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205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04
第九百四十一章 慕容宜都不中計

  小崗之上,慕容垂神色平靜,聽著前方煙霧之中傳來的,那越來越低的喊殺之聲與慘叫聲,而一邊的慕容德則是眉頭深鎖,歎道:「看來都上了劉裕的當了,他這是早有預謀,不是為了逃跑,而是為了設下陷阱,引得我軍將士自相殘殺,雖然煙霧之中的情況看不清楚,但我軍的步兵,應該是凶多吉少了。」

  慕容蘭的芳心竊喜,卻是裝出了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說道:「劉裕比以前又有長進,不僅勇武,還會用計了,看來,會是我們以後的勁敵啊。」

  桓玄冷笑道:「蘭公主,這只怕是你求之不得的事吧,難道你跟了劉裕這些年,不知道他的這些本事嗎?」

  慕容蘭粉面一沉,看著桓玄:「這兩年劉裕又沒領兵打仗,我是他的同伴又不是他的老婆,又不可能成天在一起,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倒是你桓公子,只怕你才是知道劉裕的本事吧,剛才你跟他談了這麼久,是為了我們大燕在招降他?」

  桓玄笑著搖了搖頭:「好了好了,蘭公主,咱們就不必這樣互相嘲諷了,劉裕確實厲害,正是因為這樣,才應該把他消滅,吳王殿下,只怕世子很難做到這點了,還是早點揮軍攻上,不管怎麼說,先吃掉這股晉軍再說吧。」

  慕容蘭的臉色一變:「桓玄,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現在讓吳王出兵,那世子殿下的顏面何存?你想禍亂晉國還不夠,還想把你那套用到我們大燕?」

  慕容垂擺了擺手,緩緩地說道:「桓世子,蘭公主說話有點衝,還請你見諒,不過這是我們大燕的事情,還是讓我們自己解決的好。」

  桓玄討了個沒趣,無話可說。

  慕容垂看著前面的戰況,微微一笑:「劉裕的表現,即使是作為敵人看來,也可稱完美,阿蘭說得對,阿寶主動請纓出戰,無論勝敗,我們都得讓他把這戰打完,我們不是不可以失敗,只要能從中學到些什麼,就是成功,今天我軍大勝之局已定,劉裕再怎麼興風作浪也翻不了天,我們也可以從中學到不少晉軍的步兵戰法,就比如那個飛槊,若不是親眼所見,只怕大家都不會想到這世上還有如此厲害的對付騎兵的殺器吧。」

  所有慕容燕國的將軍都點頭稱是,慕容垂看著遠處的戰場,一道疾馳的騎兵線,遠遠地順著漳水沿岸,席捲而來,他點了點頭:「看起來,宜都王的甲騎俱裝也要繞到敵後了,現在阿寶的手上還有一千甲騎俱裝,也可以前後夾擊,劉裕的花招用盡,只能這樣硬碰硬地打一回,我倒是很有興趣看看,他是怎麼能用這五百北府軍,跟我這一千甲騎對抗。」

  他說到這裡,突然臉色微微一變,看向了河岸的另一側,向靖等百餘戰士,多數人仍然穿著燕軍的服裝,而少數人則換上了晉軍的鎧甲,看到遠處的燕騎將至,發一聲喊,一前一後地向著還沒有完全散去的煙霧之中奔去,很快,就即將衝入,而這個距離,正好讓慕容鳳等人能看到像是在追殺晉軍的燕軍將士的背影。

  慕容垂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嘴角:「原來是這樣啊,鳳將軍,你也會上當嗎?」

  河岸邊,慕容鳳率著五百甲騎,疾馳而至,戰馬的身上,汗出如漿,把馬毛一片一片地粘在了身上,背負著全副鎧甲,再加上馬上的騎士也是全副武裝,即使是這些身強力壯,體力過人的駿馬,也有些吃不消,喘著粗氣,四下張望,尋找著水源和青草。

  慕容鳳一揮手,「籲」地一聲,五百餘騎都停了下來,一個副將奇道:「宜都王,我軍將士追殺晉軍衝進煙霧了,為什麼我們不去助戰?」

  慕容鳳的眼神如冷電一般,搖了搖頭:「我覺得有些不對勁,這煙霧之中,有些太平靜了,本來按照計畫,應該是世子殿下揮軍從正面攻擊,而我等迂回到敵後,可是為什麼我們看到的是我軍將士追殺晉軍小隊衝進了煙中?即使是正常情況,也應該是我們的戰士把他們從煙中趕出來才對。」

  那個副將聽得恍然大悟:「是啊,是有些不對勁,會不會,會不會是因為我們繞得太遠,這裡已經打完了呢?」

  他說到這裡,雙眼一亮,一指河中漂浮的屍體,說道:「看,將軍,這裡有這麼多屍體,前面一定是經過了激烈的戰鬥,你看他們都是赤身露體的,必是那些晉軍為了逃命而跳河游水,被我軍追上殺死。」

  慕容鳳笑道:「這就更不對勁了,這河上明明有橋,晉軍可以過橋而渡河,為何要脫光了遊過去呢,這不是捨本逐末嗎。扔了武器和鎧甲,就等於任人宰割,即使過了河,只要我軍騎兵追擊,不也是待宰羔羊麼,換了你們,會不會這樣?」

  副將和其他騎兵們笑著搖頭道:「斷斷不會啊。」

  慕容鳳點了點頭,眼中冷芒一閃:「所以只剩下了一個解釋,這些跑進煙塵中的敵人,乃是晉軍,可能我軍初戰不利,戰死不少人,衣甲被晉軍所得,所以他們就設了計想來對付我們,想誘我們衝入煙塵之中,裡面必然留下了伏兵與殺招,我們斷然不能上當。」

  副將正色道:「宜都王所言極是,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要想辦法和世子殿下取得聯繫嗎?」

  慕容鳳搖了搖頭:「我們隔了足有數里遠,中間又有煙塵,無論是點煙還是傳信,都來不及了,現在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我軍遠道而來,戰馬疲憊,如果此時作戰,會極為不利,好在這裡離那些煙中的戰場還有兩里左右的距離,劉裕等人若是衝出來,我們有充分的時間應戰,傳令,拆掉這五座橋樑,全體戰士下馬休息,抓緊時間喝水,吃乾糧,但人馬皆不許解甲,隨時準備作戰!」

  所有騎士齊聲大聲道:「遵命!」

  慕容鳳的目光投向了煙塵之中,喃喃道:「世子,千萬要沉住氣啊,等煙塵散盡,主動權必然回到我手。」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04
第九百四十二章 兄弟齊心利斷金

  煙塵之中,劉裕平靜地看著三里之外,漳水邊上的慕容鳳,身邊的向靖一臉的懊惱:「怎麼會這樣呢,這個慕容鳳為什麼就不上當?我明明,明明讓他看到燕軍追殺晉軍進了煙塵啊。」

  劉敬宣哈哈一笑:「大概是你演的還不夠象,或者說沒用鮮卑語吆喝幾句,人家起了疑心了吧。」

  劉裕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慕容鳳過來的時候,離的還遠,你就是叫了也聽不見。」

  向靖恨恨地說道:「那是我們跑早了,應該再晚一點才出發。」

  劉裕笑著拍了拍鐵牛的肩頭:「好了,鐵牛,你沒有什麼做得不對的,你做的很好。是我把慕容鳳想簡單了,以為他不過是一員猛將,很容易上當,可是現在看來,他是有帥才的,不僅識破了我們的計策,還作出了最好的應對。」

  劉敬宣的眉頭一皺:「最好的應對?就是現在那樣拆橋?哎呀,他這是斷我們的退路啊,可不能讓他再拆了,咱們得殺出去,奪橋而走才行。」

  劉裕搖了搖頭:「不行,這是他對我們的試探,也是反擺的一條計策,我們的優勢在於處於煙霧之中,我們能看到他的情況,而他看不到這煙中的情況,剛才為了迂回,他繞了一大圈,中間在這裡發生了什麼,他一無所知,現在他也不敢輕易地進攻,所以在那裡拆橋,下馬休整,想要誘我們出擊,從煙霧離他足有兩里,只要一衝出去,他就全清楚了,我們五百精兵,不是不能跟他打,但勢必損失慘重,若是慕容寶也趁機兩面夾擊,那我們就有全軍覆沒的可能,所以,萬萬不能在此時衝擊慕容鳳。」

