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贗太子 作者:荊柯守 (連載中)

 
mk2258 2019-4-25 21:58:5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26 1783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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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傳誦





    自己租的船小,可人也小,蘇子籍見著船老大開始準備午飯,就對著葉不悔說著:“大家忙了一夜,休息一下吧!”

    也許修改了記憶的人以為自己休息過,沒有修改的人知道熬了通宵,葉不悔也累極了,連連打著哈欠點首。

    當下去了別的船艙,沒幾分鐘,就听見了可愛的呼呼聲。

    “睡的真快,也對,才十五歲不到,正是渴睡時。”蘇子籍這個身體也才十五歲,才歪到床上,就迷糊了。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似乎穿到了水中,漣漪層層疊疊,只是一瞬間,蘇子籍張大了嘴,一下驚醒了。

    還是淡金色的天穹,只是小了許多,周圍也根本沒有宮殿和園林,只有一片片殘石壞階,滿目瘡痍。

    “呼——”蘇子籍長長出了一口氣,龍宮變成了這樣了,以至腳步聲成了唯一的聲音。

    “罷了,不是我的責任,不必去想。”按捺下因佔了龍宮便宜而愧疚的心情,蘇子籍沿著一條路徑,到了一處殘骸前。

    這是附近算得上最完整的建築了,但也只是原本一半不到,目光落在一處,是一個滾落在水藻間的玉杯,邊緣有著缺口,配合著只剩下碎了一半的大殿,淒涼就浮在心中。

    明明不久,還在跟龍君說話,再見連綿宮殿,只能看到殘景了,蘇子籍不禁有些悵然。

    才想著,一個少女在廢墟中轉了出來,她看起來有點眼熟,到了面前也沒有多少言語,只略一行禮,示意引路。

    蘇子籍就跟了上去,看了下,雖看上去還是少女,戴著貝殼,這是貝女,不久前在殿上看見過,只是現在貝殼上滿是傷痕,有的還崩了個口,這還罷了,更重要的是以前看見,精神抖擻,而現在髮髻容顏依舊,可目光惶惑,就算在安全地點,也不時睨視左右,似是一隻受驚小獸。

    “龍宮,過去了多少年了?”

    “四百十七年了。”貝女回答,說到這個,聲音已有點哽咽,淚水撲簌落下,低語:“自君上失踪,宮裡就散了,原本還有不少守候,這些年就只剩下我了,幸等到了少君甦醒。”

    蘇子籍沉默了,四百十七年,樹倒猢猻散,最終堅持的僅僅是小小的貝女了麼?單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那要我幹什麼?”蘇子籍沉默了下,問著。

    “封印既破,龍宮已立,少君血食,我會照顧,只是還請公子把龍君的蟠龍心法,傳給少君。”

    “這容易!”蘇子籍說完,就不再說話,徑跟著抵達一處月台,月台崩了大半,但還能看見一處大殿,總算保持了完整,一進殿,立刻覺得內外迥然不同,就見玉床上躺著一隻幼龍。

    她看上去很瘦,兩隻可愛的角都有點褪色,還在沉睡,蘇子籍不由詫異。

    “少君這些年虧損太大了,剛才食了些血食,又得龍宮(境)靈氣滋潤,在沉睡修復。”

    “但是這並無大礙,公子只管授學就是。”

    這簡單,蘇子籍也不需要抽出書卷,只是站定,就念了起來。

    雖僅僅是棋譜,但隨著念誦,聲音朗朗,漸漸天穹上,隱有雷聲相隨,而隨之,玉床上的幼龍,籠罩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才讀完一段,經驗+1一行字飄起,轉瞬消失,蘇子籍不動聲色,繼續朗讀,稍後,又是經驗+1一行字飄起。

    “果然是這樣,蟠龍心法和四書五經一樣,念一遍,就可強迫性增加一點經驗,這雖是水磨功夫,但似乎也可以通過這方法提升?”

    想到這裡,蘇子籍的聲音越是清郎起來,他沒有註意,隨著他的聲音,整個蟠龍湖的水面,有節奏的蕩漾起來,一波接一波。

    蘆葦叢

    一陣風吹過,帶著涼意的水波,重重打上來,趴在蘆葦灘上的鄭應慈,情不自禁打了個冷戰。

    受此驚醒,還束縛在沉入湖中的噩夢裡無法脫身,直到又嘔出一口水,終於有了動靜。

    眸子乍一睜開,就露出驚恐之色,但轉瞬就被面前景像給驚住了。

    “我、我沒有死?”發現自己雖滿身泥,但並不在水中,而是趴在蘆葦灘上,不由鬆了口氣。

    抬首看去,烏雲散了大半,陽光從雲縫中灑下,刺得不得不低下頭。

    濕漉漉的衣裳,蛹一樣緊緊纏裹在身上,重若千金,實在算不上舒服,而胃裡、喉嚨裡,更彷彿塞著東西,難受至極。

    可這些痛苦,又提醒著他,自己好生生活著,並沒有死去。

    鄭應慈慢慢撐著,想要起身,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湖面,動作一頓,瞳孔也一縮。

    看來自己昏迷並沒有多少時間,起火了的鄭家船,正分崩離析,傾塌於火中,在望過去時,恰“轟”一下塌落,以極大聲勢沉入了水中。

    這驚駭人心的一幕,倒映在眸裡,讓鄭應慈身體直接僵住了。

    “我要是逃得不及時,眼下怕是或葬身於火海,或喪命於水中了。”

    鄭應慈沒有收回視線,死死搜尋著湖面上的動靜。

    “別人呢?陳子儀、田伯呢?”鄭應慈倉皇迷茫,環顧四周,意識到自己的地點了:“這是彭公墩。”

    彭公墩是蟠龍湖一個小島,與其說是小島,不如說是淤泥堆,湖中不單有天然的淤泥蘆葦帶,還有人工淤泥蘆葦帶——在二百十九年前,前朝總督彭元疏浚了蟠龍湖,挖出的淤泥在湖中堆成了一座小島,僅僅50米方圓,後人紀念,將它取名叫彭公墩。

    由於面積太小,又太過鬆軟,自然荒無人煙,只有蘆葦長的茂盛。

    此刻,這裡只有一人,鳥鳴聲從蘆葦中騰空而起飛遠,空空的一片地裡,再無別人。

    鄭應慈不由陷入到一種自我懷疑中。

    “莫非,我已死了?”

    “要不是這樣,如何解釋我前一刻沉入水中,轉眼間,就移過了上百米,在彭公墩醒來?”

    “有人相救也有可能,可既看不到救我船隻,也看不到救我的人,難道是神仙救了我不成?”

    鄭應慈懷疑自己命喪湖底,而現在不過是一縷幽魂到了彭公墩,自以為得救了罷了。

    目光投向湖面,近處沒有東西,可在望過去時,就那麼巧,一具屍體就從水中漂了上來,讓鄭應慈嚇了一跳。

    “是死人!”
mk2258 發表於 2019-5-18 12:11
第五十一章委屈





    雖知道燒了船,有人跳水,就難免有傷亡,可猜測是一回事,看到了死屍又是一回事了。

    本覺得晦氣,想要避開,可瞟了一眼,讓鄭應慈變了臉色。

    他強行起身,此時身體難受,還是踉蹌又往前幾步,想要再看得清楚一些,雖差點摔倒在水里,卻什麼都不顧,死死地望著死屍。

    “難道這是……”

    這浮屍身上的衣裳看著頗熟悉,加上鄭應慈正想著自己已死,第一反應就是水中浮屍不是別人,就是自己!

    可隨著按下心,理智回籠,就否定了這猜測。

    “式樣是儒杉,可作工有些不對。”

    無它,身鄭家的子弟,出身官宦,家中有錢有人又有底蘊,自有講究,哪會讓自家子弟穿著普通布料?

    莫說粗布衣衫,就是普通綢緞,不細細加工,鄭家也不會讓鄭應慈穿上身,會顯得商賈地主一樣俗氣,有辱身份。

    鄭應慈現在一身衣裳,料子不算普通,實際上作工更精緻了,有道是,細節處見真章,低調處顯奢華,就是這樣了。

    而水中浮屍衣裳,乍一看,料子與自己相近,再細看,就不是了。

    可雖能看出這不是自己,但這浮屍細看,又生出一種不安。

    “雖作工及不上我,但料子一樣,今日參加棋賽的人,只有寥寥數人衣裳與我相似,其中就有子儀,難道水中的人,是其中之人?”

    不等鄭應慈再靠近看個究竟,水中浮屍被一陣風浪推著,朝這又近了些,原本逆著光的臉,也歪向了彭公墩。

    還未被水泡腫的蒼白的臉,讓鄭應慈只看一眼,就跌倒在地。

    “子儀!”

