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神魂之判官 作者:退戈(已完成)

 
BabOdin 2019-4-21 19:21:44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6 98433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47
80、二更

  衛老師的家原本在一棟環境良好的封閉社區,是他父母給他買的。可是在出事之後, 門衛攔不住諸多的記者, 影響了其餘住戶的正常生活。加上此事影響惡劣, 直接影響了門衛的態度。在對方有意無意的提醒下, 衛老師搬了出去。

  當時嚴重的時候,「熱心網友」簡直無孔不入。他不敢回老家連累父母,也害怕父母詢問他的近況, 就切斷了所有的聯繫,在外面重新租了一套房子。

  如今已經過了事件最高峰, 肆意騷擾的人變少了, 新聞熱度也消退下去,衛老師難得有了喘息的機會。然而已經養成了習慣,加上心理上的打擊, 他已經一個多月沒出過門,連丟垃圾都是深夜才悄悄去的一樓。

  他也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不是他認知中應該出現的世界, 當惡意成了常態,它竟然變成了一種正確。這是怎樣的可笑?

  衛崢坐在床邊上, 看著手裡的鏡子。那鏡子擦得鋥亮,映照出他滿是疲憊的臉。

  他瘋魔一樣地轉動著鏡面, 仔細查看自己的臉。

  他的皺紋, 他的胡渣,還有他黯淡的眸光。

  他變得像個失敗者一樣,唯一敢大膽正視的人, 只剩下他自己。

  忽然屏住呼吸,悲愴之情嗆上他的喉嚨。

  他明明無愧於心,可如今害怕見光的人卻成了他。

  衛崢看了眼時間,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檀香。他站起來,走到鞋櫃旁邊,靜靜點上一炷香。

  在事件發酵到最糟糕的時候,腦海中一念之差,他覺得生命可以走到盡頭了。寫下一封遺書放在桌上,然後覺得特別疲憊,躺下休息了一會兒。

  等他醒過來,只記得夢裡有人抱著自己痛哭流涕,而遺書被莫名燒成了灰燼。

  這並不可笑,也並不荒謬。他已經被逼到一無所有,沒有人願意聽他的自白,他唯一能用來威脅別人的,就是自己的生命,哪怕在「正義之士」的眼裡看來,他連生命都毫無價值。

  剛將香插進爐子,就聽見了幾聲敲門聲。

  衛崢腦海中的那根弦猛得緊繃了起來,僵硬著聲音問道:「誰?」

  「你好,我叫江風。」江風說,「你的學生擔心你,拖我過來看看。這裡沒有記者。」

  衛崢走到貓眼前,確認一眼,還是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江風:「你祖宗告訴我的,我們能看見鬼。」

  憑藉這樣一個詭異的理由,衛崢過來給他們開了門。

  褚玄良點頭:「你好,我是乾元觀的道士,褚玄良。」

  幾人互相介紹了一下,在狹小的屋子裡坐下。

  衛崢落座,舔了舔嘴唇艱澀問道:「你們來找我幹什麼?」

  江風說:「這件事情我管了。來看你,是因為你祖宗說放心不下你。順便告訴你一句,希望你可以振作起來。」

  褚玄良打開電腦,轉過視角到他面前,又往前推了一把。

  看見螢幕,衛崢的第一反應是錯開。

  褚玄良說:「先看看這個,你的學生剛剛發給我的。」

  衛崢皺眉。是朱晏嗎?

  然而不是,裡面是幾張熟悉的青蔥臉龐,數人擠在一個螢幕裡,互相推攘,想將自己的臉擺到最中間。

  「衛老師,請你一定要堅持下去,我們會還你真相!我愛你!」

  「衛老師對不起,但是謝謝你!」

  「我們這邊也報警了,一直讓你擔心對不起。」

  「我也想成為像你這樣的人,我覺得你是這世界上最成功的老師。」

  「手機開機好嗎?如果有新號碼請告訴我們好嗎?但是不要在班級群裡發,因為裡面有間諜!」

  「我好想你,老師你什麼時候才回來啊!」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慢慢帶了哭腔。心底壓抑了許久的委屈層出不窮地冒出來。想到唯一保護他們的老師就在面前,忍不住要跟他哭訴。

  衛崢抬手擦了下眼底,將情緒咽下去。

  褚玄良又打開微博,將頁面調出來,說道:「網上的風向,總是一天一轉。也許在你不知道的時候,真相已經冒頭,準備著出現了呢。沒必要將那些人的攻擊放在心上,因為他們誰都不會對你負責。」

  面前是孔溯的微博。

  孔溯:罵我的網友不要激動,之前在和小朋友們聊天。現在不是出來了嗎?情緒不大好,剛剛目睹禽獸事件,問題我會一個一個答。

  孔溯:秦如阿姨,不知道你和你先生還記不記得a外的衛老師,就是被你們誣告成性騷擾你女兒的人民教師。在眾人眼裡,人民教師是一門神聖的職業,如果出現任何污點,他的罪過就會放大無數倍,直到怒火蒙蔽自己去查探真相的眼睛。可是,有多少會反過頭去彌補自己的過錯呢?沒有,連句對不起都沒有。

  孔溯:先來說說a外這所學校駭人聽聞的校園霸淩。【圖片】【圖片】

  後面是他們偷偷留下的欺淩證據。例如被故意澆上水的被子,丟到廁所地上當拖把的衣服,還有被打傷的手臂傷痕,以及一張抑鬱症的確證單,還有醫院開出的藥品。

  與此同時,還有一本被劃得亂七八糟的日記。裡面的字跡隨意潦草,且語言顛三倒四,不自詡閱讀的話,看不清它要說什麼。這是那位抑鬱症休學學生拿出來的東西。

  孔溯表示其實還有更直觀的證據,但應該拿不到了。這些學生做得非常明目張膽,部分地點,校方是有監控的。然而學校竟能不作為至此,在資本影響下,對此充耳不聞,甚至反過來責備被欺辱的學生,認為是因為她性格孤僻,無法融入集體,才導致了被欺淩的結果。這樣的人能為人師表,備受尊重,簡直是可笑至極。

  圖片放到這裡的時候,網路上的群體已經炸了。

  原先等著看好戲的網友,沒想到忽然跳出來這麼一件事情,被打得措手不及。同時又心底發寒,忍不住去懷疑它的真偽。

  「假的吧?」

  「a外那麼有名的初中你跟我說是這種骯髒之地?我不信!」

  「我弟就是在這裡讀書的,你別騙我。」

  「臥靠?!吃什麼瓜?快報警啊!」

  「怎麼會有這種老師?!」

  「等等,現在還是校園霸淩,但誣陷老師性騷擾……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被套是a外發放的被套沒錯,看露出來的校服也是。宿舍樓看起來也沒問題。」

  「臥槽?所有a外家長,被工作了!趕緊回家問問你們孩子啊!」

  孔溯沒管他們,繼續放圖。

  接下來的一排長圖,是學生的個人聊天截圖。

  眾人一本正經地宣誓,表示自己所言所述全是事實。

  他們指出,衛老師是a外唯一一個敢正義出頭,幫助學生的老師,他想要插手事態已經越加嚴重的校園霸淩事件,結果因為惹惱了霸淩團隊的頭目朱某,被對方帶動輿論和媒體進行誣陷,導致現在陷入不義之地。面臨慘遭網友人肉,校方污蔑,法院訴訟等諸多不良境地,如今失聯已久,生死未蔔,實在讓人心寒,希望大家能用心看清楚一點,不要做了壞人手中行惡的尖刀。

  孔溯:小朋友們表示如果有需要,他們願意實名舉報,但是考慮到報案人和受害人皆未成年,所以頭像做打碼處理。目前所有資訊已經提交警方,等待進一步調查結果。

  孔溯:曾經保護過他們的英雄衛老師,因為自己的正義之舉被敵方先下手污蔑,承擔了最骯髒的汙名,這大概就是權勢的力量吧。可是權勢無法改變的是真心。我很慶倖這群孩子還保持著自己的良知,沒有像社會中的某些群體一樣變得如此麻木。他們勇敢地站了出來,想像英雄一樣去守護自己心中的信仰。我在感動的同時,也無比的悲傷和憤怒。

  網上瞬間炸了。

  性侵、造謠、校園霸淩、校園貪污,全都是近期的關注熱點。就像孔溯說的一樣,她描述這些場景可謂觸目驚心,而在經受這一切的,不是他們這些已經身經百戰的成年人,是只有十多歲,三觀正在樹立的初中生。

  同時,一個正義的好人被誣陷,一個認真工作的老師被排擠,真相在資本的運作下被扭曲……這一切的資訊瘋狂刺激著人們的理智。

  這些事情雖然殘酷,但無比地貼近他們的生活,可能哪一天,就落到了他們身上。這就是讓他們最恐懼的地方。

  群眾爆發一樣地湧向秦如跟朱先生公司的微博,向他們聲討說法。

  在網線的另外一端,高餘慶擦著額頭的汗漬,在手機對面嚴肅警告道:「你不要!你不要給我的文字添哪個細節潤哪個色,全封不動,全須全尾地發出去明白嗎?」

  孔溯:「我造了!你幹嘛哦!」

  高餘慶:「我幹嘛還是你幹嘛?!」

  孔溯:我對a外非常失望,就是這樣一所學校,因為資本的介入,生生毀了一名真正優秀的人民教師。我想告訴每一位前去鬧事的家長,被你們逼向絕路的衛老師,其實才是毅然保護你孩子的勇士。而這一切的黑白顛倒,就是學校和諸位家長,教給自己孩子的一課。

  孔溯:帶頭組織團隊欺淩學生的朱某、姜某、嚴某、王某、陳某兄弟,共六人,但真正的施害者不止於此。全校選擇漠視的師生,都有份。今天受害得抑鬱症的,是視頻中的一位元,可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就是自己的孩子。哪怕你的孩子「有幸」處於食物鏈的「頂端」,那他將來會成為一個怎樣的人?他在這種師資環境影響下,會成為一個怎樣的人?對於中小學生來說,教師的水準和教師的品格,哪一個更加重要?

  孔溯:學生還如此年輕,卻比成年人更加戰戰兢兢地生活在學校裡,這是學習嗎?這是一場生存遊戲啊!家長們請醒一醒吧,勸你們對自己的孩子好一點。言盡於此。

  高餘慶安心了。

  孔溯:哦,對了,忘記說了。本人願意支付所有的訴訟費,鼓勵衛老師走合法途徑,狀告朱某、a外校方、以及當時造謠污蔑的媒體。姐有錢。【點煙】

  孔溯:現在起開始工作,價高者得,走穴開幕也可以。有合作意願的請聯繫我的經紀人高餘慶

  高餘慶一口氣吐到一半,看見最後兩條,簡直氣得心肌梗塞,要昏過去。

  解約吧解約吧。為了自己的壽命考慮。

  活著不好嗎?!

  孔溯放下手機,在對面一幫孩子崇拜的目光中,也做了個點煙的手勢。

  遠眺深沉道:「姐覺得自己今天帥待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48
81、暴露

  孔溯這邊功成名就,謹遵高餘慶的指點, 隨後光榮身退, 不再繼續下場帶動節奏。

  網上局勢卻順著輿論開始一發不可收拾。

  今天是週六啊, 股市沒有開盤, 但出了這種醜事,朱先生的公司撐得過今明,卻肯定撐不過週一。股票軟體下面直接一堆人排隊喊「週一見」和「涼涼」。

  同時大批人湧入到a市外國語中學的校網, 要求校方給出解釋,正面評價一下衛老師的為人, 幾位學生所言是否屬實?

  這些還算是理中客, 留言是不帶髒字的。一些網友之前就被帶過節奏,此刻餘怒未消,心有餘悸, 說話間毫不留情,直言讓校方給出一個公正的解釋, 為何無視學生間校園霸淩的實情。這件事情否則無法原諒。不斷網警相關, 請求他們進駐學校開始調查。

  而學生家長們在得知事情後,第一時間向自己孩子詢問學校的真實情況。

  校園霸淩最大的問題就是, 身處事情其中的學生,很多時候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行為是一種霸淩。他們會以開玩笑、事不關己、為了合群等等理由, 暗示自己的舉動是正確且尋常的, 並不具有任何暴力和惡意的因素。

  而在霸淩過程中,他們產生的情緒是驕傲和興奮,不帶有愧疚跟自省。

  加上校方教師的惡意引領, 當大環境都如此扭曲的時候,霸淩竟然成了一種政治正確。

  而被欺負的學生,在其他人負能量的影響下,也會認為是自己的錯誤。他們不敢求助於老師,同時也不敢求助於家長。因為只有欺負他的學生才是跟他相處時間最久的人,他們有千百種更可怕、更隱蔽的方法來對付自己。

  面對威脅,受害者心底會有求助毫無用處的想法。加上那幾位霸淩學生背景強勢,受害者還有可能會影響到父母的工作跟前途。自卑、畏懼、內疚,對父母的保護欲,讓他們選擇繼續隱瞞和承受。

  校園霸淩這樣血淋淋的真相就被隱藏下來了。

  但家長畢竟是家長,在引導下從孩子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原貌。

  在他們眼裡,未成年的孩子是單純需要愛護的,如今這種外表被撕開,發出惡人的腥臭。

  正是因為這群小年輕沒有明確的是非觀念,不懂得如何表達自己的善意,克制自己的惡意,他們的惡毒甚至連大人都覺得心驚。

  除了六人主謀小團體,另外的學生都或多或少,受到過來自他們的壓迫,整體的氛圍都非常變態。

  就像孔溯說的一樣,在這樣的環境裡,他們將來會成為一個怎樣的人?

