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203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0
第九百六十一章 草原虎狼性兇殘

  慕容垂點了點頭,正色道:「劉裕,你很聰明,我喜歡,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不錯,拓跋珪現在就在我這裡,現在我要放他回草原,以阻止劉顯一統大漠,成為我的勁敵。但是我不能打倒一個眼前的敵人,卻扶起一個更強的,我已經老了,而我的兒子們,不足以對付兇悍的草原騎兵,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

  劉裕微微一笑:「可是我為什麼要幫你?燕國是我們大晉的仇敵,今天之後,仇恨更深,我好像沒有幫我仇人的道理吧。」

  慕容垂平靜地搖了搖頭:「我們大燕的根基在河北,在遼東,即使當年大燕最強的時候,也不過是占了齊魯和半個中原,並沒有侵犯你們晉國之地,這倒不是因為我們多希望和平,而是因為南北的風俗迥異,尤其是過了黃河,到達江淮之地後,更是如此,所以只要我們燕國統治北方,起碼幾十年內,不會南下,苻堅犯過的錯誤,我們絕不會重犯。」

  劉裕點了點頭:「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但這好像也不是我們晉國跟你們燕國和解的理由,你們占的地方,是我們大晉一定要收回來的,你們不南下,我們也會北伐。如果拓跋珪真的與你們為敵,可以和我們兩面夾擊,我們的勝算,只會更大。」

  慕容垂歎了口氣:「劉裕,我聽阿蘭說過,你如此執意要北伐,並不是要建功立業,而是想讓天下的漢人回到以前的生活,為了保這天下千萬的生靈,你甚至可以去幫苻堅。這話沒錯吧。」

  劉裕不假思考地說道:「不錯,正是如此,百姓的性命勝過一時的得失,如果人都沒了,那要地又有何用?北伐河北,也是因為不想讓你和苻秦的戰亂,再禍害到這裡的百姓,你看看你們這些年的戰亂,打成什麼樣了?」

  慕容垂正色道:「可是我們慕容氏,在關外的時候就久慕漢家文化,一直以來,也並不是那種兇殘好殺的野蠻胡種,永嘉之亂時,我們庇護了大批中原漢人士民,後來入中原時,我們也沒有象冉閔一樣弄得北方無人耕作。你可以指責我們竊取江山,但不能說我們屠害生靈。」

  劉裕點了點頭:「這些倒是沒錯,不過作為君主,善呆子民不是應該的嗎?你們也並不是對百姓要多好,無非是不想他們反抗而已。畢竟搞得象石趙,冉魏那樣,連稅都收不上來,又有何益?」

  慕容垂笑道:「你總算承認我們大燕起碼是在保護百姓了。不錯,這種仁義之道,正是你們漢家中原文化的核心所在,我們要入主中原,自然也得如此,但是我們能這樣,不代表別人也一樣,胡人之中也有千差萬別,我們慕容氏可以善呆子民,不施暴虐,但不代表別人也如此。就象在關中,苻堅可以不要命地保護長安百姓,但慕容衝就是殺人毀村,無惡不作,姚萇的羌兵也是縱兵擄掠,弄得千里無人煙。」

  「而這些拓跋氏,獨孤氏,賀蘭氏的塞外遊牧,更是本性兇殘,在他們草原之上,征戰不休,根本不象你們中原這樣,凡事手下留情,而是講究斬盡殺絕,大概你不知道吧,在草原上,如果兩個敵對部落分出了勝負,那戰敗一方高過大車的所有男丁,都會被屠滅,女子則會被擄走,為別的部落生兒育女。」

  「那拓跋氏代國,更是有立子殺母的野蠻傳統,甚至人殉的風俗都一直存在,每個君王即位時,都要屠殺上百名奴隸來為老君主殉葬,而其最高權力的獲得,更是代代腥風血雨,也許你並不瞭解代國的歷史,不知道他們這幾百年來,君主的更替有多少刀光劍影。」

  「別的不說,就是這個拓跋珪,他的父親因為自己的兄弟刺殺其父王拓跋什翼健,在擋刀時戰死,留下拓跋珪,而拓跋珪的庶伯父拓跋寔君,更是親手殺了自己的父王和兄弟,以至於連苻堅都無法忍受這種父子相殘的慘劇,以車裂的酷刑處死拓跋寔君,以示懲戒。」

  劉裕若有所思地說道:「這些事情,我有所耳聞,但詳情知之不多。只是這塞外蠻夷,一向不守禮法,以力稱雄,做出這些事情,也並不奇怪。再說了,為了權力,父子手足相殘,我華夏亦不少見,別的不說,前朝的八王之亂,不也是這樣嗎?他們還都是擁兵數萬,割據一方的宗室親王,打起來只會讓更多的生靈塗炭。」

  慕容垂笑道:「你說得不錯,只要有權力,就會有爭奪,但這些草原蠻子,可不止是爭權,血腥殺戮是他們的本性,所謂人面獸心,就是指他們,要嘛把敵人消滅,要嘛被敵人消滅,所以他們的攻殺之兇殘,手段之酷烈,非你所能想像,剛才我說的高過車輪的男丁斬盡殺絕,你們中原可有這樣的法規?」

  劉裕搖了搖頭:「那倒沒有,攻城掠地時有所傷亡在所難免,但只要攻下,那就編戶齊民,納稅征丁,又何必這樣殘忍?」

  慕容垂冷笑道:「所以說中原不是草原,我們慕容氏當年舉族南下,也是受不了這些兇殘的草原生存法則,誰也不可能保證永遠強大,一次失敗,就會給人家屠滅部落,斷子絕孫,所以,我們來了中原就不想再回去,因為好不容易能活得象個人,再也不想重新成為野獸。」

  劉裕哈哈一笑:「你說了這麼半天,就是想說拓跋部落的鮮卑人,都是野獸,蠻夷,毫無人性,若是你們燕國在河北,還可以留漢人百姓一條生路,可要是拓跋珪帶著那些可怕的草原蠻子入中原,那河北漢人就沒法活了,是不是?」

  慕容垂微微一笑:「難道不是嗎?上次那劉庫仁派公孫希的前鋒來救援秦國的幽州刺史,王猛之子王永時,這幾千獨孤部的騎兵就是一路燒殺搶掠,還把我方戰敗被殺的萬餘將士,積屍為京觀,現在那可怕而恐怖的京觀,仍然在幽州,我去看過,觸目驚心。隻這幾千草原蠻夷就能行如此殘忍之事,若是他們舉族南下,又會有多少無辜生靈,受其荼毒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1
第九百六十二章 草原人心如虎狼

  劉裕的臉上肌肉跳了跳:「既然如此,你為何要放拓跋珪回去?如果你覺得拓跋珪在中原學會了仁義,那為何要叫我再過去制約他?」

  慕容垂幽幽地歎了口氣:「狼就是養得再久,也不可能真正變成狗的,尤其是要把他放回狼群之中。拓跋珪的本性仍然殘忍,上次在鄴城救我的時候,為了表明他的忠心,把被他打傷的那些敵軍,全部格殺當場,一個不留,連我想留個活口問話都辦不到。這些年來我也會把一些審問俘虜的事情交給他,他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下手卻是比那些成天殺人不見血的傢伙還狠,剝皮挖眼,撕舌開膛,幾乎無所不為,甚至讓我都會覺得有點害怕。」

  說到這裡,慕容垂的眼神中甚至閃過了一絲畏懼之色,劉裕見後,也不免動容,歎道:「這小小少年卻如此兇殘,到底是為何呢?按說苻堅也不會把他教成那種兇殘野獸啊。」

  慕容垂搖了搖頭:「他去長安沒幾年,以前從小就在草原,在他自己的部落裡長大。草原之上,弱肉強食,恐懼是比仁義更有效的辦法,就算他想做個好人,但如果手段不夠酷烈,那些兇殘成性的手下,也不會服他的。」

