為了勝利,如果無法勝利,那就得想辦法保護自己,在必敗的戰鬥中逃走並不是恥辱,因為逃走的人終將回來復仇,為了一點面子在這裡白白犧牲,又有何意義呢?」

  劉敬宣跟周圍的軍士們全都睜大了眼睛,訝道:「寄奴哥,你是說,我們還能活下來?這怎麼可能呢?」

  劉裕看了一眼對面的燕軍軍陣,低聲道:「今天慕容垂已經勝了,大敗北府軍,我們損失過半,元氣大傷,只怕好幾年都無法恢復了,回去之後,相公大人和謝鎮軍必然也會受此牽連,所以說慕容垂的目的已經達到,多殺我們幾百人,於事無補,他想要做的,是要嘛消滅我們整個北府軍,要嘛不如作個順水人情,留我們一點骨血,將來說不定還可以有的談判。」

  劉敬宣恨聲道:「那他為什麼不現在過來殺光我們?如此深仇,又豈能化解?」

  劉裕搖了搖頭,正色道:「讓北府軍全部完蛋,就意味著謝家徹底失勢,王國寶,會稽王和荊州桓家就會複起,他們如果迅速地得權,也許會發動新一輪的北伐,那是慕容垂所不想看到的,因為他在河北並不穩固,將來西燕如果東歸,他也許還會跟這些同族打上很久,讓南方的大晉陷入幾家紛爭,勢均力敵卻又無法一口吃掉對方,對他是最好的選擇。」

  劉裕說到這裡,眼中冷芒一閃:「這次我們吃了這麼大的虧,絕不是慕容垂一個人能設計得了,我軍的行動,情報,路線,盡在敵軍掌握之中,一定是有內鬼出賣了我們,才會給處處針對,一步步走進了賊人的陷阱之中!」

  劉敬宣咬牙切齒地說道:「哪個狗賊當了叛徒,老子非要扒他全家的皮!」

  劉裕歎了口氣:「只有活著回去,才能查清楚這些。現在慕容垂沒有主動攻擊我們,大概也是想讓我們回去做這事,以挑起以後的內鬥。這是我們可以利用的機會,現在我們人數雖少,但裝備精良,有必死之心,就算燕軍勢大,想吃掉我們也得付出不少代價,我想慕容垂還在猶豫,你看,他派人來了!」

  正說話間,十餘騎燕騎翩翩而至,為首一人,戴著面當,一身鎖甲,個子中等,一雙眸子裡,精光閃閃,直盯著人群之中的劉裕,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驚訝之色,瞬間而沒,他對著晉軍的方陣,用漢語沉聲道:「請問貴軍之中,何人主事?」

  劉敬宣本想站出來,卻是想到了什麼,看著劉裕,笑道:「寄奴,這裡大傢伙兒都服你,既然你來了,那你就是首領,去吧,無論你怎麼說,怎麼做,大家都聽你的!兄弟們,你們說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00
第九百二十五章 枋頭舊怨終得報

  所有的軍士們齊聲大吼:「寄奴哥,寄奴哥,寄奴哥!」

  劉裕點了點頭,大步踏出,走到陣前,直視來人:「來者何人?」

  燕騎使者沒有回答,看著劉裕,沉聲道:「你不是在黎陽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劉裕一動不動地看著來人,突然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是誰了,怪不得,怪不得我軍會有此敗。」

  燕使笑著搖了搖頭:「真的是什麼也瞞不過你,不過,毀了北府軍的,可不是我,而是他們的貪婪,從將到兵,莫不如此,劉牢之和劉毅貪功,軍士們貪財,這才會讓他們失了起碼的判斷。」

  劉敬宣雙眼圓睜,大步上前,舉起大錘直指燕使:「你到底是誰!有膽揭下面具,讓我好好見識一下!」

  燕使笑了笑,都沒看劉敬宣一眼:「寄奴啊,你的阿壽兄弟脾氣太不好了,這麼多年也沒改改,以後你得讓他多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如果還有以後的話。」

  劉敬宣氣得一錘子砸向了地面,泥土飛濺,又是一個小坑現出,他的聲音如雷鳴一般:「直娘賊,若不是老子控制著情緒,早就錘死你個狗東西了,還輪得到你在這裡聒噪個沒完沒了!」

  燕使的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之色:「劉公子,其實我知道你挺想知道我的身份,可是這對你沒什麼好處,知道了以後你也奈何不了我,反而可能會連累你和你父親,這次的戰敗,正好給了很多人收拾謝家和你們父子的理由,我想劉裕也會同意這點的。」

  劉裕冷冷地說道:「你來這裡是代表慕容垂談判的吧,不是跟我們鬥嘴的,阿壽的脾氣不好,今天死了太多兄弟,換了誰都不會好受,我們還是單獨談吧。」

  燕使點了點頭:「很好,這正是我所希望的,跟我來,不要讓閒雜人等干擾到我們說正事。」

  他說著,跳下了馬,走向了一側的一個小丘包。

  劉裕面無表情地緊隨其後,這裡離著北府軍的軍陣有百步之遙,打著騶虞幡的隨行護衛等人與劉敬宣們怒目而視,帶著泥重焦臭味道的大風吹過,拂起燕使的頭上盔纓與劉裕的一頭亂髮,燕使輕輕地歎了口氣:「你怎麼知道是我的?」