  三十二人的班級,有十八位學生家長站出來表示,如果學校不嚴格處理這件事情,給出解答的話,他們將考慮轉學。

  要知道現在他們正值初三,且入學有學區限制,轉學是最迫不得己的結果。

  更激動的應該還是初一初二的家長,現在人人自危。

  慢慢的,一些大媒體開始出聲轉發。官媒在和警方接洽過後,確認清楚事情經過,也開始於這件事情進行點名批評。

  官媒下場,案件基本可以落槌定音。網友驚駭之餘高呼大失所望。

  朱晏隨意上了下網,竟然就發現微博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而起因不過是秦如主動過去挑釁孔。

  朱晏匆忙丟下手機跑出來,對著秦如吼道:「媽!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刷微博?你能不能想想啊?為什麼要去惹孔溯!」

  秦如正在跟助理打電話,滿頭冷汗,眼神中都寫著慌亂。剛說了一句,思路又被朱晏打斷。

  朱晏罵道:「別在上面吵了,孔溯就是個瘋子!」

  秦如握住手機的下端說:「實在不行我們也報警。」

  「你瘋了嗎?」朱晏瞪大眼睛道,「你要把這件事情鬧大?」

  秦如嚴肅道:「我們這件事已經小不了了!你的那些同學怎麼回事?一個個都瘋了嗎?根本是誇大其詞落井下石。學校那邊現在一團亂,還不停給我打電話。開玩笑嗎?給我打有什麼用?」

  朱晏瘋狂跺腳,尖叫一聲,說道:「媽!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惹到孔溯,所有事情都不會鬧大!他們哪有那種膽子?現在把微博關掉!」

  秦如腦海中卻是在剛才閃過了另外一種猜測。她拉過朱晏,摸了把她的頭髮。

  朱晏惱怒地將她手拍開。

  秦如說:「晏晏,你自己想想,纏上你的鬼,是不是可能跟你那同學沒關係,跟你們衛老師有關係啊?」

  朱晏微張著嘴,眨了眨眼睛,順著她的思路一想,覺得她說得有理。

  她一直以為纏著她的惡鬼,是一個上學期因為抑鬱症退學的女生,在得知自己的情況後,她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還是帶著禮物,跟秦如一起上門道歉了。可對方根本不肯見她,更不用說接受她的歉意。

  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考慮過衛老師。

  她覺得莫名其妙的,衛老師受到多大損失了嗎?開除他的是學校,爸爸也沒要求他進行賠償,他完全可以去一個新的地方,找一份新的工作。還是說,a外的崗位就是他的信仰?

  事情過後她並沒有放在心上,這也太可笑了吧?

  兩人面面相覷,朱晏目光中帶著遲疑。

  母女倆開始合計,要怎樣將那惡鬼趕走,一直靠那些來路不正的道士,肯定是不行的。

  「秦如!」

  朱先生大力用力推開門,「砰」地撞響,氣勢洶洶地衝進電腦房,找到人罵道:「你看看都做了些什麼?!」

  秦如縮了下脖子,又轉移話題道:「老公,老公我知道晏晏會被纏身的原因了!」

  朱晏也出了身冷汗,衝過去喊:「爸爸救救我啊!」

  朱先生此刻心裡煩不勝煩,根本靜不下來。偏偏秦如還在說:「老公,你能找到那個衛老師嗎?就是之前教晏晏的班主任。」

  朱先生聽見這名字,眼神頓時凶了起來,眼尾上吊,質問道:「你還找到他想幹嘛?殺了他?還是逼他做個公開承認?」

  秦如第一次從他的眼神裡看見了殺意,嚇得說不出話。

  朱先生又拉過朱晏,咬牙道:「朱晏,你給我說清楚,網上說你們衛老師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啊?你拿性騷擾這種事情去誣陷一個老師?」

  秦如立馬抱住她道:「你怎麼這麼凶女兒啊?」

  「都是你教的!你的縱容你的挑唆你的言傳身教!」朱先生朝她聲嘶力竭吼道,「趁著我現在還有理智,你們兩個都給我坦白!」

  朱晏放聲哭了出來,反身抱住秦如。

  朱先生氣得發抖,他抱過桌上的電腦砸向門口。

  「你還上什麼微博?我天天在外面加班加點,給你請保姆讓你過富太的生活,只希望你能教好我的兒子女兒,結果呢!你惹是生非,還害人不淺!」朱先生指著她斥責道,「以前別人都說你心機,我覺得不是。我看人這麼多年,覺得你其實生性單純,是一個好女人。原來我真的瞎了,你不是單純你是真蠢!」

  朱晏哭得更大聲了,試圖蓋過她爸的聲音。

  朱先生想打她又捨不得,最後只能拍拍大腿,幹嚎道:「還有你別給我哭!你怎麼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啊?啊?你還想瞞著我?現在事情鬧大了,你爸我五十多年的聲譽和公司,都敗在你手裡了!」

  母女二人還是抱頭痛哭。

  秦如半低著臉,眼中含淚,委屈地盈在眼眶中不落下,側臉緊繃,嘴裡發出低聲的啜泣。

  以往她每次擺出這樣的模樣,朱先生都會心軟。可這一次,他只感受到深深的疲憊。

  當他認清了秦如的本性之後,一切都變了味道。他甚至覺得以前不顧所有親友反對的自己,簡直像中了魔障。

  那麼多年了,終於清醒了。

  「離婚,」朱先生說,「離婚,我累了秦如,我們散了吧。」

  秦如猛得一抽,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朱先生卻不再跟她多說,轉身準備回公司。秦如快步跟上,追著他喊:「老公,老公我知道錯了。親愛的,親愛的不要離開我,我們在一起二十五年了啊,二十五年,過去的每一天我都記得,你想想我們的兒子和女兒,晏晏她才十四歲啊!」

  朱先生:「真為了兒子好,那就更應該離婚!他的事業剛剛起步,公司現在因為你面臨致命的危急。晏晏可以跟我,我會給她最好的教育,但我們兩個,必須離婚!」

  他甩開秦如,順著樓梯往下快跑。

  秦如看了眼桌上的花瓶,衝過去推翻了它。她痛呼一聲,捂著被撞傷的腹部,見朱先生還是沒有回頭,又往前追了一步。

  結果地板上沾了水,她腳底一滑,側臉直直撞上碎片。

  後邊傳來高亢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朱先生終於停下腳步。

  他折回去看,見樓梯口滿是鮮血,朱晏遠遠退開,坐在地上捂著臉被嚇懵,而秦如已經暈了過去。

  朱先生趕緊把秦如扶起來,帶她去樓下。一時無暇估計朱晏,看她精神狀態不大好,怕她待家裡也會出事,便說:「你也過來!」

  朱晏遲疑片刻,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爸身後,深深埋著頭,不敢去看秦如的臉。

  朱先生火速驅車趕往醫院。

  前腳剛把秦如送進手術室,後頭朱晏又抱住自己哭道:「癢!爸爸我好癢!」

  朱先生這才想起來,連忙過來幫忙制住她的手腳,不讓她亂抓。心裡也是快瘋了。

  「我的天呐,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旁邊的醫護人員過來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朱先生收拾好心情,搖了搖頭,對朱晏說:「回家,快,爸爸先送你回家,回去就沒事了啊。」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48
82、無路

  朱晏回到家裡,周圍還有幾名術士擺下的陣法, 她坐到地上, 瞬間感覺好了不少。

  可是被一隻鬼纏著, 怎麼說心裡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看著朱先生明暗不定的眼神, 抱著自己的腿不敢說話。

  朱先生打電話給之前請來的幾個人,讓他們趕緊過來看看。很快,幾位道士、和尚、巫師重新齊聚一堂。

  「這究竟是什麼回事?」朱先生暴跳道, 「馬上處理掉他!你跟那個鬼說,不要再來纏著我的女兒了。他要錢, 我給。給他修墳, 給他上香,我不管他是哪個人請過來的東西,衛老師還是什麼張同學, 我對他們給予經濟上的補償,行了沒有?」

  朱先生:「全都是為了錢!」

  一道士說:「朱先生, 鬼不是為了錢。」

  鬼拿錢燒著玩兒嗎?

  朱先生用了抹了把臉:「不然他還想怎麼樣!要我命嗎?啊?那你讓他出來啊!」

  那位和尚:「施主。如今一切都是您的因果報應, 現在著急也沒有用。但凡是纏身的惡鬼,你跟他講道理, 那自然是不行的。他們想要的是報仇,那在目的達成之前, 他們都不會收手。」

  朱先生轉過身, 對著虛空的地方問道:「那鬼呢?你叫他出來!有本事就出來!」

  朱先生滿頭都是汗,髮絲被打濕,結成一團。他說話間, 發尾隨著他的動作一陣顫抖:「那就斬草除根。我不希望這樣一個鬼一輩子都纏著我女兒,她不能只待在家裡不能出去。明白嗎?把它給我弄走!我不要再看見他了!」

  他說:「加錢!誰能收服他,我給你們加錢一倍!」

  幾人互相對視,決定一起動手。

  他們走出了別墅,來到外面的院子。朱先生和朱晏一起跟了出去。

  別墅的週邊有一圈用來綠化用的植被,幾人先前就是繞著小道設的陣法。而那個老鬼,此事正在陣法的外面保持觀望。

  之前這老鬼甚至都不敢跟他們對視,現在像找到了幫手一樣,竟然還站著不走。

  和尚正對著他,捏住手裡發著暗色光芒的佛珠道:「原本以為你識相離開,就不會回來。可既然你要自尋死路,也別怪我們下恨手。貧僧最後再提醒你一遍,若你簽下靈契,保證今後不再來犯,我放你安然離開,否則,我今日就將你打到魂飛魄散!」

  老鬼緩緩開口說:「我是奉閻王之命上來尋仇,爾等為何要阻撓我?不怕今後遭報應嗎?」

  「閻王叫你尋仇,可閻王未叫你殺害無辜。你再跟著朱晏,她恐怕陽壽不久。我即是救人性命,怎會被閻王責罰?」和尚神色坦蕩道,「何況我佛家慈悲,早已做好覺悟,何需你來擔心。」

  他們這些人,已經做了這一行,沒有回頭路,哪還管他什麼死後算帳?

  死後的事情死後再說,今生如果要畏畏縮縮地過貧苦生活,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古人不也常說,人生得意須盡歡嗎?

  「束手就擒!」

  和尚將串珠掛在手臂上,兩手合十,開始念動佛經。

  陣法下方浮動出梵文,編成一條金光的鎖鏈,朝老鬼套去。

  還沒靠近,先一道金光從老鬼側面劈來,劍光見鎖鏈斬碎,並一路落到地上,將嚴密的陣法打出了一條裂縫。

  幾人都是一愣:「何方道友?為何擾亂我等做法?不講同行道義嗎?」

  褚玄良跟江風先後走出來,朝著幾人哼了一聲。

  褚玄良:「誰跟你們是同道?我乾元觀可從沒有你們這樣的道友。」

  和尚哂笑:「哦,原來是乾元觀的那幫小子?」

  自古正邪不兩立。他們雖然不算歪門邪道,但也絕對不是主流分支的弟子。傳下去之後,內裡心法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過是掛一個佛道的虛名。自然是看不慣褚玄良這種大門派的傳人。

  朱先生見出了變故,有些慌亂。

  他心裡其實是更相信褚玄良這種根正苗紅的道士的,請這些邪門歪道,不過是因為容易消災。

  朱先生說:「大師,現在怎麼辦?幾位道長,有話好好說。這鬼一直纏著我女兒,你們要是真道士就不應該插手大師治鬼啊!」

  巫師說:「你跟他們怎麼說得清?」

  他從腰間扯過一張面具,戴到自己的臉上。那金屬面具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自帶一股煞氣。

  腰部系著一串銅鈴和九面銅鏡,手裡舉著一面單鼓,腳步詭異地移動,開始大幅度地跳起舞來。

  天空中出現一聲鷹鳴。

  老鬼躲到褚玄良的身後:「道長,救我。」

  褚玄良愁眉緊鎖,將自己的法器橫在胸前。

  他不是專業驅鬼的道士,主修不是這個。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被趕鴨子上架,他都覺得自己可以轉業了。

  另外兩位道士見狀,知道自己躲不過來。一人揮起拂塵,另外一個飛出符籙,也進入戰局助陣。

  褚玄良要以一敵四,壓力有點大。

  「孟婆呢?」褚玄良小聲問,「她怎麼還不過來?」

  江風:「我讓她別過來了,不然宗策也要跟著過來。她在附近,保不齊會做什麼小動作。」

  褚玄良:「……」

  江風沉下臉,對著對人道:「借你一句話,如果執迷不悟,別怪我不客氣。」

  道士:「少說廢話!要動手就快!」

  江風微抬起下巴,看向朱先生:「我是在說你。」

  朱先生怔道:「我有哪裡錯?」

  「你有哪裡錯?那我就數給你聽。」江風肅然道,「你錯在縱容。你行善,不是因為本心向善,而是為求心安。你向佛,不是因為心中有道,而是因為你內心空虛。你家財豐厚,可你並沒有同情共情之心,你將善舉也當作了一門交易。你沉迷秦如美色,不辯是非,拋棄糟糠之妻。明知她為人虛偽嬌縱,可又自欺欺人,自我安慰。你明知女兒嬌縱為惡,卻不予制止。疏於管教。在她犯錯之後,越加縱容,才釀下大禍。時至今日,你明知自己有虧,不是想著彌補,卻還在準備斬草除根。明明是朝夕相處的至親,你還說你不知情?那我也告訴你——」

