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贗太子 作者:荊柯守 (連載中)

 
mk2258 2019-4-25 21:58:5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26 178389
mk2258 發表於 2019-5-6 18:45
贗太子 第三十章 棋賽

看著近,行的遠,等船只靠近畫舫,已是入夜。

細看去,畫舫頗大,雕梁畫柱、連窗戶都不例外,皆裝著價錢昂貴的琉璃,燈光下流光溢彩,遠遠就可聽到了清麗婉轉的唱曲聲,珠簾半卷間,還可以看到歌姬在曼舞。

“棋賽舉辦方,實在財大氣粗。”蘇子籍暗想:“在這樣的畫舫上居住,勝過客棧上等間。”

連忙回到船艙,就看見葉不悔伏在桌上,已睡著了,她還不滿十五歲,正是渴睡時,蘇子籍倒也不笑話她,只是微推:“不悔,醒來,到地方了。”

葉不悔揉揉眼直起身來,呆了片刻,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睡著了,她眨了眨眼,臉一下子就紅了。

“你怎么不早叫我?現在是什么時辰了?”她瞪向蘇子籍,哼聲。

“放心,我們來得剛剛好,據說舉辦方說,晝短夜長,何不秉燭而游,古人良有以也,所以在夜中秉燭下棋。”

“現在正可以去報名。”

蘇子籍拉她起身,朝甲板走去,果站在這里望過去時,看到有幾只船朝著距離不遠的畫舫劃去。

船上站著幾個仆人,剛剛放下軟梯接了棋手上去,見又一條船過來,還有被驚醒的余律也打著哈欠站在甲板上,有些分不清誰來參賽。

其中一個灰袍中年人就一拱手:“三位,棋賽規矩,棋手只可帶一個無關者隨行上船,不知哪一位是棋手?又是否有同行之人?”

“我是棋手,他是跟著我上船的同行人!”葉不悔脆生生回答,還拉了蘇子籍到自己身側。

女子參加棋賽并不稀奇,中年人只看了她一眼,打開手里花名冊,上下搜尋,片刻問:“葉小姐?”

“正是。”

“這就對上了,請上船吧。”說著,一掛軟梯已放了下來。

蘇子籍怕葉不悔膽小,正要扶她上去,不料這丫頭不用幫忙,幾步利索爬了上去,過程中,軟梯晃動,看起來有點驚險。

她回過身時,還有些得意伸出小手,笑嘻嘻說:“蘇子籍,我拉你上來!”

小人得志,被這丫頭演繹得活靈活現,蘇子籍噗笑一聲,只是一抓,度更快的爬上了畫舫。

“哼!”葉不悔頓時將手收回來,重重哼了一聲。

蘇子籍覺得自己早已習慣了這小姑奶奶狗臉的脾氣,也不生氣,還有閑心沖著漸漸朝遠處飄去的船上的人喊:“余兄,有勞你明天來接我們!”

余律沖著揮了揮手,聲音有些聽不清,大概是在為葉不悔打氣,等著好成績。

“我是畫舫的管事之一,姓胡,你們喊我胡管事就好。”剛才說話的中年人,此時笑呵呵站在一側,此時才再次開口。

蘇子籍觀其相雖平庸,又是中年,可雙眼清澈,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

胡管事正帶著二人進船艙,目光落在了遠處,直接就怔住:“咦,這樣快就來了……”

后面的話,似乎顧忌人,生生咽了下去。

蘇子籍順著方向望去,就見一艘小了不少的畫舫,距離不算遠,也不算近,這畫舫,看起來有些眼熟。

正思索著,就見一個丫鬟到了畫舫的甲板上,很快就有一個裹著淡綠色斗篷的少女從船艙里出來,梳著垂掛鬢,點綴翠玉,在月光下迎風而立,宛是仙子。

蘇子籍微微一怔:“是她?”

“曾在霧中看見她,應比我們更快,怎么反落在身后,這是什么原理?”

蘇子籍的目光猶如實質,雖隔得遠,少女還是蹙眉望來,結果她見蘇子籍站在參加棋賽的畫舫上望著自己,也跟著怔住了。

怎么總能看見這少年,孽緣糾纏不散?

“小姐?”丫鬟低聲提醒。

想到三姨叮囑,少女這才垂眸:“無事,我們回艙去準備準備,再去畫舫一一觀看。”

就這樣直接回去了。

“蘇子籍,你在看什么呢?”畫舫甲板上,正若有所思的蘇子籍,腰間突傳來了一陣痛,轉過頭,就看到葉不悔質疑看著,手還擰著。

“你在看什么?是不是在想壞主意?剛才你笑得好奇怪!”雖不知道蘇子籍在看誰,可葉不悔就是生出一股火,反應過來時,已下了“毒手”。

“只是在想事情而已,倒是你,馬上要比賽了,你還不準備準備?”蘇子籍半真半假地說。

果然,下一刻就聽到葉不悔哼聲:“許你看,就不許我看?”

蘇子籍笑笑,一轉頭就正對上了胡管事若有所思的目光。

胡管事沒有意識到蘇子籍突然轉過來,忙收斂表情,重新變回平庸的管事,笑著說:“二位,時間不早了,這次棋賽,七艘分七個賽區,賽手事先就已抽簽,我送你們去賽場。”

“要是有人遲到呢?”

“比賽分七日,前四日都可參與初賽,后面兩場一天一賽,最后一天舉行大宴,要是前四天都遲到,就不能參與比賽了。”

胡管事笑的說著:“你們來的早,比賽完初賽,就可以在畫坊多玩玩,中午晚上有流水席,這是免費。”

想吃大餐就得自己訂了,蘇子籍連連點,這七個畫舫有大大小小房間數十,若無人領著,的確容易走錯地方。

“有勞胡管事了。”

只是路上,胡管事旁敲側擊,似乎對蘇子籍這陪同之人的興趣更大一些,蘇子籍心中漸漸起了疑心,只含笑敷衍著。

葉不悔不傻,很快現了胡管事的態度不對,索性拉著蘇子籍說話,見她這樣,胡管事不再多問,帶到了一個頗大船艙,就先行告退。

“這里很大。”葉不悔入內,低聲說著。

“是很大!”這船艙有五十平方米,應是這畫舫最大一處,里面已有幾十人,除明顯是棋手或隨行看客,還有小廝穿著統一服飾,應該是棋賽舉辦方的人。

凡是需要茶點都可以說,蘇子籍就看到有一個穿著樸素的學子,正對其中一個小廝說著。

“二位請出示號碼。”有小廝迎上來說。

葉不悔出示,跟著向位置而去,引來不少人的注意。

最初把蘇子籍當成棋手,等坐到賽場位才知道,參賽的是這尚未及笄的少女!

頓時就有幾人面露不屑,雖沒有開口,但明顯因葉不悔的年齡跟性別,起了輕視之心。

這也是人之常情,哪怕是葉不悔這樣脾氣,也忍住沒有火,只是恨恨的掃了一眼。

哼,等會遇到了我,我必殺個片甲不留!

先過來是一個年輕公子,相貌雖平庸,但勝在端正,眼神清明,沖著葉不悔跟蘇子籍一禮道:“不才張墨東,見過二位!我們既是鄰座,與其空等棋賽,不如先說說話?”

“不才蘇子籍,舍妹姓葉。”蘇子籍作了揖:“既張兄這么說了,那自然是極好。”

張墨東在這些人中有些名望,他過來了,附近幾人也湊過來,與蘇子籍跟葉不悔見禮,隨意閑聊。

通過閑聊,蘇子籍才知道,在場幾十人,只有十幾個是棋手,別人都是陪同過來觀賽。

而張墨東不止是棋手,還是秀才,難怪受到追捧。

不少棋手中雖是讀書人,可有些是童生久久無法考取秀才,有些連童生都不是,從事別的活計。

唯有張墨東,年輕,家境頗好,這樣的人會受到追捧,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原來蘇兄是來參加府試?以蘇兄才華,此次必能考取秀才。”得知蘇子籍才十五歲,就中了童生,張墨東就另眼別看,態度好了幾分。

“哼,又在炫耀了。”葉不悔成了背景,風光讓蘇子籍占盡,冷哼了一聲,但又一蹙眉,細細體會,自己心中似乎沒有太惱怒,還生出了一種讓她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淡淡驕傲。

是同仇敵愾,所以就一致對外了?

她還在想,有些人見張墨東對蘇子籍、葉不悔頗為禮遇,有些不解,更是不忿。

其中有人得知蘇子籍是童生,來府城陪妹妹參加棋賽,同時參加考試,忍不住湊過來,作“忠言逆耳”:“府試前夕,還陪妹妹參加棋賽?這樣分心可不好,年輕人還得專心才是。”

蘇子籍看了一眼,淡淡說:“棋賽在前,府試在后,談不上多少分心。”

對方不依不饒:“那也沒隔多久,臨化縣并非科舉大縣,你既是童生,不努力考取秀才,哪對得起縣學的先生?”

