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神魂之判官 作者:退戈(已完成)

 
BabOdin 2019-4-21 19:21:44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6 98426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24
10、償還

  褚玄良問:「你怎麼來了?」

  江風說:「收到一張紙,寫著這裡的地址,我就過來看看。」

  「我們的人告訴你的?」褚玄良不贊同道,「是誰?怎麼會讓你來?這太危險了。」

  江風沒有任何的法術和保命的法寶,面對羅小梅這種大鬼,不是只有找死一條路嗎?

  江風沒有回答,隨手拉了把椅子,坐下舒了口氣。

  這邊的路太不好走,他可沒羅小梅指路,倒楣選了一條還在開發的山路進村。這一路太陽曬下來,皮膚都燙紅了。

  坐定後,又看著羅小梅說:「你不是要切菜嗎?那就切啊。切什麼菜?」

  羅小梅聞言,真的去廚房抱了一個大白菜出來,擺在桌子上,幾下把它切成了片狀。

  江風只是看了一眼,說:「不夠碎。」

  羅小梅又舉起刀,回去進行細加工。

  這場面相當詭異。

  幾分鐘後,羅小梅捧著快剁成泥的大白菜送到江風面前。

  江風又說:「太碎了。」

  羅小梅那露在外面的牙齒狠狠咬在一起,臉上因為用力再次溢出血來。

  褚玄良以為終於要來一出現代版魯提轄拳打鎮關西,或者鎮關西反殺魯提轄的戲碼了,結果羅小梅憋了憋,認命地去廚房抱了塊肉出來,將菜刀舉得老高,砰砰砰發洩似地狠剁。

  褚玄良同黃玉震驚地看著江風。

  這到底是什麼人呐!

  江風手裡揮著帽子,給自己扇風去熱。在有節奏的菜刀聲中問道:「想不想剁了?」

  羅小梅悶悶道:「不想了。」

  江風:「那就到地府報導去。」

  耳邊再次傳來羅小梅的剁菜聲。

  「嘖。」江風咋舌。

  褚玄良:「!!」

  高人呐!

  羅母一看就知道江風這人了不得,從地上怕過來想朝他靠近:「大師——」

  喊到一半,被江風皺著眉阻止:「你離我遠一點。」

  羅母愣住,轉頭就見羅小梅正陰森森地盯著她。看那表情,如果不是限於江風在這裡,恐怕已經動手了。

  「你不能幫她。」羅小梅說,「她是一個壞人。」

  江風:「她是不是壞人,跟你能不能留在這裡是兩件事情。」

  羅小梅喊道:「我不報完仇我是不會走的!」

  江風:「哪怕你報了仇,就要受到比他們更殘酷千百倍的懲罰,也要這樣做?」

  羅小梅重重咬字:「對!」

  「那你殺吧。殺得了你就殺。」江風在地上三人身上掃過,最後指著羅浩志說:「你先殺了他。」

  羅浩志和褚玄良都是臉色一變。

  褚玄良說:「江風!你真瘋了嗎?」

  羅浩志驚恐失色:「不不!姐!」

  江風像是在看好戲,依舊淡定地坐著:「你殺吧。」

  羅小梅猶豫片刻,飛過去掐住了羅浩志的脖子。

  褚玄良:「江風!」

  羅浩志沒有掙扎,他抓著羅小梅的兩隻手,哭道:

  「姐,你真的是我姐嗎?你真的要殺我嗎?你忘了我的事嗎?姐姐,我是小志啊,我是你弟弟啊!你不記得我說以後要給你買大房子嗎?我說你要是過得不好你就來找我,我孝順你!我是你弟弟啊!」

  羅小梅神色恍然,喉嚨滾動,有片刻的遲疑。

  羅浩志抽泣道:「是你把我帶大的,姐,你接我去上下學,你給我洗衣服,給我烤小魚乾。你是對我最好的人,也是我最喜歡的人。姐姐。」

  羅小梅手臂稍稍放鬆。隨後又收緊。可手卻不住地顫抖。

  她一直是這樣的,一次次地告訴自己原諒他們,於是最後換來了自己的慘死。

  她憎恨自己那不合時宜的懦弱和退讓。她的人生啊,從跟著羅母離家老家開始,就沒有一天是快樂的。像隻牲^畜一樣被他們驅使利用。

  羅浩志也是一樣的,也是最讓她痛心的。

  她對他不好嗎?掏心掏肺的啊!可結果呢,他安然地享受著自己的付出。

  羅浩志見她眼神清明起來,急道:「我還替你求過情,我真的不知道你過的是這種日子!而且你嫁給姐夫那不是你自己的決定嗎?我沒有壓榨傷害過你啊!」

  「你沒有嗎?你說你沒有?」羅小梅聽見他這話,大聲笑了起來,笑得癲狂,怎麼也停不下來。

  到最後,那尖細的聲音甚至分不清哭還是笑。

  羅小梅看著旁邊的人偶說:「他說他沒有?他是在自欺欺人還是真的這麼無情?」

  「你結婚的房子是我的彩禮錢!」

  「你結婚的彩禮是我給你出的!」

  「你的第一份工作是我幫你求的!」

  「你現在住的房子是我死過的地方!」

  「羅浩志!」羅小梅聲聲泣血道,「我那麼長時間忍受家暴是為了什麼?為了你對我那麼一丁點好,為了讓你過上好日子,為了你對我做過的不切實際的保證!羅浩志我拿你當我唯一一個親人!」

  「你不願意承認,在你眼裡我什麼都不是!羅浩志!羅浩志,我只是你偶爾想起來滿足你同情心的。我的不幸在你眼裡都是理所當然!對不對?」羅小梅大聲質問,「對不對!」

  她周身氣勢暴漲,情緒不受控制。手下的羅浩志慢慢翻出眼白,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羅母和羅父在絕境下發出一聲嘶吼,原本已經不能動的雙腿,又爆發出力氣,衝過去要跟羅小梅拼命。

  江風快步上前抓住羅小梅的肩,還沒使勁,一道符先行拍在羅小梅身上。

  江風以為是褚玄良,結果發現那人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襯衫,手背上閃動著一串紅光符文。他沉著臉,將兩根手指按在羅小梅的脖頸後面,像磐石一樣把人壓彎在地。

  羅浩志終於從她手下逃脫。

  褚玄良跟黃玉看清來人,驚喜道:「師兄?大師兄你怎麼來了?」

  來的有兩個人。

  一個是大師兄九天,還有一個是他帶著的同門師妹,叫君橫。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

  閃光燈亮了一下,褚玄良轉頭,那邊君橫收起手機,滿意道:「留證。」

  褚玄良想起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無奈要去搶她的手機:「別鬧!」

  君橫跳開一步:「剛回a市,就聽他們說了爛尾樓的事情。我抽空給你算了一卦,發現你人不見了,就過來看看。」

  「為什麼你們要阻止我……」羅小梅埋著頭低泣,「他們還不該死嗎?」

  「我出生後她就沒管過我,是我外婆把我帶大的。可是有一天,她就把我帶走了,從此再也沒哪個人像外婆一樣愛我。世界上最愛我的人早就死了,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是我外婆說,要我好好聽他們的話,她說我媽其實是愛我的,但不是每個人都會表達。我信了,我信了二十幾年呐!她騙我騙得好苦!原來不是!真的不是……」

  所以她最喜歡穿著五歲時候的花棉襖。她的人生從那個時候起就結束了。

  師兄收回手,說道:「善惡自有定數。」

  「定數?他們的定數就是闔家歡樂,盡享天倫。只有我一個人是多餘的!」羅小梅抬起頭道,「你別想騙我!我在功過格上看過!」

  江風問:「為什麼你能看到功過格?」

  羅小梅:「我就是看過!」

  江風不悅。

  羅母頂著滿頭血污,爬過去,又對著九天師兄磕頭道:「大師,大師你快收了她!她現在就是一個怪物,一個變態!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求求您了!」

  羅小梅聽著她的話諷刺地笑了出來。

  看吧,看吧。這種人永遠都是不會知道錯的。

  大師兄低頭斜了她一眼。

  「不好意思啊。」君橫摸了摸自己茂密的頭頂,「我們不是出家人,我們不是和尚是道士啊。」

  師兄兩指成訣,對著羅小梅打去。

  褚玄良緊張道:「大師兄!」

  金光從他指尖閃現,羅小梅閉上眼睛,不閃不避。

  她真的累了。

  每天都在想一樣的事情,懷疑與憎恨往復折磨。即便有了報仇的機會,她還是下不了死手。

  可她真的就是那麼沒出息,真的就是做不了壞人。

  她等了許久,沒等到自己的魂魄被打散,卻全身都舒服了,暖洋洋的似是被什麼包裹。

  羅小梅睜開眼,小心抬手摸向自己的臉,發現臉上的傷疤不見了,貫穿了脖子的巨大傷口也不見了。

  眾人終於得以看見她的本來樣貌。

  這就是一個長相頗為清秀的俊姑娘啊。

  君橫:「小姐姐?」

  羅小梅嘴唇張了張,問道:「我不是怪物嗎?」

  「不是。」師兄冷眼看著羅母幾人,「人心作怪。」

  羅小梅笑了起來:「就算你是說謊,我也還是很高興。」

  「羅小梅。」

  江風嚴肅開口道:「你既然已死,又何必再因為生前的事情逼自己跟他們同歸於盡。你可以有重新開始的機會,有和滿幸福的人生。而他們,則要慢慢償還自己的罪孽。自己犯下的錯誤,終究是逃不掉的。去地府報到吧,自然會有人代你懲罰他們。」

  羅小梅問:「真的嗎?」

  江風嘴唇微張。

  他覺得他說的就是真的,但這想法太荒誕了一點,於是只是點了點頭。

  羅小梅卻深深朝他鞠了一躬。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25
11、判決

  「陰間有陰間的規矩,再該死的人,也不誰都可以殺的。何況這三人並沒有親自動手殺你。」師兄說,「這件事情,我可以幫你請問閻王。」

  褚玄良道:「羅小梅已經殺了她老公報仇,又拒不前往地府,照理閻王不會受理。」

  師兄按在羅小梅的背上:「這個你自己去問問吧。」

  羅小梅這樣法力深厚的鬼,留在人間是很麻煩的,一般地府神官會更關注一點。能把她收回地府,大概樂見其成。

  師兄抽出一張金符,讓她舉在手裡。

  褚玄良從包裡掏出三根立香,遞給師兄。再擺出一個袖珍的香爐,放在羅小梅身前。

  羅小梅被師兄向下一摁,跪倒在地,不敢再動。

  師兄一鞠躬,然後上前插香。將祛邪劍橫在手中,自報家門、請願。繼而一手搭上羅小梅,閉上眼睛,開始念動口咒。

  黑暗的視野開始出現變動,九天跟在羅小梅身後,突破濃濃白霧,一路疾行,最後來到一座城池面前。

  此處盡是鴉雀哀鳴之聲,裡面鬼影聳立,城門上書「幽門地府鬼門關」七個金字。

  進城門後,順著長街穿行,直抵閻羅殿。

  黑色的大門層層打開,兩側垂首站立著一排鬼差,他看見了坐在閻王殿上的閻君。

  對方抬起頭,和她四目相對。

  羅小梅尊敬跪到堂前,然而沒等師兄開口,青面獠牙的閻羅王抬手一揮,將大門合上。

  羅小梅臉色一變。

  緊跟著畫面再轉,二人被揮手送到另外一個地方。

  面前出現一扇厚重的鐵門,「嘎吱」一聲打開,門內出現一尊判官雕像。

  然後兩人都被送了回來。

  師兄睜開眼,有些許的疑惑。

  褚玄良見二人都沒有反應,試探道:「師兄?」

  師兄收回手:「轉交判官,會有判官來你。」

  羅小梅點頭表示明白,又看了江風一眼。

  與此同時,附近騰起一陣白霧,一陣清脆的響動,白霧中走出一位陰差。

  「羅小梅。我來接你去地府。」那陰差手裡拉著一根鐵鍊,看著她說道:「你先前拒押一次,還殺了一人。本該受罰。這次是閻君網開一面,不予計較,可你去了地府,還得向他好好認錯。」

  羅小梅:「是。」

  陰差將手中的鎖鏈掛在羅小梅的身上,點頭道:「她我就帶走了,幾位自便。」

  他說著幾位,卻是朝江風的方向拜了拜,然後牽著鎖鏈消失在一片白霧中。

  眾人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羅小梅一走,整座院子就恢復正常了。

  被她關在裡面好幾個小時,外面天色已黑。院子裡的螢光燈到點自動打開,照亮了裡面的景象。

  房間裡的血漬全部消失不見,鼻間的腥臭味也轉瞬散去,只有門口一個葫蘆瓢還摔在地上,打濕了一片。

  抱在黃玉懷裡的孩子再次哭了起來。他的哭聲驚醒還在了晃神中的羅家三人,而面前站著的幾個,以及他們身上的鈍痛,足以證明之前發生的事情不是做夢。

  羅母還在一旁鬼哭狼嚎,褚玄良歎了口氣,掏出手機開始報警。

  他們還得留在這裡,把事情處理乾淨。比如這三個人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羅小梅的屍體究竟又被丟到了哪裡。

  江風覺得有點餓了,也很困。畢竟一天沒有吃飯,白天還沒調作息。可是待在這個院子裡,聯想到之前的味道,他就覺得翻江倒海的不舒服。

  目前已經沒有留下來理由,於是抓起自己的帽子,準備先出去找個住的地方。

  師兄喊住他,問道:「需要幫忙嗎?」

  江風:「幫什麼?」送他回去?