  江風說:「不知情,不算錯。可故意蒙蔽視聽,裝作自己不知情,妄圖擺脫責任。沒有這樣的好事。」

  朱先生惱羞成怒:「你胡說!你閉嘴!你知道什麼?你要跟我算?你知道我捐過多少錢,救過多少孩子嗎?你知道我做生意這麼多年,我用了多少心血嗎?!」

  江風說:「你既然要算個清楚,我就跟你說個清楚。你所做的善事所捐的善款,都能算做是你的功德。你如果不為非作歹,不助紂為虐,那你下輩子的確可以繼續衣食無憂。可是如今,樁樁件件的醜事你都有份,你那點虛偽的善意根本不足以抵消你的過錯。你現在悔改為時不晚,但不知錯,不悔改,罪加一等。叫他們退下。」

  「爸爸。」朱晏害怕地抓住朱先生的衣角,帶著哭腔道:「他在說什麼?他是要我死嗎?」

  朱先生抓住她的手,包在手心。然而手心裡的冷汗出賣了他的情緒。

  見他並不退縮,江風歎了口氣,朝褚玄良伸出手:「你的劍借我用用。」

  褚玄良正在戒備,聞言咋舌道:「你開什麼玩笑?一邊兒玩去。」

  江風直接從他手裡劈手奪劍,手順著劍鋒摸了一把,覺得還算不錯,對準對面幾人。

  這是終究要打了。

  巫師握住太平鼓的下端,一面敲一面搖,同時嘴裡念念有詞。

  攝人的聲浪從牛皮鼓面裡傳出來,普通人經不住,朱晏和朱先生直接抱著耳朵蹲下了。

  江風不為所動,他還在低頭研究手裡的劍。

  道士將手中的兩個瓷瓶丟了出來。役使的五鬼從五方位開始冒頭。

  當和尚的串珠也連成一條數米寬的圓繩,從頭頂降下來的時候,江風橫過手揮出一劍。

  狂風巨作,褚玄良大驚失色。

  他的劍,明明是一把驅邪劍,揮出的是天地正義,祖師爺金光加持。而在江風手中,變成了陰鬱罡氣,如刀光劍影,直接橫掃眾生。

  樹葉飄落,群草枯萎。

  這一劍劍氣,使地上原本茵綠的草尖,泛出了灰黃的顏色。樹皮快速幹硬,仿佛蕭瑟的季節提早來臨,壽命已短。

  重要的是……他怎麼會用祛邪劍?他是道士嗎?他剛剛吟唱了嗎?

  幾人更是不用說。

  巫師的面具裂成兩半,身上氣血像凝結了一樣,幾乎要停止流動。

  是蝕骨陰氣。

  他們這些修習術法的修士,身上難免會染上一點陰氣。所謂陰陽調和,只要跟自身修煉的法術相協調,是一件事半功倍的事情。陽氣太重或陰氣太重都不是好事。

  而江風那一劍,直接將無數的陰氣打入他們的肺腑,幾人血脈裡充斥著令人發寒的陰煞之氣。尤其是那股陰氣還頗具攻擊力,與他們修煉出來的完全不同,幾乎要刺破靜脈向外發洩。

  幾人急忙坐下,開始調息。

  和尚抬起眼問:「你是誰?」

  江風把劍還給褚玄良,後者一臉茫然地兩手接過。

  江風:「還比嗎?」

  比……毛啊!

  幾人神色不定,只覺得滿身修為都在不停外泄,急於補救。一時只對他怒目而視,卻不敢出聲。

  「就這樣了?你們不管我了嗎?」朱晏瞪大眼睛,胸膛劇烈起伏:「怎麼可以這樣?我以後怎麼辦?」

  她偏過頭,恍惚間竟然看見了浮在角落裡的老鬼,對方的臉像浮雕一樣長在別墅的外牆上,就是這東西一直不停地跟著她,撓她,讓她不得安生。她往後一生都要跟它為伴。

  「啊——我不要!」朱晏大聲嘶吼,護住的大腦。

  理智放空的時候,朱晏聽見耳邊響起一道蠱惑似的女聲。

  對方發出桀桀的陰笑。

  「看見那個道士腰間掛的白色瓷瓶了嗎?裡面有很厲害的東西。趁著大家現在都沒有注意。你打碎它,讓他去消滅那個纏住你的鬼,不是就好了嗎?」

  「打碎它,你就有救了。」

  「打碎它,一切都結束了。」

  「這些根本就不是你的錯啊。」

  朱晏眨了眨眼睛,瞳孔顫動。那聲音不斷放大,清楚地迴響,蠱惑住她的大腦。

  她被接連的變故已經折磨得理智盡失。

  她想擺脫這一切,而又不知道這一切該從何開始。

  她哪裡錯了呢?從沒有人告訴過她啊。

  褚玄良見事態平息,目前已經安全。轉身朝後面一揮手。衛崢緩緩從暗處走出來。

  他穿著寬大的線衫,與先前比起來瘦到脫形,但整理過後,精神狀態好了不少。

  他看著朱晏如今這模樣,深深歎了口氣,說道:「朱晏,我想跟你聊一聊……」

  朱晏毫無反應,自虐式地拍打著自己的耳朵。

  道士眼神一變,急忙喊道:「別!別動!」

  然而已經晚了一步。

  朱晏抓起那個瓶子,用力投擲到地上。

  眾人視線緊盯,清晰地看著那一幕發生。

  白色的瓷瓶被撞擊後摔得粉碎,空氣中的音波發出高頻叫聲,眾人耳邊有一瞬間的空檔。

  朱晏低下頭,看著逃出來的惡鬼,對方衝她露出森白而尖銳的牙齒。

  柿子要挑軟的捏。這句至理名言不止在人間界適用。

  現場數人,要嘛就是修士,要嘛就是陽氣十足的成年男性,只有朱晏一個,是被鬼魂纏身許久,且精神不穩定的未成年。

  那鬼下一秒撲了過去,從腿部開始啃咬,透過肉身,將她的靈魂撕扯下一塊。

  朱晏發不出聲音,只是眼睜睜看著兩條小腿沒了。

  最後第一時間跑來救她的,竟然是那個起初被她誣陷的衛老師。

  他什麼時候來的?他怎麼會來的?

  啊——他為什麼要救我?

  惡鬼見有活人出現,正要轉移目標,順著衛崢的手爬上去。可江風和褚玄良也已經到了。

  褚玄良顧忌這東西厲害,不敢直接用手去摸,還在掐決吟唱,但江風用力一拉,直接將衛崢退開,然後五指成爪,捏住了它的咽喉。

  褚玄良手一抖,忘了剛才念到哪裡:「我……我去……」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48
83、法律

  江風把鬼制住,褚玄良愣了片刻, 才終於抽出符籙, 將那鬼封起來。

  那邊的道士根本無暇估計他們怎麼處理自己的小鬼, 因為他們發現身體情況比自己想得還要糟糕。無論如何調息, 都堵不住經脈裡外泄的法力,像隻被紮得千瘡百孔的氣球。不消片刻,已經堅持不住了。

  多年修煉, 盡毀於一旦。幾人手腳發軟,因為失去法力的後遺症, 意識逐漸遠離。

  褚玄良一眼掃去, 四個已經暈了三個。於是他主動敲了一記手刀,送最後那個去跟隨同伴的腳步。

  而那邊朱晏躺倒在地上,冰涼的眼淚糊了滿臉。朱先生失色走過去, 將她抱在懷裡。

  「爸……」朱晏捶打著自己的腿說,「我感覺不到我的腿了!」

  朱先生捧住她的臉安慰說:「在呢。它在。沒事的。」

  他抬起頭, 懇求道:「求求你, 這個能醫嗎?多少錢都可以,求你們了!」

  朱晏的兩條腿被鬼給啃了, 魂魄缺失,跟**傷害不一樣, 這輩子都沒可能再站起來了。

  但只要魂魄本體還在, 在陰氣重的地方,過個幾十年,或者幾百年, 還是有機會慢慢長回來。

  褚玄良搖了搖頭。

  朱先生痛徹心扉地抱住朱晏:「我的女兒啊!晏晏!」

  老鬼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有很多個機會可以回頭認錯。可是她沒有。

  朱先生跟秦如也有很多次可以勸導,可是也沒有。

  他們忘記了鬼跟在朱晏身邊,可以看見她的一舉一動,知道她內心的真實想法。一句道歉有時候對受害者來說顯得非常重要,但絕對不是這種敷衍的對待,這種道歉只會讓他們心中更加難過。

  宗策窩在沙發裡,咬著自己的袖口,抖著肩膀癡癡笑了起來。

  孟婆問:「做這樣的事會讓你感到開心嗎?」

  宗策臉上的笑意凝固,鬆開牙齒,說道:「我只是隨口說了句話而已。你要去向判官告狀嗎?」

  「我每天在奈何橋邊分發湯藥,是人類的靈魂往生前最後見的一個人,他們總是忍不住想跟我講述生前的愛人、痛苦、遺憾。有些是小事,有些是想說但說不出來的事。」孟婆說,「我聽了很多人的陳述,最後發現,幼年時的創傷,會伴隨人的一生。所以很多人都來問我,為什麼這個世界會有未成年人保護法呢?為什麼要用法律上的正義去保護一個罪犯,哪怕你明知道他罪有應得?你說呢?」

  「我怎麼知道?未成年人禽獸保護法?」宗策哂笑,「法律和社會,從根本意義上來說,是偏向弱者的。如果這個法律沒有了,他們又會說,這些人還是孩子,為什麼不給他們一個重新來的機會?哼,出聲的都是小部分人,他們針對某件事情所發表的感慨,根本不足以取信。」

  「一位老師,是這樣跟我說的。」孟婆說,「因為未成年人,要嘛沒有正確的認知,不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要嘛是有了正確的認知,卻沒有足夠的羞恥心跟責任感,無法對別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只是為了自身的愉悅或吸引眼球的目的,就可以去肆意傷害別人。之所以保護未成年人,是因為他們的過錯,所反應出來的,並不僅僅是他們人性的錯誤。而是社會、家長、教師、教育,等等之間展露出來的惡意。應該受到懲罰的不止是他們。如果要判罪,那麼這些教壞孩子的大人也應該有罪。法律更願意相信他們這些還未被徹底塑形的孩子,將來有改過的可能。」

  宗策一個未成年人對此不置可否。

  孟婆又問:「你知道信仰邪教或者邪神的人,為什麼同樣會獲得力量嗎?」

  「我不知道。」宗策皺眉說,「你今天的話可真多。我腦袋都要炸了。」

  孟婆說話的腔調,永遠帶著一股軟聲乞憐的味道,聽著宗策耳朵發麻。

  孟婆說:「因為他們認為自己是對的。他們虔誠地相信著自己的神明,熱情地禱告,真誠地信任。慢慢的,信仰讓從中得到了力量。這些人,你跟他們永遠說不清楚。但是隨著時間慢慢過去,讓他們在地獄裡待上幾十年,上百年,安靜地觀察別人的生活,認清世界的本質,他們就醒悟了。再給他們一碗孟婆湯,就變得跟別人沒什麼不一樣。從最開始,其實他們是一樣的,影響他們的,是社會,是教育。」

  「沒有人可以保證,那些行使未成年暴力的人,在經過社會教育、心智成熟之後,會不會改好。但是我見過許多的心裡變態者。他們喜歡看人受虐,憧憬著殺人犯罪,可是最後克制住了這種衝動,融入社會,並保守著這個秘密直到死亡。」孟婆說,「教育是有力量的。不是什麼罪過,都要以死來償還。對地府來說,生命是很珍貴的東西。」

  朱晏的行為雖然可惡,但還遠沒到要處死的地步。她的人生只有十四年,是模糊而片面的,或許有一天能夠幡然醒悟。

  當然這在未來到來之前誰都不會知道,可人類總是要對未來寄於美好幻想啊。

  法律並不是為了保證所有人的權利,而是更廣大群眾的利益。

  譬如性騷擾的判定。這種主觀意識強烈,取證模糊艱難的案件,無論處理方法是寬鬆還是嚴格,都會導致部分原告和被告的權益損失。

  而未成年人保護法也是一樣。旁觀者會認為多給他們一次機會,是不公平的行為。而當事人會認為,這不都是你們教我的嗎?我根本無從選擇啊。

  何況,這部法律保護的也不全是不良兒童。家暴、性侵、體罰等種種社會問題,都是切實存在的。

  「那她就不用接受懲罰了嗎?」宗策挽起袖子道,「那地府也是為有錢人服務的地方啊,還好我死以後不會去地府。」

  「你沒有去過地府,你為什麼要這樣給地府下定論?」孟婆說,「在地府,功就是功,過就是過,功過沒有互相抵消的道理。用殺害一個人得到的錢,去救助了一百個人,他就可以享受到救九十九個人的功德嗎?不,這是不可能的。」

  宗策站了起來。

  孟婆問:「你要去哪裡?」

  「回家了!」宗策說,「江風這個地方有毛病。你都不正常了。」

  衛老師性騷擾的案件,最終以朱晏親自上網講述實情,聲淚俱下地道歉為結局。

  網路聲浪一波接著一波,又爆出了幾起誣陷案件,受害者想要借熱度洗涮冤屈。一時間針對性騷擾類似的案件議論紛紜。

  朱先生的公司遭遇了重大打擊。起初是因為朱晏的醜聞受到關注,進而爆出了各種財政問題。連續停牌擋災,又被稅務局跟證監會調查。股東減持,員工跳槽,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的效應接連發生,損失慘重。能不能撐過這一劫,誰都不知道了。

  秦如還是跟朱先生離婚。她的臉幾乎面目全非,精神狀態也不好。之前做人太高調,如今失去朱先生的庇護,輿論上迎來了強烈的反噬。

  而朱晏因為兩腿殘疾,很長一段時間未能走出陰影,逐漸被抑鬱症籠罩。

  衛老師在網路發酵的影響下,離開a外後,去了a市一中。很快得到重用,且被廣大家長信賴,刷過了臉,可以優先評獎評級。

  宗策教唆朱晏去偷瓷瓶的行為終究沒逃過江風的法眼。鑒於她的錯誤沒有小本本可以記錄,江風把她像孫猴子一樣拍到少陵山群下思過,叫小山神的山魈幫忙照料,平時過去送點吃的東西。

