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神魂之判官 作者:退戈(已完成)

 
BabOdin 2019-4-21 19:21:44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6 98428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38
50、救二

  孔溯想想回過神來,問道:「你為什麼能見鬼?我之前在你身邊飄的時候, 你都沒有發現。」

  「反正就是看見了。以前也看見過, 過幾天就看不見了。」胡惜察覺過來, 不悅道:「你在我身邊飄什麼?你偷看我?」

  「鬼的事情, 能叫偷看嗎?那叫監護!」孔溯快速轉移話題,「你說怎麼回事啊道長。」

  江風猜測說:「她應該是煤氣中毒,魂魄有點不穩, 所以看見你了。過幾天就不會。」

  「啊……」孔溯有點遺憾,「那我得抓緊時間, 給你做點思想建設。」

  孔溯飄到胡惜旁邊, 拍著她說:「唉,小妹妹,姐姐告訴你。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我當明星那麼多年, 積蓄還是有的。來,我寫一份遺囑, 你拿著去找律師, 姐姐的遺產都送給你,氣死你爸。」

  孔溯挽袖子說:「我跟你差不多, 家裡的親戚都是白眼狼。但我是看清了。你死了,該死的照樣滋潤的活著, 反而還要笑話你。起碼你活著的時候能膈應膈應他們, 沒什麼比活著更重要了。」

  胡惜神色懨懨:「根本不是錢的問題。」

  胡惜在江風家裡吃了一頓年夜飯,覺得腦袋不再那麼犯暈,似乎好了不少, 就堅持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去。

  總不能在一個陌生男子家裡留宿。

  江風借了她一千塊錢以備不測。胡惜身上是真沒錢了,所以無法拒絕。她穿上鞋子,將手揣進兜裡,昂首挺胸,一副無堅不摧的模樣走出社區。

  孔溯扒在窗戶口,問道:「放她一個未成年人自己住不大好吧?而且她還剛自殺過。」

  「她快成年了。放我跟一個未成年異性住也不大好。」江風抬起頭說,「她剛剛不是講得很明白嗎?死裡逃生一次,能想清楚吧。」

  孔溯回過頭,正經道:「江風同志,你一定是個單身狗。」

  江風黑線:「你想說什麼就說,為什麼非要奚落我一下?」

  「女人呐,雖然嘴上說的狠,但她心裡還是軟的。」孔溯歎了口氣,「我們外人罵兩句覺得很痛快,可那畢竟是她爸啊。她說起他的時候又生氣又難過,就說明她對他爸很失望。越失望就意味著她越期望。誰能接受,世界上本來應該是最愛自己的人,變成這個樣子呢?」

  江風無聲搖頭。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這個世界上不是誰都能管得了別人的生活。

  對的沒錯,那是她爸啊。

  高三生的假期短暫得令人髮指。大年初五過完直接就要上課了。

  不出孔溯所料,胡惜根本就不想去上課。

  對方躺了幾天,已經看不見她了。戲精孔女士第一時間跑來找江風告狀,喊江風過去督促拿人。

  鑒於對債主的配合與順從,胡惜才勉為其難地背上書包,去學校報導。

  孔溯悄無聲息地跟在胡惜身後,觀察她的表情。

  一路上胡惜無意識地長歎了三次,坐上公車後,身體僵硬,眼神渙散,手指緊緊抓著扶手。每次停站,都要瞥一眼站牌,然後滿臉的不情願。

  她在全身心地表達對學校的抵觸。

  五站後,胡惜走下公車,從校門口走進去。

  她在學校顯然是個名人。

  大部分路過的學生看見她,視線都要多停留一刻,隨著她走動而扭頭,停下腳步。雖然沒有出聲,但他們的眼神中帶著赤^裸裸的好奇與探究。還有部分人則是不加掩飾的輕蔑。

  胡惜背著自己的包,一路恍若未覺地走向教室。

  胡惜坐在教室的最角落,雜物櫃的旁邊。

  孔溯站在教室的後排,審視整個空間。

  教室裡竊竊私語。眾人的視線不斷在胡惜和前排一位女生身上流轉。

  未幾,那女生推開椅子走過來,站在她旁邊嗤笑道:「你還有臉來學校啊?」

  胡惜語氣中透露著不屑:「滾。」

  那女生兩手環胸道,笑了一下:「還發短信說什麼你別後悔,我還真以為你自殺了呢。可惜,臉皮厚的人怎麼會死呢?」

  她彎下腰在胡惜耳邊說:「一個人過年過得開心嗎?我就告訴過你,你在我爸心裡連個屁都不是。」

  胡惜咬了下唇,勾起嘴角邪氣笑道:「你現在不滾,你馬上會體會到後悔的滋味。」

  「真有本事了啊。」女生挑眉,「你敢動我一下試試。」

  胡惜抬起頭,滿帶殺氣地看向她。瞳孔裡倒映出跟她有略微相似的臉,她卻覺得異常噁心。

  「沒意思。」那女士撇撇嘴角,轉身去後面接水。

  胡惜兩手握拳,擺在桌上。呼吸漸沉,鼻翼微縮。

  孔溯靠過去關切地看著胡惜,靈敏的耳朵又聽見前排女生在議論:

  「喂……之前傳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是吧?不然她爸媽怎麼都不管?」

  「那她還有臉來學校啊?」

  「沒想到啊,看著好學生呢。」

  「我這暴脾氣……」孔溯甩了下自己的長髮,「罵她呀!杠她呀!這種小妖精有什麼好怕的?這種檔次的姐姐我一個能撕十個!」

  「吱呀」一聲,胡惜也拉開椅子站了起來。

  教室裡瞬間安靜,眾人將目光調到後排。

  胡惜走過去,揪住那女生的衣領,拽到自己桌前。

  孔溯臉色微變,急道:「別動手!動手你就輸了!能嗶嗶就別動手!」

  女生絲毫不懼,還迎上去一點:「胡惜你想幹嘛?」

  胡惜歪著腦袋仔細看她的臉。

  王纖,這個人,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聽起來其實很好笑。

  她爸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是他牽著自己的手送走了媽媽。十幾年的感情,朝夕相伴。

  她媽媽臨終前告訴她要聽爸爸的話。她聽了。

  對方總是以心力交瘁的模樣讓她懂事一點,甚至連胡惜自己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她太任性了。

  面對所有的事情,她還是心存僥倖。希望一切可以有緩和的機會。畢竟她只是一個孩子,她不想一個人。

  所以她一再忍讓、順從。

  可是,今年母親的忌日,他跑去跟自己的新歡慶祝。大年三十,收到自己自殺示意的短信,連一個電話都沒有。

  胡惜醒悟了。

  她曾經嫉妒過這個人,可是仔細想想,有什麼好嫉妒的?

  所謂的父愛如此廉價又不值錢,卑劣而腥臭。誰愛要就拿去,她這輩子是注定享受不到了。

  胡惜低下頭,也在她耳邊小聲說:「你跟你媽真是一個樣,小三生的女兒,都跟你一樣賤嗎?」

  女生怔了下,然後惱羞成怒道:「我要撕爛你的嘴!」

  「誰撕爛誰的嘴?」胡惜將她用力按在桌子上,不讓她掙脫,冷笑道:「去年我高考,你媽故意把我吃到食物中毒。這次期末考,你又往我包裡塞東西誣陷我作弊。我作弊?呵,呵,整個考場裡有誰成績比我好?我閉著眼睛都能考得比他們高。你以為我是你嗎?腦子留在脖子上只能做個裝飾,還偏偏要靠整容才能發揮它的功效性。要不怎麼說有其母必有其女呢?全是那麼醃臢的手段,敢來點光明正大的嗎?」

  王纖猛然爆發,掙脫她的束縛。用身體將她撞開。

  胡惜背部磕到雜物箱,吃痛地抽了口冷氣。

  王纖指著她罵道:「賤人!」

  胡惜也罵道:「知道什麼叫賤嗎?你跟你媽合在一起才是雙賤合璧!」

  眾人怕她們打起來,紛紛出聲相勸:

  「喂,你們兩個都別吵了。」

  「大家說話都留點德,沒必要弄得跟仇人一樣吧?」

  王纖:「胡惜你瘋了嗎?」

  胡惜爆發了:「你家現在用的錢全是我的!你爸就是個吃軟飯的東西,他有什麼本事?你回去問問他,為什麼我姓胡他姓王!拿著我媽的遺產在這裡揮霍你心裡不覺得慚愧嗎?你一個孕期出軌生出來的也敢在我面前叫囂?小人得意什麼?還有一個月我就十八歲了,等我成年,所有的東西我都要拿回來!你就跟著那個姓王的哪裡來滾哪裡去!」

  眾人都被她的話驚住了。

  因為印象裡,王纖就是一個白富美,腳上穿的是名牌,手上戴著的名表,身邊跟著一幫富二代。胡惜則完全相反。一雙鞋子洗得快發白了。

  王纖說胡惜是他爸前妻的女兒,眾人就以為胡惜是非婚生子,沒有血緣關係的那一種。胡惜自己也不主動澄清,只是陰森地笑笑,沒想到是這樣。

  王纖先動的手,胡惜被同學拽住,一時無法躲避也無法反抗。看著王纖的眼睛要噴出火來。

  同學們尖叫著出去找老師。

  眾人將兩人拉開,擋在中間,避免她們再動手。

  孔溯很生氣。她監護的人被打了。

  都是鬼,別的鬼可以打家劫捨,怎麼她就那麼沒用呢?合著一次白死了?

  一股怒意在心頭徘徊,她感受手上有了些變化,在王纖身邊轉悠,突然伸出手試著拉了下她的褲子。

  「啊!」

  雖然是寒冬臘月,但王纖裡面沒穿秋褲。褲子一脫,露出她白花花的大腿。

  王纖低頭去拽褲子的時候,孔溯順勢按著她的頭往下一壓,然後踢一腳在她膝蓋後面。

  「噗通」一聲,那女生就那麼在胡惜面前跪下了,褲子還沒穿好,行的是標準的跪拜大禮。

  胡惜見狀,笑出聲來。

  老師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幅辣眼場景。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39
51、救三

  半個小時後,胡惜的父親跟繼母, 還有王纖一起被請到辦公室。

  學生們躲在教室外面, 鬼鬼祟祟地聽牆角。

  班主任看了眼門口, 見人趕不散, 就不再管了。

  他把兩位家長請到旁邊先坐下,胡惜和王纖則站在辦公桌邊。

  王纖哭得可憐,幾乎喘不過氣來, 臉頰通紅,滿是委屈。

  班主任歎了口氣, 說道:「胡惜, 這已經是你第三次出事了。第一次,你把考試的小抄方在包裡帶到考場。你說是王纖陷害你,往你包裡放的東西。監考老師沒有看見你作弊的舉動, 加上你一直表現很好,學校特例不予追究。」

  胡惜說:「本來就是。」

  王媽媽在旁邊慍怒道:「我女兒不會做這樣的事!」

  胡惜斜眼瞪了那女人一眼。

  王父訓斥道:「像什麼樣子?!」

  班主任皺眉, 示意他們不要開口。繼續說道:「第二次, 學校夜裡巡查,發現宿舍樓後面的花園裡有對小情侶。老師追到一半的時候你出現了。你說是王纖給你打電話, 約你出去的。早戀的事情,學校給了你警告。」

  「真的就是她!」胡惜說, 「那男的又醜又渣, 我又不瞎,怎麼可能看上那種人?相比起來,某些人無時無刻不想著陷害別人, 不才可怕嗎?」

  王纖自顧著哭,眼淚啪啪地掉。王媽媽在旁邊拉著王先生長籲短歎。

  胡惜看得心煩:「你哭屁!」

  王媽媽扯著老公急道:「你看!」

  班主任斜了王媽媽一眼:「兩位,孩子之間的事,光靠打靠罵是沒有用的。事情還沒有問清楚之前,不要先急著給哪一方定錯。」

  孔溯跟在胡惜身後,說道:「人家段位比你高啊胡妹妹。」

  胡惜一個哆嗦,朝自己身後看去。

  孔溯:「咦?」

  班主任:「胡惜,你在看什麼?」

  胡惜將頭轉回來。

  班主任:「這次呢,你想怎麼解釋?」

  胡惜坦蕩道:「我沒什麼好解釋的。先動手的人不是我,先找罵的人也不是我。教室裡那麼多人看著呢。她還打我了,我都沒自衛,說起來,主動挑事毆打同學,是不是應該處分?」

  王媽媽一聽立馬急了,說道:「那你也不能脫了她的褲子讓她給你跪下啊!我的天呐,校園霸淩的事情我看新聞都怕的慌,沒想到第一個這麼做的竟然還是她姐姐!」

  王媽媽:「那還有誰!」

  胡惜「嘁」了一聲。

  班主任聽著心裡不舒服。

  這兩位家長他見過也交談過好幾次了。兩人表面對胡惜關心且眼裡,做出了繼母跟生父該有的最佳態度,家庭不和睦的只要原因是因為胡惜太過叛逆。可實際上,的確是偏心的。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都不敢相信王纖跟胡惜會是姐妹。

  他從事執教這麼多年,什麼樣的家長沒遇見過?在識人方面還是有些自信。這位女士做事說話明顯不踏實,字裡行間都有一股叫人生厭的引導性。而父親又不靠譜。胡惜在家裡的日子肯定是不好過的。

  他更偏向於相信自己的得意門生。

  胡惜哂笑:「你哪隻眼睛看見了?嘴皮子上下一搭隨口污蔑是嗎?也是,你的拿手絕活不就是搬弄是非嗎?不過這次真是不好意思,不好讓你污蔑的。人證還在外面站著呢,你隨便出去問問。」

  班主任打斷她說:「胡惜,老師現在不說誰對誰錯,老師是覺得你的狀態很有問題。你的成績下滑了。上次模考的成績你甚至還比不上去年這個時候。」

  胡惜張口欲言,又找不出措詞。

  班主任說著又轉向對面的兩位:「還有家長,多關注一下自己的孩子吧。她可是一個高考生。去年真的太可惜了,她的成績重點大學絕對沒問題。我直白地說,出現食物中毒的問題是你們家長的失職啊。我教了那麼多年書,就沒聽過哪個家長在高考前夕讓孩子吃剩飯把孩子吃進醫院的。」

  他說著火氣也燃上來,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如果胡惜今年高考再來一次食物中毒,他真的是會報警的。

  可是這些話他不能說。

  可就是這幾句話,王氏夫妻已經聽不下去了,臉瞬間沉了下來。

  王媽媽說:「老師,您這話說的導向性也太強了吧。我不關心孩子嗎?她高考出了問題我心裡也悔的呀。可我能用那麼毒的方法去害一個孩子嗎?她高考失誤將來出了什麼問題,我就會高興了嗎?她一個小孩子不懂事這麼想,怎麼您一個老師也說這樣的話?」

  王先生還圓滑一些,不想得罪這個老師,扯著王媽媽說:「你別胡說。老師說的沒錯,去年的確是我疏忽大意了。」

  班主任最後看向兩位主角,說道:「這件事情,我不想鬧大。你們兩個好歹是姐妹,互相認個錯,寫份檢討,下次大會的時候,上司令台宣讀一下,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王媽媽聽見自己女兒受了那麼大委屈,竟然也要跟著受罰,還要當眾認錯,頓時心裡不公平了。慌亂無措又委屈的樣子道:「老師,您……您得公平啊!」

  班主任:「不然你覺得呢?」

  胡惜咬牙切齒:「好生氣啊。我多挨了一巴掌我還沒說呢。」

  孔溯搭上她的肩膀:「你技術不過關啊,知道什麼叫白蓮嗎?姐姐教你。」

  胡惜猛得呲聲,感覺有背部什麼東西貼上來了。周身被一股陌生的氣息所包裹,好像是躺在六月初的河水裡,不算太冷,但涼颼颼的。一眨眼,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

  這感覺……真奇妙!