  向靖的眉頭一皺:「那怎麼辦,就在這裡等死嗎?煙要是散了,他們看的一清二楚,到時候還是可以兩邊夾擊,這裡雖是焦土,可是無險可守,我們的拒馬和鹿角不可能同時防兩面的突擊。」

  劉裕笑道:「所以我們現在得去打慕容寶。」

  劉敬宣和向靖同時驚得睜大了眼睛:「寄奴,你沒弄錯吧,去打慕容寶?他的兵力更多,步兵還有數百人,還有五百甲騎,離我們更遠,而且靠燕軍大陣很近,我們要是主動打慕容寶,就是打勝了,慕容垂也會來攻擊我們的。」

  劉裕搖了搖頭:「慕容垂要想消滅我們,早就剛才出動了,何必等到現在,這兩千人馬的生死,他根本沒放在眼裡,他是要看慕容寶是不是夠格當世子,而我們如果直接攻擊慕容寶,就是證明給所有的燕軍看,他是絕對不會出手的。」

  劉敬宣的神色稍緩:「可是,可是要是這時候慕容鳳衝擊呢?」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慕容鳳未必有時間反應,他不知道前面的情況,喊殺聲也許會認為是我們的誘敵,現在離煙散大約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我們要在這半個時辰之內,幹掉慕容寶,奪取他們的戰馬,然後回過頭來對付慕容鳳。」

  向靖倒吸一口冷氣:「半個時辰?真的能結束戰鬥嗎?這一戰可沒有任何可投機取巧的地方,得是硬碰硬啊,還得是我們步兵主動進攻他們的騎兵,兵法上可是嚴格禁止這樣呀。」

  劉裕笑了起來:「鐵牛,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學兵法了?」

  向靖微微一臉紅,指著劉敬宣:「寄奴哥不在的時候,阿壽哥教我識字,帶我學兵書的,我鐵牛雖然笨,沒文化,但既然當了北府軍官,總不能只顧著自己殺吧,所以這些還是得學點,以後也許能幫上寄奴哥呢。」

  劉裕滿意地點了點頭:「一個優秀的軍人,一定是一個要有文化的軍人,而不是一個一勇之夫,這是當年相公大人教給我的。你說得不錯,兵法上確實不能這樣做,但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們這樣打的最大一個原因,就在於對方的主將,慕容寶!」

  劉敬宣與向靖奇道:「慕容寶?他又怎麼了?」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慕容寶就是燕軍最大的弱點,作為主帥,先是驕狂,後是畏懼,前面兩千人馬在自相殘殺時,他幾乎毫無作為,退不願退,進不敢戰,就是在這裡坐視自己的手下幾乎全殲,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為將帥,只怕他現在的手下也看不起他,他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慕容鳳,希望慕容鳳的甲騎先衝,然後他再看情況能配合,反敗為勝。」

  向靖笑道:「寄奴哥真厲害,你快成了慕容寶肚子裡的蟲子了。」

  劉裕點了點頭:「為將帥者,需要清楚敵軍主將的打算,也許我低估了慕容鳳,但我絕不會高估慕容寶。你們可知,就在幾天前,燕軍甲騎俱裝大破丁零翟氏的時候,用的是什麼戰術嗎?」

  劉敬宣還不知道丁零部被慕容燕軍擊敗之事,睜大了眼睛:「什麼,丁零敗了?怎麼可能呢,幾萬步騎哪。哎,不過也是,若不是丁零被打敗,慕容垂又怎麼可能騰出手來對付我們北府軍呢。」

  劉裕正色道:「我當時在黎陽,見到了從丁零敗軍中逃回來的人,他們說,當時燕軍的戰法就是用甲騎俱裝突陣,帶頭的就是這個慕容鳳,幾百甲騎,衝過晉將張願所部的防線,直衝中軍旗下的翟真,翟真怯懦,不敢應戰,直接就逃了,於是慕容鳳斬落帥旗,幾萬丁零大軍以為中軍崩潰,主帥戰死,一下子失去了指揮,慕容農和慕容麟趁機揮軍掩殺,丁零軍潰不成軍,死傷大半,幾乎是一天之內,就徹底垮掉了。」

  劉敬宣長歎一聲:「想不到居然是這個結果,與燕軍打了幾年遊擊的丁零,就這麼完蛋了,寄奴,我明白了,你是想說慕容寶也是個懦夫,咱們也不多話,直接幹,就衝著他殺過去,要他命,鬥狠,是不是!」

  劉裕笑著拿起了地上的那張熊皮,拍了拍上面的塵土,遞向了劉敬宣:「阿壽,這東西能讓你有效地嚇到慕容寶,而這次我們帶來的五張虎皮,也能派上用場了,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所有北府將士們開始穿甲執刃,齊聲大叫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04
第九百四十三章 熊虎殺陣如卷席

  慕容寶的臉上肌肉在微微地跳動著,一個多時辰前,他身前那密密麻麻的步騎軍陣,這會兒已經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兩百餘名渾身血污,精疲力盡的步兵殘部,七零八落地散在陣後休息,他們是剛才衝進煙霧之中的那些步兵的倖存者,殺了大半個時辰後才發現打來打去都是自己人,這才連滾帶爬地逃了回來,到現在都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而慕容寶現在也是一頭霧水,他唯一能確定的事情就是自己中了劉裕的計,兩千精銳步兵衝入煙霧之中,十不存一,而前面進去的慕輿文的三百輕兵,估計也和更早時的三百輕騎一樣,全部完蛋了,現在自己的手中只剩下了五百甲騎俱裝,這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最後一支軍隊了,絕不可以再輕易地損失。

  慕容寶回頭看著身邊的一堆狼煙,白色的煙柱直衝上天,他的額頭盡是汗水,大聲道:「再給我加料,再點一堆,不,點兩堆狼煙,我就不信了,宜都王也能這麼容易地給這些晉軍吃掉!」

  一個副將走到慕容寶的身邊,小聲地說道:「世子,現在煙塵之中情況還不清楚,讓宜都王就這麼衝鋒,真的好嗎?萬一也中了埋伏怎麼辦?」

  慕容寶咬了咬牙:「他不中埋伏就只有我中了,不管怎麼說,我們的兵力至少是對方晉軍的兩倍,就算宜都王跟他們纏鬥,我們最後殺出,也能取勝。」

  副將勾了勾嘴角:「要不等煙霧散去再打如何?」

  慕容寶恨聲道:「不行,劉裕這廝太狡猾了,萬一趁著煙霧逃跑了怎麼辦?那我們可就成了全大燕的笑話了!」

  副將小聲地嘟囔道:「可要是宜都王現在不在對方背後,就算他們逃了,我們現在也不知道啊。」

  慕容寶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就你知道!一邊待著去!」

  那副將搖了搖頭,正要離開,突然,他雙眼一亮,看著對面的煙塵之中,晃動著的人影,驚訝地叫了起來:「那些,那些是…………」

  一頭碩大無比,鐵塔一般的大狗熊,肩頭扛著一柄足有一人高,五六十斤重的巨大長柄鐵錘,戴著惡鬼面當,衝在最前面,而他的身邊,五個全身精鋼鐵甲,身形壯碩,批著虎皮的傢伙,持刀而衝。

  在這些人的身後,數百名全副武裝,持宿鐵雙手大刀的北府軍將士,無聲無息地衝鋒著,他們的速度極快,雙腿如風車般地轉動,就象奔馬一樣,只一眨眼間,就衝出四十多步遠,可是人與人之間的陣形,距離卻是保持得極好,步幅的大小都幾乎是一模一樣,非經年累月嚴格訓練的精兵,安能如此?