“原來閣下竟是秀才?失敬,失敬。”蘇子籍恍然說著。

“何出此言?”對方一噎:“我并非秀才。”

蘇子籍當然知道這人不是秀才,畢竟剛才與閑聊,已知這些人里,只有張墨東一人是秀才,別人或是無功名,或僅僅是童生。

蘇子籍故意先捧對方,此時回懟:“既是如此,閣下也是要府試吧,有時間管我的事,不如自己去多溫習,須知,嚴以律己寬以待人,方是君子所為。”

對方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蘇子籍的意思,頓時臉一紅,伸出手指:“你!”

結果“你”好幾下,都沒想出反駁的話來,一甩袖子,直接走了。

蘇子籍沒看一眼,何必呢,這樣的蠢人,多說一句,都可能降智。

就在蘇子籍端起茶杯,準備抿一口時,耳畔突響起了一聲少女的輕笑,手就是一頓,可再聽時,已沒了聲音。

掃看四周,船艙里人人表情自然,都不似聽到了笑聲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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贗太子 第三十一章 地下密室

棋賽沒有科舉那樣規矩森嚴,稍過片刻就有個中年人入場,看上去是生意人,滿面笑容對著大家團團作了揖,說:“諸位,天色不早了,本屆比賽,就此開局了。”

“開局前,有句老生常談的話,對棋手,是落棋無悔,對觀者來說,是觀棋不語方君子。”

“要是違了規矩當場撤了棋盤,就尷尬了,有失各位的體面。”說到這里中年人又笑:“也有礙各位的財運對不對——好,棋賽在一刻后開始,請投注的人爭取最后時間登記納銀。”

“這里竟然可以投注?”蘇子籍正尋找女聲,聽了這個,暗想:“難道是我多心了?”

起身就向柜臺而去。

“蘇子籍,你去哪?”

“給你投個注,免的一個人也沒有投你。”

“喲喲喲……”葉不悔沒有喊住,就看見蘇子籍一溜煙的跑了。

這個笨蛋,輸光了看他怎么去府試,葉不悔環視了一圈周圍,又盯著對面的過來棋手,小臉肅穆起來。

這次一定要贏!

“撲哧”門口胡夕顏看著這一幕,不由笑出聲,忍不住對丫鬟說:“我查看了下,他身上就五兩銀子吧,全部押上去,是有信心呢?還是蠢?”

丫鬟連忙低聲說:“小姐,別笑,雖用了遮眼法,可笑了還有人聽見——您對他的態度總是不一樣,是不是有緣人就是他?”

胡夕顏聽了這話,收住了笑,看著蘇子籍回去,見他也不看棋盤,拿出了本書默念,當下出了下神,說:“應該不是,如果是有緣人,我的半片紫檀木鈿,必是有感應的。”

“那就是孽緣了,小姐,您可別在這節骨眼上入了情劫——整個棋賽都沒有感應的人么?”

胡夕顏看了她一眼沒有接話,如果有,自己早就找到了。

只是,明明天機在臨化縣,但是找了一圈也沒有人,擴大到府城,也沒有任何感應,這實在奇了……

她心中蒙上層陰影。

才一沉思,棋道比賽正式開始了,她不甘心的說:“我們再轉一次,看看有沒有遺漏。”

臨化縣·桐山觀

桐山并不高,就算有雨絲,春色濃郁,每到這季節,就有上香拜神的女眷,正撐著傘踏著臺階說笑,四月時節也很適合踏春,也有三五成群的士子,攜美姬醇酒,吟詩作對。

任誰都想不到,在山背處一條長長小徑上,一人穿著蓑衣而去,此人面帶兇煞,雖沒帶手下,但倒有幾分沉威,只是在這時,臉沉似水,帶有愁容,一不小心滑了一腳,手一抓一棵樹才穩住,當下咒著:“可惡的蘇子籍!”

這人正是張大措,揭榜日帶人在酒樓里圍堵蘇子籍,結果蘇子籍考取童生,又有貴人相助,不得不退去。

后來忍了數日,得知兩位貴人離開了本地,才令人跟蹤蘇子籍,想要對蘇子籍下手,誰能想到,蘇子籍竟又很快與方家扯上了關系。

方家既有著舉人功名,又有著宗族當后臺,絕非自己敢動。

真出了事,到時一紙文書上告,官府就會派人剿殺,手下人哪擋得住官兵?

但同樣張大措也畏懼桐山觀的道長,知道沈道長手段非凡,這次失敗,只能獨自一人過來報告,期望沈道長能看在盡力份上,不要太過苛責。

這樣想著,到了一道后院,熟悉的穿過走廊,到了一處門前,輕輕叩打門扉。

吱啞一聲,門打開了,幽幽的入口,通向下面的地下室。

張大措瞳孔微縮,哪怕來過幾次,可每一次進這地下室,都會心下不安,這種來自本能的畏懼,根本就不是心中不斷安撫著能平息。

這也是張大措對沈道長忌憚原因之一,自己不敢說身經百戰,闖刀山火海,但也是砍上幾刀都不會喊痛的人,能讓自己下意識害怕,絕非善類。

想到來時看到女眷,張大措嗤笑,這些人上香祈福,誰知道道長卻是惡龍?

“你來了。”幽黑中,沈誠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

張大措舉起了油燈往里去,討好說道:“道長,我是來向您稟報事情,您現在可方便?”

“既叫你來,自然方便。”沈誠淡淡說。

這樣冷淡的模樣,倒跟以往一樣,張大措往前跨了一步,油燈卻“噗”一聲,無風自熄了。

張大措一驚,心一縮,聽到沈誠說:“你就站在那里吧,不要再前了。”

難道沈道長正在練不能見人的功法?

張大措腦海中浮現出上次來時見到的女子,她也是進了密道,后來雖沒有再看到,可張大措并不認為自己看岔了,現在想來,莫非沈道長還修煉雙修之術?

難怪這道觀求子這樣靈驗。

張大措嘴角忍不住帶起一抹笑,但想到此次來這里的目的,又很快斂住,對著沈誠所在方向說:“是。”

“你來,可是為了蘇子籍的事?他被你們抓住了?”沈誠問著。

張大措一噎,心說,還抓住呢,現在對方已趕赴府城參加府試,自己的人,連府城都進不去。

幫會最重視的就是地盤,這點沒得談。

“道長,蘇子籍很是狡猾,我跟您稟報過,他得了貴人相助,您吩咐說不能動,現在兩個貴人雖走了,可又得了方舉人欣賞,方舉人宗族勢力不小,我實在不敢輕舉妄動,免得反壞了您的事……”

“你說,蘇子籍得了方舉人的欣賞?三秋渡的方家?”沈誠本心中不快,先前兩個貴人,的確是貴人,他看了一眼就不敢動,可以說是過江強龍。

但三秋渡的方家也不小,是地頭蛇。

原本還不確定,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現在反可證明這蘇子籍果是自己目標,明明已經窮途末路,還有回光返照。

墓地已經查看了,根本找不到一絲余運,現在看來,都到了蘇子籍身內了。

但是越這樣,越要奪取,這是為了大業。

沈誠沉默了一會,說著:“若真是這樣,到現在都沒辦成事,也怪不得你。”

張大措心下一松,暗想:“看來道長這次不會怪罪我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5-6 18:45
贗太子 第三十二章 血煞破

但接下來就聽到沈誠說:“可我為了這事,給了你不少銀兩,你現在沒辦成事,銀子可要如數還我。”

“這……”張大措有些肉疼,但想到桐山觀道長的手段,不敢真昧下這銀子,稍作遲疑,就回答:“辦事拿錢,辦不成退錢,天經地義,銀子我已換了銀票,已經全部帶來了,請您過目拿去。”

“那你拿過來吧。”沈誠露出一絲冷笑,說著。

張大措不疑,他與沈誠合作幾次,覺得道長雖手段不少,但合作還是很守諾,既拿回銀子,就是不打算追究了。

白做工了這么久,對張大措來說當然損失不小,但畏懼手段,自己情愿受些損失,也要解決此事。

至于死的二個兄弟,回自己補貼吧!