  眾人都是狐疑看向胡惜,不明白她出這聲是什麼意思。

  「胡惜」退了兩步,腳步虛浮地靠到辦公室門邊,抬起頭,露出一張梨花帶雨的淚顏來。

  她哭得才叫真委屈,眼淚含在眼睛裡,表情中有三分倔強和不甘,還哭得很漂亮。

  胡惜這女生,自尊心特別強,整個人非常倔,就算受了委屈也絕對不會示弱,相反還非要杠贏你。什麼事都藏在心底自己解決,跟王纖完全不一樣,班主任是知道的。

  這種性格不說好或不好,但肯定會非常辛苦。

  現在她一哭,他瞬間就心軟了。錯愕之餘無奈歎道:「有話好好說,啊,沒什麼好哭的。」

  「我可以跟誰說啊?唯一真心疼我的親人已經死了。我現在連家都沒有,每天晚上都嚇得睡不著。」胡惜抹了下臉,對對著門外大聲道:「可憐我媽死的早,雖然給我留下了幾個億,但我卻一分都不能用。我最信任,最崇拜的爸爸,卻在我媽下葬的那一天就給我帶回來一個後媽,還有一個妹妹和弟弟!」

  王先生面色發白,打斷她道:「別胡說,那是你趙阿姨結婚時帶來的孩子。你怎麼能這樣污蔑她呢?」

  胡惜咬唇,抽泣了一聲:「是不是你自己清楚。你摸著你想良心。不,你摸著你的臉自己說,這兩個究竟是不是你生的!長得根本一模一樣,都那麼醜!」

  門外有人「噗哧」笑出聲來,又很快憋回去、

  「我也相信你,我相信你因為你是我爸,我唯一的親人!我聽你說的話了,善待他們,接納他們,可是結果呢?」胡惜指著他們一行人悲痛道,「我的衣服和房間都被王纖搶走了,這個女人,我所謂的後媽,自己用著幾萬塊的化妝品,每天換著全新的名牌衣服,給她女兒兒子幾千塊的零花錢。你再看看我身上穿的,還用我多說嗎?」

  「這是誤會。」王先生深吸一口氣,說道:「你聽我說。好吧,我太忙了,是我忽視了你。」

  胡惜這時候加重聲音淒厲斥責道:「那些都是我媽留給我的錢!你卻拿去養小三和你的私生子!」

  王先生紅著臉事態道:「你閉嘴!」

  胡惜:「我高考前吃了她的東西食物中毒,你還說是我的不對。」

  王先生根本忍受不了她在眾人面前揭自己的傷疤,蹭地站起來朝她衝去。

  胡惜快速喊道:「你把我趕出家門自力更生,我沒見過鳩占鵲巢還這麼不講理的人!」

  王先生伸手捂住她的嘴。

  胡惜尖叫一聲,重重撞在門上,然後滑了下去。

  門內門外的人都是大驚失色。那一下顯然撞得不輕。

  「王先生!」班主任厲聲一喝,「她是你女兒!」

  王先生連忙收回手,在褲子上擦了擦,理智也開始回籠。

  他明明沒有用力……

  他低頭,看胡惜抱成一團瑟瑟發抖的模樣,畢竟是他親生女兒,難免會有後悔跟心痛。

  不……不是他的本意。

  班主任過去查看胡惜的情況,摸了下她的後腦,關切問道:「沒事嗎?」

  門外熙熙攘攘的,聽著得有幾十號人,可能還不止。已經吵到裡面的人說話都聽不清了。

  這時候一位男生大喊:「都別吵了!」

  這一句相當有效,外面終於重新安靜下來。

  胡惜抽抽鼻子,繼續說:「我知道你們都想殺了我,怕我成年把錢拿回去。」

  班主任嚴厲道:「胡惜。家庭之間的矛盾,別說的這麼嚴重!」

  「大年三十的時候,我煤氣中毒。當然意識還清醒但是不能動,我就給他們打了一通電話……」胡惜說著泣不成聲,張嘴就是一個小說劇情:「可是他們誰都沒管我,自己開心的過著年,看著電視。我一個人躺在房間裡,滿心絕望。如果不是有人及時發現,把我背出來,我可能已經死了。」

  班主任錯愕一怔:「大年三十?你不在家嗎?」

  「我在家啊。我在他給我找的一間鬼屋裡。」胡惜咬牙切齒道,「他把我趕出來,不聞不問,不就是想要乾脆把我餓死嗎?」

  「我給你錢了!我給你每個月打了一萬!當初是你自己說要搬出去的,是你覺得你媽要害你!」王先生暴跳如雷道,「胡惜,你現在說話都沒一句是真的了嗎?你這麼誣陷你爸做什麼?」

  胡惜伸出手:「給我錢了,證據呢?你給的一萬是冥幣嗎?我要是每個月有一萬,還至於過成這個樣子嗎?有本事你去我家搜啊,搜到一件值錢的東西,我跟你信!」

  班主任想起來了,說道:「你的學費還沒交。」

  「我交不起學費……」胡惜手指揩了下鼻尖,繼續痛哭道:「我進醫院的醫藥費都是別人幫我墊的,他還請我吃了飯,借我一千塊錢。醫院的單據現在還在他手裡呢。」

  王先生意識到了什麼,猛得扭頭看向自己夫人。

  王媽媽抓緊手裡的包,用力搖頭道:「沒有,我給了——」

  胡惜不依不饒:「證據呢!銀行流水帳呢!你拿出來啊!別說一萬塊錢每次都是給的現金!你取錢總有收據吧?」

  王媽媽眼神躲閃:「我每個月——」

  王先生說了一萬,可是她每個月其實只給兩千,讓王纖帶過去的。王纖又從裡面抽了多少,這還真說不好。

  而王纖此時也被嚇懵了,怎麼敢出聲背鍋?

  就那麼一刻的遲疑,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班主任眼裡滿是對他們的不認同和對胡惜的同情。

  王先生眼睛發紅,狠狠跺了跺腳。

  這女人怎麼就那麼短視呢?讓他背上虐待家人的名號就高興了嗎?

  這事如果是在家裡發現的,王先生最多只是罵兩句,警告一下。可現在是在大庭廣眾被抖出去的,這面子是丟大了。母女倆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她就是反應不夠快啊,不然打死不認,等回家再說。

  她也算經歷過大起大落,可從跟著王先生起,生活圈子一直很單純,沒碰到過這樣的事。

  等想明白,已經晚了。

  王媽媽迎著眾人譴責的目光,還得硬著頭皮說:「沒有,我真給了!每個月一萬塊錢,回去我就給你們翻流水帳!」

  可誰相信她呢?她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班主任一言不發地將胡惜扶起來,然後打開門。

  門外密密麻麻的人群看見他們出來,自覺退出一條路。

  班主任看著心煩,遷怒道:「都回去上課!堵在門口幹什麼?嫌作業太少了是吧?今天全部多加一倍!」

  同學們還在為自己腦補出來的畫面憤慨,對他的懲罰沒強烈反應。

  作業都算個球啊!今天這個瓜,太值了!

  王先生跟著衝了出去。害臊地根本不敢抬起頭,快速匆匆下了教學樓。

  王媽媽想追,可現在又不敢。她偏頭看了眼待成木頭的王纖,那個一個恨鐵不成鋼。

  「哎呀你怎麼那麼笨呢,剛才都不知道幫忙接個話?」王媽媽問,「還有你到底有沒有給她錢?」

  「我給了……」王纖細聲道,「我給了她五六百塊錢吧……」

  王媽媽:「你——」

  她想了想,又覺得不對。

  憑胡惜的性格,應該做不出今天這樣的事啊。怎麼忽然就變了呢?

  那個自尊心比命強的傢伙,會在自己面前哭嗎?不會啊。

  而且她對她爸一直還是尊重的,畢竟是她親爸,怎麼忽然就劃清界限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39
52、救四

  王媽媽也想離開,可是辦公室外的人太多了, 她想等人散了再出去。

  胡惜現在等於當眾撕破臉, 在那麼多人面前說王纖的出生。而且她剛才的指控根本就是半真半假, 可疑誇大。對方語速太快, 一件件一樁樁的都是丟臉的大事,她一時被說懵了,不記得反駁, 光記住每句話裡的最後一句。

  當時不反駁,在別人眼裡估計就是默認。

  外頭吵吵鬧鬧的, 王媽媽心急如焚。

  王纖以後怎麼在這所學校裡上學?她還是個高三生, 如果受到了影響可怎麼辦?

  她越想越恨。

  什麼都是胡惜的,憑什麼?憑她會投胎?會投胎就是高人一等。

  她沒能等到人潮散去,外面又是一聲驚呼。

  她探出頭一看, 發現是胡惜暈倒了。一個男生上前背氣她,正要往醫務室裡送。

  「這女人真厲害啊!」

  王媽媽見狀跺腳, 心裡罵人的髒話都要飆出來了。

  王纖上前拉住她的手, 慌神道:「媽,現在怎麼辦啊?」

  王媽媽:「我們得去看看。」

  她現在還是胡惜的繼母呢。

  王氏母女都以為胡惜是裝病, 可等人送到醫務室,才發覺不對。

  胡惜情況不大好, 全身發涼, 不是正常人的體溫。呼吸也很微弱,對外界的光線和聲音沒有反應。

  醫務室的醫生檢查了一遍,當機立斷道:「送醫院。」

  王媽媽驚惶叫出聲來, 立馬掏出手機給王先生打電話。

  將王纖留在學校,緊急把人送醫院去。

  孔溯從胡惜身體裡被彈了出來,大概是被影響,整個腦袋頭暈目眩的。見一群人圍在胡惜身邊轉悠,怎麼都叫不醒人,趕忙過去找江風。

  江風聽完很是無語。

  打電話給褚玄良問了下被鬼上身的人該怎麼辦,褚玄良說如果時間不長,叫他喂一張定心符燒後的符水,或者靜養幾天就可以。

  江風這邊留了很多褚玄良免費塞給他的符籙小包,蹲在角落一張張辨認,燒成灰混進水杯裡之後,拿著東西去醫院。

  等他坐著公車搖搖晃晃地到醫院,胡惜已經醒過來一次,醫院檢查也確認無生命危險。

  因為胡惜的轟趕,王先生帶著自己的夫人離開,空曠的病房裡就剩下一個人。

  江風把杯子遞給胡惜,她捏著鼻子喝下了那碗味道奇怪的東西。

  「有股腳臭味兒。」胡惜糾著眉道,「但感覺不錯。」

  這符籙見效快。體溫快速回升,心跳開始加速,全身都暖洋洋的,很舒服。

  「誒,沒事了?」進來檢查的護士奇怪道,「怎麼會忽然之間深度昏迷呢?」

  孔溯在病床邊上四十五度角仰視窗外:「大概是煤氣中毒的後遺症吧。」

  江風硬著頭皮說:「……後遺症吧。」

  醫生抬起頭:「什麼後遺症?」

  江風:「煤氣中毒。」

  「這樣嗎?」護士將信將疑,在後面寫下病情記錄:「先觀察一下。她有點營養不良,要注意飲食健康。」

  等護士出去,江風第一個抓住孔溯脖子。

  孔溯心虛道:「……我這不也沒死過嗎,第一次,業務不熟練。我也不知道會這樣。」

  江風:「鬼要離生人遠一點。」

  「挺好的。解氣!」胡惜對著孔溯笑道,「我看見了他們那副表情我就想笑,就想看他們這麼氣急敗壞的樣子!你真是太棒了姐姐!」

  托孔溯這一附身真正的後遺症,就是胡惜又能看見她了。兩人在空中擊掌相慶,還不要命地「耶」了一聲。

  江風淡淡斜了孔溯一眼,對方自覺有愧,抱住頭縮到床邊。

  「我真不是故意的……」孔溯小聲道,「我當時站在她身後,在跟她說話。她好像聽見了我的聲音,我就想靠近一點。平時我連碰都碰不到她,這次順手一摸,就被吸進去了。」

  「那這不是很厲害?」胡惜說,「你去摸一下我爸,讓他把財產還給我,哇——」

  孔溯摸著下巴問:「能行嗎?」

  「肯定不行。」江風說,「非法強佔他人財產,等你去了地府,多的是刑罰等著你。」

  孔溯立馬又不做聲響了。兩人不敢再瞎出主意。

  江風腦海中並沒有留存太多對鬼的研究,他看著孔溯猶豫問:「我給你找個道士超度一下?」

  孔溯重重搖頭,抗拒道:「亞沒得!」

  江風:「那你想一直留在陽間?」

  他這樣一問,孔溯又有點猶豫了。

  死後的一個多月裡,她一直在大街小巷遊蕩,可一個能跟她說話的人都沒有。

  如果持續這樣的生活,她不自己多長時間之後會崩潰。那太寂寞了。

  而且,人死後就應該去地府。

  她對於這種身份對應的職責,有股天然的執念。

  譬如上了學就應該好好讀書,做了演員就應該好好演戲,有了粉絲就應該好好經營。許多事情未必是她喜歡的,但只要她站到了這個位置上,就一定想努力做好。

  「我……」孔溯看了眼胡惜,給自己找了個理由,點頭說:「我得看著她沒事我才好去地府啊,我現在是她的鬼界監護人。不能把這麼大的爛攤子留給她。」

  江風黑線道:「……沒那東西。」

  王先生跟王媽媽往家裡趕。

  進社區的時候,王先生的臉已經黑了,甚至不願意去管理一下自己的表情。

  打開門,將西裝丟到沙發上,坐下開始生氣。

  王夫人見他這樣子,殷勤地泡了杯茶,端到他的面前。

  王先生別過臉,扯了扯領帶,煩躁地從鼻尖哼出兩口粗氣。

  王夫人抿著唇,又去給他洗蘋果。

  「你站住!」王先生的怒火未被平息,反而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常弄得靜不下心來。站起來說,「你現在討好我有什麼用?當初呢?啊?」

