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197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5
第九百八十一章 離原黑火焚心傷

  兩馬相交,大弓一揮,弓弦絞過了阿裡巴巴的脖子,阿裡巴巴的手還摸在地上的狼牙棒柄,腦袋卻是跟個西瓜一樣,直接落地,身子卻還坐在馬鞍之上,巋然不動。

  巨大的衝力,把劉裕也從馬鞍上直接震了下來,這一下的弓弦絞首,其衝力不下於騎槊突陣時的那一下,劉裕的右臂肩關節,如同給撕裂一樣難受,即使是瞬間鬆開了大弓,也無法阻止他的身子從馬鞍上飛起,屁股向後平沙落雁,摔到了地上。

  劉裕吃力地抬起了頭,在他的眼裡,全身的骨骼像是要散架一般,鑽心地疼痛,他的嘴角邊流著血,看著前方,那個黃色的倩影,這會兒正坐在馬背之上,站在木橋的橋頭,冪離之後的輕紗,被夜風微微吹起,而王妙音那絕世的容顏,就在自己的面前。

  劉裕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容,即使是現在這樣身受重傷,靈魂出竅,能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仍然是一種幸福,他的嘴唇哆嗦著,吃力地想要抬起自己的手,去夠那個百餘步外的伊人,他的喉頭荷荷作響,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王妙音的眼中,突然閃過了一絲憐憫,不知什麼時候,她的身邊,鬼魅般地出現了一騎,劉裕的臉色大變,因為,桓玄那張帶著邪惡微笑的臉,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這一下對劉裕,如同天崩地裂,一個字也不用說,一句話也不用說,劉裕的心中,已經明白了一切,自己朝思暮想的未婚妻,居然會跟桓玄在一起,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錯了,錯得太厲害,太離譜了!

  劉裕本能地想要撐起自己的身子,一股子難聞的怪味,鑽進了他的鼻子裡,他突然發現,自己觸手粘滯,低頭一看,月光如水,照在自己的身下,自己落馬之處,方圓百步之內,都是黑色的粘液,味道刺鼻難聞,自己這會兒,就是落在其中,滿身滿甲,皆是黑液,可不正是自己曾經在長安城外,見過的那個傳說中的黑水嗎?

  桓玄的笑聲從對面的河岸之上傳來:「劉裕,我不想殺你,但是今天你不得不死,你太厲害,要殺你我得精心佈局,你不是想要見你的未婚妻嗎?臨死之前,讓你見最後一面,也算了了你的心願,黃泉之下,不要恨我,要恨,就恨你自己故作清高,不肯為我世家所用吧!」

  他說著,抬起大弓,拉弓上弦,而一邊的王妙音,一言不發,眼中淚光閃閃,她的素手之上,拿著一塊火石,輕輕一擦,火光照亮了夜空,劉裕的嘴唇在微微地發抖,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自己深愛過的女人,他做夢也不敢相信,最後和桓玄一起殺死自己的,竟然是她!

  劉裕的喉嚨裡,發出了一陣野獸般的低吼,一道閃電劃過長空,驚雷滾滾,在大地上回蕩著,王妙音的手抖了抖,猛地一扭頭,火光碰上了桓玄手中的箭頭,再也不敢看對面的劉裕一眼。

  桓玄的箭頭,火光騰起,塗了火油的三棱箭頭,遇火即燃,他的那張陰鬱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最後哈哈一笑,手指鬆開了箭弦,這一箭,如同飛火流星,劃過黑暗的夜空,飛過漳水,飛過浮橋,直接就落到了劉裕的面前。

  「轟」地一聲,如同爆炸一般,火矢及地,碰到了黑油,頓時就騰起了熊熊的烈火,劉裕只感覺到自己的皮膚,鎧甲,幾乎是在瞬間被融化,不知哪裡來了一股力量,托起了他,讓他本來如同周身碎裂的骨骼,變得又重新完整,他虎吼一聲,把左臂上系著的紅色續命縷,狠狠扯下,然後飛奔而前,騰空而起,撲向了十餘步外的漳水之中。

  身上的焚身烈火,跟那親眼看到了背叛後那鑽心的劇痛,在他的腦子裡都是一片空白,而在他的身形落入水裡的一瞬間,對面橋頭的那一男一女,就成了他腦子裡回憶的最後定格。

  大雨如注,傾盆一般,從空中倒下,漳水南岸,桓玄冷冷地看著對面的大火燎原,而一根紅色絲線,在大火中捲曲,褪色,最後只露出了裡面的鎢金細絲。

  桓玄的嘴角勾了勾,從馬鞍上摸出一根飛索抓手,抬手一扔,抓信的鐵爪飛出幾十步,正好勾中了對岸的那根續命縷殘絲,一拉一扯,飛回到桓玄的手中。

  桓玄把這根鎢金絲揣入了自己的懷裡,冷笑道:「王妙音就是王妙音,連給的定情信物都是如此特別,若不是這樣給火燒一下,我還不知道有此中機關,婷雲,這次可多謝你了。」

  身邊的那匹馬上,「王妙音」緩緩地揭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劉婷雲的臉上,掛著兩道淚痕,幽幽一聲長歎,卻是不發一言。

  桓玄的眉頭一皺:「你哭什麼?為你的丈夫除掉他最大的敵人,你應該高興才對?剛才給我點火的時候,你猶豫了,難不成,你也喜歡上了劉裕,對我的愛不堅定?」

  劉婷雲閉上了眼睛,又是一行淚水從眼角而下:「我從來對劉裕沒有感覺,但是妙音跟我情同姐妹,她最心愛的男人這樣死了,以後她可怎麼辦?」

  桓玄哈哈一笑,突然在馬上拉起了劉婷雲的手:「放心,師父會給王妙音安排一個好去處的,我保證,以後你們姐妹,一定可以經常見面。王妙音這回跟你出來,現在人在滑台,等著我們的消息,我們只有把這續命縷給她,才能讓她相信,劉裕是真的死了。」

  劉婷雲幽幽地歎了口氣:「今天的事,我永遠也不想向任何人透露,我利用了妙音,扮成她的樣子,讓劉裕上當,以至於中了你的計,這一輩子,我的心都不會安的。」

  桓玄的眼中閃過一道不屑的光芒,一閃而沒:「你是我桓玄的妻子,你只要記住,這一切,你是為我做的,姐妹和丈夫,你只能選擇一個,我答應你,此生若是負你,教我死於亂刀之下,不得好死!」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5
第九百八十二章 天師三傑河邊歎

  劉婷雲連忙捂上了桓玄的嘴,桓玄就勢伸出臂膀,就從馬上抱過了劉婷雲,忘情地吻了起來,劉婷雲本能地想要推開桓玄,可是一雙玉臂,卻是漸漸地環在了桓玄的背後,大雨開始滂沱而下,把這一男一女,淋得濕透,桓玄的座騎轉過身,開始緩緩地向著南方而去,漸漸地,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而雷電交加的怒吼,配合著這上天的眼淚,灑在這一片荒原之上,只有那遇水不滅的熊熊黑火,還在繼續燃燒。

  一邊的河岸之上,悄無聲息地站著三個身影,中間一個瘦高,左邊一個中等身材,右邊一個巨漢如鐵塔一般高大,三人都戴著斗笠,雨水如長線一般,從他們的斗笠之上落下,電光閃閃,把他們的臉映得一片蒼白,可不正是天師道三傑,孫恩,盧循和徐道覆?