  劉裕冷冷地說道:「你的身形我很熟悉,即使戴了面具,穿了燕軍衣甲也是一樣,何況還有魯宗之,最後,你說話的時候雖然刻意地想隱瞞你的荊州口音,但是那種說話的調調兒,卻是改不了的。如果不是為了阿壽和幾百個兄弟的性命,我一定會現在就殺了你!」

  桓玄笑著搖了搖頭:「殺了我就能讓這近萬北府軍將士復活了嗎?再說了,我剛才說得清楚明白,害死他們的,是他們的貪婪,你要找人復仇,應該找劉牢之和劉毅才是。」

  劉裕咬了咬牙:「他們是他們的責任,你出賣軍情給異國敵人,就是大晉的叛徒!叛徒就該死!」

  桓玄輕輕地「哦」了一聲:「我跟吳王合作了一次就成了叛徒,那你跟苻堅又是怎麼回事?還有你的那個紅顏知已也在對面,你說我是叛徒,那你又是什麼?」

  劉裕的雙眼一亮:「你說慕容蘭也在對面?我不信!她絕不會忍心這樣向自己的昔日兄弟下如此毒手!」

  桓玄笑著擺了擺手:「劉裕,你怎麼到現在還這麼天真?你是晉將,她是燕國公主,本身就是立場敵對,她到晉國臥底,本就是為了燕國的利益服務,並不是真的跟北府軍將士成了兄弟,也許跟你是有了真感情,但跟別人,那就是戰場上你死我活。當然,剛才在打仗的時候,蘭公主也是淚流滿面,也許相處久了,是有了點感情,但這點感情,還不至於讓她能心軟到忘了自己的身份。」

  劉裕的身子晃了晃,久久,才長歎一聲:「是啊,是我太傻了,她一直說,再見即是敵人,既然是敵人,又何必留情?!」

  桓玄的眼中冷芒一閃:「現在已經這樣了,我來這裡,是為了讓我們向前看,北府軍遭此慘敗,謝家的倒臺,指日可待,你回去也不會有好果子吃,就是我不動你,謝家的那些個敵人們,那些你的仇家們,一定會把你往死裡整。這點想必你也很清楚,謝玄,劉牢之他們有指揮之失,而你從黎陽跑到這裡,既沒救得了北府軍,也給自己招了一個擅離職守的罪名。」

  劉裕咬了咬牙:「桓玄,我還是低估了你的野心和無恥,沒想到你為了一已私欲,居然可以把上萬最優秀的大晉戰士出賣給敵軍,居然可以把大晉百年來最好的北伐機會給親手斷送,就算你以後靠這陰謀做了皇帝,死後有何面目去見你父親於九泉之下?!」

  桓玄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我今天做的,不過是為先父大人當年受的暗算報仇而已,我跟你說過,當年先父北伐,收復中原,準備北渡黃河,一舉失複所有失地,建立不世之功,就跟你們現在一樣,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可是他卻被王,謝這些高門世家暗算,指使壽春刺史袁真在後方使壞搗鬼,故意不打通石門糧道,導致前線數萬大軍缺糧,最後只能被迫撤退,一路之上被燕軍追殺,五萬荊州兒郎,先父平生心血,幾乎十不存一!」

  「劉裕,今天你們北府軍死個幾千人,萬把人你就受不了,我們當年給謝家坑了五萬戰士,又向誰說理去?!嘿嘿,這就叫天道好還,報應不爽!他們當年做的事,我今天原樣奉還而已,我們桓家做不到的事,他謝安也休想!」

  桓玄說得咬牙切齒,雙眼血紅,狀如瘋狂,顯然,這從他父輩就積攢下來的仇恨,在他手上,終於通過這種見不得人的陰謀得報了,這一刻,似乎桓溫的靈魂在他的體內復活了。

  劉裕沉聲道:「就算你父親跟謝家有什麼恩怨,但這與我們有何干?北府軍將士不是謝家的家奴,你們沒膽去找謝家報仇,卻通過裡通外國的辦法來殘害無辜,這就是你桓家所為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00
第九百二十六章 兄弟亦有反目時

  桓玄一陣冷笑:「有什麼有膽沒膽的,先父大人當年不殺謝安和王坦之,不過是不想跟吳地的這些個世家門閥翻臉而已,還是為了大晉。你當先父一世英雄,會怕了這些人不成?」

  劉裕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所以你就這次勾結慕容垂,害了北府兵,害了這次北伐,這就是你對謝家的報復?」

  桓玄的眼中冷芒一閃:「不錯,不僅是當年他謝家坑過我們,在先父逝世之後這麼多年,他謝安一直把持著朝政,不思進圖中原,本來明明秦燕大戰,北方混亂,有的是機會可以北伐,家叔多次上書要求出兵,他卻再三阻撓,不就是因為他謝家沒有自己的兵馬,北伐若是建功,也是便宜了別人,若是失敗,那這個宰相一定會給問責下臺嗎?你又當謝安是什麼一心為公的好人了?」