  王媽媽轉過身:「我怎麼了?你光吼我有什麼用?」

  王先生用力扯下領下,丟到沙發上。

  「那房子你給她找的?你跟我說處理好了?什麼玩意兒?她也是我女兒!親生的!不是讓你虐待的!」

  王媽媽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大聲應道:「是仲介找的!那裡離學校近啊,學區房裡有幾個條件好的?不都是簡陋不舒服的嗎?這我有什麼辦法?」

  王先生:「還有生活費,她的生活費呢?」

  王媽媽提及這個問題眼神躲閃:「她用到哪裡去了我怎麼知道?」

  「文秀啊文秀,你皺皺眉頭我都知道你下個要放的是什麼屁!你還騙我?」王先生指著她鼻子罵道,「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你能不能有點眼界?我虐待親生女兒的事情被別人知道的話我怎麼辦?」

  「那你管了嗎?說的好像你有多關心這個女兒一樣。憑什麼出了錯都推到我身上來?你聽聽她今天說的話,我至於做的那麼絕嗎?我當你們都傻還是都瞎?誰騙人你聽不出來嗎?」

  王先生抬手捏住鼻翼,而後搖頭道:「我不跟你吵,你自己冷靜一下。」

  兩人不歡而散。

  王先生去了公司,王媽媽走回房間,拿出手機,給王纖打了過去。

  她抽了張餐巾紙,委屈地在電話裡哭訴。

  「我勞心勞力地操持這個家,我就容易了嗎?你爸是不是覺得我每天都在休息娛樂?男人都看不見女人的辛苦和付出。」

  「還有那個胡惜,那麼多年了,你爸每天加班加點地管理公司,才有了今天的發展。在她嘴裡,全成她那個早亡媽的東西了!拿人當狗也不是這麼使的啊!真以為她媽給了留了多少錢?這些都是你爸憑本事賺來的!」

  「我是農民出生,不像她媽含著金湯匙,可我沒她那麼惡毒,就是見不得我們母女好,一定要毀了我們一家人……嗚……她媽死了,她跟她媽一個樣。我這輩子都過不了一天好日子。」

  「媽,你別哭了。」王纖手心出汗,安慰道:「我不會讓她那麼欺負你的。」

  胡惜在家裡休息了兩天,考慮到這是高三最後一學期,至關重要,決定還是回去上學。

  等她回到學校,發現這次的氛圍比上次的還要糟糕。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胡惜走在教學樓裡,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最後站在教室門口,沒有進去。

  所有人都在閃避她的目光。胡惜收起笑容,心頭沒有來的恐慌。

  坐在門邊的一位女生見她來了,整個人都很緊張,走過來說:「胡惜你、你回來了啊。」

  「怎麼了?」胡惜抓住她,問道:「你們為什麼這樣看我?」

  女生遲疑片刻,問道:「你看我們學校論壇了嗎?」

  胡惜:「我看那東西幹嘛?」

  他們學校論壇基本形同虛設,知道的都沒幾個人。

  女生舔舔嘴唇說:「你……你看一看就知道了。」

  班長站起來道:「別看了!胡惜,你報警吧。」

  「這事報警,應該也沒什麼用吧。畢竟不是什麼見血的大案子。」一男生小聲道,「而且作案的可能還是未成年呢。」

  胡惜在教室裡巡視一圈,才發現王纖不在。

  她直接從兜裡掏出手機,開始搜索他們學校的論壇。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39
53、救五

  胡惜搜出論壇一看。

  這個沉寂許久的論壇,首頁竟然全是新帖子。

  最早發佈的那一則, 也就是起因帖, 應該是被刪了。

  「照片還在嗎?」

  「我記得一中真的有這個學生啊, 名字和長相都是真的。」

  「對對對, 我也記得。」

  「某度雲在此,密碼xxx,不謝。」

  「又要被刪帖了。樓上別發了缺德不?」

  「濤一濤。是誰有這種深仇大恨, 要這樣報復。」

  「李濤,對於這種精神傷害, 郭嘉法律會管嗎?」

  「管不了太多吧?犯罪成本太低, 跟玩兒似的。還不如輿論譴責呢。我不懂現在那些為犯人申請人權的傢伙,受害者反而沒有人權了。」

  胡惜把帖子裡的那個連結打開,跳到裡面的帳戶, 打開看,發現全是色^情圖片。

  所有的圖片都被劣質地p上了她的頭像,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圖片, 但是上面寫的私人資訊,包括姓名、就讀學校、出生年月都是真的。

  胡惜抬頭, 對上眾人的眼神,忘了呼吸, 覺得天旋地轉。尖叫一聲, 轉身逃開。

  孔溯追了出去,喊道:「胡惜!胡惜你冷靜一點!」

  後面班長跟同學也緊張地追喊:「胡惜!老師,胡惜剛剛走了!」

  胡惜一路衝出教學樓, 根本看不清攔她的人是誰,全都撞開。

  孔溯又不敢靠她太近,怕自己又上了她的身。可看她上了馬路,還是橫衝直撞,失了神智,不能放任她下去,對著她的耳朵大聲喊道:「胡惜!」

  胡惜渙散的眼神終於有了些許焦距,咬牙道:「王纖在哪裡?我去弄死她!反正判不了死刑,大不了幾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孔溯:「別鬧了。你還想殺人?你瘋了嗎?」

  胡惜轉頭四面去看,含糊地念叨道:「王纖在哪裡?我要回家,去找她。」

  她繼續往前走去,可是失魂落魄地,沒看腳下。一個趔趄,直接把自己絆倒,滾到馬路上去。

  孔溯倒抽口氣,嚇得險些二次死亡,快速衝進她的身體。

  前方車輛駛過,打了轉向。

  車輪擦著她的臉堪堪而過,差一點就撞上了。

  司機踩了刹車,靠邊停住,走下來問:「你幹嘛呢?你——」

  胡惜站起來,抱住頭搖了搖。

  司機問:「你有事沒有?」

  胡惜搖頭。

  「有事去醫院啊,不要強撐啊。」他仔細看了一眼,確認身上無外傷,自己的車是沒碰到的。

  胡惜拒絕了司機的好意,在他的監督下,攔了一輛計程車,趕緊去找江風。

  幸運的是大學開學比較晚,江風這段時間一直待在家裡。

  他聽見門鈴響起,過去開門,胡惜一隻手按在門框上,抬起頭痞氣地拋了個媚眼。

  江風左眉一挑,胡惜舉起手說:「是我,孔溯。」

  江風:「……」

  他再次拿了杯定心符化開的符水,給孔溯喝下去。

  孔溯嘗了嘗,皺眉說:「還真有股腳臭味。」

  江風把沙發上的抱枕都丟一邊去,聞言道:「這張是鞋墊裡抽出來的。」

  「我去!」孔溯一激動,直接從胡惜身體裡彈了出來。

  胡惜身體一軟,又抬手掐住自己脖子,瞪大眼問:「真的假的?」

  「假的。」江風坐下,翹起一隻腿說:「好過點了沒有?」

  胡惜:「……」

  一點都不覺得被安慰了。

  江風問:「你們兩個又怎麼了?」

  孔溯將學校裡的事情給說了,皺著鼻子說:「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人?你品品。我要去扮鬼嚇她了,你說我這樣叫犯法嗎?」

  江風說:「嚇她沒有用。除非你能把她嚇死。」

  孔溯撇嘴。

  「你既然還有一個月就成年了……」江風思忖道,「可是我記得監護人挪用遺產,非成年也可以告他們吧?律師費是抽成的,你也不用擔心付不起。」

  「沒用的。」胡惜說,「我連我媽給我留了多少財產都不知道。我那時候還小,只知道老家的那套房子是她的,她說要把所有的不動產都留給我,其餘相關的資產,我不知道。遺囑也不在我手裡。這些年從我爸的話裡聽到了一些。可我什麼都不懂,如果就這樣打官司,我根本拿不回多少東西。」

  孔溯說:「公司總有吧?最起碼斷了他們吃飯的傢伙。」

  胡惜搖頭:「公司我爸管理了那麼多年,經歷過重組收購,資產跟流通股份已經不能按照當時的來計算了。而且公司的股東肯定也不會願意把公司交給我。如果股價出現大波動,所有人都會站在我爸那一邊。」

  孔溯犯難:「噫——」

  「我就是嚇嚇他們……」胡惜哭道,「我其實什麼都拿不回來,我有什麼辦法?可他們還這樣對我!」

  胡惜擋住臉說:「我想想我媽死的那麼糊塗,我家幾輩人的努力被他們兩個惡人占為己有。還有那個王纖!她憑什麼?!我不甘心!怎麼都不甘心!可是我怎麼那麼沒用?我要是早生幾年就好了。」

  胡惜想想她媽。如果知道小三霸佔了她的家財,睡她的男人欺負她的女人,九泉之下都要詐屍了。

  孔溯說:「這又不是你的錯。別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你自己。」

  胡惜一陣陣抽噎:「我不想再去學校了。跟王纖一所學校我真覺得噁心。那地方我回不去了。」

  「你得高考啊孩子啊!高考不一定能改變人生,但高考是最有用最公平的路子了。」孔溯坐在她旁邊,小心翼翼道:「唉,你先冷靜一下。別把生活想的那麼糟糕。」

  胡惜用力捶著旁邊的沙發:「可我的生活就是一團糟啊!而且還在朝著更糟糕的方向發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倒了八輩子血黴才能攤上這麼一家子禍害吧!」

  「道長啊,道長你都會些什麼法術?比如失憶,時光倒流……」孔溯想了想覺得不大現實,「算了,還不如我去嚇死他們。」

  江風沉臉捏著自己的食指,片刻後一聲不吭地站起來,走進自己臥室。

  孔溯和胡惜止了聲,跟在後頭不解地看著他。

  江風從床底下掏出了一個小木人,拿著那個小木人,從上到下仔細摸了一遍。

  二人以為這是什麼嚴肅的儀式。隨後就見江風把木人斜放到耳邊說了一聲:「喂?白無常。」

  孔溯:「……??」

  好好一個人,怎麼就這麼瘋了?

  孔溯飛過去喊:「道長你清醒一點!你別再來了!我一鬼要照顧倆活人求求你放過我吧!」

  她話音未落,房間內漾起一層冰涼的白氣。

  孔溯本能覺得害怕,直接逃到沙發後面躲了起來。

  緊跟著,一個手執白色招魂幡的男人憑空出現在江風面前。

  「哇哇哇!」胡惜跟著孔溯縮到沙發後面,從最上頭露出一雙眼睛,小心地瞄來瞄去。

  白無常沒理會那兩人,問道:「神君,你方才叫我?」

  江風沒想到這還真的有用,把那木頭人塞回床底下,說:「我想要找一個律師,一個財務,還有馬石絡。」

  白無常不明白他要做什麼,點頭說:「我去地府拘魂上來。找新鮮的還是老的?」

  江風:「新鮮的。」

  白無常:「神君稍等。」

  孔溯瑟瑟發抖。

  她也是一個新鮮的鬼呢。

  此時地府江畔,難以計數的魂魄在岸邊遊蕩,等待刑期結束,獲得投胎轉世的機會。

  這裡沒有日夜更替,也沒有wifi遊戲,只能看著暗流湧動的滾滾江水,日復一日地與寂寞為伴。

  白無常驟然出現,一時打破了這份寧靜。

  「地府徵召,生前從事律師、財務類的亡魂請注意。」

  「有獎勵嗎?」

  「沒有,但能上陽間走一趟。」

  頓時無數人高舉雙手。

  要來的人太多,白無常就從死亡時間最近,戰績最輝煌的人裡選了兩個,然後用鐵鍊鎖著他們,帶上陽間。

  那被選中的兩人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一時間老淚縱橫,泣不成聲。哭得胡惜都起雞皮疙瘩了。

  律師兩鬢花白,一臉精明。他抬手擦了把臉,問道:「現在是哪個年代了?」

  胡惜遠遠答說:「20xx年。」

  「啊……」律師若有所思道,「原先我才死了一年呐。」

  旁邊的會計師說:「我死了一年半呢。」

  馬石絡無語問:「這要比嗎?」

  白無常說:「人我交給你了。他們身上有地府的標記,不用怕他們走丟。就是用完記得帶他們回來。」

  江風點頭:「好,多謝。」

  白無常朝他作揖,隱入白霧中,再次消失不見。

  胡惜小聲問:「你把他們叫上來幹嘛?」

  「諮詢一下。」江風說,「我們都是外行。自己煩惱有什麼用?」

  胡惜弱弱道:「可是一群鬼能做什麼?」

  「我死了以後一直在想,有什麼是鬼做不到的嗎?大概就是死了。」律師插話說,「鬼能聽見你說的所有話,看穿你偽裝的所有面目,找到你藏起來的所有東西。鬼是最容易接近真相的身份,孩子。而且你現在還活著,你不應該問鬼能做什麼,你應該問的是,我這個鬼所擁有的才華,能為你做什麼。」

  胡惜聽著,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孔溯迫不及待又把時間簡要說明了一遍,問:「這官司能打嗎?」

  「能啊。你想打成什麼樣的?」那律師很爽快地說,「我生前就是我們事務所最厲害的律師,帶出過無數出彩的學生。我現在是不能幫你們做辯護了,但我可以給你介紹人選。你打電話過去,報我的名字,他們肯定會接你的委託。」

  江風說:「現在不只有錢的問題,還有名譽的問題。」

  律師說:「那就更不是問題了,只要對輿論進行合理運用,這反而是你的機會。她這樣污蔑你,你應該覺得高興,放心,假照片不會對你造成多大的影響。」

  他說:「孩子,你現在去報警提起訴訟,把所有照片都刪了。當然這樣做不是為了懲罰她,這只是在表明你自己的態度而已。然後找水軍,在網上造勢,話題起得勁爆一點。比起一些假照片,豪門恩怨,小三上位,鳳凰男這些話題,要勁爆的多了。她的這個行為,剛好可以激起人們的同理心。她做得越過分,群眾就會越偏愛你。譴責的聲音一大,主流三觀上占了優勢,就不會有人敢借那些照片嘲笑你了。」

  「遺產糾紛屬於民事案件,法官在判決上有一定的自由,你先讓他在態度上完全偏向你,這官司你就贏在起跑線。」

  孔溯眼睛一亮:「聽起來好像很簡單?」

  「哦不,簡單不簡單還要看實際情況和證據搜集的。這些只是錦上添花而已。」律師說著看向旁邊的會計師。

  「沒問題,這個交給我,沒有我算不清的賬。」那個會計師說,「我會清算一下你母親的具體遺產數額,而且我現在可以偷聽、偷看他們的內部財務資料了。也許還能有意外的驚喜。」

  那律師笑道:「能用法律來制裁一個人才是最痛快的不是嗎?因為這證明,所有人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包括國家。」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40
54、救六