  一道驚雷劃過天際,徐道覆長歎一聲:「劉裕真的就這麼死了嗎?想不到居然是桓玄那小子幹的,太意料不到了。」

  盧循平靜地說道:「那是因為劉裕還有弱點,這個弱點就是王妙音,若不是他心中有情,又怎麼會中了桓玄的圈套?」

  孫恩沉默半晌,搖了搖頭:「可我總是覺得,劉裕這傢伙,不會這麼容易死的。以前他也曾多次遇險,不也挺過來報嗎?這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覺得他沒有死。」

  徐道覆勾了勾嘴角:「那可是黑水啊,雨水是滅不掉的,你看這河灘上,百步之內,這樣的大雨都無法澆滅,劉裕就算是神仙下凡,也終歸是肉體凡胎,這樣的火,他是活不了的。」

  盧循點了點頭:「不錯,他最後跳進河裡是想滅掉身上的火,但是黑水在身,火勢無法熄滅,慕容家為了殺劉裕,把這不傳之秘的黑火居然都給了桓玄,可見慕容垂根本就不想讓劉裕活下來。如果慕容垂和那個神秘人都不想他活,劉裕就是有通天之能,也只有死路一條了。」

  徐道覆睜大了眼睛:「你們說,那個戴面具的神秘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桓玄都向他點頭哈腰的?還有我們的師尊,也要我們服從此人的一切命令,若非如此,我們怎麼會捨了幾個武藝高強的師弟,去給桓玄演戲讓劉裕上勾呢?」

  孫恩擺了擺手:「師尊的決定,就不要猜了,他要我們服從的人,一定是位高權重的盟友,這次我們跟桓玄的合作,也是師尊跟那個神秘人談好之後才進行的。連劉裕都逃不過此人的算計,我們最好不要與之為敵。」

  徐道覆恨恨地啐了一口:「早晚有一天,神教終究會跟這些世家為敵的。咱們這些年來,跟這些世家也沒少合作,可是結果又如何?劉裕夠厲害了吧,北府軍夠厲害了吧,還不是給這些世家玩弄於股掌之間?為什麼他們就能耍耍陰謀詭計就永掌權勢,我們這些人無論如何地奮鬥,都沒有出頭之機?」

  孫恩的臉色一變,轉頭對徐道覆就是厲聲道:「休得胡言亂語,難道你以為你的那個大腦袋,能強過師尊嗎?」

  盧循緩緩地說道:「大師兄,我覺得三弟這回說的沒有什麼問題,劉裕,本質上和我們,是一路人,都是在這個晉國世家天下裡,沒法靠著自己的才能,本事,得到自己應有東西和回報的人。」

  孫恩驚訝地看著盧循:「二弟,你一向足智多謀,怎麼連你也這樣想?」

  盧循冷冷地說道:「到目前為止,我們一直都是這個神秘人,還有他身後的世家所操縱的木偶,就象劉裕,一直就是謝家所操縱和控制的。我們都想出頭,劉裕從軍,我們入道,說白了都是會動他們世家的利益。看看這次吧,他們上層世家為了自己的私利,鬥成這樣,損國肥私,就算是師尊,在他們眼裡又安全到哪裡去?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那一樣會給除掉。」

  孫恩雙眼圓睜:「你胡說些什麼?師尊是何等人,怎麼會給他們除掉?哼,惹急了,就把這些人的身份全部公開,看他們還怎麼玩這個世家天下!」

  盧循歎了口氣:「我覺得師尊可能不一定知道神秘人的身份,也許這個神秘人,只是司馬道子手下的某人,或者是站在司馬道子背後的人。師尊一心想利用世家,允許我們神教佈道,以結信眾,但是這個心思,象神秘人這樣的可怕謀略家,不可能不知道,我覺得,此人利用人心和欲望的能力之強,讓人害怕。」

  一道閃電劃破長安,照亮了孫恩那驚訝的臉,他的聲音在雷聲之中也清晰可聞:「二弟,你把這話說清楚,我們有什麼可以給他利用的?」

  盧循正色道:「劉裕的欲望,就是北伐,就是建功揚名,他沒有權欲,卻有一顆赤子之心,這就給謝家利用,讓他為先鋒北伐,同樣,也成了神秘人打擊謝家的要點,過剛易折,其鋒必挫,這就是劉裕這回失敗的原因。」

  「至於我們,師尊想把神教佈道天下,讓更多的底層百姓信我們,這樣以後才可重走漢末黃巾之路,所以這個神秘人,同樣是用我們牽制和平衡王國寶,同時在北府軍中摻沙子,如果有一天他不希望我們這樣平衡他的敵人了,那就會是對我們下手之時,因為,師尊和我們的野心,他不會不知道!」

  孫恩咬了咬牙:「你說的有道理,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盧循的眼中光芒閃閃:「劉裕死後,劉牢之也會給問責,謝家必垮,北府軍到時候群龍無首,我們可以去暗中結交劉毅,劉裕沒有野心,但是這個劉希樂,可是野心勃勃,現在劉牢之和劉裕都快不在了,我們若是能助他在軍中發展勢力,那他必然與我們結盟,本質上,我們都是新興的力量,都想在這個世上出人頭地,所以,我們能成為朋友。」

  孫恩沉聲道:「好的,我這就去報告給師尊,把你的分析也告訴他。」

  盧循擺了擺手:「萬萬不可,大師兄,我要說的最關鍵一點,就是此事只有我們兄弟三人而為,哪怕是師尊,也不能透露半字!」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5
第九百八十三章 欺師滅祖亦無憾

  孫恩的雙眼圓睜,厲聲道:「盧循,你這是什麼意思,想要欺師滅祖嗎?」

  盧循冷冷地說道:「欺師滅祖是主動犯上,我們有所言有所不言,怎麼就叫欺師滅祖了?」

  孫恩的神色稍緩,但仍然滿臉怒容:「你明明能分析到後面的動向,卻有意瞞報,這就是欺師滅祖,至少,也是有自立的心思了。」

  盧循哈哈一笑:「這次倒讓大哥說對了,可這心思難道不應該有嗎?師尊明知道我們三個是最優秀的,但可曾準備把神教傳給我等?」

  孫恩的身子微微一抖,他的嘴角邊的鬍鬚,顫了顫,幾滴水珠,離須而下,他的眼角在跳動著,手按劍柄,上前一步,直視盧循:「你這話什麼意思?挑撥我跟師尊,堂兄的關係,盧循,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

  徐道覆的巨大身軀一下子橫在了二人之間,對著孫恩沉聲道:「大師兄,別這樣,二師兄這話也不是第一次說了,難道不是嗎?」

  孫恩咬了咬牙:「我天師道代代父子相替,從張天師開始就是如此,有什麼不對的?師尊他想讓自己的親兒子接位,並沒什麼不可!」

  徐道覆冷笑道:「好啊,那讓他的親兒子接位,就讓他的親兒子來象我們這樣出生入死,建功立業吧!這麼多年來,是誰為神教打下的赫赫威名,是誰在浴血沙場,是誰在暗中出手殺了那麼多與神教為敵的人?是你的那幾個好堂兄嗎?大哥,你的兄弟是我們,不是他們!」

  孫恩的身子微微一晃,後退了一步,手也從劍柄上挪了開來,仰天長歎一聲。

  盧循平靜地說道:「大哥,我們三兄弟互為姻親,雖非一母同胞,但這麼多年的出生入死,早已經心心相映,比親兄弟還要親,所以這話我會對你說,卻不會對我的家人說。神教現在這個樣子,已經非常危險了,你的那幾個堂兄,沒有本事,沒有能力,只會慫恿著教尊去巴結會稽王,王國寶這些人,他們以為,靠著世家,靠著給他們提供五石散,再做點見不得人的事,就能飛黃騰達了!」

  孫恩咬了咬牙:「我勸過教尊,他也說這不過是一時權宜之計,終歸我們還是要靠自己的力量。」

  盧循搖了搖頭:「我們自己的力量何在?世家永遠不會讓我們跟他們平起平坐,我們的力量來自於那些底層的平民百姓,那些僑民賤籍,那些給這黑暗的世道欺負的,活不下去的窮人。教尊已經把這些弄反了。現在是我們去佈道傳教,接這些窮人來當兄弟,可是教尊跟他的兒子卻隻走上層路線,每天跟那些達官貴人混在一起,已經忘記了我們神教的使命。」

  孫恩的嘴角抽了抽,很想開口,卻是無言反駁。

  徐道覆正色道:「這回我們來河北,仍然是給人當棋子使,如果不是桓玄還有點良心,我們早就跟那些北府軍一樣完蛋了。大哥,都是爹生娘養,憑什麼我們就低人一等?憑什麼我們就得這樣任人擺佈?這樣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過了。我和二哥早就商量好了,只有你,才是以後取代教尊的最佳人選,也只有你,才能帶領我們去真正地光大神教,而不是當世家的狗,還隨時會給他們拋棄!」