  慕容寶驚得睜大了雙眼,甚至忘了下令,直到那個副將開始狂吼道:「世子殿下,世子殿下,請您下令,敵軍殺過來了!」

  慕容寶如夢初醒,他突然大叫道:「快,快傳令,甲騎衝擊,把這些晉軍,踩死,撞死!」

  副將大聲道:「得令!」他騎馬衝到了甲騎的面前,剛才還下馬休息的甲騎俱裝們,這會兒正手忙腳亂地跳上戰馬,因為他們的盔甲太過沉重,那些原地休息的步兵都在幫他們上馬和拿武器,場面一片混亂,而對面的晉軍奔跑如飛,眼看就要衝到離這裡不到三百步的地方了,那副將急得滿頭大汗,吼道:「列陣,快列陣,橫隊,三排,跟我衝啊!」

  他一邊吼叫,一邊拿出了一枚號角,準備要吹起衝鋒之號,卻聽到一聲雷鳴般的鮮卑語怒吼之聲從身後傳來:「燕軍聽好,放仗不殺,頑抗到底,一如此人!」

  副將的雙眼圓睜,轉頭看向了後方,卻只聽到一聲淒厲的長箭破空之聲響起,一枚閃著寒光的箭頭,直奔自己而來,來不及作任何的反應,只覺得自己的前胸被什麼東西狠狠地一擊,然後五臟內腑一陣翻江倒海般的劇痛,後心一涼,自己的靈魂一下子透體而出,在他栽倒馬下的那一瞬間,似乎看到一隻奔跑的老虎,衝在了所有晉軍步兵的前面,離自己不到百步,手持一杆大弓,弓弦還在微微地震動著。

  小崗之上,慕容垂的臉色陰沉,身邊的慕容德不可思議地搖著頭:「這些人,這些人是步兵嗎?兩里距離,居然轉瞬即至,即使是騎馬全速衝擊,也就差不多這個速度吧,更別說身著重甲了。」

  慕容蘭微微一笑:「吳兵輕果,而北府軍常年累月這樣負重訓練,迅捷如獵豹,阿德,我們應該慶倖,剛才用火箭消滅了他們大半。」

  慕容垂的嘴裡喃喃道:「阿寶,頂住,頂住啊。」

  燕軍的甲騎俱裝,畢竟是訓練有素的精兵,在經歷了被突襲的慌亂之後,也終於列成了陣勢,並沒有因為指揮的副將落馬戰死,而象多數軍隊那樣一哄而散,第一排的騎兵隊正高吼道:「衝啊,勇士們,鐵索連環!」

  他一邊說,一邊從馬鞍上掏出了一條鐵索,拋向了身邊的同伴,那人接住後,迅速地往自己的馬鞍上的掛勾一搭,兩匹鐵甲戰馬,就這樣給拴在了一起,如此這般,這一列的整排戰馬,都是如此相連,當北府軍戰士們衝到離他們還有二十步的距離時,整排騎士,已經結成了一道鐵索,如城牆一般,看起來堅不可摧。

  劉裕一邊奔跑,一邊箭無虛發,這些甲騎俱裝的騎士,個個身著重甲,即使是力量強如劉裕,這杆四石檀木大弓,也儘量避免前心之類的防護最強之處,咽喉,眼睛等處,成為了最好的射擊目標,百步距離箭斃那個副將之後,八十餘步內,劉裕邊衝邊射,一連五箭,五個騎士,應弦而倒,可是敵軍的整排戰馬,仍然連立了起來,就連失去了騎士的戰馬,也仍然是吐著粗氣,雙眼血紅,惡狠狠地瞪著劉裕。

  劉裕厲聲大吼:「千萬別讓他們衝起來,先砍馬腿!」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05
第九百四十四章 暴起猛虎過馬腹

  一個燕軍騎隊正聲嘶力竭地吼道:「衝,衝啊!」

  一個魁梧的身影衝天而起,所有燕軍將士睜大了眼睛,只見一隻「老虎」,哦,不,應該是一個披了虎皮的壯士,在離他們十餘步的地方拔地而起,人在空中的時候,右手一揮,一張沉重的檀木大弓脫手而出,那名騎隊長本能地揮刀格擋,「當」地一聲,大弓落地,他哈哈一笑,正要說:「不過如此嘛!」

  可是他的表情在這一瞬間凝固在了臉上,因為他看到了這名騰空而起,全身虎皮的傢伙,面當之後的雙眼,殺氣乍現,而他的左手向著自己,猛地一振,鐵袖之下,鑽出了一道白光閃閃的東西,那是一把寒光耀目的精煉短刀,一尺餘的長度,比起匕首也長不了多少,但就是勢如流星,幾步的距離,直奔自己的咽喉而來!

  「噗」地一聲,別離刀(劉裕給這把左手的鏈子刀起名為別離,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敵方有一樣物事與自己永遠別離,一般是性命)狠狠地紮入了這名騎士的咽喉,血如泉湧,從刀紮入咽喉的口子裡不停地冒出,劉裕的左手手腕之上,早已經系好了那根精鋼細鏈,另一頭正拴在別離刀的刀柄環扣之上,左手猛地一拉,別離刀飛快地一橫,那騎隊正的碩大首級,連同全封閉的頭盔,跟他的脖子分了家,就此落下。

  劉裕一刀斃敵,借這別離刀入體斷首之力,整個人落到了那名斷頭騎隊正的戰馬的側面,蒙著虎皮的戰馬,連同周圍的兩匹鐵鍊鎖在一起的戰馬,一起狂嘶跳躍,一小半是因為主人的死亡而憤怒,更大半的則是因為看到一隻老虎近了身而產生的動物本身的恐懼,三匹馬兒狂奔狂跳,而左右兩匹馬上的燕軍騎士,則是揮槊刺擊,一左一右,兩杆馬槊,直取劉裕的兩肋!

  劉裕虎吼一聲:「來得好!」他人落地之後沒有站住,而是就勢一滾,無頭騎隊正的座騎,那高高抬起的馬腿,從他的腦袋上掠過,當重重落下之時,劉裕一個前滾翻,直接鑽到了馬腹之下,兩杆鋒利的馬槊,就紮在離他的左右不到兩尺的地方,他甚至眼角餘光一掃,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兩根尖銳的槊頭上,深深的血槽,還有那槊頭波浪形的紋理。

  可是劉裕的動作,一點也沒有慢下來,從他飛身起來的那一瞬間,這一切就早就計畫好了,即使是十步的距離,甲騎俱裝如果衝起來,仍然會對奔跑迎敵的北府軍步兵構成巨大的傷害,而他一邊奔跑的時候一邊在觀察,幾次出箭飛刀,都直接是對著對方下令的軍官招呼,就是千方百計地要延緩對方衝擊的時間,為自己的同伴,爭取哪怕是幾秒鐘的時間,只要近了身,甲騎衝不起來,那北府軍的近身格鬥戰技,就會完全施展了。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劉裕的左手猛地一收一拉,精鋼細鏈一陣暴縮,別離刀抄在了手上,飛快地劃過了頭頂,一股強烈的騷味鑽進了劉裕的鼻子,這匹戰馬如同拳頭大小的生殖器,幾乎就貼在了他的腦袋上,他甚至還能感覺到,一股熱乎乎的東西,從自己的後脖子處的甲胄空隙之處灌了進去,那應該是一泡馬尿,即使是久經訓練的戰馬,看到一頭老虎鑽到了自己的肚子底下,也在這一瞬間,嚇得大小便失禁了。

  可是劉裕的這把精鋼別離刀,這會兒卻是比老虎的爪子更鋒利,更可怕,更致命,飛快地劃過了戰馬的肚子,這匹全身包裹著鐵甲的戰馬,只有四蹄和肚腹是沒有任何防護的,濃重的血腥味道,一下子蓋過了那尿騷之氣,腸子,胃,肝這些馬的內臟,從那道幾尺長的口子直接流了出來,砸得劉裕滿身都是,而戰馬一聲悲嘶,四蹄一軟,整個地躺了下來。

  就在這幾百斤重的戰馬倒下的一瞬間,劉裕的身形如脫兔一般,直接翻到了戰馬的後面,他的右手飛快地拔向了背後,宿鐵大刀伴隨著龍嘯虎嘯之聲,嗆然出鞘,而這濃烈的血腥味道,刺激著他的嗅覺,讓他的腦子變得極度地興奮,心裡一個聲音在大吼道:「殺,殺,殺!」

  劉裕的身形鑽出死馬的一瞬間,兩根長槊如影隨形,接連而至,劉裕一聲虎吼,從地上一躍而起,兩根槊尖,就紮在他彈起的身形之後,不到一尺的地方,劉裕抬起右腳,重重地踩住了右邊的一槊的槊身,如果是木質槊杆,給他這一腳之力,必然折斷,但是馬槊的槊杆,是經過了三年以上的各種日曬油泡的處理,韌性與強度俱佳,這一踩之下,槊頭附近的杆子嚴重變了形,但居然沒有折斷。

  劉裕也有些意外,就在這一愣神之間,左邊的另一杆馬槊彈了起來,直紮向他的左腰,劉裕一咬牙,棄了左手的精鋼別離刀,蒲扇般的大手一抄,就拿住了這一根長槊的尖頭之後,不到五寸的地方,鮮紅的槊纓,如同燃燒的火焰一般,在空中隨風飄散,那個馬上的騎士厲聲吼嘯:「哇呀呀呀呀呀,去死吧!」

  這些甲騎俱裝,都是鮮卑軍中最勇武的壯士,力量十足,兩人合力攻劉裕,一時半會兒之間,劉裕居然無法擺脫,三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尤其是兩個燕軍騎士,滿臉脹得通紅,咬牙切齒,卻是不能把長槊向前再遞出半寸,或者是地上的長槊抽出一分!