  胡惜被他們說得熱血沸騰,已經開始設想現實的場景。

  雖然很多人在斥責法律的不公允, 可依舊將法律的判決視作對自己的救贖, 當它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時候, 無疑就是世界上最強大的保護神。

  那她可以正大光明地指責對方, 而對方一個反駁的字都說不出口。

  他們是不是就能意識到自己錯了呢?哪怕不是出自於對被害者的愧疚。

  這位老律師死過,現在整個人心態都發生了改變,不需要再顧慮官司失敗, 委託人找他索賠或鬧事,所以將事情說得儘量清楚明白。胡惜如今狀態不好, 他故意挑己方的優勢, 先讓她定定心。

  如果要說最大的問題,大概就是錢了。

  鬼雖然不要工資,可他們只能幫忙搜集證據並做出分析。具體施行, 還要依靠自己的人脈找人委託。

  頂級律師要錢,頂級會計師也要錢, 高級水軍當然也要錢。

  律師跟會計都出去做事了。

  馬石絡淡淡道:「哦。」

  胡惜和孔溯被她這一聲「哦」酷到了。她睥睨天下的眼神, 簡直跟世外高人一個樣。

  胡惜仰望著她:「她是小偷、魔術師,還是做□□的?」

  孔溯:「我覺得她是有未繼承人的實物遺產的。你是不是把自己的遺產埋在土裡了?」

  馬石絡無語道:「你們一定是寫小說的。」

  江風的銀行帳戶餘額, 還有九十幾萬。全部都打了出來。

  馬石絡說:「中國股票採用的是t+1,風險大且見效慢, 容易受到莊家影響。前一天買入, 第二天有被悶殺的可能。就算炒超短股,也很難保證快速獲利。我的建議是炒外匯。」

  她給江風介紹了一個比較靠譜的外匯軟體,主網站在海外, 但開戶速度快。發送完資訊後當天就可以完成審理核查,然後轉入資金使用。

  「你不會要把錢全打出來炒外匯吧?那東西不靠譜,我爸都不敢玩。他說這東西十賭九輸,一碰就虧。」胡惜小心說,「賭博好歹還有愉悅感呢,炒外匯只有心痛感。」

  馬石絡指使著她說:「你坐下,我碰不到滑鼠,你來操作。」

  「我?!」胡惜看向江風忐忑說,「你把你的全部身家借我操作?如果虧了我還不起的。」

  江風不在意道:「沒關係,反正這是閻羅賺來的。」

  馬石絡:「我現在是在幫你做事,當然要你自己操作。」

  胡惜借了江風的電腦,被馬石絡壓過去盯資料。

  馬石絡要長時間盯著資料,因為快進快出的買點隨時可能出現。她指點胡惜調出不同時線的走勢圖,在發現買點的時候,就告訴她。

  「這裡,做一單。設好止損一百個點,止盈三百點。知道怎麼看幾個點嗎?」

  胡惜搖頭:「我才高中,高中不學金融。」

  馬石絡於是報了一個固定的價格:「昨晚放著就行。我已經預留了足夠的利潤。或者你也可以看著,到目標點位元附近的時候,手動賣出。」

  「這有區別嗎?」胡惜很緊張地問。

  「沒什麼區別。選擇手動賣出的一般賺的更少。」馬石絡,「但適合你們這些膽小的人。我怕你嚇死。」

  胡惜:「……」

  長時間著紅紅綠綠的螢幕,胡惜眼睛都快瞎了。

  他們一天一共做了三單。因為炒外匯不能重倉進,加上胡惜自己緊張地手抖,總是賣在山腰,開了杠杆後,收益率達到了15%以上。

  胡惜跟孔溯此生第一次見識到這種技術性的賭博,不是巧合也不是騙局。

  孔溯咬著衣袖,慶倖自己死的早,現在已經不需要用錢了。

  她說:「我要是有這本事,我還拍個屁的智障偶像劇?我一定把錢甩在導演的臉上,用金錢腐蝕他的尊嚴,讓他去演女主,閃瞎觀眾的眼睛!」

  胡惜扭頭問:「如果我大學學金融,可以變得像你一樣厲害嗎?」

  馬石絡目視前方,然後抬手摸了下她的腦袋,深沉道:「每個人有自己的路。但是我不想把你從一條絕路帶向一條死路。好好對待你媽留給你的遺產。你存銀行吧。」

  胡惜咬住自己的舌頭。她為什麼要自取其辱?

  「炒股票,或者炒外匯,其實最關鍵的是心理素質。每一個成功的投資家,最強悍的就是他們的自製力。對利益的追逐,以及對利益的恐懼。」馬石絡說:「你性格不行。看起來強悍霸道,但其實畏畏縮縮,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被人欺負。要嘛生要嘛死,偏偏你非選一個慢性自殺。」

  胡惜垂下頭,無法反駁。

  她的脾氣其實並不好。無論是去年高考被王媽媽陷害,還是後來被王纖陷害,每當王先生擺出那種漠不關心,對她失望的時候,她就下決心要跟家庭決裂。

  可到最後關頭,她又會回憶起母親在世時,美好完整的三口之家。

  那時候爸爸是愛她的,還是她的驕傲。

  他盡職地扮演好了一個父親的身份,保護她,照顧她。

  這份被愛的感覺珍藏在她心底,無比珍貴,時不時地就拿出來溫習一番。

  王先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親人了。要放棄這樣一個人,很難對嗎?

  直到一步步的忍讓,讓她看見了曾經沒有察覺到的隱秘。胡惜的世界都快崩塌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也不知道自己怎樣做才是對的。

  可王先生對她的漠視,還是與自己內心的渴求產生了強烈衝突,而她不想留在原地,也不想坐以待斃。

  馬石絡說:「已經做出決定的事情,那就一殺到底。」

  胡惜重重點頭,敬禮道:「是的師父!」

  孔溯在那邊招手:「來啊來啊,來玩水軍啊。」

  孔溯以前是混娛樂圈的,對於炒作可以說是得心應手,重要的她是知道一支很可靠的水軍團隊。雖然價格貴一點,但技術上有足夠的保障。

  這個水軍團隊不輕易接陌生人的單子,據說有自己的職業道德操守。江風在孔溯的協助下,把事情說清楚,又和他們扯了半天皮,才終於商定。

  此時已經到了約定好運作的時間。

  胡惜最小化外匯軟體,按照對方給出的提示,點開網頁進行搜索。

  水軍的行動速度飛快,一個下午的時間,已經調查出大半的真相。擬好稿件分清要點,分配各方任務,在各大論壇進行風向引導和控評。

  胡惜抱著學習瞻仰的態度,點開了一則帖子。

  剛開始,主樓隻放出一句模糊不清的描述——「聽說一中有個女生的臉被p到了色^情照片上,還發到學校公共論壇。什麼仇什麼冤?現在校園霸淩已經這麼可怕了嗎?」

  然後在一眾「臥槽」跟譴責的層樓裡,出現了一些「知情路人」,透露出事情的始末。

  譬如某鳳凰男在妻子死後,是如何扶持小三上位的。為了爭奪財產,又是如何將前妻女兒趕出家門。小三女兒因為嫉妒,陷害可憐又孤獨的姐姐。

  最後胡惜被網友順勢人肉出來。

  再過不久,重新出現一個科普帖子,有理由條地整理出全部資訊,打碼標注製作成長圖,發向w博,進行推廣。

  w博傳播的速度比眾人預想的要快,網友對類似的話題非常感興趣,熱情貢獻了轉發量和熱度。

  因為主角身份已經全部揭露,其中無可避免地涉及到上市公司,相關財經網路媒體跟緊轉發。部分小媒體也開始參與進來。

  如果文中所述為真,這樣的醜聞,顯然是一個大利空的消息。

  加上胡惜手上是否有公司的股權暫時不知道,會如何處置也不知道,公司最近報表虧空,研發受阻,前景堪憂,原先被同類概念股勉強拉住的股價,在衝擊下潰不成軍,放量下跌。

  股價的波動很快引起公司的注意,王先生的電話快

  「我不知道!」他現在就站在胡惜的出租屋門口,咆哮道:「我也是剛剛收到消息!我正在找她,但這件事不一定就跟她有關係,你別急著往我身上潑髒水!」

  「我的私生活你更沒資格插手!大家自己是什麼樣的人自己清楚,別來對我指手畫腳!」

  他想聯繫胡惜,可是胡惜把他拉黑了,此時出租屋裡也沒人。

  關鍵時刻他才發現,他不知道女兒能去哪裡,有什麼朋友,是什麼性格。堪稱是世界上最疏離的父女。

  什麼色^情照片的事情更讓他震驚。他不相信乖巧懂事的王纖能做出這種行徑。一定是……一定是胡惜自己得罪了什麼人,誤以為是王纖做的,報復錯了人。

  王先生急得嘴角起泡,聯繫公司的公關。讓他們用官方帳號,發佈一則澄清聲明。

  明確表示王纖姐弟不是他的親生兒女,是重組家庭帶來的孩子。網上傳言皆不屬實,是污蔑造謠,已經造成了公司財產的巨大損失。將對抹黑公司管理層形象,惡意滋事的人,保留起訴的權力。

  王先生跺腳道:「我不管你用什麼噱頭什麼辦法,馬上轉移焦點,把這事給我結束掉!」

  「我管你要往誰身上潑黑水?反正馬上把這盆黑水潑掉。絕對不能讓證監會的人注意到!」

  他煩躁地在胡惜門口轉了一圈,最後發洩似地往門上用力一踹。防盜的鐵門發出一聲巨響,王先生吃痛,抱住自己的足尖。

  他惱怒非常,不顧形象地大罵髒話,無奈轉身趕去公司。

  此時那位有經驗的老會計師,正在王先生公司的工廠進行考察。

  他當著倉庫管理員的面飄進倉庫,對照著庫存的登記表格進行初步盤點。

  只是粗粗一對,就發現了難以忽視的出入。無論是產品品質,還是庫存數量。他做過審計,開具過無數的意見書,憑他對這行業的瞭解,這庫存品顯然是有問題的。

  隨後,他又開始觀察具體管理情況。

  要觀察一家企業是否在正常經營,其實除卻資料,也可以從表現來分析。

  一是觀察員工工作的積極性,二是企業管理的執行程度。

  管理倉庫的那個人一直在玩電腦,根本無所事事。桌上出貨單的填寫也很潦草,不夠規範。對於監督看管就更跟嚴格搭不上邊了。

  會計師在門口蹲點,數來往卡車的數量。

  蕭條慘澹。

  不出半天,就大概確認了。

  他在心裡記下了資料,又過去偷看企業的內部報表。

  一家企業本身就是有不同類型的報表,比如對外的財務報表,以及對內的管理報表。這是合法的,只是為了便於企業管理。

  但在這管理報表中,暴露出了很明顯的問題。譬如應收賬款的壞賬率遠遠高出同行業其他公司,再譬如一些偏離正常值的財務指標。

  種種表像來看,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這家公司的話,那肯定就是——仿佛身體被掏空。

  外強中乾,經不起細查。

  會計師記下幾個重要資料,以及合作公司的名字、法人。可惜他沒紙筆,實在是難為他了。

  等做完這些之後,他重新飄回來,對著房間裡正在酣暢跟水軍做鬥爭的三人說道:

  「別玩了孩子們。趁現在還來得及,先給我那幾個在國稅局和證監會工作的老朋友們打個電話。」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40
55、救七

  就在一個多小時前,網上忽然出現了一批新的水軍。

  最早是攪渾水, 然後假裝是胡惜的親友, 開始在各條評論下罵各種不堪入目的髒話, 敗壞路人好感。從刷屏速度來看, 這支水軍隊伍的人數明顯比他們多。

  他們一面以「賤人」稱呼王纖和王媽媽,極盡惡毒地對她們進行人身詛咒,同時還將話題擴展到地域歧視和性別侮辱, 成功惹怒了一干路人。

  部分網友在網上的言論措詞並不嚴謹,又有一些人極其喜歡摳字眼, 導致雙方一言不合開始爭吵。

  根本不需要水軍, 網友間已經罵得不可開交,互相認為對方是當事者請來混淆視線的幫手。

  場面非常混亂,話題的重點也早已不是胡惜被不知名人士p圖、侵犯**, 而是偏到了不知道哪個溝溝。

  隨後,又一批人頂著胡惜同學/朋友/閨蜜的名義, 誇張而不寫實地描述胡惜日常被欺壓的生活, 假到經不起考究,一推敲就知道是在攪局。

  網友們看多了之後, 起了心裡逆反。不管誰是誰非,總之不喜歡胡惜這麼個人。

  胡惜氣得要砸鍵盤, 想順著網線爬過去揍人。

  孔溯說:「這顯然就是你爸請過來的專業高級水軍啊!你爸真有錢。」

  這還不算結束。

  在炒熱氣氛後, 公司那邊請來的高級水軍,開始新一輪的運作。

  先是出現一群理中客,表示王纖和她弟弟, 並不是王先生親生的兒子。這個公司已經發了聲明,呼籲網友保持理智,看清事實再說話。同時揭露胡惜這人脾氣暴躁,平時沒少遷怒虐待王纖姐弟。

  對方還說了胡惜作弊和早戀,結果被學校抓住,通報批評。

  說她成績雖然好,還跳級上學,但其實本人人品糟糕。沉迷早戀,忤逆師長,喜歡蹺課,暴力任性,還會校園霸淩。跟她同校過的都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因為不喜歡二婚帶來的兩姐弟,逼著她爸在學區給她租了一套房子,但對外又說自己是被趕出來的,以此抹黑自己的後媽。

  ——「同志們好好想想啊,王某再偏愛新歡和他的孩子,也不可能把未成年的前妻女兒趕出去住啊,這行為怕不是石樂志!難道胡惜就不是他親生女兒了嗎?這麼說真的不是在鄙視我們的智商?」

  至於色^情照片p圖的事情,顯然是她自己平時作風不好,得罪了某些人。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選擇把髒水潑到她妹妹的身上。柿子挑了個軟的捏。

  ——「也不是第一次了,去年高考的時候自己吃壞肚子錯過考試時間,我的媽呀,馬上把這鍋推到她繼母身上。做你後媽倒了八輩子血黴了嗎?活該給你背鍋?」

  ——「請大家注意,後媽不等於小三!後媽不給小三背鍋謝謝!」

  ——「此人陰險歹毒,模糊重點,顛倒黑白。現在故技重施,張嘴不說人話,大家站隊請謹慎。」

  風向快速反轉。

  非常明顯的,這波人想將髒水都引到胡惜身上去。

  因為前期水軍大肆哄吵,導致路人感觀敗壞,該種說法很快佔據上風。聽起來有理有據,畢竟,王先生可是胡惜的親爸啊。能做出這種事情嗎?