  孫恩長歎一聲,痛苦地搖著頭:「我從小就被教尊,也是我的叔父一手養大,不管你們怎麼說,我都不會下手,如果你們想害他,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們,即使是兄弟,也沒的商量!」

  盧循微微一笑:「大哥,我什麼時候說要去害教尊了?我只是說,讓他在自己的路上就這麼走下去吧,我們不用說什麼。如果天師真的有眼,讓教尊能自已領悟到這些,那他自然會重新依靠我們,而不是他的那幾個只會拍馬屁的兒子。若是教尊始終認不到這點,那早晚會死於世家的陰謀與背叛,你就是想勸他,也勸不醒的。」

  孫恩的眼中光芒閃閃,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似是在作痛苦的抉擇。

  盧循咬了咬牙,突然拉起了孫恩的手,大步走到河邊,一指那奔騰的漳水,大聲道:「看到了嗎?我的大哥,上一個對自己的恩主死心踏地,全無防備的,那個神一樣的劉裕,現在永遠地就沉在這河裡了,永遠也不可能起來了,他的信仰,他的忠誠害死了他,你也想這樣嗎?」

  孫恩咬了咬牙,一跺腳:「大丈夫立身於世,就不應該任人驅使和擺佈,二位賢弟,你們一語驚醒夢中人,從此以後,我不會再存那些無用的親情與仁義,就讓咱們聯手,在這個天殺的世道裡,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吧。」

  盧循和徐道覆的眼中熱淚滾滾,同時下跪,抱拳道:「大哥在上,小弟願意一世追隨,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孫恩哈哈一笑,扶起二人,拉著他們的手,轉身就大步回頭走去:「我們回吳地,去拿我們自己的東西!」

  當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時,漳水北岸,傳來一陣馬蹄聲,慕容蘭渾身上下透濕,衣甲緊緊地裹在身上,傲人的曲線,盡顯無疑,一頭辮發,早已經在一路狂馳之中散開,烏瀑般的髮絲,被雨水打濕,緊緊地貼在絕世的秀顏之上,她一邊馳馬,一邊大聲喊道:「劉裕,劉裕,你在哪裡?!」

  慕容蘭的坐騎突然一陣嘶鳴,她睜大了眼睛,一片燃燒著的草地上,自己的那匹西河天馬,已經倒斃在火場之中,大半個身子給燒得焦黑,看不出形狀,但是騎此馬多年的慕容蘭,卻是一眼看出,跨下的這匹坐騎,乃是那西河天馬的一母同胞,同樣的一匹母馬,看到姐妹受難,不等主人的命令,就這樣直奔了過去,在火場之外,連聲嘶鳴,聲聲泣血。

  慕容蘭從馬鞍上跳了下來,她的雙眼開始模糊,因為不僅是那死馬,火場之中,一張虎皮,也已經被燒得只剩下幾張殘軀,即使是黑水區域,火勢也漸漸地熄了,慕容蘭哭道:「劉裕,劉裕,你在哪裡?」而她的目光,卻落在了一個高大的焦屍之上,連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6
第九百八十四章 寄奴浮屍漳水上

  慕容蘭所看到的,正是那個被劉裕以弓弦勒斃的光頭大漢,此人也並不是什麼丁零人,而是一個武藝高強的天師道弟子,北方人,精於騎射,以前犯事殺人,逃亡南方,被徐道覆視為左膀右臂,這次設下了圈套與劉婷雲聯手作戲,引劉裕上當,只是沒想到這戲演得太過逼真,連這大漢本人也丟了性命,也難怪剛才天師三傑在一起商量時,會痛心不已。

  慕容蘭的眼珠成串地流下,這個一向剛強英武的巾幗英雄,這會兒終於忍受不了心中的悲痛,放聲大哭起來,她跪在了那具焦屍之前,一邊拍打著焦屍身上的灰燼,一邊大叫道:「劉裕,劉裕,你醒醒,你醒醒啊!」

  突然,慕容蘭的眼角餘光,落在了屍體的頭上,一片光禿禿,如牛山濯濯,她觸手一摸,連個發根都沒有,顯然不是剛才被燒光了頭髮,而是原來就是個光頭,慕容蘭這一下轉悲為喜,抹了抹眼中的淚水,再捧起這腦袋細看,只見焦黑的頭頂上,坑坑窪窪,還有幾道長長的刀痕,顯然是以前就留下的,劉裕武藝高強,雖然作戰勇武,但頭部卻從沒受過這麼多的刀傷,顯然,此人並非劉裕。

  慕容蘭長舒了一口氣,放下了這具屍體,她的心中雪亮,劉裕剛才的坐騎倒斃於此,而這人的屍體邊也有一匹死馬,顯然是與劉裕格鬥而被殺,可是這裡的大火是怎麼回事?火勢如此,顯然是被黑色妖水所引燃,而在這個沒有人煙的地方,用黑色妖水,必然是對付劉裕的,甚至為此賠上了這個光頭大漢和那四名看起來武藝高強的丁零護衛,劉裕,你現在在哪裡?

  慕容蘭的芳心轉瞬就變得異常地焦慮,她的手緊緊地握住了一個瓷瓶,這是今天慕容垂帶她談話時就交給她的,她還記得慕容垂當時嚴肅地對自己說道:「阿蘭,此物你可收好了,這叫雪山玉露,可以克制黑色妖水引燃的不滅之火,任何人中了黑色妖水,只要還有口氣在,把這玉露塗到身上,也可以化骨生肌,重新活過來。此露極為珍貴,我大燕先祖自發現黑色妖水以來,也不過煉製三瓶,這一瓶給你,非到萬不得已之時,千萬不要用。」

  慕容蘭咬了咬牙,喃喃道:「原來,原來在這裡伏擊劉裕,就是大哥你和青龍的計畫,你既然早就存了殺劉裕之心,為何又要我來救,難道,你是想借這次的災難,來試試劉裕是不是真的象我跟你說的那樣,王者不死呢?」

  念及於此,慕容蘭直起了身子,秀目四顧,一邊翻身上馬,一邊開始雙手放在唇邊,攏成個話筒的樣子,大聲道:「劉裕,劉裕,你在哪裡?」

  霧色茫茫,大雨漸漸地停下了,火勢也已經大部熄滅,漳水在靜靜地流淌著,嘩啦啦的水聲不絕於耳,薄霧之中,河岸之上一騎正在緩行,慕容蘭邊走邊看著河面,哪怕是一塊木板也不會放過,離著事發地已經有四五里了,可是她一路走來,卻沒有發現劉裕的任何蹤跡。

  慕容蘭仰天長歎:「祖先啊,請你保佑阿蘭,不管劉裕是死是活,請你們讓他現身在我面前,我願意用十年的壽命,來兌現這個承諾。」

  「轟隆隆隆」,一道驚雷劃過了長空,直劈到水面之上,「彭」地一聲,河面炸開了一個大洞,水柱衝天而起,又向四面八方灑去,把慕容蘭連同她的坐騎,淋得滿身都是濕透,而隨著河底的一陣污泥沉渣泛起,一個全身焦黑的身體,浮出了水面,頭朝下,就這樣在河面之上漂浮著。

  慕容蘭鳳目圓睜,一解腰間的長索,用力地在頭頂劃了一個圈,猛地擲出,這種套索擒獵物的技能,是幾乎每個草原兒女必備的,在戰場之上也是破盾擒敵的不二技能,可是慕容蘭做夢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會讓自己用這一招來救劉裕。

  長索入河,在那身體的腰上繞了兩圈,緊緊地纏成了一個結,慕容蘭嬌叱一聲,用力一拉,這具連人帶甲二百來斤的身體,從河面上飛起,十餘片如同木炭一樣,通體黑透的碎甲,在這身體出水的一瞬間,碎裂而下,可見這黑色妖水,燃燒的力量是何等的可怕,即使是精鋼鐵甲,也難抵其灼熱高溫,竟化為炭。