  宗策大怒,卻無能為力。

  江風讓她手抄完十萬字經書,並且刷中考試卷各科成績達到及格,就減免責罰提前放她出來。於是宗策這幾天一直在學習,學習,學習……

  因為此案中無人死亡,判官雜事將此事記錄在案,交由閻羅判決。

  孔溯倒是很開心。

  當初那幾個造謠衛老師的平臺,網友雖然趕去網頁下破口大駡,但那幾個平臺選擇裝死到底。朱先生為了反轉聲譽,主動承擔了訴訟的費用,鼓勵衛老師進行維權,就沒孔溯什麼事了。

  高餘慶大鬆一口氣。不然他這輩子的工作真的是完了一半。

  也因為這件事情,孔溯因禍得福,在一眾小花中脫穎而出,成為新一代另類流量。

  這次貼在她身上的標籤,總算不是「神經病」一流。不過她始終很坦然,當然她的粉絲更坦然。

  孔溯的粉絲構成,大概是所有明星中最神奇的一個。無人能模仿更無人能超越。

  她永遠是一副「老娘就是有病你能耐我何?」的架勢,導致粉、黑、路之間異常和諧。對於所有抹黑的指控,三方都不否認,但在不否認的同時,也會打哈哈地為她說好話。

  被請去做訪談的時候,主持人提到這件事,孔溯鄭重抱拳道:「感謝網友的眾籌和朱先生的支持,讓我避免了破產的危機,感謝大家。」

  眾網友大笑:

  「還是我的孔姐哈哈哈!」

  「我越看越覺得那幾條微博不是我空姐的風格,最後兩條才是。她想說那個憋很久了吧?」

  「前面的別走,我也覺得是。孔溯說話是那麼文藝的人嗎?她不開口大罵都不是她了,理中客的風格完全不符啊!」

  「粉上了,這次是真粉。不是觀察病理的那種。」

  「沒關係,你很快就會脫粉啊哈哈哈!」

  主持人問:「最近要做一檔新節目?」

  孔溯:「是的。」

  主持人:「是直播節目,對吧?探秘叢林?」

  「不對,是探秘**。」孔溯笑道,「之前接的,因為價格很高。」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49
84、出發

  孔溯本來是不想接這個節目的。畢竟她之前被下過降頭,對作死一類的事情唯恐避之不及。可聯繫她的節目組說得天花亂墜, 加上時長短, 薪酬高, 她就答應了。

  準確來說, 這不是一檔節目,而是一場直播。是一個有錢的富豪,想要感受一下探秘**的刺激, 可自己一個人又怕,所以多找幾個人陪著自己。

  孔溯是服的, 貧窮限制了她的想像力。

  她跟節目組溝通過後, 興致勃勃打電話給江風,向他拋出橄欖枝。

  「江大佬江大佬,你來嗎?」

  江風:「什麼?」

  「你沒看我的節目嗎?」孔溯卷起自己的發尾說, 「哎呀無所謂了,反正就是一個土豪請我們去直播, 直播地點在一個挺有名的**。哦……是**嗎?好像是這麼一個外號的地方, 但是我百度了一下沒找到什麼,可能那地方太偏了, 所以相關的消息沒登出來。」

  「……」江風很無奈道,「為什麼要組織這樣的活動?別去這種地方不好嗎?多少人招惹鬼就是從好奇開始的。」

  「哎呀我本來也不去想的啊!我膽子那麼小的, 心靈那麼嬌弱。但是之前缺錢啊, 對方說一天給一百萬,計畫是兩天兩夜。我說一天一百萬你不去嗎?打斷我的腿都要爬著去的啊!」

  江風:「……」

  他竟然覺得很有道理,甚至無法反駁。

  「是吧?而且只是直播, 一般來說沒問題。」孔溯察覺到他那邊的沉默,笑道:「其實投資商自己心裡也有點毛毛的,他決定跟我們一起去,就想找個專業的道士跟隊,然後我給製作組推薦了你。一天五十萬,你來不來?」

  江風:「……」

  孔溯說:「因為怕沒有爆點,所以節目還請了兩三個明星。這是第一期,如果做的高興,可能還有第二期。對了,這邊還找了教授跟醫生,以及保鏢和退役的武警。基本上是應該沒什麼問題的。賺錢你來不來?」

  「**?」江風說,「你把地址發給我看一下。」

  孔溯:「好嘞!」

  孔溯把一串地址發到江風的手機上,江風對照著位址開始搜查功過格。

  「**」應該只是別名,但這別名功過格上沒有記錄,說明流傳度不廣。原名山淵村,在另外一個省份。

  江風翻閱了一遍,發現近幾年**附近都沒有勾到亡魂。要嘛是荒無人跡,要嘛是真有問題。

  但再往前翻,有正常死亡記錄,也有這個村落的存在。

  江風本來想招一個鬼魂上來問問情況,或者請山淵村附近的陰差來回稟,但想孔溯那邊應該等不了這麼久。

  江風把電話撥回去,問道:「不能不去嗎?」

  「錢都付了,砸下去幾千萬了。直播的通知全部到位,我覺得是應該不會改的。」孔溯說,「如果真沒問題,我估計他也不會請這麼多人。或許是那麼一點風聲加實情,怎麼了?很危險嗎?」

  江風:「不知道。但的確是有點奇怪。」

  孔溯被他說得毛骨悚然道:「大佬你不去的話我都有點毛毛的。」

  江風:「我跟你們過去,但是不入鏡。」

  孔溯立馬興奮道:「沒問題!我跟他們說說。」

  孔溯跟那邊溝通好了,又來通知江風具體的時間。

  直播定在三天後的週五,晚上十點眾人集合,驅車九個小時,剛好可以在早上七點到達**。歷時兩天,預計周日下午六點前離開。

  這樣的安排正好,雖然是深夜出發,但到達目的地之後,可以有一天適應的時間,不至於直接抓瞎,難度降低不少。

  張陽陽聽說這件事,表示自己會全程跟看,來給江風打call。直播軟體已經下載完畢,並向自己的各圈兄弟激情安利,哪怕江風在直播中可能只有一道聲音。

  週五晚上九點半,孔溯過來接江風一起集合。

  雖然是直播,但投資方還是請了不小的陣容,

  除了孔溯是明星外,還有兩位娛樂圈新崛起的藝人。

  男星走的是陽剛路線,手臂肌肉發達,五官端正,叫田光。最近正好有一部熱播劇,吸引了一大群的cp粉,正想提純粉絲。考慮到直播後會剪成成片,作為網綜播放。從投資商的大手筆來看,效果應該會不錯,就接了這個本子。

  女的二十歲上下,長相甜美,叫紀如昔。炒的是反差萌人設,要走女漢子渾不怕的路線,所以也來這次的直播。

  三人的直播間裡粉絲最多,應該是負責吸引關注度。

  他們的經紀人跟助理坐在角落,假裝自己沒有參加本次的活動。

  除此之外,有兩名職業保鏢,兩位退役武警,一位外科醫生,一名中醫,一名野外求生愛好者,跟一位大學教授。

  這配置看起來,求生意志非常強烈。

  傳說中的投資商已經五十多歲了,按理說該過了為好奇心而衝動的年紀。從他的外表來看,也不是這種人。倒像是一個挺冷靜的中年男性。

  江風上去後,視線從他臉上掠了一遍,就去找後面的位置。

  山淵村的流傳度很低,這個投資商能專門找到這個地方,還冠以「**」的名義,不知道是想炒作出名,還是別有所圖。

  眾人見他就是製作組請來的道士,頓時有些發懵了。

  雖然戴著口罩,但肉眼可見的嫩啊!

  紀如昔平伸出兩條腿說:「太年輕了吧?孔姐介紹的嗎?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呢。」

  江風沒說話,只是把從褚玄良那裡買來的符籙分下去。

  田光展開看上面的字跡,問道:「你畫的嗎?」

  江風說:「幹元觀買的。」

  眾人:「……」

  這道士真的是好隨意啊!

  外科醫生跟教授沒要符籙,江風就收了回來。在孔溯旁邊坐著。

  孔溯恨不得全身掛滿小包,所以腆著臉把東西都拿過去了。

  直播已經開始,確認人員全部到位後,車輛也緊跟著出發。眾人開始聊天。

  田光:「誒,你們相信有鬼嗎?」

  教授說:「如果你說的鬼是以某種電磁波的形式存在的,我想應該是有。如果是以影視劇裡的行事存在的,我不相信。」

  田光笑了一下:「我媽很信誒,她老跟我念念念,導致我雖然信科學,但聽說有鬼,潛意識還是相信的。」

  江風說:「前面那個先生,能給我們講講**的事情嗎?為什麼要選這個地方?」

  眾人聞言看去,投資商原本在閉目養神,這時候睜開眼睛。

  在江風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忽然開口道:「聽說去到**的外地人,最後都會消失不見。」

  「外地人?」孔溯問,「那**裡有人住的嗎?」

  投資商:「有。有本地人。但他們對外來人並不友善,不要試圖跟他們搭上關係了。」

  孔溯:「餘先生您去過了啊?」

  投資商應道:「我去過一次,但因為害怕,很快就出來了。」

  眾人現在都很興奮,一時睡不著,加上要看顧直播間,所以湊在一起打了會兒牌,順便跟觀眾聊天。最後輪流著過去休息。

  車速比預計的要快,第二天早上六點,就到了山淵村。

  這地方遠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誇張。水泥路已經開進去了,山道也清理得較為平坦。並不是一個完全與世隔絕的地方。

  繞過一座山,下車,背著行李開始上山。走了十幾分鐘,可以看見建在群山懷抱中的村莊樣貌。

  裡面有成排的住所,大部分是老舊的泥胚房,但也已經有普通的水泥房,除了地方偏僻一點,似乎跟普通鄉村沒什麼不一樣。

  有住民。住民看著外來人員很是驚訝,提著東西看著他們,但沒有主動靠近。

  山清水秀,空氣清新,看起來甚至很幽靜。不像恐怖直播,反而像旅遊直播。彈幕裡一群人嚷嚷著被騙了。

  孔溯走到江風旁邊,調整著角度,把戴口罩的江風摘出去,問道:「怎麼樣?」

  江風說:「沒什麼毛病,目前看來很正常。」

  那位大學教授走過來問:「小朋友,這邊的風水怎麼樣?」

  江風:「我不看風水。」

  教授笑道:「你們這道士請來玩的吧?」

  江風又說:「我不是道士。」

  眾人都怔了下,不解看向孔溯。

  這蹭經費蹭得太誇張了吧?

  江風繼續說:「我只是來保證你們的安全。」

  眾人不以為意地笑笑。

  教授語重心長道:「年輕人其實還是多讀書比較好。腳踏實地地走,會有出頭的一天的。」

  江風淡淡說:「我是a大的學生。」

  眾人又淩亂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之前自我介紹的時候,江風把自己略過去了,他們只能從各種稱呼裡知道他姓江,還總覺得這人的眼睛特別眼熟。

  投資商說:「我們先來找個地方住下吧。跟他們租一棟樓,小江過去幫忙交涉一下。」

  江風拿了錢就過去找人。

  一些土胚房是空的,他們建了新住所後已經搬過去,正好可以租給他們。只是有一段時間沒人住,所以落了不少灰,而且傢俱稀缺。

  眾人進了屋子,開始手忙腳亂地打掃房間。

  裡面結了不少蜘蛛網,加上光線昏暗,還真有點鬼屋的味道。

  早上起來看直播的人還不少,也有一些是掛了一整晚的。看見幾個明星灰頭土臉地在灑水,全都懵了。

  「這直播什麼畫風?我怎麼看不懂了?」

  「我昨天是退出直播間了嗎?」

  「爸……爸爸去哪兒?」

  「臥槽前面的你是惡魔嗎?」

  「我見過的最和諧的恐怖直播。傳說中的**,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活人啊?別以為我讀書少就可以騙我。」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49
85、一更

  紀如昔打掃房間弄得一身髒亂,累得不行, 想先去跟村民們借點乾淨的水喝。

  對方回房間, 從熱水壺裡倒了一碗水出來, 問道:「你們是記者?」

  紀如昔說:「哈哈, 我們是藝人,來做直播節目的。」

  村民神色冷漠道:「我們沒有同意你們在這裡拍東西。」

  紀如昔愣了下,說:「我們儘量不打擾你們, 住兩天就走了。」

  對方還是很不高興:「晚上不要隨便出門。不要在這裡做不敬神明的事情。不然走不了,別怪我們。」

  「為什麼?什麼走不了?」紀如昔膽子其實也挺小, 臉上佯裝輕鬆, 壓低聲音神秘問道:「這邊真的有什麼靈異傳聞嗎?」

  對方從她手裡用力奪回碗,回去用力關上了門。

  紀如昔無辜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手機裡飄過數排彈幕。

  「這裡的村民好拽啊!」

  「被打擾了應該很不高興吧。」

  「我覺得是反應過激了。也沒怎樣啊, 不就是來拍個直播嗎?視角還是西西自己的視角呢。」

  「只有我覺得這些村民很詭異嗎?他們的眼神很可怕啊。」

  「紀如昔。」孔溯在那邊喊道,「分房間了!」

  土胚房分上下兩層, 另外還有屋頂的部分空間, 搭出來兩個小隔間,牆上貼著發黃的海報, 很像八十年代的女明星。裡面有兩張快要坍塌的木床,床柱幾乎已經被白蟻咬空, 地上全是木屑。

  但眾人不準備住在屋頂, 直接把下兩層分了分。

  江風、孔溯、投資商,還有一位保鏢跟退役武警住在一樓,其餘人全部住在二樓。

  房間裡的床是不大能睡的, 但好在幾人都自己帶了睡袋。孔溯找了張紙鋪開,斜躺在上面,和粉絲們瞎聊天。

  「對啊,為什麼要出去?我覺得這房間裡挺好的啊。」

  「還不恐怖?仔細看看我的臉,我現在沒化妝啊。」

  「道長在哪裡……哎喲你是江大佬的朋友吧?」

  「我現在每一次呼吸,都是灰塵。你們別逼我,逼 我我就掏鼻子給你們看,嚇死你們。」

  江風聽著都快被嚇到了。

  這什麼人?還明星?