    那人看面目,不是陳子儀又是誰?鄭應慈頓時就失聲。

    “怎麼會是你,為何會是你!”

    這模樣,哪裡還有救?鄭應慈只一眼,就看出好友已死,再無生機。

    想到不久之前,他才約好了去茶肆聽曲,轉眼二人就已是陰陽相隔,這變故,讓鄭應慈大哭不止,痛徹心扉。

    這不止是在哭好友之死,胸中更有著一種悲憤,雖不知因何而起,也隨之發洩出來,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彷彿是為了應和悲鳴,耳畔的風也隨之嗚咽。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鬱氣隨之消散不少,鄭應慈終於清醒,擦乾了眼淚,就要起身。

    “那面有人!”就在鄭應慈打算去將好友屍身撈上,湖面上傳來一道陌生男子聲音。

    鄭應慈抬首望去,就見一艘可以容納十幾人的船,正在彭公墩暫停,距離不遠,甲板上站著幾人,個個身材彪悍,目光銳利,朝著望來。

    目光對上一刻,鄭應慈下意識抖了一下,幾人明顯露出失望。

    “不是,該死,讓他逃了!”

    “他逃不掉,已經負了重傷,就算會水,又能遊多遠?岸上也有人布下天羅地網,上了岸早就被發現,定還在水裡,繼續追查!”

    “可惡,追到這裡,竟遇到了畫舫著火,連撈了多人都不是,混淆了我們的手段,難道他氣數還未盡?”

    “胡說,就算氣數未盡,現在也要死——繼續追查!”

    “是!”

    船上船夫下一刻划船,這艘船逆著風朝湖中疾行而去。

    在那面,火光還是沖天,十幾艘船隻或遠或近停泊著,像在救人。

    “不知道張墨東去了哪裡,可還活著?”

    “這裡雖是彭公墩,沒人沒船,我想要撈了好友上來也不成,難道要喊人?眼下那面正亂,就是有人,怕也不會往這裡來。”

    看一眼漂浮著的毫無生機的浮屍,鄭應慈站著的身體跌落在地,長嘆一聲。

    想著這次到蟠龍湖來參加棋賽,本是一件雅事,無論輸贏都沒有關係,無論是自己,還是陳子儀,其實都只把今日當尋常一天,哪能想到,這尋常的日子,會遇到這禍事?

    腦袋裡已亂成一團,鄭應慈單手蓋臉,心中難過,本已止住了的悲聲,再次嗚咽而起。

    “真是癡兒。”

    這時,本空無一人的身後,有人輕嘆一聲。

    這一聲,讓鄭應慈一驚,撐著身體,轉身望去,就見距離幾步遠,立著一個仙風道骨的中年道人。

    這道人容貌不俗,氣質出眾,真有點是得道的高人的樣子。

    鄭應慈不是蠢人,在這處見到道人,又說了這話,立刻就猜到八九成了。

    “請問道長,可是您救了我?那、那您為何……”

    為何只救了我一人?但這話到了嘴邊,又被鄭應慈咽了下去。

    真說出了口,豈不是不知恩?

    但跟好友結伴而來,只剩下了自己一人,這種難受,實在讓鄭應慈無法掩飾,說話時,眼圈就泛了紅。

    道人看著,眸中帶著憐憫。

    “莫非,你以為這只是尋常火災?”

    “難道不是?”鄭應慈驚疑看著道人,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說,有人故意縱火?”鄭應慈臉色生硬起來,要真是這樣,必用著關係人脈,把兇手找出來,死了這樣多人,不說千刀萬剮,也必要午後問斬,才能消得這口惡氣。

    道人搖頭,嘆著:“大妖肆虐,這些讀書人,本有大好命數,不泛日後能中舉中進士之人,可在這時盡數折斷——你,可想起來了?”

    明明只是尋常聲量,最後一句落在鄭應慈耳畔,卻滾滾驚雷一樣,“轟”一下,直接讓鄭應慈的腦袋嗡一聲,疼了起來。

    這疼痛是如此熟悉,腦海中,彷彿有許多熟悉又陌生的畫面,一幕幕閃過。

    “竟是這樣?”

    “龍君,枉費你受一方祭祀,卻興風作浪,草菅人命,只為了可笑的一局棋!”

    “蘇子籍,你得勝了也就罷了,為什麼回來一聲不吭,只要稍稍提醒,船上幾十條人命,就不會死——你瞞得好苦!”

    抱著頭,喃喃自語的鄭應慈,痛苦不已,再睜眼時,已閃過了恨意與不甘。

    他已想起了發生一切,水府棋局,自己和諸人曾去過水府,見過龍君,還看到了大妖!

    “你可想起來了?”道人見鄭應慈怔忪,再次問。

    鄭應慈被這一問,心情激盪,立刻就朝道人拜下。

    道人挑眉:“哦,你這是何意?”

    鄭應慈知道人有這手段,必定不是尋常人,說著:“我都想起來了,此仇不可不報,道長請渡我!”

    “哦,你有大好前途,要是入我門牆,就得捨去,你可捨得?”道人眸光一亮,淡淡問著。

    這一問重若千斤,鄭應慈從小受到教育,是奔著仕途而去,封妻蔭子,光耀門廷,名垂青史,一下改成道途,雖道途也有官,但已是旁門,一時間,鄭應慈遲疑了。

    只不知道為什麼,一股巨大的委屈突襲上心,似乎自己被別人奪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塊機緣,整個心都疼的悸縮了。

    明明都是棋手,明明都是凡夫俗子,可只有蘇子籍得了機緣,得了龍君青眼,甚至葉不悔,一個少女,竟也有大造化?

    反是自己,堂堂鄭家子弟,官宦出身,熟讀四書五經,腹中有著乾坤,被這樣戲耍,這如何忍得?

    當下就叩下去:“弟子願意捨得,求師父渡我!”
mk2258 發表於 2019-5-18 12:12
第五十二章孫不寒





    “諸士於變風之時,各有其主,數百年之興廢,其政教尤大矣!”

    “是焉自公卿至列士無不盡其所能!”

    蘇子籍念的已經不是蟠龍心法,蟠龍心法念七遍,幼龍已撐住,當下就念著四書五經的內容。

    讀完這一段,經驗+1一行字飄起,半片紫檀木鈿自動浮現:“四書五經7級(0/7000)”

    “終於7級了。”蘇子籍默默體會,發覺升級後,大的變化沒有,但對四書五經的內容,的確更是精細理解了。

    當日縣試,自己覺得自己文章無懈可擊,現在回想,還有著不少偏差。

    “朝廷舉制,縣試一年一次,每年二月,而府試二年一次,每年四月,而省試三年一次,今年八月就有。”

    “自古難有縣、府、省一次得榜者,不知我能不能一次得榜?”

    別看小說裡經常有連奪小三元,大三元,其實按照蘇子籍的經驗,並且隨著對文章的評鑑水平提高,認識到舉人水平至少是秀才的一倍以上。

    沒有開掛,不可能有人能在半年內突飛猛進到這個程度,至少隔了三五年。

    才想著,貝女上前行禮,聲音多了些歡快:“公子,多謝傳授,不過龍宮現在沒有啥能招待,而且也有人叫你,您就回去吧!”

    “請下次再來!”

    “不是吧,連招待下都不,就過河拆橋了?”還沒有等蘇子籍反應過來,只覺得一恍惚,環境就變了,有人在喊:“公子,公子,快醒醒。”

    “…… ”蘇子籍才醒來,就看見了船家的臉:“什麼事,到中午了麼?”

    “不是,公子,出事了。”船家滿是焦急:“湖上多了好幾個浮屍。”

    蘇子籍一怔,迅速爬起,匆匆穿了衣,還不忘問:“沒有叫醒我的妹妹吧?”

    兩人同行,對外稱兄妹,以免惹人非議。

    “沒有,女孩家,這種事不適宜。”

    蘇子籍鑽出了船艙,只是一看,只見烏雲漸散,湖中碧水蕩漾,本是極好的風景,只是不遠處一具浮屍,實在煞風景。

    “按照我們的規矩,這種是得打撈起來讓家人認領入葬,給子孫積點陰德,只是公子,這有點霉氣,你的意思是……”

    “打撈吧,我不嫌霉氣。”

    “除了屍體,看看還能不能救上人。”

    看著浮屍的衣服,蘇子籍就蹙眉,立刻明悟,這怕是畫舫上的人,不知道是棋手,還是被殃及的無辜。

    船家打撈也不完全是為了積陰德,認領的家人會出筆錢,是有利益可圖,既是這樣,蘇子籍怎麼可能阻止。

    “好,公子坐穩了。”船家自是樂意,點頭稱是。

    水上仍有些風浪,不過不大,撈上了二具,就沒有了,看著情況是遠處飄過來。

    “準備回去吧……”又等了一會,發現湖面上漂浮除了木頭,就是狼藉之物,再沒有人可,蘇子籍掃了一眼,對船家說。

    就在這時,一艘稍大的船,從遠處飛速而至,頃刻就到了附近。

    “這是飛翼船!”