  而這具身體,也重重地落到了河岸之上,慕容蘭翻身下馬,幾個箭步奔上前去,翻過了這具身體,只見這具鐵塔般的身軀之上,頭臉處已經凝固起一陣黑炭也似的厚粉,看不清樣貌,而口鼻眼睛都被這層黑粉所堵住,整個身體,幾乎被燒焦,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劄甲的皮甲部分,已經與身上的皮膚熔為一起,難以剝離,而還沒有脫落的精鋼甲片,則緊緊地貼在身上,血肉與黃色的脂肪,成了這甲片與身體的粘合劑,若是在平時,即使是十條命,也早已經不保了,而如此酷烈的死法,怕是到下輩子投胎時,都難忘這痛苦的。

  慕容蘭咬著牙,她用手想要去扒開這具身體臉上的黑色灰粉,看清楚此人是不是劉裕,至少,也是要把他的口鼻透出,讓他能呼吸,不然,即使是免於烈火焚身之苦,也會給活活悶死的。

  這些黑色的糊狀粉末,乃是黑色妖水引燃的大火,把地上劇烈燃燒時的各種粉塵,灰末,通過人在烈火焚身時的劇烈呼吸,與嘴中的唾液和臉上的汗水所混合,所凝固成的物事,在經歷了烈火與冰冷的漳水之後,幾乎是凍在了臉上,慕容蘭長長的指甲幾次抓撕,兩根玉甲生生迸裂,卻是沒有把這黑色的粉糊,扯下來半點。

  慕容蘭咬了咬牙,本能地想去抽腰間的小刀,卻突然靈機一動,從懷中摸出了慕容垂所給的瓶子,打開瓶塞,倒出一點點粉末,就撒在了這具軀體的臉上,粉末上臉,頓時起了一陣陣的泡沫,如同冰消雪融一般,而劉裕那棱角分明,英氣十足的臉,完完整整的呈現在了月光之下,只是,口鼻緊閉,氣息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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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五章 朱雀青龍雨夜現

  慕容蘭的眼中淚光閃閃,緊緊地把劉裕抱在了懷裡,大聲道:「劉裕,我絕不會讓你就這麼死的,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一定會把你救回來。」

  她說著,咬了咬牙,吃力地扛起了劉裕的身子,抱到了一邊的馬鞍之上,然後翻身上馬,咬牙一夾馬腹,四蹄奮飛,向著遠處的茫茫原野,就一路奔去,很快,她的身形就沒入了荒野之中。

  河堤之下,緩緩地站起了兩個黑影,一身斗篷,給淋得透濕,潛伏在黑色的河堤之下,肉眼難辨,青龍面具和朱雀面具戴在二人臉上,可不正是黑手黨的兩大巨頭,青龍與朱雀嗎?

  青龍的嘴角邊勾起一絲無奈:「朱雀,你記住,這次是我給了你一個面子,沒要了劉裕的命,我這個人基本從來不欠人恩怨,但對你,是例外。」

  朱雀微微一笑,聲音鏗鏘果決:「你不過是打賭失敗了,又與我何干?桓玄若是能殺得劉裕,我不也無話可說嗎?」

  青龍冷笑道:「若不是你暗中讓慕容德說服了慕容垂,這個北方梟雄又怎麼可能派慕容蘭去救劉裕?黑色妖水,世上無藥可解,只有慕容垂有,他為什麼要用這樣珍貴的神藥去救自己的未來死敵?」

  朱雀淡然道:「因為他要留著劉裕以後牽制你,你的本事,他最清楚,鬥倒了謝玄後,大晉無人是你對手,一旦讓你輕鬆掌握北府軍,整合大晉的軍力財力,那下次的北伐,就會跟以前的任何一次也不一樣了。慕容垂沒有把握一定勝過你,所以只有冒險留下劉裕,以後對你能有所制約。」

  青龍咬了咬牙:「慕容垂這樣做我可以理解,但你為什麼要幫他?我們才是應該站在一起的人。」

  朱雀突然笑了起來:「好了,我的老友,這麼多年來,咱們還說這樣的話可笑嗎?你怎麼對玄武,就能怎麼對我,咱們四方黑手,恩怨百年,又豈是私人感情所能決定的?我們不能讓謝家獨大,也不能讓你獨大,要不然,哪天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青龍冷冷地說道:「所以我們就這樣鬥來鬥去,最後讓劉裕這種寒門後生掌握軍隊,反過來滅了我們?」

  朱雀搖了搖頭,眼中冷芒一閃:「不,我有辦法控制劉裕,你不懂,在你眼裡,世上沒有真情,只有權謀,可是劉裕相信這個,所以,我有辦法讓他以後不至於壞了我們的大事。」

  青龍哈哈一笑:「你別做夢了,桓玄畢竟是我的學生,留了個心眼,在出手前讓劉裕看到是王妙音背叛了他,就算劉裕不死,也不可能再要王妙音了,你指望著通過此女來捆住劉裕,繼續維持劉裕對謝家,王家的效忠,那是做夢。我答應你如果桓玄殺不了劉裕,我不會繼續出手,可沒說會讓劉裕能繼續攀上世家。」

  朱雀笑了起來:「我說過是王妙音嗎?」

  青龍的眼中閃過一絲訝意,突然憤怒了起來:「你腦子沒壞吧,慕容蘭若是跟了劉裕,那我們才是徹底地失控。王妙音再怎麼說還是世家女兒,我們還可以跟人妥協,退讓來解決,慕容蘭你怎麼控制?哼,現在慕容垂知道是你黑了他兒子,以後你想再跟他來往,也不可能了!」

  朱雀淡然道:「我當初說出我跟王猛的關係時,就料到有這一天,慕容垂畢竟是番邦夷種,我可不象你這樣還需要跟他做多年朋友來控制北方。我早就勸過你,跟異族合作是不會有好結局的,即使慕容垂能跟你幾十年秘密交往,但他的兒子呢,孫子呢?青龍,你玩了一輩子火,不要以為可以永遠玩下去。」

  青龍冷冷地說道:「朱雀,你是不是也想學玄武,跟我這樣互相傷害互相鬥?你可別忘了,我們才是真正的同盟,我們兩家的關係,才是百年來最可靠的基石。」

  朱雀微微一笑:「用不著你每次提醒我這個,慕容蘭那裡,我自然有辦法控制,她想要的,只有我能給。青龍,你還是想想接下來怎麼應對玄武的好,他這回一敗塗地,但絕不會就此放棄,即使退出,也會留下後手來對付你我,如無意外,他會把北府軍權和江北之地都轉給皇帝,借皇帝之手來對付咱們,你想到如何解決了嗎?」

  青龍不屑地勾了勾嘴角:「這有什麼不好解決的,皇帝總得有人來掌軍,他自己又沒這本事,最後找來找去,北府軍統領一職,還是落到我們的人手裡。」

  朱雀搖了搖頭:「你怕是太樂觀了,北府軍是謝家一手組建,這跟以往任何一支晉軍不同,以往的軍隊,打完仗就解散,兵將之間,將帥之間沒什麼感情,可北府軍不一樣,從劉牢之到最普通的小兵,都會感念謝家恩情,你若是找王國寶這樣的廢物去掌軍,只怕非但控制不了,反而會引起全軍嘩變。」

  青龍默然無語,眼中光芒閃閃,久久,才說道:「實在不行的話,就讓桓玄先管上一陣,王國寶管不好,他應該可以。」

  朱雀笑道:「桓玄太年輕,連荊州都控制不了,怎麼可能控制北府軍?再說桓溫畢竟是篡位權臣,人盡皆知,他的兒子未立寸功就要掌北府,誰人能服?青龍,你謀略雖深遠,但是還是跳不開世家的思路,這限制了你,因為這個時代,已經變了,未來的天下,是劉裕,劉毅,甚至是孫恩,盧循這些人的,我們必須要早作準備才行。」

  青龍咬了咬牙:「這就是你留下劉裕的原因?你勸我不要跟慕容垂這個異族玩火,但我看你才是真正地玩火,慕容垂不可能真正威脅大晉,威脅我們,而劉裕會的,這次就算了,下次我如果有機會,絕不會放過他的!」