  劉裕笑了起來:「未必吧,吳王,你們慕容氏在遼東的時候,不也是殺人如麻嗎,怎麼就學會這套了?你們能做到的事,他拓跋珪為什麼不能做到?」

  慕容垂歎道:「我們在遼東塞外的時候,也是把敵對部落斬盡殺絕,因為在草原上,這就是生存法則,結了仇的部落,如果不能一次性地消滅對手,以後就會給人強大起來報復。當年匈奴弱小時,受盡大月氏和東胡的欺負,強大之後就不給敵人任何機會,甚至把敵人首領的腦袋做成酒杯,不是因為他們本性就是野獸,而是要用這種做法告訴所有人,跟他們為敵的下場!」

  「我們慕容家在遼東的時候也是一樣,與我們為敵的,在遼東有著重大影響力和悠久歷史的宇文部,段部,就必須鐵血消滅,至少是首領一族,必須要斬盡殺絕,而其部落族人,肯真心歸順的,可以分散到各部。我們讓一個名叫破野頭的奴隸部落,繼承了宇文部的名號,可真正的宇文氏後人,卻幾乎給我們殺光,這就是統治,與殘忍與否無關。只不過你們中原人是隻殺前朝宗室,我們草原上卻是經常整個部落地屠滅。」

  劉裕冷笑道:「所以你們想要入中原,就是怕有朝一日力量不足了,也給昔日的仇家這樣報復,對嗎?」

  慕容垂點了點頭:「不錯,這就是草原上的生存法則,弱肉強食,拓跋珪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也知道只有用這種手段,才能讓敵人畏懼,讓部下齊心。我把一頭真正的惡狼放回了草原,雖然只是為了權宜之計,但是我必須要考慮到未來,考慮到如果這頭狼不再馴服聽話,那我該怎麼辦。」

  劉裕勾了勾嘴角:「你現在坐擁河北,甚至可以說據有關東,擁兵數十萬,如果你都對付不了他,我又能幫你什麼?」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閃:「你和阿蘭去草原,助拓跋珪對付劉顯,奪位,你也可以好好地觀察他,如果他只有兇暴恐怖的手段,那不用理會,但如果他有短時間內迅速地團結草原各部,一統大漠的本事,我希望你能除掉他。」

  劉裕的雙眼圓睜:「我為什麼要除掉他?他沒有威脅到晉國,如果我殺了他,且不說我能不能做到,就算成功,也是大晉跟草原結怨,最後只會便宜你燕國,這種損人不利已的事,換你會做嗎?」

  慕容垂冷笑道:「我說過,草原蠻夷都是人面獸心,如果拓跋珪能迅速統一,那必然會給這些部落誘以重利,帶他們來中原的花花世界打劫,到時候虎狼入中原,你們漢人可就慘了,我們大燕大不了退回遼東,重新拾起草原法則,可是你們北方的漢人,能逃到哪去?」

  劉裕給慕容垂的話所震懾,一時雙眼光芒閃閃,他總覺得這樣有所不對,但不知該如何開口反駁。

  慕容垂歎了口氣:「劉裕,你記住,我們慕容氏想在河北立足,是因為我們把這裡當成家,想要長久地住下去,哪有成天殘害和洗劫自己家人的?可是草原蠻夷不一樣,他們就是以劫掠為生,以前拓跋氏多次入中原作戰,都是放手大搶一把,然後退去,八王之亂時,鮮卑兵馬在中原搶了上萬漢人女子,最後因為晉朝將領不許他們帶回草原,他們就把這八千少女沉於易水,這就是他們的本性,你若是想要保護漢人,就應該阻止這些虎狼入中原,對吧。」

  「再說了,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去草原,我會讓阿蘭也跟你去的,她是我大燕的長公主,威名在外,拓跋珪也不敢不給她面子,你可以在草原上自由行事,萬一真的刺殺了拓跋珪,外人也會以為是我們大燕做的,怎麼會恨上你們晉國呢?晉國遠在江南,可我大燕就跟他們接壤,我都不怕報復,你怕什麼?」

  劉裕冷冷地說道:「你既然要用拓跋珪消滅劉顯,又怕他不聽話,以後失去控制,要我去殺他。既然如此,何不留著拓跋珪,你自己去對付劉顯?難不成你有本事打敗我北府軍,還怕了個劉顯不成?」

  慕容垂笑道:「我的河北經年戰亂,需要時間恢復,休養生息,也是為了讓你們漢人百姓能喘口氣,你若是肯助我,那我就放拓跋珪回去,你若是不肯助我,我再想別的辦法。這是讓你來選擇,不是我怕了誰不怕誰,明白嗎?」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那你派個刺客去行刺就可以了,為何要我?何況這麼一來,我如何脫身,慕容蘭如何脫身?你不管我的死活,難道自己親妹妹的命也不要了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1
第九百六十三章 燕主寄奴一路人

  慕容垂一動不動地盯著劉裕,久久沒有開口,良久,才歎了口氣:「劉裕,你可知為何我要跟你單獨來此,沒有帶阿蘭過來?」

  劉裕搖了搖頭:「我怎麼會知道你的想法?你也沒帶你的部下和子侄,我想這些事關拓跋氏的事情,你不想別人知道吧。」

  慕容垂搖了搖頭:「從小到大,我什麼事也不會瞞我的這個妹妹,就象反秦複國之舉,我連我的兒子都沒告訴,但卻是和阿蘭從頭到尾都在策劃,因為她是女人,不會陷入我們慕容氏男子間的權力之爭,但又流著慕容家的血,必須要為家族作出貢獻,她還是個嬰兒的時候,我就讓她接受了最殘酷的慕容家死士的訓練,有的時候我自己都自認不可能承認那樣殘忍的訓練,但她卻撐下來了,這個女人並非常人,眼光心胸絕不下於男兒,若是男子身,我必傳位於她。」

  劉裕點了點頭:「慕容姑娘確實是巾幗英雄,女中丈夫,我與她相識多年,雖是敵人,卻也是敬佩不已。」

  慕容垂突然笑了起來:「只是敬佩而已嗎?劉裕,咱們都是男人,在這裡男人之間說話,就不必這樣客套了吧,你敢說自己沒有對我妹妹動過心?」

  劉裕一時語塞,在他內心的深處,確實也很難說清楚跟慕容蘭的關係,這個精靈一樣的女子,象霧象雨又象風,以前苻堅和清河公主就這樣當面問過,他雖然嘴上否認對慕容蘭有任何的男女之情,但是心中清楚,這個女人,早已經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無法磨滅,難以割捨,甚至,現在已經漸漸地在心中的影子,蓋過未婚的妻子王妙音。

  劉裕歎了口氣,說道:「我很欣賞她,但從一開始,跟她就是兄弟之情,我們在一起可以同生共死,可以心心相知,但我一直難以把她看成愛人,更何況,我在大晉早已經有了…………」

  慕容垂搖了搖頭,淡然道:「王妙音只怕這輩子跟你無緣,從我這裡的情報看,桓玄對她早就有意,甚至司馬氏皇族,也有人看中了她。謝家在時,權傾朝野,你作為謝家的頭號戰將,自然這門親事無人敢動,但現在不一樣了,五橋澤之戰,北府軍精銳幾乎一夜喪盡,謝家靠淝水之戰建立的權勢,一夜崩塌,謝安叔侄,交權歸隱都是最好的結局,而王妙音只怕也會成為新的聯姻工具。」

  劉裕咬了咬牙,沉聲道:「妙音並非尋常女子,絕不會任人擺佈自己的命運,當初她肯跟我一起女扮男裝,千里出行執行任務,我不相信有誰能逆她的意志,逼她嫁給不願意嫁的人。」

  慕容垂微微一笑:「那是因為你還活著,她看上了你,才能反抗。可要是你不在了呢?或者說你雖然在,但有國難回,有家難投呢?今天你留下來的時候可是對你的兄弟們說,就回去覆命,說你沒於敵了。這個沒,在你們晉國,要嘛戰死,要嘛投降,我沒說錯吧。」