  劉裕咬牙切齒地說道:「但不管怎麼說,這次我們是不是北伐了?現在我們所站的地方,是不是永嘉之亂以來我們大晉將士近百年都沒有踏上的土地?面對如此大好的歷史機遇,卻因為你的野心和私怨而失敗,無論你編出多少理由和藉口,我都絕不會接受!」

  桓玄哈哈一笑:「劉裕,你還年輕,這軍國權謀之事,現在你不會明白,現在留著河北,留著中原,不就是以後給我們建功立業的機會嗎?這次北伐成功,謝安,謝玄,劉牢之他們得好處,跟你我又有何關係?」

  劉裕微微一愣,轉而怒道:「原來你是為了自己以後要建功立業,才不讓這次北伐成功的,上萬精兵銳士的性命,只為了你成就一個未來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虛無縹緲的夢?你不是人,你就是他娘的魔鬼!」

  桓玄冷笑道:「劉裕,拋開你的這些無用的仁義道德吧,要想坐天下,光靠著那些虛偽無用的善良,是沒有可能成功的,你在戰場上殺人流血,伏屍數萬,難道不也是為了自己的功業和青史留名嗎?他們的命是命,北府軍的命也一樣是命,沒什麼高低貴賤的,如果今天是北府軍勝了,那躺在這裡的就是幾萬燕軍的屍體,你告訴我,哪些命高貴,哪些命就該死?」

  劉裕咬牙切齒地說道:「爭霸天下,爭權奪利是帝王將相的事,士兵是無辜的,誰也不應該這樣去死,但是既然代表了國家,上了戰場,就不是私怨,是死是活,應該由上天所決定,而不是因為你的這些卑劣伎倆和見不得人的手段!」

  桓玄哈哈一笑:「笑話!你劉裕就不用兵法了?就是堂堂正正打仗了?君川的時候你沒有設伏?淝水的時候你沒有用計?就是守長安的時候,不也是在甕城裡想要伏殺慕容衝嗎。你用計的時候就是光明正大,別人用計就不行?劉裕,別太自以為是了,你也是個為了功名雙手沾滿血腥的冷血屠夫而已,不是什麼聖人君子,咱們所圖的都是一樣,你要的是那種青史所留的虛名,而我要的是現實的權力,這些東西,只有按我現在做的來,才會落到你我的頭上!」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他的情緒漸漸地變得平靜了下來,看著桓玄,沉聲道:「我永遠也不會靠著坑害自己的兄弟,自己的手足來走上權力的頂峰,桓玄,這是我跟你最大的不同,我可以為了我的兄弟,為了我的戰友去死,而你,是要他們的死,來成就你的那個帝王幻夢!」

  桓玄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劉裕啊劉裕,話不要說得這麼滿,將來的事情,誰知道呢。今天跟你在北府軍裡同生共死的這些個所謂的兄弟,以後就不會有反目成仇的時候?只怕未必吧。當小兵的時候,你們的理想很單純,地位也低,沒有什麼利益的衝突,可是隨著你們的地位慢慢地上升,當你的決定會讓更多的人付出更大的,乃至生命的代價的時候,自然就會有了利益衝突。」

  「你看這次,劉牢之和劉毅為什麼會急於進攻?難道他們不如你懂兵法嗎,難道他們就不知道前面有可能有埋伏,有危險嗎?可是他們還是這樣不顧一切地衝上來了,為了刺激士氣,甚至在這草叢之中縱兵擄掠,不就是因為他們想要這戰勝之功嗎,不就是因為他們想憑著這次的功勞壓過你劉裕,只有如此,才可能以後牢牢地掌握北府兵權嗎?他們現在上頭有謝家壓著,都跟你這樣明爭暗鬥,以後就會跟你一輩子當兄弟了?做夢去吧!」

  劉裕咬了咬牙:「他們是怎麼樣是他們的事,這次足夠給他們教訓了,但不管他們如何做,我劉裕絕對不會做對不起兄弟的事。即使他們再對不起我,我也不會害他們。至於你桓玄,哼,你跟你的叔父,跟你的堂兄的那種同類相殘的事情,我永遠也不會去想的。」

  桓玄微微一笑:「劉裕,你也不好好想想,我桓玄之上有五個哥哥,為什麼他們偏偏對我這麼警惕?一個先父臨終前指定的世子身份,在今天一錢不值,他們怕我,排斥我,想把我永遠地趕出荊州,不就是因為我的能力強過他們,又沒有什麼可顧忌的,這才畏懼我重新奪回他們控制了十幾年的荊州嗎?是他們不仁在先,休怪我不義在後,但我不管怎麼鬥,也不會讓外人得了荊州的便宜。這點就是我們桓家跟你們北府軍的不同。」

  劉裕沉聲道:「夠了,我不想再聽你在說這些歪理邪說了,你今天既然代表慕容垂而來,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有什麼條件劃下道兒來,要是能讓我們安全地撤離,你們想要我們做什麼,儘管開價!」

