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神魂之判官 作者:退戈(已完成)

 
BabOdin 2019-4-21 19:21:44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6 98435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51
90、藏匿

  等眾人親眼目睹那老人,在後山被村民活埋, 紛紛別過頭去, 無法直視。

  孔溯覺得小腿肚上的肌肉在一陣陣地抽搐, 快站不住了。忽然想起來, 說道:「這算實捶嗎?」

  她拿出手機,想把這一幕拍下來。可是螢幕裡什麼都沒有,漆黑一片, 開夜間模式都沒有變化。

  孔溯:「怎麼回事?」

  黃玉:「你不會還想在這個地方上個網吧?」

  孔溯:「嗯……」

  不過相比起其他人,孔溯已經夠淡定了。看紀如昔等人, 甚至忘記表情控制, 微張著一張嘴,跟個二傻子一樣。

  黃玉拍拍屁股說:「回祠堂。」

  孔溯:「怎麼了?」

  「去把那些人的衣服跟頭髮燒了,一起抓進來。」黃玉說, 「這種普天同慶的事情,見者有份, 怎麼能少了他們呢?」

  眾人應和。

  江風返身, 腳下踢到了一顆球。

  那球應該很重,滾了半圈就停下了。眾人順著看去, 才發現那不是球,而是一個人頭。

  人頭自己咕嚕又滾了半圈, 將臉對準數人, 咧開嘴角笑了起來。幼稚的童音問道:「哥哥,你陪我玩嗎?」

  「哇——」田光後知後覺地尖叫一聲,下意識地奪命狂奔。跑到一半發現不對, 又灰溜溜地走回來。

  江風彎下身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一直在這裡。」那顆腦袋像不倒翁一樣搖晃,頑強自立地掉了個頭:「等等,我找不到我的身體了。」

  遠處一個沒有頭的軀體正朝這邊慢慢走近,因為看不見路,摸索地有些艱難。

  江風頭把頭撿起來給她拋過去,對方接住,在脖子上安好,才一顛一顛地跑來。

  「哥哥。」她說,「好無聊啊,你陪我玩嗎?他們都不陪我玩。」

  江風:「他們是誰?」

  無頭鬼說:「跟你們一樣,忽然跑進來的人啊。」

  幾人開始騷動。

  「教授!肯定是教授!」田光差點哭出來,用力掐住助理的手臂:「他沒死——!」

  江風:「麻煩你帶我們去。」

  「可以的,那你們小心一點。」小鬼說,「能帶我出去嗎?姐姐說道士能帶我們出去,你們是道士們?」

  黃玉先去祠堂,掃蕩了那邊的替身白衣塚,因為東西太多,每人都分了一點。

  孔溯抱在懷裡的時候心裡有些膈應,總覺得這些衣服跟那些村民一樣可惡,會忽然化成凶獸朝她撲來。

  隨後跟著那個小鬼,一起去找大學教授跟外科醫生。

  路上又遇到了幾個鬼。

  這片幻境裡竟然有不少遊魂。除卻遊魂,還有快要喪失理智的厲鬼。那群厲鬼在城鎮間瘋狂遊蕩,尋找著攻擊目標。他們不會攻擊同樣的鬼魂,但是看見生人卻窮凶極惡地撲上來。

  眾人猝不及防,險些受傷。

  黃玉在這幻境裡無法使用道術,只能用長棍強行逼退,讓眾人逃跑。

  人哪比得上厲鬼的力氣?

  黃玉有點招架不住,只能期盼自己的隊友在逃跑這方面有足夠的自救技巧配合。誰知他們這幾個藝人助理的技能點完全點歪了,純粹的中看不中用。

  投資商上了年紀,腿腳不便。紀如昔看見厲鬼被剖開的腹部,更是腳軟的走不了路,胃部不斷泛酸,強撐著跑開,不幸絆倒扭傷了腳。

  她害怕江風等人拋下自己,也知道自己戰鬥力低下,可之前那個老人死狀在前,她實在不敢死。就近抱住田光的腳哭喊:「帶上我!拖著我走!」

  田光用生命去拒絕:「我跟你不熟啊妹妹!」

  紀如昔:「你還是不是男人?」

  田光:「我是男人,可我想先做個人!」

  「我對你太失望了,虧我以前還粉過你!」紀如昔憤慨道,「你特麼的陽剛真男人軍人人設呢?你再這麼羞辱軍人我要舉報你!」

  田光:「你特麼的小辣妹人設呢?還裝什麼小白花?」

  孔溯:「……」

  這都是哪裡來的智障?!

  田光受不了她,一下發力,將人半抱了起來。紀如昔比他想像中的沉多了,最後鬆開一隻手,真的拖著她,開始小步起跑。

  「我的發——型——!」紀如昔張牙舞爪,「我要殺了你!」

  江風正準備出手,竟然有別的鬼魂先行出來幫忙。

  那些遊魂身上各自帶著不同的傷口,死狀都有些淒慘。衝出來一左一右地架住那位發狂的厲鬼,對眾人嫌棄道:「快走啦,沒事別亂跑。你們好煩啊!」

  幾位見識淺的人瞬間感動地快哭了。

  鬼居然救了他們。

  紀如昔抹著眼淚道:「特麼的鬼都比男人可靠!」

  「……」田光,「你不是自力更生嗎?你幹嘛靠我?」

  黃玉無語道:「鬼死前也是人啊朋友。別說得他們死了就跟變態一樣。」

  幾人從鬼的身上感受到了莫名的力量,同時越來越覺得這個地方詭異。

  兩名女助理被鬼撲了下,現在需要人照顧,還有受了驚的投資商。保鏢跟退役軍人騰不出手,田光只能自己背起這個相看兩厭的女人。

  孔溯問那個小鬼:「你是怎麼死的啊?」

  小鬼:「我不知道。都忘記了。」

  孔溯試著摸了下她的脖子,現在已經看不見傷痕了:「你的頭呢?」

  「我自己掰下來的。」小鬼捂住自己的脖子,「太無聊了都沒人陪我玩,我搖著搖著就掰下來了。」

  眾人:臥槽!

  畢竟鬼不像人,肢體是靠骨頭和血脈連接的,他們常扭扭……還真能扭下來。

  「就在這裡。」

  小鬼停住,指著前面一棟房子說:「你們可以進去了。」

  有兩個遊魂正趴在窗戶邊,透過縫隙小心地朝裡看。為了表示友好,還咧開嘴裡微笑。

  殊不知那場面在室內的人看來,是種多恐怖的場景。

  田光打了個寒顫,為裡面的人默哀。

  小鬼說:「我們不能進去,你們快去躲起來吧。」

  「為什麼?」黃玉在門口轉了一圈,沒覺得哪裡特別:「這房子平平無奇,怎麼會進不去?」

  「約定了。」小鬼伸出小拇指說,「跟姐姐約定了。」

  黃玉:「哦,這樣。」

  大門推開,還沒見到人影,隨著門板嘎吱作響,裡面已經傳來高亢的響聲。

  外科醫生瞪大眼睛一聲大喊:「啊——進來了進來了!」

  連一向以紳士示人的教授也尖叫道:「怎麼辦怎麼辦!」

  黃玉耳膜快震破了:「都閉嘴!」

  孔溯覺得。這次探秘**,真是一個人設粉碎節目。

  大學教授跟外科醫生都被用繩子綁著。瞳孔渙散,看著有些崩潰。看清楚是幾人,劇烈起伏的胸膛才總算平息一點,伸長脖子道:「江道長?你們也進來了?」

  江風點頭。

  「符!符!符符符!」大學教授說,「我錯了,快救救我!」

  「服?」黃玉說,「你們還打賭了?」

  江風攤開手:「沒有了。」

  大學教授蹬著腿,叨叨說:「那快來救我,幫我鬆開。小心樓上,樓上還有鬼!我真的……對不起,我不該瞧不起你。不然也不會被帶到這種地方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的研究話題有了,這天晚上我想了很多,我覺得我應轉一個研究方向……」

  孔溯已經過去幫他們鬆綁了,同情道:「怎麼弄成這樣?」

  是沒受到什麼傷害,但真的太狼狽了。才失蹤不到一天吧?

  隨著他們說話的聲音,二樓走出來幾個人,他們站在樓梯邊,警惕朝下張望。

  雙方人馬四目相對,互相試探。

  大學教授想站起來,可因為雙腿麻痹,一時沒站住,撲到保鏢的身上。保鏢幫忙扶了一把,對方又快速晃到江風身邊,搭著江風的肩膀道:「道長小心!就是他們把我綁起來的!」

  他的人生觀都徹底顛覆了,現在還沒整理妥當。

  黃玉驚道:「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上面的傢伙說:「我們已經來了很久了。現在外面是幾幾年?」

  大學教授問:「道長,道長打得過嗎?我們人少。」

  黃玉回頭道:「是人啊!跟你一樣的活人你怕什麼?」

  大學教授懵道:「啊?」

  孔溯一言難盡:「老師……您……唉。」

  幾人看他們沒有威脅,遂一起走下來。

  為首一個男生說:「整個村裡只有這個地方是最安全的。外面的鬼還有理智,他們會保護我們。出了這裡就很危險了,因為村莊裡還有那種害人的黑色鬼。以前這裡也來過幾個人,他們不聽我們勸告,非要跑出去,最後死了,還把那幾個鬼弄得更厲害,我們也沒有辦法啊,這樣下去會死的。」

  他指向教授,也很無奈:「他們剛來,不聽我們解釋,非要跑出去。我也覺得煩,只能把他們綁起來先冷靜一下。」

  投資商驟然迸發出一聲尖叫,將幾人都吼得一愣。

  「是我女兒的衣服!」他指著一個女生,不住顫抖道:「你穿著我女兒的衣服!餘歡呢?我女兒呢?她在哪裡?」

  餘先生倏地放輕語氣,害怕地問道:「她還活著嗎?」

  「她還活著。今天輪到她出去找吃的。」男生也很驚訝,但很快調整好表情說:「叔叔你好,我是她的同學。你是來找她的吧……她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如果沒有意外,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那幾人都有些動容。

  他們被困在這個地方不知道多少年,萬萬沒想到還有能見到家人的一天。而對方千辛萬苦地找過來了。

  這就是父母啊……

  經歷過那麼多恐怖的事情,眾人眼眶發熱,也忍不住開始思念家人。

  投資商聽他說完這句話,像是耗盡了力氣,虛脫地坐到地上。捧住臉開始哭起來。

  一面痛哭,一面又揪著眉毛想笑。一張臉擰成一團,看著很是滑稽。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51
91、保障

  他們這群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點傷, 蓬頭垢面, 淒慘狼狽。

  女性還好, 頭髮紮在腦後, 只是皮膚粗糙了點。男性的鬍鬚幾乎遮擋了整個面龐。

  年齡跨度也很大。最小的看著還沒成年,最大的估計已經五十多歲了。

  「你們身上帶了什麼東西嗎?衣服、吃的、清潔用品……」一名女生細聲道,「我們在這裡住了三年, 每次想找些吃的東西,都好難啊, 三年沒正常洗過澡。」

  眾人齊齊掏出他們的手機和充電寶。只有這個東西是會隨身攜帶的。

  對面那女生:「……」

  樓上又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然後一個女人走了下來。

  黃玉問:「你們這裡到底有多少人?」

  「記不清了,來來往往也有不少。有些是外來的遊客,路過這裡, 不小心被拉進來的。有些是被拐賣過來的,一般都是小孩跟女人。還有的是本地的村民。」男生說, 「來的不少, 死的也不少。最後就留下我們十幾個人了。」

  黃玉:「都怎麼死的?」

  男生勾了下唇角,諷刺道:「這種鬼地方, 誰待得下去?可我們進來了,也許要住一輩子了。有些人是不聽勸告, 非要出去, 結果被鬼殺死了。還有些人,忍不了,快被逼瘋, 就自殺了。而最開始的時候,大部分是餓死的。再後來,外出找食物,也會有遇難的可能。反正這個鬼地方,沒一點好的。我們能活到現在,是因為人多,還可以互相支撐。否則,早就像死了。」

  他說著頓了頓,神情黯然道:「我們五個人本來都是路過,被村裡的人熱情邀請過去住宿,他們給我們吃了不知道什麼東西,全暈過去了。我跟餘歡醒得早,聽到外面的動靜,躲了起來。天黑之後,從窗戶上翻下去。結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掉進了這個地方。另外三個人一直沒進來……後來跟著進來的村民說,被他們賣了。」

  黃玉:「那些村民呢?你們沒殺吧?」

  「一般都在角落那個房間裡待著呢。他們會自己去找吃的,我們不管。」男生臉上憤恨之意難以掩飾,「做了這麼多喪盡天良的事情,沒把他丟出去就算好了,還指望我們能照顧他們?」