  他說完,轉身就走,瘦長的黑影,很快就消失在雨霧之中。

  朱雀輕輕地搖了搖頭,又看了一眼慕容蘭離去的方向,喃喃道:「慕容蘭,不要讓我的謀劃落空,劉裕聽不聽話,就看你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6
第九百八十六章 起死回生肉白骨

  鄴城漳北,荒山。

  一處無名的小山洞之中,鋪著厚厚的麥秸杆,洞外電閃雷鳴,風雨交加,而洞內燃著微弱的火光,劉裕靜靜地躺在秸杆之上,氣息全無,洞內的一汪小潭,沉寂如靜,慕容蘭一臉的焦慮,素手輕輕地撫過劉裕的身軀,指縫之間,那玉露粉末,細細滑下,落到劉裕的身上,一處處焦黑的皮膚,傷垢,或者是與皮膚融在一起的那身皮甲,也順手而落,露出裡面的肌膚,同樣是血肉模糊,淌著膿水,流著血液與燙傷之後那發黃的惡臭腥膿。

  慕容蘭的眼中淚光閃閃,她輕聲地呼喚著:「劉裕,你醒醒,你醒醒啊,你若是痛不過,就叫出來,哪怕只是吱一聲,也讓我放心啊。」

  說到這裡時,慕容蘭的纖纖柔荑,撫上了劉裕的胸膛,一片黑色的,尺餘見方的皮甲,「啪」地一聲,從劉裕的胸口滑下,而裡面的肌肉,也跟著落下大塊,露出森森的白骨,隱約之間,可以看到劉裕的心臟,幾乎是一動不動,慕容蘭再也受不了,伏到了劉裕的身上,失聲痛哭起來,這一下,她終於相信,自己心愛的這個男人,是真的再也不會再醒過來了!

  慕容蘭的螓首,緊緊地貼在了劉裕胸前的白骨之上,而斑斑血淚,則從她的眼中如泉水般地湧出:「劉裕,你說過,你是上天眷顧的王者,你絕不會死的,你還有北方的功業沒有完成,你還沒有帶領漢人恢復漢家天下,你起來,你起來啊,你不能倒在這裡,你的家鄉還有你的兄弟,還有你的母親,還有,還有那個一直等著你的王妙音,她愛你,我也,我也愛你,你醒過來,你醒過來啊!」

  慕容蘭情之所致,哭得傷心欲絕,即使是剛才那平靜如水的深潭之水,也在水面起了幾分漣漪,石洞頂上,幾滴水珠落下,滴到了水面,打破了那一池幽靜,似乎是上天,也在感歎這英雄的離世,美人的癡情吧。

  一聲冷笑在洞口響起,慕容蘭猛地覺察到了什麼,直接從劉裕的身上蹦起,順手抄起了放在一邊的鑌鐵雙刀,「嗆」地一聲,雪亮的刀光照得洞外一片明朗,她厲聲道:「什麼人!」

  朱雀那鏗鏘的聲音在洞外響起:「是我,別擔心。」

  慕容蘭咬了咬牙,兩個箭步衝到了洞口,朱雀的身形孤零零地立在洞外的瓢潑大雨之中,青銅面具之下,一雙眼睛幽幽地著著光芒,而雨水成線,從他的斗笠邊緣滾下,如同幽靈一般。

  慕容蘭上前一把抓住了朱雀的前襟,吼道:「你這個騙子,你說大哥的雪山玉露一定可以救劉裕的,你騙了我,這東西,這東西救不了他!」

  朱雀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若不是雪山玉露,劉裕早就沒命了,慕容蘭,你只看到了劉裕的心跳停止,卻沒看到他的身體尚溫,魂魄尤存,我不會無緣無故地教你解救劉裕的辦法,讓你來這裡我的秘密洞天福地,就是為了讓你能救活劉裕,不僅如此,我還可以讓你們今天就成了夫妻,成就好事。」

  慕容蘭先是一愣,轉而粉臉通紅,厲聲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些尋我開心?劉裕現在氣息全無,心跳停止,身體也是冰冷一片,你說他還活著,誰信?畢竟他中的是黑色妖水引出的邪火,那是天神的詛咒,英雄如他,也不可能,不可能倖免於難!」

  說到這裡,慕容蘭痛徹心肺,眼淚再一次流了出來。

  朱雀搖了搖頭:「我說過,你看的只是表像,隨我來。」

  他說著,大踏步地就走入了洞中,慕容蘭本能地伸出短刀,攔在她面前,想要阻止,朱雀一扭頭,冷厲的眼神直刺慕容蘭,讓這位巾幗英雄也為之一懾,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只聽朱雀冷冷地說道:「要想你的心上人活命,就別擋著我。我來這裡不是為了看一個死人的。」

  他說完,一撩慕容蘭的短刀,從自己的面前撥開,就陘直入洞,慕容蘭咬了咬牙,也跟在了他的後面。

  朱雀的黑色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劉裕的身前,他那枯瘦,修長,蒼白的手,搭到了劉裕的左手脈門之上,而一雙冷電般的眼睛,則看著劉裕那幾乎赤裸,焦黑一片的身體,最後目光落在了劉裕的胸前,白花花的肋骨之下,一顆赤子之心,靜靜地躺著,沒有任何地生氣。

  慕容蘭咬著牙:「他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可能還是活著的?」

  朱雀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打開,對著劉裕的兩腿之間,臍下三寸之處就倒了下去,慕容蘭本能地想要阻止,但目光所及之處,卻是一條雄起的真龍,剛才還潛伏於黑暗森林,這會兒突然就昂頭向天,雄起不已。

  慕容蘭滿臉紅得發燙,儘管草原女兒生性豪放,但畢竟面對一個赤身男子,仍然是不好意思,她本想扭過頭,可是眼角的餘光,卻掃過了劉裕的胸口,只見那本來沉寂不動的心臟,卻是微微地跳動了一小下,又歸於沉寂。

  慕容蘭又驚又喜,睜大了眼睛:「這,這怎麼可能?天哪!」

  朱雀站起身,冷笑道:「慕容蘭,你我相識也這麼多年了,從你在北方學千術的時候開始,我何曾騙過你?我說過,這輩子一定會讓你跟天下最英雄的男兒在一起,這是在星空之下,我對天神的許諾,至今不變。」

  慕容蘭咬了咬牙,收起刀,對著朱雀一個大禮:「是我錯怪了大人,對不起,也是我,是我心思全在劉裕身上,只是,只是劉裕現在是怎麼回事?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剛才全身都是冰涼,你用了什麼辦法,讓他,讓他回了魂?」

  朱雀哈哈一笑:「此乃我家不傳之秘。當年這黑色妖水,乃是我家先人與你們慕容氏祖先共同發現,黑色妖水至陽至剛,要化解之,必須用至陰至柔之雪山玉露,玉露沾身,陰陽相衝,在去除妖水之毒的同時,也會讓人心跳呼吸俱止,手腳冰涼,狀如死人。若要他回復元氣,只有用這天下至猛至烈之春藥,五石合歡散催發,只是此散藥性過烈,若是劉裕不能及時行散排元,就會血管暴裂而亡,接下來你該怎麼做,不用我多說了吧。」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7
第九百八十七章 陰陽合體靈肉融

  慕容蘭緊緊地咬著嘴唇:「那個,那個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朱雀笑道:「你也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了,相當於是給扔到極北嚴寒之地,全身凍僵,以除黑色妖水引發的異火之毒,非極寒冰凍,無法根治,連心跳都沒有了,若不是劉裕體格強健,遠勝常人,給這樣燃燒,早就沒命了,一股英雄氣,保住了他的心脈,這五石散才能起作用,你的這個雪山玉露也只能除他的體表火毒,卻無法使他的心脈血管復蘇,所以,只有這五石合歡散,才可以讓他復活。」