  「劉軍路的遺產。」師兄說,「他留給你了,你要嗎?」

  「我不要。」江風皺了皺鼻子,「我不要死人的東西。」

  莫名有種在受賄的感覺。

  師兄:「那就留給他們了?」

  江風想了想,又說:「能捐的就捐了吧,跟我沒關係。」

  做實業的公司應該有不少員工,多少錢他都不想惹麻煩。

  師兄點頭說:「我懂了。」

  他說著推了把褚玄良。

  「……」褚玄良說,「我懂了。」

  能者多勞都是放屁!真正多勞的都是小弟!

  是夜。

  月朗星稀,微風低拂。

  判官睜開眼,抬起一手擺在空中,召出功過格。他用頁面翻到幾人的頁面,沉聲道:「宣羅小梅、羅浩志、張文秀、羅家名。」

  窗戶外驟然吹起一陣強風,將原本就鬆散的窗格拍得啪啪作響。

  羅小梅是最先到的,她跪在地上,朝判官叩首。

  緊跟著羅浩志和羅父羅母也到了,三人神情茫然,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身體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頭被一股威壓狠狠按在地上,連看一眼的力氣都沒有。

  判官拿著功過格,輕輕歎了口氣。然後說道:

  「羅家名,張文秀。羅小梅之死雖非你二人親手所殺,可與你們因果相關,你二人難逃相關。先是離人至戚,從她外祖母身邊將人帶走,又未盡父母看護之責。子女慘死不予申冤,反以此謀利,實不該善終。取二人陽壽十年,死後江邊流放二十年,發配七殿受刑。」

  「羅浩志,羅小梅於你有一半養育之恩,你見死不救,遮掩罪行,尚不知悔改。亦取你陽壽十年,發配六殿受刑。」

  「滿日轉解,再查有無別罪。令,減你三人氣運、財運二十年,餘生窮困,病厄纏身。」

  三人想說話,想申辯,卻發現怎麼也開不了口。眼前只有熟悉的藍色床單下擺。

  判官繼續喊道:「羅小梅。」

  羅小梅:「在。」

  判官:「你死後躲避陰差拒押一次,殺害生人,雖為報仇,情有可原,可有違地府律例。去五殿當差十年,日滿方可往生投胎。」

  羅小梅:「是。」

  判官視線低垂,見功過格上記錄已畢,收起神識,拂袖道:「去吧。」

  隨即四人都消失在房間中。判官重新回到江風身上。

  第二天,江風回到a市,直接去上班的地方報導,結果發現他還是被辭退了。

  他不在的這一天,劉軍路的幾個後人接連去店裡找他,老闆,說了他不在,那幾個就鬧事不肯走。

  反正他們有錢,還專門請人過來輪班騷擾。

  老闆不敢得罪他們,又實在煩得不行,就說江風已經被辭退了。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不是?

  江風不知不覺地就失業了。

  不過他本來也沒打算做多久,因為暑假即將過去,他要開學了。學費一學期才四千多,倒是攢出來了,就是日常開支的費用有點拮据。

  他坐在自己的出租屋裡吹著電扇,想如果劉軍路家那幾個還敢過來找茬的話,他就真要收下那筆遺產了。

  結果他剛萌生這個念頭,對方就偃旗息鼓了,再也沒有出現。

  江風歎了口氣。

  可惜。

  褚玄良莫名其妙地沾上了這件事。他找了個律師替江風跟劉家幾個交涉,在保證企業正常經營的情況下,把能抽取的流動資金給抽出來,順便還賣了幾棟房產。剩下的遺產,包括公司管理權,全部交給他們自己進行內部分配。順便警告了他們一下,劉軍路的家屬才不敢再找江風麻煩。

  拿到手的錢,全部按照江風的囑託,用他的名義給捐了。

  君橫歎道:「天降橫財,也是一種痛啊。」

  「是他?他就是江風?」付緣看著照片,在群裡出聲道:「我見過他,他就是劉軍路說是判官的人。」

  黃玉:「呵呵。」

  黃玉:「您終於下凡啦?」

  付緣皺眉,說道:「他真的跟判官有點關係。之前我接過一個劉軍路的單子,後來判官親筆斷案。」

  眾人這下驚了。

  他們雖然覺得羅小梅會怕一個普通人很奇怪,可確確實實地就覺得江風是個普通人啊!

  一下子道門各式各樣地人都冒出來,對著發上來的照片仔細查看,要將這五官面相全部看穿。

  其中幾個人還在胡扯。

  君橫:「走陰差的?有後臺的?」

  黃玉:「可能是吧。」

  褚玄良嘀咕道:「可是他身上陽氣很重啊。」

  君橫:「也許他祖宗是個名人,被征做鬼差,然後他每天回去燒香彙報,就勾搭上判官了呢?!」

  玄青觀代言人:「得了!你們每天的香都是白燒的嗎?還是你們以為自己祖師爺在地府的話語權比不上一個鬼差?判官是那樣勾搭的嗎?」

  君橫:「插香的姿勢不對?」

  白雲觀十六師弟:「??師兄師姐你們不要騙我。」

  褚玄良:「我不得不站出來說一句……資料上說他是一個孤兒。小師妹你趕緊退下吧不要再誤人子弟了。」

  黃玉:「既然這樣,反正跟打碎六方神像的人沒關係是吧?那就不用管他了是吧?」

  眾人深以為然。

  既沒工資,還特別招人煩。閒得蛋疼去得罪人家?做做法攢攢功德不好玩嗎?

  九月底,大學終於開學了。

  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不尋常。江風不知道自己失憶前的生活是不是也如此波瀾壯闊,反正他依舊非常淡定。

  江風的淡定跟沉穩是那種,走在路上,都會有人把他誤認為是學長或教職工的人。

  其實他也覺得,自己還在上學,是件怎麼想……都很奇怪的事情。

  可他明明這麼年輕,會有這種想法,本身也很奇怪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25
12、做夢

  江風剛到學校沒多久,就收到班長通知,說是副院長生病了,所有他的課程全部取消,讓學生自己重新選課。

  因為那副院長教授的是專業課,病得又很突然,學院暫時調不出新的老師,就讓所有選課的學生,先加到另外兩位任課老師的名額下面,教室也從中教室換成大教室。

  但是選課系統顯示已經滿員,學生得去學務處自己錄入。

  因為消息來的突然,馬上要開始上課了。加上開學前這段時間,學務處本身就很忙。這下各種事撞在一起,簡直人山人海。

  江風到的時候,前面正排著一條長隊。

  起碼行政樓裡是有空調的,江風等得還挺舒服。

  沒多久又來了一批人,排在他的後面。幾個女生手裡拿著課表,小聲討論。

  「副院長生什麼病啊?我前兩天到學校的時候還看見他了,看起來身體很健康啊!怎麼就忽然不能上課了?」

  「好像……我聽說是皮膚病,不能見光。」

  「我去,不對吧?在學校裡怎麼會突然得皮膚病呢?而且得皮膚病請假就好了啊,幹嘛把課都給取消了?」

  「我懷疑不是皮膚病是傳染病。所以火速隔離了。最近x市不是又爆流感了嗎?副院長老家是那邊的吧?」

  「那也會通知預防一下吧?流感誒。」

  「隔壁班班長打電話問了,副院長說是皮膚病,在學校裡面過敏了,很嚴重。但暫時查不出過敏原是什麼,所以短期內不敢來學校。」

  「啊……」

  輪到江風了,江風走進門,根據課表上的閒置時間,隨便選了一個老師。確認無誤後,道謝出去。

  他在學校附近還有幾份兼職的外賣工作,專門在開學後進行。這個時間段可以去上班了。

  每個學校裡面,都會有一些代代相傳的鬼故事。比如半夜會自動傳出聲音的音樂教室,比如被鎖在門內無法出來的血眼女鬼,比如半夜遊蕩在廁所的無腿冤魂,再比如,藏在床板下的腥臭屍體……

  這種事情聽多了就會一笑置之,因為不管在哪所學校,這代代相傳的故事,竟然都有股莫名的相似,就不知道誰是誰的「傳承」了。

  人們心底畏懼鬼,但真正相信有鬼的,也只是寥寥無幾。

  深夜兩點,田豆豆眯著眼起床。她從上鋪爬下來,閉著眼在地上找拖鞋,然後踢踏著往廁所摸去。

  走到廁所前面,用手拉了一下,發現門被鎖著,下面的縫隙裡透出一絲昏黃的燈光。

  她用手揉了下眼睛,稍稍清醒一些。

  誰這麼晚上廁所?

  憋不住了,田豆豆跺了跺腳走回去,從桌子上抽了兩張紙,打開宿舍大門,準備去公共廁所。

  走道上的燈也被熄了一半,相隔五六米,才有一盞低瓦數的螢光燈。

  好在今天晚上月光很亮,眼睛習慣了光色以後,並不覺得會外面太黑。

  田豆豆一路來到走道盡頭的廁所,然後走進去。

  公共廁所兩邊有兩排淺淺的水池,用來方便學生洗衣服,裡面才是坑位。

  田豆豆上完廁所,整個人舒爽了。她走到水池邊擰開水龍頭,同時一隻手伸到下面。

  明明擰了開關,那水卻一時沒有湧出來,田豆豆在上面拍了一下,才終於噴出一股液體。

  她搓了搓手指,感覺液體有點粘膩膩,洗著非常不舒服。她仔細湊過去查看,發現那似乎不是水。雖然光色太暗,分辨不清,但應該是某種深色的液體。

  還有點腥臭味。

  田豆豆後退一步,拼命地甩手,並在衣服上擦感覺。心跳爆炸一樣地跳了兩下。

  是……是水管生銹了吧?還是水源出現什麼問題了?

  她聽見自己用力吞了一口唾沫。在心裡告誡自己,別管,趕緊回宿舍。回去!

  她毅然轉過身,準備出去,門口的左邊,也就是水池的盡頭處,傳來一陣晃動的聲音。

  「咚,咚,咚。」

  很有節奏,且聲音越來越響,讓人難以忽視,似乎是什麼東西正要破籠而出。

  田豆豆的腳步停住了。

  那聲音在蠱惑她轉頭去看。

  這想法太可笑了,田豆豆自嘲了一下,多數靈異事件,都是在自己嚇自己。

  這是風吹的吧?

  一定是吧?