  江風問:「所以你們平時是去哪裡找吃的?」

  「幻境裡的東西我們是不能隨便吃,但是某些時候,會出現意外。有個地方可以切換成現實,在裡面我們就能找到吃的東西。當時出去打探情況的時候,意外發現的。雖然那裡只有一小圈的位置,走進去就會不停打轉,現實消失的時候我們又會回到這個地方,而且出現的規律不是很穩定。但我們就是靠著挖樹皮、吃野草一直活了下來。有時候還可以抓點蟲子和青蛙吃。」男生說,「為了保證不錯過,必須每時每刻都派人過去守著。現在輪到餘歡了。」

  江風:「是不是下山的某段路?」

  男生點頭:「對。」

  跟小山神那裡一樣,幻境會跟現實交互連接。

  他們之前出不去,估計就是這個原因。

  這一座山區,風景秀麗,巍峨壯觀,也許跟小山神一樣,曾經開過靈智,但還不到足以化形的地步。原本可以有機緣,最後又因為村民作惡,導致怨靈肆虐,影響山神心性,打斷了他的修煉,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江風已經感受不到什麼靈物的神力了,山神神智或許已經消弭,這地方也應該長久不了。

  江風大感遺憾。

  雖說靈物化形中,總會有類似的原因,導致修煉失敗,這也是靈物化形數量稀少的一大原因。可每每聽聞,都不由想要感慨一下。

  黃玉去到最角落裡的那間屋子探查,的確有活人居住的痕跡,惡臭不堪。裡面還縮著一個老頭,恐懼地看著她。

  黃玉單手將人拽出,走回人群中心。

  「都站著幹嘛?來啊,坐啊。」黃玉招呼道,一面把手上的人按到地上:「把這村裡的情況好好說一遍。咱們不急,慢慢聊。」

  那老頭在幻境裡的日子顯然不好過,骨瘦如柴,神情萎靡。不過才走了這一段路,就咳嗽不止。黃玉怕他真出事,連忙將手鬆開。

  對方抬頭看著她,渾濁的眼睛滾出兩行清淚。抬起的手不自然地劇烈抖動,用已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袖子抹了把眼睛,說道:「我想回家……」

  山淵村原本只是很一座很普通的村莊,因為地理位置偏高,又窮,村民被外鄉稱作山頭人。

  這裡大部分人沒接受過教育,走不出去,只能一輩子囚困般地留在這裡。他們不想出去,也不會有別的女人想要嫁過來。

  這導致村民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出生的女性,一般都用來跟對方交換,來為家裡的兄長弟弟討娶媳婦。

  這種生活模式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但眾人都認為是天經地義的。

  後來,出現了電視,又出現了電腦。他們通過網路看見了外面的世界。同每個地方一樣,年輕人開始嚮往起外面的世界,村裡漸漸只留下一群老人。

  然而,外面再繁華,也並不適合所有人。無數人雄心壯志地出去,最後在頭破血流地回來。

  山淵村還是和平的。

  終於有一天,有個大膽的人開始了違法的勾當。

  這個人就像是一種病毒,他用利益的誘惑,瘋狂地把自己的罪惡傳染給別的村民,把他們帶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哦,原來錢是可以這樣賺的。

  無本萬利的感覺是會上癮的,窺覷並享受過它的美妙,他們忘記了後果和可能的懲罰。

  他們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站在食物鏈的頂端。他們可以看著原先對自己嗤之以鼻的高貴女人,如今抱著他們的大腿哀聲乞憐。他們有錢了,可以買多很多東西。他們不用再整日起早貪黑,只為了賺取一點飽腹的糧食。分明做著最辛苦的工作,一年到頭卻連幾兩肉都不捨得買。

  他們受夠了。

  最初的那點道德堅持很快就被拋棄,不同意配合的人被趕出了山淵村。

  而會這樣的不止他們。那些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同樣在利益的泥漬裡翻滾,更多的人沉溺其中,為他們的骯髒行當提供便利。

  他們做得越來越大,有不同的環節,不同的業務,不同的據點。知道這世上還有一種叫暗網的東西,知道他們這樣的人不是少數,知道人口原來可以賣往國外,也知道原來人的**有那麼高的價值。

  他們把人口拐賣發展得像一件偉大事業一樣……

  「買賣是雙方的,對吧?」那老頭說,「那些買家,很多都是事業有成的有錢人。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正義的事情?不是你們說的嗎?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是你們先需求的啊。」

  黃玉在中間點了火,把一堆白衣服丟進去燒了,然後拍了拍手。

  場面一時很安靜。在座的人,大部分都是險些成為受害者,或者已經受害的人。現在強行壓制心情,表現出心平氣和,但那老頭要再多說一句,他們就能徹底爆發。

  紀如昔喃喃道:「那如果□□和代孕合法化,非法的交易是不是會受到保障,那情況就會好轉?」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她。

  紀如昔不明就裡,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怎麼了?我說什麼了?」

  孔溯一言難盡道:「我以為我高中畢業文化水準已經很低了,沒想到你比我還厲害呢。小公主從小就家境不錯吧,不怎麼看民生新聞吧,不關注國際熱點吧。你這政治覺悟有點低啊。」

  紀如昔憋紅了臉:「我有看的好嗎?人權的進步這難道不是人類社會的必然發展?」

  「這個社會比你想像的混亂多的,人類的惡意,也比你想像的濃重多了。」孔溯指著那老頭說,「就這麼一個人在你面前,你還能說得出這種話?一旦合法化,這麼大區塊的利益,只會促使人口拐賣率。先別說這糟糕玩意兒是不是必然發展,即便是必然發展,也要在合適的階段才能實施。我國剛成立不久時的那什麼……不就是犯了冒進的錯誤嗎?」

  紀如昔:「國家會有其他政策來進行保障啊。」

  孔溯說:「得了吧。就我國目前的國情,根本無法保證制度執行足夠透明,不具備施行代孕合法化的基本條件。現階段如果真的實施,是絕對、完全、不可取的,殘害女性權力的做法。」

  「就目前來說,還有各種非法人口買賣、非法□□的情況存在。永遠不要小看敵人的狠毒和狡猾,你的鐵拳再厲害,也有管不到的地方。重男輕女的形勢雖然得到改變但依舊不可忽視,農村和落後地區,父母會讓女兒非法代孕來給兒子賺取足夠的利益。人口買賣跟色情行業就更不用多說了。哪個地方沒幾個紅燈區?你知道裡面的人就是自願的嗎?」

  「當所謂的代孕合法化之後,這些沒有反抗餘地的人,會徹底淪為被自願。保護他們的法律,就會淪為殘害她們的枷鎖。女性多年鬥爭來的權益地位,只會出現大幅的倒退。怎麼了?在他們眼裡女性的價值只剩下子宮了嗎?」

  黃玉說:「連文化版權跟盜文的事情拖了這麼多年,還有各種基層問題懸而未決,這些事都管不好,一來就搞一個跟人權相關的大動作?算了吧。看看泰國、印度。人家合法化了,裡面從事的女性有多少是被拐賣來的?有多少人是無從選擇被迫屈從的?連當地的員警也成了利益鏈的一節,誰去保障受害者的權益?何況人口拐賣的受害者,不只是貧窮子女,更多的,是像你這樣漂亮的成功又單純的少女。你只能祈求自己足夠幸運,來安穩活在這個世上嗎?」

  孔溯點頭:「會同意代孕合法化的,要嘛是利益相關,無視弊端的自私者。要嘛是看不清形勢,太過天真的無知者,像你。」

  黃玉:「真希望給你一雙慧眼。」

  孔溯:「不是,是一個聰明的腦袋。」

  紀如昔整個人震啊震,惱羞成怒道:「……你們夠了啊!我就隨口一說,我沒在公共場合表過態帶過節奏好嗎?大不了……我改還不行嗎?!」

  「行行。」孔溯跟黃玉高興道,「記得你現在說的話。」

  紀如昔轉向田光:「喂!」

  田光求生欲強烈,說:「那我肯定支持孔姐呀,對吧?我又不用找代孕,客觀冷靜地分析,我聽孔姐的話!」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51
92、一更

  幾人正說著, 外邊忽然傳來一陣熙攘的聲音, 有一群人在高亢而驚恐地尖叫。

  黃玉立即站起來說:「來了!」

  男生不解問:「誰?」

  黃玉:「村裡的債主們啊。」

  這不剛燒的衣服嗎?

  眾人相繼推門出去。果然就見馬路中間, 有一群人在四散逃跑。周圍一圈遊魂,皆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們,堵住了他們的退路。有的激動失控, 已經衝上去。

  「這什麼地方?這是什麼地方?!救命啊!誰幹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忘了嗎?」一鬼語氣森森道,「你們村子裡的人濫殺無辜,作惡多端。死掉的人要回來找你們報仇,你們就找了個道士過來幫忙。那道士不知道真相,幫你們立了一個衣冠塚逃災,可結果還是壓不住想要報仇的冤魂戾氣。」

  因為這邊的聲音,遠處的厲鬼也被吸引過來。

  鬼魂獨有的聲波在空氣裡震動,尖細的聲音刺到耳朵深處,連著腦袋生生髮疼。

  孔溯等人捂住耳朵,在黃玉示意下躲回屋子,將大門關上。

  黃玉從一群鬼魂鶴唳的哭聲中,知道了事情後續。那是村民們不知道的事情。

  道士來到山淵村後,無論是用封印、鎮壓,還是降服、驅趕,都無法徹底拔除村裡的戾氣。這群報仇的鬼魂簡直是不死不休,比同一般的厲鬼還要厲害。

  他讓村民準備好祭品,一共準備了三次祭天,收效甚微。附近的神明生靈,都不願意庇佑這個地方。道士終於發覺出山淵村的異樣,並對村民的敘述開始生疑,便悄悄去瞭解山淵村背地裡的秘密。

  道士的動作並不隱蔽,加上祭天接連失敗,而道長對他們的態度又大幅反轉,村民害怕事蹟敗露,決定將他趕走。正巧村裡外出的年輕人回來了,他們知道後果嚴重,乾脆斬草除根,又教唆眾人,設計將道士抓住活埋。

  那道長畢竟是修士,頗有幾分法力。作為祭品彌補山淵村的風水,村裡的情況果然好了很多。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因為山淵村歷代村民民風樸素,人員稀少,鮮少做過惡事,村民一直虔誠在祠堂供奉山神。而附近又靈氣充沛,山林一直僥倖未被破壞,漫長歲月裡,漸漸有了一座開出靈智但未修煉成型的山神。

  山神神智湮滅後,依舊留下一個神境空殼。

  道士臨死之死,才發覺這村莊的駭人交易。他心中愧疚,又有怨恨。不希望讓他們繼續害人,想著能救一個也是一個,用血肉之軀獻祭之後,順勢將眾冤魂和幾名人類帶進了山神幻境。

  先前給他們帶路的那個小鬼,氣得把自己的頭丟了過去。

  一村民見有東西飛來,下意識地揮手去推,結果被對方張口狠狠咬住。村民定睛一看,頓時放聲痛哭,又抬頭咒駡:「你們瘋了嗎?這是什麼地方?快把我放出去!你們這是謀殺!是謀殺!」

  黃玉因為五官用力,眯著眼睛說:「臥靠我耳朵快聾了。江風!我跟你幫忙,把這群村民帶到屋子裡面避難去。你們都是開著直播進來,他們如果全死在這裡,大家都得倒楣,這麼多條人命沒法解釋!現在起碼要給他們留口氣回去做口供,證明大家的清白啊!」

  江風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可這裡是山神幻境,道術被壓制,召不住陰兵跟靈力,他現在是肉身神力有限,能做的實在不多。