  投資商一臉淡定地坐在一旁打電腦,江風昨晚上在車上沒睡,現在躺下小憩片刻。

  隊裡的那位野外求生愛好者興致缺缺,說是求生但毫無難度,畢竟這邊有本地居民,現代設備都鋪進來了,有水有電,除了路不方便一點,反正跟求生沒有半點關係。

  田光跟紀如昔也正想著幹聊太無趣,想找點有爆點的事情。不知道這有錢的投資商是怎麼想的,竟然不安排他們的行程。幾人乾脆一拍即合,決定出門逛逛。

  孔溯看了眼江風,說道:「跟江道長一起去?」

  「不用了,就隨便逛逛,這還白天呢,能出什麼事?」男人並不多把江風放在心上,覺得出門跟著個道士這行為還挺搞笑的:「而且我看這邊都有信號,到時候有問題給你們打電話也行。」

  孔溯想想也是,見投資商跟江風都是神色如常,就沒有阻攔。

  等人都走了,孔溯又爬到江風那邊去,將手機放遠,問:「這村子到底有什麼問題?」

  「有點問題。」江風翻了下身說,「這村子好幾年沒勾到死魂了。」

  「啊?」孔溯自己腦補了一遍,「那些村民難道都是……」

  「不,他們是活人。」江風說,「他們身上帶著符了,我一路過來沒看見鬼,應該不會有問題。」

  江風指了指投資商,做口型道:「跟著他。」

  **的名聲根本沒有外傳,是投資商選的地方,叫的名字,說明他很清楚這座村莊裡究竟有什麼鬼。那幾人出去逛,他沒有阻止,那麼這附近應該是安全的。

  跟住投資商能夠獲得更關鍵的資訊。而且如果江風走了,房裡只剩下一個孔溯,如果這幾人心懷不軌,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幾人動機暫時不明,他選擇觀望。

  孔溯想得沒他這麼深,但被他一句話嚇得不清,扯過被子蓋到身上,若有所思地準備睡覺。完全把她正在直播的手機給忘了。

  被迫看著天花板的眾網友們深感無語。

  「我要投訴這個主播……她!掛!機!」

  「孔溯你變了,變得健忘了。」

  「我這麼快就不是你的寶寶了?」

  「你快回來——我一人承受不來!」

  中午,一位保鏢出去撿了點柴火,江風從房間角落搜羅出一個鐵盆,幾人在正中間生火,把帶來的盒飯加熱,又燒了鍋水,對付午飯。

  這氛圍非常和諧。

  別說,就算沒有恐怖氣息,無聊的人還是覺得挺有趣。

  吃過飯後,江風把孔溯喊起來,出去走了走。

  附近的村民看見他們,會立馬停下正在交談的話語,跟他們保持距離,態度冷漠疏離,非常排斥。

  孔溯敏感地察覺到這些人對他們有敵意。

  下午四點半,田光等人回來了。他們把行李放到地上,懷裡還抱了一堆野果。

  孔溯問:「你們發現什麼了嗎?」

  田光:「沒什麼,就發現了一個祠堂。」

  一直安靜的投資商抬頭說:「那你們走得挺遠的。」

  田光:「無聊嘛。」

  紀如昔坐到炭火旁邊,說道:「嚇死我了,他們這裡的人死後是直接葬在山上的,一路過去撞見了好幾個墓碑。然後祠堂裡一排的靈位。」

  大學教授說:「祠堂的兩邊,供奉著兩排白色的衣冠,排頭是一個黑臉、兇神惡煞的泥像。這是什麼習俗?」

  江風:「什麼泥像?」

  「哦,我們照片拍下來了。」紀如昔把助理的手機遞給江風,「諾,就這個。」

  一排紅木託盤擺在地上,上面是白色的壽衣,看著有新有舊。為首是一尊泥像,因為年代久遠,外皮已經脫落,臉部跟衣服都看不清楚。

  田光按著膝蓋,半蹲在江風身後,問道:「這是哪個神啊?」

  江風看了眼,說:「是包公。」

  眾人:「包公?包公也是神嗎?」

  江風平靜道:「如果你們感興趣,應該聽過不少跟戲園有關的靈異故事,因為戲園子裡的確容易出邪祟,所以以前戲班排戲,最後一幕都用老包壓場。我聽說一次有人不懂規矩,臉沒擦乾淨直接出了門,去河邊接著洗臉,結果一照水,就被鬼上身了。」

  孔溯忐忑問:「然後呢?」

  「沒什麼,後來連夜畫老包,連唱了三台,終於把鬼請走了。」江風將手機遞回去,「各行有各行的規矩,你覺得匪夷所思也好,封建迷信也好,尊重一下這些規矩,總不會有損失的。」

  眾人乾笑兩聲。

  田光:「那包公是什麼神啊?」

  江風斜他一眼:「我記得你們民間有過傳說,說地獄閻王就是包公。所以請包公震冤魂,合情合理。」

  孔溯一驚:「他真的是嗎?」

  「包公生前鏟奸除惡,正氣凜然,滿身血氣。加上又是朝廷命官,共用一國氣運,尋常鬼神不敢近身。就算死後也是一隻大鬼。」江風說,「不管他是不是閻王,壓壓小鬼都沒有問題。」

  孔溯若有所思道:「哦……」

  紀如昔:「那這些白衣服呢?」

  「不知道,」江風說,「跟地方習俗有關係吧,沒聽說過。」

  大學教授笑了下。

  他還以為他們這些神棍,不管懂不懂,都會先騙兩句呢,沒想到這人還挺城市。

  幾人拿了各自的東西,準備上樓。

  江風覺得不放心,多問了一句:「你們沒亂動祠堂裡的東西,或者在附近說什麼不敬的話吧?類似許願,像如果什麼什麼就好了,這一類的請求也沒說吧?」

  「沒有。我們就摸了一下就回來了。」紀如昔掏出江風給的符籙,「誒你看,好的撒。」

  江風點頭:「都早點休息吧。」

  紀如昔:「這麼早?」

  田光:「我手機快沒電了糟糕。」

  紀如昔:「哈哈哈我帶了六個充電寶!」

  田光:「沒關係吧?這邊都住人,跟他們借一下充電寶就好了啊。」

  幾人相互打鬧著去了樓上,大學教授留下來,去投資商那邊,試圖跟人搭話。

  孔溯跟江風坐在一起,問道:「你看起來很緊張,是剛剛那個祠堂有問題嗎?」

  江風抬起手,制止孔溯說話,耳朵偏向窗口示意道:「外面是不是沒動靜了?」

  孔溯也靜下來,用心去聽。

  的確安靜得詭異,聽不見任何說話的聲音。

  天黑以後,孔溯想什麼都害怕,打哈哈道:「所以呢?沒動靜不是很正常嗎?天都快黑了,大家都回去了唄。」

  「在農村,晚飯過後應該是很熱鬧的。」江風說,「可是天色才剛剛開始暗,外面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孔溯忽然之間想起件事:「這附近都沒有小孩跟年輕人,對吧?我今天看見的好像全是中老年人。」

  「所以他們的生產力是哪裡來的?房子是怎麼蓋的?錢是怎麼掙的?」江風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此時眉毛重重擰起:「附近有田地嗎?他們務農嗎?子女呢?」

  孔溯被他一連串的問題問懵了。

  眾網友也服了。

  「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去……」

  「我第一次見到靠分析把局面分析出恐怖氛圍的人。」

  「這是解碼嗎?這明明啊搞事啊!」

  「這道士怎麼回事啊哈哈哈!其實是恐怖小說家吧!」

  「不,這直播節目是怎麼回事才對吧!說好了是來探秘**的呢?真的探秘個鬼啊!天還沒黑你們就滾去睡覺了,老子等一天了你們就給我看這個?逗我嗎?!」

  教授聽到他們兩人對話,拍拍手說:「好了,你們別自己嚇自己。要是怕就早點休息吧。」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49
86、二更

  江風讓孔溯鋪好睡袋,在中間睡, 自己躺她旁邊。

  孔溯平躺著跟網友聊天, 回復他們的彈幕。江風睡覺還要戴口罩, 但是換了一個新的。

  他都快睡著了, 鼻翼微縮,眼皮忽地一跳,喝道:「有鬼。」

  ——有陰氣。

  孔溯一嚇, 差點把手機砸到臉上:「什麼?」

  投資商也迅速站了起來,環顧四周。只有大學教授搖了搖頭。

  江風走到樓梯口, 對上面喊:「你們在幹什麼?」

  田光大聲回道:「我們在玩筆仙!」

  孔溯罵了句你大爺, 跟在江風身後衝上去。

  等上去的時候,二樓鬼影已經消失了,只剩下兩個藝人和他們的助理, 圍著矮桌坐成一圈。

  桌上擺著一張紙跟一支筆。

  孔溯氣得嘴角燎泡:「你們瘋了嗎?在這種地方玩筆仙?荒郊野嶺的,真召喚出什麼鬼怎麼辦?」

  田光無奈攤手說:「不是, 不玩這種遊戲多沒意思?我們是來做節目的, 又不是來睡覺得。何況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是真的?」

  紀如昔:「姐姐你不會真的這世上有鬼吧?你真信還敢來探秘**啊?」

  江風看見筆在「是」的上面打了個勾:「你們問了什麼問題?」

  田光:「啊?」

  紀如昔舉手:「他問這個村到底有沒有鬼?」

  江風:「那這個『是』是誰畫的?」

  田光舉起雙手,投降道:「坦白說吧, 都別嚇這位弟弟了。」

  其餘幾人錯愕看向田光,一時沒有說話。

  田光臉上的笑容維持不下去了:「什麼意思啊?」

  紀如昔:「不是我呀。我覺得是你那邊的力氣帶拽筆。」

  另外兩名助理跟著點頭。

  「怎麼可能?」田光說, 「這一點都不好笑。」

  江風:「你的符籙呢?」

  田光回頭找。他沒帶在身上, 出門之前隨手塞包裡了。

  江風見狀道:「算了,早點休息吧,別玩了。」

  幾人被江風打擾, 都有些悻悻。尤其是田光,在人走後努努嘴,小聲說了句「晦氣」。

  彈幕裡也是一樣跟著罵江風神經病的。這本來就是打著恐怖的直播間啊,結果一天一夜,都在開荒睡覺,恐怖個毛啊。連筆仙都不敢玩,這也太誇張。

  所以幾千萬投資出來的直播究竟是要做什麼?投資商錢多的沒地方花了?

  田光跟紀如昔把東西收拾好,也坐到牆邊休息。

  田光跟直播間的觀眾打了會兒遊戲,九點多,真的有點困了,躺下睡覺。

  直播間一直開著,且手機無論何時不能離身,這是投資商唯一的強硬要求。眾人按照規定,睡覺得時候把手機綁在手臂上。同時房間裡也會有一台電腦,正對著他們的位置進行監控。

  一盞橘色光芒的小燈亮著用來照明,是他們自己帶來的檯燈,掛在窗戶邊上。

  夜裡山風大,土胚房老舊,窗格和屋子都在劇烈響動。在這種背景音下,幾位本來以為會失眠的少爺公主們,竟然很快睡著了。

  直播間裡的人越來越少,大概只剩下幾個掛機的粉絲團。

  午夜十二點。

  空氣開始變得潮濕。風聲愈大,隱隱穿過圍牆吹了進來。

  睡在二樓的田光忽然開始挪動,鑽出睡袋,然後挺屍般站起來。他閉著眼睛,一步步木然地往前走去,腳尖輕點,繞過紀如昔等人,悄無聲息地走到樓梯邊。

  最先發現不對勁的,是在電腦開著的那個直播間裡的觀眾。他們剛覺得田光舉止詭異,想要追蹤,可是對方在下樓之後,該直播間裡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眾人急忙切換到田光的直播間,同時開始在各處貼吧和微博宣揚,呼喚遊客到位,觀賞聚集。

  真正的恐懼直播好像終於開始了。

  「刺激刺激。演員們已就位。」

  「哈哈哈演得真像,我再也不嘲笑田光是小花瓶了。他完全可以走演技派啊!」

  「剛剛好像真的是閉著眼睛走路的,對吧?」

  「是的。沒想到剛來就已經做好準備了。看看他想幹什麼。」

  白天的時候,田光這些人都說樓梯是老舊木板,一走上去就咯吱咯吱響個不停。可是田光一路從二樓拐到一樓,背景裡卻一直很安靜。

  眾人聽見過他出睡袋時窸窣的聲音,現在竟然聽不見木板響動的聲音?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啊。」

  「一樓的人都睡得這麼沉?」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田光真的不對勁!我特麼聽見了那邊保鏢大呼的聲音了,但是都沒聽見田光的呼吸聲啊!」