  桓玄上下打量著劉裕,眼中光芒閃閃:「劉裕,別傻了,若不是因為看到了你,我才不會向慕容垂討來這麼個勸降的事,現在是我要跟你談,而不是他跟你談,明白嗎?我的條件很簡單,咱們聯手,共取天下,如何?!」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00
第九百二十七章 義正辭嚴拒桓玄

  劉裕哈哈一笑,聲震四野,惹得站在百餘步外的劉敬宣和魯宗之等人都扭頭看向了這裡,桓玄靜靜地站在那裡,雙眼之中光芒閃閃,似是在思考劉裕為何突然放聲大笑,久久,等到劉裕的笑聲漸息,他才眉毛微挑:「我想知道有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高興,這不是我第一次這樣提議了吧。」

  劉裕收住了笑聲,冷冷地看著桓玄:「我笑的是你自以為掌握人心,卻是一直錯看了我。你當我劉裕是什麼人,只為了權勢富貴,就可以出賣自己的良心和原則?你以為我是為了出將入相,才會去當謝家的女婿,勾結權貴?」

  「我告訴你,當年玄帥來找我的時候,我一點也不稀罕,我劉寄奴自己一身本領,在哪兒不能出頭?非要貴人相助嗎?謝家能打動我的,是因為他們承諾可以全力北伐,收復我漢家失地,驅逐胡虜,這才讓我甘願效命!」

  「至於妙音,那是我們兩情相愛,我敬她一個女兒之身,能女扮男裝,深入虎穴,膽色不下鬚眉,我愛上她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她是什麼謝家千金,王家小姐。若是早知如此,我也許都不會愛上她。」

  「而你桓玄,為了奪取你和你那個先父大人做夢都想奪取的九五之位,什麼事都可以做,逢迎會稽王,迎娶劉婷雲這個你根本不愛的女人,都是為了借這些人的力量上位,我跟你完全是相反的兩路人,不要拿你做的那些事來以為我就會這樣做,不是一路人,談什麼聯手取天下?!」

  桓玄靜靜地聽著劉裕義正辭嚴地把這些話一字一頓地說完,才輕輕地歎了口氣:「劉裕啊劉裕,道德,正義感這些東西,會毀了你。你說的這些,我難道不知道嗎?你選擇的路,我心裡也羡慕,佩服,那明明是一條最難的,最苦的路,可是你卻選了,我敬你的高尚,也笑你的愚蠢,然後我會選一條跟你相反的路,成大事者不必拘於小節,我們以後會是主宰天下的男人,我們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會讓成千上萬的人去死,絕大多數都是無辜的人,你心裡越是有這些道德和理念,以後就會活得越來越痛苦!」

  劉裕正色道:「我知道我選了一條最難的路,但我問心無愧,我會儘量避免每一個無辜生命的死亡,但是恢復漢家江山,結束亂世這點,永遠也不會動搖,要達到這個目的,犧牲是必然的,即使是犧牲我自己的性命,我也無怨無悔!」

  桓玄的眼中光芒閃閃:「所以我們才可以聯手啊,你只要北伐,要收復漢家失地,這點我可以幫你做到。謝家的失敗,就在於他們過於注重這個體制內的遊戲規則,不敢對那些隱藏的敵人下死手,為了虛名,最後只會害人害已,你以為只有我桓玄一個人通敵嗎?告訴你吧,我身後早就有一堆世家貴族了,若不是大家聯合起來想要倒謝,我一個人又哪來這樣的能量?」

  說到這裡,桓玄一指南方,冷笑道:「你以為那些堆在黎陽,枋頭的糧食是什麼?給苻丕的糧食難道是讓他白吃的嗎?實話告訴你吧,這個局一早就做好了,從姜讓和楊膺被苻丕所查獲,都是那些跟謝家為敵的世家暗中跟人家通風報信,所以苻丕去枋頭,不止是就食,更是要斷劉牢之的後路,若是這次劉牢之不上當,苻丕就會聯手張願,奪取黎陽,搶先告劉牢之一個欲行篡立,圖謀不軌之罪,到時候,你們這些到了河北的北府軍,一個也別想活著回去!」

  劉裕瞠目結舌,看著桓玄,這些事情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他不信地搖著頭:「我不信,我不信,你一定是騙我的,謝家出兵前是爭取到了各大家族的支持,他們有什麼理由要這樣害謝家?難道就是為了讓你姓桓的上位奪取荊州,然後再回來篡位奪權嗎?他們也許很貪婪,但絕不會蠢到這樣!」

  桓玄笑著擺了擺手:「正因為不蠢,所以才要這樣做,我桓玄以後如何是以後的事,起碼他們有很多年的時間來阻止,但是謝家北伐若是成功,這些江南大世家就再也翻不了身啦,謝安相權在握,謝玄功高蓋世,獨掌北府,而你們這些北府兄弟,又會因為此次的軍功給分封中原與北方的各州郡,謝家到時候地盤是幾倍荊州,功業超過先父大人三次北伐總和,又手握重兵,行司馬代魏之事幾乎是板上釘釘,到時候,就會用你劉裕,劉毅,何無忌,劉牢之這些北府部下去取代別的世家,你說,他們能不拼死反抗嗎?」