  重要的是,小鬼實在太多了,如果一個一個攔,他也沒有那麼多雙手。

  江風試著壓制了一下,一雙手隔在村民上空,沉聲道:「讓開!」

  那群鬼感受到他的威壓,雖然面有不甘,還是主動退開些許。幾個厲鬼不甘就此甘休,依舊死死咬住村民,江風虛空伸手一握,把它們推到旁邊。

  黃玉鬆開捂耳朵的手,總算可以喘了口氣。招呼幾個膽子大的,去幫忙把人拖進屋裡。

  這些村民年紀都不輕了,雖然因為年輕的時候務農,身體比較硬朗結實,可剛剛備受驚嚇,暈的暈傷的傷,僅有幾個清醒的也不敢亂動彈。堪稱大型橫屍現場。

  「這不是辦法啊。」黃玉路過他身邊的時候小聲道,「現在我們怎麼出去?」

  江風:「照你們的奇門八卦來解。待會兒去下山的那條路上看看,究竟是哪裡是幻境的生門,破掉這個地方。」

  黃玉:「臥靠這是褚玄良的主業,不是我的!我是戰鬥人員不負責解碼。」

  江風斜她一眼:「那就等。」

  想想他跟人間失聯這麼久,又有直播鬧得沸沸揚揚,閻羅那邊應該已經有所察覺。

  讓小山神來解掉這邊的幻境就最好了。

  他剛這樣一想,昏黃色的天際裂開一條細縫,天邊出現了黑色的印記。

  這像活在陳舊老照片裡一樣的幻境開始崩塌,光點洋洋灑灑地落下。眾人被吸進黑色的漩渦,身體一陣失重,頭重腳輕,仿若靈魂出竅。

  再睜眼,入目已經是蔚藍的蒼穹。

  「爸爸!」

  小山神張開手朝江風跑了過來,抱住他的腿,又吭哧吭哧地努力往上爬。江風撈了下,把人帶到懷裡。

  小山神興奮吊在他身上,晃著兩條腿:「我棒棒的對不對?」

  黃玉手裡螢幕發亮,機身震動,鈴聲立馬響了起來。

  「終於打通了,你們在幹什麼!我讓你們關直播沒讓你們關手機!」對面的人又急又氣道,「我還以為你們都成下酒菜了!現在活著沒有?」

  他們在直播裡渲染出了一個人間**的形象,然後就消失不見了,簡直是最恐怖的現實鬼片。

  上級跟經紀公司,還有熱心網友不停地打電話,找關係,跟他們瞭解情況。客服表示號碼占線,都快被打爆了。

  他們知道什麼情況?他們還在下面鬼打牆一樣地不停打轉,精神都快崩潰了。

  黃玉中氣十足地喊:「活著!」

  「我們剛剛在路上找到了幾個人,憑空出現的,是不是跟你們有關?可真是,你們這群道士——」對方說,「我們現在上來了,要不要叫醫護人員?」

  黃玉看了眼躺成一團,細聲哀嚎的村民們,說道:「要。倒了一大片,看情況挺嚴重。為了避免碰瓷,我覺得你們要快一點。」

  警方一驚:「什麼?!你們躺著別動,會急救嗎?我們已經上來了!」

  上山下山的路終於被打通,江風身後一片嚎啕大哭。

  趁員警上來前,附近的陰差已經就位,持閻羅金令,將遊魂們全部拘走。幾名厲鬼交給黃玉先超度。

  之前是想再見到小山神估計要很久以後,給他準備的衣服都是七八歲孩子的大小。現在他衣服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用幾根細枝當皮帶勉強紮住,聯手上和腳丫都看不見。

  黃玉伸手,做了個要拽他的褲子的動作,小山神猛地拉住褲頭,往腰上拽,叫道:「哇——」

  黃玉嘿嘿陰笑道:「你沒穿內褲。」

  小山神交叉剪腿夾住褲子捍衛自己的清白:「爸爸!!」

  孟婆端著一碗水,從地下傳出,平靜出現在眾人面前,朝江風頷首。她兩指撚了點水,往眾人臉上灑去。

  孔溯覺得臉頰有些濕潤,但看不見站在前方的孟婆,隱約覺得腦海裡有什麼東西忘掉了。她偏過頭,見這些村民從回來開始,就連手指都不彈一下,壯著膽過去試探他們的鼻息,倒坐到地方尖叫道:「啊——都死了!」

  黃玉聞言,不逗小山神了,急忙過去查看。

  「怎麼都厥過去了?」黃玉說,「都沒氣了,不會吧?出幻境就死了?」

  「閻羅剛剛不小心點了個名。」孟婆神色疏離道,「讓他們去鬼門關遊一圈,待會兒就回來了。」

  黃玉看著她,憋了憋:「……這待遇真好。」

  孟婆點頭:「嗯。」

  去鬼門關裡逛一逛,去的是三魂七魄,要是被關外的惡鬼嚇一嚇,回來的能有什麼幾魂幾魄就不保證了。留下的魂魄呢,提前送到地獄裡熱熱身,適應適應。

  地府一向是很體貼群眾的。

  員警很快就到了,他來的時候,這群人還沒回過氣來。隊長數了下死亡人數,數到一半不敢數下去了,僵硬扭過頭看著黃玉。

  黃玉:「等等就醒了,現在在下面做思想教育。」

  員警:「……我不是宗教主義者,你別騙我。」

  孟婆又撚了水,在他們臉上也撲了點。然後抱著碗說:「我先回去了。」

  江風點頭。

  隨後員警又根據黃玉的指證,在山上幾個點裡,挖出了幾具屍骨。從衣服上看,有一個是道士,還有幾位身份不明,等待查驗。

  餘先生被員警扶著下去,在山底看見了裹著毛毯,正在喝熱水的餘歡。

  對方臉上沾著一片泥漬,對生人有很大的警惕性,看見餘先生下來,眼神中終於有了神采。兩人抱在一起,互相安慰。

  「爸爸帶你回家啊,沒事了。沒事了。」

  餘歡用力點頭。

  網上眾人等待結果許久,幾天後,跟警方溝通完畢,幾名相關藝人終於出聲解釋。

  孔溯等人眾口一詞,說在參加前,並不知道節目的真實目的。但後來跟投資商碰面,溝通協商後,決定幫助他一起揭露山淵村背地裡的陰暗交易。想借用鬧鬼的噱頭跟明星的流量,吸引群眾注意,讓上級警方同意搜查山淵村。

  目前案情已經定型,人口拐賣屬實,謀殺罪名屬實。根據村民的口供協助,在外抓獲一個大型人口拐賣團夥,具體警方會再行通知。

  網上一時群情激奮,一是為他們消費網友的正義,欺騙眾人。二是為此次真實案情背後的駭然。三則是對當地警方先前的疏漏跟不作為。

  還有人猜測,孔溯等人的言行,可能之是為了維持社會穩定,才故意隱瞞山淵村鬧鬼的實情。

  反正,孔溯等人,尤其是田光,因為夜裡裝中邪出入墳地的行為,引起了社會不良影響,但因為性質不算太惡劣,地方意思性地批評了一下,罰了他們幾千塊錢作為懲罰。然後又因為幾人舉報作案團夥有功,官方給他們送了面小錦旗,把罰款當作獎金還了回去。

  雖然田光已經不記得了,潛意識被催眠成了自己的蓄意行為,還為自己的勇氣而感到萬分驕傲。但江風還是去問了下那小鬼真實緣由。

  小鬼說,被田光扶乩召出來,本來想把他帶出村,但因為他身上陽氣太重,走到一半實在走不動了。正好墳地陰氣中,他直接被拉回了幻境。

  田光跟紀如昔,兩個在幻境裡恨不得踹死對方的傢伙,竟然談戀愛了。

  孟婆只是小幅修改了記憶,去掉了幻境裡的事,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江風大為驚奇。

  「談什麼戀愛?那叫炒cp!」孔溯說,「那兩個人很煩啊!一見面就吵!他們的人設都在直播裡碎掉了,但廣大網友不知道幹啥要磕他們的cp,才乾脆趁著熱度,刷幾天熱搜。」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52
93、二更

  「還有啊,江風, 雖然我說的義正言辭, 但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啊。」孔溯那頭茫然道, 「真的是這樣的嗎?我好像忘掉了什麼事情。我回去翻了一下田光去墳地的視頻。那貨哪有那演技啊, 不可能的!憑我多年被下降頭的經驗來看,肯定有鬼,對不對?!」

  喝一碗孟婆湯能讓人忘卻前塵, 灑一點特製的忘川水,可以讓人的記憶出現少量缺失。孟婆再稍加引導, 他們就錯亂了。

  這次**牽涉的人太多, 地府並不希望這群無關人士今後也牽扯到靈異事件中來,乾脆讓他們繼續做一個信科學愛生活的好孩子。

  江風問:「重要嗎?」

  孔溯被他說得懷疑人生:「不重要嗎?人活著不就是為了明明白白?」

  江風:「你活著不是為了賺錢嗎?」

  「哦對的!」孔溯說,「我最近真賺到錢了, 熱度都掉不下來。山淵村上一次熱搜我跟著上一次熱搜,偏偏那群人販子團夥整天搞事上熱搜……哦對了, 就他們那樣的, 肯定有鬼!」

  被抓獲的山淵村居民都上了年紀了,並不是犯罪主力, 根據他們的口供,抓到了真正將人口販賣當作產業鏈進行發展的罪惡團夥。

  一群人在被發現前, 似乎就失去了理智。一個人瘋瘋癲癲地跑出門, 直接被車撞死了。其餘人也一副癡傻的模樣,要嘛看著人傻笑,要嘛脾氣暴躁地大肆破壞, 還險些把員警跟律師都打傷了。

  他們的表現讓人摸不清楚頭腦,律師想以他們有精神病進行辯護,轉到精神病院治療,雖然大眾都對此存疑。結果在測評的時候,他們又忽然恢復了理智,鬧不清狀況,裝傻充愣,最後被醫生看出來了。

  待在看守所裡的時候,又說自己全身發疼,好像有刀片不停地剮他們的肉,晚上睡覺得時候,時刻在做噩夢,耳邊不停有人哭泣的聲音,報告說自己精神崩潰,快要受不了了。

  前車之鑒在前,眾人深刻懷疑他們的說辭,檢查他們的身體狀況無誤之後,駁回了他們的請求。並且此前的種種表現,被認定為沒有悔過反省,加上輿論洶湧,法官宣佈罪行的時候,往高了定。

  在普通群眾眼裡,估計就是這群人耍機靈不成自食惡果,孔溯卻覺得不是。但她自己也明白,這不是她能管的事情。

  看如今兇犯可以得到嚴懲,餘先生能夠父母團聚,是得到的最好的結果的。

  這樣想想,真相是什麼,似乎的確不重要。

  孔溯說:「對了江大哥,我差點想轉行了。最近老跟靈異事件搭上勾,這是我的宿命,還是意外啊?」

  「開了個頭,就容易撞上了。」江風說,「而且有些明明是你自己杠上的。這是你自己作的死。」

  孔溯無法反駁,只能滄桑道:「步入這條路,好奇心、同情心跟我的求生欲一樣旺盛,我能怎麼辦?」

  江風聽她說了就明白:「你的好奇心又怎麼樣了?」

  孔溯:「我這兩天,微博收到一大堆的微博私信,裡面講述網友自己遇到的各種詭異事件。有的嘛,我估計是自己腦補,發展走向讓人著迷。還有的嘛,好像是小說編出來的。再有幾件,感覺像是確有其事,特別真實。我每天晚上拿來當睡前讀物的微博私信,再也不能讓我感到愉悅,我已經連續失眠好幾個晚上了。再這樣我經紀人要殺了我了。」

  小山神正在廚房裡幫忙洗菜,但弄得一地水,還不停地光腳在水漬上踩,瞎搗亂。他很喜歡這個新地方,畢竟床大,房間多,讓他知道到了什麼叫單人房。

  江風把他拎到一邊,說:「所以呢,你是從裡面找出什麼了?」

  「我從數百個鬼故事裡,成功找出了一個性質真實的委託!」孔溯語氣驕傲說,「她那也是一個老帳號了,哦我不是說她說老,她去年懷孕,可是後來流產了,我們帳號有點互動,她當時還在微博上哭訴這件事情。然而她沒說的是,從流產之後,一直覺得整個人不對。不停地聽見狗叫,讓她有點精神衰弱。當時以為是流產後的精神狀態不穩定,想著過段時間就能好了,結果毫無起色。她去過道觀,但沒查出什麼。玄學這種事情嘛,她不知道什麼人可信。大道觀裡的道士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保護她。她挺有錢的,老公也算小有所成,就想問問我有沒有辦法,給她介紹人選也可以。我就來問問你的意見。」

  江風說:「你真要轉行做仲介了?」

  孔溯哼哼:「中間商可是要收差價的,你孔姐免費!而且我必須有資格吹,明星介紹的玄學道士,身價更高!為了社會和諧,順便再為了將來買房做儲蓄準備,你要不見見她唄?」

  江風想了想,說道:「接吧,我先看看。」

  但凡孔溯跟張陽陽接觸的案子,每次都能莫名其妙地鬧大。就好比這次探秘**,如果他不去,不知道會是什麼發展。

  本來只是兩個普通人,但這周身的氣場,其實在太奇怪了。

  孔溯:「好嘞!她說什麼時候都有空,本省人,住的離這邊不遠,驅車四小時能到。你最快什麼時候能騰出時間?」

  江風:「那就明天中午十二點吧,明天下午沒課。」

  孔溯:「好嘞!」

  那婦人的確很著急,在定下時間後,立馬用手機跟江風交流確認地點,第二天早上十點就到了a市。

  這時候天氣已經轉熱,過六月了。a市正午烈日炎炎,出門走一會兒都會大汗淋漓,苗女士卻穿著薄薄的長袖,戴著一頂帽子。

  江風提早下課,身後跟著寸步不離的小山神。到一樓樓梯間,小山神追著一條傻狗跑了。江風不怕他走丟,出電梯門的時候,就撞見了苗女士。

  對方目光中帶上一點懷疑,但很快壓下去,沒有做出失禮的舉動。

  江風把門打開,請她進來。

  苗女士在玄關處的時候,還在警惕地左右張望,不知道看些什麼,脫鞋踩進房間,與江風頷首示意。

  她走到茶桌邊上,把帽子摘下。

  江風弄不清她現在的情況,說道:「你如果覺得熱的話,我開空調了。」

  「那太好了。」對方舒了口氣,「謝謝。」

  雖然出了一身汗,但她臉上的妝並沒有多少花。她跟江風打招呼,然後去了衛生間。

  等出來的時候,已經補完妝了。

  「說吧。」江風問,「你為什麼穿長袖?」

  苗女士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兩截佈滿抓痕的手臂。有新有舊,朝著胳膊上方蔓延。

  「這是我早上起來的時候,身上帶著的痕跡。」她眉頭輕皺,將袖子放下,臉上帶了一絲恐懼:「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近段時間,一覺醒來,就會變成這樣。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也不知道是什麼抓的,可我真的受不了了。」