  「我去後媽太可憐了吧?」

  「後媽不等於小三。怒排!後媽殺你全家了?現在人對後媽的怨念也太大了吧?」

  「打臉?這波反轉太快。不愧是上市公司,公關也太厲害了吧?」

  「不厲害能行嗎?瞧瞧人家這股價波動,這是真正的分分鐘幾百萬上下啊!看看它上一次熱搜,已經脫水幾個億了。」

  「我覺得事情沒完,不站隊,繼續等。上次抽腫的臉還沒痊癒呢。」

  「造謠的抓起來,快,郭嘉呢?」

  「胡惜那邊的大招呢?瓜子都買好了!」

  胡惜不敢細看,但是又停不下來。刷了一段評論,就不再繼續了。

  她拿過自己的手機,翻出通訊錄,對著上面的名字劃來劃去。猶豫片刻「啪」地一聲用力拍回去,抱頭嚎叫。

  「你爸真是——」孔溯忿忿不平道,「臥槽,讓他吃屎去吧!」

  她是真的沒見過這種父親,無所不用其極地往親生女兒身上潑髒水。什麼人呐?別人的心裡有一片汪洋海,這人心裡肯定只有一片化糞池。

  要知道胡惜可是實名上陣的。她的年齡、長相、住址全被暴出來了,在網路如此發達的年代,公司的團隊如此不遺餘力地抹黑,等於將她前途盡毀。今後哪所大學敢收她?她將來的工作該怎麼辦?

  怎麼不直接點逼她去死呢?

  孔溯安慰說:「沒關係,堅定一下你獨立的信念。他們驕傲不了多長時間了。」

  說著想轉移話題:「哎呀我們的水軍團隊今天怎麼不靠譜了呢?扣他們錢!不結算!」

  似乎是特別的緣分,友方的水軍小哥感應到了她的腦電波,忽然發來消息說。

  「這次遇到厲害同行了。這就非常難搞了。」

  胡惜:「你們行不行?」

  水軍小哥:「我們是行,關鍵看你們行不行。」

  胡惜問:「我們怎麼了?」

  「對面人太多,我決定召喚一下我的盟友。這錢就要漲了。」小哥說,「用不了太長時間,就現在趁著熱度,把對面的氣勢先壓下去。我這邊的技術工正在搜索ip,還有整理扒皮的水軍號。熬過這段時間我們就贏了。」

  胡惜扭頭看向馬石絡。

  大財主馬石絡大手一揮:「去!隨便叫。有錢。但是絕對不能輸。」

  胡惜把馬大師的話轉告給對面。

  水軍小哥高興道:「就等您這句話呐!我們自由發揮了啊!」

  不得不說,孔溯請的這支水軍隊伍,雖然人數不多,但各個都是實打實的人才。技術層面不是普通水軍可以比擬的。

  他們請了一些低端的水軍盟友,仿製對面之前的操作,利用「王纖親友」的身份進行大肆辱駡。

  完全是一模一樣的套路,讓路人看著深感噁心。

  一個小時後,事情熱度逐漸消退。

  路人不想成為任意一方攻擊的武器,為了保住自己的智商,選擇觀望或無視。

  這時候,友隊水軍終於準備妥當,有條不紊地放出自己的乾貨證據。

  條條羅利,清楚明白。

  ——「剛剛去做圖片,一不在發現哪家狗沒拴緊繩子,放出來咬人了。先公佈一批需要打狂犬疫苗的傢伙們,這些帳號封了幾個。全是新號,言語偏激,內容腦殘,說自己是胡惜同學,但明顯是水軍。」

  ——「摳鼻。這個瓜一點都不香,吃得我有點噁心。如上圖片,這些水軍明顯是公司請來黑胡惜的。」

  ——「朋友們啊,敲黑板!親爸現在都能這麼不留情地造謠自己女兒,逼到她走投無路,前面說把她趕出家門的又有什麼不可能的?我的小天真們,還以為你親爹就是你的保護神嗎?我以為在看多獸父強^奸親生女兒/兒子的新聞以後,你們已經夢醒了。禽^獸哪裡都有,郭嘉又沒化學閹割了他們。做了父親不代表他就是個人了啊!」

  十分鐘後,他們又放出王纖和胡惜的幾張合照。

  ——「從他們同學的朋友圈裡截出的幾張照片,媽呀有驚喜!再次敲黑板。先看圖片一和圖片二。雖然都穿校服,但鞋子和手錶是自己買的。王纖一個傳說中被胡惜『欺負□□』的人,戴著名表穿著名牌球鞋。看見了嗎?再看看胡惜這雙脫皮的板鞋。」

  ——「圖片三和圖片四,這是她們班級聚餐的照片,穿著的都是私服,不用我多說了吧?王纖小姐姐生活真的過的很滋潤啊,原配姐姐全身價值加起來不到你一件衣服。弄得人家都想被這樣欺負了呢。」

  ——「王某先生一定是聖父了,對重組家庭帶來的孩子極盡慷慨,對自己親生女兒如此吝嗇。對對,這樣看來,王纖還好不是他親生的呢。」

  又過了十分鐘,胡惜出租房的照片被曝光。

  ——「說胡惜逼著他爸給他租學區房的,睜大眼睛看看。我的媽,豪宅別墅不住,來住這鬧鬼的老宅住?這一片連天然氣都沒換,用的還是煤氣啊。」

  ——「聯繫了一下學校,說胡惜的學費還沒交。哈哈哈一家上市公司老闆的女兒啊,學費交不起呢!」

  「謊言迷住我的雙眼,讓我看不清真相。」

  「求課代表總結。我現在可以站隊了嗎?」

  「這個我覺得更有道理,我決定提前站隊了朋友們,我站這個。」

  「我的臉好疼。現在怎麼辦?給我准話吧,能站嗎?」

  「我覺得沒完,繼續等。」

  「這個真的太厲害了。」

  眾網友還在應該如何站隊之間搖擺不定,覺得真相沒這麼簡單。大部分網友還是想要相信王先生身為父親的人性,應該做不出這樣的事情。雙方再次爭論起來。

  尚未分出高低,緊跟著又落下一條消息。

  這一次次的似要驚呆眾人。

  ——「有意思,剛剛收到醫院護士的爆料,大年三十的時候,胡惜因為煤氣中毒被送到醫院,差點死了。剛剛走訪了出租屋,已被鄰居證實為真。」

  ——「二月十一號,胡惜母親忌日,看看王纖和王媽媽微博上的照片。他們一家這天在幹什麼呢?在開派對呢。玩的很歡樂哦,照片裡沒有胡惜哦~」

  「臥槽,善良限制了我的想像。」

  「臥槽,人性限制了我的想像。」

  「這個真的過分了吧。不指望男人有多深情吧,但王某別忘了自己是入贅的,你們能有今天的奢華生活,起碼一半要靠胡女士。人家忌日,自己開歡慶排隊,幾個意思呢?還有大女兒其實是撿來的吧?肯定是撿的吧?」

  「煤氣中毒?細思恐極。不會是自殺吧?」

  「如果我有這麼一個爸,我會。」

  「認真想想,這世界這網路黑的能洗成白的,我剛剛差點站王纖了。他們現在有錢有人脈啊,如果我是胡惜,真覺得這世界很絕望啊。那麼可憐,還要被潑黑水。」

  十分鐘後,最後一則重磅消息。

  ——「出來了,ip對比。義務駭客,看不過眼,不要謝。剛剛順手查了下往學校論壇發圖片包的ip,雖然那人用了代理,但還是查出來了。試著定位,在這個地方。誒喲喲,這不正是王某先生的家嗎?不知道得罪了誰被報復?沒有證據直接潑髒水?呵呵。」

  ——「所以誰才是被欺負的那個?王纖小姐姐,出來解釋一下嘛。」

  發送圖片的事情一被查出來,網上輿情立馬爆炸。

  一時間群情激奮,紛紛討伐。

  「後爸為了保護老婆跟前夫生的女兒的聲譽,大義滅親,揮刀斬斷了親生女兒的前途,含淚抹黑,誣陷她。嗯,這劇情很真實很偉大,多麼偉大的聖父,反正我是信了。」

  「我擦!這瓜吃不起了!」

  「王霸天!」

  「去死吧這種人。」

  「股價又暴跌了666,今日有望跌停?喜聞樂見啊!」

  「這個真的不能忍了。王某要是還說他不知情,我要給他頒一個奧斯卡。」

  「王先生,你儘管放屁,再信一個字算我輸。」

  「我不信這樣了還能反轉。求證監會查了這家公司吧,血書求薦啊!」

  「求查!證監會」

  牆倒眾人推,公司股票這次真的無法起死回生,直接封單跌停。從賣單量和目前網上的風向來看,如果明天不停牌避難,很可能會繼續一字跌停。

  公司眾人此刻只能無比感謝本國股市的漲跌停限制,暫時救他們一命。

  王先生抱頭,看著上面飛速刷過的評論,眼睛定在螢幕上,沉沉喘氣。

  他坐在辦事桌的後面,用長出了一小段的指甲,用力去抓撓自己的頭皮,感受大腦傳來的微微刺痛,讓自己保持清醒。

  他完全不理解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不會的,怎麼會這樣呢?

  真的是王纖發的照片?他的兩個女兒啊,為什麼會變成一對仇人?

  他沒打算虐待胡惜的,真的沒有的。

  座機一直響個不停,打算他的思路。王先生暴躁跳氣,抄起座機用力砸到地上。

  可憐的電話當場四分五裂。

  秘書守在門外,聽見聲音嚇得縮了下肩膀。

  王先生喉結滾動,單手撐住桌面。

  現在該怎麼辦?身敗名裂,資產大幅縮小……這跟他想的不一樣。

  他緊了緊手指。

  他安慰自己。冷靜一點,這家企業現在就剩個空殼,破產清算是早晚的事,他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只是損失了一部分的資產。

  ……一定沒問題。

  相比起他們的焦頭爛額,胡惜這裡就輕鬆多了。

  水軍小哥問:「怎麼樣?給力吧?」

  胡惜:「給力給力!」

  水軍小哥:「該是你出場收割戰果的時候了!你現在上去發個聲明表態,說請了律師要拿回遺產,給事情蓋章定論。我給你保駕護航!」

  他們這邊還沒開始進一步的操作,證監會快速發佈了一則公告。

  因為異常交易,xx公司暫時停牌接受調查。

  這可真是……

  「臥槽!!」

  「xx這垃圾公司的股票還有人買?這家企業快倒閉了吧?」

  「以前在這裡工作過,坦白來說,越來越不行了。單看產品的市場佔有率就可以發現,降的速度有點恐怖。股價跌才是正常,原來那都是虛高。成交量萎靡,」

  「只要跌破一元,我全倉買入,衝鴨!」

  「等跌破一元,它早就退市了朋友。」

  「臥靠我是一個要考研的人啊,為什麼要這樣來誘惑我?」

  「樓上考研狗+1」

  「考什麼研?吃瓜啊!你考研一年一次,這種瓜一年能吃到一個嗎?」

  「這瓜有毒,我怕吃了會讓我死亡。」

  孔溯看向江風他們。後者舒了口氣,放下手機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會計師說:「接下去等就好了嘛。這時候要相信權威機構。光靠嘴巴不痛不癢的怎麼夠?」

  沒多久,律師大佬也飛回來。

  他說:「我剛剛找到你母親立遺囑時的兩位公證人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41
56、救八

  還真的有遺囑?

  幾人聽聞,匆忙放下手上的東西, 坐下來聽他仔細說。

  胡惜自己沒具體看過遺囑的內容。當時母親去世, 家裡遭逢巨變, 她心情低落, 狀態萎靡,一時間難以轉換,還向學校請了半個多月的假期。

  一切後續事情都交給了王先生處理, 她只知道跟著簽字,聽從安排。

  律師說:「我聯繫的學生, 他找到了當年幫你母親做代筆遺書的兩個見證人。一個是醫院裡的護士, 還有一個是當時來看望她的,生意上的朋友。因為數額重大,所以兩人對內容還有些印象。」

  「你母親以前做過婚前財產公證, 包括房產汽車等不動產,還有公司的股票, 一些貴重的飾物如翡翠、鑽石。」律師說, 「大部分她名下的不動產,全部留給了你。包括拍下來的珠寶。」

  胡惜點頭。

  胡女士是一個理智且現實的人, 為胡惜考慮得很全面。她是很喜歡王先生,所以讓他入贅自己家, 給他打通人脈, 毫不避諱地讓他幫忙管理公司。但同時,也不忘記為了保留後路。家庭教育的影響讓她不會把自己的全部寄託在一個男人身上。

  婚前進行的財產公證詳細嚴謹,對胡女士來說是公事公辦, 可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在防家賊。

  或許就是這一點,損害了他的自尊心,讓王先生心存芥蒂,對這段婚姻一直難以付出真心。

  律師說:「當時簽的遺囑本來是一式兩份的,寫完後準備拿去公證。可是,沒能等到約好的公證員過來,你母親就因為病情惡化,手術失敗去世了。因為立遺囑本人不在世,且代寫遺屬本身具有合法性,所以就沒有進行公證。一份遺囑放在你父親那裡,另外一份放在了當時代筆的護士那裡。」

  孔溯大力拍掌,高興道:「那找到那個護士不就行了?」

  律師搖頭:「聯繫護士,她說已經不記得放在哪裡了。所以現在唯一的一份遺囑,就在你爸爸手上。」

  孔溯撇嘴:「這麼巧。」

  「不管是不是巧,反正已經這樣了。追求理由沒有意義。」律師說,「你知道你爸爸的遺囑會放在什麼地方嗎?」

  胡惜微張著唇想了想,末了歎口氣,萎靡道:「那完了。」

  孔溯問:「如果沒有遺囑呢?會怎麼分?」

  律師提醒說:「配偶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我去……」孔溯垮下肩膀道,「那他肯定不會留著遺囑啊。」

  律師笑了下說:「不,公證人說,你母親把遺囑寫在了一個絕對不會被銷毀的地方。」

  眾人一驚:「什麼?」

  律師說:「股權轉讓書的背面。你母親將公司的股份,全部留給了王先生。其中所有的現金,這些她沒有進行分配,默認由你父親管理。但是附加規定,這些金融資產只有在你成年之後,他才可以進行拋售。」

  孔溯試著理解了一下,忽然樂道:「誒,那這麼說,胡女士把大部分財產都留給了胡惜,如果公司倒閉,王先生就什麼都沒有了對嗎?」

  「表面上看是這樣,但其實不是。」律師說,「兩人結婚之後,胡女士很有遠見的買下了不少房產,當時沒有限購條例,她全部寫在了王先生的名下,算作是贈與他的禮物。胡女士的遺囑裡,婚後所有的夫妻共同財產,她都沒有要,只是對自己的婚前公證過的財產進行了分配。準確來說,按照當時公司股價和前景來計算的話,王先生得到的資產,比胡惜繼承的要多。」