  她鼓起勇氣走了兩步,靠近門口的時候,朝出聲的地方看去。

  角落擺著一個紅色的塑膠桶,平時是用來放拖把的。此時狹小的桶裡裝著的不是工具,而是一個穿白裙子的女生。不知道她是怎麼被裝進去的,但顯然,她手腳都被折疊在一起,而人已經死了。只有一張臉留在最上面,脖子被掰成九十度的直角對準天花板。

  表情一臉驚懼,下巴脫臼,嘴呈一個恐怖的弧度大大張著。

  那張臉她非常熟悉,就在白天的時候,她們還打了招呼,並在同一間教室裡上了課。

  田豆豆再也忍不住,尖叫一聲,衝出廁所,往自己的宿舍飛速竄逃。

  短短不足百米的距離,她幾次覺得自己要倒在半路。黑暗中有雙眼睛盯著她的後背,邁出的每一步都讓她恐懼不已,在精神崩潰之前,終於到了自己宿舍的門前。

  她停在門口,用鑰匙去開門鎖,因為手抖得厲害,怎麼也對不准鎖孔。總算插進去,粗暴地扭動,將門打開。

  進去前她最後扭頭看了眼廁所方向。

  什麼都沒有,空空如也,只有昏黃的走道燈光,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田豆豆用力將門自己身後拍上,靠在門上沉重呼吸。一抬眼,發現廁所門口正站著一個人影。她長髮散落,背對著她,似乎剛從裡面出來,正看著外面的小陽臺發呆。

  田豆豆試了兩下才讓喉嚨發出聲音,沙啞道:「劉靜!劉靜她——」

  那女生問:「她怎麼了?」

  田豆豆尖叫道:「她死了!她死了!」

  那女生似乎一點都不驚訝,聲音裡還隱隱帶著一絲笑意,問道:「是嗎?」

  田豆豆終於發覺了不對勁。她回來這麼大的動靜,而無論是自己宿舍,還是隔壁宿舍,竟然都一點聲音也沒有。

  她臉部肌肉因為恐懼開始痙攣,冷汗順著臉頰流下來。

  下一秒,又打開宿舍門衝了出去。

  身後的人出聲挽留道:「報生不空手,報死不空口,你別走啊,留下來吃頓飯啊。」

  田豆豆肝膽俱裂,只想著逃跑。她的世界天旋地轉,已經不在她的掌控之內了。

  緊跟著人被撲倒,身後那不知是什麼的東西按在她背上,熱情說道:「請你吃飯啊。」

  田豆豆的頭髮被用力抓住,頭皮陣陣刺痛,可她現在顧不了,只是掙扎著哭道:「我不吃!我不吃!」

  「別不吃啊,很好吃的。」女鬼將東西送到她臉邊,說道:「這是你最喜歡吃的東西呀。」

  田豆豆睜開眼去看。

  那是新鮮的肉塊,還是血淋淋的。她來不及出聲,東西直接被塞進她的嘴裡。

  田豆豆一陣作惡,嘴卻被對方死死堵住,怎麼也吐不出來。眼淚成串流下,手腳都沒了力氣。

  捂著她嘴的那手涼得跟冰塊一樣,異常纖細,力氣卻很大。

  田豆豆被用力按著下巴進行咀嚼,卻沒勇氣回頭去看。

  她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到後面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嘴裡跟胃裡全都是冰涼的肉塊。身後那個人還在,她卻沒了知覺。

  意識逐漸離自己遠去,忽然全身一個激靈,將她震醒。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躺在床上。

  床邊有人正拍著她的扶手,喊道:「田豆豆,你幹嘛呢?快起床了,馬上就上課了!」

  田豆豆半晌沒回過神,片刻後才支撐著坐起來。

  「做夢……」她檢查自己的手腳,確認什麼事情都沒有,進而神經質地笑起來:「是做夢,做夢!」

  至於為什麼會做這麼恐怖的夢,不重要了,只是做夢而已。

  她笑得太過滲人,讓室友看著都起了身雞皮疙瘩。那女生試探問道:「豆豆?」

  田豆豆眼珠轉了下,才看向室友,點頭道:「我知道了。馬上起來了。」

  早上八點半開始第一堂課,是一門專業課,指不定那老師會點名,所以人來得很齊。

  開課鈴響前,江風跟在一個女生後面進了教室。

  女生看起來魂不守舍的,步子走得很慢。她同學給她占了位置,走到第六排的時候,她在同學招呼中停下腳步。

  正好她後排還有一個空座,江風跟邊上的同學說了聲,也拐進去。

  女生走在江風前面,到空位後按下座位上的木板,然後坐下去。結果堅固的木板驟然塌了下去,將她一屁股摔到地上。

  那一摔摔得不輕,旁邊眾人皆循聲看去。江風正好還站著,就清楚見她右手手臂被扶手劃了一下,竟然生生脫了一塊巴掌大的皮,露出裡面的紅肉。

  江風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或者又是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作祟,強忍著噁心沒有出聲。結果周遭一片驚叫聲告訴他,不,不是做夢。

  她的皮沒了好大一塊。

  「豆豆!」她旁邊的女生伸手扶她,「快起來!」

  「啊——!」田豆豆尖叫抵觸,「別碰我!!」

  那女生匆忙收回手,田豆豆的手臂上,還是留下了一個巴掌大的傷痕。

  女生呼吸一窒,她僵硬地看向自己的手心,發現剛剛一抓,真的帶下了田豆豆身上的一塊皮。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25
13、論文

  田豆豆跟那女生看起來都要發瘋了。女生直接推開眾人,衝出教室過去洗手。

  田豆豆抬著自己的兩隻手,牙關不住打顫。末了發狂一樣地要去抓自己的頭髮。

  江風冷不丁說:「如果你還想活的話,建議你站著別動。」

  田豆豆動作一頓,也知道自己這情況必須要保持冷靜。江風那種沉穩的聲音和態度,很好地安撫住了她。

  所有人都將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江風又說:「周圍的人散開。」

  不用他說,同學們早就已經退開了。現在周圍一米以內,只剩下一個江風。

  在一群驚恐目光中,江風的冷靜跟淡然襯托得他無比超然。

  江風整理好自己的書本,重新坐下。

  田豆豆抽泣問:「然後呢?」

  「什麼然後?」江風說,「然後你可以去醫院了。」

  田豆豆:「……」

  江風說:「建議你可以先到教室後面等,三分鐘後鈴響上課,學校裡人就少了。到時候你再出去不容易被碰到。打個電話給你父母,讓他們過來接你吧。對了,建議你再跟學校報備一下,」

  田豆豆怔了怔,忽然發出一聲宣洩似的狂吼。

  江風抬手捂住耳朵。

  田豆豆哭著要往外走去,又聽後面的人喊了句「等等。」。

  田豆豆回身一吼:「幹什麼!」

  江風把之前褚玄良給他的名片遞了過去:「去醫院後如果治不好的話,可以找他。」

  田豆豆將它接過,遲疑地捏在在手裡,只見上面寫著:

  「白雲觀-褚玄良

  做法事請提前一月聯繫。

  買符請至道觀。

  撞鬼請提前說明不接受騷擾質疑。

  看風水屬私人業務收費較高。

  隨喜好接單來者會拒出口慎重。

  電話13xx……」

  田豆豆站著發呆,手指在卡片表面摩挲了一遍,不明白他給自己這東西是什麼意思。

  講課老師正從門外走出來。他見即將鈴響,教室裡還是這樣一團亂,正要開罵。走近兩步,又看見了田豆豆滿手的血,頓時臉色白了幾分。

  他快步衝過來,站在田豆豆旁邊:「我幫你叫救護車,你站著別動。到門口去!」

  田豆豆在病房裡住下了,就是他們副院長住的那所醫院,因為情況特殊,醫院給她開了一個單人病房。

  醫生帶著護士過來跟她採集血樣,表情一臉嚴肅,採完後隨意叮囑她幾句就離開了。沒給她開任何的藥劑,也沒做病情說明。

  田豆豆心裡發慌,可病房裡還是只剩下一個人。

  她小心地給爸媽打了個電話,說自己現在在醫院。然而父母聽說只是皮膚病,就沒有太在意,因為還要上班,就讓她先住著,等晚上過來看她。

  田豆豆也不敢多嘴,她不清楚身上到底是什麼毛病,但直覺應該不簡單,讓她爸媽知道了也沒用。思來想去,還是撥通了那張名片上的號碼。

  對面是一個成熟男性的聲音。在她說完後,輕輕「嗯」了一聲就把電話給掛了。

  田豆豆放下手機,坐在病房裡無所適從。眼睛錯亂地在四面牆上亂轉,隨後閉上眼睛,想讓自己躺下休息一會兒。這時隔壁傳來一陣淒厲的尖叫聲。那聲音非常熟悉……

  是副院長!

  田豆豆睜大眼睛,驟然想起。對!副院長也說是皮膚病住院了!

  她迅速穿上拖鞋,跑出病房,順著聲音找過去。

  副院長的病房就在她隔壁的第二間,這時幾名護士跟醫生都衝進了他的病房。田豆豆站在門口,透過未掩實的門往裡窺探,那一幕看的她寒毛皆豎,頭皮發麻。

  他手臂上的皮膚已經全部脫落,臉上也爛了一半。剛才似乎是摔倒了,現在下半身在拼命的出血。

  副院長躺在地上,一面哭,一面又因為眼淚裡的鹽分刺激傷口而疼得抽搐。

  田豆豆倒退一步,強忍著沒叫出聲。巨大的惶恐襲擊她的大腦。

  「田豆豆?」

  身後一人小聲喊了下她名字,她整個人跳了起來。

  她又叫了一聲:「豆豆!」

  田豆豆回過頭,又是一嚇:「劉……劉靜?」

  她自從昨天晚上做的噩夢,再看劉靜這張臉,就怎麼都覺得不對勁,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全是她張著嘴,眼睛暴凸地看著天花板的場景。

  護士聽見聲音走出來說:「病人出來幹嘛?趕緊回自己病房!快回去!」

  兩人各懷心思,渾渾噩噩地回去自己病房。

  田豆豆掀開被子,麻木躺回床上,兩隻手握在一起,擺在自己胸前。

  劉靜小心地在她旁邊坐下,思忖良久,還是決定單刀直入,說道:「我昨天……做夢了。」

  田豆豆聽見她這話,猛然抬頭,直愣愣地盯著她。

  劉靜嘴唇乾澀,繼續說:「我前兩天做夢夢到副院長,我夢見他被吊在一顆樹上,我嚇壞了,然後我就跑了。我跑到一半,被一個女人抓住,她把我裝在廁所的一個桶裡,再之後我就醒了,第二天副院長就生病住院了。」

  劉靜觀察著田豆豆的表情繼續道:「然後昨天我夢見了你。我夢見你來了廁所,看見了我……」

  「這是鬼!有鬼!」田豆豆崩潰哭道,「這肯定是鬼!」

  劉靜聽見她這樣說,頓時想哭了。

  她自己也怕得不行。只是她運氣好,這兩天一直沒有沒摔或磕碰到。但看見田豆豆這個樣子,誰知道下一個是不是她呢?