  苗女士:「有時候半夜,會覺得有什麼東西壓在自己胸口,很沉,差點呼吸不過來,也轉不了身。我知道鬼壓床是有科學依據的,但科學上肯定沒說被鬼壓床的時候,還能聽見狗叫吧?」

  她盯著江風,想從對方臉上得到安全感。

  江風沒太大的反應,只是習以為常一樣地問道:「嗯。還有呢。」

  「最近真的太奇怪了,哦,我該從什麼地方說起?」她捂著胸口努力冷靜,抬起頭說道:「好幾次晚上睡覺前,我明明記得關好過門窗,可是第二天醒來,它就自己打開了。夜裡我被冷風吹醒才發現,還有松鼠順著從窗戶裡進來過。」

  苗女士說:「半夜的時候,家裡的東西會莫名其妙地碎掉。包括擺放在客廳裡的花盆、碗筷,各種各樣的東西都被推翻在地……嗯……還有……掛在牆上的字畫上,上面曾經出現帶血的手掌印,有大有小,但我不知道是誰。」

  江風:「有遇到過危險嗎?還是單純的只是類似的整蠱?」

  「有吧?那算嗎?」苗女士說,「我在開車的時候,有人會來搶我的方向盤。我站在往路邊,旁邊有車開來的時候,後面忽然被人推了一把。這些算殺人嗎?」

  江風:「算。也許是鬼法力比較低微,不能自己動手,所以要借助類似的干擾手段來殺人。」

  苗女士聽聞臉色慘白:「不會吧?那我怎麼辦?我現在走在街上,有看板的地方我都不敢站。連五金店、刀具店一類的地方,光路過我都會覺得害怕。隻敢待在家裡,在這樣下去我會瘋的吧?我能躲多久啊?」

  江風示意她稍安勿躁:「每次出現問題的時候,旁邊都有狗叫?」

  苗女士重重點頭:「對!有時候還有一些嬰兒的聲音,或者尖叫。道長,是不是我的孩子也回來了?」

  江風:「孔溯說你流過產?」

  「對,我正想說。」苗女士眼神有些悲傷,「家裡以前養了一條哈士奇。那是我老公結婚前開始養的寵物,但是我也很喜歡狗。我本來聽說,主人懷孕,一般類似貓狗的寵物,都會有感應,而且很喜歡小主人,所以沒有在意,也沒想把它送走。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剛懷孕的時候湯圓的反應就很激烈——哦,湯圓就是我狗的名字——它一直兇悍地追著我叫,過了一個來月也沒有好轉。我老公怕它傷害到我跟寶寶,就把它送到婆婆那邊寄養,想等孩子出生後再看情況。」

  苗女士想伸手去抓頭髮,又克制住了,手頓在半空,說:「懷孕二十四周的時候,它忽然跑回家來,說真的我都不知道它是怎麼跨越大半個城跑回來的,看見我就猛得衝了過來,把我撲倒,還想咬我的肚子。我摔了一跤,因為受驚,孩子就流掉了。」

  江風:「那狗呢?」

  「老公抽了它一頓,不忍心殺它,就把它送去安樂死了。」苗女士按住自己的額頭,歎道:「它以前不是這樣的,我知道殺狗很過份……但它有攻擊人的情況,我們不能把它放出去,也不能送人,我們真的不想養它了……它是不是怨恨我,所以來報復我了?」

  他們正說著,外面傳來兩聲犬吠。小山神騎著一條哈士奇的魂魄,從半合的大門衝了進來。

  黑白兩色的大狗任由小山神騎在自己身上,吐著舌頭吭哧吭哧地喘氣,嘴角微微上翹,看著很喜氣,同時也二的渾然天成。

  ……多半就是這條傻狗了。

  小山神在上面蹬腿,顯然玩得很高興。

  「它好乖哦!」小山神說,「這條狗好聰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52
94、商量

  苗女士猛得站了起來,她是看不見狗, 但是她能看見小山神。就見他一個人半飄在空中, 還聽見了幾聲熟悉的犬吠。

  江風沉著臉說:「快下來。狗不是用來騎的。」

  小山神滑下犬背, 又反身回去關門, 然後一屁股坐在門口的地毯上,開始脫鞋。

  苗女士渾身顫抖,激動道:「這是我的孩子嗎?」

  江風回過頭:「??」

  小山神撒丫子朝他跑過來:「爸爸!」

  「叫媽媽!」苗女士朝他張開手, 哽咽道:「寶貝兒你都長這麼大了……」

  江風:「……」

  小山神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來到了江風旁邊。

  江風把他抱到懷裡:「這是我兒子。」

  苗女士的手僵在空中, 尷尬看著他們:「啊?」

  大狗湯圓也走過來, 圍在小山神旁邊轉悠,直起身子想碰他。

  江風摸了摸它的下巴,對方乾脆就著他的手又蹭了蹭, 還把脖子送到他手下。

  這狗不像是會發狂咬人的狗。還保有理智,且熱情溫順。

  江風對狗不瞭解, 但這種狗網上實在是太火了, 總是會出現各種炯炯有神的犯二照片。即便只是匆匆掃過幾眼,也知道一點哈士奇的習性。

  聰明, 但是因為服從性低,反而顯得很二。幾乎不會主動攻擊人類, 更別說是懷孕主人的肚子了。

  「湯圓在這裡對嗎?」苗女士緊緊抓著自己的手, 看著自己前方的空地道:「道長,你到底看見了什麼?能不能告訴我?他現在在幹什麼?」

  江風:「它沒做什麼,就安分地坐在旁邊。」

  苗女士:「它沒有攻擊我嗎?」

  「沒有。」江風說, 「我覺得你或許是有點誤會。」

  他說著又看了眼旁邊毛髮蓬勃的狗。

  雖然湯圓一直跟在苗女士身邊,但在見到小山神之後迅速地叛變了,反而顯得跟苗女士不親近。

  不過,發生在哈士奇身上,也許一切的不合理都很合理。

  苗女士冷靜了一點,重新在沙發上坐下。故意跟江風保持了距離,坐在最遠的對角。她歎道:「現在怎麼辦道長?我身上還有別的東西嗎?我除了聽見狗叫,我還聽見過哭聲呢。我的孩子在這周圍嗎?」

  她身上的確有一股淡淡的戾氣,但江風不想嚇她,只是說:「你現在身邊沒東西。這隻狗身上也沒什麼戾氣,它沒影響到你。它只是想跟著你而已。」

  苗女士臉色一變:「難道它還要跟著我回去嗎?不!道長,我害怕,它有沒有戾氣我都害怕!我的孩子就是被它撲死的……雖然我知道它可能根本無法理解……但我真的不想看見它了。它一出現我就失眠,再這樣我會瘋的……」

  江風看向湯圓。

  苗女士的情況,如果不是狗的問題,就意味著她身邊還有別的鬼怪在作祟。狗或許是為了護主,可顯然效果並不那麼好。

  「不管有沒有主觀惡意,跟鬼魂在一起久了,的確對身體不好。」江風說,「你可以先把它留在這裡。」

  苗女士捂著胸口舒了口氣:「謝謝。」

  江風「嗯」了一聲,又問道:「除了狗叫,還有什麼異樣情況?」

  「嬰兒的叫聲。」苗女士說,「我也分不清楚是不是同一個人。偶爾,真的是很偶爾才會聽見。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了。」

  苗女士說:「但是如果畫上的血手印代表人數,明顯是有兩個孩子以上的。」

  「去過什麼髒地方,或者醫院之類?得罪過什麼人?」

  「都沒有。我人緣一向很好的。」

  江風繼續問:「你是什麼時候出現類似情況的?」

  「流產之後一直有覺得奇怪,可是不確定,就是最近更嚴重了。」苗女士說,「我老公說我是抑鬱產生了幻覺,所以我現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江風:「我能去你家裡看看嗎?」

  「最好還是不要吧,我老公不喜歡外人過來。」苗女士為難道,「我只想快點把我身邊的鬼處理掉,有辦法嗎?」

  江風表示理解,抽出茶几上壓著的一樣東西,遞過去說:「這張符你可以暫時帶在身上,出現意外再聯繫我。」

  苗女士連忙伸手接過:「那……我就沒事了吧?」

  「先看看情況。」江風說,「目前不知道纏著你的究竟是什麼鬼,如果符籙出現問題,你可以打電話給我。但是從目前來看,它幾次三番害不掉你的話,法力應該不強。有這張符,就不會有危險。」

  苗女士欲言又止,最後看著江風,還是接受了。

  送走苗女士,江風一轉頭,發現小山神跟狗在客廳裡不見了。

  他往臥室那邊搜去,一人一狗都鑽在床底下,但因為床底有木板隔層,空間有限,於是露個屁股在外面。

  江風用腳尖踢了下,兩張臉從床底下抽出來,睜著大眼無辜看著她。

  江風居高臨下地問道:「你想做什麼?」

  小山神一手抱住湯圓道:「它說,它喜歡爸爸,想留下來陪你。還說它想吃牛肉。」

  「它已經死了,不會吃牛肉。」

  「可是牛肉也好吃死了。」

  江風說:「過兩天我把你送回少陵山群。」

  「我不要!」小山神不記得幫湯圓爭取權力了,站起來激動道:「我不!我都救你了,請你珍惜自己的生命。」

  江風:「我很珍惜。」

  小山神用手比劃了一下:「所以我有多麼大的功勞!」

  江風:「那你也得回少陵山群。我可以請道士去給你多念幾卷經,祝你早日修煉成功。」

  小山神臉都黑了。

  「你變了——!」小山神退了一步控訴道,「你變成一個魔鬼老師了!」

  江風深吸一口氣:「我後天送你回去。」

  「哇——」小山神腳後跟點地旋轉,想虎撲到哈士奇的身上尋求安慰。結果湯圓快他一秒躥了出去,從門口消失,小山神實打實地撞到地上。

  江風:「……」

  「狗狗!!」

  小山神仰起頭,看著它消失的方向,發紅的鼻子留下一道晶瑩的鼻涕,抽了抽,還是忍住沒哭出來。但為了崩住情緒,五官顯得極其猙獰。

  「大後天吧爸爸,我太可憐了。」小山神跟他商量道,「連狗都不喜歡我了。」

  江風只能一面抱起小山神,一面掏出手機,給苗女士打過去。

  「剛才湯圓好像跑回去了,你那邊注意一點。」

  「什麼?!」苗女士慌了下,「那現在怎麼辦?我剛剛上了高速。」

  江風頭疼道:「再約出來見個面吧,你是今天還是明天?」

  苗女士:「我下個收費站下來,然後重新去你家找你,可以嗎?」

  江風看了眼時間:「可以。」

  正好江風可以吃個飯,他還順便叫了褚玄良過來。

  那兩人幾乎是同時到的,忽然看見對方的時候,都有些驚訝。

  苗女士進門,江風的視線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兩秒。沒想到短短時間裡,她身上的戾氣就加中的一層。可是周圍又的確沒有別的厲鬼。

  哈士奇再次從後面冒出來,再次看見江風似乎很驚訝,興奮地繞著他跑了一圈。

  江風讓褚玄良把狗牽住,說沒事了,再次送苗小姐離開。

  褚玄良臉色陰沉道:「你讓我來,就是為了一條狗?!」

  倏然間又想起江風的身份不尋常,歎著認命道:「沒什麼。一條狗就一條狗吧。」

  江風真的沒有套狗的鏈子,又不能把它像人魂一樣用鎖鏈壓住。

  江風裝沒聽見,說:「我是想你幫忙查一下這個女人。」

  「她怎麼了?」褚玄良說,「讓她去道觀看看吧,她這明顯是碰上髒東西了。你看出是什麼了嗎?」

  「按照她的說法,她很可能是被鬼胎纏上了。她去年流過產……可是按照時間來推算,如果跟著的是她自己的孩子,應該沒有這麼高的智商,不會故意躲著我,而是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才對。」江風說,「那麼她身上的是哪個孩子?」

  褚玄良表情立馬嚴肅起來。

  最怕的就是惹上跟鬼胎或者幼童。那些小東西沒什麼分辨性,下手又狠,很容易牽連到周圍無辜的人,想袖手旁觀都不行。

  褚玄良問:「好。她有哪裡奇怪嗎?」

  江風:「她的說辭我暫時存疑。她一面很恐慌地向我表示,自己被惡鬼纏身,精神快要崩潰,一直在經歷一些恐怖的事情。可是卻又不停地強調狗,對狗的去留特別激動。在我提到去她家看看的時候,一口否決。我說她身邊可能有其他鬼魂的時候,她雖然猶豫,但還是走了。」