  劉裕咬了咬牙:「這些不過是你的設想,相公大人不是這樣的人,就算真是,那也是為國立了大功,怎麼能因為怕人家做這事,就暗中使壞,陷害幾萬忠勇的北府將士呢?」

  桓玄冷笑道:「等到謝家北伐成功,那做不做這些事情就不是別人能阻止的了,全取決於謝安的一念之間。當年先父大人登位不成,不是因為他不想,而是因為當時江南世家的力量還很強大,控制了三吳的民間,殺謝安和王坦之容易,可是要平定這幾百上千個世家及其分支,平定有幾百萬人的吳地,非一朝一夕之功,所以權衡再三,先父大人才放棄了報仇的想法,留到我今天行此事。你覺得以謝安的老奸巨滑,他會留給對手們這些機會嗎?」

  劉裕冷冷地說道:「不用多說了,你說得再多,我也不會跟你同流合污的,桓玄,我劉裕也許不能匡扶亂世,但也絕不會同流合污,助紂為虐!」

  桓玄搖了搖頭:「我的目的和你的一樣,你想複漢家江山,驅逐胡虜,成就不世之名,我也要通過這個功績來奪取九五之位,助我北伐和助謝家北伐有什麼區別嗎,就因為我坑了北府軍一次?那謝安當年還坑了我們荊州軍幾次呢,又待如何?」

  劉裕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很奇怪,你桓家精兵猛將層出不窮,就是那魯宗之也是對你死心踏地,為什麼這麼看重我?為什麼!?」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00
第九百二十八章 道義權謀何可取

  桓玄微微一笑,看著劉裕:「我早就說過,你跟他們不同,完全地不同。因為你大概是這個世上我所見過的人裡,唯一的一個一點功名之心都沒有的人,噢,也許這樣說不是太準確,你想出名,但要出的是那種青史之名,想當衛青,霍去病那樣的千古風流人物,而不是只在這個世上爭名逐利。所以,我可以放心地讓你指揮軍隊,因為你不會有異心。」

  劉裕冷笑道:「對大晉也許我不會有異心,但對你這個奸賊,那就說不定了,你裡通外國,勾結那些黑心世家,為禍天下,我以前總是不知道為什麼大晉多次大好的機會都無法北伐成功,現在總算明白了,就是你們這些東西在後面使壞,搞鬼,所以才會每次功敗垂成,這種切膚之痛,刻骨銘心,我真若是掌了兵權,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殺盡你們這些敗類!還世間一個太平!」

  桓玄哈哈一笑,笑聲中透著狂妄與放肆:「厲害,太厲害了,想不到劉寄奴居然可以憤怒到這種程度,這種話都說得出來,真的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很好,為世間主持公道的劉大英雄把我們這些奸險小人殺光了,然後呢?是不是全天下百姓,子民就會為你喝彩,一個個跟你的這些個北府兄弟一樣,願意為了你出生入死,北伐中原了?」

  劉裕沉聲道:「我相信人都有眼睛,也有良知。你們的這些陰謀如果公之於天下,必定人人棄之,這個世界仍然有正義和公理,絕不是你們這些陰謀家完全能操縱和擺佈的。」

  桓玄笑著搖了搖頭:「我都快要給你感動了,劉裕,你覺得公理,正義,良知這些東西,能當飯吃嗎?要是人人可以捨生取義,那這河北之地的漢人民眾,大晉子民會認這些異族統治者嗎?讓這個世界存在和運行的,永遠只有利益,上層的世家要爭權奪利,底層的民眾要填飽肚子,而你們這種不上不下的傢伙,要的是建功立業,努力地往上爬,誰能滿足這些人的需要,民眾就會追隨誰,而不是什麼公理,正義!」

  「當年曹丕篡漢,滿朝公卿,除了荀或,無一人出言阻止,難道都是大家不忠不義嗎?非也!漢朝天子自棄百姓,早失權威,江山易主也是順理成章的事。而後來我家先父大人功高蓋世,想拿到自己應得的九五之位,卻被謝安,王坦之這些人百般阻撓,明裡稱正統,暗裡使陰招,可謂無所不用其極,難道是他們就站在正義一方了嗎?還不是因為虛君實權,可以讓他們玩弄操縱政權的那套把戲,對他們有利嗎?」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不用跟我說這些道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許你會憑著你的陰謀詭計得逞一時,但我告訴你,天道好還,不能持久,當年司馬氏得天下時也是這般用盡陰損手段,可是報應很快就來了,宗室內戰,手足相殘,弄出八王之亂,引得胡虜猖獗,神州陸沉,他們自己的皇家宗室也被斬殺一盡,只剩元帝這支疏宗過江建立東晉。這百年來,司馬氏都不過是傀儡虛君,名義共主而已,這就是他們當年行此陰損之事的報應,而你做的,比當年司馬宣王做的更過分,更惡劣,必然不得善終。」