  護士走進來,聽她鬼哭狼嚎的,皺眉道:「你們這些大學生啊,別整體鬼鬼神神的自己嚇自己,現在大學不教科學論啊?」

  田豆豆指著她罵道:「你懂個屁!你給我閉嘴!」

  護士臉色一黑,拿起旁邊的託盤道:「我是可以閉嘴,但是建議你別哭,也別做什麼大幅度的動作。因為現在眼淚會腐蝕你的臉,摩擦會蹭破你的皮膚。最好保持情緒穩定,因為激動也會加速血液流動。」

  田豆豆立馬噤聲,調整自己的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今天課上皮膚被粘走一塊的場面太震驚,她甚至不敢去摸自己的臉。

  眼淚不住在眼眶裡打轉,她只能曲著脖子,讓它直直墜下。

  兩人在病房裡對坐了一會兒,劉靜受不了了,她決定請假回家,先行離開這個病房。

  田豆豆則保持著這個姿勢,老僧入定一樣地一動不動。

  下午兩點的時候,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走進病房。

  田豆豆抬頭看他,他開口說:「我來看看你的病情。」

  他說是這樣說,卻並沒有在看她,而是在病房裡不住打量。

  田豆豆小聲問:「我這是怎麼了?」

  褚玄良回過頭,敷衍道:「哦,你這是……急性脫離性皮膚病。你們副院長也是得的這種皮膚病。」

  田豆豆抓著被子,問道:「這會傳染嗎?我是被傳染的嗎?」

  「傳染倒是不會。」褚玄良說,「不過病因暫時還沒有找到。你也別擔心,起碼沒有生命危險。」

  「如果治不好,我還不如死了!」田豆豆哭道,「我看見了!我看見我們的副院長了,我會變成他那個樣子嗎?我會變得不人不鬼嗎?」

  她的皮膚現在就跟紙一樣脆弱,手上連繃帶都不能綁,也不敢隨意清理。傷口處已經凝固,是一片暗紅色的血漬,但尚未結痂,稍微一動傷口就會崩裂。

  褚玄良朝她伸出手,想要按她的肩膀:「你不要激動。」

  田豆豆吼道:「你別碰我!」

  褚玄良笑了一下,頓在空中的手繼續伸過去,然後重重按在她的肩膀上。

  田豆豆渾身僵直著不敢動彈。

  褚玄良說:「你冷靜一點。」

  田豆豆發現自己沒事,這男人可以碰她。

  「你是我叫來的道士?」田豆豆恍悟過來,「我……我其實是撞鬼對嗎?」

  褚玄良沒答,只是說:「你先在這裡住著吧。」

  田豆豆抓住他的手:「醫院裡是不是鬼特別多?我不能住在這裡啊!道長你救救我,你快救救我!」

  褚玄良:「這家醫院是安全的,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出院。你需要隨時檢測生命體征。但是我問你的問題,你最好如實回答。你最近做過什麼事嗎?」

  田豆豆疑惑地皺眉:「我……」

  江風在學校附近又找了個外賣的工作,每月八百保底的兼職,送一份加一塊錢。雖然就在學校附近,還是給他配了一個電瓶車。

  那餛飩店老闆人很好,每天中午的時候會給他多煮一碗,請他吃飯。隔壁店鋪缺人的時候,也會放他過去幫忙。

  這天因為店裡的車被老闆騎走了,他需要步行送單,從教學區走回店鋪的時候,抄近路去了學校裡的半月湖。

  湖邊楊柳依依,蟬鳴聲聲。一女生蹲在湖邊,嘴裡念念有詞。她身形搖晃不定,看著就要掉下去了,還在不斷朝著前面挪動。

  江風擔心她是要自殺,停下來叫道:「喂,你在做什麼?」

  那女生身形一頓,慢慢回頭。她面色慘白,手裡還捏著一遝紙,神經兮兮地說道:「我……我在寫……我的畢業論文。」

  「哦。」江風指著旁邊道,「你可以坐在那邊的凳子上寫。」

  「江恩。」女生站起來,自顧自地說道:「威廉•江恩,二十世紀最偉大的投資家。他相信自然界存在著自己的規律,所有看似毫無規律的資料波動,其實都是可預測的。他通過觀察植物的成長規律,來進行股市的預測,並一一應驗。他在25天裡進行了286次交易,成功率鋼彈92.3%。可惜的是,他沒有把自己的理論完整流傳下來,後人只能根據自己的理解進行研究分析。之後又對他產生了質疑。」

  江風不解道:「什麼?」

  那女生不敢朝他靠近,卻不停地說:「2002年,中國網路出現了一位元非常狂傲的奇才,他天文地理無一不通。在網上講解自己的操盤理論。他預測到了2008年美國的金融危機,最終這場金融危急由人民幣升值得以緩解。預測中國將會迎來股市的底部,並出現大反彈,頂部將會超過6100。事實上它最終停在了6124點。他對股市走向的預測幾乎全部實現。可惜的是在2008年的時候還是因為癌症去世了。」

  江風:「……」

  「他當時還說,他說美國的金融危機其實沒有結束,在2019年前後,將會影響中國股市再次出現一個新的大崩的底部。你看現在的a股市場了嗎?哈哈。美國的特不靠譜上任了,他對全世界發動了貿易戰,中國、俄羅斯、歐盟、加拿大、墨西哥……現在已經快2019年了呢……」

  她終於抱著紙朝江風走過來,說道:「我用他們兩個的理論做了對比分析,請你幫我看看,我的預測對不對。」

  江風推拒道:「……我不學金融。」

  「你幫我看看啊,你給我看看吧。」她說著將一張紙塞進江風的手裡,也不管他願不願意,笑道:「謝謝你。」

  江風狐疑地將那折疊在一起的紙鋪開,發現裡面寫的不是什麼金融理論,而是一份名單。

  最前排三個名字,「呂權」、「劉靜」、「田豆豆」上,被標注了一個紅圈。

  江風再抬起頭。湖邊空空如也,哪裡還有什麼女生?

  這是真•見鬼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26
14、名單

  江風對著那個名單從上往下掃了一遍。

  一份名單上有多達十六個名字。用黑紅兩色的筆墨書寫區分。

  第一個呂權,是他的副院長,他認識,就是用紅筆墨寫的。後面還有三個用紅色標記的名字,其中一位有點耳熟,應該是他的某位選修課老師,另外兩位他真的沒有印象。

  在十六人的大名單中,還出現了幾位校領導的名字。

  江風不知道今天出事的那名女生在不在裡面。

  大學的學生關係本來就疏離很多,何況他還不住校,又沒參加什麼社團活動。在學校裡基本沒什麼朋友。連同班同學的臉都記不住,更別說名字了。

  江風拿著這張紙在手上搓了搓,有點困惑。

  這是個什麼意思?

  那邊老闆給他打了個電話,說有幾單外賣讓他再送一下,晚點他們可以自己送了。

  江風將紙收好塞進兜裡,先回店裡拎餐盒。

  這個時間,點外賣的人已經不多了。點單的也正好是a大的學生。

  他拎著餐盒到宿舍樓下面,掏出電話,對著外賣單上的號碼撥了過去。

  「你的外賣到了,下來拿。」

  對面的人遲疑道:「江風?」

  江風:「你是誰?」

  「……你沒存我的號碼?你竟然沒存?大三了這位哥哥!」對面的人相當無語,「我是你班長張陽陽啊!」

  江風含糊嗯了一聲,說道:「外賣。」

  張陽陽:「你送上來吧,我現在快忙飛了。301等你!謝謝了兄弟,上來請你喝飲料!」

  他說著就自顧自掛掉了電話。

  江風看著被掛斷的手機陷入兩秒的沉默。

  還好他們宿舍樓的樓層不高,就在三樓。江風來到301的門口,見他們根本沒關門,直接走了進去。

  班長光著膀子,正坐在桌子前面奮筆疾書,聽見聲音回了下頭,說道:「誒,你來啦?謝了啊哥們!」

  江風餘光一掃,問道:「有作業?」

  「沒,什麼作業啊?今天田豆豆不是在教室裡出事兒了嗎?我正在給輔導員寫報告。」班長用手給自己扇著風,說道:「今天忒倒楣了,宿舍忘交電費了,充電的阿姨還不上班,我這得手寫,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田豆豆?

  江風聽見這名字精神一震,問道:「那劉靜呢?」

  「這你也知道啊?消息很靈通啊!她今天也請假了。看起來臉色不好,請的還是長假。」班長點頭,嘀咕道:「我說劉靜、田豆豆還有呂萌這三姐妹今年是怎麼了,剛開學就流年不利啊,一個接一個的出毛病。不會是我們學院風水不好吧?」

  江風聽見那幾個名字,大概明白了,又問了名單上順延的下一位名字:「你認識賀晟嗎?」

  「不認識。」班長抬起頭說,「我們學校的嗎?你有事找他嗎?我可以幫你問問啊。」

  「嗯,我也不認識。」江風想了想說,「如果你找到他,告訴他一聲。最近小心點,走路別摔著。」

  班長瞪大眼。

  我擦這人是不是有病?

  江風在對方審視的目光中淡定告辭:「我走了。」

  他送完外賣,正好下午沒課,就回自己的出租屋裡待著。

  其實如果住校的話,開銷能夠節省很多,可江風就是非常討厭跟別人同住一屋。

  他坐在電風扇前面,給褚玄良打了個電話,讓他把那女鬼領走。然後仔細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褚玄良疑道:「你在a大幹嘛?」

  江風:「……我上課啊。」

  褚玄良一腔受驚不小的語氣:「你還是個學生?!」

  「……」江風問,「那個預測的中國人是誰?」

  「纏中說禪。我略有耳聞。可惜英年早逝,很早就去世了,跟他是沒關係的。」褚玄良說,「然後呢?」

  江風:「沒然後了。」

  「行,這事我正在查。的確有點詭異。」褚玄良說,「我的名片你給那女生的吧?」

  江風:「對。」

  褚玄良:「我去看了她,她什麼也不說,我準備今天去你們學校看看,已經聯繫了你們校長。你把那張紙給我。」

  江風報了自己的地址:「你順路過來拿。」

  褚玄良應了聲,掛斷前嘀咕道:「你怎麼那麼招鬼喜歡呢?」

  褚玄良將手機放在桌邊,對著電腦移動滑鼠,悠悠歎了口氣。

  六方神像雖然補回去了,但從爛尾樓裡還是逃出去不少厲鬼,誰知道這是不是其中一個。

  道門獎金低,道門壓力大啊。

  他在田豆豆的身上沒找出什麼線索。那鬼會在復仇名單上寫下十六個人的名字,就說明絕對不是一件小事。

  褚玄良在網上搜了下最近關於a大的新聞。風平浪靜,一片祥和,好似什麼都沒發生。

  他又把記下來的名單,全部輸入到資訊系統中搜索查看。

  十六個人裡,目前有三個在讀大三生,一個在讀大四生,六個剛畢業的研究生,還有六個a大教職工。

  所有人來自四海八方,都無不良記錄。學生中有電腦學院的、管理學院的,會計學院的,還有金融學院的學生。這乍一看,實在是找不出其中的關聯。

  褚玄良捏了捏鼻樑,看時間已經差不多,帶上自己的工具,到江風那裡把那張可疑的紙拿過來。

  「我給你帶了兩張符。」褚玄良將一個紅色的小包順道遞給江風,說:「你體質有點奇怪,還是小心一點。不要看見什麼就隨意搭話,你這樣很危險的知道嗎?」

  江風:「……」

  他把那錦囊接過來揣兜裡,姑且謝過他的好意。

  褚玄良到a大的時候,他們校長有會要開,是管理學院的院長接待的他,另外還有田豆豆班級的輔導員。

  副院長跟一名學生都因為詭異的病症入院,這讓她有些發毛。對待跟校長有關係的褚玄良還是挺尊重了。

  褚玄良沒提田豆豆的事情,他單刀直入地問:「去年的畢業生當中,有沒有學生的課題,是跟江恩理論,還有纏論相關的?」

  院長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說道:「有。有一位,不過她不是大四生,她是研究生。也不是我們管理學院的,是隔壁金融學院的。」

  褚玄良狐疑道:「這院長也能記得?」

  畢業學生的論文課題千千萬,何況還不是他們本學院的,他只是說了個大概就知道了?

  怎麼可能!

  「記得。」那院長黑著臉說,「就在上學期期末前幾天,她跳樓自殺了,這個學生啊,學校的老師跟高層都知道。她的研究課題本來很有希望的,也上過我的課,可惜了。」

  「自殺?」褚玄良眼皮一跳,說道:「報警了嗎?真的是自殺?自殺原因是什麼?」

  「每所大學都會有一些自殺的學生。尤其是名校。有些是不堪畢業壓力自殺的,還有一些是外校的人過來自殺的。見怪不怪了,學校需要發展,也沒必要大肆宣揚嘛。」院長無奈歎了口氣說,「她去年的畢業論文沒過,估計是學業壓力大吧。道長,您是從哪裡知道的?」

  褚玄良沒回答她的話,繼續問道:「她和那個叫田豆豆的學生,有什麼關係嗎?」

  院長說:「沒什麼關係吧?她都不是我們學院的,」

  褚玄良:「論文呢?」

  「那就跟沒關係了。田豆豆去年是大二生,跟她的論文能扯上什麼啊?」院長說,「她們兩個,可能都沒見過面吧?」

  褚玄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從兜裡掏出一張白紙,展開指著上面的名字問:「幫忙查查這幾個學生之間的關係。你有認識的嗎?」

  這是他自己抄的,事先把院校領導的名字給先去掉了。剩下的是十名學生的名字。

  院長仔細看了兩眼,認真回憶一遍。

  「有幾個我知道,是我們學校的學生。」院長說,「是副院長帶的學生。」

  褚玄良:「呂權的學生?」

  院長:「對。還有呂萌。是他的女兒。」

  褚玄良:「現在人呢?」

  院長不確定道:「不在a市吧?」

  輔導員在旁邊補充說:「請了半個月的假,加上十一的假期,她應該要到十月中旬才回來。」

  院長:「副院長生病了,也沒叫她回來。」

  院長好奇地對著上面的名字,上面有「田豆豆」的名字,就給她一股不詳的預感。問道:「道長,這張紙,您是從哪裡拿來的?」

  褚玄良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您說呢?」

  院長頓時忐忑道:「什、什麼意思啊?」

  褚玄良將東西收回來,說道:「如果沒認錯的話,這應該就是那位自殺的學生給我的。」

  院長跟輔導員都是一震。院長更是將手用力在褲縫上擦了擦。

  褚玄良往前走去,說道:「我報警了。需要重新調查一下她的死因。」

  院長在後面跟上他的腳步,說道:「這……這是有誤會吧?」

  褚玄良說:「我不知道什麼誤不誤會,總之先帶我去她自殺的地方、還有住過的宿舍看一看吧。如果是自殺,魂魄應該還在那裡。」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26
15、大牛

  褚玄良打完電話半個小時後,朋友開著私車到學校裡來。

  葉警官跟院長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證件,表示先隨便聊聊,不用緊張。

  褚玄良說:「就你一個?」

  葉警官瞪眼:「不然呢?你這本來都已經結案了!我是看你的面子才跑一趟的行嗎?」

  褚玄良擺擺手:「那你也行吧。」

  葉警官:「……」

  真是夠夠的了,這群道士就喜歡嫌棄他,有本事別叫啊!