  「切切切,一樓有電腦,還有一個直播間的,房間號誰有?」

  「臥靠吃瓜真累。」

  田光的手機綁在手臂上,看不見他本人的情況,但是手機視角掃過了正睡著的孔溯江風等人。

  遊客們很快發現畫面的移動視角不對,正常走路的人不應該是這樣平穩的,怎麼也會上下搖晃。

  他們又一次切換直播間,轉到一樓用來監控的電腦視角。

  一樓的電腦攝像頭跟田光離得有點遠,可即便這樣,還能清楚看見田光的詭異之處。

  他光著腳,在用腳尖走路,應該是閉著眼睛的。走路速度很快,每一步間距幾乎相同。但兩腿僵直,膝蓋彎曲幅度極小。

  「別鬧了,你們別鬧了好嗎?!別在這裡嚇人了大半夜的!」

  「走路姿勢好詭異!」

  「臥靠?」

  「臥靠!」

  「……打擾了。」

  「打擾了!」

  「告辭!」

  「這節目組有毒竟然造假還帶演技的我要舉報!」

  「舉報!」

  「田光,新聞。玩封建迷信,不怕被封殺嗎?現在的藝人膽子真大。」

  縱然眾人罵罵咧咧,都影響不了田光的行動。

  他推開門獨自走了出去,外頭的風瞬間灌進來。田光沒有分辨,朝著某個方向開始移動。

  田光走後沒多久,江風跟著動了下。他看了眼門口,又看了眼二樓,皺眉。爬起來走到電腦前查看情況。

  彈幕裡見有人醒來,不停地刷屏「田光剛剛出去了!」,以引起他的注意。

  江風咋舌一聲,翻出手電筒,披上外套出門找人。

  那邊,田光一路出了村莊。

  周圍一片黑暗,盈盈月光照下來,事物只有模糊的輪廓。可見田光沒打燈。

  今天他們幾個出去逛過一次,所以觀眾知道這邊某些路段的山路還是很陡峭的,尤其是上山的那一截,路上可能會有各種防不勝防的樹坑,上下高低起伏不定,還有石頭跟碎枝,所以走路一定要小心,否則就會踩進去。

  可是田光現在的行動速度可謂健步如飛,視角內的濃黑樹影飛速閃動,周圍的景象也在不斷變化。

  「別玩了這太危險!我信你還不行嗎?回去睡覺吧!」

  「告訴我,他其實是在原地轉圈對吧?」

  「靠心臟病都要被嚇出來了!這裡的風聲就很恐怖了。」

  「沒有呼吸聲,沒有腳步聲……但是有風聲和蛐蛐聲……就說這些。」

  「前面的求別嚇我,我給你們跪下了。」

  「田光!瘋狂田光!別走了小心摔下去!你又不是特技表演員,你只是個偶像啊!」

  「隊伍裡的道士小哥哥也出來找了。他帶了手電筒,周圍一片暫時都沒看見人影。所以……田光真的在往前走,不是原地打轉。」

  「靠!」

  「報警了。」

  田光一直漫無目的地向前,觀眾們想努力記住他的行動方向,再從彈幕裡發出來,以供江風參考。然而在光線不足的情況下,這太難了。很快彈幕內部出現了分裂。

  「現在是幾點?」

  「報!0點21。」

  「嚇死個人了!有完沒完啊?」

  「別玩了啊,再玩容易出事。這都到哪裡了?天黑的時候很容易踩空的啊!」

  「臥槽我看見墓碑了。」

  「臥槽!!我也看見了!」

  「我要退出房間了,今晚睡不著了。」

  「告辭!三個小時前我就應該告辭!」

  終於,田光停住了。他停在某片平地上,直接躺下去不動。

  「??」

  「墳地。無疑了。」

  「我看見一塊長方形的石頭插在地裡。墳地無疑。」

  「臥槽!我真的關房間了什麼事兒啊!」

  「打賞,瘋狂暗示。」

  「這已經不是炒作不炒作的問題。我覺得這很嚴重。已經聯絡警方過去調查,這種不良節目組還是取締了吧。【圖片】」

  「前面的有病啊?至於嗎?一個直播節目不高興看就滾!」

  「如果為了炒作能躺在墳地裡睡覺,我服。他不紅誰紅?」

  江風能聞到空氣裡漂浮的些許陰氣,白天還是沒有的,所以這應該就是田光扶乩召出來的那個。

  他的感覺還不算很靈敏,加上有夜風干擾,而且對路況不熟悉,一直追不上田光。

  打著手電筒走,差點摔了一次。等他找到田光的時候,已經是零點五十分。

  黃白色的光線從田光身上掠過,江風走上前,在他身上推了一把。

  「田光,醒醒。」

  田光睡眼朦朧地睜開眼,看見江風一張放大的臉,和燦爛透徹的星空,猛然清醒。

  「臥靠!」他發出一聲尖叫,跟江風離開距離。背部撞到一塊石碑,回頭一看,幾乎要哭出來。當家逃到另外一面,指著江風罵道:「你想做什麼?你瘋了嗎你個變態!我怎麼得罪你了?你想殺人找別人啊!」

  江風:「……」

  江風半蹲著說:「你自己走過來的,我只是出來找你。」

  田光口水四濺:「你放屁!」

  江風並不多解釋,指了指他手臂上的手機,讓他自己看彈幕。

  田光深呼吸,讓自己冷靜,才想起這件事。扯過手機拿到面前。因為恐懼,指尖在不住顫抖,導致手機的螢幕也不平穩。

  「你接著演,剛剛那一波爆發可以的,我差點就信了。」

  「小哥哥你別開玩笑啊,演過了就不好了。可以說卡了。」

  「是你是你就是你!你還想裝到什麼時候!」

  「有人已經報警了,光光,整蠱也到此為止了啊。大家都快被你嚇死了!」

  「ball ball 你們快點離開墳地吧,這地方是這麼好待的嗎?為了出名你們是瘋了吧?」

  「我已經錄屏了,想耍賴是不可能的。」

  田光額頭冷汗簌簌而下,緩慢地抬起頭,看向江風。

  江風單手垂著手電筒,照亮了他跟前的一塊空地和遠近一小片範圍。無辜聳了聳肩。

  田光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

  江風立馬說:「別暈。你暈了我扛不回去,你就真得在墳地裡過一個晚上了。」

  田光朝他爬過來,哽咽道:「道長,道長你救救我……我錯了道長。」

  江風抽出一個符籙給他,這次不用多說,田光第一時間搶了過去,捏在手心。跟捏著保命符一樣。

  江風看他這樣子,不好奚落,站起來輕歎口氣,說道:「走吧,回去了。你把衣服脫下來綁腳上,不然回去的時候容易被這裡的石頭劃傷。」

  順便把自己的外衣也脫下來,遞給田光。

  田光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默默從他手裡接過東西,疊上幾層,用袖子在腳踝處打了個結。

  二人順著來時的路走回去,田光緊緊跟住江風。

  衣服總歸比不上鞋子,他腳底還是不可避免地被磕到了,可是他現在無暇顧及,內心的驚懼讓他失去了對疼痛的感知,只知道一手緊緊拽住江風的衣角,絕對不可以落隊。

  走到半路的時候,沒忍住,低聲哭了出來。

  江風回頭安慰道:「沒事的。帶好符籙,我會在旁邊看著。」

  田光頷首:「嗯——」

  江風語重心長道:「所以說啊……」

  田光一說話,鼻涕泡就冒了出來,聲線抖得跟什麼似的:「我再也不作死了……」

  江風還能說什麼呢?勉強鼓勵道:「這就是收穫。」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50
87、圍困

  田光跟著江風一路走,才發現自己竟然走出來很遠。夜裡會有小飛蟲來回飛竄, 他身上陣陣發癢。

  越看這地方, 越覺得詭異。因為樹影模糊, 有些地方一眼望去, 跟站著個人似的。雖然江風走在他前面,但他總覺得身後有什麼東西還在跟著他,下一秒腳下就跟伸出一隻枯手, 把他拽進土裡。

  因為心理暗示的影響,路上被樹枝絆一腳, , 田光就會驚恐地大叫,恨不得保護江風。

  他這樣哭哭啼啼地往前走,頻道裡不難聽見他抽噎的聲音。遊客見此只有一句「emmm……」可以說。

  「為愛犧牲了。」

  「為節目犧牲了。」

  「為自己未來的光輝前途犧牲了。」

  「就問田光同學你還記得自己人設嗎?」

  「只有我覺得他不是裝的嗎?大膽猜測, 可能是真的。」

  「我剛剛報警了,這算報假警嗎?反正不關我的事, 是節目組的鍋。」

  等兩人回到住所以後, 田光打開了中間的大燈,把眾人叫醒。

  孔溯等人悉悉索索地從地上爬起來, 問道:「怎麼回事?你們兩個幹嘛呢?」

  她打著哈欠看了下時間:「這才幾點?為了觀眾也是拼了啊。」

  田光此時的眼淚已經擦乾淨了,但眼睛跟臉還是紅的, 身上也沾著泥土。他把腳上包裹的衣服解下來, 腳底被磨破層皮,出了點血。他沉默不語地到水缸旁澆水洗腳。

  江風說:「他走墳地裡去了。」

  「臥靠!」孔溯對著田光豎起拇指,「你是傻叉嗎?」

  田光回過頭, 那麼大個子一個,委屈無措地看著她。

  孔溯:「你……扶乩真招出惡靈了?」

  投資商也很驚訝,從枕頭旁邊摸過眼鏡戴上:「鬧鬼?惡靈?」

  樓上紀如昔等人也被吵醒,趴在樓梯口道:「田哥,你什麼時候出去的啊?我怎麼都沒聽見?」

  助理疑惑道:「我睡得有那麼沉嗎?你樓梯,你下樓我都不知道?」

  田光悲憤抬頭:「你們別說了!都下來,大家聚在一起熱鬧一點!」

  江風走了一路也是渴了,到旁邊喝水,暫時摘下口罩。

  眾人都醒了,帶著手機到處走,各直播間難免出現了他的側臉。

  「這道士小哥有點帥哦。」

  「道士小哥給張正臉呀。」

  「道士小哥說了他不是道士呀。」

  「半夜去墳地,衝這份勇氣,我給他一個麼麼噠。」

  「誰需要啊……」

  紀如昔和孔溯等人抹了把臉,才開始看直播間裡的彈幕。裡面都在刷田光撞邪的種種表現。

  紀如昔看著錯愕道:「……這是什麼整蠱的新方式嗎?」

  投資商已經去翻電腦記錄的畫面。他臉上神色不定,顯然也是被嚇住了。

  江風說:「把樓上的人都叫下來,大家還是躺一起吧。一樓空地挺多的,正好可以擠一擠。」

  田光現在連二樓都不敢上:「那個小姐姐,幫我把睡袋拋下來謝謝。」

  沒過幾秒,助理倉皇地跑出來道:「教授和醫生不見了,怎麼辦?」

  江風快速上了二樓。睡袋裡是空的,人已經不見了。

  這兩人都沒帶江風給的符,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然而最為困惑江風的是,他根本沒有在這座村莊裡察覺到什麼陰氣或者厲鬼活動的痕跡,所以當初也沒有強制幾人佩戴,為什麼會這樣呢?

  孔溯起了層雞皮疙瘩,用力摸著手臂道:「我去——」

  紀如昔站在不遠處,這下才要哭了:「別嚇我啊!」

  彈幕裡也是瘋了。

  「沒看見!」

  「沒看見啊人走動啊,怎麼沒的?」

  「我靠靠靠!」

  「這是特效剪輯?」

  「特效吧。我不相信。人忽然失蹤了?哪位元大神分析一下畫面,人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報警?咋辦?」

  「我不管真不真,反正我報了。如果只是節目效果的話,我就舉報。」

  紀如昔後知後覺地跑去摸符籙,她把東西就墊在枕頭下面。觸手發現一片黑色,已經全都變成灰了。

  眾人也不約而同地去找東西,不出意外全都成了灰燼。他們先前還不放在心上,沒想到這符籙真的救了他們一命。後怕地起了層冷汗。

  紀如昔求救地看向他:「江道長,還有嗎?」

  江風指向孔溯,存貨都給她搜刮了。

  孔溯利索地往兜裡一揣。

  區別是別人摸出一手,她摸出一把。她便秘臉一樣地把黑色的灰撒向空中,張口吐出三個字:「特麼的。」

  田光驟然發現自己手上的那符籙竟然是最後的倖存物,頓時就高興壞了。他比別人多出一條命誒。

  「道士小哥說這東西他哪兒買的?!」

  「乾元觀!」

  「明早我就去乾元觀我靠!」

  「乾元觀的符不是想買就能買,數量有限的,要預約,而且價格不便宜。重要的是還分等級,隨便買只能買到小道士們的練手作。」

  「我要這位小哥的同款符籙!」

  「傻逼們,一看就知道是道觀在行銷啊,這人這麼直白地打廣告了還看不出來嗎?真情實意地瞎帶什麼節奏?稍微懂點科學原理的都知道這他們是騙術!」

  「求科學原理。我先來,反正不是畢氏定理。」

  「無聊不?管他什麼科學原理知道這世上有種職業叫托嗎?」

  「我現在就是……蛋疼。」

  幾人哭喪著一張臉,像世界末日了一樣。

  「道長,你要救救我們啊。」紀如昔想去抓江風的手,被孔溯隔開了。她只能站著懇求道:「道長,教授跟醫生怎麼辦啊?他們是不是已經……」

  助理打了個激靈:「不然我們去找那些村民問清楚吧?對,他們肯定知道!」

  江風:「他們不會告訴你們的。如果要說的,白天就說了。」

  助理:「那現在怎麼辦?」

  「算了。等明天天亮,你們先出去。我留下來找人。人不會無緣無故消失的,肯定會有原因。」江風說,「都冷靜一點,打盤遊戲,或者休息一下。我看著你們。」

  江風掏出手機,給褚玄良那邊發了條短信,告訴他山淵村的異樣情況,讓他找人過來看看。

  褚玄良應該是在睡覺,暫時沒有回他資訊。

  投資商忽然插話說:「明天我也留下來。」

  孔溯驚訝道:「投資商爸爸,命重要還是好奇心重要?」

  投資商:「錢重要。」

  孔溯:「……」

  她竟無法反駁。

  田光覺得自己可以切換高冷人設,但事實證明人的適應力是無窮強的,在你無聊的時候,你還是會想……打盤遊戲啊!