    這種船不大,船頭小,尾闊底尖,尾闊可以分水,速度極快,但是承載不多,是水警之用,一般人根本用不著。

    才接近,就有人跳上了船,是個青衣人,這人身材修偉,目光炯炯,不怒自威,只掃了一眼,就說著:“你們是誰?”

    “學生是臨化縣童生蘇子籍,剛才看見了有人浮屍在湖,就讓船家打撈。”

    “不知貴方是?”

    有功名就是好,青衣人臉色和緩了些:“我們是本郡巡檢衙門的人,湖上出事了,在巡查。”

    說著一揮手,一個人奔上去,查看下浮屍,立刻起身搖首。

    “裡面還有誰?”

    “裡面是女眷。”蘇子籍面露不快。

    “我們奉公命行事。”如果是舉人,說不定還有顧忌,一個童生就罷了,當下蘇子籍不得不喚醒了葉不悔,讓其搜索。

    “船上無人,船下也無人!”

    “怪了,難道這不是賊子藏身的船隻?”

    有人在低聲交談,離得稍遠,葉不悔聽不到,唯有蘇子籍五感靈敏,聽清了這內容。

    “他們在找人?”蘇子籍蹙起了眉,對這些人是官差,並不懷疑。

    賊匪也有殺氣煞氣,但同樣的暴力,沒有官差這種我就是王法的堂皇,這種內行人一看就知道。

    見這幾人毫不猶豫取出長矛探入水中,往小船下面使勁捅,就知道,他們找的怕是犯人,且還是恨不得其立刻就死的那種。

    並且蘇子籍更感覺到,雖報了身份,船上還有人朝自己掃來懷疑審視的目光,特別是其中一人,看起來是文士,凝視了片刻才移開。

    發現找不到要找的人,他們臉色更差,一揮手:“上船,湖面再搜索下。”

    “是!”

    “蘇子籍,這些人怎麼這樣奇怪?”葉不悔一直沉默,等他們的船遠去了,這才低聲對蘇子籍吐槽:“看上去是一群亡命之徒。”

    “不是亡命之徒,雖未必是巡檢,但肯定是官府的人。”普通的巡檢,不過是治治地痞,維持下治安,沒有這樣大的濃重又堂皇的威煞。

    這是習慣了堂皇捕人殺人才有的氣質。

    “也不知這幾天是什麼日子,遇到了這樣多的事。”葉不悔信了,嘆了口氣,朝著遠處看了一眼,忽然扯了扯蘇子籍的袖子,指了指: “那裡,似乎有人。”

    蘇子籍目光一掃,也發現了不遠處水中的異樣,有人扶著塊木板,在呼救。

    “勞煩去那。”蘇子籍對船家吩咐。

    這時,湖面除還有些風浪,已沒有危險,船家也不反對,劃著船就過去。

    “再過去一點,拉他上來!”蘇子籍說。

    船家拿捏分寸,將船將將停在附近,跳下水打撈,等人撈了上來,才發現,這是個青年,看起來比蘇子籍略大一些,也沒有大很多。

    到了船上,青年連連嘔吐掉肚子裡的水,蒼白一張臉,向蘇子籍行禮:“多、多謝搭救,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本來這事很平常,但想起了剛才自稱巡檢司的人的所作所為,蘇子籍目光就略帶著一些審視,溫聲說:“在下蘇子籍,不知兄台怎麼稱呼?”

    “蘇兄,在下姓孫,叫孫不寒,卻是本府人士,蘇兄救命之恩,實在難忘,還請到府城一去,本家必有重謝。”孫不寒作了揖。

    “孫不寒?”蘇子籍現在記憶非常好,一說名字,依稀記得,畫舫士子中,的確有這人,不過是隔壁畫舫,匆忙見過一次,頓時神態緩和了。

    只要是有名有姓的人,就不怕救錯了人。
mk2258 發表於 2019-5-18 12:12
第五十三章改換命數





    時到中午,船家燒的魚不錯,兩人對著喝酒。

    孫不寒已去了船艙,簡單換了衣服,蘇子籍看去,見或二十歲不到,並不算英俊,但黑寶石一樣的瞳仁顧盼生輝,姿態瀟灑飄逸,令人一見忘俗,暗暗想著氣度不凡,為什麼昨天自己沒有留意呢?

    才想著,孫不寒又舉杯,蘇子籍忙舉杯一碰:“原來令尊就是聞名全郡的孫探花,小生聞名已久了……”

    孫不寒一口喝了,又給蘇子籍斟酒笑著:“什麼聞名全郡?我父不過是落榜之人,年紀大了,也就不考了,田宅為生罷了。”

    這話說的隨意,蘇子籍有點詫異,說: “令尊雖一字之錯,落了進士榜,但先帝硃批'惜探花之才',可算是字字千金,雖敗尤榮,孫兄有此家傳,想必這次府試,是手到擒來了。”

    “功名不可不取,不取的話,著實寸步難行。”孫不寒笑著一嘆:“我的確有志府試、省試。”

    “不過我天資平常,平生所願就是遊歷享受,哪怕家有千卷,也是讀不進去,就不想著會試了。”

    “你去府試,也別住在旅店了,直接住在我家就可,我帶你去有意思的地方去轉轉。”

    有意思的地方,難道是青樓,蘇子籍驚笑:“孫兄過謙了,住貴府 算了,不瞞你說,我素愛讀書,到時上門拜訪讀書,卻肯定有,到時不要嫌棄我太過麻煩了。”

    “怎麼會,怎麼會,必是敞門歡迎。”孫不寒連連說著,就在這時,不遠一條畫舫劃來,還有人高喊:“孫少爺,孫少爺。”

    蘇子籍循聲望去,見甲板上站著一個老人,正在喊著,就聽著孫不寒起身:“我在這裡。”

    “原來是你家人找過來了,四月尚寒,孫兄還是早些上船洗澡換衣才是!”蘇子籍更是心一安,很明顯不是通牒的罪人,說話之間,畫舫已靠過來,船夫迅速搭好跳板。

    “那我就先告辭了。”孫不寒一揖,禮畢,跳上了船,兩船分開,等離開三十米,再也看不清楚,才入了內。

    霧山

    山雖不高,一直有神仙傳說,並且山道有些陡峭,終年瀰漫霧氣,只有一些喜歡爬山探險的公子,或山民、貨郎前來道觀。

    這時道觀地下一個暗殿,按說是陰氣多一些,但不覺陰冷,因在密室中央巨大的長方桌上,擺放密密麻麻一大排平靜燃燒著的燈。

    這些燈中,有些已熄滅,但更多的亮著,雖有燈芯,卻無燈油,雖有火光,卻不搖晃,彷若憑空燃燒。

    一個青年正在入坐,就在這時,一盞燈突“噗”一聲發生變故,這燈本來不亮,燈焰幽幽,周圍還有點暗,顯得有點森人,這時猛烈搖擺,在青年望過去,卻愕然發現,“啪”一聲熄滅了。

    “沈誠出事了,誰殺了他?”青年站了起來,臉色一沉:“臨化縣方圓百里都已無大妖,沈誠更會著傀儡術,只要不是惹到官府,能有什麼危險?”

    “就算惹到官府,道錄司的文件,也能給予一定庇護,雖他本人不是正式成員,但沿途郡縣都會給點面子。”

    “為什麼,現在卻會身死?”才想著,一隻信鴿飛了進來,也不等取,就落下了一封信。

    “看來今天不能靜心了。”青年嘆了一聲,拆開信時,開始漫不經心,看時字跡忙站起身來,小心展開細讀。

    讀完,青年沈吟,許久才說著:“既是師尊的命令,我自然前去,可是小師弟,師尊又收了弟子?”

    想到這裡,臉不由蒙上了陰影:“難道師尊發覺了什麼?”

    “不管怎麼樣,先殺了壞了我事的狐狸。”

    彭公墩

    “師父?是出了什麼事麼?”剛剛拜了師父,鄭應慈才站起來,發現新任師父突然之間臉色鐵青,不復雲淡風輕,心下不解,小心翼翼的問。

    他已知師父是尹觀派的掌教劉諶,尹觀派是有名的大道派,歷代受朝廷敕封,眼前這位,更是掛職觀文殿大學士。

    觀文殿大學士是五品銜,關鍵不是品級,是可以參與中樞,鄭應慈得知身份,本是慶幸不已,覺得自己走了大運,可現在忽然升起了一絲不安來。

    難道,自己的選擇是錯?