張大措順著聲音走過去,只是才走二步,一陣毛骨悚然,讓他猛停下來,額上滲出了細汗,他沉默了下,說著:“道長,銀票我放在地上了,您得了閑自己拿吧,幫中還有急事,得先回去了。”

說著,放下銀票,就欲轉身離開。

黑暗中,沈誠輕笑了一聲:“好警惕,不愧是草莽蛇種,不過既來了,就別走了。”

話還沒有落,“啪”一聲,火把亮起。

“啊!”張大措已防備,但隨著亮起,只覺得腦袋一沉,一個東西就鉆入進自己的腦門,原本清明的大腦,就似有蟲子鉆進去攪動吞噬一樣,疼痛難忍,就地翻滾了起來。

慘叫聲只響了幾聲就戛然而止,漆黑的地下室亮如白晝。

穿著道袍看起來仙風道骨的沈誠,此時站在張大措一直背對的位置,看著地上躺著的張大措,冷笑一下。

“你……你……”張大措還沒有徹底失去意識,睜大了眼,死死盯著站著的沈誠,伸手顫抖:“幫里……不會饒……過……”

“蠢貨。”沈誠挑眉,命令:“起!”

下一刻,張大措就覺得自己身體失去了控制,竟真的慢慢爬了起來,他試圖奪回身體控制權,卻被腦里再次出現劇烈疼痛折磨,雙眼赤紅。

“雖殺氣重了些,但正是合適,自己上祭臺。”沈誠看都不看一眼,繼續命令著,而張大措就緩慢轉身,朝著一個石室而去。

石室火光通明,里面有一個足足可以容納二十人的高臺,而臺上已站著十幾人,等張大措上去,就湊了十八之數。

站了會沈誠才過來,可以看見,他的臉一下變的蒼白,甚至帶了點青,對著死命睜著眼的張大措,咳嗽了幾聲,說:“嘿嘿,真不愧是草莽蛇種,事過境遷,還能有反噬。”

“草莽……蛇種……”不知道為什么,到了高臺,控制反松了點,張大措咬著牙,吐出了這句。

“對,大魏國祚484年,遠3oo年,壓制了多少龍蛇。”

“本朝先帝提三尺劍,橫掃諸侯,建立大鄭,也未必把全部龍蛇鏟除,你論根骨秉性,也是其中一條,要不,你以為路逢云為什么投靠你?就是你有一點龍氣在身。”

“只是你出來時太晚了,龍蛇失了天時,也不過是泥鰍,只能在縣里當個幫會大哥——不然你以為憑什么飛魚幫煙都飛云滅了,你還能幸存?”

“就是這點秉性命格救了你的命。”

“但是,現在正合我用,以破蘇子籍之命。”說到這里,沈誠已經緩了過來,臉上多了點血色,手中也多出了一支小旗,這旗子乍一看很像廟會上玩具,但這時拿出,自然非是尋常之物。

“弟子沈誠,今列十八祭,祭天地,順天命,誅余孽……弟子居,十八人自愿血祭,在此,祭、誅!”

隨著沈誠的一聲“誅”,已變成傀儡不得不“自愿”的十八人,身體同時泛起了淡淡血光。

這血光從身上飄起,并朝中央匯聚,當十八團血光匯聚時,就擰成一團,化成一團血光,形似長箭,寒光閃閃,只聽隱隱傳來一陣厲嘯,“鏗鏘”一聲,血箭劃過,轉眼無影無蹤。

蹯龍湖·畫舫

胡夕顏坐在一處只有三人的船艙里,神色郁郁不快,而在她面前,是一面半人高的銅鏡,鏡中正顯示著船艙中的畫面。

“哎呀,這棋手又走錯一步,眼看要輸了。”看起來三十歲的漢子卻跺了下腳,神態讓外人見了,怕會忍不住打個冷戰。

“小十九,這里暫無外人,你可以變回原本模樣。”就算是胡夕顏見狀,也忍不住打個寒栗,說著。

跟著她的丫鬟,其中一個還在巡查,還有一個是普通人類,此時昏睡在了一側的榻上,不到回去時是不會醒來。

大漢想了下,就砰一聲,原地大變活人,原本看著有一點違和的三十男子,直接就變成了俏麗的少女。

微微上挑的狐貍眼,狡黠可愛,但仔細看,和她面前的同族胡夕顏,有著質的差別。

她這種其實是屬于剛剛化形沒有幾年,喜歡玩鬧的“小孩子”,對魅惑方面的法術,還不是很自如,等修煉時間久了,自然而然會慢慢變得出色。

當然,胡夕顏就屬于出生就天賦頗佳,剛剛化形就是美人兒,在狐族中算得上是極少數的精英了。

也因此,少女對胡夕顏頗為親昵,二人是親戚,胡十九這一年多跟著胡家人類做事,雖長了些見識,卻還是小孩子心性,恢復自己容貌,就立刻反過來問胡夕顏:“姐姐,你還沒說呢,這次過來,是不是來看我的呀?為什么有點不開心,是不是沒有吃到正德扒雞?”

說著,她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正德扒雞是一百六十年老店,傳了七代了,向來是狐族的最愛。

胡夕顏被她纏得無奈,又不能說自己是因半片紫檀木鈿共鳴,自己前來尋找有緣人,她只得一笑:“十九,是你想吃了吧,等會姐姐帶你去……”

話還沒有落,她突臉色一變,只是不等掐訣念咒,一道血光轉瞬即到,只是擊到畫舫,突微妙改變了下位置,重重擊了下去。

“轟”無法抑制的妖氣,頃刻爆開,畫舫一震,湖面出現一絲扭曲,隨后緩緩向下沉去,而胡夕顏悶哼一聲,“噗”一口血噴出。

mk2258 發表於 2019-5-6 18:46
贗太子 第三十三章 妖廷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她緩緩蘇醒,第一眼就看見了半片紫檀木鈿,帶著一圈淡淡紫光,護住了自己,再一看,卻見重樓疊閣,門戶連綿,似乎到了宮廷。

“這是哪地?”胡夕顏心驚,向上一看,卻見淡金色的天穹,只是似乎水波一樣蕩漾,有微光灑下來,使得庭院種植的瑤草靈芝,一片欣欣向榮。

再看去,走廊白璧紋龍,珊瑚橫斜,尚有靈光徐徐轉運,整個深宮彌漫著一種淡淡的,空山新雨一樣的清氣,胡夕顏只吸取了一口,就覺得全身舒敞,心中靈光一閃,不由喃喃:“……這是龍宮?”

“怎么可能還有龍宮,還有這樣多靈氣?”胡夕顏倒退一步,疑惑叢生,按照家族記載,要是早了三百年,有這靈氣不足為奇,但以后日漸消薄,就算有洞天福地,也是只有少許,除了幼獸啟蒙,等閑不會允許吸取,只能靠辛苦拜月,煉化一些。

才想著,迎面過來一個少女,一身宮裙,腰間束上兩寸寬的絲帶,曳步行走,正巧看見了胡夕顏,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幾眼,確認后就說著:“誒?你是胡家的妖吧?怎么在這里發呆,快上殿伺候。”

“君上和諸位重臣都在,可缺不了好妖。”

“啊,哦,知道了。”胡夕顏看見少女頭上戴著貝殼,心中就知道是貝女,表面不動聲色,心中更是震驚。

貝女化形到一絲原本痕跡都沒有,這……不可能!

心中吶喊,有她帶路,轉出了走廊,就看見迎面躺著一只大鹿,這大鹿看起來簡直是仙鹿一樣,聞到了人聲,睜開眼,打了哈欠:“也不知道君上怎么突起興致,竟然也舉行棋賽,還拉來了人族。”

“汝等還不快去,正缺好妖伺候。”

貝女連連應聲,帶著胡夕顏過去,胡夕顏心中震驚:“這鹿精雖顯出原形,妖力凝聚不散,已經是大妖,現在竟然還有鹿族大妖?”

“貝七姑娘。”

來不及思考,跟著經過十數門戶,沿途妖口眾多,不僅僅是水族,別的陸地小妖也時時可見,大大方方來回穿梭,它們捧著或背著或頂著一樣樣物品,見到了就行禮,看來這貝女地位不低。

胡夕顏震驚的麻木了,因沿路的妖怪,偶有眼熟,到后來不斷出現的不認識的種族,都是妖!

其中還偶有大妖出沒!

“這……這是怎么回事?”胡夕顏的震驚,漸漸變成了驚慌和茫然:“難道我一轉眼,去了海外龍宮?”

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哪怕對她這樣狐妖來說,也幾乎是不可能遇到的事,她出生時,大陸上的妖族就已不復數百年前風光,被煉丹士跟朝廷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就算是狐族,也只能退隱在青丘,她跟三姨行走人間,尚需掩蓋在普通胡姓人族之中,胡小九這樣受寵,也只能待在畫舫,不能去人多的城中游蕩,免得被人發現。

數百年前,妖皇還在,大妖縱橫的種種繁華,都已成妖族小輩的睡前故事。

“到了!”

