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贗太子 作者:荊柯守 (連載中)

 
mk2258 2019-4-25 21:58:5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26 178403
x24685 發表於 2019-9-19 11:16
第二百六十七章 打成一團

  如果不是知道這裡不是毆打的場所,它估計就要對旁正悠閒舔著爪子的小狐狸拍上爪子了。

  我們在擔心,你卻在偷腥?

  打死你這只偷腥狐!

  「唧唧!」低聲叫了兩聲,狐狸先一步鑽了出去。

  在夜色下,它到了庭院一個偏僻處端坐下來,雖是狐狸,卻看起來頗有幾分端莊與嫵媚。

  不一會,一隻嬌小的白狐狸就跟著跑來,在它對面也跟著端坐下來。

  確定附近沒有外人了,狐狸張嘴:「唧唧」

  「唧唧」

  雖人聽不懂,但兩隻狐狸交流沒有問題。

  「原來你是真遇到了貴人,蘇子籍可就是我族要等的那一位?」

  小狐狸有些不確定:「暫時還不知是不是,我還需要再等待一段時間才能確定。」

  「所以你只是因這金橄欖而留下?」狐狸回味了一下剛才的滋味,倒對此給予了理解:「若是我,能得到這樣的大機緣,怕也捨不得離開。」

  「不過,你為何不回去報告此事?」隨即,它又眯起眼睛,不滿說:「你可知,現在青丘情況一日難過一日,有著這樣好處,你竟沒有立刻回去告之族人,這實在太可惡了。」

  「要知道,就算沒有這次天劫,許多幼狐都得排隊才能汲取這一口靈氣。」

  「許多幼狐都推遲了蛻化!」

  「我不是,我沒有,我也沒有發覺多久!」小狐狸爭辯:「而且這情況也不是經常有,每隔一段時間,有了變化才有。」

  「我道行尚淺,會留在這一家,也是因被煉丹士追殺,不得不被收留。後來被帶入京城,這裡高手頗多,我也不敢隨意走動,更不敢隨意突破京城結界出去,生怕觸動引來注意。」

  它又將曾遇海妖的事跟狐狸說了。

  「海妖實力強大,乃大妖怪,我當日才要離開蘇子籍,就被它發現抓住了。若不是趁著他吞噬野神時逃走,此刻,或還反給青丘惹上了禍事,它明顯對青丘虎視眈眈,說是要尋回魏世祖的寶物……」

  「魏世祖的寶物?」狐狸對此還真不太清楚,但它也沒懷疑小狐狸的話。

  有些事,既出現過,一查就知真假,說了假話,就要懲罰。

  「你既遇到這事,留在京城,是正確的決定。不過在城內,也不能掉以輕心。我過來時,發現京城中也有大妖,雖與我們一樣,同樣被壓制,但真大開殺戒,在人類道士趕到前,我們就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麼一想,果然小狐狸這樣老老實實窩在蘇宅,是最好選擇。

  「不僅僅這樣,還有個原因。」小狐狸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在狐臉上顯的格外可笑。

  「道不可輕傳,法不可輕授。」

  「你說,這金色橄欖,價值這樣高,我們食了,要付出什麼對等代價?」

  聽了這話,狐狸先是沉默了,接著又醒悟過來,撲了上去,用抓撕小狐狸:「這就是你吃獨食的原因?」

  「唧唧」

  「唧唧唧」

  它們在打成一團,剛才滿是金色橄欖臥房內,與葉不悔躺在一起入睡的蘇子籍,魂魄卻已再次到了龍宮。

  周圍有著淡淡霧氣,但此時霧還不濃,四周景色還能清晰可見,蘇子籍對這樣夜夢入龍宮的情況,早就已經習慣了,並不見驚慌,邁步就朝前面去。

  但讓蘇子籍感到意外是,走出沒多遠,就有一股力量從天空投射下來,猶陰冷天氣里瑟瑟發抖的旅人突然被燦爛的陽光籠罩住全身,那種一下沐浴在極舒服的狀態中的感覺,讓蘇子籍就有了一種想要閉目沉睡其中的感覺。

  而他也的確這樣做了。

  「彩虹?」看了一眼龍宮上空突然出現的彩虹,蘇子籍能感覺到,那裡在召喚著自己,而且並無危險。

  他順著自己的本能,放任著,在閉上眼的一刻,只聽「噗」一聲,大殿上首龍案處,一處金印本懸在上方,這時細微金光一閃,突然從大殿飛去,猶活了一樣,竟直接迎到了蘇子籍的跟前,繞著蘇子籍歡快轉了一圈,朝著彩虹就飛撲了過去。

  而被金印圍著繞了一圈的蘇子籍,彷彿無形中與這金印有了聯繫,竟跟著也朝著彩虹飄去。

  又一處,一條白鱗幼龍也閉著眼,彷彿夢遊一般漂浮而上。

  相隔著一枚金印,蘇子籍與幼龍都漂浮在彩虹上,原本下面還算稀薄霧氣竟是從天空飄落,現在在周圍有霧,但明顯與地面上的霧有些不同。

  虛無縹緲的一團團霧氣裡,很快幻化出一個個神祠、小廟的樣子,有時霧氣會飄到蘇子籍或幼龍身邊,一旦接觸到,蘇子籍或幼龍就能隨即聽到裡面傳來的喃喃祈禱聲。

  「信男張二柱,祈求水神能保佑張家村風調雨順,今年能不旱不澇,莊稼收成好……」

  「信女趙王氏,祈求神明能保佑我平安生下腹中孩兒……」

  「信女姜楊氏,祈求神明保佑我兒能平安歸來……」

  「信男……」

  當蘇子籍接觸到霧,聽到這些聲音時,眉間時而舒展,時而驟起,彷彿世間的悲歡喜樂,都化作無數聲音,從耳入,到了心裡。

  距離順安府還有著一百里,夜色已深,沒有及時趕到客棧的旅人,只能儘量選擇一些神祠野廟來暫住。

  雖說這些地方,尤其還位於鄉野所在,往往會有一些古怪傳說,但沒趕上客棧的祁家一行十幾口,除了住進神祠,也別無他法。

  「這裡雖看起來破敗,但裡面還算乾淨。」祁弘新走近了瞧,原是一座古祠,環顧裡面沒有太髒亂,倒讓他鬆了一口氣。

  因天黑了,祠內很暗,院裡有一個被煙燻得黝黑的石碑,左右是兩排廂屋,雨仍在沒完沒了下,祁弘新走進正殿,向神龕中熏得烏黑神像打了一躬:「看樣子這不是破敗,還有香火,但是怎麼不見廟祝?」