    不,不可能是錯,有這樣機緣可拜師,誰會放棄?鄭應慈這念頭才浮起,就被按了下去。

    劉諶心中煩躁,可剛剛收的弟子,很合他的心意,未來更有大用,耐心就自然多了一些。

    “是出了變故。”劉諶望著湖面:“為師的一個大敵,難得有著劫數降臨,要換了命數重生,我想趁機會殺掉它,並且還成功在它身上留了烙印,每次改換命數,就有數年虛弱,諒想它逃不了,不想在剛才,突然之間烙印盡消,再也無法尋到。”

    見鄭應慈聽了面露不解,又說:“此賊逃到蟠龍湖,龍宮就開啟,或是沖掉了我的烙印,可嘆。”

    “不過,大賊不能殺,小賊也可。”

    鄭應慈會立刻拜師,是知道這道人是個高人,事實也證明賭對了,拜了一個大佬,可是說的大賊與小賊,讓鄭應慈猜不出是誰。

    難道小賊所指的是蘇子籍?

    鄭應慈想到這裡,立刻眼睛一亮,等著聽師父計劃,師父就算殺人,也要講究個規矩,不能讓人抓不到把柄,那自己就可配合了。

    但劉諶接下來的話,讓鄭應慈心中期待破滅。

    “切記,我們人族糾紛矛盾,道人不可隨意干涉。”老道看了一眼,彷彿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告誡的說著:“對妖卻不可寬宏,我尹觀派,之所以受朝廷信任,就是堅定這立場不移。”

    鄭應慈一噎。

    見鄭應慈沒了話,劉諶嘆了口氣。

    “大賊涉及朝局,不是你現在能涉及,小賊你可以知道一二。”

    “須知這天下,不僅有著人類,還有著妖族。”

    “隱藏在偏僻處不害人還罷了,還有著一些妖怪喜歡住在人群中,借人氣來遮掩著妖氣。”

    “剛才龍宮開啟,我已查了畫舫,卻有著妖氣。”

    “這就是人氣破裂後留下的痕跡,我已傳信給你的師兄曹易顏,讓他迅速處理。”劉諶面帶殺機:“本來青丘安分,我也不想豎敵太多,不想竟然有狐狸,敢煽風點火,實是可殺。”

    “這還罷了,更可恨的是儒妖,這種妖學四書五經,穿儒服,甚至考取功名當官,為害最烈,以後你發覺了,就得見一個殺一個。”

    “是,師父。”鄭應慈連忙應著,劉諶這才算是順了氣。

    二人說話時,一道白光直接墜落到面前,是一隻信鴿,劉諶只看了信鴿一眼,信鴿一張紙無風自燃,就發出一個男子聲音:“請師父放心,弟子這就動身,必給師父一個交代。”

    “你師兄已接到命令,此事對他來說,也不過是小事一樁。”一揮袖,劉諶不以為意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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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抄家





    臨化縣·胡府

    四月,春色已濃,縣城中,行人腳步匆匆,人流稠密,能看到南北各地的商旅,集市上遍布著四方貨物,種類繁盛。

    大魏對女子約束甚少,大鄭雖嚴了點,尚有餘風,此時節,良家女成群結隊的相攜出遊,行動不避,而胡家父子相反,由鄉下農莊回城,讓車夫安頓牛,自往內院而去。

    “你最近勤奮讀書,很好,這次你沒能去府試,不必放在心上。”

    “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錢能通神,胡家光是田產,供你一個,就綽綽有餘,只要你用心,明師肯定不缺。”

    “孩兒記住了,之前是孩兒想左了,這段時間慢慢想通了。”

    父子剛剛從城外農莊回來,看著大片農田,原本因無緣去參加府試的胡家大郎也跟著心情舒暢起來。

    就是附近有人考取了童生,可以去府城考秀才又如何?

    秀才舉人可不比童生,難度拔高了數倍不止,就算有人運氣好能過一次,還能次次都運氣好?

    不知道為什麼,原本對科舉並不上心的胡家大郎,在堂妹跟二嬸回到臨化縣,就忽然有了競爭之心。

    那一家子氣派,明明是孤兒寡母,就因是官宦,比大房強出數倍!

    還有堂妹,官宦千金,氣質、容貌、舉止,真是天仙!

    若是未來的娘子,能有堂妹一半,他做夢都能笑醒了,跟堂妹一比,幾個出身富農的表妹,簡直就成了地裡的污泥。

    可這樣的官宦千金,哪是一個普通讀書人能娶到手?正爹爹所說,以後想結一門好姻親,起碼要考取舉人才成。

    對堂妹的過度在意,每每意識到,都會讓胡家大郎感到一絲羞恥,不敢往深了去想。

    倒是胡大爺,對此不太介意,或者說,相信自己兒子。

    他對弟媳孤兒寡母擁有的財富跟人脈垂涎不已,但又畏懼於弟媳娘家勢力,只能委婉提點兒子:“對了,你堂妹與你是至親,你叔母也是長輩,不比我這樣需要避嫌的大伯,起碼兄妹之間,沒那麼多事。”

    “再說,你畢竟是男丁,你二叔只留下你堂妹一條血脈,無有子嗣,將來你堂妹嫁人,你總要挑起為她依仗的擔子!”

    就差明說,你多跟她們走動走動,將來好接手那筆絕戶財,以及叔母娘家的人脈了。

    因著胡大爺還沒有目光短淺到只盯著財產,所以才這樣提點,盼望兒子能走當年弟弟的路,改換門庭。

    按他蠢婆娘的想法,只想著吞下絕戶財,那完全不用多花心思,侄女出嫁,弟媳一死,財產還不是歸了自己?

    這可不是胡大爺願意看到。

    再有財,不到舉人,就只是地主,只有家中有人中舉,方能稱一句鄉紳,若有人為官,就是官宦人家了,這區別可大了去。

    官場上的人脈十分珍貴,千金難買,得了人脈,推舉了出身,才是人財盡得。

    胡大郎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父親的意思,這正中下懷,有了父親叮囑,娘再說什麼,也好搪塞,應著:“孩兒記住了。”

    二人說話間,就已定下了徐徐圖之的計策。

    這時,迎面走來一個小廝,見父子在說話,就遠遠叫:“老爺,有客來訪!”

    胡大爺不禁一怔,這時哪來的客,天都快黑了,走來口中說:“是誰?”

    說著,人已向客廳去了。

    客廳處,已經點了蠟燭上了茶,曹易顏的神色,在明亮的燈光下,顯的沉鬱,卻是在想心思。

    “何人壞了我的計劃?”

    沈誠雖不是自己弟子,只是收攏的心腹,但的確是委以重任,寄予希望。

    臨化縣挨著蟠龍河,附近有殘餘的龍脈,雖龍脈已衰,但操作得當,可以獲得大益!

    曹易顏不是為了自己才絞殺前朝餘孽,而是奉了上意。

    本來大鄭也不是容納不了前朝餘孽,問題是大魏國祚484年,遠超300年,聲威也沉甸甸,不少人還心念前朝。

    有這土壤,就有禍亂的基礎,所以不得不一一清理。

    但為了免除青史上的惡名,以及你作初一,我作十五,這種清算不波及普通前朝餘孽,而是尚有餘蔭的人。

    曹易顏對沈誠的工作,有很大期望。

    現在得知,沈誠突被殺?

    要知道,為拔高沈誠修為,讓其作臨化縣附近“活陣眼”,可是投入頗多。

    越想越怒,伴隨肉疼,曹易顏表情有點猙獰,念了數遍,才將暴怒壓下,隨後排出了銅錢。

    銅錢不落,在半空中旋轉,幾息才啪落在了桌上。

    曹易顏看,冷笑出聲:“好大膽!”

    這卦象,直指向狐!

    不用再細算,沈誠作活陣眼,無法離開臨化縣,殺死沈誠,與臨化縣的胡家脫離不了關係。

    結合龍宮變故,這胡家簡直是膽大包天!

    才想著,門開了,胡大爺帶著兒子過來,說著:“這、這位道長到訪,胡某真是蓬蓽生輝啊,不知您……”

    正要詢問來意,曹易顏已冷冷問:“胡英光?”

    “正、正是。”胡英光心下覺得有些不對,這道長,看起來可不是訪客,難道是來尋仇?

    可胡家不過是尋常大戶,普通地主,有些店鋪農田也不太多,哪裡就能惹來仇敵了?

    除非……難道是二弟方面來的?