才尋思著,已經到了一座宮殿前,并非正門,卻是側面,只見珠簾垂地,鑲的是細細密密的水晶,風一吹,叮當作響。

“轟”隨著珠簾打開,她看到了里面,只見大殿白玉鋪地,明珠嵌墻,殿上又一重帷幕,看不清誰在高座,而左右二側是案幾,坐著各種妖怪,其中大多數是大妖,只一目睹,妖氣沖天而起,使她腿一軟,差點跪下。

“這,不可能……就算是海外龍宮,也不可能有這樣多大妖。”

“更不要說這種制式了。”

大妖寬袍廣袖,料子精美,美輪美奐,這還罷了,關鍵是明顯是制式統一,似乎模仿了人類朝廷,分了品級,這時齊聚一處,簡直就是衣冠輝煌,蓬蓽生輝。

“簡直是當年妖廷重現……”胡夕顏正要繼續查看,貝女就說著:“你還呆著干什么,還不隨我端酒奉果?”

說著,就見前面一個大妖,端起一杯瓊漿玉液一口飲盡,貝女就上前,端壺斟酒,胡夕顏默不作聲,也跟著上去,自丫鬟端的玉盤,給諸位大妖斟酒。

“這是……龍須虎!”

給斟酒的一位大妖,是個虬須大漢,奇異的是有著一根悠長的胡須,周身旋著風,又縈繞點點云絮,正是龍須虎。

云從龍,風從虎,而龍須虎兩者都有,自然神異。

胡夕顏心中一顫:“龍須虎非常罕見,據說只有數百年的妖廷有,是一方重臣,為什么現在遇到?難不成它還沒有隕落?”

接著,鼓樂大作,下殿似乎多了不少人,就有一個妖官身披紅衣,持著白玉,站在臺階上朗聲說著:“下殿來人不得喧嘩,等候棋賽開始。”

胡夕顏聽了一怔,她一轉眼,就在下殿內看到了不少熟人出現——都是剛剛在畫舫中看到的人類棋手!

其中一個就是幾次與她相見的少年書生。

這,難道這處妖廷,真不怕朝廷大怒,掠了人類棋手,來比賽取樂不成?

就在胡夕顏蹙眉的同時,蘇子籍只覺得腦子“嗡”一聲,仿佛有樂器在耳畔吹打彈奏,心神大亂,良久才發覺,自己雖仍坐著,可周圍一切大變了樣子。

原本是畫舫船艙,周圍幾十人,現在身處一座宮殿中,雖然有上百人,但只有十幾人相對熟悉,是原本船艙中的人。

上首大殿舉行宴會,燈火輝煌,人人貴重,有少女穿梭斟酒,隱約見得容顏清麗,光彩奪目。

這是哪家王家宮殿?

包括蘇子籍在內的上百人,都驚呆了。

蘇子籍微微晃了晃,有些分不清自己所處的世界是夢,還是剛剛大夢初醒。

“這是什么地方?難道這是在夢中?若這是夢,怎么這樣清晰?”

“啊,妖怪,有妖怪啊!”就在蘇子籍發現葉不悔就在自己身側,并緊緊抓住了自己手,心中略安之時,一道尖叫就從身后傳來。

而伴隨著這個尖叫聲,上殿的諸位大妖,一齊朝著看來。

mk2258 發表於 2019-5-10 19:46
贗太子 第三十四章 龍君

“汝等休得喧嘩,在君前失儀!”妖官喝著,一揮手,兩個立在左右的侍衛,頓時把這人拖了下去。

不知道為什么,隨著這舉動,蘇子籍心下一緊,哪怕是夢,還是下意識閉緊了嘴,握緊了葉不悔的手。

“蘇子籍,這是什么地方?”等注視著的目光再次恢復正常,葉不悔悄聲問。

“你不知道?”蘇子籍看向“夢中的葉不悔”,覺得這夢雖真實,有一點跟現實中的不同,就是葉不悔這丫頭的脾氣比現實中溫柔多了。

剛想到這里,腰間被人猛一擰,不由疼得嘶叫了一聲,幸虧聲音不大,沒有驚動周圍。

“你這是什么眼神?”夢中的葉不悔氣呼呼說著。

“好吧,看來真不是夢。”蘇子籍心里一嘆,其實自己怎么會察覺不到這里其實不是夢?

剛才拖人時,就能感受到一種奇妙的力量一下籠罩,結果周圍幾個本要驚叫的學子,一下啞巴了,呆呆站立等候。

這樣詭異的事,寧愿是夢,自己一人就罷了,偏偏還個小丫頭,要是無法平安歸家,豈不是有負葉叔的囑托?

可再多僥幸,也被葉不悔這一擰給消散了。

“噓,小聲,這里怕是妖怪的巢穴。”怕葉不悔這丫頭太莽,惹來大禍,蘇子籍只能湊到耳畔低聲說:“我們大概被妖怪從畫舫上掠來,你要見機行事,莫要做出頭鳥。”

葉不悔睜大了眼睛,顧不上蘇子籍呼出熱氣引來的羞澀,她環顧四周,現這里透著十足詭異。

雖說乍一看是宮殿,行走的人也是人形,有的還很俏麗,可這規格,就算是皇宮也就是這樣了吧?

自己在蹯龍湖畫舫上,距離京城遠著,就是飛,也不可能一下子飛到皇宮去。

而郡內,別說是知府的官府,就是行宮,都不可能是這種規格。

葉不悔雖年幼,可父親教育包括許多她似乎用不著的內容,她心中清楚,衣食住行關系禮制,小小違制當然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這種程度太僭越了,這是帝王規格,擅用不但自己倒霉,還會抄家滅族!

而且這美輪美奐的宮殿,說是仙宮都有人信。

但這里是仙宮么?

想到被“人”注視著的感覺,葉不悔打了個寒戰,否定了這個猜測。

仙人在傳說中都是仙氣縹緲又心存善意,哪會這樣嚇人?就是她年紀小,見識不多,也能感覺到,那是捕獵者面對弱小獵物的眼神,仙人會這樣看凡人?

她立刻縮到了蘇子籍身側。

不過,她這樣想,不代表著別人也會冷靜。

度過最初“我是誰”、“我在哪”、“這里是夢”的心理階段,占一半的棋手面帶驚慌,身體顫抖。

“妖怪……是妖怪……有犄角……”有幾個抱著頭,只知道低聲念著,任誰都問不出剛才看到了什么,才嚇成了這模樣。

有的人強作鎮靜,更多棋手都面色凝重,小心謹慎著周圍,而有幾個面顯興奮,顯將這里當成仙人之宮,而自己則是得了仙緣之人。

“哈哈,這里定是龍宮!”一個中年男子掃看四周,驚喜說著,此人本是童生,在棋藝上有些本事,可生活頗是貧窮。

只因此人好逸惡勞,又貪美色,得了些錢財,多半也貢獻給青樓中的紅顏知己,平時看話本時,尤其羨慕遇仙遇妖的書生,此時只覺得自己終于得到這姍姍來遲的仙緣。

中年男子整了整衣服,攔下了侍女,這侍女梳著兩個髻,有貝殼垂下,襯著白皙的小臉,精致可愛,十分符合人們對女仙的想象。

“這位女仙,不知道我等能否有幸覲見君上?”中年文士拱手問著。

侍女一怔,目光在周圍十幾人身上一掃,拍手笑:“你們想第一時間比賽,勇氣可嘉,快隨我上來——只要贏了,自可以覲見君顏。”

蘇子籍心中不妥,可隨著侍女出聲,周圍出現了幾個身披鎧甲的兵卒,想趁機帶著葉不悔離開都不成。

再說,這地方也不知道哪里,蘇子籍也不敢保證能帶著葉不悔逃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目光一轉,卻驚疑一聲,原來對面站出了一個青年,有點熟悉,正是上次在桐山觀看見的鄭應慈。

“鄭應慈也來了?那余律、張勝呢?”

蘇子籍仔細打量,殿里不見人,不由暗松一口氣,心中在想:“難不成鄭應慈想主動出擊,窺探虛實?”

鄭應慈的確有這想法,他是秀才,出身官宦人家,雖年紀只比蘇子籍大幾歲,可見識不少,這時心中驚疑,卻更能沉住氣。

一行人帶到了上殿,現已有了十幾個人早一步跪坐在棋盤前坐墊上,對面坐墊空著,似乎正等人對壘,而棋盤卻并不空,下了一半的樣子。

這時辨其穿著,眾人皆驚。

“這……這是前朝衣冠啊,難道是前朝余孽?”