  一匹戰馬長嘶之聲響起,後面一排的一個燕軍小校,雙眼圓睜,也顧不得去拋鐵鍊,一根長柄狼牙棒高舉過頭,直衝向給陷在當中的劉裕而來,他和他的座騎口鼻之中都吐著著粗氣,連頭盔都被勁風吹走,露出了一個遍是刀疤箭痕,光禿禿的腦袋,咆哮之聲在周圍幾十步內回蕩著:「劉裕,你他娘的這回死定啦!」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05
第九百四十五章 阿壽斃敵如霸王

  正當千鈞一髮的危急之時,只聽到一聲虎吼,如同半空之中炸響了一個霹靂,就連大地都仿佛抖了上一抖:「休傷我哥哥,拿命來!」

  一個巨大的身形,帶著呼嘯的風聲,飛一般地從劉裕的身邊奔過,直撞向了那個光頭鮮卑騎士,而比他人更巨大的,則是一柄沉重的長柄戰錘,那粗大的鐵疙瘩頭,甚至特意地鑄成了一個握著的鐵拳的形狀,一如這個巨錘的主人,那個一身熊皮,如同鐵塔般的巨漢---劉敬宣。

  面對衝起來的,全副武裝的甲騎,一般人根本是不敢去正面硬擋,更不用說象劉敬宣這樣,以一身鐵甲包裹的血肉之軀,直接上前硬撞了,就連跟劉裕在拔河的那兩個燕軍戰士,都驚得瞪大了眼睛,甚至忘了自己也是在生死一線之間,就這麼看著劉敬宣飛快地越過了劉裕的身邊,直向已經不到七步之外,四蹄如飛的一匹俱裝甲騎衝去。

  光頭騎士的雙眼幾乎要噴出血來,血貫瞳仁,狼牙棒在他的腦袋上已經掄起了幾個大圈,帶起巨大的動能,直接橫著就掄向了劉敬宣,借著戰馬的衝力,這一下可謂是山崩地裂般的雷裂一擊,就算是長安的城牆,也能給這一錘加上巨大的衝力,活生生地給它砸倒了!

  劉裕也是雙眼圓睜,忘情地呼道:「阿壽當心,別硬來!」

  劉敬宣卻是不管不顧地哈哈一笑,直接就迎上了前去,戰馬一聲長嘶,雙蹄前立,整個站了起來,兩隻裹著蹄鐵的鐵掌,生生砸向了劉敬宣的前胸,而那狼牙棒則帶著罡風殺氣,直接橫掃向他的腦袋,兩路來襲,都是電光火石一般,任你是大羅金仙,也難以同時抵擋這兩樣攻擊,而直立起來的戰馬,恰到好處地掩護住了馬上那個光頭騎士的大半個身體正面,可見此人是何等的戰技高超,經驗豐富,非如此,又怎麼可以當上甲騎俱裝的軍官呢。

  劉敬宣鋼牙緊緊地咬著,怒目圓睜,他的大鐵錘直接遞向了前方,而不是格擋向著腦袋砸來的那個狼牙棒,這一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劉裕甚至閉上了眼睛,他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好兄弟就這樣給人把腦花子打出來的情況,就算北府戰士再強裝,骨頭再硬,也不可能戴個頭盔就去硬頂這幾十斤重的狼牙巨棒。

  非但是劉裕閉上了眼睛,就連那個馬上的光頭騎士,也是大驚失色,吃驚地吃大了嘴,從馬身上探出了頭,他也很想看看,這個一身熊皮,命都不要的硬漢,究竟是何許人也,在北方的冰天雪地,不乏這些一身熊皮虎皮的勇士,這點倒並不讓他吃驚,但是熊皮之下是個什麼樣的人,是他所關注的。

  劉敬宣突然大笑了起來:「狗頭去死!」

  他的大錘本來是向前遞,直接砸向馬頭的,但隨著那個光頭從馬頭上現出的那一瞬間,錘子稍稍向上抬高了二寸左右的仰角,劉敬宣的手猛地一扭大鐵錘的錘柄,一聲機關響動的聲音,幾十斤重的錘頭,突然如同炮彈一般,從錘柄上直接飛射而出,如同一個巨大的鐵制實心炮彈,狠狠地砸在了那個光頭的面門之上。

  光頭鮮卑騎士的腦袋,那顆劃有無數傷痕,讓人望而生畏的腦袋,頓時就象一個脆弱的雞蛋殼一樣,給生生砸得粉碎,如此近的距離,這一錘是以破空之勢飛出,整個腦袋,直接是給打得在他的脖子上爆炸,紅白之物,狂野地在空中四散而噴射,而那個壯實的身體,仍然端坐在馬身之上,甚至連掄起狼牙棒的速度,都沒有減弱一分一毫。

  眼看狼牙棒離著劉敬宣的腦袋,已經不足半尺了,那帶起的勁風甚至把劉敬宣的狗熊大衣的熊頭給吹掉,露出他那滿是橫肉的臉,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兩隻馬蹄,重重地踏上了劉敬宣的前胸,伴隨著護心鐵鏡破碎的那可怕的金鐵交加的聲音,劉敬宣的身體,如同被十二級颱風正面卷中的一葉小船,整個飛了起來,連人帶甲二百多斤的這一大堆,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再次飛越了劉裕的身邊,重重地落到了身後的草地之上,而那杆巨大的狼牙棒,就在他飛起的那一瞬間,從他眼前不到半尺的地方掃過,那勁風甚至吹得他的鼻樑都有些歪了。

  劉敬宣一邊這樣飛了出去,一邊哈哈大笑:「真他奶奶的刺激,爽!」

  劉裕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阿壽,厲害!」他說著,一聲虎吼,直接左手猛地一發力,剛才還有點愣神的那個鮮卑騎手,給他這一下發力,生生地拉下馬來,而右邊那個被劉裕踩著馬槊的騎士,頓時就臉色慘白,哪還顧得上管身後的同伴,雙手棄了馬槊,轉身就要逃跑,劉裕的出手如電,左手本來一直掛在手腕之上的別離刀,呼嘯而起,去勢如流星一般,頓時就從那逃跑騎士的脖子後紮了進去,喉骨碎裂的聲音,即使是十步之外都聽得清清楚楚,他無力地伸手虛抓了一下,就倒地而亡。

  左邊的那名落馬騎士,掙扎著想要起身,卻是一條黑大漢,直奔到眼前,高高地抬起了腳,這個騎士可以清楚而恐懼地看到,鞋底之上,已經是血凝成了黑色的塊子,刺鼻的腥氣,直衝他的腦袋,就在這一腳踏破他腦袋的瞬間,他仿佛能聽到一個大笑聲:「告訴閻王,殺你的,鐵牛向靖是也!」

  劉裕搖了搖頭,收起了自己的別離刀,轉眼四望,數百名北府軍戰士,已經衝到了第一排的甲騎俱裝面前,與之混戰,殺成一團,無法衝鋒,原地格鬥的甲騎俱裝,一切優勢都反而成了致命的弱點,高坐馬上,行動笨拙,轉身不易,而不少北府戰士根本不跟在馬上掄槊揮棒的騎士硬拼,矮著身子專砍馬腿,戰馬的哀嘶聲不絕於耳,劉裕抹了抹臉上的血跡,把肩頭掛著的幾根馬腸往地下一甩,提刀直衝向十餘步外的第二線甲騎:「擋我者死!」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06
第九百四十六章 擒賊擒王衝慕容