  「老爺不知道,本地去年大旱,大家都逃難,或廟祝就散了。」

  「那就住一晚吧!」祁弘新看了看:「不會沒有人,窗紙都新糊過,可能是附近村子照料。」

  說著不勝感慨,若不是自己身體不好,在白天趕路時放慢速度,也不至於在夜裡,不得不讓家人僕人陪自己在這種地方住下。

  見妻子命人去給神祠內看不清面容的神像擺上祭品,因到底在人家這裡住下,本想說教一番的祁弘新,還是將想說的話給嚥了回去。

  「哎,原本還以為爹這次能帶著我們回京,結果沒想到,竟又要去新府上任。聽說順安府並不算繁華,比之前您待的幾個府都還要差一些,爹,別人都是人往高處走,您怎麼就被卡在這知府官職上了呢?」

  他的兒子,一個少年,忍不住抱怨著。

  「這天下,哪有次次在知府上輪轉,就是不升職的道理?兒子看,怕是有人故意在刁難父親您,給您使絆子吶。」

  祁弘新苦笑一聲,自己本該是有著威嚴的父親,卻因這十幾年來,一直都是在知府上輪轉,明明做的不錯,卻始終無法升職,還連累了兒子失去了去京城讀書的機會,讓出身大家妻子跟著自己一起奔波,他這心裡,著實的不好受。

  可對著兒子,他卻不能說出任何怨言來,還要認真呵斥:「這樣的話,以後不許再說,我能次次當百里侯,已是皇恩浩蕩……」

  才說了這句,就突然喉嚨發癢,劇烈咳嗽起來。

  一旁正指揮著小丫鬟在收拾東西的妻子,立刻過來,拍著背,無奈勸:「他是個孩子,不懂你的苦處,我卻明白,這事並不怨你,再者能次次當知府,就已不錯,正如你所說,是皇恩浩蕩,我們不必去與別人攀比。」

  隨後又教育兒子:「官場上的事,你不懂,娘不怪你,可你該知道,你父是個好官,無論官職大小,只要能給百姓做些實事,就已盡到了為官的本分。至於升職與否,這本就不是做官之人自己該去想,這是上面的決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若是想要將來走科舉路子,就先要管住了你這張嘴,萬不可移了性子,只剩下一股怨氣,知道麼?」

  說得少年低頭認錯了,祁妻才去忙別處。

  然後水也不喝一口,就在忙碌後,叩拜這神祠裡供著的神像,喃喃祈禱,顯然對於這次順安府之行,她的心中也有擔憂。

  原本不過是藉著這動作,平復一下心情,也沒奢求一定能得到回應,不想突然之間一抬頭,驚得這位夫人目瞪口呆。

  「怎麼了?」聞聲望過來的祁弘新一看,也驚得站起來,原來是這黑漆漆的神像亮了,半舊的神像上,有淡白色的光亮起,隱隱有著喃喃之聲,似是有信民在祈禱祝願。

  見到這情況,除了祁弘新,所有人都立刻跪了下去,連連叩拜。

  「……」

  「竟在入住時出現這異象,這是什麼預兆?」

  這異相僅僅短暫幾分鐘,就消失不見,祁弘新在地方上為官十餘年,也由於知道不可能升職,索性也不鑽營,一門心思讀書和治理百姓,漸漸心志剛強,這時也不由心神動搖。
x24685 發表於 2019-9-20 10:02
第二百八十八章 遇龍(上)

  周府‧小院

  一聲脆響,周瑤的身體輕顫了一下,似是有細電穿透了身體,臥房內漆黑一片,原本安靜的榻上,突然有了細微的聲響。

  但在快要吵醒睡在外間伺候的丫鬟時,這聲響又停下了。

  「我這是在哪裡?」周瑤醒了過來,深深吸了一口氣,手指動了動,發現自己不僅僅突然醒了,而且現在身處的位置,竟也不在臥房的榻上,而是位於一片虛空之中。

  遙遠的星辰,與幽深的無盡黑暗,彷彿將她隔離在現實之外。

  荒誕,卻又神秘。

  她低下頭,發現自己竟然是浮在半空中,身下也是虛空,輕盈得彷彿整個身體都空無的感覺。

  更離奇的是,遠處只有點點星辰的地點,竟在這時竄起了璀璨的光,那些光簇從下方各處竄起,爆開,美麗,令人震撼。

  原本就神秘幽深的世界,被映得一下子活泛起來。

  在那些光簇擁下,一道金色光芒凝聚的龍的虛影,慢慢從模糊變得清晰。

  然後金色的龍仰天長吟一聲,周瑤就彷彿聽到了從遠古傳來的清冽的聲音。

  聲音,清朗中,又帶著一種威嚴。

  也不知是不是周瑤被震得靈魂都在顫抖,產生了錯覺,她甚至覺得,那一聲,並不是一條龍在長吟,更是兩條龍在齊齊長吟。

  但這種猜測,很快就被她按了下去。

  畢竟她的的確確看到,只是一條龍的虛影。

  「你在嗎?」她怔了片刻,才想起去喚那個在心中的神秘人。

  不等她再喚,它就已是出聲了:「異象……是萬妖令出現了,萬妖令出現,怕天下群妖在數日內都會感受到……」

  它並不是在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透過她的眼睛,看著遠方,驚愕、喜悅、不敢相信、畏懼、還有憤怒。

  這些,周瑤都感覺到了,她蹙了下眉,望著遠處令她現在都覺得震撼的金色巨龍虛影,問:「那是什麼?萬妖令又是什麼?」

  神秘人沒有回答,只是死死盯著,失聲:「不可能,不可能,它僅僅是公主,不可能繼承龍君的權柄。」

  「不可能,不可能,我才……」

  它突然之間醒悟,閉住了嘴。

  「你還沒說,萬妖令是什麼。」周瑤繼續問。

  「這些與你無關,你不必知道。」它回了一句,任周瑤追問,也不出聲了。

  對此,周瑤還想說話,突然感覺到身體一墜,她立刻醒悟,再次看向了天空巨龍虛影,就發現,龍的虛影也在同時消散,最後一眼,她彷彿看到兩條龍在消散的一瞬間分開,並齊齊飛走……