  劉裕的額頭開始冒汗,當時他是存了留下來刺殺慕容垂之心,根本沒有多想,可是現在聽慕容垂這一說,汗都出來了,他的聲音有些底氣不足:「這個沒,也是陷於敵中,未必,未必就是投降。」

  慕容垂歎了口氣,直勾勾地盯著劉裕:「劉裕啊,你應該知道漢將李廣的孫子李陵的故事吧,他跟你一樣,也是沒於匈奴,一開始漢朝皇帝知道他是兵敗被俘,沒有為難他,可是後來有人造謠說李陵在匈奴訓練匈奴騎兵,教他們漢軍的戰術戰法,漢武帝震怒之下,不分青紅皂白地將李陵全家殺光,你是漢人,對這漢朝的歷史,應該比我熟吧。」

  劉裕艱難地咽了一泡口水,他的喉嚨有些發幹:「你,你說的不錯,但我大晉皇帝不是漢武帝,他不會,不會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亂殺好人,而且,而且謝家也…………」

  慕容垂突然笑了起來:「謝家?你到現在還在指望謝家?劉裕,有的時候你非常精明,但有時候又傻得讓人想笑。你對謝家不過是他們手中的利刃而已,因為你勇武無雙的本事和冷靜沉著的指揮,他們要北伐,自然要保你,用你,但現在北伐失敗了,謝家自身難保,你自己又是沒於敵軍之中,桓玄若是回去說你投降了燕軍,誰能證明你的清白?謝家想要自保,巴不得把你扔出去,跟你劃清楚界限,他們跟那些個世家大族之所以鬧翻臉,不就是因為重用你們這些低等士人和寒門,讓多年來跟他們平起平坐的大世家不高興了嗎?」

  劉裕咬了咬牙,沉聲道:「那看來我應該殺了你,拿你的腦袋回去,才可以自證清白了。」

  慕容垂笑著搖了搖頭:「你不是這樣的人,劉裕,如果你是一個為了自保可以昧自己良心的人,你又何必留在這已經失敗的戰場之上呢?又何必離開黎陽,跑到這五橋澤來呢?阿蘭曾經說過你幸虧留了下來,不用跟你戰場相殺,可我卻當時就說,你一定會來鄴城,來這裡的,一定會出現在戰場上的,因為,我們是一路人!」

  劉裕大聲道:「一派胡言,我是大晉子民,你這胡人,跟我什麼時候是一路人了?你說拓跋珪是狼永遠也變不成狗,難道你們學了幾句漢話,就知道禮義廉恥了嗎?知道忠孝仁義了嗎?如果你們真的學到我們漢家的思想,又怎麼會趁人之危,奪我江山?又怎麼會恩將仇報,占人家園?」

  慕容垂歎了口氣:「天下自是有德有能者得之,你們晉國自己內亂,自棄天下,與我何干?反倒是我們慕容大燕收留了大量逃避戰亂的中原百姓,保護了很多漢人,最後因為石趙崩潰,冉閔自立,我們才入中原建立基業,你們晉國也北伐了,但是給冉閔打敗了呀?你們沒本事取回失地,還不允許我們取?這沒道理吧。我說的我們是一路人,是說我們都一樣,有一顆精忠報國之心,卻有國難投,有家難回,難道不是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1
第九百六十四章 坐擁天下愛亦空

  劉裕的眉頭一皺,搖了搖頭:「我跟你不一樣,你是主動投了秦國,但我可沒有這個意願。」話剛出口,他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想要收回這話,卻是無法做到,哪好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

  慕容垂慘然一笑,那一瞬間,他的眼中泛出幾點淚光,夜幕低垂,上弦月的潔白月光,映著他那灰白的鬚髮,配合著波光閃閃的漳水,顯出一陣難言的蒼涼,只聽到他那蒼勁的聲音緩緩而發:「劉裕,不是只有你才有忠義報國之心,我慕容垂乃是大燕宗室,一生為大燕征戰,若不是被奸人所陷害,又怎麼會落得一個有家難回,有國難投的結果?我原以為你被桓玄所陷害,我的心境你多少會理解一些,可是沒有想到,你現在還會這樣說我。也許,是因為你還沒有真正被桓玄害到吧。」

  劉裕的臉上閃過一絲愧疚之色,他知道,這是慕容垂平生最大的憾事,儘管是敵人,但這個老者卻是個光明磊落的敵人,值得尊敬,自己身為後輩,上來就揭人短處,確實不好,他勾了勾嘴角,說道:「吳王,晚輩出言無狀,請您原諒。您說的對,也許是因為我沒有真正體會到那種家破人亡的慘狀,不知道這有多讓人傷心。」

  慕容垂歎了口氣:「如果只是我自己一個人,那我寧死也不會逃離祖國的,可是我有和阿段所生的孩子,我若是死了,他們能如何?可足渾這個賤人百般折磨我的阿段,她卻咬緊牙關不吐一語,就是為了保護我和我的孩子,最後她也因此被活活打死在獄中,有妻如此,我又怎麼能讓她的犧牲變得沒有意義?所以,我必須活下來,只有活下來,才能讓那些害我的人,害我愛妻的人,付出他們應有的代價!」

  他說到這裡時,雙眼圓睜,拳頭緊緊地握著,一股可怕的複仇怨意,從他的每個毛孔裡發出,即使是劉裕感受到,也不免為之色變。

  慕容垂看向了劉裕,突然轉而笑了起來:「劉裕,你其實比我幸運,起碼你現在的家人,你喜歡的女人還在,還活著,如果象我這樣,不管做什麼事,都不可能讓我喜歡的女人活過來,那才是最悲慘的事。」

  劉裕看著慕容垂,這一刻,在他的眼中,盈滿了激動的淚水,即使是這個縱橫天下的梟雄,此刻也因為悼念亡妻,而變得如此地傷感,在戰場上那個冷靜睿智,不動如山的絕代軍神,這會兒卻是如一個少年一樣,在這裡痛哭無聲,這大概才是他今天想要單獨和劉裕在一起的真正原因吧。

  劉裕幽幽地歎了口氣:「你很愛你的第一個妻子嗎?吳王,我原本以為你不缺女人的。」

  慕容垂抹了抹自己的眼淚,把頭轉向了一邊,他也不想讓劉裕看到自己悲傷的模樣,儘量地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後,才緩緩說道:「我和阿段,是青梅竹馬的自幼相交,當年我們部落攻滅段氏部落之後,段氏一族男子,幾乎被斬盡殺絕,女子為奴,阿段生來就倔強,即使身為階下囚,也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我對她愛恨相交,卻一直沒有得到她的心,也許是越得不到的,越是想要爭取,就這樣跟我同床異夢了十幾年,當她為我生下兩個孩子,慢慢地跟我真正地成了親人之後,卻是被可足渾氏所害,慘死在獄中,當我看到她屍體的時候,我的天塌了,我那時候才突然意識到,這個女人,才是我生命中唯一不能失去的,她活著的時候我沒有好好珍惜,死了之後,無論我再做什麼,也無法挽回他了。」

  劉裕的眼中透過一絲憐憫,看著慕容垂,耳邊卻傳來他那不間斷的話語之聲:「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甚至快要連她長什麼樣都要忘記了,我讓人不停地畫她的畫,甚至又娶了她的幼妹,不是因為我有多愛她,而是因為我怕自己有一天,會記不得她。我知道這樣對小段不公平,但是人的感情,是無法控制的,現在我坐擁半個天下,我的仇家一個個倒在我的王者之路上,但是我內心的空虛和孤獨,卻是一天一天,無以復加,劉裕,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明知阿寶不是治國之才,卻仍然要立他了嗎?」