  那輔導員乾笑著向同事問清楚了馬石絡的宿舍所在,然後帶著他們過去。

  死者馬石絡,研三生,父母已經去世,家中無其他親屬。

  去年因為論文沒過,所以延遲畢業一年。宿舍搬去跟研一的新生住在一起。

  按照院長的說法,今年應該是很有可能畢業的。

  馬石絡的宿舍整理得非常乾淨,書本、衣服,被擺放得整整齊齊。她的室友都沒把她的東西丟掉,還會給她做日常清潔,所以桌上也沒有任何灰塵。

  褚玄良跟葉警官搜了一陣,沒找到任何有用的資訊。

  這整理得也太乾淨了!

  葉警官來前翻開了一下馬石絡的檔案。

  從她死亡時的照片來看,她當時穿的是一身舊衣服,腳上踩著一雙有點脫膠的拖鞋。

  如果她自殺前,連桌子都能打掃得那麼乾淨,準備如此妥當,為什麼不穿一件漂亮點的衣服呢?

  或者說,是室友會給她整理衣服?包括她的貼身衣物?

  怎麼想怎麼詭異吧?

  院長站在門口小心朝裡張望。看他們兩人擠眉弄眼地用視線交流,心裡有點慌張。

  葉警官走出來問:「這裡的東西本來就是這樣的嗎?她去世後你們有動過嗎?」

  「不知道,她不是我的學生啊,也不是我們學院的。我只是聽說過她。」院長搖頭說,「你們不是來查田豆豆的事情嗎?她跟馬石絡能有什麼關係?」

  葉警官好奇道:「不是你的學生甚至不是你學院的,你竟然連她的論文課題都知道?」

  「她這人……風評不大好。」院長含糊其辭道,「唉,家醜不可外揚,但去年……不,已經是前年了,有件事鬧得挺大的。」

  葉警官:「什麼事?」

  院長又歎道:「死者為尊,還是不說了。但是我記得學校論壇裡面,以前有過這件事的記錄,他們叫818?」

  「哦……」葉警官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那麻煩你帶我去找她的導師瞭解一下情況。我有事情要問他。」

  褚玄良說:「我留在這裡再找找,你們先去吧。」

  院長猶豫了一下,說道:「這裡是女生宿舍,六點之前,請你離開。」

  褚玄良:「我明白。」

  於是那三人先走了,褚玄良則坐在馬石絡的位置上,開始翻找他們學校的論壇。

  一般學校的官方論壇上都沒什麼人,學生論壇裡則全是一些出售二手自行車、二手書一類的交易請求。現在資訊交流跟傳播,顯然是班級群和學院群更為迅速。

  他等了沒多久,兩位女生就從外面回來了。

  她們走近宿舍發現門沒關,往裡一掃又一眼看見個男人,很是驚訝。退了一步戒備道:「你是誰啊?這裡是女生宿舍!」

  褚玄良抬了下頭,說道:「我是馬石絡的哥哥。」

  兩人看他衣著光鮮,臉也是斯文清秀,坐在宿舍裡的時候光明正大開著門呢,應該不是個壞人,嘀咕道:「我沒聽學姐說有個哥哥啊。」

  「不是親的,有過交情,過來整理她的遺物。」褚玄良說,「我也是剛得到消息,她真的是自殺的嗎?」

  左邊的短髮女生臉上露出一絲糾結,呵呵道:「……不知道呢。」

  褚玄良示意她們進來說,問道:「她成績不好嗎?」

  褚玄良沒上過大學所以不敢斷言。

  博士學位很難拿他知道,原來研究生學位也這麼難拿的嗎?怎麼他聽說,普通研究生畢業率能在80%以上?

  再不濟還有某寶幫助您呢。

  女生立馬說:「學姐成績很好的!考研的時候還是專業筆試成績第一。她是很喜歡做分析,權威期刊的論文都刊登過好幾篇,博士生的畢業要求都達到了,結果碩士竟然畢不了業。」

  短髮女生反身把門合上,然後壓低聲音說:「我說你隨便聽聽,其實我覺得學姐不是自殺的。」

  「為什麼?」褚玄良問,「她自殺的時候你們不是已經放學回家了嗎?」

  「那也很可疑啊。」那女生指著馬石絡的桌子說,「學姐從來不整理她的桌子跟衣櫃,這兩個永遠亂成一團。但是她習慣把外文文獻放左邊,中文文獻放右邊。你看。」

  桌子看起來整理得很乾淨,但各種參考書籍幾乎是雜亂堆放的。還有好幾本側面還貼著圖書館借閱標籤。

  短髮女生說:「我們回來的時候就這樣了。如果她都記得整理書桌,怎麼不記得把書還一下啊?我們學校只能借兩個月的。」

  「還有還有!」另外一個紮著馬尾的女生激動道,「自殺怎麼都不選我們這棟樓啊。這棟樓只有五層高,跳下來都不一定能死的絕。就算死了,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死。我們學校每年自殺的也不是沒有,但都是選九號樓,那是本科學生的宿舍樓,有二十幾層,被喻為跳樓聖地。」

  短髮女生拉開椅子坐下,唏噓道:「不過,我們回學校的時候都已經結案了。我們這些猜測都沒什麼用。」

  褚玄良發現自己翻不到想要的資訊,乾脆把手機收起來,說道:「之前管理學院的院長告訴我,說馬石絡在學校的風評不是很好,這是怎麼回事?」

  兩位女生都皺了下眉,顯出一絲忿忿。

  短髮女生說:「我覺得是污蔑。神經病啊,妙齡少女去勾引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案例不好做嗎?股市不好玩嗎?蠟燭圖不吸引人嗎?」

  褚玄良要對著後面三個問題大聲喊一句——不!不!不!!

  馬尾女生說:「我進學校之前發生的事情,我讀完研一了還有人在傳呢。搞笑誰整天盯著這件事情啊?」

  短髮女生:「不過八卦就是傳播的快,想澄清都沒地方的咯。那個油膩男人還是管理學院的副院長,她女兒帶頭,整天在學校裡面抹黑挑事。開玩笑學姐缺錢嗎?」

  「她不缺錢嗎?」褚玄良說,「我看她的生活並不算非常富裕吧?」

  「天真,有的人就是對資料波動特別敏感,真正的金融高手,是能夠實現財富自由的。也就是以交易市場為提款機,隨時隨地獲取資金。」短髮女生伸出一根手指頭搖了搖,「股市雖然不夠成熟,有很大的風險,但還是有規律可循。其實民間有好幾個能做到這樣的頂級遊資,只是他們都非常低調。也不會大肆在股市裡圈錢。」

  「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投資理論,沒有什麼絕對的正確,互相間可能還有一點矛盾。學姐也有一套,而且經過實踐證明,是可行的。」

  褚玄良好奇道:「有多可行?」

  馬尾女生說:「學姐有一個模擬帳戶,初始五千塊的虛擬資本,現在已經有兩百萬了。」

  褚玄良:「……」

  他背部一挺,臉上炯炯有神。

  一定要讓江風把那個鬼介紹給他!

  短髮女生說:「但是她不炒股,也從不會帶人做單。」

  「為什麼?」褚玄良不能理解,「這不是憑藉她自己學識做到的嗎?」

  短髮女生:「金融市場是很神奇的地方,如果你不停止交易,很有可能會把從市場裡賺來的錢,最後都還回去。許多華爾街大牛,曾經輝煌過,最後卻以破產而終。學姐的爸爸就是這樣的。他後來因為破產自殺了。所以學姐對這一塊很感興趣,但是從來不碰真錢。她更想知道,什麼樣的理論才是正確的理論。」

  「誒!」馬尾女生忽然說,「我記得期末結束之前,她有段時間做單特別瘋狂。我本來以為是她在做資料分析呢,後來發現那是正常交易帳戶,她竟然在炒外匯!」

  短髮女生拍了下椅背:「我也記得!她說外匯市場,根據缺口必補的理論,頂部結構已經完成,應該有個十年難遇的萬點空頭大行情要來了,加上杠杆進行操作,得當的話,資產翻個百倍不成問題。」

  兩人異口同聲地「哇」了一聲。又是羡慕又是驚歎。

  褚玄良一手按在旁邊的桌子上。

  他聽得難受,特別難受。

  他需要靜靜。

  等他跟那兩個金融專業的學生聊完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兩人還安慰他說:「也不是人人都這麼厲害的,你放鬆心態嘛。像我,我的模擬帳戶,成功從50萬炒成了20萬。我才是正常人的標準。」

  「那我比你少虧6萬誒。」

  「那你好棒哦!」

  褚玄良:「……」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26
16、自殺

  褚玄良從宿舍樓走出來,葉警官沒多久也回來了。兩人在校東門的停車位碰頭。

  褚玄良不客氣地坐進車裡,問道:「你那邊怎麼樣啊?」

  葉警官擰開空調,隨口說:「不怎麼樣啊。都咬定了是結案自殺,沒什麼好說的。我們又沒有證據,能怎麼樣?反科學反物理的猜測?」

  褚玄良「嗯」了一聲。

  葉警官又問:「你呢?你那邊怎麼樣?」

  「沒找到什麼。應該不是自殺。」褚玄良說,「他們學校打地基的時候就沒做好,所以有事沒事會請道士過來看看,後來為了震地方,前面還特意多建了一棟跟墓碑一樣的教學樓,現在偌大一個學校都找不出一個知情的野鬼。」

  葉警官看他低頭搖羅盤的樣子,說道:「你也別鬱悶。認識你們以後啊,再面對這種事情,我就看開多了。人啊,真的不能不怕報應。現在笑得最變態的是他們,到時候哭得最變態的也是他們。」

  褚玄良歎道:「可是她要殺十六個人。這數量太多了,還都是在同一所學校裡面,會引起社會恐慌的。」

  「沒殺啊。」葉警官對著後視鏡整理自己的劉海,說道:「這不都好好活著嗎?」

  褚玄良看著他說:「我現在嚴重懷疑你身為人民警察的素質資格。」

  「人民警察,也是隸屬於人的品種。我怎麼滴?而且這不是你們道士的職責嗎?」葉警官一手將內後視鏡掰正,發動汽車,說道:「送你回道觀啊,一次二十。不記帳的啊。」

  a市的夜晚,熱鬧喧嘩。

  這裡華燈高照,仿似一座地上不夜城。

  已經淩晨三點,社區高樓上依舊點著一盞橘燈。

  吳志偉抬手揉了揉眉頭,繼續一眨不眨地盯住電腦上的頁面。牙齒用力地咬著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他已經一個星期沒好好睡過覺了,每天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浮現出紅綠的趨勢圖。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要瘋了。

  馬石絡最初帶他炒外匯,都是以兩成倉位試倉。都是學金融的,他知道重倉的風險性。

  第一次合作的時候,借由分析資訊面的秋風,馬石絡一夜之間帶他賺了三萬美金。

  吳志偉知道其中的風險,這種水準的收益率,等同於是在拿資產進行賭博。憑藉他的心態,其實不適合炒這種高風險的金融工具,但他知道馬石絡可以。

  可惜馬石絡並不總那麼聽話。

  她故意提早進入買點,給他設置了不當的止損線,這導致幾次操作,他的帳戶盈盈虧虧,最後竟然沒什麼大變化。

  馬石絡平靜道:「金融市場,資產為王。教授您不知道嗎?如果你有足夠資產的話,在雙向交易市場上,完全不用顧慮我所謂的止損線,只要趨勢是對的,您肯定是賺的。中間的波動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是在叫他借錢,但這話也的確沒錯。

  成為賭徒的第一步,就是日益增長的**跟野心。

  吳志偉知道馬石絡是故意的,她肯定是故意的,她對買賣點和趨勢走向的把握不會這樣寬泛,可她還是上當了。

  做教授一個月工資有多少?在a市買一套房的價錢是多少?他拼搏一生能賺到多少錢?