  齊王府

  此時正是夜深人靜之時,正院裡雖有王妃及姬妾,但睡覺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的齊王,其實才剛剛入睡。

  他最近的日子看似鮮花錦簇,實際上卻隱藏著心焦。

  皇帝有著好幾個兒子,已經成年封王且活到現在就有三個,這還不算即將成年的,以及未來可能會成年。

  只要皇帝還坐在那個位置上,還是這個國家萬人之上的那個人,他的子嗣們,就都有著成這個國家的未來之王的可能,當然,也有著一夜之間就失去已擁有所有東西、包括生命的可能,就如十幾年前的太子一樣。

  齊王的脾氣不算好,在難以安眠時,就更是暴躁。

  因這段時間,得知林玉清的暗線,正被神秘勢力吞噬,別人可能懷疑是他或蜀王,但齊王自己很清楚,做這件事的不是自己。

  是不是蜀王,齊王也不清楚,就是這種敵在暗己在明的感覺,讓他越發上火。

  今日夜色都深了,他才勉強躺下,迷迷糊糊睡著,結果剛剛要睡熟,一陣腳步聲就從外面急匆匆過來,並與外面隨從交談,他們的說話聲,讓齊王一下子就驚醒了。

  「何人?」他赤紅著雙眼,喘著粗氣問。

  外面的人回道:「王爺,是楚先生有急事求見。」

  「讓他進來。」齊王只想發洩出胸中這股鬱氣,其實根本就沒聽清外面說的是誰,只想弄死這個將好不容易才入睡的自己吵醒的人。

  等門一開,他就隨手抓起身後的枕頭,狠狠朝著打開的房門砸了過去。

  他所用的枕頭,是用玉石所做,能助睡眠,對身體好,雖外面罩著東西,可砸在人的身上,依舊很疼,更不用說,被這東西砸到的人,恰就剛剛走到門口,距離極近。

  這一下,就被砸個正著,腦袋直接砸破,淌下血來。

  「王爺恕罪!」因見過齊王暴怒之下連側妃都能活活掐死,事後只說是病逝的暴戾,此人雖是親信,也立刻嚇得臉色蒼白,頭上的血擦都不敢擦,就直接跪倒,謝罪。

  謝罪的話也只敢說一遍,就跪伏在那裡,安靜等著齊王自己平復下來。

  這也是跟在齊王身邊的人的經驗之談,他們也曾見過因不斷謝罪,結果反倒火上澆油的例子,此人自然不敢再呱躁,免得事情還沒說,就先被人拖出去了。

  說起來,也是他托大了,以為自己跟著齊王好幾年,又是負責著情報收集,算是親信中的親信,在遇到這突然得知的大事後,立刻就來報給王爺知道,他這全然是一腔忠誠之心,卻沒想到,竟也跟別人一樣,得到了相同的待遇。

  想到這裡,他將頭伏得更低了一些。

  發怒了一會兒的齊王,慢慢就將怒氣壓了下去,雖仍微微擰著眉,但臉上的表情已平靜了下來。

  先是吩咐將守夜兩個隨從拖下去打板子,看著面前跪著的人,淡淡:「怎麼?還要本王請你起來?滾進來回話!」

  「是!」楚先生一聽,心裡頓時一鬆,知道這是齊王的怒氣消了,這時自己是安全的,立刻就起身走了進來。

  知道齊王不喜歡屬下賣慘,楚先生很自然拿出手帕擦了擦頭上的血,笑說:「您不開口,我哪裡敢起來?畢竟這次直接闖了您的臥房,是我太魯莽了。」

  「成了!本王知道你既這麼著急過來,定然是因有了重要的事,說吧,什麼事?」這時,有侍女戰戰兢兢上前,幫著齊王穿上了外套,又幫著穿上了靴子,急匆匆退下。
x24685 發表於 2019-9-20 10:03
第二百八十九章 遇龍(中)

  楚先生這才說:「王爺,是妖族出事了,妖族內與我們有聯繫的妖,遞了信過來,說是……說是龍君甦醒了!」

  「什麼意思?」齊王心一沉,知道不好,卻有些不解的皺眉。

  楚先生擦完了血,臉色還是有點青白:「所謂的龍君,並不僅僅是指龍,更不是靠武力強壓萬妖。」

  「當年的龍君,能號令萬妖,靠的並不僅僅是實力,還有著一項權柄,能讓它呼風喚雨,真正能主宰旱澤。」

  「現在這權柄重現,雖依妖族的感應,不及以前十分之一,但也意味蟠龍湖的小龍,漸漸得到了承認,已開始成為龍君了。」

  「龍不是本來就能呼風喚雨……」齊王隨口說著,說了半句,立刻醒悟過來。

  龍呼風喚雨是傳說,但是現實裡一旦真有這種存在,這太可怕了。

  朝廷命脈,全依靠農業,而龍君能對它影響,就是直接影響國運。

  「為什麼發生了這事?」齊王驚怒不已,在房間內走著,猛回身看向楚先生:「可據本王所知,妖族與朝廷,都不願讓幼龍成為龍君,它之前醒來時間也不長,更不曾出過水府,沒有朝廷冊封,怎麼會突然就擁有這樣的權柄,開始被上天承認了?」

  「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通啊。」

  說這幼龍,天縱奇才,更有天時地利人和,能在醒來後短時間內崛起,倒也說得過去。

  但妖族對幼龍惡意滿滿,支持幼龍成龍君的妖族只是極少數,更多的是早就習慣了各自為政,還有與自己這樣的皇族聯合,打算以後能正大光明受到敕封。

  這樣與人類勢力聯合,光是齊王猜測就不止是一批,妖族也喜歡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裡,怕是除了自己,暗地裡還有著別的扶持之人。

  朝廷也一直都沒有給幼龍冊封,更不曾在各地建立新的神祠來增加香火。

  以上這些,足以說明幼龍醒來後處境很不好。

  在這樣的情況下,它也不積極,似乎是個慫貨,無論怎麼樣誘惑,都從不曾出過水府,這樣的話,除了似乎接受過傳承,再無助益,它是怎麼得到上天承認?