  桓玄冷笑道:「那又如何,世上無不滅之王朝,前人作孽,後人受罪,既然享受了祖先傳下來的江山皇位,就得面對這樣的後果。再說了,我得我的天下,管他子孫後代做什麼,難道還指望他們燒紙錢讓我在地下花嗎?」

  劉裕一時語塞,看著桓玄得意的笑,半天無法反駁,久久,才歎道:「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桓玄,你真的無敵了。」

  桓玄微微一笑:「這算什麼,比起你家祖先的漢高祖劉邦,這些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我為君上,行那些暗黑之事,你為將帥,只管安心打仗,壞人我來做,駡名我來背,權力我來拿,功勞你來立,美名你去取,大家各得所需,皆大歡喜,成就一段君臣美名,豈不快哉?」

  劉裕冷笑道:「我說過,我真有了兵權,肯定要你的命,你那些個害人的把戲,玩意,留著到十八層地獄裡去跟鬼玩吧。」

  桓玄笑道:「相信我,要治國,就得用我的這些個害人的把戲,權術,你不可能去管到萬千子民,家家戶戶,要治國,離不了世家貴族,也離不開士人,這些人不會跟你講道德,談理想,只會講利益。也許你在軍中可以讓一堆熱血漢子跟你捨生忘死,可是然後呢,他們總要回家,要回歸百姓的生活,你指望著靠這堆大老粗,真的就可以治理天下了嗎?」

  劉裕恨聲道:「怎麼就不行了?這兩年我在長安,大家都在家鄉為吏,不也過得挺好。」

  桓玄笑著擺了擺手:「管個村子,管些戰場下來的老弟兄,自然是人都可以,可是要是再大點呢,一個鄉,一個縣,一個州,一個郡,就靠你們能行嗎?劉裕,你自己也是當過鄉吏的,我現在給你一個縣,要你一個人去管,你管得了嗎?沒有劉穆之這個死胖子,讓你就在軍中挑你的那些個熱血兄弟,你管得好?」

  劉裕默然無語,他知道桓玄說的是事實,在軍中,簡單粗放的集中化管理是沒問題的,但是要是回到家鄉,光是十里八鄉,跑路都能讓人跑死,更不用說抽丁收稅,勸課農桑這些事了,有時候對那些個貪官污吏不服不行,起碼他們能清楚地知道一個州縣有多少人,多少戶,可以刮出多少油水,抽多少壯丁。

  劉裕咬了咬牙,沉聲道:「這些不過是因為你們這些中上層世家從小受過好的教育罷了,你們有知識,有文化,自然可以做到這些,我的兄弟們如果得到同樣的識文斷字的機會,只會做得更好,不信試試!」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01
第九百二十九章 爾虞我詐鬥心角

  桓玄笑著擺了擺手:「好了,劉裕,我不想跟你鬥嘴,我來這裡是跟你提議的,在這個時候見你一面可不容易,本來我們想辦法讓你留在黎陽,是想保護你的,可沒想到你會跑到這裡,還會在這種情況下跟我們相見。慕容垂讓我來勸降你們,只要肯放下武器,歸順燕國,他就可以留你們一命。你既然不肯跟我合作,那我只有向你提出慕容垂的要求了。」

  劉裕慨然道:「我們北府漢子,踏上戰場的那一刻起,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要我們向慕容垂低頭求饒,絕不可能!」

  桓玄搖了搖頭:「聽我說,劉裕,過剛易折,我知道你留下來是想為了北府軍爭取時間,其實我也是同樣的目的,才跟你說了這半天,只是慕容垂不會一直按兵不動,他想消滅整個北府軍,你們這幾百人在這裡,想讓劉牢之他們能撤走,現在你們的目的差不多已經達到了。」

  劉裕扭頭看向了漳水邊,只見劉牢之的那千餘後衛部隊,也已經全部撤過了漳水,劉牢之一人騎著馬,看向了這裡,眼神中似乎透出了極大的不捨,最終還是毅然絕然地一勒馬韁,馳馬過橋,頭也不回地向著南方而去了。

  劉裕笑了起來:「我們這幾百人能掩護數千將士平安地撤離,也算是大功一件了,就是死在這裡,也沒有遺憾,桓玄,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得謝謝你肯配合我演了這齣戲。」

  桓玄的眼中閃過一絲惋惜之色:「若是別人,死就死了,沒什麼遺憾,可是你劉寄奴不是這樣,你還要建功立業,還要驅逐韃虜,還要青史留名,而且,在你的家鄉,還有一個等著你的女人,還有那麼多今天給你救下來的兄弟,你若是死在這裡,他們怎麼辦?還有你的老母,弟弟們,你有幾年沒見他們了吧,只怕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娘的白髮添了多少,而你的小弟弟道規,現在都成了個棒小夥子了,若是你這麼死了,你知道刁逵兄弟會怎麼欺負他們嗎?」

  劉裕的眼皮跳了跳,確實,他個人可以置生死於度外,但是家人卻是他永遠也放不下的牽絆,也許王妙音沒有了自己,仍然可以嫁一個世家貴子,甚至是眼前的這個桓玄,不得不說,如果自己死了,可能他才是最適合王妙音的男人,但是無論怎麼說,自己的老母和弟弟,卻是無人照顧了,謝家經此一敗,自身難保,而刁逵這種人渣中的極品,一定會在自己的親人身上瘋狂報復的。