  劉裕歎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慕容寶的幸運就在於他是你前夫人大段氏唯一還活著的孩子了,你為了對得起她,不惜把江山交給一個草包手裡。」

  慕容垂抹了抹眼淚:「我曾經對阿段的屍體發過誓,會把大燕,作為最後的禮物,交給我們的孩子,我這輩子欠了阿段太多,她最後用生命保護了我,這個承諾,我必須要兌現,劉裕,阿寶不是治國之才,你將來如果從他手中取得江山,我並沒有意見,只希望你能留他一條生路,讓他能帶著族人回到遼東老家,留我慕容氏一支血脈,就當看在慕容蘭的面子上,答應我的這個請求,行嗎?」

  劉裕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那你為何不現在就退出中原,非要你兒子做這樣的事?」

  慕容垂長歎一聲:「燕國是我父祖輩打下來的江山,我必須恢復,我已經近六旬了,又能多活幾天?阿寶都是將近四十,他也不會坐太久的天下,這江山我可以讓給大晉,但絕不能讓草原惡狼所占,現在晉國謝家將倒,新一輪的內鬥一觸即發,你現在回去也沒法北伐,甚至桓玄不會讓你活,所以你到草原上阻止劉顯,監視拓跋珪,這不止是為了我們大燕,也是為了你們晉國,你自己想想,以後是從拓跋珪手上奪取河北之地容易,還是從我兒慕容寶的手上奪容易?」

  劉裕咬了咬牙:「可是你不可能叫慕容寶讓出江山給我,再說你別的兒子一個個能力出眾,野心勃勃,我又怎麼會信了你的話?」

  慕容垂歎了口氣:「若我真的不想讓這河北給你,那傳位於阿農,阿隆,甚至阿麟他們都可以,只要不給阿寶,你又有何本事從他們手中奪取河北之地?劉裕,你應該聽出,這是一個父親,一個老人,一個丈夫對你的懇求,若不是以心相對,我又何至於此?!」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1
第九百六十五章 金刀駙馬劉寄奴

  劉裕看著慕容垂,他狠了狠心,沉聲道:「慕容垂,你說一千,道一萬,甚至在我面前動情,就象你在戰場上設下的那些陰謀詭計和埋伏一樣,不過是想要我上當,為你做事,同意去草原而已。我不管你要傳位於誰,我只知道你不會把河北之地讓給我大晉,現在不會,以後你的兒子也不會,我為何要幫你?」

  慕容垂大聲道:「因為你是在幫你自己。」

  劉裕睜大了眼睛:「幫我自己?我自己現在都是你所說的有國難投,有家難回的人,我只有現在回晉國領罪,才可能保全我的家人,若是我真的幫你去了草原,桓玄必然會百般中傷,說我投降了你們燕國,那我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慕容垂冷笑道:「桓玄跟我合作,我手上有他的把柄,現在謝家還沒倒,還有反擊之力,只要我把那把柄往謝家一送,那桓玄這輩子也別想起來了,你如果肯跟我合作,我一定有辦法讓桓玄這幾年不敢害你,你為我辦事,我又怎麼會對你不利呢?」

  劉裕咬了咬牙:「你是想先騙我去草原,再讓慕容蘭跟著我,慢慢地我這輩子就會在草原了,拓跋珪一統大漠絕沒有這麼容易,我才不信我一兩年就能回大晉。到時候你穩定了河北,姚萇控制了關中,而我大晉的家人說不定都給桓玄和刁逵他們害了,我找誰報仇?」

  慕容垂坦然道:「你現在回去才是害了他們。謝家兵敗,需要一個替罪羊,而桓玄和其他的世家正好借你作文章,畢竟你是謝家立起來的典型,到時候他們會把奸細的罪名扔到你的身上,讓你來承擔戰敗的責任,你回去非但救不了你的家人,反而會讓他們陪你一起去死。難道你到現在還不知道那些晉國內部害謝家,害北府軍的人是些什麼黑心腸嗎?」

  劉裕很想開口反駁,卻是無話可說,幾次勾了勾嘴角,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慕容垂歎了口氣:「你想救你的家人,只有先到草原去,不要讓人知道你在這裡,我會幫你封鎖消息,等過一兩年,你們晉國的內鬥結束,你才有趁著大赦天下回國的機會。我不會強迫你為大燕效力,你可以到草原,跟著慕容蘭一起見識一下真正的草原騎兵,見識一下真正的草原蠻夷,卻驗證一下我說的話是不是在騙你,我不勉強你為我做事,你是有主見的人,連謝玄的命令都可以違背,所以,到時候你是助拓跋珪還是留拓跋珪,完全由你自己決定。」

  劉裕的臉色一變,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能如此對我?讓我自己看著辦?那你留我又是為何?將來要是我聯合拓跋珪的草原騎兵,與大晉同時夾擊你們,你又如何自處?」

  慕容垂笑著搖了搖頭:「劉裕,我相信你的人品,就象相信我的判斷一樣,我料定你見識過拓跋代國,見識過草原各部後,絕不會認為幫他們攻擊大燕,引草原虎狼入中原漢地是個正確的選擇,所以,這個事我留給你自己決定。」

  劉裕沉聲道:「那我一個人去,慕容蘭就不必跟著了。」

  慕容垂冷冷地說道:「你會間諜之法,能身在草原,聯繫到千里之外的我嗎?」

  劉裕搖了搖頭:「我不會,但是我可以學,我到草原之後,自己也可以建立自己的情報系統,到時候我會派人跟你聯繫的。吳王,我知道你派慕容蘭過去是什麼意思,但是就如你一直忘不了你的前夫人一樣,我的心裡,也早已經有了妙音,慕容蘭是個極好的姑娘,但在我的心裡,一直是我的兄弟,戰友,而不是愛人。我跟她在一起,傷已,傷她,傷人,注定不會有好的結果。」

  慕容垂歎了口氣:「阿蘭心高氣傲,此生非蓋世英雄不嫁,你不肯要她,那就注定孤獨終老,劉裕,你這樣做不覺得太殘忍了點嗎?王妙音在晉國,謝家一定會把她嫁給別的高門子弟,你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中女人,卻放棄身邊的芳草,值得嗎?再說,你是武夫,王妙音是個千金小姐,你們不是一路人,原本就並不相配。」

  劉裕大聲道:「不是這樣的,妙音有顆剛強堅韌的心,不亞於男兒,我看上她不是因為她大小姐的身份,而是因為她身為世家千金,卻肯捨身為國,她絕不會給逼著嫁人,我們的愛情,是向上蒼發過誓的,至死不渝。」

  慕容垂歎了口氣:「好吧,看來你對王姑娘的愛心,也是極為堅定了,這點我可以理解,感情的事情沒有道理可講,小段夫人比我的阿段要年輕,要漂亮,也肯為我做任何事,無論是生兒育女還是以身飼敵,我都虧欠她太多,但是對她,我就是愛不起來,也許是因為阿段的影子早已經占滿了我心,欠她的深情,我只有來生再報了。劉裕,這件事上,我不逼你,但是你自己最好想清楚,在我看來,阿蘭顯然更加適合你。」

  劉裕面不改色,沉聲道:「吳王,你既然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那就不用多說了,就連蘭公主都知道我對妙音的深情,我們這麼多年來一直以朋友相對,沒有逾禮,就是因為對此都心知肚明。一段不應該開始的感情,就不要發生,這樣起碼朋友還有的做。我可以為了慕容蘭去死,可是那不是愛情。」

  慕容垂點了點頭:「好吧,劉裕,今天這場男人的對話到此為止,現在我可以給你一個男人的承諾,三年之內,你在草原去和拓跋珪一起,是助他還是取他性命,你自己決定,而如果他向我們大燕求援,你要通知我們,以此為信物。」

  慕容垂說著,從腰間取下了一枚金光閃閃的金刀,交給了劉裕,劉裕的雙眼一亮,一邊接過刀,一邊訝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燕國金刀?」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2
第九百六十六章 陰影之中現青龍