  齊王滿腹不甘,怎麼想都想不通。

  楚先生見他又臉上帶上了焦躁,頓時也不敢隨意插話了。

  畢竟齊王每當這樣狀態時,脾氣都是很差,聽不進話去。

  「王爺,沈先生到了。」就在這時,外面的人忽然通稟。

  這位沈先生,乃是齊王籠絡到手的一個煉丹士。

  因著身份緣故,平時幾乎不會出現在齊王以及齊王臣子面前,唯有遇到一些非常重要還涉及到妖族事時,他才會到。

  齊王剛才就已起了要將此人叫過來商量的心思,倒沒想到他竟直接來了。

  「請他進來。」對這樣的人,齊王的脾氣往往顯得好一些。

  片刻之後,一個身材消瘦,個子很高,給人的感覺頗有些松竹之姿的人,就從外面走進來。

  一系青衫,三十餘歲,白面短鬚,相貌平庸,此時走進來,見齊王表情仍有些不好,一禮:「見過王爺。」

  「沈先生,你既是來了,應是也聽說了萬妖令出現,龍君覺醒的消息了?」

  「回王爺,在下自是因此而來。」

  齊王也懶得再去書房議事,索性就讓他們各自在椅子上坐下,他也坐在一把椅子上,問:「沈先生,難道我們的計畫,就要取消了?」

  「王爺,龍君既已覺醒,再想扼殺就難了,除非立刻動手,方還能有一線可能。」

  「不僅要立刻,而且它既是覺醒,有了上天認可,若要除去,怕要王爺親自去,這樣才能成功,也可順勢得了它身上的天眷。」

  「王爺,這事或還是個機會。」

  沈先生的話,倒讓齊王心裡一動。

  他自是知道並相信天眷的重要,自己能投胎成皇子,就是天眷,天眷真能達到一定程度,就是立刻造反都能成功,因冥冥之中,自有助力。

  但去蟠龍湖,就得出京,而諸王想要出京,可不太容易,不僅會被一些朝臣反對,而且父皇裡,恐怕也會起了疑心。

  但若辦成此事,好處太過誘人。

  齊王想了想,就說:「那我明天就向父皇請求出京。」

  皇宮

  戒備森嚴的宮殿裡,一個穿著道袍的男子正擰著眉,看著爐火,就是當日檢查蘇子籍血脈的煉丹士。

  熊熊的火焰晃動,火光將他的臉襯托得更冷漠。

  笑起來的時候給人感覺陰冷,不笑的時候則是冷漠,但這人也不是個孤家寡人,跟著他進了皇宮的弟子就有兩個,都是十幾歲的少年,孤兒出身,從幾歲時就收了,帶在身邊,面對他們時,這道人的神情往往要稍稍柔和一些。

  雖這差別在外人看來並不大,兩個道童也很怕自己的師父。

  「知道為師現在所煉的,是何物嗎?」收回目光,見兩個弟子都瞅著,他忽然開口問。

  「弟子不知。」

  「還請師父教導!」

  兩個弟子立刻恭敬說。

  道人點點頭,指著這丹爐:「為師正在煉的乃是藤原丹,補中益氣,凡人服之益精填髓,尤利小兒,必須以妖丹煉之……」

  「是摸索出來的三個有效丹方之一。」

  「有了它,我等煉丹士,才不是鄉間野巫之流,而能登堂入室,被皇帝所重。」

  「啪!」就在正說著時,殿內突然傳來一聲脆響。

  不僅是道人聽了停下了,兩個道童也嚇了一跳,忙看過去。

  「不好!」道人目光一掃,突然落到一處,立刻就急匆匆走了過去,竟是連丹爐也顧不上了。

  就見那聲音來源處,有著一條銜珠的玉龍雕像,而剛才一聲脆響,恰是這玉龍嘴裡銜著的珠子突然落地了。

  這珠子與龍乃是一體雕成,莫說是這樣突然落珠了,就是遇到地震,多半也是摔得整體碎了,而不該是一顆被該牢牢銜在龍口裡的珠子單單掉落下來。

  「這玉龍本是龍君,這等異象,莫非是……」道人雖並不精通此道,但有真本事的煉丹士,自然也不至於和鄉野騙子一般,半點不會只靠蒙人,而且這本是大魏對應龍君的雕像,自有神妙。

  只稍一凝神,就能占出內容。
x24685 發表於 2019-9-20 10:05
第二百九十章 遇龍(下)

  「龍君甦醒,上天賜福?這、這樣大的事,竟無人提前察覺麼?」

  是誰說,龍女幼小,不足為慮?這明顯是上天已承認了!

  發現這等大事的道人,哪還能繼續安生煉丹?

  「你二人在這裡守著丹爐,誰來都不許靠近,知道麼?」吩咐了這一句,道人就快速出了大殿。

  這裡距離皇帝所在的宮殿,有著不遠路程。

  因有特殊的腰牌,路上遇到了巡邏侍衛,都直接被放行了,但來到皇帝寢宮前,卻被今日輪班的大太監給攔下了。

  這位大太監也算是在皇帝面前有些臉面,不到三十歲,生得和氣端正,看著就像是個好人。

  此時面對著道人的要求,就只是陪著笑臉,說:「霍真人,別的事,咱家幫也就幫了,可這深更半夜的,皇上可是剛剛才入睡……您呀,就不要難為咱家了,眼看著再過一個半時辰,就要到了上朝時,到了那時,您有什麼事,再向皇上稟報,也差不了多久不是?」

  道人皺眉:「這事,事關天下安危,耽誤不得,還請公公立刻進去通稟,等再過一個時辰,怕就要來不及了。」

  太監卻根本不聽這個,大臣就喜歡危言聳聽,比這個更誇大其詞說法,他都聽說過,若都這樣,什麼也不肯與他說,就直接讓他在這時進去通稟,這道人獲罪是小事,連累了他可是大事,太監可不想冒這個險。

  不過,這人是煉丹士,是真有本事,幾個皇子公主都靠著煉的丹,渡過了夭折,並且皇上也靠這丹維持健康,他並不想得罪,無奈說:「真人您倒是與咱家說說,究竟是怎樣緊要的事吶!咱家侍奉皇上,忠於皇上,是皇上的貼心人,難道,還能在得知了您要說的事後,洩露出去不成?」