  這樣說來,胡女士對王先生,雖然有所戒備,但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她並沒有將王先生作為外人來防備,也沒有漠視他這麼多年來的付出。只是想給女兒留一份保障。

  可她大概永遠也想不到,自己愛過的丈夫,對自己卻從來沒有一點真心。甚至在自己死後不久,就將多年相好的情人迎進了家門,反而將自己的女兒掃地出門。

  「然後我的學生查了一下,王先生在這幾年裡,變賣了好幾棟應該是你名下的房產和地皮進行套現,這屬於財產侵佔。他已經在準備材料,應該很快會過來找你。」律師扭頭問,「他的公司有問題嗎?如果有轉移財產的嫌疑,我們可以一起打。」

  會計師點頭:「我懷疑他有在進行關聯交易轉移財產,同時還有偽造財務報表的情況。現在就等國稅局和證監會的調查結果。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公司的帳面上,有很大的問題。他應該很早就開始做準備了。」

  胡惜猛得站起來,倒抽一口涼氣:「不好!」

  律師抬起頭:「什麼?」

  胡惜說:「那家公司已經變成一個空殼,證監會勒令他停牌調查。他自己肯定清楚什麼情況。如果那樣的話,他還需要遺囑嗎?」

  遺囑裡對王先生最大的優勢,就是股權轉讓。可是王先生這幾年一直在偷偷轉移財產。

  他知道,這家公司已經千瘡百孔,出事是遲早的事情。

  如果到時候股權可以拋售,他能多賺上一大筆。可要是沒能等到胡惜成年,公司先行倒閉,他的損失也不會太大。到時候要不要這股權似乎沒有多少意義。

  如果他乾脆銷毀遺囑,將所有遺產按照法定順序進行繼承,那財產怎樣分割,王先生變賣胡惜不動產的舉動究竟算不算侵佔,就會變得難以界定。

  胡惜思及此處,立馬衝出門,擰開把手奔出去,正好悶頭撞上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手裡拎著一個小包,反手抓住她胳膊,將人拉遠一點,看清她的臉,問道:「你是委託人胡惜嗎?我是張律師。之前你們有人聯繫我,我答應了委託,現在來跟你瞭解一下情況。」

  胡惜撞得鼻子生疼,含糊問道:「你開車了嗎?」

  張律師懵了下,點頭說:「開了。」

  胡惜說:「先送我回家,快!」

  王先生從收到證監會通知開始,就覺得非常不安。計畫是一回事,而真正到來需要面臨又是另一回事。沒有人能在做完錯事之後還能保持絕對的冷靜。

  他只能安慰自己手腳做的很乾淨,大家都是這樣做的,肯定不會有問題。

  可是腦海中不期然閃過胡惜在網上對他的攻擊,以及王纖被扒出陷害親姐的事,心底難以言喻的情感就噴薄而出。

  一面是愧疚,一面是憤怒,還有一些埋怨。

  不覺嘴角抽搐,表情不受控制。

  煩躁。想要破壞。想要撒手不管。可偏偏還有一堆的事情等著他去做,他必須站出來。

  一個人維持長期戴著的面具,是一件如此艱難的事情。

  為什麼胡惜不能理解他呢?他有那麼多難言之隱啊!

  他重新在皮椅上坐下,下垂著的右手肌肉不住顫抖,他覺得自己需要去看醫生了。

  至於對待胡惜,他不願意面對,也不願意反省,好像只要裝作自己毫不知情,就可以心安理得一點。

  這時候他那個妻子又打電話過來。

  未接來電上已經顯示了十幾通記錄,他吐出一口氣,將碎發抓到後面,然後接了起來。

  對面一接起來,就是委屈的哭腔,啜泣道:「老公,現在怎麼辦啊?你看新聞了嗎?他們怎麼那麼毒啊?這要纖纖以後怎麼辦?」

  王先生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還是忍耐著說道:「我要在公司看著,現在離不開。你趕緊回家,從家裡的保險箱裡,把遺囑的檔拿出來,直接銷毀。」

  王媽媽驚呼一聲,又是哭道:「什麼?那東西你怎麼還留著?你為什麼沒有告訴過我?你……你是不是還想把遺產留給白眼狼?纖纖就不是你的女兒了嗎?你不能這麼偏心啊。」

  王先生忍無可忍,吼道:「你閉嘴!」

  對面靜了片刻,王媽媽悶聲說:「可是我現在……我現在帶著女兒做spa啊。外面人來人往的,這裡有人認出我們了,我不敢出去。」

  王先生叫了一聲,脫手把手機用力砸向地面。兩手叉腰沉沉吐出幾口氣。

  他為什麼要娶這樣一個女人?

  除了花錢,逛街,給他增添麻煩,似乎沒有任何的用處。不會體諒他,永遠幫不上他,帶出去也不夠體面。

  跟前妻比起來,她真的差了太多。

  離婚吧。

  他受夠了。

  王先生撿起手機,拿過車鑰匙,決定自己回家一趟。

  秘書佝著背,匆忙提醒說:「總經理,股東們都在會議室等您。」

  「讓他們等著!」王先生緩了緩,敲著櫃檯道:「我一個小時後回來。如果有人來了,讓他們好好招待,不要胡說什麼,一切等我回來。」

  秘書:「可是……」

  王先生沒等她的可是說完,率先出了公司。

  他一路踩著油門,加速往家裡趕去。心中有股強烈的不安感。

  他的直覺一向很准,這時候手握住方向盤,竟然無聲地笑了出來。

  笑著笑著肩膀鬆動,就流出眼淚,那情緒來的莫名,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二十分鐘後,王先生趕回自家的別墅。用指紋打開門,發現門口擺著一雙陌生的鞋。他眼皮跳動,穿著皮鞋,直接噠噠快步衝進書房。

  裡面一個身影背對著門,正蹲在保險箱前面搗鼓。

  王先生脫口而出:「胡惜!」

  胡惜猛得一震,屏住呼吸回頭,和王先生視線交匯。

  誠然來說,王先生樣貌是不錯的,不然胡女士也不會愛上他。即便人到中年,他也記得保養身材,並不像許多男人一樣油膩肥胖,連髮際線也保持得很茂盛。

  胡惜將東西往身後藏去,喊道:「爸。」

  「你想做什麼?」王先生看見被打開的保險箱櫃門,反手合上書房的門,在背後鎖住,說道:「把你手上的東西給我。」

  胡惜搖頭。

  王先生痛心疾首道:「我是你爸啊……我是你最後一個親人了。惜惜,你是怎麼了?」

  胡惜拿著手裡厚重的紙張,躑躅許久,問道:「爸,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王先生:「你說。」

  胡惜:「你為什麼要這樣作踐媽媽的公司?那是她的心血啊。它在你的手中壯大,能發展到今天,是多麼的不容易。你不會覺得心疼嗎?我本來以為,她把公司留給了我,可是原來她沒有。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王先生沒想到她會問這個,表情出現一瞬扭曲,然後說道:「你不會明白。」

  你不會明白,身為一個男人的尊嚴。

  就算那家公司最大的股東是他,就算他有絕對的管理權。可上面還是刻著胡夫人的印記。

  他無法忘懷自己曾經是一個入贅的身份,其他人同樣是。

  無論他將那家公司發展的多壯大,付出多少的心血,始終會有人認為,那是胡家的產業,他是一個軟飯男,他是靠著老婆起家的草包。

  所有人都無視他的才能和努力,這樣的日子如果還要過幾十年,他不能接受。

  還不如重新開始。

  「爸。我以前以為,你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你寬容,帥氣,大方,而且無所不能。我拿你當我的驕傲啊,可原來這些不過是你的施捨,是假的。」胡惜抽了下鼻子,「無論你做錯了什麼,你總是會從別人的身上尋找原因。你埋怨別人為什麼不理解你,為什麼不正視你,為什麼總是給你添麻煩。好像擺脫了這些人,你就可以獲得新的人生。可是爸……錯的人是你啊!」

  王先生嘴唇張闔,看她失望的眼神,心虛道:「……你在說什麼。」

  「爸。你是我見過的最自私的人。」胡惜抬起手裡的東西,認真說道:「我不會把東西還給你的。你是時候,該為自己的錯誤負責了。」

  王先生歇斯底裡道:「你不懂。你的人生跟我不一樣!你輕而易舉得到了一切,我是靠自己打拼的!你別想來破壞我!」

  他撲了過去,要從胡惜手中搶過東西。

  胡惜閃身躲開,縮到角落,大喊道:「江風!救命啊!」

  這時候陽臺的門被拉動,王先生動作頓住,猛得回頭,看向兩人。

  「你們是誰?怎麼會在我家裡?」他連忙指著二人說,「我要報警!你們這是擅闖民宅!」

  江風穿著鞋套走進來說:「我們是胡惜的朋友,她主動邀請我們來的。這套房子是胡惜的產權,我們這當然不能叫擅闖民宅。」

  「王先生,我是胡惜的代理律師。從現在開始,幫她解決遺產糾紛的問題。這份遺囑作為重要證物,您無權私藏。」張律師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另外,如果我是你,現在就趕緊回公司。國稅局的人應該已經去臨時抽查了。」

  王先生覺得眼前的世界崩塌了:「什……什麼?」

  張律師說:「王先生,公務人員並不像您想的那麼笨,您也不像自己想的那麼聰明。公司運營的問題我不知道,但關於遺囑執行,請待法院的傳票吧。」

  江風拉起胡惜,將她帶走。

  王先生失魂落魄地在後面追著:「惜惜,我是爸爸啊……你不能這樣對我。惜惜。」

  胡惜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抱著東西搖頭離開。

  國稅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將公司財務梳理清楚。這期間王先生被限制出行。

  他前幾年用別人的名義,新創立了一家公司。依靠著跟xx公司的關聯交易,賺取不少的利潤,然而新公司在經營情況上依舊不容樂觀。

  做生意並不想他想像的那麼簡單。他起點太高,基礎太低,想一蹴而就。為此投入了巨大的資金,包括胡女士留給他的財產,還一度變賣胡惜名下的不動產才填補空缺。

  可那家企業因為銷路被大公司壓制,市場打不開,連年虧損。銀行貸款的利息,工廠運行的成本,都成了巨大的壓力。他還在不斷做新產品研發,大額的投入,小額的回報,長此累積,耗盡了他手裡的積蓄。手頭幾乎沒剩什麼錢,外面還有公司的一堆外債。

  王媽媽跟王纖就更別說了,根本不知道他的財務情況,也沒有多少的私人存款。只知道日常有足夠的流動現金用來購物生活就可以,哪想到一夜間天都變了。

  王先生如今面臨著多項指控。在財務造假轉移財產上,很可能會有牢獄之災。緊跟著又是關於遺產的分割糾紛。以及跟王媽媽的離婚案件。

  可以說一夜間眾叛親離。

  然而令王氏母女沒有想到的是,跟王先生離婚,她們竟然沒有分到任何的夫妻財產。

  胡惜重新回到學校上課。王纖因為此前性質惡劣,被學校開除,不知道要轉學去哪裡。

  這一切的導火索,都是王纖在網上發佈了胡惜的p圖照片。如果不是這母女兩人欺人太甚,或許事情根本不會發酵成這個樣子。王先生或許能等胡惜滿十八歲,拋售股票,然後帶著人出國深造,重新開始。

  就是王先生的漠視和忘恩負義,以及王纖的謊言和得寸進尺,才是網友們最為憤怒的地方。

  然而過時的悔恨沒有任何的用處。

  王纖來學校辦退學手續的時候,是胡惜見她的最後一面。她當時低著頭,戴著寬大的帽子和白色的口罩,根本不敢將臉露在外面。看見胡惜之後,眼神躲閃,當即調頭避開。

  來接她的是一個胡惜沒見過的禿頭男人,跟王媽媽一起,將她的東西簡單收拾放在後車廂裝好,形色匆匆地離開了校園。

  之後她們換了號碼,連胡惜也聯繫不到了。

  平靜恢復得特別快,不到一個星期,風聲平息下去,健忘的人們選擇將這件事拋之腦後。

  高三二模考試結束,胡惜去看望王先生。

  作為落難後唯一一個來探視的人,王先生心緒複雜。他坐在玻璃窗的後面,看著自己的手,一言不發。

  不過短短時間,他變得憔悴不堪,精神不振。瘦得顴骨突出,頭髮也被剃短髮白。

  胡惜跟他對坐著,實在想不到要說的話題。離開前說道:「我決定去z大。學最好的專業。我的模考成績沒有問題。我想從今以後,做一個能保護自己,也能保護別人的人。」

  王先生抬起頭,眼中淚光閃爍,欲言又止。猶豫到最後,只是點了點頭。

  這一段時間裡,所有人都說他錯了,用不屑的目光對待他。

  他不用再工作,也不用擔心公司的秘密會被人發現。每天都在思考自己過往的人生。充滿了困惑和不安。

  他究竟是從什麼地方開始錯的?才會導致到現在,他甚至都不敢直視自己的女兒。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41
57、救救那個戲精!

  夜深人靜,判官翻出功過格, 視線從整齊的字上掃過。

  胡惜沒有追究王纖對她的名譽損害, 王纖也害怕她追究, 隱姓埋名, 忙不迭地跟著王媽媽搬走了。

  王母因為經濟窘迫,靠著以前的關係找了一個情人,生活大不如從前。

  唯一一個受到法律制裁的, 只有王先生。

  然,是非功過, 皆有功過格記錄。交易欺詐者、霸佔他人家財者, 屬四殿五官王管轄。即便逃過陽間處罰,如果不予悔改,不予補償, 終究要受到懲戒。

  何況,人間尚有氣運天道影響。王纖和她母親只要心虛, 今後氣運就不會順暢。

  站在判官的立場, 他真的很想勸所有人善良。希望,並建議所有罪犯能在活著的時候自首受罰, 好削減生前罪過,以免以後刑罰太重。畢竟陽間的刑法, 可比陰間的輕多了。各殿的大小地獄, 都是進去了,能叫人生不如死,死去活來的地方。

  判官翻過這件事, 開始尋找孔溯的姓名。

  她死亡已有月餘,仍舊未去陰間,說明對於陽間尚有留念。可判官感受不到她有什麼強烈的執念,看起來身邊也沒可以牽掛的人。這樣坦坦蕩蕩一身清白的鬼,怎麼會去做一個遊魂呢?

  更加奇怪的是,數月過後,她身上卻沒有多少陰氣,更像是一個剛死的鬼。竟然還能鬼上身。法力不夠高強的鬼,可做不到這一點。

  功過格快速翻動,最後停在一頁。頁面名冊上標注的是紅色的圈。

  判官皺了下眉。

  孔溯,二十八歲,女,生於s市,演員。

  ——未死亡。

  這還是一個生魂?