  一般人,在發現自己被鬼纏身,而又足夠信任眼前的道長的時候,別說帶他回家看一眼了,把房子送給他都可以。

  苗女士更厭惡的卻好像是狗。

  褚玄良帶著湯圓回道觀做思想工作,用符籙給它圈了個籠子,以防它亂跑。對方被迫離開苗女士,不停地在狂吠。如果能找到一個會狗語的開導它,讓它早日解脫,就更好了。

  至於苗女士那邊,事情還真不難查,因為當時鬧得挺大,在社區隨便一問就知道了。

  「就那個苗女士,是有點前科。對。」褚玄良說,「去年一月份,苗女士跟她老公帶狗外出遛彎,當時沒給狗戴項圈,路上遇到了同社區出來散步的一家三口,當時小孩兒才三歲。」

  褚玄良說:「哈士奇比較熱情嘛,看見孩子就靠過去了。但那小孩兒比較怕狗,加上哈士奇個頭大,沒套繩,他就跑了。結果一路狂奔,跑到馬路中間,不幸遇到車禍,當場死亡。」

  江風:「……這樣啊。」

  褚玄良:「所以,那個鬼有著落了?」

  江風:「現在不知道是不是,明天去受害人家裡看看先吧。」

  褚玄良:「行,我明天開車來接你。」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52
95、中秋賽詩會

  第二天大早,褚玄良開車過來接江風。

  江風問:「你聯繫好了嗎?」

  「還沒來得及聯繫。如果他們不允許的話, 我們就在社區裡看一眼。看看是不是有陰氣。」褚玄良掛擋, 看著前方道:「他們不是a市人, 跟苗女士住在同社區。我在地圖上查了下, 那附近是別墅區。看來受害者一家還是挺有錢的。後期已經交涉好了,按照意外處理,對方沒有提起起訴, 那苗女士那邊應該給出了解釋。」

  褚玄良說:「去年他們兒子去世之後,夫妻倆還找了道觀的人為他做法送行, 應該是比較信的。」

  他們在四小時後, 按照導航,到了苗女士的社區門口。

  褚玄良開的是豪車,給門衛遞了根煙, 隨口報了個門牌號,門衛不疑有他, 收起欄杆放他進去。

  褚玄良停在外面的臨時停車位, 掏出手機給女方打電話。

  孩子的父親姓周。

  褚玄良問:「喂,你好, 周先生在嗎?」

  「他去上班了。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周夫人說,「你們是?」

  褚玄良在員警、記者、鄰家八卦大隊、周先生助理等眾多身份中徘徊了一會兒, 最後老老實實地坦白:「你好, 我是乾元觀的道士,褚玄良。」

  「我知道。」婦人說,「我是說我知道這個道觀。」

  褚玄良笑了下:「我們想見見你。關於去年一月份的事情。可以抽出幾分鐘的時間嗎?」

  「你們問這個幹什麼?」周夫人緊張說, 「是孩子那邊出什麼事了嗎?」

  褚玄良:「沒有,不是,請不要緊張。最近道觀準備做場法事,想給幾位冤死的幼童攢攢陰德,從道友那裡聽說了你們的事情,所以讓我過來問問你們的意見。如果你們信這些的話,可以把八字給我試一試。是免費的。但是我需要瞭解一下情況,看看合適不合適。」

  「好的。」周夫人悶悶道,「其實花錢也可以的。」

  褚玄良:「我們現在就在你樓下。你看,是你下來呢,還是我們上去合適?」

  「什麼?」對方很驚訝,思忖片刻,還是不敢讓陌生人進屋,說道:「還是我下來吧。我們就在一樓旁邊的休閒區聊聊。」

  褚玄良:「好的。」

  周夫人乘電梯下來。打開門禁,幾人去後面空出來的圓桌邊上坐著。

  雖然沒有空調,但這個陰涼的地方遮陽,且風大,還是挺涼快的。

  江風看見她的時候,發現她小腹已經微微隆起,顯然是有六七個月份的孕期了。素顏有些憔悴,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褚玄良不知道這件事,目光在她腹部停留了片刻,說道:「抱歉,貿然來訪,提起這件事情,不會讓你為難吧?」

  周夫人摸了摸肚子,搖頭說:「沒什麼,我沒那麼脆弱。」

  褚玄良掏出名片給她看,周夫人驚訝道:「你們還有名片?」

  褚玄良無奈說:「因為總有人跟我要手機號碼。」

  周夫人:「瞭解。」

  她靠在藤木椅子上,說道:「我上周做夢,夢到羊羊了。他站在我面前不停地哭。我問他你怎麼了?他說好疼啊。是他在那邊過得不好嗎?」

  江風聽她描述,腦海中閃過張陽陽梨花帶雨的臉……

  這讓人無言以對的名字。

  「這個是你心理原因。」褚玄良安慰說,「這是你內心對自己的暗示,跟貴公子沒有關係。」

  周夫人:「是這樣啊……那就太好了。」

  褚玄良見她情緒尚算穩定,便插入正題道:「當時的情況,能稍微說一下嗎?」

  「沒什麼好說的,其實就是外面傳的那個樣子。狗朝羊羊衝過來,我一時沒看住……也是我的錯,我太失責了。要是當時我不看手機,就能及時拉他一把……結果他衝到馬路上,被一輛超速行駛的車給撞到了,然後又被卷到了另外一輛車的車輪下面……這麼多巧合,好像一切都是算好了一樣……」周夫人聲音開始沙啞,手指抵住鼻子說:「為什麼會這樣呢?羊羊明明還這麼小,特別聰明,感覺老天非要他的命一樣。你不知道他死的有多慘……」

  褚玄良:「他們給出補償了嗎?」

  周夫人問:「你說誰?」

  褚玄良:「遛狗的那位。」

  「補償了,協商賠了兩百萬。可這根本不是錢的問題,我也不缺錢。」周夫人說,「他們不停地向我道歉,說平時是會套狗繩的,那天他們讓阿姨先帶狗去溜,阿姨沒帶狗繩。她下樓以後,想著狗平時挺乖,也從來不咬人,自己多看著一點肯定出事,就沒上去拿。誰知道就出事了呢?」

  周夫人哽咽道:「我當時真的太難過了,我想要找個人來發洩。如果沒有誰可以怪,我真的可能撐不下去。所以當時我是想起訴的。可是對方說懷孕了,我就想著算了,何必這樣為難一個孕婦。」

  周夫人說著激動起來:「結果呢?結果她自己的孩子也被那條狗給撲掉了!那就是一條惡犬!她帶著那條狗出門竟然不套狗繩!虧我還相信她原諒她!你們看,天底下還是有報應的!就是可憐了那個孩子,跟我的羊羊一樣可憐。那條狗該死!」

  褚玄良:「請冷靜一點。已經過去了。」

  「為什麼他們遛狗不牽繩?為什麼?那可是大型犬啊!既然管不好為什麼還要養狗?」周夫人拍桌,「狗是不懂人的規矩,那她人也不懂人的規矩嗎?!有她那樣的主人,那條狗死也是被她連累!」

  江風說:「其實那條狗已經死了。」

  褚玄良推了他一把:「你說得對,苗女士也受到懲罰了。」

  三人又坐了一會兒。褚玄良沒能得到進一步的消息。

  褚玄良說:「麻煩你把貴公子的生辰八字給我。我會帶給師父,讓他幫忙操作。」

  周夫人從側身的小包裡拿出一張紙條遞過去。

  「你們能幫我問問羊羊過的怎麼樣嗎?」周夫人說,「給我一個答案吧,我需要點安慰。」

  她心底其實對有沒有鬼魂存疑,這群道士是真是假也存疑,只是想信著而已。

  褚玄良看著那個八字,覺得有點眼熟。掐起手指算了一遍,說道:「你是剖腹產吧。」

  周夫人抬起頭:「你怎麼知道?」

  褚玄良委婉說:「這八字很好。」

  「對。」周夫人說,「羊羊是我們請大師算好時辰,然後進產房剖出來的。他的命真的很好。」

  褚玄良神色變化不定,末了歎了口氣,看著她的肚子道:「我建議你這個孩子不要這樣做。」

  周夫人的手覆在肚皮上,一時緊張:「為什麼?」

  褚玄良道:「人各有命。」

  「對啊。」周夫人說,「所以我孩子的八字是最好的!他本來應該——」

  褚玄良打斷她說:「所謂的天命,不是隻由出生時辰來決定的。一個人的命格承擔不起他的八字,就容易出事。平安順遂的一生不是就很好嗎?對父母來說,子女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事,為什麼非要他們成龍成鳳呢?一個人能夠成功,努力比八字重要。」

  褚玄良將紙條收起,放進口袋,站起來道:「周夫人。如果你不信這個的話,那就沒必要這樣做。如果你真的信這個的話,是有這麼一種說法的。我建議你順其自然。告辭。」

  周夫人失神坐在原地,半晌回不過神來。

  二人回到車裡,褚玄良發動汽車,打開空調。

  「命運的齒輪。」褚玄良歎道,「非想著要逆天改命,最後反而容易早天。」

  江風有些許頭疼。

  凡人總是喜歡走捷徑。可是再聰明,也難免會有失手的一天。

  從聽周夫人說小孩的死亡經歷,他就覺得不對勁。

  偶然沒牽狗繩,被嚇到馬路邊上,恰巧遇到超速的車輛,被撞擊後又被迎面的車撞上,搶救無效死亡……安排得明明白白,仿佛就怕他死不掉。

  那個小名叫羊羊的孩子才三歲,褚玄良相信他的確聰慧非常,如果能活下來,很可能是個天才。所以才會遭到反噬。

  江風說:「如果是這樣的話,羊羊沒有怨恨並糾纏苗女士的原因。嚇到他的是狗,直接殺死他的司機,間接要他死的是天道。為什麼偏偏會纏上苗女士?而且顯然,那鬼跟苗女士積怨甚深。」

  「所以不是他?還有其他人?」褚玄良頭疼道,「可我打聽出來,除了周夫人,也沒什麼值得在意的。」

  江風:「可能是跟周夫人比起來,其他人的仇恨,顯得不那麼大。」

  「那我再問問。」褚玄良說,「苗女士也住這裡對吧?她不讓你去她家,那我們就在社區裡逛逛,看看有沒有不對勁。」

  江風:「好。」

  褚玄良拉過安全帶,就聽見江風手機響起來。

  他一接通電話,對面的苗女士便大聲喊道:「江道長!江道長你快來,我的符燒起來了!我現在該怎麼辦?」

  江風問:「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家!」苗女士說,「我在j市xx社區……不,道長我想知道我現在該怎麼辦!現在!」

  江風:「我現在就在你們社區樓下,你是要我上去,還是給你遠端指導?」

  苗女士被他鎮住了:「什麼?那,遠……遠程指導我該做什麼?」

  「閉上眼睛。」江風說,「祈禱。」

  苗女士:「……」

  苗女士崩潰道:「求你過來吧,我現在在家,我給你們開門!我在荷苑的一單元。」

  兩人重新拉開車門,步行過去。

  他們還沒到公寓,苗女士已經自己跑出來。三人在路上相遇。

  江風仔細確認一眼。身邊除了少許殘留的黑氣,什麼都沒有。對方沒追過來,或者發現他們在這裡,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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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補齊

  「道長,道長!」苗女士氣喘吁吁道, 「怎麼樣, 我身邊有問題嗎?」

  江風搖頭:「沒有。你在家裡發生了什麼?現在是白天呢。」

  苗女士想摸符籙給他看, 可是已經都燒成灰, 不知道灑在哪個角落。

  「我就是在家裡休息,結果它就燒起來了!然後我聽見了慘叫,哭聲, 一片一片的,吵得我聽不到別的聲音。我以為我要暈過去了, 就給你打了電話。」苗女士終於回過神來, 問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這邊找個人,正準備離開。」江風說,「我建議你帶我們去你家看看。也許是什麼髒東西留在你家裡而你不知道。」

  苗女士聽他這樣說, 心裡卻是轉了好幾圈,問道:「是這個社區也有人請你辦事嗎?」

  江風:「對。」

  苗女士:「能問是誰嗎?」

  「不能。」江風皺了下眉, 「你先說你的答案, 不然我們就回去了。」

  苗女士:「我……」

  江風明白了。他還沒見過這麼固執的人,除非她心裡清楚身邊鬧鬼的原因是什麼。束手無策, 又不想讓別人知道,找江風不過是希望他能為自己處理好麻煩。

  很遺憾的是, 江風不是這種人。當即跟褚玄良決定回去。

  「你能把狗還給我嗎?」苗女士連忙抓住他的手道, 「道長,我現在知道跟我的狗沒關係了,它其實是在保護我對不對?有它在我能安心。求你了, 你把它還給我吧。」

  江風含糊其辭道:「它嗎?已經被送走了。」

  苗女士手指用力,江風手臂上勒出一道白痕:「送到哪裡去了?」

  「它已經死了,你說該送到哪裡?」褚玄良在旁邊道,「生死兩道,你怎麼會想著讓鬼來保護你?」

  苗女士有些慌了手腳,應該是被剛才的事嚇得不輕,不敢放江風離開。

  三人正在糾纏,旁邊一聲中氣十足的厲喝,黑影三兩步靠近過來。

  那男人虎背熊腰,身材高大健壯,隔著休閒服也能看見他上身的肌肉,上來對著江風就是一拳。

  褚玄良嚇得一顫。

  江風左手正被苗女士拽著,對男人沒有防備。但身體反應快於大腦,在他靠近的一刻立即右踢腿,一下踹在對方胸口。

  對方下盤很穩,舞了下手,勉強沒有跌倒。

  苗女士朝他跑了過去,焦急問道:「你沒事吧?」

  那男人把苗女士擋在身後,開口便不客氣地斥道:「你們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

  苗女士尷尬介紹:「這是我老公。你怎麼忽然回來了?」

  「我給你打電話你不接,媽也說不知道你去哪裡了,我擔心你出事,就趕緊回來看看。」男人說,「有事可以喊保安,你喊一聲他們應該能聽見。」

  苗女士指著江風說:「他們是我的朋友,剛好路過,就下來聊兩句。剛剛要走,我就想請他們上去做一會兒……」

  「哦,是誤會了。你說最近被人跟蹤又被人捉弄,還以為是他們。」男人臉色稍霽,對兩人說:「不好意思,剛剛失態了。」

  聽起來他像是並不知道苗女士撞鬼的事情。可是朝夕相處的一對夫妻,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另一半撞鬼?照苗女士之前的描述,小鬼騷擾已經到了影響日常生活的地步。她身上的傷痕跟戾氣也證明這的確是真的。

  到了這地步,她還想著隱瞞事實,是為什麼?