  「您這什麼也不說,就只讓咱家去打擾了皇上休息,這種事,您自己說說,像話麼?」

  「這事若是告訴你,才是害了你。」道人冷冷說著:「有些事,你能知道我不能知道。」

  「還有些事,我知道你不能知道,我提醒你,這事必須立刻通知皇上,如果你不通稟,真耽誤了事,責任就在你!」

  「你!」被他這一說,大太監頓時就漲紅了臉,點指著道人:「你」了半天,那些罵人的話,愣沒敢罵出來。

  一甩袖子,他直接轉身就往裡走。

  進了外殿的門,跟進來的小太監,很是機靈,試探的勸著:「這道人看著怪邪乎,這麼晚突然過來,非要求見皇上,是不是真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反正皇上很看重,不如稟告下,反正責任在他。」

  大太監低聲罵了幾句,胸口憋著一股氣,有心不通稟,可一想到道人剛才陰冷看向自己時的模樣,又停下了。

  「罷了,咱家就進去通稟一聲,他沒什麼要緊事,怕皇上也饒不了他,到時再整治他也不遲!」因對道人有些忌憚,大太監最終還是選擇進了內殿,只是心裡默默發狠。

  皇帝的寢宮,並不似外人認為,是金碧輝煌的那種,或者威嚴有,但更趨向於樸素、舒適。

  旁還點著助眠的香,清淡的香氣,並不刺鼻,令人聞了,生出一種舒適之感。

  此時,那床金黃色的錦被下,皇帝就正蹙著眉,睡得不太踏實。

  大太監走到他跟前,跪下,輕聲喚了一聲:「皇上?」

  見著皇帝沒有醒,他又喚了一聲:「皇上!」

  「嗯?」又喚了一聲後,剛入睡沒多久的皇帝就幽幽醒了,他沒有立刻起身,也不發怒,而是冷冷地問:「何事?」

  皇帝清楚,這時沒有大事,不可能喚他,說不好聽點,除非皇后死了,要不,就算是吳妃死了,也不會叫醒,必須等明天上朝時再報告。

  「霍真人突然求見,說有極緊要的事,必須立刻見您,向您稟報。」大太監低聲回。

  「讓他去外殿候著。」皇帝嗯了一聲,慢慢坐起來。

  大太監這才起身,一揮手,立刻就有宮女太監悄無聲息走上來,給皇帝穿衣、穿靴。

  而被叫到外殿等著的道人,頗有些坐臥不寧,擰眉等著,眼睛一直盯著寢宮出來的方向,十分焦急。

  不一會,隨著幾個小太監出來,被大太監虛扶著,從寢宮走出來的皇帝,就已是表情淡淡看了過來。

  「說吧,你這時非要求見朕,是為了何事?」因剛剛入睡就被打擾了,皇帝有些不快,雖不發怒,還是直接就這麼問了。

  道人看了一眼旁人,猶豫了一下。

  「你直說就是。」皇帝說著。

  道人這才說:「皇上,大事不妙,剛才臣在煉丹時,龍君殿內突然發生異象,龍吐玉珠!」

  才說到這裡,皇帝立刻站起來,一揮手。

  所有太監,包括大太監,全部退了下去。

  皇帝微沉著臉,此時整張臉都沉下來了,也不說話,只聽著道人繼續說:「這是前朝的法制,專門響應龍君,臣立刻掐算,發現這是龍君甦醒之象,上天已賜福新君,萬妖重新有主!」

  「你說龍君醒了?」皇帝眸裡閃著寒光,走了幾步,突然問:「不是說她僅僅是龍女嗎?」

  「是龍女,可龍女也可以繼承水府,成為龍君。這妖跟人又不一樣,哪有什麼性別之分?都是以實力論地位。」

  道人在心裡回道,但這話沒說出來。

  畢竟在這人間,前朝加今朝,都沒有過女子繼承皇位的事,說了,怕是要惹來麻煩,索性閉嘴,等著皇帝自己想明白。

  好一會兒,沉默著的皇帝再次看向他:「這事,朕知道了。」

  正要揮手讓他退下,這時大太監進來稟報:「稟皇上,俞大人與劉真人在宮外叩門求見。」

  「你先別走。」皇帝立刻醒悟,指著道人:「既是都來了,那就索性解決了此事再說。」

  又對大太監:「你親自出宮一趟,帶我的口諭,去見羅裴,讓他立刻進宮,不得有誤!」

  「是!奴婢這就去!」大太監心知遇到了大事,連多看一眼也不敢,立刻應聲,急匆匆出去。
x24685 發表於 2019-9-21 10:06
第二百九十一章 旨不預前朝

  羅裴奉旨治水,雖得了皇帝嘉勉,但也有不少公事要交割和收尾,這日把文卷整理齊整,回轉了自己家。

  前魏改俸,言及:「自古官俸,佔國之十之二為益。」

  給百官加俸,而鄭朝繼之,羅裴是正三品,年俸千石,春秋賜絹,菜田六頃,收入水平不低,雖清不貧,回轉家時,就見管家已等在門首,見他回來,就說:「老爺,有客來拜!」

  羅裴不禁一怔,這時誰上門,牛車下來,口中說:「是哪位?」

  才入了門,就見得一位舉人浮子墨笑著出來,作了揖:「學生拜見大人!」

  羅裴卻是認識,一笑:「原來是你,王爺有什麼吩咐?」

  浮子墨神色輕鬆,說:「王爺很是欣喜,沒有什麼吩咐,只是吩咐學生送來些時鮮品。」

  羅裴看了看,的確是些時鮮,並不是稀罕貨,也就向浮子墨轉達謝意,見著他離開,不由重重吐出一口氣。

  羅妻羅沈氏見了,不由問:「怎麼,你不開心?」

  羅裴似乎仍是心事重重,皺眉:「蜀王這心意,有點難以消受啊!」

  去年治水時,羅裴幾乎身處不側,是希望蜀王援手,可惜的是沒有半點回應,現在治水成功回京,受了皇帝嘉勉,卻才一日三禮。

  羅裴不由有點心寒。

  「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羅裴回去,撥燈添油伏案,將這次治水總結的經驗,寫成了條程,已是半夜,羅沈氏這才催促,才入睡了。