  之前股市忽然連跌,他虧在裡面的錢現在還沒拿出來。他不甘心。

  當你看見一條坦途浦沿在你面前,走上去就是人生巔峰的時候,你會放棄嗎?

  他不會。

  所以他樂於上鉤了。

  吳志偉認為馬石絡在成功畢業之前,肯定不會太坑他,那麼起碼這一段時間,他可以安心操作。

  他向自己的朋友跟親屬借來了共兩百來萬美金,全部投入到外匯市場。

  馬石絡的論文就差一個導師簽字。

  他跟馬石絡約定,只要她能帶他刷一筆超過四百點的單子,他可以無視呂權的警告,給她畢業的機會。

  這不是雙贏嗎?

  馬石絡很乾脆地答應了。

  吳志偉孤注一擲,但馬石絡騙了他。

  超高止損線平倉,他直接虧損了三分之二。

  正當他準備去找馬石絡算帳的時候,她竟然死了。

  她自殺了?

  吳志偉知道自己也完了。

  沒有人能帶他翻盤,他將會債臺高築。

  他的前半生乃至後半生,全都要結束了。

  到了這種時候,他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只能根據對馬石絡理論的研讀,自己進行操作。

  馬石絡留下的理論有用嗎?當然是有用的。可它就算是完整的,就算有用,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用的。市場上流傳下來的完整理論多了去了,又怎樣?

  即便吃透理論,每個人對於買賣點的判斷還是不一樣,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或者政策的變化,都會出現截然不同的走勢。有些時候要靠多年看盤的感覺,還有些時候要靠天定的運氣。

  不合適自己就沒有用。

  那些理論各不相同,甚至分析出的結果會有所矛盾。畢竟,說一支股票會漲或會跌,它都是正確的,區別只在於實現的時間段不同而已。

  在金融市場上,就沒有一種絕對正確的理論。

  吳志偉用力抓了把自己的頭髮,讓自己冷靜下來。伸手去拿放在電腦桌邊的杯子,拎起來發現沒水了。

  他按著桌子起身,一臉滄桑地去廚房接水。

  他拎起小淨水器往杯子裡倒,發現站的位置,有點點液體從頂部滴在他的手上。

  是紅色的。

  血。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那是血。

  吳志偉抬起頭看去,正正對上了馬石絡滿是血污的臉。她的頭髮被血液凝成一塊一塊,往下垂著。一張幾乎要四分五裂的臉像是嵌在天花板上,直勾勾地看著他。

  然後馬石絡張開嘴,一滴暗紅色的血從她嘴裡流出,落在他的手臂上。

  「啊——!」

  吳志偉發出一聲尖叫,跌倒在地。等他再一眨眼,人不見了。

  他捂住胸口,狠狠喘氣。以為是自己熬夜太多出現的幻覺。他一手捂住臉,睜開眼,餘光掃見手臂上的血痕分明還在。

  他渾身一凜,快速衝到廚房的水池邊,推開開關,衝洗自己的手臂。

  他用力地揉著,甚至用指甲去摳,卻發現血怎麼都洗不乾淨,甚至面積越來越大。與此同時他遲鈍的痛覺終於回籠……

  他把自己的皮搓掉了,露出來的是他的血肉。

  吳志偉發瘋一般死後。許久以來堆積的壓力終於在這一刻承受不住,他跌跌撞撞地衝向陽臺,拉開窗戶,縱身跳了下去。

  a市一早,就爆出了幾則具有衝擊性的新聞。

  如:一名男子墜樓身亡,死狀淒慘,被路人拍下來放上了網,紛紛疑似是變態兇手殘忍虐殺。

  再如:一女子逛街摔跤,身上皮膚竟恐怖脫落。

  再再如:一企業員工被熱水燙傷,手臂皮膚竟完整脫離。

  褚玄良還躺在床上翻推送的新聞呢,醫院的熟人就給他打來電話,說是昨天接診兩名皮膚快速潰爛的病患。一個叫呂萌。另外一位是a大剛剛畢業的研究生。

  同時葉警官給他彙報,說馬石絡的導師死了。

  得,真主都出現了。

  褚玄良掏出那張名單看了眼,發現果然,一夜之間多出了三個圈圈。

  之前還是一個一個來的,現在是急了嗎?

  他深深歎了口氣,剛準備撂膽子歇會兒,這下又得擔上了。

  他累,他苦,他無處訴說。

  葉警官大清早喊他去墜樓現場來看情況。

  「吳志偉,多半是自殺的。」葉警官翻著手裡的資料說,「他身上的外傷跟之前幾人一樣,只是皮膚出現問題。真正的死因是墜樓身亡。窗臺上只有一個腳印,應該是自己跳下來的。當然不排除鬼逼他跳下來,這就不知道了。」

  葉警官歎道:「他現在外債高築啊,電腦上還開著帳戶,看了下記錄,他一共虧了一百八十多萬美金。日!萬惡的有錢人!剛剛我用他的手機打給他的朋友們問了,大部分都是借的。」

  因為出了人命,關注度驟然增大。

  出事三個都是a大的人,這資訊暫時沒有曝出來。為免引起恐慌,警方讓媒體幫忙隱瞞,先行通知了學校內部的管理層。

  褚玄良皺眉,知道這樣真不行,決定再去a大看一看。

  沒道理江風走個路都能遇到那女鬼,他守著還撞不到啊!

  要不……把江風也叫上?

  江風?

  江風他……現在正坐在馬石絡的對面,單手托住下巴,面無表情地看她吸自己用來送外賣的面。

  馬石絡縮成一團蹲在地上,還特別熱情地往他手裡塞了一張紙,上面寫著幾行股票的代碼跟預期價格。

  江風:「……」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賄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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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坦白

  馬石絡吸完面,整個外賣盒都涼了。

  「你打劫了我一碗面。」江風眼皮一跳一跳的,「人鬼殊途,你找我有意思嗎?」

  馬石絡問:「我的論文你看了嗎?」

  江風說:「我看不懂。」

  馬石絡小聲問:「你哪裡看不懂?」

  江風:「我哪裡都看不懂。」

  「我可以告訴你啊。」馬石絡笑道,「我就快完成了。」

  葉警官正指揮著人將現場清理乾淨,這時候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他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口袋,才發現是吳志偉的手機。來電上的是他剛剛詢問過的一個通訊錄上的名字。

  葉警官接了起來:「喂?」

  對面安靜了兩秒,才響起一道有些惴惴不安的女聲,她說:「你們能來學校一趟嗎?我想舉報。」

  「你借吳志偉錢了是吧?」葉警官掏掏耳朵說,「這個經濟詐騙啊,不歸我管。我到時候讓我同事聯繫你們行嗎?就這樣啊。」

  「不,不是!」對面的人聽他要掛斷,立馬說:「我想跟你們說吳志偉跟馬石絡的事情。」

  她頓了下,繼續說道:「我手上留著馬石絡的實名舉報信。」

  葉警官:「她舉報什麼呀?」

  對面說:「性^騷擾,呂權。」

  葉警官覺得這事情有點耳熟,昨天他才剛聽見了一個完全相反的版本。他看了褚玄良一眼,求證似的問道:「等等,說清楚,誰性^騷擾誰?」

  「她,呂權性^騷擾她。她想舉報,但是被學校壓下來了。被威脅說不準畢業。」對面的人說,「所以去年……不對,是上一次研三的報告被打回來了。」

  葉警官忍不住想去摸自己兜裡的煙。

  來的這麼快?他們都還沒開始恐嚇呢。

  葉警官說:「我現在去找你。咱們學校外面的咖啡館見。打我的個人手機,我的號碼報給你……」

  三刻鐘後,三人坐在咖啡廳最角落的位置。

  現在店裡沒什麼人,裡側是牆面,外側是空的。

  說要舉報的是昨天見過的那位管理學院的院長。

  她也沒想到處理吳志偉案件的員警,就是葉警官。

  「我就知道……」院長看著褚玄良乾笑了一下,妝容精緻,但有些憔悴:「你昨天給我看的名單上面,沒有吳志偉的名字。我就說,如果是馬石絡要報仇,怎麼可能會放過我們。」

  她說著頓了頓說:「我的名字是不是也在上面?」

  褚玄良沒說話。

  院長虛脫一樣地垮下背,仿佛大限已近。

  林警官敲了敲桌子說:「院長,現在問這個都沒什麼用。你是怕自己成為下一個被報復的人,才敢站出來舉報的嗎?」

  院長喉嚨動了動:「我們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人呐總是這樣,正義跟良知被壓陷在自私之中,最終只會在恐懼下勉強冒頭。

  這樣的人不管結果如何很難讓人同情,卻不得不說,他們是社會的常態。

  院長一手端起咖啡,手指還在顫抖,然後慢慢將事情說出來。

  呂權是管理學院的副院長,同時也是馬石絡的某門任課老師。除此之外,能在一所好大學裡做到副院長職位的,一般在社會上都有一些別的身份。

  馬石絡這女生沒背景,也沒什麼朋友,整個人看起來神神叨叨的,每天隻跟資料打交道。

  呂權這人心裡有些齷齪的想法,職務做的高了,會點說話的藝術,做事有手段。加上大學生一般見識少膽子小,這種事情社會上會有一些外在偏見……總之就是有各種各樣能讓人放棄追究的原因跟方法。

  馬石絡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然而她卻是膽子最大的一個。

  當年這件事鬧得挺大,馬石絡實名信向校長舉報呂權。

  可惜她太天真了,有人的地方哪裡沒有潛規則。社會就是一個大的利益鏈。

  校方就算跟呂權齟齬不合,也絕對不會允許類似的消息流傳出去。一所大學如果出現這樣的醜聞,資金補助、發展、生源,都會受到很大的發展,還會有不知道多少人因此受罰。

  他們不能宣揚,也絕對不能承認。只要他們咬死不承認,這就只是單純的污蔑。

  所以校方以沒有證據為由,壓下了這件事情。

  然而這樣還不算完。呂權這人太狠毒,他竟然借此反誣馬石絡,想找他走潛規則。

  呂萌就在a大上學,因為背景優待,她人緣很好,絕對不能接受自己爸爸受到這樣的污蔑,也無法承受那樣的後果。她帶著自己的同學在學校論壇上,還有班級群、宿舍群、學院群裡四處散播虛假資訊,很快整所大學跟研究生學院都知道了這件事情。馬石絡想澄清都沒有地方。

  魯迅說,「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中國人的。」

  哪裡人都是一樣,什麼人都是一樣。

  他們更願意去相信那些聽起來骯髒,能讓他們自尊心跟好奇心得到極大慰藉的事情。儘管它聽起來並不合理。

  「我當就說太過分了,真的太過分了。」院長說,「我也勸過馬石絡放棄的,但是她不肯。」

  「呵。」葉警官聽著已經是很克制了,才沒讓自己跳起來打她。

  他抓了把自己的頭髮,這麼多年脾氣真的是好了不少呢。

  日她姥姥哦!