  看到這裡,判官也不由吃驚。

  他拂袖一揮,房間無故興起一股陰寒的冷風,將面前的木門推開。判官威壓隨之外泄。

  正在客廳裡感受日月精華,順便看無聲電視劇的孔溯,忽然渾身一僵,整個靈體扭了一下。

  判官道:「你過來。」

  孔溯抱著自己的腿,圓滾滾地飄過來。

  她扒著門框,用牆擋住身體,忐忑探進一個頭,小聲問道:「你叫我?」

  判官輕抬眼皮:「你的肉身現在何處?」

  孔溯說:「我後事不知道誰處理的。要嘛在地裡要嘛在盒裡吧。應該不至於將我灑進水裡。」

  「你還活著。」判官說,「你陽壽未盡,且肉身尚存。現在肉身應該在深度昏迷的狀態,可還是有生命體征的。」

  「我還活著嗎?」孔溯比他還驚訝,捂嘴道:「可新聞裡都說我死了啊!」

  判官很是無語。這絕對是他見過活得最不明白的一個鬼了。

  她……難怪會活成這樣。

  判官道:「那你還記得自己死因為何?」

  「我……」孔溯仔細想了想,也不大確定。

  那段時間整個人都處於混沌之中,好像變成了一個提線木偶,理智上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卻經常做出一些連自己都匪夷所思的事情來。特別容易暴躁,情緒也不受控制。叫她非常難受。

  她試探道:「猝死?」

  判官:「你在何處醒來?」

  「街上。」孔溯轉著眼珠回憶,「醒過來後我回公司看了一眼,東西都被收拾走了。我家一群不熟的親戚,開始找律師爭搶我的遺產。我去醫院看過,我的病床被清空。加上媒體都這樣報導,我就信了。」

  判官見問她是問不出什麼東西來了,就提醒說:「生魂脫離真身已久,你……到現在還生機未絕,一是因為陽壽未盡,二是因為時常留在陽氣濃厚的地方,保住了你一絲生氣。後來又上了胡惜的身,從她身上奪到了一線生機。不過,這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你需要儘快找到自己肉身,否則人間地府,你去留無路。」

  「那我能怎麼辦?我……」孔溯想了想,不覺得慌張,反而高興起來:「這麼說來我的遺產還是我的?我又能化妝能吃飯了?」

  她正色道:「其實說真的,活著的時候也沒發現,原來自己有那麼多想做的事情。死過之後才發現,揮霍人生是一件多麼可恥的事情。人生苦短,勿忘撕逼啊。」

  判官面不改色道:「我先命人查找你的肉身。」

  孔溯:「謝謝江風!」

  判官沒有糾正她的稱呼,抬手召請出五方鬼,讓他們前去尋找孔溯的肉身所在。

  五位陰兵發動周邊小鬼,開始詳細搜尋。

  幸運的是,時間過去還不算太久,一切尚且有跡可循。加上孔溯是在a市出事,肉身也距離不遠,大約一個小時後,五方鬼就回來稟報。

  孔溯的肉身,已經從市中心醫院,秘密轉移到城外一座偏僻的療養院裡。

  判官讓孔溯自己記下地址,回到江風身體裡。

  孔溯等他消失,終於敢抬起頭。她圍著江風飄了兩圈,還用手戳了戳他的後背,發現這人是真的沒有反應,才轉身去客廳,繼續看電視。

  重新坐在電視前面,孔溯整個人的心態都不對了。

  原先是被迫佛系,可現在不一樣,滿滿的都是鬥志。

  這個小花,在她昏迷後搶走了她的餅。這個小鮮肉,明明跟她不熟,卻還借著死人的感情進行炒作,實在是太過分了。

  還有這個人,跟她是同一個經紀人。

  是啊,為什麼經紀人要對外說她已經死了呢?

  孔溯想換台搜搜自己的新聞,又不敢去叫醒江風,糾結得很。電視也看不下去了,縮在沙發上煩躁地等待天亮。

  翌日,江風還是遵從自己的生物鐘按時起床。

  孔溯一臉驚訝地盯著他,直到他收拾好東西,換好衣服,拎起鑰匙,喊她出門,才終於有了點新的表情。

  二人坐車前往郊區的療養院。

  這家療養院規模不大,經濟狀況似乎也不是很好。雖然環境足夠安靜,卻有些髒亂。走進大樓,撲鼻而來的就是濃濃的消毒水味。這不算什麼,可關鍵是其中夾雜著廁所的惡臭。

  米色的瓷磚上,還留著一個個黑漆漆的腳印。休息用的椅面也被磨成了黑色。處處透露著邋遢。

  可想而知,清潔工阿姨在消極怠工。

  江風跟前台說自己來交下一步的治療費,打聽了孔溯的病房,抬腳過去。

  「我恨!」孔溯生氣說,「我賺那麼多錢是為了什麼呀?為了留給一群我討厭的人?竟然把我送到這種地方來,他們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到了病房區,空氣裡的黴味開始加重,亮色白漆的牆面在靠近底部的位置成塊狀剝落,留下一灘黃色的,被水浸濕過的痕跡。

  這是一家很有年頭的療養院了,設備都買不起新的,更別說翻修病房了。

  江風在一處門前停下,擰開門,從門縫往裡掃去。

  孔溯從身側衝到前面,激動指道:「我,是我!」

  裡面有一位護士,正在將「她」扶起來擦拭身體。孔溯只一眼,就說不出話來,握緊拳頭,幾乎想哭。

  那乾瘦的身材,深陷的兩頰,還有慘白的皮膚,看上去跟一個死人無異,哪裡還有原先半分的光鮮?一個明星如果長成這樣,戲路大概也就只能在鬼片和吸^毒病人之間搖擺了。

  可她是要靠臉吃飯的當代小花啊!

  「天呐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孔溯被自己的模樣嚇住了,「這真的不是一具屍體?」

  裡面的護士只是很隨意地給她擦了一遍,就收起毛巾放回水盆。那水不替換,用手揉搓兩下,直接搬去下張病床。

  孔溯當即將要哽出來的眼淚和聲音收了回去,才注意到這是一間六人病床。

  「我——去!」孔溯打了個哆嗦,乾嘔道:「我基因都要自己進化出潔癖來了!」

  鬼都不知道給她擦身體的毛巾會有多髒!

  江風催促說:「你快進去試試。」

  孔溯第一次嫌棄起自己貌美如花的身體。磨磨蹭蹭地走動,同時觀察自己肉身上有沒有其他的致命傷勢。剛剛靠近,就聽見了一聲刺耳的嬰兒啼哭聲。

  哭聲中帶著破壞力極強的法力,孔溯魂魄受到震盪,立馬捂住耳朵驚叫:「啊——」

  江風用力推開病房的門,衝上去擋在她面前。

  許是被江風嚇住,那鬼東西聲音滯了片刻,讓孔溯得以喘息。江風趁機觀察這附近是否有別的異常。

  他伸手掀開了孔溯上半身蓋著的被子。

  就見孔溯的床頭,此刻趴著一個赤^裸的男嬰。男嬰只有手掌那麼大,他兩手牢牢抱住枕頭的一角,咧開一張大嘴,周身黑氣彌漫,陰毒地看著二人。

  「怎麼回事?」孔溯心有餘悸,「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玩意兒?」

  江風問:「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古曼童啊!」孔溯說,「這肯定是古曼童。娛樂圈裡有人求過的,還是專門去泰國請的小鬼。其實就是養小鬼。據說養了他,可以一帆風順,財路通暢。有些人特別迷信,所以會隨身攜帶。我以前是不信的。」

  江風說:「這明顯是隻厲鬼。而且他現在對你有很大的敵意。」

  「那我該怎麼辦?」孔溯急道,「我可沒養過所謂的小鬼啊!這跟我絕對沒關係!」

  「守著你的肉身,不讓你靠近……」江風說,「你可能就是被它趕出來的。」

  孔溯看著殺害自己的這一坨兇手,心情相當複雜。

  那邊護士聽見動靜,轉身質問道:「你是怎麼進來的?剛剛說什麼呢??名字登記了嗎?」

  江風走到孔溯肉身旁邊,解釋說:「我來看看我的朋友。沒想到一個月前她出事了。」

  「這號床的病人啊,你還是這麼長時間裡,第二個來看她的人呢。」那護士感慨道,「她作為一個明星,病成這樣,連個粉絲都沒有,也是可憐。」

  護士擦完最後一個病人,把毛巾折疊好,端著水盆離開。

  江風對小鬼伸出手,那古曼童順勢抓住他的手指,張開還未長出牙齒的嘴,竟然作勢要咬。

  孔溯倒抽一氣:「小心!」

  江風根本沒將那小東西放在眼裡。伸開五指,將小鬼整個包在手心。再是威懾性地一捏,對方吃痛,立馬乖順起來。

  「發什麼待?」江風吵孔溯下巴一點,「還不快進去。」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41
58、救十

  孔溯對於回自己肉身的體驗還是第一次,看江風沒給她操作提示, 就試探著走近一點。

  近距離看這張熟悉的臉, 覺得更醜了。

  她摸上自己的手。接觸的一刹那, 強大的吸力將她吸了進去。整個魂魄撲進身體裡, 視線調轉,僅餘一片黑暗。

  孔溯習慣了沒有重量地飄在半空,忽然有了實感, 全身像被巨石壓住動彈不得。

  她用最後的力氣眨了下眼。目光所及處一片花白。還看不清環境,又被迫合上。

  然後漫無邊際的黑暗襲來, 將她拖入昏迷。

  她的魂魄離開肉身太久, 很難適應,加上身體虛弱,還一直被厲鬼影響, 恐怕需要很長的時間調理。

  江風手裡捏著的小鬼非常不安分,在他查看孔溯情況的時候, 還試圖凝結自己的戾氣, 將他手心劃破以逃走。

  然而這小鬼的攻擊對江風來說不痛不癢,只是手心有些發涼, 叫人不大舒服。

  他給褚玄良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幫忙處理。

  褚玄良在一個小時後驅車來到這家療養院, 見一個新聞裡已經「去世」的明星躺著也很驚訝。進來後帶上門, 還不忘反鎖。

  現在最主要的是孔溯這糟糕的情況。她靈體不穩,有生命危險,估計隨便嚇一嚇魂魄又出來了。褚玄良給她下了大劑量, 灌她喝了兩碗符水,孔溯才悠悠轉醒。讓她每天喝三包,喝完一個療程,不要落了。

  他把身上帶著的平安符遞給孔溯,讓她隨身攜帶。可這些都是治標不治本,她如今這個狀況,走到哪裡,都是一個吸引厲鬼的好靶子,容易被鬼給吞了。

  孔溯根本不怕這個。她醒來做的第一件事是掀開被子:「別的都不說,快帶我離開這個地方。我要轉到單人豪華病房去!」

  褚玄良忙攔住她:「千萬別住醫院,醫院陰氣重。我建議這段時間你還是跟著江風比較好。他家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住在那裡,起碼不用擔心遇害。基本住個十幾天,加上符水調理,就可以獨自生活了。」

  孔溯想想江風那麼小的家,多住一個人實在是勉強,何況還是一個女人。她畢竟是明星,如果被狗仔拍見,會給江風帶來很大麻煩。

  孔溯問:「我住道觀裡不行嗎?」

  「不行。你身上陰氣太重了,魂魄幾乎跟陰魂差不多。住在道觀,睡著了不注意,會被超度走的。」褚玄良說,「修道之人,身上都有很重的陽氣和殺氣。你現在這種情況,靠近我們就容易不舒服。建議你在江風家裡待一段時間。」

  孔溯:「……」

  江風對著褚玄良挑眉:都不問問我的意見嗎?

  褚玄良跟著挑眉:你哪次坑我前問我過的意見了?

  二人用視線交流,被冷落的孔溯想自己站起來,用力試了一下,發現腿腳不方便,只得認命躺回去。

  「道長,你能找出是誰要害我嗎?」孔溯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我死不起第二次,這感覺真的太難受了。」

  被她這麼一提醒,江風才想起來。他伸出自己的手,捏得很緊,說道:「古曼童。」

  「古曼童?」褚玄良托著他的手背感受了一下,嚴肅道:「這陰氣太重了。一般古曼童只是帶在身邊供奉養育,不會有這麼重的陰氣。」

  江風:「因為殺了人?」

  孔溯怒目:「是誰!!特麼養小鬼弄我,我能養個回去弄去嗎?!」

  孔溯覺得滲人。她不知道這小鬼跟了她多長時間,以前都待在什麼地方。看不見的時候還好,現在……想想就覺得滲人。

  「古曼童跟養小鬼是不一樣的。真正的古曼童,是指飄蕩四周的孩童靈魂自願接受供奉,跟在供養人身邊,行善積德,積累功業,好為了下輩子轉世為人。養小鬼則是催咒燒符,逼迫孩童的魂魄追隨自己。有些甚至還會主動殺死尚在孕婦肚子裡的孩子,增強他的法力,然後收集怨靈作為己用。」褚玄良說,「養小鬼,是煞天良的壞事,總有一天會反受其弑。」

  「古曼童本身只是孩子,沒有好壞之分。做什麼事,都是受供養人的影響。」褚玄良猜測道:「有這種法力,很可能是阿贊做法請的古曼童。但是,阿贊開光的方法和普通的僧人不一樣,阿贊就是降頭師。他們可能會直接找怨靈,也可能會直接用打出來的成型胚胎。帶在身邊,這些古曼童法力會高強很多。」

  褚玄良說:「找回去不大可能,它這樣子,應該是被遺棄了,所以只能跟著你。」

  「天呐養小鬼還會遺棄?」孔溯咳了一聲,整個胸腔都在疼,抗拒道:「我也不要它啊。」

  江風感覺手心濕潤,不知道那古曼童在做什麼,催促道:「你快收走。」

  褚玄良竟退了一步,防備道:「我不能隨便碰,它會咬我。這個,你找鬼差收回去不行嗎?你家弟弟呢?」

  江風說:「地府不收。這是外面請來的。」

  膚色都是黑的,不知道是哪國人。

  褚玄良大感頭疼:「這還是外國求來的?」

  江風問:「所以?」

  「先帶去道觀吧,慢慢念經超度。」褚玄良歎道,「不過我看這小鬼戾氣太重,罪責應該是很難洗清了,也失去了理智,很難說能不能有結果。造孽啊。」

  經紀人看了眼手機上的未接記錄,臉上露出煩躁的表情。

  療養院打了好幾次電話給他,都是一個原因,那就沒錢了。

  他只是孔溯的經紀人,照理說孔溯現在昏迷就跟他沒多大關係了。她的遺產自己一分都拿不到,憑什麼還總把爛攤子丟給他?

  自己忙前忙後地給她安排,還給她墊付醫療費,已經夠講良心了。可他真是——受夠了!