  而且這種事情,就算想隱瞞,應該也很難逃過另一半的眼睛。

  江風跟褚玄良都沒有回話,默默轉身離開。

  褚玄良決定照著查案的方式查一查苗女士,她真是太奇怪了。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

  他跟這邊認識的人打了聲招呼,讓對方多關注一點,然後驅車回a市。

  兩人到a市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小山神在屋裡被關了一天。

  他不吃飯倒是沒什麼,也很喜歡看電視,江風走之前還給他開了動畫片,想他今天應該很滿足。結果到家的時候,沒在客廳看見人。對方正裹著被子,在床上不停蠕動。

  聽見開門的聲音,一時起不來,見臥室門被打開,小山神跟滾筒一樣滾來滾去:「爸爸,你騙人!這個騙子!我這麼愛你你為什麼要騙我?」

  江風說:「我沒有。」

  他從被子裡爬出來:「我說後天回去,不是一個人住到後天。我就在家裡兩天,你為什麼都不陪陪我!」

  他站起來,委屈控訴說:「今天不算!」

  江風把手機放到床頭充電,坐下開始翻課表和時間,小山神就從後面抱住他,把下巴墊在他的肩膀上,說道:「爸爸。你雖然是我撿來的爸爸,但是我不會丟掉你的。」

  「……」江風說,「不行。要回少陵山群修煉。還記得山淵村那的山神嗎?你要是不修煉,就會變得跟他一樣。山神也是會死的。」

  人類社會越發展,山神成型的可能就越低。現在還能有幾分的安寧,等土地不夠,開發建設到了少陵山那邊,他這樣的心性很容易被引導,最後功虧一簣。

  「山上什麼都沒有……我寧願什麼都沒有!可是那個宗策還老來問我數學題!我又不會做!她比我還笨!」小山神往後面一躺,攤開四肢,生無可戀地看著天花板道:「再見了。」

  江風拽了他的小腿一下,小山神毫無反應。他就扯過被子蓋在他身上,然後去洗澡睡覺。

  褚玄良第二天崩潰地問他那條哈士奇該怎麼處理。

  「這狗怎麼辦?我師父說再把狗放道觀裡他就把我逐出師門。」

  江風:「你師父這麼不喜歡狗?」

  「它成天到晚地叫,不停地衝撞符籙陣法想要出去,叫聲淒厲,聲音宏亮,夜裡沒人的時候,整座道觀裡全是它的聲音。不知道的以為我們在做什麼。遠近的遊魂都被它嚇跑了。」褚玄良說,「雖然我們這是道觀,但我們還沒有開發出狗語。實在供不起。」

  江風:「……」

  「我真的很少見過執念強成這樣,非撐著也不去地府的狗。」褚玄良滄桑說,「它那麼小的腦殼裡,能裝著多大的事?狗的使命?」

  江風:「大概是你跟他沒有共同語言。」

  褚玄良:「你跟它就有?」

  江風於是把小山神帶了過去。

  湯圓對小孩子總是特別溫柔,給騎給摸給打。只不過現在普通的孩子都看不見它。

  小山神一到它面前,它立馬收起聲音,隻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

  「你們需要我。」小山神摸著湯圓的脖子,深沉道:「你看你們都離不開我。」

  為了鎮住這條狗……江風把小山神也寄放在了乾元觀,順便讓他聽道士們念念經。

  小山神如遭晴天霹靂。

  這世界再也沒有愛了。

  這條狗的去路很成問題,江風猶豫著要不要乾脆放它回去。

  兩天後,他再次接到苗女士的電話。

  對方急匆匆地想說什麼,顛三倒四的,說到一半才想起來要組織語言。

  江風卻打斷她說:「你以後不用再來找我了。」

  對方愣了愣:「為什麼?你不是道士嗎?你沒有辦法嗎?」

  江風說:「醫生救不了想死的人。道士救不了該死的人。」

  「你說我該死?」苗女士那邊啜泣一聲,「我怎麼就該死了?」

  江風:「你遮遮掩掩不說實話。家裡有什麼東西不敢讓人看見,應該就跟這次鬧鬼有關吧。既然這樣,想找道士做什麼?」

  苗女士:「那是因為……」

  江風:「隨便你有多少個正當的理由。找道士求助卻不予配合,要是出事了,就是命數到了。我沒有辦法。」

  對面的電話忽然掛斷,他不知道自己剛才說的,對方有沒有聽到。

  江風看了眼螢幕,正要放回去,手機再次震起來。

  這次是褚玄良。

  「有個消息。」褚玄良說,「苗女士現在在醫院。」

  江風:「她出事了?」

  「沒有沒有,不是她。」褚玄良的語氣聽起來有些一言難盡,「嗯,這個我要怎麼跟你說呢?」

  手機又顯示有新來電。是剛剛斷掉的苗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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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流產

  江風跟褚玄良說了聲,先接通苗女士的信號。

  「我錯了我錯了。」對方倉皇道, 「你來吧, 我什麼都告訴你!」

  說完就是兩聲尖叫, 那邊似乎很混亂。

  苗女士捏著手機跑遠。江風把音量調整到最大, 聽到了對方的喘息聲,還有壓抑著的呼聲。

  隨後是關門的合響。苗女士重新對準接聲口哭道:「道長,你快點過來, 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被纏上了!」

  江風問:「你冷靜一點。鬼更喜歡欺負膽小的人。你越害怕,它就會越倡狂。尤其不要躲到人少的地方。你說吧, 遇到了什麼?」

  苗女士聽他的話, 似乎又打開門出去了。她抽了抽鼻子,道:「一個嬰兒的魂魄。它剛剛流產出來的,一直跟著我, 還想咬我。我現在怎麼辦啊?」

  這話說得有點奇怪了。但江風沒有跟她糾結。

  「我過去你那邊,起碼要三四個小時。」江風說, 「你先找個地方待著。」

  苗女士才想起來這件事情:「那怎麼辦啊?你……你能不能快點來?我應該躲什麼地方?」

  江風:「你可以先選一家道觀或寺廟待著, 儘量在陽光下跟人多的地方,不要去墳地、醫院這些, 我現在過來。」

  苗女士稍稍冷靜了些:「好,好。」

  掛掉這邊, 江風又給褚玄良打:「她讓我們現在過去。」

  「嗯。」褚玄良說, 「坐動車好了,比較快,一個半小時就到了。我去買票。」

  江風:「好。」

  等他們在動車上碰面, 褚玄良的事還沒說。

  **的事情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商談,可周圍又全是人。兩人就對著手機發信息。

  褚玄良:我找朋友跟蹤了苗女士夫婦,發現苗女士的老公,已經跟她分居很久了。她現在是獨居。

  江風:離婚了?之前關係挺好的。

  褚玄良:看著是挺好的吧,沒離婚。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

  褚玄良:她老公在外面包了個情婦,現在懷孕,她老公搬過去照顧了-。-#

  江風:??

  褚玄良:今天那個情婦去找苗女士……示威吧?結果忽然就自己大出血了,送到醫院,沒保住,流產了。

  江風:……

  褚玄良:她在外面等著。結果就出事了。我朋友看她在手術室外對著半空抓來抓去,知道一點,覺得應該是中邪了。

  江風抬起頭,看向對面的褚玄良。

  褚玄良歎說:「其實有錢人的世界我不是很懂。」

  江風:「嗯……」

  其實很多人類的世界他都不是很懂。

  兩個半小時後,二人跟苗女士在寺廟下的茶館包間裡匯合。

  剛流產的嬰兒魂魄畢竟比較脆弱,加上苗女士跟他不是直接親屬,對她抱有戾氣本身就很奇怪,出了醫院後就沒有追著了。

  但苗女士身上的陰氣真是如影隨形,一直消減不去。最近越發憔悴,臉瘦得都快掛不住肉了。

  苗女士拍著胸口,顯然還是驚魂未定。

  江風:「那我就直說了。那個嬰兒為什麼跟著你,是你做了什麼?」

  「跟我沒關係。」苗女士捂著嘴說,「流產了……說明是真的。」

  褚玄良:「什麼?」

  苗女士抬起眼皮,說道:「我老公的八字是……,出生在……」

  她報了一串數字,還有她老公的家庭情況,褚玄良一面掐指估算,說道:「你老公是和尚命?」

  所謂和尚命不是指適合當和尚的命,而是民間代指絕後、無後的命格。

  身體功能是正常,但懷的孩子要嘛生不下來,要嘛生下來活不到成年。即便活到成年,也是短命之相。

  也不是不能破,但是要有人擋煞。鄉間有種做法,就是把生下來的孩子跟別人家的交換,當作是別人家的孩子養。等領養來的孩子死了,再把親生的換回來,基本就能養大。

  實際上是一命換一命。

  舊社會時期人人都很能生,加上生活窮苦,生得孩子多了本身也會丟棄或棄養,會有人這麼做。現代社會就沒有人捨得了。

  何況本身只是一種說法而已,誰會因此就先把自己的孩子送給別人養?

  苗女士低聲說:「包括上一次,我一共流產了三次,每次都會出現不同的意外,生不下來。流產真的太痛苦了,那時候我已經能感受到胎動,結果它還是死了。你們不懂那是什麼感受。我每天都活在崩潰之中。然後我終於不能再生育了。我以為是命,哈,真的是命,可卻是我老公的命,不是我的。」

  褚玄良:「你老公不知道?所以你不孕後,他就去找了個情婦?」

  「對。他不信鬼神的,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認命。」苗女士仰起頭,靠在椅背上:「那女人很嬌縱,一個還沒出社會的女大學生,她以為自己懷孕,生一個兒子出來,就能讓我跟我老公結婚,就能走上社會,少奮鬥個幾十年。現在有的年輕人啊,喜歡撬別人的牆角又義正言辭,因為步入社會的優質男士,基本上都已經名草有主了,她們也只能撬牆角。學歷拿來提升自我只是為了找男人,人生的規劃就是,借由真愛當幌子,直接過上自在生活的包養生活。把自己作為一個待價而沽的貨品,這社會究竟是怎麼了?」

  原配三次流產就去找情婦。他們也在想這社會是怎麼了。

  苗女士低下頭,嘴角扯出一個笑來。說不清楚是苦笑還是哂笑。

  「她從懷孕開始,就不停地來跟我示威,給我發一些他們的合照。我才知道,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流產了才不到兩個月。我老公起初還會照顧我的感受,故意瞞著我,到後來她懷孕,軟磨硬泡下直接就搬走了。」

  「我覺得他是愛我的。有時候我能清楚感受到他在愛我。可是更多時候,我覺得很累,很抑鬱,他能夠溫柔地安撫我,卻抽不出時間來看我,而我還要在外維持他好男人的形象,告訴別人我很幸福。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這又不是我的錯。」

  苗女士拍著胸口道:「他對誰都很溫柔,誰在他身邊都能感受到自己被愛,然後離不開他。但我也是最特別的一個對吧?因為我跟他結婚了。」

  褚玄良都被她的思路帶懵了。是這麼一回事兒嗎?

  無所謂,反正他不擅長做情感疏導。

  苗女士神情悲慟,目光流轉地看著二人。對面兩個則一臉抱歉。

  他們不知道應該給予怎樣的認同跟安慰。對,你那個出軌的男人還是愛你的?