  跟在劉裕身後的北府軍戰士,如浪濤一樣,源源不斷地湧入敵軍的騎陣之中,本來第一排的燕軍騎兵,全部以鐵索相連,準備就這樣集團衝擊,卻沒有料到還沒來得及衝起來,就被北府軍近身格殺,用於增加衝擊威力的鐵索,這會兒反而成了束縛他們機動的障礙,馬上的甲騎俱裝騎士,雖然一個個力大無比,槊刺棒擊,但總是打不到在座騎前後鑽來鑽去的北府軍將士,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就有三十餘人落馬,其他人也只是左支右拙,每人被三個以上的北府軍圍攻,給消滅也只是時間問題。

  劉裕大步而前,二十餘步後,第二列的甲騎俱裝,正在步步後退,想要騰出一個衝擊的空間來,可是劉裕哪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他甚至都不去管就在身邊的殘敵,就直接衝向了後面的敵軍。

  剛才的那個光頭騎將,正是燕軍第二排的指揮官,也是他第一個企圖衝上來結果了劉裕的性命,可是還是漏算了一個劉敬宣,功敗垂成,而失去了指揮的燕軍騎兵們,幾乎是憑著本能在戰鬥,即使是最優秀的騎兵,看到這些或披熊皮,或如猛虎一樣的北府軍戰士,看到他們那絕不拖泥帶水的殺戮和一往無前的衝擊氣勢,也難免心生懼意,開始步步後退了。

  劉裕一邊衝擊,一邊厲聲道:「莫管後面敵軍,繼續衝,衝,再衝!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慕容寶的首級!」

  慕容寶也懂漢語,聽到這話之後,臉色慘白,手都開始不可控制地發抖了,在他的面前,劉裕只有不到五十步的距離,正衝到了第二列的騎兵線,三個騎手的長槊,在不停地向他刺擊,可是劉裕那偉岸的身形,卻是如魚一般,左右滑動,毒龍般的擊槊,也難著他身上分毫,反倒是給他的宿鐵大刀近身一刀,一個騎士的大腿就整個與身體分了家,掛在馬鞍之上,那個騎士慘叫著倒栽下馬,左右打滾,而劉裕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就衝過了他的身邊,整個第二線的燕軍騎兵,就給他這樣甩在了身後。

  一騎重裝騎士,狠狠地一刀斬斷了鞍上的鐵鍊,從第三列裡衝了出來,直取劉裕,可是剛奔出兩步遠,斜刺裡卻是衝出了一個全身熊皮的傢伙,一股勁風吹過,拳頭形狀的大鐵錘重重地砸中了馬頭,整匹戰馬,連同馬上的騎士,幾乎連哼都沒哼出一聲,就這樣前撲到地,馬上的騎士重重地栽在了地上,煙塵之中一陣翻滾,摔了個七暈八素,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給劉敬宣重重一錘,砸到了腦袋之上,頓時,整個腦瓜子就直接碎在了這一錘砸在地上的坑裡,而他伸出的雙手,還在空中一下一下地抽搐著。

  劉敬宣一下子結果了這個想要偷襲劉裕的燕軍,大吼道:「寄奴,速去殺慕容寶,別的交給我們!」

  向靖也揮舞著大刀,帶著十餘名持槊戰士,從後方的第二列騎兵線殺了過來,跟著吼道:「寄奴哥,你後面有我們,不要怕!」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大刀往地上一插,抄起背上的大弓,站立原地,對著劉裕衝擊路線兩側,想要上前阻攔的燕軍騎士,逐個射擊,向靖的力量在北府軍中都是突出的,雖然箭術準頭一般,但勝在力量十足,他的弓是四石五鬥,甚至比劉裕用的大弓都要硬一些,箭杆也比普通戰士的要長,要重近三分之一,在這十幾,二十餘步的距離上,幾乎是中者立斃。

  劉裕來不及說謝謝,他的心中如一團火在燃燒著,他很清楚,身後的兄弟們捨生忘死地這樣戰鬥,就是為了給自己殺開一條血路,直衝慕容寶來爭取時間,今天這一戰的勝負,就在於此了,也許拿下慕容寶,以為人質,還有要脅慕容垂,換取兄弟們撤離的一線生機。

  劉裕念及於此,虎目圓睜,舌綻春雷,對著三十步外,已經在左顧右盼,想要找逃跑線路的慕容寶厲聲吼道:「慕容寶休走,晉將劉裕劉寄奴,特來取汝性命!」

  慕容寶咬了咬牙,突然抽出了腰間的佩劍,對著身邊二百多圍著自己,不知所措的步兵們,吼道:「愣著做什麼,給我上,誰能斬殺劉裕,賞十萬金,封王!」

  本來也在左顧右盼,想要逃跑的燕軍步兵們,這下一個個都精神抖擻,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吼叫著向著劉裕衝了過去,潮水般的人流從慕容寶的身邊衝過,卻沒有人留意到慕容寶卻是悄悄地跳下了馬,向著後方奔去,甚至連那頂漂亮的,顯眼的羽盔,也被他留在了馬鞍之上。

  劉裕看得真切,哈哈大笑道:「慕容寶,跑快一點,再快一點,可千萬不要給爺爺追上啊!」

  他一邊大笑,一邊抄起了百煉宿鐵大刀,兩個哇哇大叫,衝在最前面的燕軍步兵,也是拿著雙手大刀,狠狠地砍向了劉裕,劉裕虎目中冷芒一閃,大刀卷起一個刀花,重重地擊上了那兩把砍向自己的刀鋒,只聽「叮噹」兩聲,兩把燕軍的鋼刀,如同豆腐一般,被生生砍成了四段,斷刃飛在空中,轉了幾圈,才頭上腳下地落下,插在了地上,而那兩名燕軍戰士,看著自己手中的斷刃,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脖子一涼,劉裕的人衝過他們身邊的同時,也把這二人直接斬首,腦袋直到劉裕衝出六七步外,才緩緩從脖子上滾下。

  本來氣勢洶洶,想要殺劉裕領賞的燕軍步兵們,給劉裕這一下神鬼般的殺人技巧所震懾,一個個如同施了定身法一般,立在了原地,甚至擋在劉裕衝擊線路之前的十餘人,橫著跳到了一邊,手中的武器揮得虎虎生風,但更多地是為了自己壯膽,哪還敢上前一步,劉裕如劈波斬浪一般,就在這二百餘人的軍陣之中,殺出一條通路,慕容寶的背影,百步之外,清晰可見!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06
第九百四十七章 強騎列陣金鼓急

  慕容寶一邊跑,一邊在脫著他的那一身金甲,就在一個時辰前,他有多希望全天下的人注視到自己,而現在,他就有多希望全天下的人忘了自己,起碼,能讓背後那個緊追不捨的兇神惡煞忘了自己,越遠越好!

  剛才慕容寶幾次想要勒馬回逃,但是戰馬卻如同中了邪一樣,左拉右拉都始終不動,也許是被晉軍瘋狂的衝擊和劉裕那惡鬼天神一般的凜然殺氣所震懾,腿腳都不好使了,所以慕容寶無奈只能下馬逃命了,可這身貴重的金甲,這會兒卻反而成了最累贅的東西。

  劉裕的快步如飛,離慕容寶已經不到百步了,他的身形飛快地掠過了慕容寶的座騎,順手抄起了掛在馬鞍之上的弓箭,剛才的大弓在突陣時扔掉了,也許,現在的這張大弓,能起到關鍵時的決定作用。

  只是這張弓一入手,劉裕的眉頭就一微皺,成天與這些兵器鎧甲打交道的他,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看起來大弓是上好的檀木材質,上面雕刻了美麗的花紋與圖案,還用羽毛裝飾得五顏六色,弓背之上手握之處還有上好的貂皮扶手,可是劉裕一拿此弓,就心下雪亮,此弓看似沉重,著手卻輕,大約是只有二石二三鬥的弓力,甚至還不如普通晉軍用的步弓,想是這慕容寶武功平平,卻又為了維持自己的世子地位,在弓上作了些手腳,糊弄人呢。

  劉裕這一愣神,慕容寶倒是脫掉了兩片甲胄,連腰上圍著的裙甲也給他解開了,若是剛才的北府軍將士看到,一定會樂掉下巴,這些金甲,可是貨真價實的真金白銀,不是那一層薄薄鍍著金箔的鉛疙瘩,所以,才會讓慕容寶穿的這麼吃力,跑起來都得一邊跑一邊脫。

  劉裕冷笑道:「往哪裡跑!」正要拔腿開追,可是身後三里處,卻響起了一陣沉重的號角之聲,他的臉色一變,看向了身後,只見身後的那片煙霧,已經幾乎全部散盡,五百餘甲騎俱裝,分為三列列陣,緩步前行,而當先一人,全身銀甲,手持一杆長槍,冷電般的眼睛,直刺自己,可不正是慕容鳳?