  睡了沒有二個時辰,就被羅沈氏推醒了。

  「嗯?到時辰了?」羅裴醒來時,還有些茫然。

  這時距離上朝還有一個多時辰,因羅裴住的近,起床洗漱加趕去上朝,小半個時辰都用不了,所以這時間有點不對。

  羅沈氏說著:「是宮裡來人了,讓你立刻過去,皇上召你有事!」

  「哎呀!」羅裴立刻翻身起來,險些閃了腰。

  羅沈氏忙說:「別急,我已讓人給你打了溫水,官服也都拿來了,時間趕得及。」

  說著,就親自服侍丈夫,給他穿好官服。

  同時有人服侍洗漱,匆忙吃著一些糕點,喝了一點點水,免得喉嚨發乾,但又不能喝太多,免得進宮見了皇上失態。

  匆忙出去,果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太監,南面而立,扯著公鴨嗓子:「有旨意,著羅裴立刻入宮面君!」

  「臣遵旨!」

  羅裴深深叩下頭去。

  匆忙之間乘坐牛車出門,還遠沒到上朝時間,夜還深著,街上除巡邏官兵,幾乎就再沒別人了。

  牛車的車輪聲,吱呀呀,讓坐在上面的羅裴,心思百轉,莫名有些忐忑。

  「皇上突然叫我進宮議事,莫非是與治水有關?」因最近的成績就是治水,而一般這樣急,還召見入宮,羅裴能想到的,也只能是與水患有關。

  「難道是哪處水壩決了口?」

  但這個想法,等到皇宮,被太監用燈籠引著進去,就漸漸被疑惑給替代了。

  「俞大人?劉湛真人?還有個道人?」因對俞謙之跟劉湛都是認識的,跟劉湛更是共事過,羅裴一見到他們就意識到了,怕是這次自己過來,是要商量與水妖有關的事了。

  目光掃過陌生面孔的道人,羅裴就被三人爭辯給吸引了。

  但就算好奇他們在說什麼,還是要先拜見皇上。

  正坐在上首位置,面沉似水聽著的皇帝,眼是紅著,帶著血絲,明顯沒有休息好,見他拜倒見禮,直接揮手:「羅卿不必多禮,他們說的事,你且聽著。」

  「是!」羅裴起身,先聽著。

  就聽見劉湛正冷冷說:「……所以我的意見是,要趕緊殺了龍女!」

  「怎麼殺?它躲在龍宮內,一步不出,甲兵無用,而就算朝廷有著道錄司,又能濟什麼大用?」

  「現在之法,還是冊封,把龍女變成大鄭自己神靈,這樣反可以控制妖族,讓它們俯首帖耳,不得不聽從朝廷的命令!」容貌陌生的道人冷冷的說著:「這是前朝行之有效的方法。」

  「行之有效?那為什麼前朝還罷免了龍君?」劉湛更是冷笑:「就算躲在龍宮,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卷聖旨,就可擊破。」

  「一卷聖旨?法不加前朝,這你都不懂?」容貌陌生的道人嗤笑:「前魏世祖時,就曾一一嘗試。」

  「歷朝都有天命,雖失了天時,而後朝之旨,難以加之前朝。」

  「所謂的追封,要是對孤魂野鬼就罷了,對龍氣福地之神,卻難乾預,能干預列朝者,只有天意。」

  「這龍君可是受過前朝相當王爵的冊封,不說旨意削了大半威力,要逼著它完全進入前朝,可不是本朝之福。」

  兩人爭論激烈,羅裴明白了,原來是針對龍女的討論,難怪叫自己過來,又尋思:「本朝之旨,不能干預前朝?」

  這密聞實在出乎於羅裴的預料,一時心思重重。

  俞謙之袖手而立,則活著稀泥,中庸地說:「可以先觀望,龍女年幼,不過是小龍,突然成了龍君,有了萬妖令,眾妖必不服,我們可以按兵不動,等他們兩敗俱傷後,再漁翁得利。」

  羅裴聽到這裡,看向皇帝。

  他發現,皇帝似乎一時遲疑難決,只是沉著臉,擰眉聽三人的爭辯。

  其實這三人爭論的那些,羅裴聽著也有些頭疼,可偏偏皇上讓他聽著,他就只能繼續「奉旨旁聽」。

  「皇上,該上朝了。」這時,一直在外面候著的太監,悄無聲息進來,在皇帝身側低聲提醒著。

  「朕再想想。」皇帝一揮手:「讓他們先等著!」

  「是!」大太監根本不敢聽殿內的討論,得了令立刻退了出去,去前面傳信去了。

  殿外天還沒亮,但大臣已陸陸續續到了,去了外殿候著。

  像他們這樣還能找個地方喝茶等著,今天就要面聖的二百三十三個貢士,只能站在殿外吹著冷風,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蘇子籍因是會元,站在第一位。

  所有的貢士都已換上官服,包括蘇子籍,現在身上穿著的就是得了會元,去吏部時官員撥給。
x24685 發表於 2019-9-21 10:07
第二百九十二章 請父皇准許

  只因貢士已有官籍,除非是犯罪,不然,皇帝也不能無緣無故將一貢士直接罷黜,最多將其擼到最後一名。

  而同進士,也能等著派官,再低也是個小縣縣令。

  因此貢士官服,都是從七品的官服。

  紅色樸素袍子,袍子上沒有花紋裝飾,頭上戴是黑色官帽,同樣樸素。

  但就這樣堪稱簡陋的裝束,穿在不同的人身上,給人的感覺也截然不同。

  有些人身材走樣,並不挺拔,穿著這衣服,就顯得比平時更難看一些,不是誰都能駕馭這樣款式。

  蘇子籍這樣身材挺拔的少年,這一身換上,被襯得面如冠玉,英姿颯颯,十分精神。

  再有相貌平庸的一襯托,簡直就是鶴立雞群,讓人想不第一眼看到都不成。

  等會面聖、唱名結束,得一甲進士,到時就又有官袍賜下,穿上了怕更要扎人眼睛了。

  此刻,人群中就有不少人忍不住酸溜溜起來,尤其想起蘇子籍不與說話就徑直離開的傲慢,就更覺得此子與他們像兩個世界的人了。

  蘇子籍五感敏銳,自然能感覺到一些帶著嫉妒、羨慕甚至只是單純討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但他此刻卻心思重重,醒來時發覺一隻狐狸變成二隻狐狸,還扭打成一團,爪子啪啪啪響倒罷了,平時或有興趣問問,今天卻沒有心思和時間,只吩咐了一句就趕緊上朝。

  可自己和龍女形成的異相,卻讓他耿耿於懷。

  「蟠龍湖不說了,太顯眼,據說我醒來時,連京城上空都有明亮霞光而過,似是龍形。」

  「這是什麼預兆?」

  「不管是什麼預兆,實在大違我的本意。」

  蘇子籍在想著昨晚的事,哪有時間去理會這些人?