  算了罷。

  褚玄良咳了一聲:「所以,然後呢?」

  苗女士輕抿唇角,轉向窗外,說道:「我很想要一個孩子,非常非常想。打擊太大,所以我把上次流產的孩子留了下來。」

  江風:「古曼童?」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古曼童。反正就有一個道士,讓我把它留在瓶子裡,放到床底下。我不會再有孩子了,我只有它。」苗女士說,「自從那以後,我就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問題,如你們所見。可是我又不敢丟,道長說過那東西不能隨便丟。我想去問問那個道長,他卻不見了。」

  江風:「是沒養好?」

  褚玄良:「沒養好的正統古曼童也不會招來災禍的。就是發發脾氣,哭兩聲吵人。最多玩點惡作劇。明顯是你做的小鬼不對。」

  江風:「帶我們去看看。」

  苗女士深吸口氣,站起來說:「走吧。」

  苗女士帶他們回家。她從臥室的床底下摸出一個玻璃瓶,遞給兩人。

  一個嬰兒形狀的紅色肉塊蜷縮在瓶子裡,瓶口用一張黃色的符籙封緊。

  因為紙張捲曲,褚玄良不好分辨符籙上的字跡。但這封存手法顯然不對,沒聽說過哪個正統道門這樣養小鬼的。

  何況這還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不趕緊放去投胎,養著作孽嗎?

  「這東西你留著不害怕?」褚玄良說,「雖然不能自己生,但是你可以領養吧?為什麼非要留一隻鬼在身邊?」

  苗女士順了下耳邊的碎發:「我只是不捨得離開它。當時一時糊塗,我也沒多想啊。」

  褚玄良並不多問。他對探究人性黑暗一面沒有興趣。把這小鬼帶回去,先看著能不能超度。

  苗女士一直盯著他,看他將瓶子收進包裡,也沒有說話,才終於移開視線。肩膀輕微地向下,好像鬆懈下來。

  正在這時,門從外面被打開。

  她先生直接穿著鞋子衝了進來,眼眶發紅,周身帶的風都在展示他的憤怒。

  苗女士被他這模樣嚇住,怯怯道:「老公!」

  對方已經衝到她面前,直接揮臂就抽去一巴掌。

  「你為什麼要去動恬恬?她流產了你高興嗎?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的孩子!我很看重他他會是我的第一個孩子!你生不出來你也不能這麼惡毒啊!」

  苗女士捧著臉,像不認識他了一樣,唇角有血絲流出,她緩了兩口氣,才終於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出口:「我沒有!」

  先生:「那她怎麼會流產!」

  「我怎麼知道!」苗女士對著他吼說,「她剛出了事你就來怪我,你問過我了嗎?」

  先生:「她最後就是跟你在一起的!」

  苗女士:「最後是在咖啡廳!還有其他人!有本事你去問啊,我有什麼好不能說的!」

  先生:「那就走!」

  江風跟褚玄良一起跟了上去。

  苗女士和那女人最後見面的地方就在樓下的咖啡廳,對於早上的流產事件服務員還心有餘悸,當事人腫著一張臉來問,他們就連忙把事情經過都說了。

  基本和苗女士說的相符。

  先生聽了還是不相信,要他們拿監控,他們只能無奈到後面的休息間,拿出監控給他看。

  將時間跳到案發時。

  畫面裡,苗女士一直在喝咖啡,沒有說話,倒是對面的女生張牙舞爪地說著什麼。兩人根本沒有接觸,那個叫恬恬的女生忽然倒地。隨後服務員、苗女士等人匆匆上去,打了急救電話。

  看完這一幕,先生的表情瞬間尷尬起來。

  苗女士滑到地上,開始痛哭控訴:「你還不相信我!你有沒有良心。我為你流了三次產,結婚前你是怎麼說的?現在又是怎麼做的?你去找小三我認了,是我命不好。她來我這裡耀武揚威,我也忍,可你還是打我!你是男人嗎?啊你是男人嗎?!」

  服務員一臉同情地看著她。

  褚玄良接過滑鼠往前倒,叫江風過去看。

  流產前的一段,兩人是沒有接觸,但在畫面裡,一直有股黑氣蔓延過去,纏繞住了對方的肚子,開始收緊。

  最後女生倒地流產。

  苗女士當時應該正被惡鬼纏身,去見對方,才影響到了對面的孩子。

  江風從電腦的上方看過去,苗女士正趴在她先生的懷裡啜泣。對上江風冰冷的眼神,她畏縮地移開了目光,身體也緊繃了下,然後反手抱住她先生尋求安慰。

  先生抱著她低聲說:「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唉……我也很難受,可我最愛的還是你,你知道的。」

  苗女士哽咽點頭。

  服務員明顯打了個寒顫,看著他們聳肩。

  兩人沒有拆穿她……玄學的事情不好宣揚,也無從解釋。但這地方他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帶上瓶子便匆匆離開。

  等出了大門,徹底遠離那家人,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才覺得這世界正常了一點。

  褚玄良頭皮發麻道:「跟他們一家幾口待一起,我都覺得我腦子快不正常了。這是什麼家庭倫理?都瘋了吧?」

  江風也很難受:「回去吧。」

  褚玄良去買了最近的一班動車,跟江風一起趕回去。

  「哦對了,你把小山神接回去吧。」褚玄良苦著一張臉說,「是,狗是不哭了,但是你兒子哭。你兒子一哭我師父就想跟著哭。不是夜間,是二十四小時。這生活我們也快受不了了。乾元觀……能發展到今天不容易的。祖宗的基業」

  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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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羊羊

  小山神還是沒有褚玄良說得那麼誇張的。他又不蠢,沒人的時候哭什麼?只在有人來的時候才幹嚎兩聲。

  江風跟褚玄良回來, 他正跟湯圓玩得高興, 在圈子裡不停打轉。

  褚玄良讓江風陪小山神玩一會兒, 說今晚可以留在這裡。他過去摸了摸小山神的頭, 捏住他鼓起來的臉笑了下。

  「你們帶我一起。」小山神仰著頭跟他商量道,「我其實比你的祖宗還大了。」

  他額前的碎發順著額頭滑下去,一雙眼睛漆黑髮亮。褚玄良哭笑不得, 說還有事要先去找師父。

  他剛準備走,褲腳一緊, 被湯圓咬住。

  原本溫順的湯圓和中了邪一樣, 拼命地狂吠,對著他的胸口,張口要咬。

  「湯圓!」小山神過去勒住它的脖子, 警告道:「你在幹什麼?這樣不行的!快回來!」

  褚玄良想起自己暗兜裡的東西,把那個裝著血肉塊的小瓶子拿出來晃了晃:「你要找這個?」

  湯圓鼻子動了動, 更加激動, 連連幾聲,連小山神都要按不住。

  褚玄良跟江風對視一眼。

  在他們看來, 這不就是個普通的肉胎嗎?要說有什麼特別的,大概就是早天又被製成小鬼的胎兒, 戾氣特別大吧。

  湯圓似乎知道自己衝動沒用, 迅速消停下來,趴在地上悲傷地長哀幾聲。

  小山神大感心疼,順了順他的毛, 說道:「能送給它嗎?這是誰呀?」

  褚玄良:「我要拿給我師父過目,讓他幫忙試著消除戾氣。而且上面還有一張符留著,不能給你們。」

  小山神:「哦。」

  褚玄良拿著東西走開,小山神留在原地安撫湯圓。

  後院裡,玄一道長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沉吟許久。

  「這胎兒真是奇怪。」玄一道長摸著鬍鬚說,「感覺到了沒有,它身上陰氣厚得滲人。你們回來的時候,有遇到什麼鬼怪嗎?」

  褚玄良:「路上沒有。但也有可能是小鬼不敢靠近。」

  玄一道長:「對。」

  他直接將瓶子外面的符籙揭了下來,攤開在手裡辨認。指尖順著圖案走了一圈,心中有些計較。

  「雖然是不同的符籙,但從畫符的筆鋒,以及習慣標誌特徵等等來看,應該和你之前拿給我看的符文,是出自同門。那些道士,到底是哪家的啊?」玄一道長很是困惑,「我不記得道門出過這樣的敗類。還接二連三了,一點風聲也沒有,這未免太神奇了。」

  褚玄良問:「師父,這張符籙究竟是做什麼用的?養小鬼?」

  玄一道長說:「哦,他們不是在養小鬼,只是用來禁錮封存而已。所以這小鬼身上沒訂什麼契約。可是因為死後淒慘,心裡怨恨不平,去不了地府。加上這小鬼身上陰氣重,大概是命格太輕了,就算封成這樣,帶在身邊也很容易有麻煩。」

  裡面的小鬼大概是太虛弱了,揭掉符籙後,單靠著這個降魔瓶也能禁錮住。

  「不是養小鬼?」褚玄良奇道,「那苗女士還留著這個瓶子做什麼?」

  玄一道長:「這小鬼身上戾氣很大,大概是怕被報復吧,所以才封了它。可是也很奇怪,既然有高人教她降鬼,為什麼又把這東西交給她?跟鬼待在一起,總歸是不安全的。既然要處理,就應該斬草除根才對。」

  褚玄良便把苗女士一直遭受小鬼纏身的事情說了一遍。

  玄一道長聽完就說:「她也不是什麼好人。這是她親生的孩子,這樣封住放在身邊,每天聽他哭嚎,都快一年了,也不覺得滲人嗎?」

  他把東西遞回去:「這張符我先拿著看看,瓶子你們可以帶走。記得小心一點,它很容易招小鬼。」

  這個小鬼本身雖然沒什麼法力,但周身濃厚的陰氣,對別的鬼來說,是一個大補品。

  於是下午的時候,褚玄良跟江風去後山遠離道觀的地方實驗了一次。

  他們把瓶子插進土裡,過了才不到一個小時,就有隻鬼跑過來。

  看來這孩子對鬼魂的確有股特別的吸引力。這大概就是苗女士一直被鬼纏身的原因了吧。其實對方纏得其實不是她,而是瓶子裡的胎兒。

  就像不同人的血型,光靠看是肯定分不出的,而這隻胎兒有什麼吸引力,他們也看不出來。當時在苗女士家接過來的時候,沒有上心,一時也沒有察出不對來。

  褚玄良真想把這瓶子打開,見識下困在胎兒裡的魂魄是個什麼樣子。

  還得去找苗女士一趟,驗證下這真的是她流出來的孩子嗎?

  一直到入夜,湯圓都沒能打起精神。一派萎靡地趴著,連小山神都不喜歡搭理。

  小山神順著它的背輕輕撫摸,問道:「你怎麼了湯圓?」

  湯圓半闔著眼,嗚咽一聲。

  小山神想了想說:「你留著就是想要那個瓶子對不對?」

  湯圓:「唔——」

  小山神又問:「我幫你拿出來好不好?」

  湯圓甩了下頭,眼睛發亮地看著他。

  小山神:「你要送還給你的主人嗎?」

  湯圓:「汪!」

  小山神答應了他,就準備去要瓶子。

  他一路往後面的臥室跑去,還記得褚玄良的房間,按住把手推開。

  江風跟褚玄良都在裡面。

  「爸爸。」小山神插著兜說,「你把瓶子還給湯圓吧,它都哭了。」

  褚玄良示意了一下。

  湯圓一隻狗一直不肯投胎,多半就是跟這個瓶子裡的冤魂有關。

  那它想做什麼呢?保護他?看他出生?或者還是什麼?

  狗的願望他們是真的猜不到。

  但是,它或許是對這件事情知道得最清楚的一個了,還是看看它究竟要做什麼。

  江風過去抱起他,說:「睡覺吧,明天帶你去。」

  小山神興奮得不能自已,整張臉都亮了,重複道:「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爸爸我最愛你了!」

  第二天大早,幾人帶上狗,又一路趕赴苗女士家的社區。湯圓記憶力很好,記得認得所有的方向。眾人進了社區,讓湯圓在前面帶路。

  公用路段倒是沒什麼異常,可再往裡面,江風就發現不對了。

  它根本不是朝著苗女士那邊去的,而是去了周夫人的方向。

  江風以為它是走錯了,可最後它準確地停在了周夫人的門口,拍了拍門板示意他們開門。

  江風跟褚玄良對此陷入沉思。

  這到底是誰的孩子?