  劉裕一下子反映了過來,心中暗叫糟糕,自己剛才千算萬算,對慕容寶的攻擊可謂完美,但終歸還是讓慕容鳳衝了上來,這位名將絕不可能在河邊永遠那樣待著,尤其是在自己這裡殺聲動地的情況下,終於,在自己的背後,仍然是出現了一支真正的,強大的甲騎俱裝。

  劉裕轉眼四顧,只見北府軍的戰士們,仍然在和燕軍的甲騎俱裝殺成一團,不過勝負已經漸漸地分出,還能戰鬥的甲騎俱裝,以及那些前面的燕軍步兵,已經不到三百人,隨著慕容寶的逃離,更是失去了主心骨,不少人是在麻木,機械地,幾乎是為了生存本能地在廝殺,卻是沒有了任何的希望,而北府軍的將士們殺得興起,呼喊吼叫,甚至都沒怎麼顧得上注意到身後的危險。

  劉裕咬了咬牙,這種超人的戰場嗅覺幾乎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也是讓他多次在戰場上自救和救人的秘密所在。

  他的心中迅速地作出了判斷,現在的首要任務已經不是去追殺那跑出百餘步外的慕容寶了,雖然自己這樣追肯定能追上,但萬一對面慕容垂派騎來救就說不準了,對勝負的榮譽未必真的能讓他不顧自己世子的死活。

  更不用說現在真正的勁敵已經出現在自己的身後了,他們可是經過了充分的休息,養精蓄銳,本方之前所用的一切詐術與埋伏,現在都不可再用,只有在這裡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與之一決勝負,在平原上以鐵甲步兵硬扛甲騎俱裝,那得需要陣形和組織才行,只靠血肉之軀,即使是壯如劉敬宣這樣的人熊,也難以抵抗。

  於是劉裕迅速地作出了決定,他扭過了頭,再也不看慕容寶一眼,翻身騎上了慕容寶的坐騎,那匹高頭大馬搖頭長嘶,似乎想要把這個敵人甩下來,劉裕狠狠地一腳踢在它的肋側之上,這一下是以前跟慕容蘭學的,在這裡一腳,可以讓馬兒一下子又痛又酸,失去掀人的力量,一般來說,即使是烈馬,隻這一下也會老實得多了,戰馬經過訓練,往往早就給人踢過這裡,心理上有陰暗,只要用力一踢,幾乎是必然安定。

  果然,這匹坐騎猛地渾身一抖,然後就是低頭順從,再也不敢左搖右擺了,劉裕大聲用鮮卑語和漢語先後說道:「別再打了,燕軍將士,停止戰鬥,我保證你們的安全。」

  打鬥漸漸地平息了下來,劉裕的聲音,中氣十足,即使是在一片兵刃相擊之中,仍然是清晰可聞,北府軍將士們與燕國的步騎,放下了兵刃,互相戒備著,把本方的傷者同伴拖回到自己這裡,重新形成了兩個集團,相隔十餘步,燕軍剛才還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甲騎俱裝和步兵,這時候還能自己騎在馬上或者是站著的,已經不到二百人了,個個身上傷痕累累,垂頭喪氣,而北府軍將士們也都是渾身浴血,汗透重甲,可是人人臉上都是興奮之色。

  劉裕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大弓,而弓的一端,頂著慕容寶的那頂漂亮羽冠,他大聲道:「你們可看清楚了,這弓,這馬,還有這頂羽冠,是誰的?」

  一個聲音驚呼道:「這是,這是世子的,你把他怎麼了?!」

  劉裕朗聲道:「你們的世子,讓你們留下來拼命,為他爭取逃跑的時間,這就是你們的主將,你們的世子,現在就象一個喪家的野狗一樣,逃回他的父王那裡了。我劉裕劉寄奴,可以為我的兄弟們獻出生命,只為他們活下來,而你們的世子,卻只會讓你們為他拼命,好讓他能活下來。燕軍將士們,你們還想為這樣的人戰鬥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07
第九百四十八章 方陣轉圓對強敵

  不少燕軍甲騎左顧右盼,有些眼尖的已經能看到遠處那個還在拼命逃跑的金色身影,有幾個傢伙恨恨地扔下了手中的兵器:「他奶奶的,兄弟們,咱們回家去,不為這個怕死鬼打了!」

  劉裕的眼中閃過一絲微笑:「回家吧,跟你們的家人團聚,我保證,你們可以帶著武器,現在安全離開!」

  有些燕軍開始低頭思量,畢竟這樣是臨陣脫逃,要按軍法處置的。

  劉裕正色道:「放心,我知道你們的軍法,但是軍法應該一視同仁,作為將帥,自己棄軍先逃,你們就沒有繼續戰鬥的必要了,而且,我允許你們保留武器和戰馬,可以帶著你們同伴的屍體和傷患離開,我保證,不會在你們撤離的時候攻擊你們!」

  向靖的眉頭一皺,走到了劉裕的身邊,低聲道:「寄奴哥,我們明明可以殺光他們,為兄弟們報仇,為何要放過他們?」

  劉裕低聲回道:「殺他們這些殘兵敗將毫無意義,只會浪費體力,看到對面的慕容鳳沒有,那才是勁敵,他一直不動就是想看我們繼續消耗,等我們打完了再衝,現在我們急需時間重新佈置陣型,更要保存體力,這接下來對付敵軍鐵騎,才是真正的惡戰,絕無討巧可言。」

  向靖恍然大悟:「哦,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啊,明白了,寄奴哥,我們聽你的。」

  他上前一揮手,對著前排的戰士大聲道:「聽寄奴哥的,不要以刃對著這些燕軍,讓他們走!」

  軍令如山,劉裕的話本就是軍令,再加上向靖這樣一說,本來還持刀槊對著對面燕軍的北府戰士們,全都收起了兵器,退後幾步,原來包抄在燕軍側翼,準備隨時合圍側擊他們的幾個小隊,也都讓開了一條通道,燕軍為首的一個小校策馬而出,對著劉裕行了個軍禮:「劉裕,我們謝你不殺之恩,下次戰場相見,我們這些人會還你們這次的恩情。」

  劉裕微微一笑,一抬手:「我們兩國相爭,戰士本無私怨,如果有朝一日晉燕和好,也許我們還可以坐在一起喝酒吃肉,不過若是下次繼續戰場為敵,也無需客氣,盡戰士的本份即可!」

  那小校哈哈一笑,點了點頭:「好,夠爽快,想不到南方晉人,一向在我們以為文弱,卻還有你們這些壯士豪傑。」他說到這裡,回頭看了一眼遠處列陣的慕容鳳,皺了皺眉頭:「劉裕,慕容鳳所部,是最精銳的龍城甲騎,戰力在我們燕軍之中也是頂尖,你們剛才突襲成功,有取巧成份,這回跟慕容鳳對敵,可千萬要當心,我不希望看到你們就這麼死了。這些我們的副馬,就給你們留下吧,必要的時候,也許能用得上。」他說著,一指一邊的兩百多匹沒著甲的戰馬。

  劉裕淡然道:「托你吉言,我們自有應對之策,各位還請早點離開戰場吧,回你們的老家去,到你們家人身邊,不要再捲入這些戰事了。」

  那小校一咬牙,沉聲道:「兄弟們,咱們回家,回塞外!」

  這些甲騎本就是來自於塞外的鮮卑部落,成軍也是以部落為單位,這名小校是這些人裡剩下的頭目了,眾人自然以他馬首是瞻,緊隨其後,向著戰場的一側,飛馳而去,連本方本陣也不回了。