  朝霞漸漸增多,天亮了起來,而隨著鴻臚寺官員再次入殿,蘇子籍暗想:「按照本朝上朝的時間,此時應該已該上朝了,但看這情況,卻像是耽誤了,難道跟昨晚的異像有關?」

  「京城內,似乎有著一些眼睛,時刻四處盯著,真有異象,服務於皇帝的道人未必毫無察覺。」

  「應該不會懷疑到我身上吧?」

  他這樣想著,殿上隱隱有靜鞭三聲,接著鼓樂聲細細而起,有細尖之聲:「皇上駕到!」

  禮部司官一揮手,這都是反覆排演過,所以貢士一言不發,就連忙跪下,山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在樂聲中進來了,在殿門口略停了一下步,掃視一眼下面跪下的貢士,沒有說話,上了殿中的御座。

  示意大臣有事稟報的皇帝,腦海中仍迴蕩著霍無用的話。

  可能在有些人眼裡,他更倚重劉湛,但實際上從他留了霍無用在宮中行走,為他煉丹這件事上來看,就能看出,皇帝其實更信任的是霍無用。

  或者說霍無用再強,並無門派勢力,是孤臣,而劉湛就算表現的再忠心耿耿,可他身後有尹觀派,這就決定了區別。

  「龍女既已成龍君,雖說能殺,但也要費很大周折,萬一過程中被妖族利用,反過來操控了龍女,來向大鄭發難,這反是主動為被動了。」

  「將龍女冊封,不過是一龍女,又是幼龍,難道接受了冊封,還能陽奉陰違?必然不能,到時就是大鄭自己的神靈。」

  「而有了萬妖令的轄制,原本還在鬧事的妖族,再鬧,自有龍女通過萬妖令懲罰,而朝廷能做的,無非就是給龍女下一道聖旨罷了。」

  「不必費一兵一卒,就可解決了妖族這些年的麻煩。」

  「就算日後龍女強大了,其實也是數百年後,那就不是自己的問題了。」

  皇帝回想著,覺得這些話其實更能打動自己。

  他已不是年輕時,雖對諸王的疑心越來越重,對京城的事情抓得越來越緊,但讓他再次掀起對異族大戰,其實已有些疲憊了。

  甚至他在做的是慢慢收攏手裡的兵權,而不是再放權,讓諸王能趁這樣機會從自己手裡分權。

  「可是,心中卻總有遲疑,似乎有什麼力量在阻止自己。」

  「諸卿,還有沒有事稟告?」

  心裡想著這些,耳朵聽著殿中臣子們稟報的事,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事,皇帝經常聽到他們在殿上扯皮,早就已經習慣了,所以都不必細聽,就能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麼。

  水至清無魚,對這些沒有明顯站隊奪嫡的臣子,皇帝平時態度還算不錯,甚至就連能上朝聽政的三位成年皇子,皇帝大面上也一視同仁,並不當眾呵斥,給他們留有一些顏面。

  但這似乎就給了某些人一個錯誤的信號,齊王在皇帝問話後,直接出列。

  本想這就傳貢士進來好結束朝會的皇帝,頓時微蹙眉,看了過去。

  「你有何事?」

  齊王在下面,微微低著頭,恭敬說:「父皇,兒臣有事要請父皇准許!」

  「現在水患雖平,但各郡又起蝗災,兒臣平時也沒什麼差事,見您為國事操勞,兒臣卻幫不上忙,心中實在愧疚難安,所以想自請出京,巡查蝗災一事,還請父皇應允!」

  這話一出,不僅在場官員怔住,連皇帝也是一驚。

  皇帝立刻起了疑心,手抓緊了御座的扶手,可臉上反露出笑容:「哦,齊王這心可嘉啊,諸臣工,你們聽聽,身是臣子,揆之天理,應該有這點不安——不過,你想去哪裡?」

  這表情,竟麻痺了齊王。

  他原本忐忑不安,但見父皇並沒有大怒,於是硬著頭皮說著:「海西省、廣陵省、漢阜省蝗蟲聽說不少,兒臣想去看看。」

  這三個省名,其中就有廣陵省。

  要是平時還罷了,出了龍女的事,皇帝最是敏感不過。

  蟠龍湖就在廣陵省境內,小龍就在那裡,皇帝聽到這裡,哪還不明白殿中這個兒子,所圖為甚?

  三個成年兒子皆有野心,這事皇帝早就看在心裡,只要他們別將爪子伸太長,能達成一個平衡,皇帝也就由著他們去,反正也正好坐山觀虎鬥。

  但他卻不能容忍兒子中有人能有這樣快的消息來源。

  他在聽到「廣陵省」三字時,就已心一縮,暗想:「我一個多時辰前才知道龍女的事,為什麼這兒子也同步知道了?難道是府裡也暗中養著煉丹士?又或與妖族勾結這樣深?」
x24685 發表於 2019-9-21 22:40
第二百九十三章 肋有龍鱗

  這世界是真有異術,巫蠱魘鎮禍端很深,為歷代朝廷猜忌,而妖族更是大難事,皇子是龍種,在沒有太子時想爭嫡,雖不被允許,其實也是人之常情。

  因此私下招募結交些人,甚至暗養了點私兵,皇帝都沒有太嚴厲。

  但招募術士,或私通妖族,唯有這二者,皇帝絕不能忍。

  但因著還沒掌握到證據,且齊王還需要與蜀王、魯王兩個兒子相制衡,皇帝沒有立刻呵斥。

  皇帝嚥了一口唾沫,盯了齊王一眼,心裡已下了決心,龍女這事,原本還想再商量一下,現在卻是沒必要拖下去了。

  要是齊王進一步捲入,自己怎麼收場,難道再殺一個兒子?