  慕容蘭的臉上早已經紅暈一片:「可是,可是要行散排元,就非要,非要男女那個,那個嗎?」

  朱雀哈哈一笑:「五石散不都是這樣嗎?人體的氣脈順著奇經八絡遊走,最後陽氣交匯於下體會**,其勢如火山爆發,怒濤拍岸,連那些平時走路都要喘氣的公子哥兒們,靠了這些也能在床上威風八面,夜戰數女,可見其威力。慕容蘭,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慕容蘭羞紅了臉,扭過了頭,不敢再看劉裕一眼:「我,我哪裡想要這個了?我只是,我只是覺得,結婚之後,成了夫妻,才應該那樣。再說,再說劉裕心裡沒有我,只有妙音,我若跟他真成了夫妻,他也不會…………」

  朱雀冷冷地說道:「好了,劉裕這輩子不可能再愛王妙音了,青龍的佈局很厲害,讓劉裕徹底斷了跟王妙音的可能,以後他的生命中,你才是唯一的女人。」

  慕容蘭咬了咬牙:「這並非他的本心,就算他跟我成了夫妻,也不會是心甘情願的,我不要這樣。」

  朱雀哈哈一笑:「那你就看著劉裕去死好了,這鬼地方百里之內都不會再有一個女人,五石散若服下之後不這樣行散,必會全身氣血鬱積,暴裂而亡,到時候可是連神仙也救不活你的心上情郎了。慕容蘭,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嘛,只要注重當下即可。你若是真的不想讓劉裕背上這個包袱,可以在他沒醒過來前離開啊,他也不會知道自己做過什麼的。」

  朱雀說著,轉身而走,他的右手一揮,一根紅燭落到了地上,頭上腳下穩穩地立著,而一道火光恰如其份地閃過,紅燭燃淚,把整個洞內照得一片光明。

  朱雀的笑聲在外面的風雨聲中,漸行漸遠:「紅燭一根,祝你們好事成雙,慕容蘭,不要給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這個男人是不是屬於你,錯過今天,可能再無機會啦!」

  慕容蘭轉頭看向了劉裕,他那裸露在外面的,還沒有完全焦透的體膚,已經紅得發燙,尤其是臉上,幾乎如同一塊烙鐵一般,頭頂的百會穴上,絲絲熱氣在往外冒,就在這一會兒功夫,那條崛起的真龍,已經粗如兒臂,長如藥杵,慕容蘭也見過虎豹之鞭,即使是這些龐然大物的那活兒,比起劉裕的現在,也不過如此,一股強烈的男性氣息,彌漫在整個山洞之中。

  慕容蘭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喃喃道:「冤家,一切都是命數,不管明天你要不要我,起碼今夜,我不後悔。」

  她說著,素手開始解起自己胸前的甲扣,銀甲羅衫,悄然褪下,而粟色冰肌,玲瓏身段,山巒溝渠,也在這紅燭之光下,纖毫畢現,絕色的肌膚與身段,一如她那秀美的容顏,呈現人間。

  她的玉臂環上了劉裕的脖頸,而身下的這個熊虎般的軀體,喉頭突然發出了一陣「荷荷」之聲,幾乎是原始的本能所驅動,一個翻轉,把慕容蘭壓到了身下,白色的肋骨之下,那顆剛才還靜止不動的心臟,開始有力而有節奏地勃然跳動著。

  隨著一下劇烈的跳動,長鋒直入,慕容蘭只覺得一根燒紅了的烙鐵熔入了自己的身軀,痛得一下子咬破了嘴唇,剛要叫出聲,劉裕的那滾燙的嘴,就緊緊地貼在了她的兩片紅唇之上。

  蝟刺般的短髯,磨在慕容蘭那粉嫩的玉面之上,有種別樣的感覺,一如現在開始,疼痛之餘,那陣陣酥麻,如萬蟻附身的那種感覺,痛並快樂著,也許是慕容蘭現在最真實的感受吧,她閉上了眼睛,也開始配合著身上的這個男人迅猛而有力的動作,洞外風雨交加,洞內春色無邊,最原始,最純粹的氣息,一如劉裕那有力跳動著的心臟,一下一下,讓那紅燭之光,也是一閃一閃。

  雨幕之中,大約兩里之外,朱雀斗笠蓑衣,騎在馬上,身後跟著二十多名如同幽靈一般的騎馬護衛,遠處的秘洞之中,火光閃閃,一動一動,一如正在那洞中的金童玉女的頻率,朱雀的嘴角邊勾起了一絲笑容,勒馬轉身,他的笑聲在風雨中回蕩著:「慕容蘭,幹的漂亮!」

  劉裕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很長,很真實,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在迅速地下落著,渾身火焚,他能聽見自己的肌肉,骨骼,這被烈焰所熔化,身上的皮甲,鋼片,都被烈火與自己的血肉之軀所融合,五臟六腑,幾乎是被架在灶臺上,猛火烹調,他張大了嘴,想要叫,想要呼喊,卻是發現喉嚨與聲帶幾乎也被融化了一般,徒勞地張口,卻是發不出一聲半響。

  王妙音的身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掛著一絲得意的神情,而桓玄,則挽著她的手,站在她的身邊,劉裕憤怒地想要破口大駡,想要衝上去掐死這個賤人,卻是無論如何也動不了,他感覺自己似乎是在水中,在下沉,而河岸之上站著的二人,目送著自己,沉入那無底的深淵。

  桓玄得意地笑道:「妙音,這個局從一開始,就是如此地完美,只是我想起那劉裕跟你的親熱,我就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啊。」

  王妙音笑著在桓玄的臉上親了一口,深情款款地說道:「靈寶,你也知道從一開始就是個局,就是在演戲,我若不做得真一點,劉裕又怎麼會上當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7
第九百八十八章 寄奴定情慕容蘭

  王妙音的聲音在劉裕的耳邊回蕩著,每一個字都象刀子一樣,狠狠地剜著他的心:「這些鄉下農夫,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臭味,我又怎麼會看上他?跟他在一起的每時每刻,我都想吐,每次跟他在一起,我都要回家沐浴五遍,才能讓那味道從我的身上消失。」

  桓玄哈哈一笑,一把摟過了王妙音,忘情地吻了起來,劉裕看著這對狗男女就在自己的面前交合,一股無法控制的力量傳遍了他的全身,他在拼命地掙扎,一次次地挺身,只求得讓自己的身軀,能脫離這該死的束縛,讓體內無法控制的洪荒之力,衝破九霄!

  猛地,劉裕睜開了雙眼,大聲吼了起來:「賤人,我殺了你!」

  火光刺眼,劉裕猛地挺起了身,卻是一股子鑽心的疼痛,刺鼻的藥味和一股子神秘的氣息鑽進了他的鼻子裡,讓他瞬間就清醒了過來,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個山洞之中,身上的每根骨頭都像是要斷了一樣,而一個長髮飄飄的女子,正躺在自己的身邊,一床獸皮裹著她那赤裸的嬌軀,而慕容蘭的聲音,幽幽響起:「你醒了嗎?劉裕。」

  劉裕這一下嚇得直接從地上蹦了起來,卻發現自己也是赤身裸體,一絲不掛,身上抹著厚厚的藥泥,幾乎每說句話都會牽扯到五臟六腑,鑽心地疼痛,但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了,抄起一邊地上的一塊獸皮,就圍在了自己的腰間,轉過頭去,訝道:「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做了什麼?我們,我們之間又是什麼?」

  慕容蘭緩緩地起了身,一邊用獸皮掩著自己的軀體,一邊平靜地說道:「你最後記得的,是什麼事?」

  劉裕定了定神,一邊環視左右,看著自己所處的環境,一邊避免去看慕容蘭:「我只記得,我只記得我看到妙音,她,她背叛了我,和桓玄,和桓玄在一起,我,我上了他們的當,進了黑色妖水的陷阱,桓玄用火燒我,我奮力跳進,跳進了漳水裡,然後,然後我就什麼也記不得了。」

  劉裕一邊努力地回憶著,一邊還是忍不住去看了慕容蘭的方向,只見她所坐的那堆麥秸杆之上,已經是殷紅一片,連著她所蓋的獸皮,也是給染得一片腥紅,劉裕雖未婚配,但也略知男女之事,這一下全明白了,他低頭一看自己的下身,長槍的槊尖,已經是血染的風采,一片狼籍,他一下子明白了過來,看向了慕容蘭:「我們,我們怎麼會?」