  慕容垂歎了口氣:「這把不是的,那把害死令兒的金刀,我送給了我的弟弟,范陽王慕容德,他跟其同胞兄弟慕容納分別時以那個為信物,而這把金刀,是我後來專門為你和慕容蘭所打,希望你們能成為一對伉儷,既然你無此意,那這把刀就作為信物給你吧,畢竟調兵之事,非同小可,而你非我大燕之人,派人傳信,只有以此為信了。」

  劉裕點了點頭,接過這把金刀,一把拉開,刀光閃閃中,只見這把刀只有一面開刃,另一面卻是普通的鐵片,似是一把刀從中分了一半。

  慕容垂正色道:「你這把是陽刀,另一把陰刀留在我這裡,到時候如果能和你的這把對上,那就是我派來的人,可以信任。」

  劉裕的眉頭一皺:「何不現在就試一下呢,萬一對不上怎麼辦?」他一邊說,一邊卻是把刀收入了懷中。

  慕容垂笑了起來:「不會的,紋絲合縫,毫釐不差,另一把陰刀在我這裡,沒隨身帶,到時候誰持此刀與你接頭,你自己會知道。好了,這是我們之間男人的承諾,劉裕,你是英雄,我不會對你有任何束縛,三年之約,也不是死限,如果你覺得需要提前離開,隨時可以通知我,我會安排你回晉國。」

  劉裕笑道:「你就不怕我現在就想回去嗎?」

  慕容垂搖了搖頭:「不會,你是聰明人,剛才我說了這些,你應該清楚,現在留在這裡,比你回去要安全,唯一讓你放心不下的是王妙音,但你回去後又能如何?帶著她私奔嗎?如果她真的對你的愛情堅定,那絕不會另嫁他人,她是世家千金,自己不想出閣,沒人能強迫得了她,實在不行,她也會萬里來尋你,若是你們真的有緣,還會再見,距離不是問題。」

  劉裕咬了咬牙:「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再提醒一句,不要讓慕容蘭跟過來,我不想耽誤她。你馬上要重建燕國了,想必有的是英雄豪傑或者是世家公子向她求婚,為她尋一樁好姻緣吧。」

  慕容垂歎了口氣:「你捨不下王妙音,她又怎麼可能輕易忘了你?如果她真的要嫁人,一定是為了斬斷心中對你的情絲,說白了還是對你的愛意,但那樣要她受苦一生,真的好嗎?」

  劉裕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久久,才睜開眼,搖了搖頭:「長痛不如短痛,拖著對我們都不好,早點斬斷情絲,才不負她。吳王,你回去告訴慕容蘭,我已經走了,走的遠遠的,再也不會回來,為了避免她起疑心,我這回就不跟拓跋珪一起上路了,反正我也只是在暗中監視他,鮮卑語我會說,必要的時候,我會直接露面去找他,若是他懷疑我的身份,我可以出示此刀給他看,以取得他的信任,你可以跟他說一句,持此金刀之人,乃是你的特使,可以絕對信任。」

  慕容垂笑著拍了拍劉裕的肩膀,轉而伸出了手掌,停在半空之中,劉裕思索了一下,心一橫,也上前一擊掌,兩隻大手「啪」地拍在了一起,伴隨著劉裕堅強有力的聲音:「除非有重大變故,我會遵守三年的承諾。」

  慕容垂滿意地點了點頭,看著劉裕的身上,幾處傷口已經結起了血痂,但還有些微微地滲血,他的眉頭微皺:「你的傷不輕,在我這裡休息兩天再動身吧,我讓拓跋珪先走。」

  劉裕搖了搖頭:「這點小傷沒事,我不能繼續留在你這裡,不然人多眼雜,真會給人當成俘虜了,你回去之後就告訴全軍,說我自行離去,不知所蹤,如果桓玄在大晉造謠說我投敵了,你也要依約幫我澄清這點,不能累及我家人。如果我聽說我的家人受了牽連,那我們之間的約定自動作廢,而且我必找你復仇。」

  慕容垂笑道:「你我之間是男人的承諾,更是君子之約,你是在幫我,我怎麼會讓別人害到你呢?桓玄也只是要自保,怕你揭露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你若不在大晉,他又何必跟你不死不休呢?過幾年之後這些事情會被淡忘,自然不會再被人提及,到那時候,你就可以回大晉,做你想做的事了,無論是再次北伐河北還是出兵關中,都任君自取。」

  劉裕點了點頭,轉身翻身上馬,他的聲音隨風而來:「給慕容蘭找匹好馬,讓她忘了這匹,就象忘了我劉裕一樣。」

  慕容垂的身形峙立在風中,花白的鬍鬚順風飄揚,遠遠地看著劉裕的身形沒入夜色之中的天際,搖了搖頭,不知何時,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全身斗篷的黑影,靜靜地與慕容垂並肩而立著,如同鬼魅一般,青龍面具之下,一雙冷電般的眼睛,時而神光閃閃。

  慕容垂幽幽地歎了口氣:「座騎沒了可以再找,可是劉裕這樣的男人,天下又如何再能尋得?這個傻瓜,到現在還是不懂阿蘭的心。」

  黑袍人冷冷地說道:「看來你想用你妹妹拴住劉裕,讓他永遠留在北方的計畫要失敗了。與其這樣,不如除之。」

  慕容垂搖了搖頭:「他對我又沒什麼威脅,青龍,我倒是覺得,你才是我的最大威脅,一旦你控制了東晉的軍政,那只怕接下來北伐的,就是你了吧。」

  黑袍人微微一笑:「也許到時候就會有別人給你通風報信,讓你象打敗桓溫,打敗謝玄這樣地打敗我了呢。咱們大晉的那堆子破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慕容垂冷笑一聲:「我在的時候,你自然不敢來,可我家阿寶就難說了。也許,為了子孫後代的安全,我得先滅了你才對。」

  青龍搖了搖頭:「你滅我又沒用,我來這裡之前早就作了安排,即使現在就身死,也會有人繼承我們青龍一脈,再說了,我一直也想不明白,明知慕容寶是無能草包,你卻堅持要立他,這是為何?這可是亂世,不是守成的太平年間。難不成還真的是為了你跟大段氏的什麼愛情?你跟劉裕演戲還行,在我面前就別來這套了吧。」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2
第九百六十七章 雄主梟傑少年友

  慕容垂幽幽地歎了口氣:「沒辦法,這是規矩,如果立嗣隻立賢不問嫡長,那勢必諸子人人相爭,我慕容氏以前代代手足相殘的慘劇,必將重演,你們漢人的八王之亂,不就是這樣來的嗎?若阿寶在位,兄弟齊心,即使不能擴張,也可守住江山,再說,阿寶的兒子慕容盛,可是著實不錯啊。」

  青龍笑道:「那也得等慕容盛能坐上這位子再說,何況他現在人在西燕那裡,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個問題。你的兒子慕容柔,反倒是全無主見,處處聽這個侄子的擺佈,也是有意思。」

  慕容垂勾了勾嘴角:「現在西燕那裡所有的消息,都是盛兒傳過來,這孩子年紀不大,卻是極有膽色,若是阿寶有他的一半,我也不用擔心了。其實我不是沒起過換人的念頭,可是阿農,阿隆,阿麟他們幾個都很不錯,難分高下,阿麟相對來說更強一點,但他的母親當年害死阿段,被我手刃,他以前也出賣過我,我因為惜才才留他一命,斷然不能把江山大業交給他。」

  青龍微微一笑:「可是慕容麟的身上,有一種不安的,可怕的氣息,他才是對你的位置最渴望的人,這個人為了自保,是不擇手段的,當年可以出賣你,現在又可以在你面前隱藏自己的想法,你活著的時候也許他還會老實,但你身後,亂你慕容家的,一定是此子。」