  他從通訊錄裡翻出一個靠後的名字,然後撥過去。

  「喂。」經紀人冷淡道,「孔溯的醫療費你們交了嗎?」

  對面那男人粗聲粗氣道:「這件事情不用你管。你怎麼不去照顧孔溯啊?我就說找什麼療養院,」

  經紀人:「經紀人跟藝人之間,並不是主僕關係,我希望你們弄明白。還有我不管你們怎麼爭遺產,但她現在還沒死。你們如果想要公證的公章,就給我老實一點。不然我就去舉報你們!」

  經紀人掛斷電話,罵了一聲。手機再次響起來。

  還是療養院。

  他揉揉額頭,接了起來,語氣不善道:「喂?」

  對方並不在意,飛快道:「孔小姐醒了。」

  「什麼?」經紀人猛得站了起來,撞翻了桌上的水杯。他匆忙將杯子扶起,兩手慌亂。左右找不到能擦水的東西,就把電腦拿起來先放到一邊。

  「你剛才說什麼?」

  「孔溯小姐醒了。剛剛被人接走了。」

  「被人接走了?她不是……呼——」經紀人壓低聲音問,「好吧,是誰接走她的?」

  「她的朋友吧。今天來了兩個男人。留了個電話。」

  經紀人:「給我。」

  經紀人高餘慶照著電話撥過去,對面男人很冷靜地接起來,報出一個位址,然後就掛斷了。高餘慶急忙驅車過去。

  開到一半的時候,高餘慶怕起來。

  想想孔溯這段時間遇到的都是什麼事呐?怎麼本來還重度昏迷,忽然就醒了?那兩個傢伙是人是鬼?孔溯還是孔溯嗎?

  自己之前去看過一次,直接燒了十幾張平安符,差點沒把他嚇死,之後再也不敢去了。

  高餘慶那個怕啊,他的命還是很珍惜的,立馬放緩車速。

  他雖然萬分猶豫,卻始終沒有掉頭。

  因為沒堵車,半個小時後,高餘慶還是到了指定地方。

  這裡就是很普通的住宅區,人氣興旺。旁邊不遠就是大學,只要大聲喊一嗓子,街上都不少人聽見。

  高餘慶抬頭看了眼正午的太陽,在周圍逛一圈,稍稍定下心來。手裡捏著珍藏的平安符埋頭上去。

  江風出來給他開門。

  是一個樣貌端正,五官清秀的男生。

  不是牛鬼蛇神,高餘慶鬆了口氣。

  「孔溯!」高餘慶目光立馬掃見孔溯,激動朝她走過去:「你真的醒了?你現在怎麼樣?」

  孔溯癱軟在江風家中唯一的沙發上,聞言抬起眼皮半死不活道:「現在怎麼樣你瞎嗎?」

  高餘慶又問:「你們是什麼人?」

  褚玄良拿出證件:「道士。」

  「道士……」高餘慶若有所思道,「道士都有證件了呢?」

  「有沒有證件你瞎嗎?」孔溯氣道,「現在重點是這個玩意兒嗎?!」

  高餘慶見孔溯也正常了,不由又是欣慰又是氣憤:「你對我這種態度幹什麼?我可沒欠你的。你這毛病到現在還沒治好?」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暗戳戳把我接的戲轉給其他藝人,你的良心呢!」孔溯激動道,「我特麼給那幾朵小花小鮮肉做了幾部配挨了多少罵才拿來一個二番,你轉手就給我送人了!送誰都可以,你竟然給我送給楊歡。她拍戲的時候故意扇我巴掌的仇我還沒報呢!」

  「人家是自己帶資進組憑本事搶的資源,我給什麼呀?」高餘慶指著她數落道,「你生前那段時間整個人跟中了邪一樣,誰還敢請你?你也知道圈子裡的人都很講忌諱,拍戲前後都得整個儀式拜一拜,別人頂多是炒炒人設,可你是真中邪啊!你都敢把酸湯潑到製片的臉上,還想接那部戲嗎?是我求爺爺告奶奶地給你賠罪行嗎?孔溯你給我講點良心!」

  「啊?」孔溯眨著眼鏡道,「我潑了嗎?」

  經紀人扶了下自己的眼鏡,氣急敗壞道:「你裝,你給我接著裝!」

  褚玄良聞言掐指算了一下。

  可能還真是被下了降頭。

  「我……」孔溯被他埋怨,忽然回憶起自己過去的光輝事蹟。撓撓脖子說:「那你也不能說我死了呀!」

  高餘慶說:「是我說的嗎?是你自己家那幾個極品親戚!聽醫生說你可能醒不過來,急忙跑去跟媒體說你已經死了,還給你做了個牌位,坐在電視臺前面痛哭流涕。我問公司要不要澄清,可你已經這樣了,總不可能再給你花多少錢吧?所以就發了一則聲明。你自己看!」

  高餘慶伸出手,手心全是先前嚇出來的冷汗:「說到這個我想起來了。工資,錢。你的治療費都是我墊付的,你家那幾個鐵公雞連根毛都不掉。還我。」

  「扶我起來!」孔溯抬起手霸氣道,「我給你十倍!」

  高餘慶心情瞬間好了,走過去將人架起。

  孔溯說:「走,差點忘了正事。去銀行,數數我還有多少錢冷靜一下。」

  高餘慶心道看過後你可能就不能冷靜了。

  「哦,江道長。」孔溯轉頭,淚眼茫茫地看著江風說:「江大佬,我可以把我所有能領到的錢都給你,買你一個月的時間。求你陪我一起出去走走吧。」

  高餘慶:臥靠?!

  「小哥……」高餘慶忐忑道,「小哥你成年了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42
59、二更

  孔溯的銀行卡遍佈天下。因為以前窮怕了,對電影裡那種出手滿錢包銀行卡的畫面尤為憧憬, 導致她卡開的太多, 連自己都不記得帳號密碼, 以及卡裡有多少錢, 被高餘慶屢次諷刺為集卡狂魔。

  她只想告訴所有人,好好讀書少看電視,避免犯病。

  孔溯只有高中學歷, 過往非常勵志。父母死得早,一個人用五萬塊錢的存款, 讀完了一年初中三年高中。親戚不肯借錢, 實在是上不起大學,才開始混娛樂圈。

  因為學歷不高,她在圈子裡飽受詬病, 發展路線一直很窄,被黑粉輪著diss。

  本來吧, 不借錢並不值得孔溯記恨, 畢竟這不是誰的本分。但既然先不念親情,就該老死不相往來, 當個陌生人。

  可是這群親戚得知她出事後,全都冒了出來, 還對外宣揚她已死的謠言, 就過分了吧。幾人火速去醫院開了病例證明,又去公安局和社區開了親屬證明,然後迫不及待地到銀行修改密碼。吃相實在難看。

  有幾家銀行因為新聞內容存疑, 拿到的不是死亡證明,加上孔溯存款額高,不敢給他們馬上處理。多方輾轉聯繫了高餘慶之後,被對方話語間故意進行誤導,更不敢輕舉妄動了。於是找藉口那麼拖著,打算確認孔溯的情況之後再決定。

  有幾家小的私人銀行給他們辦理了手續,不過還好那裡面孔溯存的錢不多。也因為他們想著孔溯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各家分配不均,互相爭吵不休,所以錢隻取了一部分出來,剩下的就在帳戶裡放著。

  孔溯要求更改密碼,親自露面,把所有請求全部駁回。一天跑遍了十幾家銀行。

  一個人,拖著病體……

  原先她還要坐著輪椅走,拿備忘錄記下存款餘額,記著記著,竟然能自己站起來了。

  拎著個小包,看工作人員一副活見鬼的表情,還越跑越開心。

  這是一種多麼偉大的力量?

  孔溯之前那乾屍般的外貌,主要是因為沒有生氣,魂魄離體加上厲鬼氣息影響。自喝了褚玄良三道符水之後,氣色肉眼可見地好起來。

  那家療養院雖然條件不算好,衛生也差,但該有待遇還是有的,會定時給她做按摩。加上她自己年輕身體好,所以肌肉退化不算嚴重。半天功夫,已經半血復活。

  江風跟著她在各大銀行轉悠,很有緣地在某家銀行裡看見了正在等待叫號的張陽陽。

  張陽陽興奮招手:「江風!!」

  他朝著江風靠近,距離兩三米的時候,忽然頓住。似乎是想起什麼,臉上笑容一收,嚴肅問道:「你身邊現在有鬼嗎?」

  江風覺得這個問題有點難以回答:「不久前有一個。」

  張陽陽炯炯有神地聳起眉毛,暗道好險。快速跳開,抱拳道:「告!辭!」

  然後一溜煙,火速消失在人群中。錢也不取了。

  江風:「……」

  「你朋友?」孔溯按住自己的墨鏡,緊張道:「經理喊我了。江風,你不要離開我!你們先手機聯繫行嗎?」

  江風:「……」

  高餘慶看江風一臉黑線的表情,也很想找顆脆弱的小樹苗自己撞死。

  「她是不是這中邪還沒好?」高餘慶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問褚玄良道:「道長,她之前真的瘋了,你能治好嗎?」

  「不是。」褚玄良指著江風,一臉嚴肅道:「世上有種東西叫氣場。就像風水會影響人的氣運一樣,有的人天生命格旺夫,有的人旺子。江風他了不得,什麼都旺,比古曼童還靈。多跟他在一起,財運發達,而且百邪不侵。」

  「我的天——」高餘慶站起來,扯了扯自己的衣擺,說:「我去看看孔溯這二貨會不會給江道長添麻煩。褚道長你自便啊!」

  於是江風從銀行出來的時候,左右多了兩個秤砣,甩都甩不掉。

  褚玄良說:「我怎麼覺得你變了?」

  江風:「什麼變了?」

  褚玄良說:「以前你要嘛一臉懵逼,要嘛一臉關愛智障的表情。有事就甩給我和老葉,現在好像能扛起大局了。」

  江風:「嗯。」

  褚玄良也「嗯」了一聲。

  人的際遇是很難說的,也許江風就是遇到什麼事情看開了。他這樣的體質,是好事。自己也沒必要多問。

  要仔細說來,江風所謂的際遇,還是多虧褚玄良的那群師弟們。

  之前一群小道士將判官的本體在少陵山群召喚了出來,之後判官出現在人間的記憶,他就有了。

  他是判官的一縷神識,魂魄中帶有判官的一成神力。上陽間尋找判官筆的蹤跡。

  陽間多有不平事,但自有秩序。鬼差不可能面面俱到,貿然插手。但如果看見了,還是跟鬼神相關的,想管還是可以管一管的。

  他也很難形容自己的感受,理智跟情感上出現了一點偏差。

  就像凹凸曼有天醒來,忽然想起自己是一個凹凸曼一樣。可他並不喜歡打小怪獸啊。

  江風住的地方實在是太小,想賴都賴不下來。高餘慶被褚玄良帶偏,就指著江風能讓他朝著金牌經紀人發展,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我們缺助理,求您,幫幫她吧。住在這裡真的不合適,對您對她都是。我給你們找賓館,包吃包住,環境優美。您看怎麼樣?」高餘慶摘下眼鏡,唏噓感慨道:「她真的太可憐了。之前中邪的時候啊……」

  「下降頭。」褚玄良糾正道,「中邪是被邪氣侵襲,下降頭是用巫術進行操縱。」

  高餘慶拍手稱是:「看看,娛樂圈真是太亂了,誰知道對方還有什麼後招等著她?她既然醒了,就要參加發佈會,對外公告做個解釋了,還要拍戲賺錢吧?啊……她現在這名聲真的很不好辦啊。我說娛樂圈不怕黑子多,黑紅也是一種流量,混著混著就出頭了,可是如果人衰,就真的什麼都很衰了。」

  褚玄良在旁邊看熱鬧。

  高餘慶兜裡的手機一直震個不停,都響一天了。生生被打到電量告罄。

  他定時掏出來翻一下,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就回短信,不能拖就讓他們去找另外一位同事幫忙。

  這次一直打個不停的是孔溯那幾個伯伯和伯母。幾人一連打了十幾通。

  孔溯看見,唆使道:「接接接!」

  高餘慶聽話地接起來。

  「銀行卡怎麼回事?銀行怎麼把密碼改了?孔溯是我們親戚那遺產就是我們的,你還想拿?」

  高餘慶看向孔溯,孔溯重重點頭。

  孔溯今天跟銀行叮囑了,讓他們別對外說是自己改的密碼,推脫是高餘慶舉報材料證件有問題,孔溯本人只是患病不是植物人。

  高餘慶當時沒看嚴實,好大一口鍋扣到他身上。

  對面的人繼續罵罵咧咧道:「我告訴你啊,你對銀行說了什麼?如果繼續這樣造謠,我直接報警了!」

  高餘慶說:「大家都是按規章制度辦事,你們自己做了什麼自己清楚。孔溯的醫療費是誰出的?你們拿了她的錢,還想乾脆害死她嗎?報警吧,看看是誰更有輿論優勢。」

  他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高餘慶不愧是經驗豐富的經紀人,他掛掉電話之後,第一時間又打給了一直合作的水軍。

  高餘慶說:「如果今天孔溯的親戚在網上發佈類似公司霸佔她遺產的新聞,你幫忙造勢,把事情弄大,越誇張越好。」

  水軍小哥驚道:「給孔溯花錢?她不都死了嗎?你們公司搞啥呢?」

  孔溯已經在旁邊翻出平板,搜了一干明星的素顏照,舉到褚玄良面前問:「會看相嗎道長?你覺得哪個是害我的兇手?」

  「哦,不對。」孔溯又翻出自己親戚的照片,問道:「這些人呢?哪個看起來更像一點?」

  褚玄良:「……」

  他要有這能力,世上還需要員警嗎?!

  「死?」高餘慶見狀冷笑道,「禍害遺千年呢,她這一甲子還沒過完。」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新聞裡出現幾人指控經紀公司強佔孔溯遺產的新聞。

  幾位穿著樸素的中年男女,在鏡頭前抓著張紙巾,哭得情真意切,涕泗橫流。

  「他們把銀行卡都凍結了,不給我們取,現在孔溯的療養費都出不起,這不是斷我們生路嗎?」

  「孔溯那麼好一孩子,就是可憐。從小她爸媽就去世了,我們把她撫養長大,她一直很聽話。可是運氣不好啊,怎麼就撞上這些事呢?」

  「我們每天都去看她的呀,給她按摩做複健。可是昨天再去,發現人被他們帶走了,現在帶到哪裡我們都不知道。」

  「我們不是要錢,我們要的是說法!好好一個人呐,我自己的侄女兒,我的親人,想看都看不到算怎麼回事?」

  同時有一大批水軍,拙劣地在網上抹黑該娛樂公司,沒有證據地指證該公司的種種無良行徑。

  網友們對於他們的控訴和污蔑完全不感興趣,最驚訝的地方全都是,臥槽,你們之前不是說她死了嗎?牌位都搬出來了。特麼才一個多月功夫,死人都變成植物人了?!

  有話題,有爆點,真是一個複出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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