  慕容蘭慘然一笑,眼中淚光閃閃:「不錯,我們已經成了夫妻,劉裕,你不用多想,你中了黑色妖水,烈火焚身,無法熄滅,只有用雪山玉露才能平熄你身上的火,解你身上的熱毒,只是,只是此藥過於寒冷,你如同冰凍,無法呼吸,只有讓你服用五石合歡散,才能讓你的心重新跳起來,我是心甘情願地要救你,別的,沒有什麼,今天之事,你就當沒發生過,今後我們再也不見。」

  慕容蘭說完,咬了咬牙,用獸皮裹著自己的身軀,起身就要向洞外走去。

  劉裕再也把持不住自己了,一個箭步撲上,緊緊地抱住了慕容蘭,他忘情的叫道:「不,慕容,我永遠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今天我才明白,誰是這個世界上真正愛我的,真正願意為了我不惜付出一切的女人,這些年來,我一直錯得厲害,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被她戲耍,利用,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去想王妙音了,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

  慕容蘭那高聳的雙峰,緊緊地壓在劉裕的胸前,她的呼吸急促,心跳隨著峰巒的劇烈起伏,傳在劉裕的胸膛之上:「不,劉裕,不要騙自己,今天我們都不冷靜,你不要說這樣的話,你自己想清楚,心裡究竟是誰,也許,也許你的眼睛會欺騙你,妙音她,她是不會,不會背叛你的。」

  劉裕咬了咬牙,大手輕輕地撫著慕容蘭如烏瀑般直泄而下,蓋在玉背之後的長髮:「你不用為她說話了,我看的清清楚楚,不僅是長相,她身上的香氣,她的一舉一動,她和我之間的秘密往事,那些都不會有假。從一開始她接近我就是一個局,就是一個計畫,是謝家為了控制我,而讓她接近我,讓我總是求而不得,成為他們在軍中的工具,棋子,我真傻,給這些世家騙了這麼多年而不自知。」

  慕容蘭的聲音幽幽地響起:「我也騙過你,我跟你也是立場敵對。劉裕,今天我救你,也許還是因為我哥哥的命令,你若是因為對王妙音的失望而轉向我,我不想要這樣的愛情。」

  劉裕的聲音變得柔和:「慕容,不一樣,你就算要遵你大哥的命令,對我不利,也不是你的本心,你對我的感情,我全都清楚了,為了救我,你作了如此地犧牲,我再也不會無動於衷,以前我對你那樣,其實,其實也是因為我的心裡已經有了你,但我不想背叛王妙音,所以我只能狠心跟你離開,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該愛誰,我為謝家,為晉國出生入死,做了這麼多的事,可他們是怎麼對我的呢?我的這顆心…………」

  他說著,鬆開了懷中的慕容蘭,指向了自己的胸口,左胸上的一大塊藥泥蓋住了肋骨,但隱約可見一顆紅通通的心臟,在這塊藥泥之內有力地跳動著,劉裕大聲道:「慕容,我的心,你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從今以後,這顆心,隻屬於你。」

  慕容蘭的眼中淚光閃閃,抬起頭,看著劉裕:「你當真不會後悔嗎?跟我在一起,也許你這輩子都不會回晉國,即使回去,也會被那些嫉妒你的人所陷害,你真的肯跟我這一生一世,就去塞外牧牛放羊,不問世事嗎?」

  劉裕咬了咬牙:「我答應過你大哥,這三年之內,會幫他扶拓跋珪重建代國,人無信不立,我對晉國的守護,已經隨著我在漳水的戰死而終結,現在世上沒有晉國軍主劉裕,只有一個慕容蘭的丈夫劉裕,為你大哥做完此事,咱們就浪跡天涯,不問世事!」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7
第九百八十九章 狼哥愛親成眷屬

  慕容蘭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搖著頭:「我不信,劉裕,你一定是在哄我開心,你這輩子就想著滅胡,就想著收復失地,怎麼會說不要就不要了?就算你被王妙音欺騙,就算世家對你不利,難道你這個畢生的理想也要放棄了嗎?」

  劉裕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這會兒他心中的痛,遠遠比肉體上的更甚,久久,他才睜開了眼睛,認真地看著面前的慕容蘭,平靜地說道:「我還能怎麼做?慕容,這次毀掉的,是我的信念,你明白嗎?我突然才意識到,自己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就是一個夢,為了收回失地,我拼盡了全力,賭上了所有,可是那些王候世家們,卻是一直在利用我,王妙音說的很明白,一開始就是謝家的一個局,她從沒有愛過我。」

  慕容蘭搖著頭:「我不太相信,你應該是最瞭解王妙音的,她不是那種人。」

  劉裕咬了咬牙:「她畢竟是世家的女人,不能違背謝家和王家的意志。是我太自以為是了,還真以為自己可以吸引到這種高門貴女,實際上,我跟她從來就是兩個世界,她跟我在一起只是因為謝安要她接近我,通過我來拉攏京口的壯士,組成北府軍。當我失去利用價值後,我就被拋棄,而她則找上了桓玄,因為,這是謝家和其他的世家新達成的協議!」

  慕容蘭幽幽地說道:「劉裕,我覺得王妙音不是這種人,她是那種為了愛情可以付出一切的奇女子,不會受人的擺佈,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劉裕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親眼所見,還能有什麼誤會?桓玄一直說王妙音是他的人,我開始還一廂情願地不信,可是事實由不得我懷疑了。就算王妙音不愛桓玄,出於家族的需要,這時候也要跟桓玄在一起,配合這奸賊親手殺我,就是忠誠的證明,你說,我還回得去大晉嗎?」

  慕容蘭歎了口氣:「想不到竟然會是這樣。事到如今,劉裕,我也跟你明說,我一直都喜歡你,但是不能跟你表達我的愛意,是因為我曾經向王妙音立誓,絕不會與她爭奪,破壞和你的婚約。我以前偷入江南的時候,曾經得到過她的相助,可以說,我欠她一條命,所以,我必須遵守這個誓言,再說了,你跟她是有婚約,大丈夫一諾千金,我不能讓你違諾。」

  劉裕一把把慕容蘭摟在了懷裡:「慕容,事到如今,我已經全明白了,只有你對我是真心一片,不會受人左右,這個愛情,就跟我們這些年一起的經歷一樣,沒有摻雜那些利益,是非,是最純粹的,我只恨我自己沒有早點認清這點,辜負了你這麼多年。」

  慕容蘭一動不動地把頭埋在劉裕的懷裡,喃喃地說道:「可是你若是這樣,就不想想自己的母親和弟弟嗎?若你正式跟他們決裂,家人的生死怎麼辦?」

  劉裕歎了口氣:「如果他們認定我死了,也許娘和二弟三弟,還有一線希望,只要我不再對他們構成威脅,加上我在軍中的那些兄弟,他們也不會做得太絕,所以你大哥的提議是對的,只有到草原上,讓他們相信我真的死了,我的家人才能安全,找機會再把他們接走。」

  慕容蘭抬起了頭,看著劉裕:「你真的決定了,以後就到草原上,不理會這天下的紛爭了嗎?」

  劉裕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是的,我對大晉的守護,隨著我的死亡,已經結束,這點我說的很清楚,我沒有辦法再在身後不安全的情況下戰鬥。至少是這三年,我不能回晉國。」

  慕容蘭歎了口氣:「草原上也並非風平浪靜,劉衛辰,劉顯,還有別的部落,都是狼一樣的狠角色,那個拓跋珪,也絕非善類,你要如何助他?」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你我既然已經再無隔閡,我也不瞞你,你大哥並不信任拓跋珪,現在只是讓我助他,一旦發現此人有叛燕之舉,就要我取他性命。我一開始也不用表現出我的身份,只要暗中相助即可,當拓跋珪需要燕國出兵支援時,我才需要和慕容垂取得聯繫。」

  慕容蘭微微一笑:「你要聯繫的人,是不是需要以半把金刀為信物?」

  劉裕的臉色一變,轉而釋然:「我早該想到的,和我聯繫,接頭的人,除了你還能有誰?你大哥不可能真的放棄讓你跟我接觸的機會,只是他也沒有想到,我親眼看到了王妙音的背叛,從此之後,我再也不會跟你分開。」