  慕容垂咬了咬牙:「現在大業未定,我還需要人人效力,如果沒有任何理由就去殺自己的兒子,還是立了大功的兒子,那還會有人來投奔我嗎?青龍,你好像也不是個大義滅親的人吧。這回你在背後黑了謝安,就不怕黑手黨從此散夥嗎?」

  青龍冷冷地說道:「黑手黨成立百年,四大世家明爭暗鬥,又有哪次是真正地一心過?當年謝安自己不也是這樣明著支持,背地使絆壞了桓家的北伐嗎?不也是在黑手黨會議上勸進桓溫,背後卻拉上王坦之一起阻止桓溫稱帝嗎?他做初一,就別怪別人做十五,一切都是因果迴圈,要怪就怪他急功近利,吃相難看,只想著謝家獨大,卻不考慮各方的平衡,三家聯手阻他一家,這本身就是問題。」

  慕容垂勾了勾嘴角:「你們漢人就喜歡玩這套內鬥,哪天要是不玩了,才有北伐的可能,青龍,你跟我們慕容家打了幾十年交道,這事你的夥伴們知道嗎?」

  青龍搖了搖頭:「就象你跟我的交往幾十年,你的父兄知道嗎?阿垂,咱們少年相遇,意氣相投,當時聯手發下要改變這個世界的宏願,現在幾十年過去,你我都位高權重,稱霸一方,也算是實現了當年的誓言,我們的這份友誼,才是這個亂世中最珍貴的。」

  慕容垂歎了口氣:「所以你跟我這樣的交情,都不肯透露黑手黨的幾家是誰,也就是前天你才告訴我玄武是他謝家。我在你這裡,可是沒什麼隱瞞。有件事我忍了很多年,今天我要問個清楚,當年金刀害我令兒的事情,是不是你幹的?」

  青龍似是早有所料,平靜地看著慕容垂:「我知道此事,但並不是我策劃的。」

  慕容垂雙眼圓睜:「什麼意思?你如果知道,為什麼不向我示警?王猛怎麼可能知道我家金刀的秘密?!」

  青龍輕輕地歎了口氣:「王猛也有他的朋友,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訴你,朱雀與王猛,一直有私下來往,就象你我幾十年的交情一樣。你可別忘了,你遼東龍城那裡,曾經有過我大晉使者過去冊封,而朱雀的先人,就在那裡留下了情報線人,你這些年在那裡秘密經營和訓練死士,打造甲騎俱裝的裝備,這些事你自認為無人可知,但朱雀卻是瞭若指掌。」

  「所以你讓慕容令秘密投奔遼東的事,朱雀也一早就知曉,他跟王猛的合作,最重要的一個交換條件就是王猛勸止苻堅南下,而他來提供你慕容垂的謀反證據,王猛一心要你的命,但苻堅卻沒有證據不肯殺你,於是王猛就讓你掛帥南征,就是誘你犯錯,逼慕容令出走,若非你心裡有鬼,怎麼會給他鑽了這種空子?!」

  慕容垂咬牙切齒地說道:「果然是這樣,我這些年思前想後,也不知道哪裡出了漏子,就算對你,我也沒說過遼東的秘密,金刀的秘密。王猛的手沒有伸到遼東過,這點我很確定,一定是有人向他報信。但是朱雀的計畫,你知道後為何不通知我?你若早說,令兒也不會死!」

  青龍搖了搖頭:「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你當時南下,要我準備接應你,我為此親自到了荊州,作好安排,沒想到你直接就給苻堅拿下了,連我都差點給桓衝察覺,畢竟這樣規模的調動,已經讓我多年隱藏在暗中的實力乍現,回建康之後,黑手黨各方問我怎麼回事,我好不容易才搪塞了過去,但我想他們都心中有數,知道我跟你是有聯繫的。也就是在那次的會上,朱雀才公佈了跟王猛的關係,還拍胸脯打包票,有王猛在,秦軍絕不會南下,我們大家都會安全。」

  慕容垂冷笑道:「可他萬萬想不到,苻堅居然沒殺我,而王猛也給氣死了,兩年之後,我終於引得秦軍南下,這才讓本來勢力最弱的玄武,也就是謝安趁機翻了身,壓過了你們這些人。現在謝家的野心越來越大,所以你們又反過來借助我手打掉北府軍,打掉謝家。青龍,你口口聲聲說什麼我們少年時就有的友誼,其實還不是為了自己?!」

  青龍微微一笑:「大家都是聰明人,這些話自己明白就行,何必說這麼直白呢,咱們能做朋友是因為咱們對彼此都有用,我們幫你在河北複國稱帝,你幫我們重新完成力量的平衡,阻止謝家獨大的野心,不是各取所需嗎?現在我們都老了,終有一天,這天下會是年輕人的,早早佈局,讓我們這樣的關係留到下一代子孫,才是我這次來見你的原因。」

  慕容垂歎了口氣:「有劉裕這樣的年輕人在,怕是不可能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2
第九百六十八章 青龍師徒論英雄

  青龍的眉頭一皺:「劉裕現在還沒成氣候,不過我再提醒你一次,在我看來,他身上是有真龍之氣的,並不比你的弱,趁他現在還可以控制,早點除掉他,永絕後患。」

  慕容垂笑道:「好了,我的老朋友,現在劉裕可是為我辦事,拓跋珪是你沒辦法解決的,只有劉裕可以,我為什麼要為了你的天下,去損害我的利益呢?」

  青龍的眼角皺紋跳了跳,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劉裕成天心心念念想的就是北伐,你可別忘了。到時候我們最多轉而向他效忠,支持他,可你的國家,就得毀在他的手上了。」

  慕容垂淡然道:「那是以後的事了,我不能因為他以後可能威脅到我,威脅到我兒孫的國家,就現在除掉對我有用的他,再說了,咱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有劉裕在,起碼能讓你們老實點,不至於動不動地就要以北伐建功作為奪權的手段,隔幾年來這麼一次,弄得我們不得安生。」

  青龍咬了咬牙:「可我們弄這個只是為了奪權,打幾個勝仗後就會退兵,不會真的滅了你們胡人國家,但劉裕可是來真的,他是真要收復河山,跟我們你是有的談,跟他你有的談嗎?」

  慕容垂笑道:「不是還有你們嗎,不想讓劉裕這個大頭兵上位,奪了你們這些百年世家的權勢,自然會極力阻止,你們鬥得越激烈,我這裡就越安全,等我兒孫在北方穩固了統治,那劉裕也無法成功了。對吧。」

  青龍恨恨地說道:「你想這麼陰我們,那就不要怪我們也去扶持你的敵人和對手,讓你無法輕易複國了。」

  慕容垂微微一笑:「我現在差不多已經複國成功,關東之地,再無對手。青龍,我勸你不要跟我作對,我的手段,我的能力你清楚,跟我為敵,對你們可沒什麼好處。」

  說到這裡,慕容垂轉過了身,翻身跳上了自己的坐騎,勾了勾嘴角:「管好桓玄,讓他不要回去亂說話。謝家經此大敗,不會再有與你們為敵的能力,這回你可以真正走上前臺,實現你的抱負了,如果需要我幫忙,可以開口,力所能及範圍內,出於老朋友關係,我會幫你的。」

  青龍冷冷地說道:「不勞你費心了。慕容垂,咱們這幾十年的交情,到此為止,明天開始,這天下,各憑手段吧。」

  慕容垂哈哈一笑,策馬而馳,他的聲音遠遠地順風而來:「好啊,有你這樣的對手,我的後半生,也不會寂寞了,我等著你,老友…………」

  慕容垂的馬蹄之聲,遠遠地消失在了天際,青龍的眼中,光芒閃閃,河上傳來一陣水聲,卻是一條小舟劃來,操舟之人,戴著斗笠,穿著蓑衣,把船篙往河道裡一插,撐著身子就跳了過來,直落到青龍的身邊不到四尺的地方,月光如水,順著斗笠的邊沿,映在此人的臉上,可不正是桓玄?