  考慮到周夫人對自己的戒備,江風和褚玄良主動避開。讓小山神自己小心點。

  小山神踮起腳尖按下門鈴。沒多久,有人過來開門。

  對方從貓眼裡看不見人,才小心地推開一條門縫。

  小山神上前一步,笑吟吟地看著她。

  周夫人很驚訝:「小朋友,你怎麼在這裡呀?是走錯路了嗎?」

  小山神說:「阿姨,我有東西想要給你。」

  周夫人耐心問:「是什麼呀?」

  小山神摸了摸自己凸出來的口袋,又看著周夫人挺著的肚子,也知道拿出來嚇到人家不好,便摩擦著自己的褲縫說:「你老公在嗎?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情。」

  周夫人笑道:「你懂的可真多。可是他現在不在,要嘛你進我家裡等他吧?」

  她解開防盜鏈,把小山神帶進去,給他拿了瓶牛奶,又坐在他旁邊問:「你爸爸媽媽呢?你家住在哪裡?怎麼來我這裡了?」

  小山神:「男人之間的事情。」

  周夫人覺得好笑,又沒有辦法,竟然唬不住這麼小的孩子,只能給老公打了個電話,讓他要是沒事,就先回來一趟。

  周先生對此很緊張,馬上放下手頭的工作就趕回來了。

  「有事?」

  「你看。」周夫人指著小山神說,「你快看!」

  周先生大驚:「你偷來的?」

  「……」周夫人,「我呸!」

  換做周先生去跟小山神交涉。他們去了書房。

  小山神掏出小瓶子,想放到對方手上。

  周先生看清後,大驚失色,退到了書房邊上,背部用力磕著書腳,緩了緩神,生硬問道:「這是什麼?」

  小山神:「湯圓叫我給你的。」

  「湯圓是誰?」

  「一條狗。」

  周先生聽見「狗」字,臉色已經大變:「不用再多說了!」

  小山神:「可是湯圓很努力地保護它了,它就想把這東西還給你。」

  「這到底是個什麼!!」周先生幾要發狂,末了一愣,顫抖道:「你別告訴我,這是我的羊羊。」

  小山神:「羊羊?」

  湯圓大聲狂叫,似乎是在提醒他。

  小山神理解了下,不確定道:「好像是?」

  「不,不會的……」周先生搖頭道,「我兒子死的時候都三歲大了,這瓶子裡的才剛成型,它是誰的?你是什麼人?誰讓你來的?」

  湯圓急切地又叫了兩聲。周先生竟然也隱約聽到了它的聲音。

  「狗?」周先生氣得發抖,「你的狗帶進我們家?帶著你的狗趕緊給我滾出去!出去!」

  小山神被吼得縮了下,準備出去。湯圓卻猛得躥上,從他手中搶過瓶子,然後用牙啃咬,想把玻璃咬碎。

  小山神連忙去搶:「湯圓,鬆口!」

  周先生看他自己掙扎,驚駭道:「你們在幹什麼?」

  湯圓的牙畢竟還是鋒利的,他咬住瓶子不肯鬆口。小山神又不知輕重,手指跟著蹭過去,不小心就劃出一道傷口。

  血染上瓶身,堅固的驅魔瓶瞬間碎裂。白色的玻璃片散了一地,血肉也滑出來。與此同時,一道黑影緩緩升起。

  那黑影在書房裡駐留了片刻,身形很不穩定,隻到周先生膝蓋高。他虛弱喊道:「爸爸……」

  周先生不敢相信:「羊羊?真的是你?你……你這是怎麼了?」

  鬼魂並不敢多留,叫了一聲馬上離開。他怕自己留在這個地方,會給父母惹來麻煩。

  周先生卻追了出來,痛苦喊道:「羊羊!羊羊你去哪裡?你是不是被欺負了?你告訴爸爸,我救你,我一定救你!」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53
99、天意

  江風跟褚玄良坐在外面的涼亭裡玩手機,感受到陰氣四溢, 隨後湯圓、周先生、以及邁著短腿奮力奔跑的小山神, 接連從屋裡跑了出來。

  周先生停在門口失了方向:「哪兒去了?羊羊?」

  江風二人已經追著黑影而去。

  小山神從周先生背後鑽出來, 伸長手喊道:「哇——等等我爸爸!湯圓!!」

  周夫人跟著來到門口, 面色蒼白道:「老公!老公怎麼回事?」

  「沒事,沒事。」周先生一頭冷汗地安撫她,可這模樣實在沒什麼可信度。

  他一時著急, 拍拍周夫人的手背讓她先回去,就去追小山神。

  周先生問:「在哪裡?」

  小山神說:「跟著我爸爸!」

  周先生立馬加速。

  「抱上我!」小山神氣得跺腳, 委屈道:「湯——圓!你好討厭!」

  黑影從家裡出來後, 便在社區內亂打轉。他橫空出世,很快毫無遮掩的濃重陰氣就吸引了周圍魑魅魍魎。

  江風抬頭,看見空中飄過裹著長髮的女鬼, 對方發出桀桀怪笑。

  黑影聽見慌神,冷靜了一下, 很快分辨好方向, 轉而朝著苗女士的家飛去。

  江風兩條腿根本追不上他,看著周圍出現的鬼影越來越多, 知道不妙。餘光間一道黑白身影一閃而過,湯圓緊緊追在他身後, 用力大叫。

  褚玄良抽出一張符, 速念一句,往湯圓身上拋去。

  苗女士跟她先生正坐靠在主臥的床上,開著電視, 小聲說話。

  苗女士臉上的紅腫消去了一點,可還是很明顯。

  她依偎在先生懷裡,感受到對方胸膛上下起伏,看著電視劇裡正在爭吵的兩人,思緒不覺飄遠。

  她任性嗎?她不敢的。

  有時候她會困惑,他們像一對夫妻嗎?

  不,其實是不正常的。

  她所擁有的一切,讓她不敢做出任何任性的抉擇,哪怕只是正常的控訴。她害怕被拋棄,她會一無所有的。

  對方說:「我最愛的人是你啊。」她可以相信——起碼對方是愛我的。哪怕他是在敷衍我,也證明他不希望失去我。

  如果能生下孩子就好了。她想。那她就有一個真正的家人,她的孩子是她最大的依靠。他們可以相依為命。血緣是他們最堅固的紐帶。

  苗女士之前流產過兩次。

  第一次是四個月的時候,出門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她當時心態崩潰,過了好久才調整好。

  第二次是五個月的時候,她做了一個夢,第二天醒來滿床都是血。

  那段時間她渾渾噩噩的,像是著了魔一樣。

  她覺得這實在是太邪門了,更大的恐懼席捲了她。她以前不信佛不通道更不信玄學,但在這之後,她的人生被陰雲籠罩,她需要一個發洩跟依靠的地方,她願意去相信一切能讓她心安的事情。

  所以她也開始走訪各處的道觀跟寺廟。

  苗女士通過朋友打聽,找到了幾位有名的算命師,照著八字算了一遍。那道士就告訴她,她丈夫是和尚命,沒後代的。

  她當時很生氣,不信,又去找了另外一個人。

  結果接連算了幾次,竟然都是一樣的結果。

  世界上沒有這麼巧合的事情的,她如果不離婚,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

  可是,轉機出現了。或許是她輾轉求問,風聲傳出去了,有一位道士主動來找,告訴她,她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就算是和尚命,但一命換一命,也能瞞天過海。只要她在懷孕之後,如果找到一個八字夠好、福氣夠旺,但是又早天的孩子的魂魄,打進她的肚子進行替換,就能成功生下來。

  因為地府勾的是魂,而她懷的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了。

  苗女士心動,問道:「那到底是我的孩子,還是別人的孩子?」

  「是你生下來的,跟你有同樣的血。由你養大,會叫你媽媽。」那道士笑道,「人類生物學上是這樣定義的,這不就是你的孩子了嗎?」

  苗女士:「這是鬼胎嗎?」

  對方又笑了一下:「是。」

  苗女士雖然心動,可也不知道去哪裡找一個八字好、福氣旺,又早天的孩子出來。

  滿足前兩點,還會早天?總不是要她去殺人吧?

  於是冷靜過後,她就放棄了這件事情。

  同社區裡有有一對姓周的夫妻。

  兩人恩愛,孩子聰明。周先生非常顧家,長得又帥,人也紳士。苗女士見過他們很多回,回回見到,都有些嫉妒。

  那天,她按照先生吩咐的,帶著湯圓去散步。保姆正好忘記了牽狗繩,苗女士看著覺得心煩,只想快點給狗溜一圈拉回去,就沒上去拿套。結果竟然在路邊看見了周氏夫妻。

  對方跟她頷首微笑,周先生拿著手機為夫人拍照。他們的兒子聽話地蹲在不遠處玩石頭。

  鬼使神差的,苗女士拍了拍湯圓的背,小聲說:「去跟弟弟玩一會兒。」

  湯圓聽見,興奮地跑了過去。

  她沒想到後面會發展成這樣!

  最初的驚訝跟愧疚過後,苗女士欣喜若狂。

  那條路是社區側門,平時根本沒什麼車輛。路面又寬闊,左右設了有八條道,哪會那麼巧,剛好一輛超速車靠邊駛過。

  這麼多的巧合,這是天意啊!是天意!

  苗女士立即去找了那位道士,道士說,人死後短時間內,魂魄是會留在附近,等待陰差勾走的。她按照對方的指示,偷偷把那小孩兒的魂魄拘了回來,帶給道長。

  她沒去問自己孩子的魂魄會怎樣,下意識地忽略了這個問題。

  她太想要一個孩子了……太想太想了……

  「親愛的,你怎麼不說話?」她先生拍著她的背,開口說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說過,我最愛的人是你啊。」

  苗女士正在出神,聽見那句他說過千百次的話,心臟不由一跳。

  她仰起了頭,正要說話,房間的窗簾一陣抖動,然後直直揚起。

  先生困惑道:「咦?我窗戶是關了吧?怎麼回事?」

  「啊——!」苗女士驚聲尖叫,猛得縮向後面,一手指道:「鬼!」

  先生只看見半空隱隱有團黑氣,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緊跟著一條狗撲了進來。

  苗女士一怔:「湯圓?」

  她回過神來,對著湯糰敞開雙手:「湯圓,到媽媽這裡來。你會保護我的對嗎?湯圓媽媽愛你啊!你快點過來!」

  湯圓跳了起來,把半空的黑氣佝到身下,貼著牆遠離她。

  同時玻璃窗戶傳來一陣拍打聲,還有嗚嗚的低鳴。那是真正的鬼哭狼嚎,叫人毛骨悚然。

  她看見一張慘白的臉皮貼在玻璃外面,頭髮下垂,不知有多長。

  她的心臟劇烈跳動,快要炸裂。

  「砰」得一聲巨響,苗女士眨了下眼睛,整個人蕭瑟地縮了一下。

  玻璃碎了!

  四五隻鬼湧進來,而苗女士朝湯圓撲去。她覺得跟湯圓在一起才是安全的。

  可湯圓根本不管她,苗女士只能跟著抱住它。

  鬼直直衝了過來,飛進苗女士的身體。

  苗女士低頭,看見自己小腹飛速隆起,撕裂的劇痛侵襲她的大腦。

  她瞪大眼睛,眼球外凸,停住呼吸。耳邊聽不見自己的尖叫,不遠處躲開的男人正滿目驚駭。

  苗女士眼部肌肉跳動,回憶再次走馬觀花般閃過。

  她有孩子了,而這一次能健□□下來。

  那段時間,是她最幸福的時光。

  她可以幻想未來,她有著新的希望。

  怎麼也沒想到,懷到六個月的時候,她被湯圓撲倒了。她再一次看著孩子從她身體裡被取走。

  那時候,她腦海中忽然想起了一句詩。

  「所謂未來,不過是往昔。所謂希望,不過是命運。」

  一切不過是已經注定的命中迴圈而已。

  在她萬念俱灰的時候,她先生果然又去找了另外一個女人。

  苗女士覺得有些可笑。

  找再多的女人又怎樣?生下來的孩子要嘛不是你的,要嘛活不了多久。

  苗女士用盡力氣撲了過去,跟她先生抱在一起。

  先生驚恐地想要推開她,可是她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緊緊箍住他的腰身。眼神裡滿懷愛意。

  鬼從她身體順著鑽進她先生的身體。

  這一刻她莫名有了一種痛快感。對先生,對情婦,也對自己。

  太失敗了,她的人生真是太失敗了。

  她卑微、卑劣、卑鄙,而她丈夫,無情、無度、無恥。

  她會跟她丈夫永遠在一起。

  「敕——!」

  苗女士感覺背後有被灼燒的刺痛,腹部好了一些。她鬆開手向後倒去,看見了江風表情凝重的臉。然後閉上眼睛,陷入一片黑暗。

  江風跳進去查看,在苗女士跟她丈夫的魂魄被撕裂前,將人拽了出來,押到一旁。緊跟著褚玄良兩張符貼在惡鬼的額頭,將房間內鬼怪彈開。

  因為裡面吸引了不少厲鬼,導致周遭溫度驟降。

  褚玄良抖啊抖,大放血地把包裡的符籙全飄出來。江風抓了幾張貼上窗戶,才總算鎮住。

  江風拿過被子,蓋在苗女士跟她丈夫身上,合手小拜。

  褚玄良看著歎了口氣:「怎麼會這樣?」

  「陽壽即盡。」江風頓了下,改口道:「陽壽折盡。」

  那兩人的魂魄立在牆角,還是恍惚的。因為受驚又被厲鬼衝撞,很不穩定,暫時聽不見他們說話。

  湯圓嗷嗚地痛叫,才把羊羊從肚子下放出來。它翻到在地上,聳拉著眼皮。

  褚玄良摸了摸它的肚子:「做得不錯。乖孩子。」

  「你能原諒它嗎?」褚玄良對著黑影說,「它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的。」

  黑影模糊不定,江風過去,一手按住他的頭頂,他才終於顯出一點人形來。

  羊羊聞言點了點頭。

  湯圓又叫一聲。

  羊羊學道:「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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