  桓玄看著劉裕的眼睛,笑了起來:「我就說嘛,劉裕,你還是有弱點的,自從當年你因為照顧親人而被刁逵設了賭局陷害時,我就知道這一點了。你可以不要性命,但你得為了你的家人活著,跟我合作吧,這是保全你唯一的辦法了。」

  劉裕咬了咬牙,正色道:「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就是死也不會跟你同流合污,不過我來這裡,就是為了保全我的兄弟們,不僅要保全劉鷹揚,也要保全阿壽他們,你既然是代表了慕容垂而來,就去跟他說,只要讓阿壽他們離開,我願意放下武器,任憑處置!」

  桓玄先是一愣,轉而笑了起來:「劉裕啊劉裕,你這張一臉正氣的臉還真的很會迷惑人,讓人忘了你也是極有心機的傢伙。是啊,你有慕容蘭這個相好在對方陣中,再怎麼也不會送了命,只要活下來,有的是機會逃走,等於白白地放走劉敬宣他們了,你這未免也太看不起慕容垂了吧,真當他是傻瓜嗎?」

  劉裕平靜地說道:「桓玄,我覺得是你低估了慕容垂,他如果想要消滅我們,早就放馬過來了,還用得著派你過來談判?大敗北府,打垮謝家,他的戰略目的已經達到,剩下的,就是不讓大晉再次統一,不讓一個象謝家這樣強大的家族能統領全國力量再次北伐,你以為他打倒謝家是為了扶你這個野心家上位,以後跟他作對嗎?」

  桓玄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之色,冷笑道:「你的見識提高了不少,從長安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這點,不錯,我跟慕容垂也不過是各取所需,暫時合作,謝家完蛋了,我們自然就不再是朋友,就跟謝玄以前跟他的合作一樣,秦國垮了,他們就會化友為敵。所以慕容垂要保留北府軍的殘部,以後好牽制我,不然我控制荊州之後,隨時可以順江東下,掌握大權。」

  「不過劉裕,我勸你別得意得太早,也許他是可以放過劉敬宣他們,但是對你,卻絕不會放虎歸山,你有多厲害,有多優秀,慕容垂可是早就聽說了,今天更是看在眼裡,如果我是他,絕不可能讓你回去的,你隻肯放下武器,不肯歸降燕國,那他就會用人質來扣住你,斷不會讓慕容蘭哪天偷偷地把你放跑了。至於這人質嘛,嘿嘿,有比劉敬宣的這些部下更合適的嗎?」

  劉裕咬了咬牙,沉聲道:「桓玄,你不是慕容垂,不要代他作什麼決定,把我的話轉給慕容垂就行,至於讓我以後跟著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就如你所說的,我哪怕是答應了你,你也不可能從慕容垂手中帶走我的。」

  桓玄笑道:「只要你肯答應以後為我效力,我自然會盡一切的努力來救你出去,當然,你得換個身份了,對外我們會宣佈你戰死了,而你以後回晉國後,再也不可以真面目示人,我會把你的家人接到荊州跟你團聚,當你如願掃平天下,建立不世功勳的時候,我自然會讓你的身份公開。」

  劉裕冷笑道:「做不到的事情就不必這樣空頭許諾了,而且我劉裕不會違心向你低頭的,桓玄,去告訴慕容垂,我可以留下來,跟他走,但放了我的兄弟,這幾百人對他來說,毫無意義,如果他一意孤行想消滅我們,那我保證,他一定會付出難以想像的慘重代價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01
第九百三十章 無恥索求續命縷

  桓玄的眼中閃過一道不甘的神色:「你真的不想我救你嗎?不要低估了我的能量,你知道我的本事的,我在慕容垂身邊也有人,要救你出去並不太難。劉裕,我是真心想要跟你做朋友,不然的話我只需要綁了你的家人,還怕你不聽話嗎?」

  劉裕冷冷地說道:「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但是如果動我家人一下,那我絕對會讓你下輩子都後悔做這事的,以前刁逵動我家人,若不是玄帥,他兄弟有十條命都沒了,我想下次不會有玄帥再來救你。」

  桓玄的眼中閃過一絲畏懼之色,劉裕的聲音不大,但是語氣是出奇地堅定,而眼中也是殺機乍現,這讓桓玄有些心虛,他咽了一泡口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開個玩笑而已,別當真嘛。劉裕,我最後提醒你一次,如果沒有我的幫忙,只怕你這輩子也不可能活著回晉國了,到時候沒人照顧你的家人,我就是不動他們,也自然會有人去欺負他們。」

  劉裕勾了勾嘴角:「那他可以試試,看看會不會後悔。就算我回不去,我還有那麼多好兄弟,不會坐視我的家人受欺負的。桓玄,你給我說實話,那些燕軍在佈陣的,是作什麼,談不攏就要開打嗎?」