  桓玄對著青龍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老師。」

  青龍幽幽地歎了口氣:「你說的不錯,慕容垂不肯跟我們合作,看來要除掉劉裕,只有我們自己動手了。」

  桓玄咬了咬嘴唇:「老師,我們,我們真的要除掉劉裕嗎?以後北伐若有此人,當可競全功,等他打下江山,再除不遲。」

  青龍的眼中冷芒一閃,猛地一扭頭,直視桓玄,桓玄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脖子也為之一縮,這個平時趾高氣揚的貴公子,在這個人面前,卻如同一隻小貓一般,大氣都不敢透一下。

  青龍平靜地說道:「劉裕不同於大晉開國以來任何一個北伐將軍,他是我們這些世家無法控制的。尤其是他在軍中的可怕影響力,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些平時如狼似虎,誰也不放在眼裡的北府軍驕兵悍將,在他們的眼裡,劉裕就是神,他的話比聖旨都管用,如果劉裕下令要劉敬宣和向靖這些人殺了皇帝,他們也不會有半點猶豫的,隻掌兵權的人,我們從不會放在心上,因為一道聖旨就可以解除其軍權,但得軍心之人,是我們無法用任何朝廷命令能解決的。」

  桓玄咬了咬牙:「可是劉裕現在並沒有野心,他只想北伐,慕容垂畢竟是天下名將,只靠我們自己的力量,難以打敗他,有劉裕領軍,才有勝算。我們利用劉裕的將帥之才,使之領兵,事成之後再把他調離軍隊,暗中除掉,這會不會更好些?」

  青龍搖了搖頭:「那是謝家的想法,也是他們失敗的原因,桓玄,將來你是要繼承你父親遺願的人,怎麼能如此地幼稚?」

  桓玄睜大了眼睛:「難道先父大人當年就不想北伐了?只有建功立業,才能代晉而立吧。」

  青龍冷笑道:「他只有第三次北伐才是真心想打,前兩次都只不過是做做樣子,雖然謝安和王坦之在後面使了絆子,但我大晉軍隊,無法在北方平原上跟胡族騎兵正面對抗,這才是第三次北伐失敗的原因,你父親一世英雄,卻是在跟慕容垂相持的時候,兩個多月都占不到上風,最後只能糧盡退兵,可並不止是謝安他們的陷害。」

  桓玄點了點頭:「可是劉裕有這樣的本事,能打敗北方騎兵,今天你也看到了,他以五百步卒,幾乎全滅燕軍的三千步騎,還包括一千甲騎俱裝,難道這樣的帥才,你不動心嗎?」

  青龍的眼中冷芒一閃:「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沒有河北,沒有中原,我們仍然有半壁江山,仍然是我們世家天下,但劉裕如果打敗慕容垂,一統天下,到時候就算他沒野心,他手下的人也會對他黃袍加身,奉其為君,自古兵強馬壯者方為天子,現在也一樣!」

  桓玄的身軀微微一震,搖了搖頭:「沒有我們世家的支持,他如何為君?」

  青龍歎了口氣:「世家不會永遠強大,現在是劉裕,劉毅,孫恩他們這些次等士人借著兵權,神權,開始慢慢取代我們這些世家,與收復北方失地相比,這些來自內部的威脅,才是最可怕的,記住這點,我的好學生。」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2
第九百六十九章 暗影黑手欲扶桓

  桓玄的眼中光芒閃閃,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老師教訓得是,是學生一時執念了,劉裕必須死。」

  青龍滿意地拍了拍桓玄的肩膀:「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你喜歡王妙音,雖然她現在並不喜歡你,但是你想靠自己的力量把她奪來,你心高氣傲,不願意承認自己不如劉裕,所以,讓劉裕活著,能安王妙音之心,但是能在劉裕活著的情況下奪得王妙音,會讓你很有成就感。」

  桓玄的臉色微微一紅,點了點頭:「老師深通人心,學生的這點心思,自然瞞不過您。您一直說,我的這個高傲,是我最大的優勢,也是我最大的缺點,也許就是說這個吧。」

  青龍歎了口氣:「在世家公子中間,清談論玄,附庸風雅,這些是能獲得好好評的,世家天下的時候,你的這些都是優點,但是在那些下層寒人,次等士人眼裡,這些就會讓你跟他們生份了。劉裕和北府軍的那些個丘八們,可不會跟你吟詩作賦,他們隻認那種仗義屠狗的義氣,這是你最大的缺點。不過好在你不恥與這些人為伍,也能打成一片,能結交皇甫敷,吳甫之,魯宗之這些下層武人,豪強,但終歸你跟他們,不是一路人。」

  桓玄點了點頭,正色道:「老師說的是,我一直不會忘記自己是世家公子,這些下等武夫,可以表面結交,甚至托以生死,不過他們終究也只是為我所用,不會是一路人。」

  青龍看著桓玄:「但是武夫雖然身份低微,不通風雅,卻並不是傻瓜,兵法權謀,本身就是對人的各種算計和欺騙,他們跟你結交,歸根到底還是看中你的權勢,想借你的權勢向上爬而已。這跟北府軍的那些漢子與劉裕的關係不同,你一定要弄明白這點。」

  桓玄歎了口氣:「那更多是因為劉裕的將帥之才吧,換了別人,未必能讓這些武夫服氣。」

  青龍笑道:「這就是了,如果沒有劉裕,那劉毅,何無忌,檀憑之這些人就可以跟劉牢之,何衡,田洛,孫無終這些北府舊將一樣,各自擁兵,名為兄弟,但互相是不服氣的,我們只需要用權術手段,分化瓦解,加以利用,就可以控制軍隊。但是劉裕能收眾人之心,除了劉毅那幫人,其他的北府軍將士,對他可以說是死心踏地,那種在戰場上過命的交情,不是用榮華富貴可以收買和代替的,你以後想控制北府軍,就絕對不能留下劉裕。」

  「我知道,你心高氣傲,現在要你殺了劉裕,你會留下終身遺憾,可那又如何呢?男子漢大丈夫青史留名,未必需要手段光明正大,這點上你還不如慕容垂,劉庫仁是堂堂正正的草原英雄,與之放手一戰,可以名垂青史,輸贏無憾。」

  「但是慕容垂還是選擇了暗殺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現在他除掉了大患,以後也會建立燕國,再過一萬年,人們只會記得慕容垂復興燕國的壯舉,卻沒人記得劉庫仁曾經給他造成了多大的威脅。這就叫成王敗寇,徒兒,你必須記住這點,只有勝利者,才有資格書寫歷史,只要你取得了天下,你甚至可以讓劉裕這個人從來就沒存在過。」

  桓玄的眼中光芒閃閃,突然笑了起來:「老師,其實我一直也不明白,象你這種絕世大才,為什麼也不想在歷史上留下名字呢?只要您願意,想出山,那哪有謝安的什麼事?以後的歷史紀錄,只有謝安,或者說是有徒兒,卻沒有您,難道就不遺憾嗎?」

  青龍笑著擺了擺手:「不過是些身後虛名,何必去爭呢。你記住,我們都是世家子弟,首先要為自己的家族負責,不止是這一世,還要千秋萬代。如謝安這種,爭一時虛名,最後斷送了家族的大好未來,損失了幾代人,上百年來的積累與努力,又有何好處?」

  桓玄咬了咬牙:「那按您這說法,先父大人就不應該去爭那皇位,這也是把我桓家置於危險之中的行為吧。為何您還要徒兒繼續走這條路呢?」

  青龍搖了搖頭:「因為世家間需要有平衡,所以才立了一個無能的司馬氏皇帝,司馬氏一族,從司馬懿開始,就是陰謀手段勝過軍政才能,為了自己家的權勢,什麼都肯做。從淮南三叛到八王之亂,無數次地證明了這點,但他們畢竟是中原共主,我們這些世家大族當年逃難到江南,除了擁立司馬睿,沒有別的選擇,畢竟如果廢立司馬氏,那無論誰當皇帝,別的家族都不會服氣,到時候胡人壓力如山,而我們自己先亂起來,那我華夏漢人,可真的就要亡國滅種了。」