  慕容蘭點了點頭:「你的傷很重,剛才又是一番折騰,對你的元氣有損,這些天你就在這裡好好養傷,養好傷後,我們再去草原。」

  劉裕微微一笑:「想不到你我成了夫妻之後,居然是要你來照顧我,保護我。慕容,要是一天前你跟我說這個,我是打死也不信的。」

  慕容蘭也跟著笑了起來:「一天前我也不會相信,這輩子我會跟你真的在一起,劉裕,記得你說的話,咱們之間,從此再無隔閡,也不要有任何的隱瞞和秘密。」

  劉裕看了一眼四周,突然說道:「這個山洞看起來是你早就準備好的嗎?」

  慕容蘭點了點頭:「不錯,這是我以前暗中聯絡鄴城的同夥時的一個秘密據點,類似的據點,各地都有,長安,洛陽,鄴城,甚至建康,這些主要城市,都是我建立的,只是沒想到,會成為你我避難之所。這附近我很熟悉,你不用擔心,外面的情況,我也會打探之後告訴你。不過,現在我想說的是另一件事。」

  劉裕笑道:「什麼事?」

  慕容蘭突然撅起了小嘴:「我們真正在一起了,以後你不能叫我慕容,我也不叫你劉裕,這樣太生份了。」

  劉裕哈哈一笑,在慕容蘭的額上親了一口:「那你想怎麼叫,都依你!」

  慕容蘭的秀目眨了眨:「以後我們要去草原,你得隱瞞劉裕這個名字,就叫蒼狼吧,在那些蠻子面前,我就叫你狼哥哥,你叫我愛親,好不好?」

  劉裕深情的看著慕容蘭:「沒有問題,愛親。」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17
第九百九十章 黑手再聚相煎急(一)

  建康,烏衣巷廢宅,枯井底,黑手黨秘殿。

  幾枝牛油巨燭,燃燒著,火花爆裂的聲音偶爾響起,氣氛異常地詭異,沉悶。圓桌四周,黑手黨四大巨頭戴著面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其他三人的目光,都冷冷地盯著坐在北方座椅之上的玄武,謝安,這位曾經權傾天下的大晉宰相,這會兒疲態盡顯,往日那犀利的眼神,這會兒也是所剩無幾,但就如他仍然撐著自己坐在桌前的那副神態一樣,保持著這個老人最後的威嚴與倔強。

  白虎先開了口,冷冷地說道:「玄武,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玄武咬了咬牙:「我想不到,在黑手黨會議上議定的事情,你們居然能在背後捅刀子,四大家族這麼多年的規矩,毀於一旦,從此以後,還有什麼信任可言?」

  青龍的眼中冷芒閃閃:「玄武,別人都可以說這話,你卻沒這資格,你可別忘了,二十多年前桓溫北伐的時候,你也做了同樣的事。當時同樣是在這個大殿,在這個桌前,你可是頭一個贊成北伐的,可後來你又做了什麼?」

  玄武的目光轉向了青龍,如同冷電:「桓溫是我們其中之一嗎?他是想要篡位的奸臣,我們自然不能讓他得逞,只不過當時你全力保他,我怕你壞了事,才只能在暗中進行。這次的事情,是你挑的頭,這算是對我當年的報復嗎?」

  青龍微微一笑,勾了勾嘴角:「玄武,今天你的話,可是有失水準啊,我們四方鎮守,地位平等,誰也不可能淩駕於其他三家之上,這次你被針對,不是我挑頭,而是我們三家共同的意見,你想通過北伐把謝家置於我們之上,這個心思以為我們看不出來嗎?你若真的一心為國,當年又怎麼會阻攔桓溫成事?那套在外面的說詞,就不用在這裡騙我們吧。」

  玄武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桓溫從來沒有真心北伐過,他不過是撈取政績,聲望,為的是篡位。這點我們都心知肚明。而我這次北伐,可不是兒戲,是集結了我們謝家幾十年的積累,不管結果如何,都可以收復河山,卻被你們的這些私人算盤毀掉,你們難道都忘了我們的父祖輩建立這個黑手黨的初衷嗎?就是要保大晉江山,收復失地!」

  青龍哈哈一笑:「保大晉江山還是為你謝家打天下?你自己清楚。若是這次北伐你不是扔下我們,只靠你自己的北府軍,我們又何必阻你?玄武,事到如今,你還想繼續和我們三家作對嗎?」

  玄武咬了咬牙,轉頭看向了坐在對面的朱雀:「青龍和白虎害我,我可以理解,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連你也會跟他們一起,與我為敵!」

  朱雀淡然道:「玄武大人,我必須保證家族的利益,你的舉動只會讓我們這幾家以後被你們家踩在腳下,不管我們以前有多少交情,我都不會幫你。其實這次我們已經對你手下留情了,若不是我們的計畫,你的北府軍本應該會給慕容垂全部消滅的,連剩下的這點骨血都不會留。這已經是我們看在多年的交情上,給你們謝家留的一點家底,若非如此,你現在也不會坐在這裡。就象我們四方鎮守,不是已經換了幾個家族麼?就是你坐的這北方玄武之位,一開始也不是謝家吧。」

  玄武的眼中光芒閃閃,最終,還是長歎一聲:「你是想說,對我們家不會徹底踢出黑手黨,還繼續保留玄武之位,是嗎?」

  朱雀點了點頭:「這是我們三家一致的意思,謝家畢竟是頂級家族,只要沒有非份之想,還是可以跟我們聯手扶大晉的。不過,你不能繼續留在這個位置之上了。」

  玄武沉聲道:「為什麼?我是謝家的掌門人,如果我不在,那還能是誰?」

  白虎冷冷地說道:「安石大人名滿天下,權傾朝野,你現在還是錄尚書事加十州都督,甚至連黃鉞也在手,有先斬後奏之權,出了這個門,也許你心一橫就會把我們三個都砍了。所以,為了讓我們安心,只有委屈你了。」

  玄武咬了咬牙,轉頭看向了青龍:「這又是你的意思吧,要我放棄所有手中的權力,是不是?」

  青龍微微一笑:「我想你自從知道兵敗的消息之後,就應該很清楚這個結果了。當年你散佈安石不出,奈蒼生何的說法的時候,我們大家可是一齊為你造勢,宣揚,現在這時候,你要退最好主動請辭,我們可不想再讓人去宣傳你的那些個負面消息,弄到朝野皆怨的時候,就不好看了。」

  玄武歎了口氣:「罷了,事到如今,我也必須要為北伐的失敗承擔責任,既然我不能滅了你們報仇,那就只有自己退了,不過在我退之前,我有個條件,劉裕必須弄回來。」

  白虎冷笑道:「弄回來?怎麼弄回來?早就燒得死無全屍了。別忘了,他可是中了黑色妖水,幾千北府軍就是這麼完蛋的,他又不是神仙,自然也是燒沒了。」

  玄武咬了咬牙:「我不信,劉裕命中有異數,以前那麼多次沒死,這次我相信也能死裡逃生。你們針對我謝家也就罷了,我認,但是劉裕是能帶領我大晉收復失地的人,我們的私鬥不能壞了國事,以後想要收復中原,非此子不可!」

  朱雀搖了搖頭,長歎一聲:「玄武,不是我們有意地騙你,劉裕確實死了。而且不是我們要他的命,是慕容垂要他的命。要怪只怪你的這個准孫女婿,鋒芒太盛,在五橋澤要逞能出風頭,非要以五百殘軍,大敗燕軍的三千步騎,甚至克了那天下無敵的甲騎俱裝,這是連桓溫都做不到的事,慕容垂會不害怕嗎?所以他設下了陷阱,用黑色妖水燒死了劉裕,這是我們親眼所見!」

  玄武厲聲道:「不要再騙我了!慕容垂如果想要劉裕的命,在軍中殺了就可以,何必多此一舉?害劉裕的絕不會是慕容垂,而是你們!」

  青龍的聲音陰惻惻地響起:「不錯,就是我們幹的,你覺得如果是我出手,會給劉裕再留活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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