  他後半夜一直在排位,一邊打一邊跟粉絲們訴苦。因為手指還是不夠靈敏,一直在輸的邊緣徘徊。

  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等光色足夠看清路況,眾人立即起身,整理行囊,準備出村。

  車被停在山路外面,他們首先要繞過山路,去到馬路,然後才能回家。

  最先是田光帶路,可是他走了一段,發現路況不對。茫然地看了一會兒,主動讓出領頭的位置,交給保鏢。

  保鏢一臉嚴肅,到前方帶路。走了一段,也停下來,讓江風上前。

  他們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路過這個轉口了,明眼人都知道他們是迷路了。。

  田光撓頭道:「是這麼走的吧?我記得來的時候是走這條路啊!」

  出山的最後一段路是單行道,他們走到岔口,繞著那條路一直走,本來應該可以很快回到主路,可是現在卻始終在原地打轉。要說哪裡錯了,又說不出來。

  孔溯兩手按著額心,說道:「憑藉我過人的記憶,我覺得,這條路的前面,跟我們來時的不是一條路。景色根本不一樣。」

  眾人其實也有這感覺。

  雖然山上的風景大同小異,但下山的那段路的確不應該是這樣的。現在的植被要濃鬱一點,上山的那一段,感覺被開墾過,很多地方都被踩禿了。

  可走到這岔口前是肯定沒錯的,再往前怎麼就錯了呢?這可只有一條路啊!難道跟玄幻一樣,忽然就被乾坤大挪移了?

  田光很不好意思道:「那個……這是鬼打牆吧?有童子尿嗎?道長您還是嗎?」

  「這不是鬼打牆。」江風看了眼日光跟樹林,「算了,回去吧。我們暫時出不去。」

  田光立馬就慌了:「別啊!別!」

  江風斜睨他:「不然你想留在這裡過夜?」

  紀如昔失色道:「可是我們回去也很危險啊,今天晚上失蹤的會不會是我們?而且我們總不能永遠出不去吧?道長求你了想想辦法!」

  江風手機適時一響,他點開,發現是褚玄良的回信。

  對方說早上起來看見他們的直播了,但是他現在還在a市,距離他們太遠。已經聯繫了附近的道友,會通知人去看,要他們先回住所待著,不要亂走。這附近的樹林或墳地可能有問題。

  江風就把短信內容轉給他們看,幾人立馬噤聲,沒有意見,回村裡等待救援。

  他們回到住所的時候,村子裡的其他村民也醒了。

  從村口進去,正好看見一個上了年紀的婦女坐在門口的青石上嗑瓜子,瞧見他們回來,對方扯起臉皮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是陰森,讓孔溯起了層雞皮疙瘩。對方好像在看著一頭獵物。

  另外一人站在他們屋外用石頭堆起來的池子邊上,吭哧吭哧地磨東西。田光鼓起勇氣湊過去,發現對方是在磨刀。他急急向後退,頭髮都要炸起來了。推攘著自己的同伴趕緊進去,然後將大門鎖上。

  人都是喜歡腦補的,彈幕裡一排的「啊——」花式組合。

  後來的觀眾不明所以:「你們在唱還珠格格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50
88、失蹤

  眾人反鎖的屋子裡,田光站在門縫邊拼命向外張望, 想看看這村裡的人究竟要做什麼。

  他們都想往江風身邊擠, 然而江風不喜歡這種被包圍的感覺, 用手擋在身前, 示意他們讓開。

  紀如昔問:「江道長,所以你那道友什麼時候來啊?」

  田光回過頭,一臉嚴肅道:「我覺得現在已經不是撞鬼或不撞鬼的問題了, 這群村民看著……很邪門。他們看我們回來……在磨刀。」

  紀如昔打了個寒顫。

  投資商至始至終坐在旁邊,低著頭一言不發。

  江風對他說:「你現在可以說說, 你來這裡是要做什麼了吧?你如果還不說的話, 我們根本不知道事情會怎樣發展。這個村莊的異樣,我想你應該知道是什麼原因。你是第幾次來山淵村?」

  投資商放下手裡的包,從裡面取出電腦, 點了開機,把螢幕轉給幾人, 說不出的滄桑:「我女兒就是在這裡失蹤了。」

  螢幕裡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女生, 背著登山包,背景很像山淵村外的某處地點。

  投資商用手指摸著螢幕, 說:「她大學畢業的時候,跟別人來這邊旅遊, 忽然間就失去了消息。我用了很多方法去找她, 可她就跟人間蒸發一樣,徹底消失了。」

  「跟教授他們一樣,失蹤了?」紀如昔吞了口唾沫, 激動道:「那你應該早點說啊!」

  她說完又想起來,悻悻坐好:「哦不對,反正你說了我也不會信。」

  節目主旨是探秘**,道士也給請來了,人已經說了無數遍了。可他們光想著紅、爆點、片酬。還覺得江風是個中二青年。

  「不,不是。」投資商搖頭說,「她不是被鬼帶走了,我其實沒想到這邊真的有鬼……她是被這些人抓走了!」

  孔溯:「啥?」

  紀如昔想到外面的人在磨刀,猛得抽了口氣,驚悚道:「所以你女兒……被他們吃了?」

  眾人:「……」

  孔溯折服道:「你是腦洞太大,還是智商欠費啊?」

  「就說現在是怎麼回事吧!」紀如昔拍腿說,「我是太善良,不忍想像幕後的黑暗。你還是直接說吧。」

  餘先生尋找女兒已經三年了。他是華僑,在國內沒什麼人脈。雖然有錢,但是沒門路,在這個年頭什麼都做不了。

  最初餘小姐決定大學畢業後來個自駕遊,跟幾位同學一起。選擇的地點當然不是山淵村,而是d省主城。而選定的最後一個景點,恰巧距離山淵村不遠。

  餘先生只是囑咐她好好玩,並沒有阻止她。他一直認為國內很安全。

  那天,五名同學制定的旅遊計畫即將迎來結束,準備回家。當時d省受颱風影響,接連暴雨,前面的山路在雨水衝刷下,被滾落下來的木頭和亂石堵塞。

  回去的唯一一條路就這樣被封鎖了,他們需要等待交通部門清理完路面才能離開。

  當時他們還覺得幸運,起碼沒有因為連夜趕路而遭遇山體滑坡,只要保證安全,等一會兒也沒什麼。

  可前方一長段路都有問題,工作量很大。加上這邊平時人流量不多,而此次颱風影響太廣,市區更需要緊急救援,於是這邊的工程就暫時耽誤下來了,施工人員表示還需要幾天的時間,讓他們先退回d省城區等待雨停。

  幾人不想露宿街頭,又不想回去,意外在地圖上發現了山淵村,覺得有趣,就決定來這裡借宿一個晚上。

  這張照片,就是她拍下來發給餘先生的。

  當時兩人還是保持聯繫,可在餘小姐進山之後,信號就中斷了。餘先生本來以為是山裡信號不好,但沒想到,過了兩三天,他依舊聯繫不到自己的女兒,這才發現事情不對勁。

  自駕遊的五名同學,三女兩男,全部失蹤。

  餘先生立馬報警,並從國外飛回來親自調查這件事情。可是這片轄區警方立案之後,在山上搜尋了幾遍,沒找到幾人的蹤跡,就把這件事擱置下去。

  餘先生當時也跟著隊伍也搜了幾遍,因為那幾天下雨,行人的蹤跡都被衝刷掉了,很難找到線索。

  餘先生轉而懷疑山淵村有問題。他幾次去警局催促,請求他們破案,可最後發現不行。這裡的員警不大管事情,相反,還跟山淵村的村民關係非常好。他們把村民叫來,粗粗記錄了一遍口供,然後拿著那份口供敷衍他,告訴他沒有確鑿證據,警方不能進行深一步的調查。而且目前失蹤人群是不是在山林裡失蹤的還不確定,或許根本跟山淵村沒有關係。既然所有村民都表示他們沒有看見受害人,那大半可能是真的沒有。總不可能全村人都跟著說謊吧?

  餘先生據理力爭,讓他們去村裡調查一遍也行,五個人總不可能憑空消失的。但當地警方認為,彼時五人身上沒帶什麼貴重物品,最值錢的反而是那輛已經找到、完好無損的車,所以不符合謀財害命的猜測。他們也許是去了別的地方,遭遇了意外,或是滾下山崖一類。警方會繼續進行搜查,讓他回去等待消息。

  投資商捂著臉悲痛道:「我當時差點被氣暈過去,我用了全部的理智克制自己沒去砸了那個派出所。但我不能在這裡瘋掉,我還要找到我女兒,用一切代價!她不知道還在什麼地方受著苦呢,你說我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我願意用幾億去買我女兒的性命,可他們卻因為幾萬害死了她?天呐!我寧願他們是綁架啊!」

  江風聽他這樣說,語氣已經是很肯定了,皺眉道:「你為什麼篤定是山淵村的人做的?警方不是沒有證據嗎?我覺得你應該是太過傷心,所以有偏見了。」

  投資商呼出口氣,眼眶裡水光閃動:「我找了一個私家偵探,讓他幫我調查這件事情。」

  私家偵探的意見跟投資商一樣,覺得山淵村的住民很可疑。

  五人既然說了要去山淵村,那村民很可能是見過他們的,畢竟整片山林,只有山淵村一個村莊。

  已知資訊太少,他試圖去和村民套話,可這些人非常防備,拒絕透露任何資訊,對待外來人有著明顯的敵意。

  有外人在的時候,村莊的氛圍相當陰鬱,村民很少會有戶外活動,門窗緊閉,一致排外。

  這種表現讓偵探的猜測又加深了一層。

  敵意是從哪裡來的?是戒備還是心虛?

  另外,村莊維繫經營的方式也很讓他奇怪。總歸跟一般發展中的村莊不一樣。

  偵探覺得自己可能遇到傳說中的人販子村。出於正義,他開始埋伏在暗處,長期觀察這個地方。

  兩個月後,一群年輕人從主路進入村莊,受到村民們的熱烈歡迎。猜測這批人為該村原住民。

  私家偵探因為無法留在村裡,只能遠遠旁觀,所以對村裡發生的大部分事情難以知曉。他只看見,兩天後,一群人重新從山上下來。

  偵探開車跟著他們,可不小心跟丟了。只知道他們一路到了e省。

  偵探把事情彙報給餘先生,靠著自己多年的人脈,在e省地下相關市場裡找人打聽。他問了很多邊緣行業的從事人員,還真聽到了一些關於山淵村的傳聞。

  投資商:「對!它就是一個人販子村!現在已經收斂很多了,開始把市場轉移出去,排除自己的嫌疑。就算去搜也搜不到什麼了!」

  「這個偏僻的村莊,生產力低下,一直很窮。最早的時候,村民從外地買媳婦,生育後代。後來經濟發展了,科技也發展了,新一代的年輕人們想出去打拼。他們到了大城市,見多了燈紅酒綠,也知道了一些黑暗產業,一部分人就起了不好的心思,強迫自己的妻子去招待客人,開始了賣^淫的行業……」投資商抿了下唇,繼續說道:「這種來路不正的錢很好掙,也輕鬆。直到胃口越來越大,在某人的帶領下,他們開始了拐賣人口的行當。」

  「剛起步的時候,他們把人帶回來藏在村裡,這樣很危險,又容易被抓住,後來有了門路,這些人有了新的點子。拐賣人口的風險大,收益低,他們開始做起器官買賣相關的生意。再後來不知道跟什麼人搭上線,代孕的生意也開始做了。」投資商聲音哽咽,「男人會被賣去做廉價的勞力,漂亮的女性會被賣到泰國、印度、荷蘭,那些地方地方代孕跟賣^淫是合法的,所有的非自願行為,都會被自願,被合法了。她們沒有護照,語言不通,有專人看管,根本逃不出來。就算逃出來,國外那些合法的紅燈區,連警方都是常去的嫖客,還會幫著雇主把逃跑的女人抓回去,那種地方,是沒有希望的……」

  「尤其是代孕……有錢人也喜歡找高學歷的漂亮東方人。很多都是拐賣過去的。我去過,瞭解過,找過很多地方,可是都沒有。我不知道我女兒到哪裡去了,現在只有他們知道!」

  紀如昔小聲說:「報……警?」

  「沒有證據,就是沒有證據!」投資商朝著他們嘶吼,臉色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我知道一切的真相可我就是沒有證據!我能怎麼辦?我能找誰?」

  他說:「我知道國家在努力,可他們搗毀一個窩點需要太久太久,我等不了那麼久我的女兒也等不了!她可能已經不在國內了,甚至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誰去救救她?啊?」

  江風:「所以,你找我們來這裡,其實是希望借機找到這個村莊的買賣人口的證據?」

  投資商重重點頭:「對!我在附近投了無人機,投了竊聽器和監視器,我不信他們一點馬腳都沒有!我要在所有人面前把它直播出來!」

  所以才請了流量明星,還讓大家一直帶著手機維持直播,包括睡覺得時候。這樣總體來說就沒什麼危險了,對方不敢輕易動手。

  投資商半哭半笑道:「可是我沒想到這地方竟然鬧鬼。哈,沒想到這世上竟然真的有鬼嗎?可是如果有鬼,為什麼外面那群人還活著?為什麼失蹤的不是他們?難道人連死都不公平嗎?憑什麼!」