要知道,雖都是文士,可幾百年前后,穿衣上有著明顯不同,更不要說官方法定的官袍、士袍了。

就算大同小異,也要為了正統而有所改制。

正尋思著,就聽鼓樂齊鳴,隱隱有穿著袞服的人自簾后緩緩上座,目光掃過,略作示意,就有帶著過來的貝女稟報:“龍君,一百十一名棋士全部帶到,十六人上殿,余下在殿下并試。”

“龍君?這是龍宮水府?”蘇子籍大驚,雖早心里有準備,可驟然得到結果,還是忍不住面露驚駭。

別人更不要說了,連鄭應慈都身體一震。

“蟠龍湖據說就是以龍聞名,原本我們身處蟠龍湖畫舫上,被水族掠走帶到蟠龍湖水域水府中,也在情理之中。”蘇子籍按下了驚駭,又握了下葉不悔的手,讓她不要畏懼。

葉不悔此時亦心中滔天巨浪,被蘇子籍一握,才回過神。

“爾等凡人,見了龍君,還不行禮?”戴貝殼的少女轉身,清冷的喝著。

眾人都立刻靜了下來,許多人心中一安,放松了許多,龍君和妖王可不一樣,先前聲稱遇仙之人,更是面露喜色,齊聲行禮:“學生拜見龍君!
mk2258 發表於 2019-5-18 12:06
第三十五章殺人棋賽





    “諸位都是世間難得的棋士,今日齊集,本殿生輝。”龍君說著:“起身,不必多禮——既人都到了,開始吧。”

    龍君說話清脆,諸人不由面面相覷,這似乎是少女的聲音,還帶著點稚氣?

    “龍君命爾等開始,都是執黑,誰能破此殘局者,賞,第一個破此殘局,重賞。”貝女卻不管這些人怎麼想,立刻說著。

    龍君的重賞?

    必不是俗品!

    與蘇子籍同來的十幾人,包括鄭應慈在內,都忍不住心裡一動。

    畢竟身是凡人,有幾個沒有難事?

    不說別的,光是生老病死,對生命短暫的凡人來說,就足讓人煩憂。

    傳說中,水府龍君有仙丹,不求榮華富貴,求取幾顆仙丹,讓家人與自己都能長生不老,亦是美事!

    而想要求財,忍不住想到了事後向龍君討要一個聚寶盆,到時就能財源滾滾,這樣一想,不少人都眼睛放光。

    “原來不是對壘,是破解殘局,我必是破局第一人。”

    雖說破局就有賞,可第一個有重賞,頓時無論上下,都有人忍不住坐下對壘了,發現葉不悔腳步一動,蘇子籍忙拉住她。

    葉不悔不滿的看過來,蘇子籍微微搖了搖首。

    雖心中也想問問龍君有沒有能讓凡人轉危為安的丹藥,可葉不悔有一個優點,就是她在關鍵時,能聽得信任之人的勸說。

    蘇子籍在她眼裡,就是值得信任的人,既蘇子籍現這姿態,葉不悔自是一遲疑。

    也就是一點遲疑,已有人先一步搶占先機坐到了空位棋盤前,第一個,就是聲稱是遇仙的中年人,還得意的掃了一眼。

    “蘇子籍,怎麼回事?”見龍君不再出聲,葉不悔小聲問蘇子籍。

    “你看幾個先一步來的人。”蘇子籍低聲提醒。

    葉不悔一怔,目光落在了早到的人身上,才一看,一盆冷水灑在頭上,只見這幾個棋手,個個臉色蒼白,強撐沒有瑟瑟發抖,可看向新坐在棋盤前的人,特別是中年人,目光透著一種兔死狐悲之感,其中又混雜逃出生天的慶幸。

    “這……”

    “這棋局必不好破,我們且看結局。”蘇子籍只低聲說著。

    事實上,中年文士結局來得十分快。

    殘局初看時,並不是很難,不然也不會讓葉不悔想要立刻一試,可等中年人坐下,棋局就發生了變化。

    “有看不見的人在下棋。”雖對面無人,可棋動了,與棋手對弈。

    有這一動,看似普通的殘局,再落在眼中,已奧妙無窮,每一棋,都有著種種變化與可能。

    “看似是普通殘局,實際上行錯一子,滿盤皆輸。”

    就在蘇子籍心下凜然時,才行了十幾步棋,中年文士就久久未落子,大汗淋漓,臉色變得難看下來。

    蘇子籍從他的臉上,看到了放棄的神色。

    “罷了!”

    發現一直盯著的幾人突以袖掩面,蘇子籍一驚,剛要提醒,中年文士就長嘆一聲,將手中的黑子隨意落下。

    咚!

    黑子落下的速度,在蘇子籍眼中,一下子變得極慢,彷彿每一個動作都看得清清楚楚,可再慢,都有結束時,下一刻,黑子已經落下,棋盤對面微微扭曲的環境,也重新正常。

    “我輸了。”中年人嘆了,在這中年人看來,認輸不過是自己失去得到重賞的機會而已。

    剛才下棋,無窮無盡的壓力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發現無法破局,他立刻選擇了放棄,雖有些遺憾,並無畏懼。

    結果下一刻,就听到剛才下棋時一直沒出聲的龍君,用清冷的聲音說:“負子十三,超過限度,重罰。”

    不等中年人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一道風已撲到跟前,中年文士驚恐望去,在眼眸倒影中,一張血盆大口咬下。

    “啊——”慘叫戛然而止,中年文士失去了頭顱的屍體,轟然倒地,腔子裡的血更噴出了數尺。

    “啊——”看到這一幕的人,連蘇子籍都直接僵在原地。

    蘇子籍還好些,學過武技,殺過人,一瞬就反應過來,隱隱將葉不悔護在身後,目光緊緊鎖住突然出現的食人魚。

    餘人多半是文士,殺雞不曾殺過,頓時嚇得臉色蒼白,瑟瑟發抖,比幾個先來的人還要惶恐。

    到了這時,蘇子籍自然明白為什麼看到中年文士主動下棋,先到的幾人會有那樣複雜表情了。

    “這魚體型如成年土狗,凶悍異常,嘴一張比體型還大,究竟是魚,還是妖?”

    “居然有幾條?”

    看到幾條幾乎一模一樣的食人魚快速出現,並撕咬著文士殘骸,頃刻間消滅乾淨,不覺身上一冷。

    哪怕是死在同類刀劍下,都比被食人魚生吞活剝來得舒服。

    現場除了妖怪的目光,站在中間的人,以及還在下棋的人,都屏氣凝神,誰都不敢喘粗氣,更不用說話了。

    但棋局顯然必須要繼續進行,貝女一揮手,有水沖過,頓時殘骸和鮮血洗的干乾淨淨,她說著:“下一個。”

    人群頓時騷動。

    親眼見了有人被吃掉的棋手,哪裡還敢過去?

    剛才還有許多人嚇呆,沒有反應過來,現在直接崩潰了。

    “我不下棋了,放我離開這裡!”

    “救命,有妖怪!”

    隨著第一個哭喊離開的棋手轉身就跑,早有了退心的人,也有跟著就往外逃,不動還可,一動,蘇子籍都不用特意去聞,就聞到尿騷味蔓延,顯是有人在剛才一幕出現時,嚇得失了禁,此時一動,味道就傳開了。

    “君前失儀,實是死罪!”有妖官說著,蘇子籍下意識一側眼不看,果然瞬間聽到了接二連三的慘叫。

    慘叫聲與中年文士一樣,不用看,就知道是什麼下場了。

    蘇子籍輕嘆了口氣,暗想:“龍宮既將我們這些人掠來,又毫不留情下了狠手,就不可能輕易放人離開,此時逃走,只能早早斷送了自己性命。 ”

    才想著,突一怔。

    原來不遠處,看見了一個少女,她也不忍的閉上了眼。

    “這是胡家的小姐?怎麼她也在這裡?”

    “難道……”還沒有來得及細想,見著遲遲沒有人填補空位,立在台階上的妖官不耐煩了,就自己點名了:“你,過來對壘。”

    “我、我……”一個快哭的聲音響起,蘇子籍看去,就見被盯著的人,正是曾在畫舫出言不遜的童生,此時已眼淚都要下來了,可有著前面幾人的慘死,他又哪裡敢逃?

    只能顫抖著身體坐下,欲哭無淚盯著棋盤,試圖找到破綻,讓自己多一絲生機。
mk2258 發表於 2019-5-18 12:06
第三十六章贈與棋譜





    “諸位,再說一遍,能破此局者賞,第一個破此殘局,重賞。”

    妖官這時冷冷看著眾人,下了通牒令:“汝等過來時,就有著對應棋位,一刻不肯入場對壘者,重罰。”

    話音一落,每個空的棋盤前,出現了名字,漂浮在半空,其中就有著葉不悔,她不由全身一顫。

    “先去坐,認真下,待我想下辦法。”蘇子籍也不由滲出了汗,這樣叮囑著。

    一時間,殿中安靜下來,每個人都找到了位置坐下了,只剩下大鼎上煙氣裊裊,凝而不散。

    只有蘇子籍沒有坐位,頓時所有目光都盯向了蘇子籍,連龍君都看了下,目中詫異一閃而逝:“你是何人,來自於何方?”