    本就不蠢,胡英光此時已想明白了關係,正要再說話,看到曹易顏探手入懷,取出了差票。

    “你聽著,巡檢司差票,大盜劉七供稱,曾在你家隱藏,你敢窩藏江洋大盜,巡檢大怒,既令即鎖拿候審。”

    這一擊,雷霆之怒,胡英光頓時嚇懵了,膝蓋一軟就跪了下去:“冤枉,小民冤枉啊!”

    這跪下一求饒,原形頓時畢露,曹易顏冷哼一聲,沉聲:“果有著一股狐騷味— —有冤枉,到大堂上申訴。”

    “來人,統統拿下!”就算是曹易顏,也不能輕易捕人殺人,但現在證據確定,雖面前的這些人是人,可已與胡家結緣,享受了好處,在他看來,已屬於狐族附庸。

    也許沈誠沒有被殺前,他可能只當看不到,但此時沈誠被殺,大事崩了一角,胸中惡氣難消,這些主人、僕人,男丁、女眷、幼童,都是孽障!

    隨著一聲呼喊,五個真正的巡檢司官差撲入,手持拷鏈鐵尺,整個宅地裡的人尖叫起來。

    “現在想逃,晚了,我在這裡,能逃哪裡去?”曹易顏根本不看這些人,目光盯在一處,冷冷的說著,身形一閃,消失在這連著的胡家兩府之中。

    “轟”一聲,驚雷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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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反噬





    胡家·二房

    胡三姨支起了窗,望瞭望天空,黃昏的余光透過雲彩,顯得很有意境,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心中鬱鬱。

    轉身過來問:“夕顏現在在哪?”

    “夫人,小姐回來,就回了房,說是想休息會。”

    “叫她過來。”胡三姨吩咐。

    隨身的丫鬟是人,她立刻應著,轉身出了去,胡三姨瞇起眼掠過了房內,還是心神不寧。

    什麼事?胡家大房,那是點破事,大凡寄宿的胡家,雖施給恩惠,但人心不足,按照胡家記載,十個有七八個,最後都不怎麼樣好。

    久久,胡家也有一套方法。

    施恩而不親近,寄居而有自產。

    不是胡家的事,那是什麼事?胡家打點很不錯,就算有麻煩也會有關係告之。

    才想著,胡夕顏過來了,她未語先笑:“母親,您有事找我?”

    在外人面前,她一向這樣稱呼。

    胡三姨回看去,見著她來了,目光一掃,神色有點複雜。

    胡家女人,容貌都不差,差的是那種難以說明的氣質和韻味,胡夕顏就有這種嫵媚和冷清結合的韻味,雖尚要打磨,卻已經初見風華。

    胡三姨揮手讓丫鬟出去,問:“夕顏,這次去蟠龍湖,可有收穫?”

    “正要向三姨禀告。”胡夕顏說著:“蟠龍湖出了大事,龍宮似乎重啟了。”

    說著,把過程一一論述下,又問:“聽族裡史記,龍君似乎就是妖皇?現在龍宮開啟,我族怎麼應對?”

    胡三姨聽了,心神搖晃,難怪自己心神不寧,是出了這大事,蹙眉:“我族原本也不記史,自大魏世祖後才記史。”

    “的確,蟠龍湖的龍君,就是妖皇,當年萬妖齊聚拜妖皇,只是這妖皇僅僅只當了十年,就失踪了,連我們也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

    “這次龍宮重啟,整個天下都可能發生變化,畢竟哪怕再短暫,這還是妖族之共主的遺宮。”

    “不過聽你所說,就算龍宮重啟,龍君已經不在,龍女雖是龍君血脈,可一就是太年幼,二就是當年班底基本散去,無人扶持,三她畢竟是龍女而不是龍子。”

    “能在蟠龍湖站穩根基就不錯了。”她說到這裡就嘆了口氣,收拾心情:“我們準備一份禮奉過去就是了。”

    胡夕顏連連頜首,雖她是女子,可也不可能站在一個姬君的立場上,這無關性別,是滔滔大勢,送份禮就可以了,人不能去。

    才想說話,突臉色一變,手捏住紫檀木鈿:“不好!”

    給她一說破,胡三姨頓時變色,仔細一體會,就說:“是道錄司的法禁之力,已經到了宅前,蒙蔽了我們的靈覺。”

    “快,喊上胡星竹,快走!”

    三人連一件衣服都來不及拿,才一匯集,就轉身離去。

    只過了片刻,“轟”一聲,內院的門砸開,一行人衝了進去,其中一個老公門目光一掃,看見了三女,頓時一呆,這幾個女人,這樣美,實在讓見多識廣的他們都目眩神搖。

    這老公門姓譚,畢竟年紀大了,很快醒過來:“你就是胡氏,你們勾結大盜,奉巡檢之命,鎖拿到案候審……”

    “別說了……”曹易顏入眼一掃,微微蹙眉,袖子一掃,只聽“轟”一聲,對面楚楚可憐的三人直接消失不見,原地只剩下了三張燃燒的紙人。

    幾個公差,見著都僵住了。

    “蠢貨,這些都是妖精,妖精。”曹易顏呵斥,心中卻驚疑,道錄司專門負責妖鬼之事,自是有一套程序。

    首先就是蒙蔽妖鬼的靈覺,再一舉殲滅。

    可這幾隻狐狸,看起來道行並不深,卻能提前感知,這實在使人震驚。

    “想跑?”曹易顏冷笑,凝望著窗外天空,不知何時又陰了天,這正是天時,而且這房間內,多的是狐狸留下的氣機,倒也不必多事,臉上毫無表情取出了一張符咒。

    巡檢司的老公門一看,似乎還有著官印,不敢多看,連忙問著:“大人,你要行法?要不要我給您搭法台?”

    “我從在法台上行法,誅殺妖鬼,哪有時間弄這個玄虛?”

    說著手一晃,符咒無火自燃,火苗先一紅,接著,只聽“轟”一聲,遠處一聲炸雷,整個房間簌簌發抖。

    眾人嚇的目瞪口呆,良久,才有著老公門奉承:“道……道長法力通天,呼風喚雨,實是讓卑職……”

    話到這裡,突啞了,諸人都瞠目看見,曹易顏不知什麼時臉色突漲的通紅,又瞬間變的鐵青。

    “轟”滾雷靠近,一道明閃將院子照得一片慘白,院中的樹木在電光中瑟瑟發抖,驚得曹易顏渾身激凌一顫!

    “好個妖孽,竟然能反噬於我!”曹易顏牙關緊咬,死盯著雲層,情急之間,撕下了腰上的玉佩,就丟了上去。

    才丟了上去,“轟”一聲雷,一道雷光又落下,老公門又覺得自己應該瞎了眼,因為在電光火舌之間,竟然看見玉佩帶著龍紋。

    “轟”玉佩炸開,曹易顏悶哼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幾乎同時,躲在屋簷下的一個公差,似乎被雷殃及,一聲不響倒了下去。

    “大人。”左右的人立刻扶上去,按放在椅上,又有人檢查倒下的人,大驚:“譚頭,蔡二哥被雷擊死了!”

    遠遠的又有人喊著:“不好了,著火了,著火了。”

    老公門仔細一看,似乎是雷擊,這胡宅著火了,這都是什麼事?

    “我不要緊。”就這一會,曹易顏迴轉過來,仰視下黑沉沉的天穹,再不猶豫,厲聲命令:“給我備馬,你立刻奉我的命令,叫起巡檢司的人,隨我追捕!”

    “大人,這調令必須是縣令大人……”

    “啪”曹易顏在懷中取出一枝令符,這是銅鑄,上面刻著“都督府令”四個大字,顯示著它的權力。

    “是!”譚公門是老公門了,深刻知道什麼時應該干什麼活,只看了一眼,就大聲應著。

    “至於殉職的蔡二哥,你放心,不但縣里有撫卹,還有別的重賞!”

    “是!”所有的公差聲音都大點了,曹易顏不再說話,強壓著噁心,起身就走,神色卻一片鐵青。

    可惡,這幾隻狐狸怎麼回事?

    不但能破開屏障,連雷法都能反噬,逼的自己,拼著犧牲了龍佩才能避過,就算這樣,自己也受了內傷,還是傷及法源!

    這任務是師尊下達,難道是師尊,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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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狐疑





    “著火了,快救火啊!”

    由於入夜又下著小雨,臨化縣街上沒有幾個人了,家家戶戶都點了燈,享受著家人的溫暖,這時在街道和胡同里,更夫敲著銅鑼或梆子高喊著,周圍人家紛紛出門,就看見胡宅著火了。

    這相連兩個府邸起火,可不是小事,這種住宅連著街巷,一旦宅子起火,不及時救的話,下一個被燒的可能就是自己家了。

    在發現胡家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起了大火,周圍百姓都快瘋了,忙提水滅火。

    可讓不能理解的是,這次胡家著火,與想像中的不一樣。

    “這火,好生奇怪!”