  「但是幾十年下來,我們以司馬氏皇帝為傀儡,卻始終不能北伐成功,難道我們這些世家,就不想收復祖宗之地嗎?非也。但如果皇帝在位只想著搞陰謀詭計,奪回自己的權勢,而不是把心思用在北伐上,那我們得一直盯著身後才行,因為誰家如果想出兵北伐,司馬氏皇帝一定會暗中勾結其他幾家,就象這次這樣,司馬曜和司馬道子兄弟,不願讓謝安成事,於是暗中通過我們扯謝家的後腿,今天他們可以這樣對謝家做,昨天可以這樣對桓家做,明天我們如果想要真的北伐,他們還會故技重演。所以你先父看得明白,要想真正的北伐成事,得先換了皇帝才行,沒有司馬氏這個傀儡在後面玩陰的,那才有成事的可能。」

  桓玄笑了起來:「老師,你們若是把我扶上皇位,就不怕我把你們這個黑手黨給一塊滅了嗎?畢竟你們可以廢司馬氏皇帝,就算我坐上去了,也不安全啊。」

  青龍微微一笑:「我的好徒兒,你們桓家的根基不足,除了荊州外幾乎全無勢力,就算你坐上那位置,也沒有什麼用,還得靠我們這些世家支援才能撐住場面。我想,你是不會傻到要滅我們的地步。」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3
第九百七十章 青龍陰謀天地間

  青龍的面具之下,雙目炯炯,繼續說道「這幾百年來,皇帝與大世家之間一直是在博奕,才有了今天這個力量的平衡,我們如果讓你上位,那不會象對司馬氏那樣立為傀儡,但也絕不會讓你隨意宰割。和則興,鬥則滅,這個道理,我想你是應該明白的。」

  桓玄點了點頭:「這個道理,學生自然明白,只是我桓氏一門幾代人的奮鬥,為國立下大功,也希望能天命相授,不希望象司馬氏一樣成為傀儡,如果將來北伐成功,那我不會學謝家,隻占私利,新收復的江山與人口,都會分給你們這些大族,以作為支持我的回報。」

  青龍笑道:「那是以後的事了,現在我們的問題就是兩個,一個是謝家,另一個是劉裕。」

  桓玄的眉頭一皺:「老師當真想要置劉裕於死地嗎?我還是覺得有點可惜,北伐中原,非此人不可。」

  青龍的臉色一沉:「記住,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是其他三家共同的意思,謝家已經失勢,最後也會同意這點,劉裕的出現,是對包括你們桓家在內所有高門世家的巨大威脅,隻這一點,他就必須死。」

  桓玄歎了口氣:「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今天我雖然在慕容垂面前多次進言殺他,但我也清楚,現在大晉上下,只有他有辦法對付北方騎兵,若是殺了他,那下一個有這本事的,不知何年馬月才能出現。」

  青龍搖了搖頭:「即使沒有北伐,我們也能保江南半壁江山,但若是劉裕上位,那我們這些世家全都得完蛋。謝家也許他會網開一面,但我們這些家族,他是不會放過的。多年以來,我們各大世家佔有了太多的土地,人口,劉裕想做大事北伐,就不會容忍我們繼續佔有這些利益,而我們也不可能將祖宗的基業拱手讓人,這個矛盾,無解。」

  桓玄點了點頭:「明白了,學生只是心中有點惋惜而已。對謝家,老師打算如何處置呢?」

  青龍微微一笑:「謝安和謝玄是老滑頭,他們應該知道這次的失敗,是結怨於我們幾大家族的結果,當年他們這樣黑了你爹,現在不過是自食其果,所以他們不會報復,而是會選擇屈服,放棄北伐,交出北府軍權,謝安本人承擔責任退出玄武一職,另從族中找人接替,以求得我們其他幾家的原諒。」

  桓玄的眉頭一皺:「他就不會繼續依靠北府軍的力量,死撐著不下嗎?謝安可是用了畢生的心血,還有謝家幾十年積累的財富,糧草,才組建了這支軍隊,就算北伐不成,把責任推到劉裕的身上,安排大批的世家子弟進入北府軍,也不是不可以考慮吧。」

  青龍冷笑道:「我們當初定了這個計畫,就不會讓他輕易過關的,後面會有一系列的連環手段,大軍戰敗,不可能一個小小的軍主劉裕就承擔了責任,首先就是配合鄴城之戰的偏師,也就是連接丁零人的張願那一路,張願已經依你的命令退回了青州,很快我會讓他扯旗造反,叛晉獨立。」

  桓玄的臉色一變:「老師,你怎麼能這樣?張願是我們桓家的人,世代在荊州,你這是…………」

  青龍擺了擺手:「張願一直是我的人,這點你先父很清楚,這次他表面上聽你的命令,但實際一直受我的控制,我早已經在青州那裡作好了準備,他的敗兵一退到廣固,就會據城自立。」

  桓玄咬了咬牙:「張願的家人可是在荊州,他怎麼敢現在這時候就公然背叛?」

  青龍微微一笑:「準確地說,是一個月前在荊州,就在你動身來這裡的時候,我已經吩咐我在荊州的人,把張願的家人,還有他的幾個副將的家屬,都秘密接到了青州,當然,是在我的控制之下,只有他正式造反自立了,才能看到自己的家人,徒兒啊,你不會因為這個來恨師父吧。」

  桓玄歎了口氣:「恩師的耳目死士遍及荊州,這點學生早就知道了,若不是恩師出手,我那好叔父又怎麼會走的那麼恰到好處呢?區區一個張願,不算什麼,只是學生希望師父以後出手之時,最好還是能跟學生告知一生,以免誤會和衝突。」

  青龍笑著點了點頭:「這是自然,張願的事情有些發展太快了,誰也沒想到劉牢之的速度會如此之快,本來我是想安排他被慕容垂親自擊敗,損失過半後退回青州,這樣顯得真實一點,可是為了不影響慕容垂和劉牢之的決戰,不讓燕軍甲騎在決戰前損失過大,我還是讓他出賣了丁零人之後就逃走了,現在他不叛也得叛,你放心,現在你並不是在荊州掌權,即使張願叛晉,朝廷追究下來也只會追究桓石虔和桓石民的責任,順便把你的這兩個好堂兄一併解決掉,豈不快哉?」

  桓玄咬了咬牙:「現在還不能動他們,我還沒回荊州為官,拿掉他們,只會讓外人掌握荊州,師父,此事可不能兒戲。」

  青龍冷冷地說道:「你按我們的安排做即可,桓石虔是天下猛將,這回我們是用計讓他生病,無法出征,才有張願反水的機會,你以為他事後會不查?此事只要一查,我們的荊州的這麼多年經營就全暴露了,到時候以這傢伙那一做二不休的個性,說不定直接起荊州兵向我們報復,你希望那樣?」

  桓玄的眼中光芒閃閃:「可是,可是桓石虔畢竟是我堂兄,又是猛將,如果我們不用劉裕,那還有何人可用?桓石民的治政水準很高,又控制著豫州,是未來進入中原的門戶,他們兩個這時候都給弄掉,荊州只怕非我桓氏所有!」

  青龍笑著拍了拍桓玄的肩膀:「徒兒啊,你還是得好好學習政治權術這些,有時候以退為進,才是上策,你以為現在當荊州刺史是好事嗎?」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Odin

LV:9 元老

追蹤
  • 1038

    主題

  • 154560

    回文

  • 15

    粉絲

分享的小說是追蹤的讀者分享好看的~有些看過 有些還沒看過但分享的有保障所以也分享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