    蘇子籍不慌不忙答:“在下蘇子籍,臨化縣童生,並非是棋士。”

    “你,上前說話。”龍君盯著蘇子籍說著。

    這一下,更多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地落在蘇子籍身上,葉不悔立刻抓緊蘇子籍,不肯放手。

    “無事。”慢慢扯開葉不悔的手,蘇子籍安撫,貝女拉開了珠簾,讓著進去,一進去,蘇子籍就一驚。

    眼前的龍君,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瞪著兩隻大眼睛盯著蘇子籍看,額上是兩隻小小的龍角,很難形容她的氣質,總之根本不似是羅莉。

    蘇子籍能感受到她眼裡的那種神色——這根本不是小孩的眼神。

    “拜見龍君。”看見了龍君,蘇子籍額上滲出了細汗。

    “你……的確不是棋手。”龍君似乎有自己的辨別方法,看著蹙眉,但隨即又緩和了神色:“奇怪,那你怎麼來的?”

    “這我卻是不知。”蘇子籍搖搖頭,心中一沉,原因他已猜到了一半,這必是紫檀木鈿無疑。

    “有趣!”龍君似乎很感興趣:“你就坐在末席,同諸臣一起看棋吧!”

    這與眾不同的待遇,頓時引來同來之人的羨慕嫉妒恨,許多人冒著火,自己在下面冒著生死危險下棋,為什麼這人可以坐在末席觀看?

    “謝龍君!”蘇子籍走到最次的一張案幾落座,就有一個侍女上前,奉上瓊漿玉液,仙草靈果。

    蘇子籍也不客氣,直接端起酒壺給自己一杯。

    “餵,你可真膽大!”侍女低聲說著:“你是怎麼來的?”

    “你又是怎麼來的?是妖,還是人?”蘇子籍低聲反問,這胡家小姐,是自己看見的,除了自己唯一不是棋士的人。

    自己是靠紫檀木鈿,她呢?

    胡夕顏也不惱無禮,大大方方行禮,又迴轉而去,心中已有數。

    哼,臨化縣,又這樣奇特,雖自己的紫檀木鈿並無直接反應,但這人實在大大可疑。

    這下暴露了吧?

    蘇子籍也不去看她,看著下面,就發覺了奇異之處。

    說來也奇,台階之上的上殿,其實離下面很遠,但只要想看任何一局,就似乎放大了在眼前。

    當下,葉不悔和她的棋局,就在眼前。

    不得不說,水府中的棋局十分精妙,葉不悔曾經自負認為,自己在下棋方面,是有著很高天賦,凡是能得到的棋譜,都如獲至寶,細心鑽研,可謂是天賦與努力皆有。

    可眼下這殘局,讓她整顆身心都沉浸了進去,只覺得有一扇門正在自己面前慢慢呈現,可她不僅沒有能力推開門,連走近幾步都很是艱難。

    別的對下棋有著研究的棋手,很多都有同感。

    “請再飲一杯。”允許是緊張,不知不覺,喝完一杯,或是龍君對蘇子籍的特殊對待,讓水府中的侍女特別注意。

    在蘇子籍盯著殘局看時,貝女親自過來,給蘇子籍斟酒,蘇子籍連忙微笑道謝,貝女才含笑退開。

    這裡實在是詭異,剛才是緊張,不知不覺就喝了,現在蘇子籍醒過來,哪敢隨意喝酒,掃過對面時,目光一頓。

    “咦,裡面大妖,雖個個斟酒喝酒,卻並不出聲,簡直是木偶背景一樣。”

    “這姑且不論,這是棋譜?”

    蘇子籍發現龍君案上放著一疊棋譜,暗想:“龍君時不時看棋譜,又看殘局,莫非這棋譜與棋局有關?”

    他雖不是棋手,目前還安全,可葉不悔在其中,看著額上滲出了細汗,顯是很累,頓時心一悸。

    葉家對自己有恩,自己豈能不顧?

    再說,就算現在安全,也未必以後安全。

    才想著,突一聲慘叫,原來一個下不出,卻企圖拖延時間的棋手被識破,只見兩條食人魚突出現,張口一咬,鮮血飛濺。

    “龍君,可是參不透這棋譜?”蘇子籍眼見著頃刻間有人被食人魚拖下吃掉,心中一緊,再也顧不得,開聲說著。

    現在之計,只有利用紫檀木鈿的力量,來死路求活了,希望自己所想的沒有錯。

    龍君看向他,目光冷淡:“你覺得我參不透?”

    這問題實在要命,回答錯了,說不定下一個被拖下去就是自己了,蘇子籍心下一轉,卻是有進無退,站起來深躬說著:“我雖不是棋手,自幼與妹妹一起,對棋譜有些研究,如果龍君不是殺人取樂,而是想參破棋譜的話,我卻可和妹妹共同參述這棋譜。”

    說著,連連對下面葉不悔使著眼色。

    “你妹妹?”龍君冷笑一聲,看向了下面葉不悔的棋盤,看了下,臉色稍緩,只見這時,正巧一人絕望丟下棋,閉目等死,卻沒有食人魚。

    “雖未獲勝,卻尚有可取之處,且退到一側去。”妖官看了看,呵斥。

    “原來還有這條生路。”現在場中的棋手都鬆了口氣,而原本十幾人臉色灰敗,看著眾人慶幸,一言不發,只是冷笑。

    “看來,暫時的生路,也未必有多少,現在之計,就在於能不能得逞了。”蘇子籍心一緊,這時難以發言,只是使著眼神。

    “快,快上來,信我!”

    “龍君,我願和哥哥參悟這棋局。”葉不悔遲疑了下,站起來,脆生生說,蘇子籍聽了,只覺心一鬆,現在只有最後一步了,當下說著:“但在參悟前,還請龍君您贈與棋譜。”

    這可是關鍵一步,要是沒有贈給,所有努力都是白費。

    龍君有些詫異,看了看,突一笑:“準!”
mk2258 發表於 2019-5-18 12:06
第三十七章蟠龍秘法





    隨著龍君一聲“準”,頃刻間,大殿內鴉雀無聲,諸位大妖都是注目。

    “有點不對!”蘇子籍敏銳察覺這一點,知道自己誤會了。

    原以為,這些大妖或是不在意棋局,所以才會漠視不出聲,但看它們此時突然有了興致,全看著自己和葉不悔,頓時就推翻了原本想法。

    “也許它們並非不在意棋局,而是棋局過難,大妖知道常人無法破局,才會顯得不在意。”

    “此時投以關注,是我體現了特殊。”

    “看來,這棋局,比我想像的重要。”

    想到這裡,蘇子籍暗想:“我若能得到棋譜全部傳承,教授不悔,或真能破得此局。”

    蘇子籍不信龍君時刻觀注的棋譜,會是尋常棋譜。

    這樣想著,眼見微光照下,貝女取了棋譜,轉給了葉不悔,葉不悔拜謝,就原地坐下,捧著棋譜仔細看起來。

    蘇子籍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特別是看到葉不悔表情自一開始迷茫到恍然再到蒼白,就明白這棋譜很難,估計這丫頭也沒能看出奧妙。

    這並不奇怪,除非絕頂天賦,還要棋法正巧對路,才能初看就明悟。

    要是不對路,就算是天才棋手,想要學習一個新棋譜,也需要時間,但眼下根本不可能給她幾天或更久去揣摩,她敗在時間與經歷太少之上。

    “哞”

    一個大妖,耳戴著銀環,突發出了一聲冷笑,一個牛頭虛影在空中浮現,霸道不可抵擋,顯是就要發怒。

    “不好!”蘇子籍心中一緊,就在這時,葉不悔擦了擦細汗,突然起身,捧著棋譜朝蘇子籍而去。

    “噫,這丫頭向哥哥求援了。”

    “片刻看懂,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

    就算是龍宮,下面的人也竊竊私語,直到妖官目光一掃,才靜了下去。

    葉不悔小臉上緊繃,身子微微發抖,腳步搖晃,顯是承受了巨大壓力,但咬牙堅持,穩住心神,到了蘇子籍面前。

    “這棋譜我已經記下,你可以收下仔細看看,要是有機會,還可以給父親看看。”葉不悔說著,小臉微微蒼白下來。

    “這丫頭將這棋譜託付給我,不可能是明悟我的用意,因為她不知道我有紫檀木鈿。”

    “或是怕,雖現在我不入棋,但過會也要被迫破局,現在自己看完了,就將這唯一生機給予我,讓我趁這時間參悟。”

    “要是萬一能出去,也能攜此絕世棋譜出去,可以當成證據,也算是沒有白犧牲?”蘇子籍這樣想著,心中感動,又想去敲一敲她的腦袋。

    難道自己是可以眼睜睜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的人?真這樣,就算逃出此地,還有何面目去見葉叔?