  葉警官說:「出了事情,包庇施害者,反而去勸說受害人忍氣吞聲?這就是你們大學的德行教育嗎?你們就是以這種骯髒的素質去教育祖國的下一代的?」

  他陰陽怪氣地笑道:「難怪總說現在社會太功利,因為有一群敗類爬到了社會頂層啊。」

  褚玄良在旁邊靜靜坐著,目光冷冷落在院長身上。聽葉警官說了一段感慨,忽然問道:「你們員警平時也可以這樣奚落證人的嗎?」

  葉警官:「……」

  「臥槽你夠了!」葉警官說,「你有證據嗎?我剛才什麼屁話都沒說好嗎?」

  褚玄良不理這貨:「那吳志偉呢?他做了什麼?」

  院長閉上眼睛,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那段時間馬石絡走在校園裡,四處都是對她的詆毀,所有人看她的眼神中都帶著輕蔑跟不屑,

  這樣的事情並沒有隨著一屆學生畢業而結束,呂萌還在學校裡,她孜孜不倦地向自己新入校的學弟學妹們宣揚這件事情,並不斷提醒著眾人她的存在。

  馬石絡平時就不喜歡跟人交際,不在意別人的目光,所以那段時間看起來沒什麼異樣。

  吳志偉是馬石絡的導師,卻因為跟呂權的勾當,對所有的事情視而不見,不澄清不反駁,甚至以默許的姿態對待,並且配合著拒絕給馬石絡簽字。

  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她依舊選擇留下來延遲畢業。

  當時沒人知道她在想做什麼,但現在或許知道一點,為了報復。

  葉警官問:「所以馬石絡真正的死因是?」

  剛剛讓吳志偉破產,可她最大的仇人應該是呂權才對,怎麼可能報仇報到一半就走了呢?

  院長說:「這個我真的不知道。學校也沒查。」

  葉警官:「她宿舍的桌子是你們收拾的?怕警方查到你們這些?」

  「……不知道。」院長說,「畢竟她不是我的學生。管理學院也沒再插手過她的事情。不過,我想應該是吳志偉收拾的。因為馬石絡的論文資料全都不見了。」

  褚玄良對了對,呂權、呂萌、田豆豆,還有幾個院方領導的名字都有頭緒了,那名單上另外幾個人是怎麼回事?

  院長解釋說:「當時,學校不給處理,馬石絡就威脅說要法院見,為了讓她放棄這個想法,呂權讓他的幾名學生站出來指證。」

  褚玄良:「指證什麼?」

  「指證……曾看見馬石絡在呂權面前有不得體行為。」院長說,「可這都是呂權的個人行為!他該死,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艸!」葉警官說,「你自己聽聽,你說出來的時候你心裡不慚愧嗎?有沒有感受到一隻狗在你的胸腔裡啃咬你的良心?」

  褚玄良汗道:「你這樣的脾氣是怎麼做人民警察的?到現在都沒被人投訴過嗎?」

  「那你這麼淡定為什麼還不來做人民警察?我早就說了人民警察歡迎你!」葉警官說,「而且做人民警察,更需要的是一顆閃亮紅心,不管它是長翅膀的還是綁推進器的還是裝炸^彈的,它都很可愛明白嗎?」

  褚玄良連連點頭:「明白明白。」

  葉警官說:「法律的確不能給你應有的懲罰,但這並不代表你們不是兇手。你們是怎麼做到殺了人之後,還能坦然地面對,自己的學生的?」

  院長抿了抿,沒有說話。

  其實本質來說,她覺得這件事跟她沒關係。她當時只是跟呂權一起被叫過去問詢旁聽而已。做決定的從來不是她。

  冷漠是一種罪嗎?那世間豈不是人人有罪嗎?

  葉警官用大手摩挲著臉,正想著這事應該怎麼介入怎麼打報告。旁邊忽然躥出來一個男生。

  看對方的表情,顯然之前一直都是在偷聽的。

  那男生快步衝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過葉警官面前的咖啡潑到了院長的頭上。

  三人懵在原地,都沒動作。

  男生又快速端了褚玄良的咖啡,再潑了一次。

  院長受驚下打了個嗝。

  男生顯然還想再潑一次,這還不過癮。但發現院長那杯已經被她喝的差不多了,於是把杯子整個蓋到了她頭上。

  完美做完一切之後,他拔腿就跑,給眾人留下一道燦爛的背影。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27
18、員警

  那男生跑出去之後,院長跟著站了起來,她指著外面大驚失色喊:「不能讓他走!他會出去胡說的的!」

  葉警官回頭看了眼,說道:「院長,目前已經死了一個人,病了五個人,全是你a大的。媒體不曝出來,不代表它就永遠不會被人發現。如果你現在還執迷不悟,我可以告訴你,名單上一共是十六人。短時間內跟a大相關的十六個人全部出事,你覺得能瞞得住什麼?」

  他從桌上抽了兩張餐巾紙遞給她說:「現在我懷疑馬石絡的真實死因,請你配合我們做調查。」

  「就算你不答應,我也有的是辦法問出來。做過的事,總不會一點證據都沒有的。馬石絡的死亡名單已經出來了,我相信那幾位剛畢業的研究生,總不會因為所謂的學校榮譽而葬送自己的前途,他們在知道情況下,會很願意給我們作證。」褚玄良說,「你出不出來作證,區別只在於,你的漠視會不會繼續惹惱馬石絡,然後死得更慘。」

  院長目光閃爍,又有些遲疑。咖啡順著她染色卷燙過的短髮上滴落下來,她思忖許久,末了低低說了句:「好。」

  葉警官:「那麼,把她的舉報信給我。」

  江風把之前紙上的名字一個個都問清楚了,也不知道該做什麼評價。跟一個已經死掉的鬼講道理似乎有些奇怪,最後問道:「所以你究竟是怎麼死的?」

  馬石絡歪著腦袋仔細回憶了一下:「那天呂萌來找我。」

  吳志偉不停地跟周圍人借錢,都是一所學校混同個圈子的,漸漸的就知道他在做什麼。

  他的舉動讓呂權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吳志偉這分明是要背叛他。

  有多少人能抵擋得住利益的誘惑?他就是靠利益拉攏他們,只要出現更大的利益,他們當然會毫不猶豫地背棄他的陣營。

  馬石絡蒙受了這樣的污蔑,還要死心留在a大,肯定是因為不甘心放棄這件事。那女人根本就是一個瘋子!

  呂權不能放任她繼續作為,可馬石絡現在是不會見他的,所以他讓呂萌去。

  呂萌找馬石絡上了天臺,兩人原本就積有舊怨,很快吵了起來。

  馬石絡想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哪怕毫無意義,所以還是放言激怒了她。

  「你說,如果我用這樣的方法去找當初幫你爸爸的人,他們會不會願意重新站出來指證?他們一輩子做牛做馬違背良心都賺不到錢,我一晚上就能幫他們拿到。」

  「他們功利而令人作惡,可是我不介意讓他們走上人生巔峰,來毀滅一個更功利、更令人作惡的,你的父親,還有你。」

  「你仰仗著一個性^騷擾學生無法啟齒的醃h中年男人,身上流著跟他相同的血脈。你就是用他那種充滿惡濁的人際關係,在這個學校裡呼風喚雨,如果有一天,你你的醜陋,你的卑劣,都被撕開來坦露在陽光下,你覺得別人會怎麼看你呢?」

  「一條佯裝成蝴蝶幼蟲的……茅坑蟲?」馬石絡譏諷笑道,「反正都很醜。」

  江風沉思片刻:「然後呢?」

  馬石絡:「……然後她就把我推下樓了?」

  江風:「……哦。」

  你們鬼可真淡定。

  江風:「需要我幫你報警嗎?」

  馬石絡嘴角一勾,嘲諷笑道:「法律是為了懲罰跟保護。它判決的不一定是壞人,它保護的也不一定是好人。相比起看著他們承受不痛不癢的責罰,然後重新開始新的人生,我更喜歡看著他們像現在這樣,在極端恐懼中自我折磨,在自我折磨中走向毀滅。憑什麼奪走別人生命的人,可以得到原諒?」

  正義經常遲到,可是遲到的正義,還有什麼意義呢?惡人受到的根本不是他應得的懲罰。

  「那你到底要不要報警?」江風掏出手機大方道,「打110不用話費。在最近打了好幾個了。」

  馬石絡卻問:「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江風心道他沒那空去評判別人的對和錯。而且他說了算數嗎?

  「什麼樣的程度叫錯?如果那些人真心悔過並做出了補償……」

  「他們不會的。」馬石絡說,「他們只會因觸動利益而憤怒,在面臨死亡之前,不會去反思自己犯下的罪孽。」

  江風覺得這倒也不能以偏概全。

  很多施行冷暴力的人,本身並沒有意識到,或者說自欺欺人地認為,自己的行為不會造成嚴重的後果,來擺脫責任以減輕自己的罪惡感。

  雖然這種懦弱讓人覺得可恨,本身卻並不是什麼罪無可恕的人,他們只會一點一點的朝著「罪無可恕」的終點逼近。

  可是,一個打定主意要報仇的人,卻忽然來問他這個問題,又是為了什麼呢?是自己覺得疲憊了想要儘快結束嗎?他認為的對錯重要嗎?

  江風說:「看你自己。」

  馬石絡堅持道:「我想聽你的意見。」

  江風:「看你自己。」

  馬石絡:「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江風沉默片刻,隱隱覺得這裡面好像有點套路。於是繼續道:「看你自己。」

  馬石絡:「……」

  她垂著頭看起來似乎有些挫敗。

  江風剛想說,如果覺得迷惘,可以給她介紹一個喜歡多管閒事的道士做做心理輔導。找人談天這種事情,以後還是不要找他了。正好手機螢幕亮了一下。

  江風移開手指,說道:「褚玄良想見見你。他那邊還有一個員警。想問問你究竟是怎麼死的。那我告訴他了?」

  馬石絡點頭同意,卻不以為意道:「找不到證據的。當時大部分學生已經放假回家,宿舍樓只有一層大廳有監控。那麼長時間過去了樓頂也不會留下什麼腳印。」

  江風:「去看看他。你跟我一起過去。」

  江風從教學區的半月湖走向生活區,約好了去馬石絡的宿舍樓下會面。剛進校門,就看見一大波人在朝著他的方向靠近。

  為首的男生長得有點眼熟,他寬鬆的衣服下擺紮在腰間,頭上系著一條白色毛巾,穿得不倫不類。帶著百來人從宿舍樓裡殺了過來。

  江風面對這打群架一樣的陣仗,停住腳步,準備繞行過去。結果對面陣營有人先氣勢如虹地喊住了他:

  「江風?你怎麼在這裡?」

  江風靜靜看著那人。

  張陽陽:「……」

  「張陽陽!」張陽陽絕望喊道,「你的班長!!你昨天還給我送過外賣!」

  「哦,班長。」江風點頭,「我知道。」

  張陽陽控訴道:「你騙人!」

  你那眼神說明你根本就不記得!

  馬石絡站在他的身後,寸步不離地貼著他,讓江風覺得脖子後頭有些發冷。

  張陽陽後面的男生已經舉起喇叭說道:「我們先走了!我們去校廣播站,你們去校門口西面。喊到人讓他們去圖書館。」

  張陽陽:「哦,好!」

  馬石絡忽然說:「他們拿的牌子上面寫著我的名字。」

  江風於是指著問:「你們要幹什麼?」

  「我很憤怒!」張陽陽大吼一聲道,「你快看我朋友圈,上面寫得清清楚楚。呂權那禽獸性^騷擾學生,還跟校方合夥逼死受害人。不知道是怎麼報仇的,反正現在相關的幾個人都住院了。今天早上三個上社會新聞的都是!」

  江風有些驚訝:「學校承認了?」

  「怎麼可能?!是學生自己聽到的!有畢業生也站出來坦白了。」張陽陽咬牙,「如果學校承認也就好了。剛剛我打電話去問校長,他完全否認了這件事情,馬上讓管理員在校網上刪帖,吩咐輔導員在學校群裡禁言所有相關學生。還讓校廣播站提醒,說如果有人繼續傳播謠言的話,涉案學生將做處分處理。被騷擾的女生不止一個,校方開始控制輿論後她們氣不過就勇敢站出來了。我擦特麼簡直喪心病狂!我太失望了!」

  張陽陽紅著眼道:「他還問我我是誰,我怕他嗎?我說我叫江風!」

  江風:「??」

  張陽陽扯下他額頭的毛巾,用力一甩:「他竟然說要開除我!」

  江風:「……」

  張陽陽見他沒什麼反應,又無趣道:「騙你的呢我說我叫員警。反正我剛剛已經報警了。」

  江風面無表情。

  「其他的都是真的啊!不信你上wb看,我們已經決定轉移戰場了,現在過去呼籲通知別的學生!」張陽陽拍他手臂,「跟我們一起走?」

  「別打架。」江風說,「我還有事。」

  張陽陽點頭:「不打架,我們心裡有數,就靜坐抗議。那行吧,我先走了。總之你注意安全,小心別暴露身份。」

  江風:「……」

  他根本不是他們組織的,也沒參與這件事,怕什麼暴露身份?!