  他神色明顯不對,換不過氣了,眼睛翻白,眼看著要厥過去。外科醫生現在可不在,孔溯連忙端了杯水過去給他,讓他緩神喝下,同時幫他拍背順氣。

  江風說:「你先冷靜一下。這地方如果鬧鬼,也如果真的有人口買賣的交易,那兩者之間肯定有聯繫。失蹤比死亡好多了,也許他們還活著。」

  投資商猛得抬頭看他。

  這下彈幕是真的瘋了。

  「臥槽這些真的假的?」

  「感覺很真實。」

  「炒作?節目噱頭?看不懂看不懂。」

  「媽的現在直播節目都要這種爆點才能混得下去了嗎?!」

  「現在直播出來打草驚蛇了吧?」

  「啊啊啊怎麼辦啊?除了打110還能怎麼辦?!」

  「順便提醒一下,竊聽出來的內容還是不能作為證據啊……」

  「大早上的……炯炯有神啊!」

  「我擦別忘了他們還在賊窩啊,這樣說出來真的大丈夫?」

  投資商正要靠近江風,外面響起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

  田光打了個哆嗦,眾人噤聲頓在原地。

  一女聲中氣十足道:「是我!黃玉!小兔子們快開門!」

  江風讓眾人安心,過去開門。

  黃玉已經很久不見。她背著一根棍子走進來。爬山爬出了滿身汗,短袖都打濕了,額前的碎發也是一縷一縷的。

  江風問:「你一個人來的?」

  黃玉:「對啊!」

  江風:「那你能帶我們出去嗎?」

  「不知道啊,外面都起霧了,遠一點根本看不見。我摸著過來的。最好還是等天晴以後在出去吧。不過無所謂,反正警方也快來了,到時候就沒事了。」黃玉抬起手機,「對了,你們的節目效果真好看。老葉說官方都在同步窺屏,鬧成這樣了,讓大家安心等待派出所套餐。到時候爭取給你們加個雞蛋。」

  江風:「……」

  黃玉朝眾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先把直播關了。然後用腳合上門,走進來。

  先不說他們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指控村莊人口買賣屬於造謠,單目前出現的靈異鬼怪事件,考慮到會在社會上引起的轟動跟影響,節目劇本整蠱的鍋他們就必須背。

  眾人紛紛照做,把手機和電腦都關了,然後看著她等待指令。

  黃玉:「都坐好,沒事吧?」

  紀如昔問:「為什麼員警還不來啊?你比他們還快?」

  「他們進不來,已經在外面堵著了。跟你們出去一樣,怎麼都在打轉,就是進不來。我是點著符先過來的,讓他們等下一批道士。」黃玉說,「我這輩子!第一次遇到這麼聲勢浩大的靈異事件。厲害了啊寶寶們!」
  
BabOdin 發表於 2019-4-21 19:50
89、白衣

  孔溯說:「直播圍觀這不算什麼。我還被全網人圍觀過下降頭呢。」

  紀如昔驚呼:「你真被下降頭了?」

  孔溯驕傲地捋了把頭髮。

  不知為何有點自豪。

  「哇……」

  紀如昔跟田光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共同發出了一聲感慨。

  難怪之前這麼不正常啊。

  「這是重點嗎?這不是!」黃玉說, 「你們這群人怎麼回事?帶偏我的話題。我剛剛想說什麼來著?」

  眾人也沒記得她剛才說了什麼, 就大概是……重要的事情吧。

  幾人都在回憶之前的話題, 外邊傳來一陣紛遝的腳步聲。

  江風警覺地繃緊身體, 示意大家噤聲。

  村民們氣勢洶洶地拍門,大聲罵道:「開門!你說誰是人販子?一群賤蹄子都給我滾出來!好心給你們地方住啊,你們竟然來還我們。賤貨們出來!」

  「看。」黃玉說, 「就說你們開直播是錯的,如果不是考慮到要你們切斷節目恐怕會有危險, 早給你們禁了。」

  村民們髒話連篇, 全是十八禁的詞,低俗得不堪入耳。

  紀如昔從未見過這種架勢,一時間懵了。

  大門被拍得咣咣作響, 不住搖晃,連同通往二樓的樓梯都開始發出小幅的震顫。原本就不是高品質的房子, 加上成年老舊, 要是被這群人生拆了都不奇怪。

  「他們想幹嘛?」紀如昔,「不會是想殺人吧?」

  田光又去摸手機:「開直播!我還真不信他們敢大庭廣眾地殺人!」

  黃玉將他的手按回去:「收起來!我去看看。」

  她跟褚玄良不一樣, 本身就是一位戰鬥人員。

  黃玉打開了門,就見一群人拿著鋤頭和木棍堵在門口, 目露凶光,

  為首一個婦女指著她鼻頭大罵道:「說誰是人販子啊?你說!你們這群畜生,不給個說法,今天誰都別想走!」

  投資商悲憤交加, 全身爆發出了一股大力,揮開當著的田光等人,衝到黃玉前面,回罵道:「你敢做不敢當?你們才是畜生!怎麼做得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良心都是黑的,我詛咒你們不色好死,下輩子也做個被拐賣的人!」

  「你放屁!」

  最近的一個老漢直接揮出鋤頭,朝他頭上砸去。

  看著鋤頭落下,餘先生認命地閉上眼睛,並不躲避。

  他要是死在這裡了,這群村民就是實打實的謀殺,誰都跑不掉。

  黃玉氣憤,身後長棍一把甩出,「哐當」一聲,直接將那人擊退好幾步。

  她出手力氣極大,對方畢竟還是個老人,虎口生疼,武器直接掉地。

  黃玉斥道:「都給我住手!誰跟你們暴力解決?帶著武器的後退三米!」

  村民們有恃無恐,根本不予理會。互相間使了個眼色,乾脆一股腦衝了進來。

  黃玉跺腳:「拿特麼無恥當通行證!」

  她握住驅魔棍的中間,手指按上其中一截雕刻著的紋路,念出上面符字,然後旋身揮去。

  「敕!」

  一股涼風橫空直掃,將眾人推翻在地。

  他們站得密集,一下倒了大片,又要掙扎著站起來。看幾人的目光兇氣更盛,顯然是不願意善了。

  他們道家學的法術,雖然多是殺鬼用,對普通人造不成什麼影響。但做這一行,難保會遇上不長眼的傢伙衝上來送死,他們面對人類,也要自保。

  無論是驅鬼、整蠱、鬥法、搜魂,也都學一點。嚴重的能直接將人打到魂飛魄散。

  平時是不想,不代表他們不行。

  黃玉掐道指,捏出兩張紙人,用指尖火焰點燃,朝村民的方向吹去。又灑出五鬼錢與壽金七張,罡步踩五鬼,念道:「天冬冬地冬冬,鬼符驚嚇惡人從,專壓債主魂魄收,收服山淵村村民速來從……」

  她想召請討債小鬼前來纏人,結果五鬼未曾出現。

  「什麼情況?」黃玉掐著訣向前一指,「這地頭招不出鬼嗎?」

  江風說:「這地方非常奇怪,田光玩筆仙的時候召出來過,可我一直沒看見鬼魂出沒。」

  村民們爬起來,組織好隊伍。發現黃玉有兩分真本事,一時反而不敢向前。

  「地面在晃。」孔溯放低重心感受了一下,起先很輕微,可這股震感越來越明顯,直至難以忽視,她大腿上的肉都開始抖動了。

  「是地震了?」孔溯說,「快出去!這房子這麼破,多半要塌!」

  眾人深有同感,急忙跑出大門。

  他們或許聽不見,但江風耳邊還有「嗡嗡」的耳鳴聲,間或夾雜著一些哭腔,應該是從山後傳來。

  村民們同樣察覺到震感,卻是臉色大變,像是知道發生了什麼,嘴裡念念有詞,再無暇顧忌他們,紛紛丟下武器跑開,躲回自己家中。

  原先喧嘩的門口立即安靜下來。

  黃玉還在問:「怎麼?」

  無人回答。

  她回過頭,發現紀如昔等人正在慢慢消失。他們的手腳已經虛化透明,只剩下一個頭。幾人滿目驚恐地看著她,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黃玉立即伸手去抓,徑直揮了過去,很快對方連最後的身體部位也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黃玉迅速扭頭,想喊江風,等意識到自己的聲帶不受控制,才發現自己也在異變。低頭一看,脖子以下都不見了。

  這種陌生的失控感讓她猛得一嚇,她恍惚間不知道自己站在哪裡,然而未驚恐多久,視線已經全黑,大腦也跟關機了一樣,空白一片。

  很快,她四肢跟五官的感受重新回籠,黃玉眨了下眼,發現自己站在另外一個地方。

  這個地方有著奇異的色調,陰氣濃鬱,像一座鬼城。

  空氣是陳舊的昏黃色,明明應該是中午,天邊卻斜掛著一輪落日,所有的景象跟加了多層濾鏡一樣,顯得不真實。

  她的面前是一座古老的土胚房,因為色彩影響,她認不出建築原先的模樣。

  黃玉看著頭頂已經掉漆,辨認不清楚字跡的門匾問道:「這是哪裡?」

  「他們的祠堂!」紀如昔大聲說,「我們來過,就是我給你看照片的那個地方!」

  江風是還記得。

  「包公像!」田光指著前方驚恐道,「它碎了!」

  黑色的包公像已經炸開,碎片濺得滿地都是。兩側就是江風之前在照片裡看見過的,放著白色衣服的託盤。整整兩排,看著有幾十個。

  紀如昔還未從之前的情境裡脫離,跟助理抱在一起瑟瑟發抖,問道:「這幾件白色的衣服究竟是什麼?邪術?」

  「能什麼?衣冠塚啊。」黃玉走過去,用棍子翻了一下,說:「下面壓著頭髮和符籙,代替死人。」

  孔溯:「什麼意思?」

  黃玉眉頭緊鎖:「就是類似於替身術吧。某些人做錯事了,有鬼前來復仇或討債,因為怕死,就先立一個衣冠塚,壓在神像前面,騙討債鬼們這些人已經死了,他們就安全了。但其實他們還活著。」

  孔溯:「所以這陣法是道士做的?」

  「肯定是。」黃玉蹲下去撿起一個符籙包,拆開看上面的圖案,點頭說:「還很熟悉。怕是道友。」

  「那這些白衣代表的是誰?」孔溯拍了下額頭,「哦不用問了,肯定是那群村民。」

  為了作法,紙上寫著他們的生辰八字。從出生年月來推斷,這些都是五十歲以上的人群,的確跟那些村民身份相合,多半是了。

  黃玉放下手裡的東西,看向四周道:「最大的問題是,這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江風見過這種地方,很熟悉。跟小山神因為修為不夠,離開本體後,帶出來一個假的少陵山群一樣。這應該是個跟現實相關的虛擬空間。

  但小山神的空間裡,不斷重複著某天發生過的事情,不知道這邊會怎麼樣。

  江風說:「去村裡看看。」

  眾人都沒意見,起碼比留在原地好多了。

  從祠堂到村莊不遠,只是路比較難走。田光等人倒還有印象,跟著他們,很快就到了。

  這個空間裡的村莊,跟如今的有些許不一樣。幾棟平方還沒有出現,可見這裡的時間是停留在幾年前。

  他們到的時候,「村民」們正圍在大街上。一個老人在地上不住哀嚎打滾,圍觀眾人指指點點,舉著武器不上前幫忙。

  江風可以看見那老人身上纏著一個死相淒慘的厲鬼,將老人的血肉啃噬了大半,顯然這人已經命不久矣。

  聚在一起的村民們小聲商討著:

  「怎麼又出現了?」

  「不是說已經解決了嗎?」

  「難道是把那道士的鬼魂也招過來了?」

  「不會吧?看我跟你都沒事。」

  「要不再殺頭牛送過去。」

  「那二叔怎麼辦?還有救嗎?」

  「我看就是壓不住,讓那些鬼重新跑出來了。牛羊怎麼可能鎮得住那些惡鬼的戾氣?現在還加一個道士!昨天我去祠堂的時候,就看見包公的臉脫皮了。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得死,這次誰來救我們?」

  「要嘛把二叔送過去吧。他反正已經這樣,誰也救不了他了……」

  他們商量完,便找來一塊布,把地上的老人包起來,然後挑去後山。

  眾人聽著他們討論,已是毛骨悚然。再看他們跟擔著牲畜一樣地擔著那個老人上山,更是驚駭。

  紀如昔跟著大部隊的後面,問道:「他們想做什麼?」

  「活祀吧。」江風說,「他們想用活祀祭神降鬼。」

  田光聲線顫抖:「這有用?」

  「嗯。人體就是一個偉大的風水磁場。我國歷來就有用活人祭祀來彌補風水的傳統說法。魯班就這樣做過,之後一時興盛。所謂『修橋補路,不見屍骨』,其實就是一種打生樁的陰晦提及。古代但凡建橋,修路,或是修建什麼大工程,就會用活人祭祀。否則要嘛會不太平,要嘛打不下樁。發展到後來,改用豬牛羊。民國時期,軍閥陳濟棠修建珠海橋,就是用了童男童女來打的生樁。」江風說,「《飲馬長城窟行》中寫到:君獨不見長城下,死人骸骨相撐柱。長城就是用了大量活人祭祀才修建出來的。這種做法雖然陰損,可在落後鄉村,還是會有傳聞。」

  黃玉剛想解釋,還覺得內心作惡,正好被他說出來了,便嚴肅地點了點頭。

  「你們可以回去問問長輩,應該都有聽過這種說法。近幾十年,這種現象都沒完全消失,哪裡不太平接連出了人命,會去買幾個傻子做活祀。」黃玉說,「還好,現在社會主義的光芒照耀你我他,打擊封建迷信人人有責。」

  眾人聽著遍體生寒。

  紀如昔:「可是……他們連自己人都殺嗎?」

  「什麼是自己人?」孔溯說,「他們根本不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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