    “這棋譜,我收下了。”蘇子籍將棋譜拿到了手裡,忍住不去看葉不悔,直接翻閱起來,接著目光就看見半片紫檀木鈿虛影,和棋譜重疊,帶著淡淡青光在視野中漂浮,一行青字出現:“葉不悔向你轉傳蟠龍秘法,是否接受?”

    等等,這是蟠龍秘法,不是棋譜?

    蘇子籍微微怔了下,但知道現在不是浪費時間時,下一刻應著:“是!”

    瞬間種種知識流淌入內,青色窗簾一樣蒙上一層青紗,又似是黑客帝國里的符號瀑布!

    蘇子籍感覺到這些知識非常親切,字字印心,結合記憶,翻譯成自己能理解的概念,在自己最舒服的認知體系裡,迅速積累大量新知識,如洪水蓄積於堤壩,然後… …

    “轟!”

    驚雷一震,山洪貫穿而下!

    作者的整個思路和奧秘,醍醐灌頂一樣在腦海裡清晰展開來,拓寬出一片新的知識體系……

    “是棋道,更是龍君傳承。”就在蘇子籍沉浸在無盡知識內時,葉不悔已轉身回到了棋局前坐了下來。

    直到再次跪坐,她才真正明白剛才眾棋手的感受。

    並不僅僅單純破局,彷彿有一雙眼睛,在虛空中鎖住了她,她的一舉一動,甚至起心動念,都被看破,這種感覺糟糕至極。

    但同樣,壓力又讓葉不悔性格中執拗韌性一下子激發出來,她努力將被打擾的思緒重新理順,專注面前的棋局。

    “我可是父親最讚許的棋手,郡裡師範都說我有望國手,再加上我已經看了棋譜,已經佔了便宜,就得死裡求活,不負棋士之名。”

    “哇!這丫頭落子了!”就在眾妖以及剩下棋手都以為葉不悔會和前面棋手一樣遲遲不敢落子時,葉不悔舉起了黑子,悍然一擊。

    隨著“啪”一聲,不僅是在場的眾妖神色一驚,沉浸在棋譜的蘇子籍,也一下子驚醒過來。

    “這丫頭,竟然就這麼落了子!”原本打算學完吸收棋譜的內容,指導葉不悔,再讓對方入局,沒想到她在自己學習時就已坐下落子,蘇子籍一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眼前的龍君,根本不是真的龍君。”

    “這些大妖,也不是真正大妖,只是時光的留影罷了。”

    “而這棋局,就是這一處的封印,只有能學會蟠龍秘法者,才能解開。”

    蘇子籍目光轉動,當初封印者的設計和想法,一一在腦海浮現,經過了提醒,目光掃了一眼,果見雖有微光照下,但大妖下面,根本沒有影子。

    但這時,不及細看,又轉到了棋盤,這一子落下,只是起一波光暈,並沒有出現落子失敗時的排斥。

    蘇子籍心下一安:“沒想到不悔這丫頭,棋藝這樣高,沒有提示,都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就連原本只是給予一點關注的大妖,也更關注了起來,小聲議論,幾乎看不出僅僅是留影。

    龍君坐在上首,垂眸盯著棋局,神色淡漠。

    隨著行了七子,漸漸到了關鍵,蘇子籍剛剛落下的心,又跟著提了起來。

    這時,手中拿起一子,要落下的葉不悔臉色一變。

    出於優秀棋士的本能,她死死盯著棋盤,汗水一滴滴在額上落下來,似是看出接下子一子非常關鍵。

    要是下錯了,雖未必立刻輸,但也堵死接下來的生路,要挽回就千難萬難。

    可要下對,同樣千難萬難,這棋之走向,宛是迷霧,實在看不出未來,手中一子,不知落在何處,才能打開生路。
mk2258 發表於 2019-5-18 12:06
第三十八章破局





    “龍君,我與她是兄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雖不是棋手,但她敗了,甘願一同赴死,可准許我與她共參棋局?”見此,蘇子籍當機立斷,對著龍君行禮說著。

    這請求是違背棋賽的原則,但仔細分辨卻合情合理。

    因為這並非是真正比賽,而是為了解開殘局,或者說,是解開封印,諒想龍君必會允許,果然,龍君聽了,盯看了一眼,再次頜首:“準。”

    “謝龍君!”蘇子籍道謝,隨後走到了葉不悔身側,隨之,也不看棋局,就展開棋譜,當場念誦起來。

    剛才只默念一小部分,就被葉不悔的落子打斷,此時是真真正正從頭念到尾。

    葉不悔此時本就已處於關鍵,再無辦法,聽到蘇子籍念誦,慢慢將所有註意力都放在了蘇子籍所念內容上。

    而蘇子籍這裡,隨著眼睛所及之處,不斷有金光湧現,聲音朗朗,從最初只是凡人之聲,到後來隱有雷聲伴隨著每一句話。

    這不是在傳授棋藝,竟是修行之人在施行秘法,而蘇子籍的身體,隨之就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這光暈,普通人看不見,但龍君、大妖、甚至胡夕顏都能看見,頓時真正使它們變色。

    “多少年了,終於……”有大妖喃喃,引得一陣吸氣聲。

    胡夕顏更是握緊了拳。

    只是就算這樣,所有大妖無一人離席,使得她若有所思。

    近處,鄭應慈和張墨東也身體一顫,凝神細聽,而幾個棋手,看著眾人傾聽,突鼓起勇氣,向外逃去。

    說也奇怪,莫說是大妖,就是盯著士卒,也無一人阻攔,任憑出去。

    貝女同樣不動,眼睛直直看著蘇子籍,身體微顫,顯也在傾耳細聽。

    直到蘇子籍念誦完全部,隱隱雷聲才慢慢停歇。

    “龍君!”貝女驚喜呼喊了一聲,而原本坐著的龍君已站起身,小嘴微張,驚訝又難掩喜悅看向蘇子籍,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坐了下來。

    “原來如此!”棋局前,葉不悔只覺得自己有些昏沉的腦袋,變得清靈,醍醐灌頂一樣,頓時種種領悟襲上心去。

    眼前這殘局本是死局,無路可走,可現在撥開擋在面前的迷霧,露出一望無際的坦途,一下變了天地。

    “破局!”葉不悔再不遲疑,“啪”一聲,她手中的黑子,終於穩穩在關鍵處落了下去。

    轟!

    轟轟轟!

    頃刻間,地動山搖,整個宮殿都搖晃起來。

    “啊,快逃,快逃!”本靠近殿門的人,見著大妖和士兵並不阻擋,又有人逃出,這時吶喊一聲,紛紛衝了出去。

    這一幕被蘇子籍看在了眼裡,他沉思了下,看了看毫不阻擋的大妖,卻拉住了葉不悔,任憑他們逃出去,自己不動。

    轉眼,殿內空空,只剩妖怪,要說人,除了蘇子籍和葉不悔,只有鄭應慈和張墨東兩人還在,只見鄭應慈安然不動,而張墨東遲疑良久,在棋盤左右盤旋,還是選擇留下。

    “你們為什麼還不走?”龍君目光幽幽,用手輕敲著玉案,問著。

    鄭應慈正襟危坐,一本正經的回答:“未獲龍君許可就擅離,不但失禮,更可獲罪,學生豈能隨意離開。”

    “說的有道理,棋道也不小!”