  劉敬宣看著那些戰馬,笑了起來:「這些鮮卑人也還算恩怨分明,即使是敵人,也幫了我們一把,只是我很奇怪,他為啥要揭那慕容鳳的底子呢,有這必要嗎?」

  劉裕微微一笑:「我現在是知道為什麼這些年來慕容垂能一直隱藏實力了,他是在塞外遼東龍城老家組建的甲騎俱裝,而用來訓練的這些甲騎,不是在中原的鮮卑人,而是他們燕國龍興之地,塞外龍城的那些老部落民。」

  「當年慕容垂之子慕容會,被王猛的金刀計所騙,就是想逃回遼東,那才是慕容垂秘密經營多年的地方,而他能找到的,就是這些在遼東草原上,仍然保持了遊牧習慣的老部下,只是這些部落,在慕容氏離開之後也是互相爭鬥,血仇很深,大概慕容鳳所帶的,就是另一個部落的人馬,跟他們有仇,他們敗成這樣,也不希望敵人能好到哪裡去,倒也不完全是為了我們放了他們一馬的恩情。」

  劉敬宣點了點頭:「不過我們總算是有些可以騎的馬了,本來我還想著殺光這些燕軍,然後騎馬逃跑呢。」

  劉裕搖了搖頭:「後路給慕容鳳斷了,不打敗他們,就算有馬也逃不掉,慕容寶已經逃走了,現在只剩下慕容鳳這一支人馬,也是最強的敵人,那個燕軍軍官說得不錯,這一仗無可討巧,我軍前面連續血戰,體力下降不少,在這裡要面對甲騎俱裝的衝擊,一定要把平時練的全部打出來,才有勝的希望,兄弟們,為了生存,血戰到底!」

  所有北府軍將士齊聲大吼:「血戰到底,血戰到底!」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緩緩地拉上了面當:「空心圓陣!」

  小高崗之上,慕容寶灰頭土臉,身上的那身金甲,已經沒剩下幾片了,稀稀拉拉地掛在身上,他跪在慕容垂的面前,頭都不敢抬一下。

  慕容垂也沒有看他一眼,甚至表情都一直很平靜,他的花白眉頭一直鎖著,看向遠處戰場之上,北府軍們開始結起的八個圓形空心方陣,微微地點著頭:「很好,防騎兵突擊,晉人看來也是下了心思了。」

  桓玄笑著搖了搖頭:「我們荊州軍並沒有演練過這樣的陣形,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以圓陣對騎兵,這是想降低接觸面,減少傷害嗎?」

  慕容垂沒有回答,看向了慕容蘭:「他們平時練的是這個嗎?我記得飛槊你以前跟我說過,但這圓陣沒提啊。」

  慕容蘭勾了勾嘴角:「至少我在北府軍的時候,還沒這東西,大約也是這兩年新演練出的陣勢,大帥,你說這是專門對付騎兵的,我並沒看出來啊。一般以步對騎,需要的是密集的陣型,長槊大車結陣硬頂,弓弩飛槊遠射殺傷,這個圓陣看起來稀稀拉拉的,中間還是空的,如何對騎兵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08
第九百四十九章 短途逆擊搏命法

  慕容垂笑著擺了擺手:「你們說的是一般的騎兵,輕騎或者是非甲騎,這些騎兵的衝擊力不強,不象俱裝甲騎這樣全身重甲,刀槍不入,所以靠長槊鐵甲無法抵擋,再重裝的步兵,給甲騎這樣正面撞擊,也會倒下,陣型越密集,這種衝擊倒下的就越多,幾排,甚至十幾排給這樣成片地衝倒,都不奇怪。」

  說到這裡,慕容垂看向了若有所思的桓玄:「桓世子,這點我想令尊大人一定印象深刻吧。」

  桓玄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毒之色,一瞬而沒,轉而換了一副笑臉:「先父大人臨終的時候還忘不掉枋頭之戰中,貴軍甲騎連鎖齊衝,摧枯拉朽般的氣勢,那是他老人家這輩子印象最深刻的一戰了,至死不忘,您真沒有說錯。」

  慕容垂點了點頭,歎道:「荊州步兵,是極為優秀的步兵,甚至可以說在我見過北府軍之前,是天下最強的步兵,戰技高超,紀律嚴明,進退有序,無論是三天能狂奔八百里的速度,還是戰場上那結陣而戰,寧死不退的堅韌,都讓人印象深刻,但他們之所以會輸,就是因為他們的陣形太嚴密,太密集,在甲騎的衝擊下,成片成片地倒下,對付普通軍陣時這種後排頂前排的助力,面對甲騎衝擊時反受其害。」

  桓玄和慕容蘭恍然大悟,異口同聲地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閃:「可是劉裕現在擺下的陣型,是一個半圓陣,或者說是一個弧線陣形,中間是空的,每隊五十人,隻列二排,前方突擊向前,後面空虛,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也很鬆散,你們說,如此陣列,騎兵突擊時,如何應對?」

  一邊的慕容德說道:「顯然不會是正面硬頂,我想,給這樣衝擊的話,會迅速地散開吧。」

  慕容垂搖了搖頭:「可是我軍的甲騎是以鐵鍊串在一起,即使散開,也會給鐵索帶倒不少,我看這個陣形,排頭的多是各隊隊正,最精銳的勇士,只怕未必會散陣,而是會短途逆擊!」

  慕容德訝道:「逆擊?」

  北府軍陣前,劉裕和八個小隊的隊正,副隊正都站到了一起,對面的甲騎已經在開始緩緩走動,進入走馬階段,雖然現在看起來很慢,但是這兩里多的距離,也就是三分鐘的時間,戰馬就可以加速殺到,趁著最後的一點時間,劉裕開始了戰術的安排。

  劉裕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線列衝擊,鐵索橫連的俱裝甲騎,說道:「兄弟們,這一戰是無比地兇險,我們練的圓陣,終於能派上用場了,只是之前我們不知道,敵軍騎兵還有連索衝擊這一招,所以,常規的散陣側擊戰法,已經不能再用了。」

  劉敬宣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這些燕賊居然還會把把串到一起,奶奶的,我看只要集中打一匹,只要那匹倒了,整列都得倒!」

  劉裕搖了搖頭:「對付普通戰馬可以,但這些甲騎的防護非常嚴密,尋常的弩箭無法穿透,剛才我們打了這麼久,弓箭和強弩早就用完了,就是飛槊,也所剩無幾,形不成集團殺傷,只有近戰格鬥了。」

  向靖睜大了眼睛:「跟衝起來的馬怎麼格鬥?早知道應該把拒馬帶來了。」

  劉裕的眼中殺機一現:「所以只有看我們這些隊正的了,只有我們率先衝擊,跟剛才一樣,主動跳起幹掉幾個騎士,然後把狂奔的戰馬拉倒,才能讓他們整排騎兵都受影響。」

  劉敬宣咬了咬牙:「太危險了,他們可是有馬槊的,我們這樣跳過去打他們,只怕沒有打到人,就給刺死了。」

  劉裕搖了搖頭:「沒有辦法,只有如此,在這裡硬頂,步兵絕對頂不住他們的衝擊,散開又會給連索所絆,如果上天保佑,讓我們能幹掉幾個燕軍騎兵,就有希望拉倒他們一整排的戰馬,地上只要有阻擋,那他們的衝擊速度就會減緩。」

  劉敬宣歎了口氣:「我覺得我們十二三個人,就是不要了命,能打下來三四個就不錯了,寄奴,還有點更好的辦法嗎?不行的話咱們現在就散陣,分散遊擊也行。」

  劉裕搖了搖頭:「不行,分散開來會給他們用弓箭逐一射殺,這些甲騎騎士的弓馬也非常嫺熟,我們不是沒有機會,就是那些副馬。」

  劉裕說著,一指陣後,那二百多匹低頭吃草的副馬。

  劉敬宣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寄奴,你是要…………」

  劉裕微微一笑,眼中神芒乍現:「不錯,我是要用這些副馬為掩護,逆擊!」

  慕容鳳白馬銀槍,渾身銀甲,倒提著一根紅櫻長矛,跟在第二排的甲騎連環馬之後,三個隨行護衛,緊跟著他開始疾馳,邊馳邊問:「將軍,今天為何您不象以往那樣衝在最前面?」

  慕容鳳冷冷地說道:「我不是怕了劉裕,而是此人太過狡猾,兩個時辰功夫,我們的三千多步騎,就幾乎全軍覆沒,只剩我們了,還好現在他所有花招用盡,弓弩斷槊也留在了剛才的陣地上,只有靠這些步兵硬頂了,但他絕不會等著我們衝擊,一定還有別的辦法,我不能衝在最前面,萬一中了招落馬,那大家失了指揮,就會象剛才慕容寶的部下一樣,任人宰割啦。」