  桓玄眉頭一皺,轉頭看向了燕軍軍陣的方向,只見一面大旗之下,慕容寶渾身銀甲,鮮花羽冠,耀武揚威地在三千餘步騎之間,縱馬馳騁,所過之處,盡是陣陣歡呼之聲,鮮卑語順風而來,即使是隔了五里之外,仍然聽得清清楚楚:「世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劉裕冷笑道:「原來是吳王的世子,好像是叫慕容寶是吧,所有人都說他是個草包,今天一見,果然傳言非虛。」

  桓玄微微一愣:「你怎麼就看出他是個草包了?我看他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嘛。」

  劉裕搖了搖頭,正色道:「你還是不知兵啊,也難怪這樣需要我,一個好的統帥,在大戰之前,應該控制自己的情緒,控制部下的情緒,需要的是冷靜,而不是這種狂躁,你看此人,騎馬拉風,趾高揚揚,根本沒把對面的敵人放在眼裡,似乎以為靠他這幾千步騎,對面就是死人了。如此驕狂,安能不敗?」

  桓玄笑道:「可是我實在看不出你們有什麼活下來的理由,慕容垂的十萬大軍就在後面,就算只是這三千人,也比你們占了大大的優勢了,你若不降,就算個個是天兵天將,也必死無疑。」

  劉裕哈哈一笑:「是的,我們是會死,但每個北府戰士,都會在倒下之前拉上至少十個敵軍陪葬,這是劉牢之的中軍護衛,各個是身經百戰的勇士,雖然沒有車陣,拒馬,但我們懂得如何去迎接騎兵的衝擊,你等著看吧,慕容寶若敢來,我們一定會給他終身難忘的一個教訓。」

  桓玄搖了搖頭:「我會把你的話轉達給慕容垂的,準備迎接甲騎俱裝吧,我也很想看看,北府軍大戰慕容鐵騎,會是個什麼結果。」

  他說著,轉身就要下崗,突然間,他想到了什麼,轉過了身子,看著劉裕:「最後還有一件事,差點忘了。」

  劉裕輕輕地「哦」了一聲:「何事?說吧。」

  桓玄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劉裕,這也許是你我的最後一次談話了,也許一會兒之後,你就會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在這草原之上與草木同朽,我剛才說過,還有一個女人在東晉等著你,你不會讓她這輩子守活寡吧。」

  劉裕的心中一痛,王妙音那絕色的容顏和眼中滿滿的癡情,又浮現在他的眼前,他閉上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睜眼時,已是神色平靜:「我對不起妙音,讓佳人等了我這麼多年,這輩子沒能和她在一起,是我最大的憾事,桓玄,若是我今天戰死,請你把我的死訊告訴妙音,這算是我對你的一個請求了。」

  桓玄「嘿嘿」一笑:「你若死了,那妙音也不會有人要了,這種望門寡,克夫女,不管再國色天香,再出身高貴,只怕也沒人要了。當然,也很少有人能被她所看上。」

  說到這裡,桓玄的目光落到了劉裕左臂之上的那縷紅線,勾了勾嘴角:「這個好像是你們的定情信物吧,按你們京口的風俗,這個似乎是叫續命縷來著的?嘿嘿,也真的挺神啊,你之前那麼多次差點沒命,都靠著這個妙音給你系上的續命縷而化險為夷,似乎她的吃齋念佛,為你祈求平安,還真有用嘛。」

  劉裕的臉色一變,沉聲道:「她做什麼,你又如何知道?」

  桓玄笑著擺了擺手:「別誤會,我倒是想跟她套近乎,奈何此女現在心裡只有你啊,不過你可能忘了一件事,我的新夫人劉氏,就是婷雲,她可是妙音的閨中密友,從我夫人的嘴裡,我自然能知道妙音每天在做什麼,想什麼。」

  劉裕咬了咬牙:「你還知道自己有老婆了啊,所以這種花花心思別想了,就是我死了,妙音也不可能跟你的,謝家也好,王家也罷,不可能讓她這個千金小姐給你當了妾室。」

  桓玄笑著搖了搖頭:「世事無絕對啊,當年王家的王獻之,不也是被迫休了自己的髮妻郗道憐,改娶了新安公主嘛,你如果死了,妙音跟我聯姻才是對她最好的事,也許我會念在這層關係上,對你的家人也加以關照呢。你若是把那續命縷給我,讓我有個信物,我才能讓妙音相信我說的話嘛,對不對?」

  劉裕沉聲道:「我若死了,你從我屍體上取就是,只要我活著,這東西就不會從我身上分離,桓玄,妙音愛誰,嫁誰,是她自己的決定,她的家人左右不了她,我也左右不了她,至於你,就更別想了,因為你除了垂涎她的美色,更想要的是王謝二家對你的支持,妙音是不會接受這種有目的的愛情的,更不會背叛劉姑娘,我勸你早點死了這條心。趁我現在還不想要你命之前,馬上從我眼前消失!」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Odin

LV:9 元老

追蹤
  • 1038

    主題

  • 154560

    回文

  • 15

    粉絲

分享的小說是追蹤的讀者分享好看的~有些看過 有些還沒看過但分享的有保障所以也分享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