    “快看,它們彷彿長著,只燒胡府?”

    最初無法滅火,周圍鄰居都心生絕望,可隨著這火一直保持著原樣,哪怕起了大風,都不曾蔓延到別家房屋,更有著一群官差把胡家的人押去衙門,這些人看著這火的眼神,頓時就不對了。

    “難道這是……天火?”

    難道是胡家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引得老天降下天火?

    若非這樣,為何這火這樣大,又有風,卻不向兩側蔓延?而且水澆不滅?

    這樣的說話一流傳開,救火者沒了,可圍觀者頗多,都站在遠處望著大火染紅了整片天,心情複雜。

    “開城!”而在城門處,本來關了就不再重啟的城門開啟,二十餘騎集齊上馬,一陣急驟的馬蹄聲衝出了城門。

    “它們逃不了。”

    “就算是使了密法,避過了雷法,也討不了好。”曹易顏目光直盯著一處,感受到了氣息在迅速逃串,不管不顧雨水漸大,命令直追。

    “聽著,妖孽已負傷,我又以氣機鎖著,誰能擒殺,賞銀百兩,官升一級!”曹易顏厲聲命令,只是說罷,嗓子一甜,知道咯了血,不敢吐,硬是咽了,心中卻一沉。

    這傷比自己想像的要重。

    而幾乎同時,三隻狐狸正在疾馳,這三隻狐狸模樣都有些淒慘,皮毛被焚得黑一塊灰一塊,不過這時是生死關頭,都死撐著快速奔逃。

    “趁著夜色,能跑多遠就跑多遠,不要停,快!”見有隻小狐狸累得癱在地上,大狐狸立刻急切催促。

    見她真的累得不成了,想要起身又軟了下去,只能咬咬牙,將它叼在嘴裡,再次朝著遠方逃去。

    “三姨,你這樣是逃不遠。”一隻狐狸開口說話,她回首望了一眼,雖狐狸臉,還是能看出她的不安和凝重。

    “我能感覺到,敵人主要盯的是自己。”說到這裡,狐狸有些苦澀,在畫舫上,自己莫名其妙中了一記,這次又被莫名其妙盯上。

    這一記雷法,也主要打在自己身上,要不是紫檀木鈿護身,自己只怕當場就會香消玉隕,就算這樣,百年道行一日盡消,不知道什麼時才能恢復。

    這就是接了紫檀木鈿而來的劫數?

    狐狸感覺到了嘴中一股甜腥,知道其實自己傷的最重,說:“我們分開逃,你和小竹就會無事。”

    “那你呢?”大狐狸問著。

    “我得了紫檀木鈿,最擅靈覺,能心血來潮,不會有事。”事實上,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生機在蟠龍湖。

    “那好,等避過這劫,我必要討個說法,正當我們青丘是軟柿子?”大狐狸咬牙切齒說著。

    三狐分成兩路,撲入了煙雨中。

    稍過片刻,馬蹄聲奔馳而至,這時馬隊上人人都滿是泥,曹易顏突然之間,命令著停止,馬隊也如斯響應。

    “曹大人,怎麼了?”有軍將問著。

    “妖孽狡猾,又分路了——你們追這條路,有這符咒,能盯著跟上去。”曹易顏這時,臉色不是鐵青,不是嫣紅,而是蒼白,他掃了眼:“我去這路。”

    軍將本不是曹易顏的部下,谁愿意在雨夜奔馳,一不小心摔了就死路一條,這時也不多問,立刻應了。

    兵分二路,轉眼一隊遠去,曹易顏收回目光,只覺得頭一暈眩。

    能使自己傷這樣重,這狐狸必有奇異。

    現在,支撐曹易顏的,已經不是師命,而是這個。

    “駕!”接著,馬就向著又一條路而奔去。

    蟠龍湖·小船

    昨夜連綿有雨,一時移船靠岸,天色籠罩在陰沉的天穹下,本來清清的湖水,也變的有點渾黃。

    而小船上點起一盞西瓜燈,船家忙著殺魚煮飯。

    船艙里傳出了朗讀聲。

    “棋之大要,當立根源。根源之意,以蒂生為先。。”

    “凡爭地校利而年均四等者,應化方彼我所獲多少,若我權有宜,雖少必取。彼得相匹,雖大可遺。”

    “……寧我薄人,無人薄我,此先行之謂也”

    一章讀完,蘇子籍露出了極疲倦的神色,葉不悔睜開了眼,連忙給他端上了茶:“喝茶,你喝茶。”

    “你這丫頭,懂了多少?”蘇子籍見她前倨後恭,不由失笑。

    “聽你朗讀,總覺得懂了不少,不過,已經到了府城,租這船是不是浪費了?”葉不悔說,目光在蘇子籍的臉上掃來掃去,心裡狐疑,難不成他在龍宮裡還混了別的好處?

    為什麼自己研究,就總有疑難,一聽他朗讀,就茅塞頓開?

    就算這樣,她還是不忘記節省小錢錢。

    “摳熊!”蘇子籍暗暗鄙視,沒有好聲氣說:“懂了不少就好,至於租金,你不必擔心,這時是府試,八縣童生匯集,去租旅店,也未必便宜多少。”

    心裡暗想,原來朗讀給別人,也能強制增長一點經驗,要不是這個技能實在嚇人,怕在旅店給別人聽見查覺,我怎麼會繼續租船?

    想著,蘇子籍目光垂下,就見這半片紫檀木鈿虛影:“蟠龍心法1級(999/1000)”

    “為什麼,我這幾天,拼命讀譜,一章一點經驗,讀完全本一遍可得十幾點,但到了999,就差1點無法突破,任憑再讀也是無用。”

    “難道,真的是必須收集妖性,匯成蛟性才可?”

    “可我是人,這妖性怎麼收集?”

    “蘇子籍,在水府龍君的事,你還記得麼?”就在這時,葉不悔見別人不在,悄聲問著。

    她醒來就得知畫舫遭了火,又遇了風,死了不少人,心裡很是不安,可現在看著蘇子籍捧著書卷安靜朗讀的模樣,讓葉不悔忍不住懷疑起自己之前只是做了一場夢。

    她也不想讓人覺得沉不住氣,只是熬了兩天,她終於熬不住了,必須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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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奔狐





    被葉不悔眼巴巴看,蘇子籍也不好逗她,遂將書卷倒扣在桌上,說:“龍宮的事,當然記得。”

    葉不悔眼一亮:“真的?”

    “嗯,真的。”蘇子籍笑了:“你贏的那局,還有我一份功勞,怎麼能忘?”

    葉不悔怔住,隨後就笑起來:“這是,不是有你幫忙,我大概也會做一場被魚怪吞食的噩夢。”

    她醒來,就算是棋手態度惡劣,還是試探了下,發現他們都只是做個噩夢。

    “不僅僅是惡夢。”蘇子籍對自己人,從不故意掩蓋,製造出誤會,他的笑容變淡了:“你想問的是,畫舫上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吧?”

    “我可以告訴你,絕對是真。”蘇子籍帶著一絲微笑,平平淡淡述說:“那些比賽失敗了,逃出大殿的,都被逆風奪去了一切。”

    “壽命、氣數、前途、親朋好友,子孫後代,全部沒有了。”

    “所以,他們對我們的態度才這樣惡劣,因為他們本能知道,他們什麼沒有了,而我們還活著,甚至奪了他們原本的造化。”

    “鄭應慈、張墨東是唯二倖存的人,我試探下,也應該失去記憶,但是就別以為他們會對我們有好感。”

    “有時,奪人機緣,殺人父母。”蘇子籍下船前,與鄭應慈交談過,當時其實就感覺到他一絲怨氣,當時沒有細想,可回來一想——自己是重生過,要是沒有重生,龍宮開啟,誰最有把握解開棋局?

    是鄭應慈。

    因此可以說,自己奪了鄭應慈的機緣,但是人在世界上,誰不爭,誰不奪?

    蘇子籍也只是提高了警惕,但並不想挑破這個,只是說:“所以你要小心點,許多時,仇恨就是這樣莫名其妙的結下。”

    葉不悔有許多壞毛病,但能聽得進信任之人的話,是極大優點,她連連點首,又問:“剛才接了通知,說棋賽還要重比一次,又是什麼原因?”