  那幾個護衛笑了起來:「我們就說嘛,宜都王什麼時候怕過敵人,那些晉軍當真不怕死,就這樣要迎接我們的衝擊嗎?」

  慕容鳳微微一笑:「吳兵不會騎馬,列這個散陣,大約是怕我們的衝擊力吧,不過他們沒有想到,我們有鐵索,即使是散陣也是無用,他們是優秀的戰士,所以,能讓他們倒在我們的馬蹄之下,是我們的光榮。不過,還是要當心劉裕他們象剛才那樣跳起來擊殺馬上的騎士,我等在連環騎陣之後,若有這種勇士衝擊,正好以長槊和弓箭斃之,明白了嗎?」

  幾個護衛齊聲道:「諾!」順便從背上解下了長弓,搭箭上弦。

  慕容鳳拉下了面當,死死地盯著前方三百步左右的晉軍陣列,突然,他的心中一動:「劉裕去哪兒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1 00:08
第九百五十章 火馬磕藥反衝擊

  燕軍的第一排騎兵,已經距離晉軍的八個圓形弧陣,不到兩百步了,領頭的騎隊正發出一聲吼叫,本來已經在狂奔的戰士們,齊聲呐喊,瞬間把戰馬的衝擊速度加到了最大,人人都把騎槊夾在了腋下,死死地盯著對面圓陣中假想的衝擊目標。

  而每個燕軍甲騎都從馬鞍上站起了身子,風呼啦啦地灌進他們的耳中,讓他們的腦袋裡仿佛被塞滿了東西一樣,而那不可抑制的殺意,如同野火一樣,在每個人的胸中燃燒。

  遍佈在四周的人馬的屍體,那股子血腥的味道,刺激著這些甲騎俱裝的神經,讓他們變得無比地嗜血與狂熱,踩扁對面的晉軍,一個不留,這差不多是每個人現在的想法!

  北府軍的圓陣之前,持旗的旗正與肩扛斬馬大刀的督戰官們,死死地盯著向自己直衝而來的燕軍騎士,大地都隨著這些甲騎的迅猛衝擊,在微微地發抖,每個軍官都在聲嘶力竭地大吼著:「穩住,穩住!」

  在他們的身後,散開的北府軍士兵們,相隔兩步以上,每人都手持長槊,向前伸出,一片如林般的槊頭,直指對方的騎兵,沒有弓弩手,沒有飛槊兵,沒有盾牌,沒有拒馬,沒有大車,就只有四百多個全副武裝,重甲在身的漢子們,要以血肉之軀,硬擋這天下無敵的甲騎俱裝!

  測距兵在大吼著:「敵騎距我二百步!」

  「穩住,穩住!」

  「敵騎距我一百五十步!」

  「穩住,穩住!」

  「敵騎距我一百步!」

  「散開,就是現在!」

  八個圓陣,幾乎如突然爆炸一般,本來還聚在一起的軍士們,迅速地向中央集中,鬆散的陣型,瞬間變得先是分散,再是緊密,每個圓陣之間,一下子留出了足有三十步以上寬的距離,塵土飛揚,大批的戰馬,陣陣嘶鳴,雙眼血紅,對著對面的燕軍甲騎,就那麼衝了過去!

  百步的距離,一閃而至,兩邊的馬匹,速度都提升到了極限,四蹄如風車般地翻飛,幾乎也就是幾秒鐘的功夫,北府軍陣後奔出的那兩百餘匹戰馬,就跟燕軍的第一列騎陣,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肌肉,骨骼和盔甲撞擊的聲音,此起彼伏,起碼有十幾個燕軍甲騎騎士,被這猛烈的撞擊,撞得成了空中飛人,直接從馬鞍上向前飛去,然後重重地落到地上,還來不及起身,就給後面瘋狂奔跑的那些北府軍戰馬,踏成血泥。

  小崗之上,桓玄看得目瞪口呆,在他們這個方向,可以清楚地看到剛才劉裕等人如何在陣後把這些戰馬給衝出去的,煙塵之中,混合著嗆人的濃煙,這些衝擊的北府軍戰馬,馬尾巴上都綁了硫黃硝石等引火之物,火苗翻滾,灸烤著這些馬兒的屁股,也難怪這些戰馬負痛狂奔,甚至對著對面的那些衝起來的甲騎俱裝,都是無所畏懼了。

  慕容垂微微一笑:「火馬暴衝,阿蘭,這是你教給劉裕的嗎?」

  慕容蘭笑著點了點頭:「不錯,以前在研究騎兵戰法時,他問過我如何能讓戰馬狂衝,其實這一招他在淝水之戰的時候也用過了,並不奇怪。」

  慕容垂搖了搖頭:「想不到劉裕這個晉人,對騎兵的戰法也如此地了熟於心,我軍甲騎的鐵索連環衝,居然就給這些副馬給破解了,只靠火馬暴衝,不可能做到,我看他們剛才給戰馬喂了些什麼,只怕是五石散吧。」

  桓玄恨恨地說道:「應該錯不了,上次淝水之戰的時候,聽說那個劉敬宣就吃了一種新藥,在戰場上不分敵我地放手狂殺,而這次來河北,天師道的人也給劉牢之的部隊配了一些這種狂戰士五石散,只是沒想到劉裕居然會讓馬吃這個。」

  慕容垂的嘴角勾了勾:「他不想讓戰士失去理智和冷靜,陷入狂暴的狀態,他來這裡是想把這些人給救回去,而不是讓他們一個個殺戮後戰死,慕容鳳看來很難擋住劉裕了,農兒,隆兒何在?」

  慕容農和慕容隆挺身而出,行禮道:「父帥,末將在此。」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閃:「你們各帶五千步騎,先迂回到戰場的側後,再將劉裕合圍,這些晉軍,務必全部消滅,一個也不要放回去!」

  慕容蘭的臉色一變,失聲道:「吳王,你當真要消滅劉裕?」

  慕容垂冷冷地說道:「他既然不肯歸降,那我只有成全他了。阿蘭,這是戰場,我再提醒你一遍,所有無用的私情,現在都不要再有!」

  慕容蘭緊緊地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桓玄笑道:「吳王高見,這一戰劉裕想要成名,以挽回之前北府軍戰敗的損失,若是讓他們逃回去,那燕軍這次的大勝,就會大打折扣,謝家說不定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無論從哪個角度,都不能讓劉裕生還。」

  慕容垂點了點頭,沉聲道:「兩軍混戰之時,對戰場中央箭雨覆蓋,這是我的命令,執行吧。」

  慕容德的臉色一變:「大哥,宜都王他們…………」

  慕容垂冷冷地說道:「不能勝,就去死,宜都王能把劉裕拖在這裡,給我們創造了全殲敵軍的機會,是全軍的功臣,但我不會為了照顧他一個人,就失去殲敵的機會,若是讓北府軍搶了馬逃跑,那我們可就面子丟大了,派最好的射雕手去,若有人不執行命令,以此劍斬之!」

  慕容垂說著,解下了腰間的佩劍,遞向了跪在面前的慕容農,慕容農咬了咬牙,起身接劍,轉身就走。

  慕容蘭突然大聲道:「請允許末將出戰,末將不才,願親自斬殺劉裕,獻首於大帥!」

  慕容垂一動不動地看著慕容蘭,突然笑了起來:「蘭將軍,你當真跟你說的一樣,願意親手斬殺劉裕?」

  慕容蘭咬了咬牙:「若他今天注定要死,那不如死在我的手上,我不能接受有別人人殺他。」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閃,一揮手:「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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