  江風來到馬石絡的宿舍樓樓下,褚玄良還沒過來。

  門口這時候已經沒什麼人了,她在外面轉了一圈,反而聽見旁邊的停車場裡斷斷續續傳出一些說話的聲音。

  「對的大師,那個女鬼非常兇殘,生扒人皮,已經害了六個人了!我們學校一位教授今天也死了。」

  「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她滿嘴謊話,人又虛榮,當時那麼多學生站出來指證她,本來按照校規,她是要被勸退的,校方看她年紀輕輕前途無量,還不忍心寬鬆處理,結果她竟然是這麼想的!」

  「跟鬼是沒什麼道理可以講的!」

  「這是有人要抹黑我們學校形象!這種事情屢見不鮮,年年都有!學生是最好煽動的,我也怕他們激動之下做出錯事。」

  馬石絡聞言大怒。裡面一人警覺道:「是誰!」

  江風乾脆抬腳走進去。

  裡面站著五個人。其中四個西裝革履,還有一人發須花白,穿著長衫,看起來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

  他猛然扭頭,盯住了江風的方向,然後神色一變。

  江風知道他是越過自己看見了馬石絡。

  果不其然,那人大喝著擲來一張符:「小鬼,站住!」

  馬石絡驚慌下轉身就跑。江風看著那黃符夾帶著金光,像飛箭一樣射來,徒手一夾,將它止在空中。

  對面那老者顯然沒料到如此,愣在原地叫了聲:「怎麼可能!」

  就那麼眨眼間,馬石絡已經不見了。

  校領導急急朝他跑過來,吼道:「那個同學,你在這裡幹什麼?你叫什麼名字!」

  江風放下手,把符紙丟了。從張陽陽那裡得到了靈感,生硬吐出兩個字:「員警。」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27
19、劉靜

  那校領導長了個心眼,狐疑地看著他,問道:「你證件呢?」

  恰好這時葉警官帶著院長和褚玄良過來了。

  校方幾人看向院長,院長尷尬撇開自己的視線。

  葉警官一手搭上江風的肩,問道:「人呢?」

  江風說:「剛剛跑了。」

  葉警官一面從懷裡掏出自己的證件,出示給校領導看,一面故意誇大了說:「我們現在懷疑馬石絡是被謀殺的。你們學校也有隱瞞並誤導警方辦案的嫌疑。你們校長在哪裡,我想跟他聊聊。」

  校方氣急敗壞地指責道:「你這員警太無法無天了!你的上級呢?你有證據嗎就說這樣的話?你上級同意了嗎?批示檔呢?它明明已經結案了!」

  葉警官淡淡說道:「有人報警了,我只是來受理而已。」

  校方:「誰?!報警了就是事實嗎?我以為你們警方是講證據的,現在的公務人員都是怎麼回事!」

  「誰?」葉警官冷笑道,「說是死者本人你信嗎?」

  那人臉色瞬間白了下去。

  葉警官懶散地站著,抖著一條腿說:「這位先生,或者說是教授,我希望你弄明白一件事情。馬石絡父母雙亡,現在幫她查明真相,很大程度上,是為了保護你們。明白嗎?看早上新聞了嗎?你是不是想成為下一個啊?」

  他說:「鬼都冤到找員警來了,你說我們能不管嗎?」

  幾個人臉上也滿是驚駭跟茫然,顯然也是不知道馬石絡死因的。

  後面的老道靠近過來問:「怎麼回事?你們這是在說什麼?」

  褚玄良認得他,a市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個人,招呼道:「豐道長。」

  葉警官:「怎麼回事問校方啊,以免說我誹謗。」

  「豐道長,我們是真的不知道。」為首一人說,「你們……你們不會不管吧?那馬石絡不知道要殺幾個人才肯消氣,我們……我們是不知情的啊!」

  豐道長想了想說:「她要殺人,這就是不對。我不會袖手旁觀。」

  葉警官糾正道:「人都沒死呢。現在是脫了層皮。」

  老道想反駁,江風忽然問:「為什麼她要殺人就是不對?」

  老道不解看向他:「殺人當然不對。」

  江風:「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老道說,「你這小子的問題好奇怪!難道殺人還對了嗎?」

  江風故意說:「她已經死了,而她要『殺』的人可還活著呢。現在是誰更不對?你問過原因了嗎?就只問她的不對。」

  老道說:「她既然已經死了,就應該去陰曹地府!留在陽間害人就是不對!」

  「活人就比死人高貴嗎?」江風問,「是死人沒活過,還是活人就覺得自己不會死了?」

  「你——」那老道被噎的說不出話來,「你是何方小子,師父是誰?」

  褚玄良沒想到江風也有這咄咄逼人的一面。正津津有味地看著呢,等他好好氣氣這道長。結果江風就停了。他一副算了,我不與你計較的氣人表情說:「不跟你說了。」

  道長深感屈辱,追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風:「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束於教也。」

  老道氣得吹鬍子:「豎子無禮!」

  無禮就無禮,反正江風也不想理,他說道:「我走了。剛剛馬石絡被他嚇跑了。」

  褚玄良連忙拉住他:「誒,你能再把她找出來嗎?」

  「我怎麼找她?」江風無語道,「都是她找的我。」

  褚玄良尷尬鬆手,想想也是:「好吧。你注意安全。」

  老道吹鬍子瞪眼道:「那個叫馬石絡的女鬼,想必是一個很厲害的鬼。現在放她跑了,學校裡的其他人恐怕會有危險。褚小友,你快陪我一起去找!如果人手不夠,再去叫道協的其他人。」

  葉警官說:「你們還有心情招鬼,我建議你們去看看外面。」

  校方領導當即緊張道:「外面怎麼了?」

  「學生啊。」葉警官說,「就半個小時以前吧,記者、民警都來了,就怕他們出事。現在外面正採訪著呢。話說你們校長人呢?這時候不在學校在哪裡啊?」

  幾人冒出一頭冷汗,再沒空管這裡,急匆匆跑了出去。

  外面一群學生坐著呢,坐在校門口,從原先的一百來人,到現在的四五百人。倒是沒有鬧事,只是舉著白底的牌子,沉默抗議。

  還有學生在學校裡不停奔走,昭告同學。

  你不是封我帳號嗎?你封我帳號我就口口相傳啊,老子怕你的嗎?

  學校保安跟宿管員,還有輔導員全出來了,一個個登記他們的名字,要把他們趕回宿舍。

  「記啊記啊!」張陽陽站起來脫掉上衣,往地上一丟,吼道:「有本事把我們全給開除了!開除原因就是披露校方領導性醜聞,做不到泯滅人性袖手旁觀!開除算什麼?好過被逼自殺啊!」

  旁邊相機哢嚓哢嚓地閃。

  張陽陽展示自己的肌肉:「請把我拍帥一點!」

  校領導在旁邊擋住鏡頭,生氣道:「同學你不要亂說話!你知道真相是什麼嗎?就因為一些子虛烏有的傳聞,你來質疑並抹黑你的母校?你能不能用你的腦子想想?學生都這麼容易被帶節奏?」

  「什麼叫子虛烏有?分明是你們不願意去看證據!」張陽陽掏出自己的手機給他看,裡面是一張有些模糊的照片,但還是能看清具體的字跡。

  正是馬石絡當年遞交的實名舉報報告。

  張陽陽說:「那請校方給我們正面回應!這是馬石絡學姐去年給學校遞交的舉報,呂權那樣的禽^獸為什麼可以在學校裡作威作福那麼多年而不受到懲罰?」

  「那是呂權教授個人的行為,校方並不清楚!而且校方已經展開調查了,有學生目擊證明都認為馬石絡的舉報不真實,不可取!」

  張陽陽回頭喊:「研究生呢!那幾個研究生呢?!」

  一位穿著居家服的學生從人群中走出來,說道:「我就是呂權的學生。我當時的證詞是在他以畢業威脅下做出的,學姐的舉報其實屬實,而且類似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更嚴重的侵犯行為,學校也沒有管過!」

  一個女生跟著站出來說:「我也是呂權帶的學生。我可以證明!」

  張陽陽又在手機上點了點:「看這裡!」

  裡面是一個視頻,拍攝視頻的正是今天早上出現在社會新聞裡的那個畢業生。他半邊臉跟手臂上的皮都不見了,看著完全不像是一個人,跪在地上誠懇跟馬石絡道歉,並說明了自己受到校方跟呂權的暗示,才不得已做出偽證。但沒想到會逼她自殺,請求她的原諒。

  幾位校方領導要崩潰了。

  這怎麼還一套一套的?不應該啊,這走向顯然是有計劃而不是臨時起意,否則不可能在短短時間裡就煽動那麼多的學生,還出現那麼多的證據。

  張陽陽:「領導我還有問題!學姐明明已經發表過多篇核心論文,為什麼不給她畢業?」

  校方:「這是她導師的決定!」

  張陽陽:「反正不管怎麼說,全是呂權跟吳志偉的錯,校方一點錯都沒有對不對?對不對!」

  眾人搭腔:「對不對?!」

  張陽陽:「我想要的a大不是這樣的!」

  眾人站起來,朝著他們逼近:「不是這樣的!」

  「你們難道就沒有不作為跟不公正的地方嗎?請向被害學生道歉!」

  「道歉!」

  幾名校領導被學生圍在中間,又急又怕。這件事情不知道會被媒體報導成什麼樣子,後期處理跟解釋又是。放聲吼道:「都給我回去!!」

  「不!還她真相!不還她真相我們不離開!」

  葉警官看著狼狽從學生群體裡擠出來的領導層,摸著下巴驚歎道:「這群學生的行動力真不是蓋的啊!」

  「資訊時代嘛,傳播是很快的。」褚玄良說,「而且這種時候,越想掩蓋壓迫,得到的反彈反而越大,校方選擇解釋認錯,是個更好的選擇。」

  葉警官說:「認錯是不大可能了吧。」

  當事情演變得越來越嚴重,反而越不可能正面平息。寧願閉著眼睛走下去,也不會回頭。哪怕所有人,包括自己,都知道那是不對的事情。

  在活著的時候,一句「對不起」,就是那麼難說出口。

  但不管怎麼說,一所學校好或壞,教師永遠隻占一小部分,評判的標準還是學生。

  也許若幹年後,他們也會像如今這些憎惡的大人一樣,失掉了這份「真性情」,但起碼現在,由衷為他們這種「真性情」感到動容和驕傲。

  這就是祖國的下一代啊。

  幾個中年男人終於成功從人堆裡逃了出來。他們走到葉警官等旁邊的位置才鬆了口氣。一人說道:「讓各班主任通知學生家長。招待媒體。這件事情快速處理一下。網上的東西都趕緊聯繫刪了,不要再傳播了!」

  另外一個人拿出手機說:「找到了,所有的視頻跟圖片,最早是從一個叫劉靜的學生帳號上流出來的。然後其餘人開始轉發。裡面還有幾個畢業生的供詞,應該是早就聯繫好的。傳播速度很快,資料增長的不正常,肯定有幕後推手。」

  那人咬牙切齒:「果然是預謀!那劉靜人呢?是誰?她跟學校有什麼仇?哪個學院哪個班的!馬上找出來!」

  褚玄良蹙眉:「劉靜?」

  劉靜這個名字實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到任何人任何時間都會覺得熟悉。他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檢索。

  葉警官見他想不起來,提醒道:「翻開你的小紙條,打上圈圈的第二個。」

  大概是真的害怕了,終於選擇站了出來。

  褚玄良立馬掏出紙條,去找劉靜的名字。

  ……就那麼短短時間,十六個人已經全部被打上了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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