    “太多人死了,死無對證,棋賽還得比一場,才算清清白白,再說,就我們幾個活下來,總得查個明白。”蘇子籍帶著笑,下意識撫著書卷:“好了,不說這個了,我看你一個人很無聊,我發發好心,陪你下一局,不過只有一局。”

    “一局就一局!”知道蘇子籍大多數時間要溫習功課,就算是一局,葉不悔也不嫌棄。

    二人對弈了一局。

    蘇子籍雖對棋藝沒有多少研究,可在水府裡,能通過學習蟠龍秘法來教葉不悔,這已被動加了技能。

    “圍棋4級,3258/4000”

    葉不悔有了靈機,天賦更提高,水平精益求精,面對蘇子籍更是大殺特殺,每當這個時間,她都笑的開顏,一副撿到了金子一樣的表情。

    “殺殺殺,我又贏了。”

    “你贏了。”蘇子籍丟下手裡棋:“沒想到你進步這樣大,這次棋賽,想必你一定能奪魁。”

    “上京城也有機會贏。”

    “我不及你有天賦。”葉不悔望著棋局,興奮過後,收拾著說:“你才下多少時間,如果你參加棋賽,十年有希望封聖。”

    話說這樣說,可她心裡酸溜溜,為什麼蘇子籍學什麼都會,難怪父親這樣看重他,女人就真不如男人麼?

    蘇子籍看她的神態,啞然失笑:“術業有專攻,棋藝入門容易,可越往後越難,我沒有心思在這方面精益求精。”

    “棋聖的希望,就全靠你了。”

    這可不是推辭,是真心話。

    蟠龍秘法很奇特,奧秘隱含在棋道中,要是棋手,看不到奧秘,要是修者,又不會棋道而入不了門。

    但給蘇子籍強行消化,不僅僅蟠龍秘法奧秘獲得,就連套的棋譜也隨之領悟,這等於國手相授,所以才一夜之間,成就4級。

    說實際,大概和比賽前的葉不悔一個等級稍遜的程度。

    但這種不能長久,要長久,投入的精力,自身天賦以及對棋藝熱愛,都是影響因素,這些葉不悔有,蘇子籍則沒有。

    四書五經,可以考取功名,蟠龍秘法,隱含著超越的希望。

    這兩個都會下功夫,而棋藝能給什麼?頂天就是九品棋待詔、八品棋聖,考個舉人,都可以當到七品!

    葉不悔聽出了他的誠懇,哪怕知道蘇子籍可能是安慰自己,心下仍暖暖的。

    “你怕我懈怠了?”她俏生生瞪他一眼:“我可不是這樣的人。”

    “是,是!不悔比我厲害!”蘇子籍點頭附和。

    “那,再下一局?”葉不悔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試探說。

    剛才一局,蘇子籍已經被殺的不要不要,立刻搖頭拒絕:“不行,說好了就這一局!”

    見葉不悔的眉已豎起來了,蘇子籍忙回去,拿起書卷,衝著她晃了晃:“我回房間看書!”

    現在船艙,算是公共區域,有棋盤,風景也好,可以憑窗遠望,但眼下為了躲這個小棋痴,蘇子籍決定還是回自己房間看,雖只有一扇不大的窗戶,但至少安靜一些。

    葉不悔看到蘇子籍手裡的書,又恍然記起蘇子籍的府試,不好意思再追著對方一起下棋了。

    蘇子籍回到自己房間後,鬆了口氣。

    “在這船上看書,瀏覽春水,別有一番意思。”推開窗看著,但見湖岸柳色裊裊如煙,水禽盤旋掠水覓食,天光水色一片,蘇子籍輕聲說著。

    “咦,這是什麼?”正要關窗坐到書桌前讀書,蘇子籍一怔,就見望著湖面上,有一道白影快速飛來。

    待蘇子籍揉揉眼睛再看時,白影已消失不見。

    “不是鬼影,倒似動物。”

    “不過什麼動物能踏水而行,莫非是妖怪?”

    蘇子籍心裡想著,隨手關上窗戶,回到桌前,就在這時,窗傳來了啪啪啪敲窗聲,還聽到了一陣小小嗚咽聲。

    聲音清清柔柔的,明顯能聽出不是人聲。

    “狐狸?”蘇子籍目光落在窗,正與一隻小小、神情看上去十分可憐的白狐對上了眼,它趴在窗戶上,正楸楸哀叫望著,臉上帶著人類一樣的哀求之意。

    仔細看,它模樣有些淒慘,本來一身上等油滑的白皮,現在皮毛黑一塊灰一塊,不知道被誰燒到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5-18 12:12
第五十八章驅逐





    蘇子籍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過去,伸手頂了頂它的小爪。

    “你想進來?”

    “……唧!”小狐狸拱拱手。

    蘇子籍想了下:“那就進來吧。”

    下一刻,白影就竄了進去。

    “你受傷了?”看著跳進來的白狐一身的傷,背部有一塊被天火燒過痕跡,皮肉翻著,有焦味瀰漫,蘇子籍蹙眉,“我去借一些東西給你包紮。 ”

    “……唧!”剛走出一步,就被叼住衣擺,它雙水盈盈的眼睛裡寫滿了不贊同。

    “不用我去的意思?”蘇子籍試探著問。

    “唧!”它輕輕叫了一聲。

    “那我給你拿一些清水跟食物,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關於你的事,你可以暫時留在我的房間裡。”擼了一下狐狸頭,蘇子籍感覺和擼貓沒有區別,溫言說著。

    這次小狐狸沒有阻攔了。

    蘇子籍腳步輕快出去,回來時,手上已多了一碗熱水,加二個肉餅。

    “小傢伙?”回到了船艙房間,卻沒有狐狸,蘇子籍試探性喊著。

    床下一動,一個小腦袋冒了出來,在蠟燭光下,不看它的傷痕,單看它的狐狸臉,這是一張很漂亮狐狸臉。

    蘇子籍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走了,還好沒有,外面可是有很多壞人,來,這些是你的,這些是我的。”

    蘇子籍笑著將一個肉餅掰碎用油紙包著,放在了地上,又將熱水放到一側,示意小狐狸去吃。

    小狐狸低頭看看,又看看他,點頭道謝,只喝了一些水。

    蘇子籍喜歡小傢伙的靈性,懷疑這是成了精的狐狸。

    “是這樣的話,倒不好管太多,只需先收留它就好。”

    “被發現,就說是我的寵物,也無人說不可帶著狐狸在身邊。”就在蘇子籍笑瞇瞇看著狐狸喝水時,離著府城不遠,曹易顏翻身下馬。

    才下馬,馬已嘶叫一聲,跪跌在地,口冒白沫,顯已經不行了。

    同樣是湖岸垂柳,水禽拍翅追逐,曹易顏卻半點欣賞精神也沒有,趔趄著步沿岸走了幾步,越是頭眩,哇的一口,吐出一口鬱血。

    吐了這口血,稍清醒過來,才發覺身在蟠龍湖北岸,其實已經算是府城了,四周已黑,曹易顏臉色頗是難看。

    “留在狐狸身上的氣息,一下消失了。”

    “好狡猾的狐狸!竟分兵而逃,真以為這樣能逃脫追捕,我必會將你們一個個斬草除根!”

    曹易顏恨極,自然一個都不想放過,可惜逃出來的狐狸實在狡猾,不僅分兵而逃,還有一隻小狐狸故意拖住了他的腳步。

    上次距離不到半里,能利用雷法對妖怪轟擊,結果趕到雷火痕蹟之地,發現再次讓它逃脫了。

    這讓曹易顏更火大,本就心中憋著一股惡氣,此時更誓要將它挫骨揚灰。

    “前方就是府城,莫非這孽障是藉助人氣來遮掩妖氣?”

    “可是,就算有人氣來掩蓋,也不可能一下子消除我的雷法烙印。”

    “唯一的可能,就是它身上隱藏著法寶。”

    已知道胡家是藉人氣躲過了煉丹士的追殺,曹易顏自然不想讓它們繼續逍遙,雖然不敢肯定別的狐族是不是也逃進府城,但最後迷惑了追踪術的小狐狸,定是進了府城。

    只要抓住這個,順藤摸瓜,不信別的狐狸能逃!

    想著,就想施法。

    “哎喲!這不是曹真人麼?”

    前面突傳來一個女人的聲氣,打斷了術法,曹易顏看去,臉微沉,卻笑著:“原來是錢媽媽,你怎麼在這裡,滿春樓生意不做了?”

    錢芸扭著腰肢滿臉諛笑,說:“真人久久不來,我還以為把我們的滿春樓給忘了,我在這裡開了下分店,看你這模樣有點不好,是不是醉了酒,到我分店裡歇歇,明天再進城!”

    別看錢芸滿臉諛笑,實際上是灰衣衛在府城的重要據點的主持人,曹易顏此刻一點話也不想多說,遂說:“不用了,我以後有空再來拜訪!”