    眾人目光所至,鄭應慈面前的棋盤浮現,除了最後一著,別的竟然和葉不悔一模一樣。

    “只是,勝者終只有一個。”龍君一揮手:“張墨東,你雖有天賦,但命格甚薄,任憑多次科考,終無緣舉人。”

    “我雖可補之,但你福薄,終不能顯貴,止於省試而已。”

    張墨東這時也鎮靜下來,伏地一拜:“就算能得省榜,其心也足了。”

    “很好!”只聽“啪”一聲,龍君一抬手,一隻體型較小而滾圓的雀鳥飛出,撲入了張墨東身內。

    張墨東才拜謝,人影突然之間消失了。

    “這是鵪鶉,九品之屬。”蘇子籍目光炯炯,立刻看出,對張墨東消失,若有所思。

    “至於你,本秉有氣數,只是卻沒有解得此局,與我無緣,這樣吧,賞你一個玉如意,以謝一局之緣。”龍君挑了挑黛眉,懶洋洋吩咐,貝女似乎有點心疼,但還是把一個玉如意交給了鄭應慈。

    鄭應慈沉吟下,似有所失,還是謝了,才拜謝,人影也同樣消失了。

    等著鄭應慈一去,大妖起身,恭敬拜下:“恭喜龍君,我們等了多年,能見此也是欣慰。”

    說著,它們腳下亮起肉眼看不見的光,層層疊疊,細細看去,都是斗大的篆文,組成了圓環,轉眼又聽見了外面的風。

    這風吹到了圓環上,宮殿立刻就黯淡下去,似乎蒙上了灰塵。

    “果如我所料,這個宮殿不尋常。”

    “蟠龍秘法,是數百年前之作……若這裡真是蟠龍水府,眼前一切,很可能半真半假,甚至可能是過去發生過的事。”

    “許是有機緣湊巧,讓我們不小心落在了過去時間點上,誤入此府,若是這樣,或這件事結束,就是我們回去之時。”

    “就是不知死在這裡的人,是真死,還是噩夢一場。”

    蘇子籍有所明悟,手抓著葉不悔,想要把她拉起,但才一用力,一股力量將蘇子籍直接彈開,再看時,看起來普通的石製棋盤,此時化作一道光,將葉不悔直接包裹在其中。

    “此女有我之血脈,雖很單薄,但這是她的機緣。”不知何時,龍君來到了身側,還主動解釋著:“她在開啟靈機。”

    蘇子籍雖不懂靈機含義,也知道機緣伴隨的應是好處。

    當然,就算他覺得這不是好事,也不敢在這情況下貿然阻攔,萬一傷到葉不悔,後悔都來不及。

    片刻光華散去,棋盤不見,她就向後而倒。

    蘇子籍一急,把她抱在懷裡,伸手試探下,發現她鼻息正常,並無生命危險,這才看向了龍君。

    “龍君,此局已破,可否送我們回去?”

    龍君一笑,卻開口:“不可。”

    等等,不可?

    蘇子籍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仔細看向龍君,忍了忍,才又問:“龍君,您可是……還有事吩咐?”
mk2258 發表於 2019-5-18 12:06
第三十九章應諾





    近處看,龍君只有七八歲,兩隻小角更是小巧玲瓏,要是在原本世界,必很想捏一捏小臉,但蘇子籍自然沒有這想法。

    這眼神,絕對不是可愛幼龍。

    蘇子籍的詢問,讓龍君啞然一笑,不急著說話,對著外面一指:“你且再看看外面。”

    蘇子籍看了上去,只見又一陣風吹過,隨著風吹過,外面本來壯麗的宮殿,迅速崩塌,支離破碎。

    這還不要緊,要緊的是,隱隱的人影被一吹,也受到了災殃,就算有人隱藏在柱子後面,也無濟於事,迅速化成了灰燼,只剩幾聲絕望的慘叫。

    雖不知道結果,但是這肯定很慘。

    一陣風撲進來,雖到了近處,就被圓環阻擋,蘇子籍不由毛骨悚然,打了個寒噤,彷彿不勝其寒撫了一下肩,臉色變的蒼白。

    龍君卻漫不經心,笑著:“你看來有所猜測,這是什麼?”

    “龍君,難道……這是時光?”蘇子籍遲疑了下,大著膽子猜測。

    蟠龍湖是本郡名勝,但是這名字其實不長,只有幾百年,傳說原本有一位龍君,縣誌有著記載,有官方祭祀,但不知為何,朝廷突撤了祭祀。

    蟠龍秘法,通過紫檀木鈿,如果猜測的不錯,其實是汲取了作者本人寫下時的精神狀態,才能迅速入門。

    雖只是片斷,還能隱隱明白當時它的複雜心情——憂患、決然。

    以及,清楚明白,剛才勝景,卻是數百年前的事了。

    難道是時光倒流,現在是反噬?

    “時光?莫非你以為這裡是過去?你太看的起本君了。”龍君聽得一怔,又是失笑,語氣卻沉重冷冰:“時光者,百代之規範,要是時光能扭轉,世界和天道都蕩然不存。”

    “怕是就算有天帝,也難扭轉。”

    “轟”只是說話之間,又一波風吹至,看上去是一片沉沉紅黃的霧影,可隨著這波,本來骨架還在的宮殿坍塌,一眼看去,只見石塊橫飛,萬雷怒鳴,化成了廢墟,只剩幾根殘柱聳立。

    有些聰明,逃藏得深處的人,發出了絕望的慘叫。

    “大錯已鑄,就算智計百出,也難逃過。”蘇子籍看了一眼,心中慘然,卻是無計可施。

    龍君神色淡然,螓首低垂,美目盯著演化,好一會才打破沉默,嘆:“孤不過是預感到大劫,借劫氣封印,將此繁華,連著諸臣之影,以及一絲元神封印在此,才能保持當年面目。”

    “原本也沒有想到會有你們來,孤坦白說,這是給孤之龍女,等著龍女解開棋譜,自可接受孤之真傳。”

    “只是不想孤千算萬算,漏了奸臣,本來保護龍女的法陣,一改變成了囚禁,使孤等了數百年,都沒有等到,只能眼睜睜看著龍女漸漸枯竭。”

    “不想有龍蛇血祭,硬是撕開片刻封印,可所謂機緣湊巧,我趁機舉行棋賽,只是想傳出棋譜,以橇開封印一絲縫隙,更讓孤意外的是,你區區凡人,竟然解開了封印。”

    “現在封印既開,一切都迅速蛻化,與世同步,這風與其說是時光,不如說是平息異數的逆風。”

    “剛才那些人,不經過本君許可,擅自出去,無論有多 命數,給這逆風一吹,必是灰灰。”

    “十里繁華數息消,天地之宏偉,真的是讓人感慨,幾如浮萍。”

    龍君尚在感慨,她已經只剩一絲元神了,也許不怕,蘇子籍可不想同歸於盡,更不要說懷中還有葉不悔,只勉強應著:“與世相比,誰不是浮萍,正因為這樣,所以我輩才只爭朝夕。”

    龍君聽了,不由一笑:“你別急,還來得及。”

    說著斂了笑,正容:“我是逆風所鎖,逃之無用,而你兄妹本無太大關係,可以離開,可你偏偏,不知用了什麼方法,一瞬間學會了孤本應傳給龍女的蟠龍秘法,結了重大因果。”

    “現在你妹妹可以離開,但你只能留下,這卻是你咎由自取,並非是我故意作梗為難。”

    原來還是自己扣自己的鍋?

    蘇子籍聽了,臉色一下蒼白,良久,才問著:“可有解決辦法?”

    這蟠龍秘法這樣重要,為什麼龍君剛才爽快答應請求?

    是了,它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直接得了蟠龍秘法真意,只想傳出棋譜去,然後讓有緣人再撬開封印。

    剛才可不止一人聽見棋譜。

    蘇子籍很快捋順了思緒,目光炯炯盯著龍君:“龍君,時間不多了,有事的話,請龍君儘管吩咐,若能辦到,絕不推辭。”

    “爽快,國士一諾千金,我還是相信。”眼見著又逆風吹至,整個宮殿都已灰灰,核心大殿搖搖欲墜,數個外圍的大妖更是明暗不定,快要崩毀。

    龍君也不再拖延,說著:“蟠龍秘法傳承只有一次,你得了,孤的龍女就沒有了。”

    “要是沒有這傳承,她其實稱不上龍女,只能困守在龍宮中沉眠,一日日趨向消亡。”

    “這個命運,孤絕不接受。”

    蘇子籍心知到了緊要關頭,深深一揖:“龍君請下令,我不會不從。”

    “痛快,你若是願意把蟠龍秘法完完整整的傳給龍女,我就幫你回去,不僅僅這樣,還可幫你報仇。”

    “剛才重啟龍宮,卻是有一條龍蛇血祭,我默查你的命運,這龍蛇血祭是你敵人所為,未來必成你禍端,給你諸多劫數。”

    “你若答應,我就拼著這絲元神,借給你力量,使你能化神回去,一瞬千里,殺得敵人,消除禍端,如何?”

    蘇子籍更不遲疑,應聲說著: “大丈夫一諾千金,必不復所託。”

    “好!”龍君見得蘇子籍親口承認,不由頜首大笑,還想要再說,遠處響起一陣雷聲,這雷一起,龍君迅速收斂了笑意:“可嘆,天妒於此,不容我再多說——你且帶著你妹妹,速速離開!”

    話一落,來時失重感再次襲來,離去一瞬間,卻意外看見了一張慌亂的小臉。

    “咦,這是胡家小姐,她卻還在原地?”

    ————

    有人說打榜期間,最好上下午更,我覺得這意見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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