    “曹真人,我勸你還是聽從了,在城外熄一夜!”這時,有人站出來說著。

    曹易顏只一看,眉就一皺。

    問話的不是普通人,要是蘇子籍在場,必會認得這個身材中等的年輕人,就是上次中童生時解圍的那個,此時拿著折扇,笑吟吟很是可親,但身上隱隱帶著煞氣,雖隔得遠,可這氣息隱瞞不了,必是官場中人,還是令煉丹士忌憚的貴人。

    再加上府城隱隱氣機,曹易顏收起了輕慢之心,提聲:“我是霧山觀曹易顏,在道錄司也曾掛名,領沖和殿左碧虛郎(正八品),追殺一個妖怪至此,還請速速讓開路。”

    “曹真人。”

    這時又一個中年人過來,打量:“你剛才可是打算直接用術法入城?還想用術法搜捕?”

    “我姑且不管你這樣辦,是不是驚動府城龍氣,單是府城百姓眾多,你這樣打打殺殺,誤傷了人,可是不小的罪過。”

    剛才年輕人就已讓曹易顏心中警惕,這中年人一出現,以曹易顏的靈覺,也只能隱約感受到,心下一沉。

    “我殺的是妖,並不是人,剛才是我追妖急了些,並不是有意冒犯,還請這位大人看在城中百姓安危上,讓我斬殺了妖怪。”

    “畢竟我們雖不是同一衙門,但都是為了大鄭,可所謂同殿為臣。”

    “曹真人,你是道官,我是命官,這起點就不一樣。”年輕人笑吟吟,卻是絲毫不讓:“現在府城一切事,都以科舉為先,這是為朝廷擇取賢才棟樑,不許任何人打攪。”

    “而且我們奉旨行事,事關重大,更由不得你搗亂,你且離開吧,否則,就不要怪我們不念情分了。”

    “罷罷罷,我離開就是!”曹易顏心一悸,恨恨說著,轉身離開。

    倒不是怕了這幾人,而是不想與朝廷為敵。

    “呵,這些道官,個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手上都不干淨,要不是想藉刀殺人,由這些道官剪除前朝宗室,哪由這人放肆?”

    望著遠去的身影,年輕人看著曹易顏遠去的背影,冷冷一笑。

    “侯爺說的是,更不能干預了我們尋找太子血脈的大事。”中年人接手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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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尖尖的狐牙





    船停在了府城城門不遠,一刻時間就可入城,大鄭立國,經知府陳於成修葺,水深丈餘,形成了鎮子,上岸鋪店堂肆櫛比鱗次,很是熱鬧。

    蘇子籍無心上岸消費,這時夜深了,雨打得船艙劈啪響,就取了書繼續讀。

    “雖四書五經已經七級了,但刷幾遍也無妨,積少成多。”蘇子籍對蟠龍心法的999點很是苦惱,刷著四書五經,也有點心不在焉。

    不過不要緊,刷一章還是有強迫性1點經驗,他漫不經心的看著小狐狸。

    小狐狸長得很漂亮,也不肯吃撕碎的食物,必須完整的才吃,兩隻爪子捧著咬,看起來有點斯文。

    “……”蘇子籍看了一眼,不由無語,一開始還矜持的不吃,現在卻連吃了二個肉餅。

    “矯情的狐狸。”幸虧晚飯時,為怕小狐狸夜裡餓,蘇子籍特意多要了一個雞腿,連同著沒動的兩個肉餅,可以充當宵夜了。

    掃了一眼,繼續讀:“次靈璧之逆旅,面垓下之遺墟。嗟魯公之慷慨,聞楚聲而悒於……顧天下以自負,雖身死兮焉如?”

    讀完,很是滿意的看著經驗+1一行字在書上飄起來,轉瞬消失,繼續朗讀,沒有註意到小狐狸一呆,耳朵一轉,似乎在傾聽。

    小狐狸為了應約,學過禮,讀過書,對這個並不陌生,只是聽在耳裡,微微一動,似乎就若有所悟。

    “很勤快啊,難怪進步很快,不過,進步太快了吧?”

    “……”蘇子籍讀完一章,這裡油燈容量大,可燃上幾天,蘇子籍雖不至於浪費,可借燈光看書,也會看上一會再睡。

    今日不知道為什麼,才看了一會,就忍不住眼皮打架。

    “既困了,不如明早起來再讀。”蘇子籍連打了三個哈欠,不再強撐,覺得今天功課差不多了,將書放下,一轉眼,突對上了狐狸專注的眼,不由有點發毛,噗一聲吹滅了蠟燭,說著:“休息!”

    船艙陷入了黑暗中,只有雨點劈啪,小狐狸這才安心叭下,只是才伏下沒有多少時間,突又起了身。

    黑暗中,狐眼發著光,只見蘇子籍呼吸中,一道赤色雖極細,但形態如虹,並微帶彩色的氣浮現,並且一閃就消失。

    接著,本放在不遠處的雞腿和肉餅,突然之間消失不見。

    “……”小狐狸不由張大了嘴,露出了尖尖的狐牙。

    “這是哪?”蘇子籍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在一個殿內,打量下,覺得這裡雖陌生,但看久了也有點眼熟。

    “龍君水府?”

    “可水府只剩殘骸一片,難道我又不知不覺中被捲入了?”

    “不,不是,修飾了下,但修飾很樸素。”

    蘇子籍輕輕咬了一下手指,不疼。

    “看來只是夢。”

    既是夢,就無所謂,蘇子籍見有人進來,也不慌亂,只朝著看去。

    “是你?”進來的人看樣子僅僅七八歲,有點瘦,不過比上次見到的皮包骨好多了,是只龍角羅莉。

    是水府棋局事件中的小龍女,蘇子籍心中驚訝感覺更濃了。

    做夢夢得這樣清晰,還是說,修行人做夢,本就與常人不同?

    自修習了蟠龍秘法後,都是一覺到天亮,再沒做夢,直到此刻,才猜測起這其中的不同。

    小龍女卻衝著一禮,起身期待望著:“老師,您今日是來教我麼?”

    聲音奶聲奶氣很可愛,蘇子籍心中狐疑,這似乎不是夢,但不管是不是夢,她既是小龍女,自己就該履行約定。

    總不能光得到了好處,不去履行職責,話說自己上次只去了一次,就再也沒有去過了,可這實在由不得自己——自己哪知道什麼時能到龍宮?

    “正是。”雖這樣想,可蘇子籍還是點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上次給你念了七遍,你可記住了?”

    看著小龍女繃著小臉,表情不是很好,試探著問。

    小龍女皺起小臉,低著腦袋:“我只記住了一點點。”

    似乎怕老師誤會,她又小小聲解釋:“我自己看,根本看不懂,只有老師您背誦過,我才能記住一點點。”

    蘇子籍一個沒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包子臉,安慰:“這事急不得,你能記住一些,已天賦極好。”

    蟠龍秘法有禁制,本不是普通人修學,哪怕聽著朗讀,只能記得棋譜,卻不能記得其中奧秘,想要參悟,就有著力量排斥。

    只有有了資格,才能參悟,參悟了,才能融和一體。

    小龍女能在第一次朗讀七遍後記得一部分,就是說參悟了一部分,沒想到她的天賦這樣了得。

    轉眼一想,她是龍女,又是龍君的直系血脈,自然最鍥合了。

    當然,強迫性增加經驗(感悟)也是一個大殺器,蘇子籍只能說,採取這教學模式,是因他並無教授經驗,現在這是在摸索階段,這時暗想:“或我這樣教,可行。”

    “那我再給你朗讀七遍。”蘇子籍聲音朗朗,和上次一樣,只是念著,漸漸淡金色的天穹上,隱有雷聲相隨,而隨之,對面的幼龍,若有所思的樣子,籠罩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才讀完一段,經驗+1一行字飄起,蘇子籍不動聲色,繼續朗讀,只是連忙看向去

    “蟠龍心法1級(999/1000)”

    “還是沒有用,加點加不上去,硬是突破不了。”想到這裡,蘇子籍有點失望,但還是打起了精神,念完,告訴小龍女:“今日功課,就是這些了,你領悟的,多多練習。”

    “老師,我會牢牢記住。”小龍女一副很努力的樣子,只是剛說完,突然傳來咕嚕一聲。

    蘇子籍恍然,低頭去看她摀住的肚子,驚訝的問:“餓了?”

    “嗯,貝女沒有歸來,她說現在祭祀我們的人幾乎沒有了,也就沒有吃得了,我有點餓。”小龍女低聲說著,看上去模樣很可憐。

    “這……”蘇子籍沒想到小龍女會這樣慘,下意識就想到自己臨睡前放在桌上的酒食,心想,自己既睡了,酒食放著也是放著,讓這小龍女吃了,反是好事。

    才一想,就後退一步,桌上突然之間出現了酒食。

    這很熟悉啊,他端起酒壺掂了下,不會錯了,這就是自己房間裡的酒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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