  想到這裡,皇帝面無表情,冰冷冷的說著:「你心不錯,只是對治水與善後都是門外漢,有這心即可,倒不必非要出京。」

  「羅裴治水有功,災後治理的事,他亦在行,既說到了蝗災一事,另選人不如還選他。」

  說著,就說著:「羅裴!」

  「臣在!」羅裴連忙出班叩拜。

  「朕命你再為欽差,去所說三省去巡查下,並且當日治水,卿所奏報的蟠龍湖水府龍女於朝廷有功,有司也可擬封號上請於朕,可一差多辦,省的繁瑣。」

  「臣等尊旨。」

  不僅僅羅裴,太常寺主管祭祀,這種鬼神封號也是主管範疇,當下太常寺卿,以及少卿都出列應是。

  一直沒有出聲的蜀王,不由一笑,他其實沒有聽到龍女秘事,但現在一聽就知道裡面必有大問題,要不這個哥哥,豈會冒著風險奏事?

  現在被父皇打了回去,心中自然開心,看了一眼齊王,心裡又暗暗警惕:「王兄的勢力,果然在我之上。」

  「我得努力加強才是,要不,許多事連知道都不知道。」

  齊王哪曉得,自己不過是提了一下去巡查蝗災,就不僅讓皇帝將機會給了羅裴,還下了冊封龍女的聖旨?

  「早知如此……」他咬了咬牙,卻又知道,就是早知,他大概也會忍不住,依舊會這樣行事。

  這樣大的好處,就這樣放棄了,實在是讓他不甘心。

  想到天眷的種種好處,齊王忍不住說:「父皇,其實兒臣……」

  他想說自己其實特意瞭解過蝗災的事,就算不能自己做主事,跟羅裴出去做副手也沒事。

  但皇帝卻淡淡阻止了。

  「好了!此事朕已決定了,不必再說!」

  這一句,就直接冷硬下來。

  官員都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不敢眼睛亂開,可齊王就是覺得,此時很多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話。

  作成年後就很少被父皇呵斥,在朝臣面前也很有些面子的齊王,皇帝這一聲冷冷拒絕,雖不至於像扇了一耳光那樣令他難堪,但也相差不遠了。

  更令齊王難以接受的是,殿中還有著蜀王、魯王兩個兄弟,他們此刻是什麼表情,是不是在嘲笑他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氣氛稍顯僵硬,但是繼續下去,怕是就會越發令齊王尷尬。

  一個齊王陣營的官員這時忽然出列:「皇上,外面貢士正在跪等,是否進行本屆科舉傳臚?」

  說話這人是鴻臚寺官員,雖是解圍,卻也理所當然,不引人注意。

  皇帝立刻醒悟過來,點了下頭:「是這樣,傳臚罷!」

  又看了一眼文官前面此屆會試正主考官鐘凡之,這位大學士立刻出列,趙公公悄無聲息下來,將聖旨雙手奉上,但還捧著金冊,這金冊名單就長了,總有二百三十三個。

  於是鐘凡之雙手拿著聖旨,直接走到殿門。

  話說,二百三十三名貢士,已經跪的膝蓋要腫了,卻一動不敢動,而當大學生出來,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精神為之一振。

  鐘凡之展開聖旨,朗聲宣讀。

  「詔曰:承壽十八年四月二十日欽賜一甲進士及第三名,二甲進士出身七十名,三甲同進士出身一百六十名……」

  由這位大學士宣讀的,有具體名字,只會有四個人。

  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這是進士及第。

  而二甲則會被賜進士出身。

  到了三甲,就是地位有些尷尬的同進士出身了,雖世人統稱這三甲為進士,但一般士人只看重一甲二甲。

  二甲頭名是傳臚,等著大學生宣讀完,就會接過金冊負責唱名,將這四人後的二甲、三甲,一一唱出,所以才叫傳臚。

  蘇子籍在隊伍前面,此時看似面色淡然,實際上因這氣氛,也跟著有了些許的緊張。

  在殿試那日,他受到干擾,也不知道所寫文章,是否能夠打動考官以及皇帝,得到狀元之位。

  這名頭雖只是錦上添花,但能拿到,自然是好。

  於是,在聽到即將宣讀一甲頭名時,蘇子籍也跟著屏氣凝神。

  「殿試一甲第一名……廣陵省雙華府蘇子籍!」

  成了!

  聽到這裡,蘇子籍才放了心。

  不必官員提醒,在確定貢士身份,二百多人就已接受過禮儀訓練,此時不過是按照訓練的結果,進入大殿,叩謝皇恩。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蘇子籍進入殿後,被禮官引到了合適的位置,就行三叩九拜之禮,山呼萬歲。

  又引到了殿內左班的尾巴上去。

  一瞬間,蘇子籍感覺到,數道目光就盯了過來。

  朝會一舉一動都有禮儀,就算是這時,群臣也不能隨意看,能看的都是身份特殊的人,蘇子籍不由望去,只見皇帝安坐寶座內,目光正掃過自己。

  蘇子籍連忙垂下頭去,這時感到餘下的數雙目光,其中一對精芒閃爍的眼神正仔細審視著自己,已經看清楚,這卻是齊王。

  「齊王和傳聞一樣,果然身長七尺,相貌英武,據說兩肋下還生有龍鱗數片,只是沒有想到,此人還具備極高的武功,卻瞞不過我的感應。」

  「皇子習武學文,都僅僅是傳統了,可修到這份上,卻是極難得的事——他可沒有我的半片紫檀木鈿。」

  「這不知道下了多少苦功。」

  「堂堂齊王,能辦到這點,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x24685 發表於 2019-9-22 11:43
第二百九十四章 越證明是奴才

  「真像!」

  不談蘇子籍的想法,這時齊王臉色鐵青,指甲切入肉中,就連蜀王也跟著變色,一瞬間入眼,人都一恍惚,彷彿是看見自己可敬可怕的太子又堂皇入殿,這實在太像了。

  仔細一看,其實相貌並不是太像,而是這氣質,這儀態。

  唯有新進的魯王,太子薨時,他尚年幼,卻沒有多少聯想,只是暗暗稱讚:「這人,姿容既好,神情更佳,有古人擲果盈車之態。」

  待得看齊、蜀兩王變色,以及幾個大臣餘光打量,同樣變了神色,又收斂了笑意,暗暗打量,暗想:「難道此子還有特殊之處?或可以給孤的門客看看。」

  不談心思,隨後榜眼、探花,二甲頭名傳臚,也一樣進來,三拜九叩謝恩。

  但是二甲的第二名後,以及三甲,就沒有這待遇了,他們不用進殿,只需在殿外跪謝。

  第四名傳臚容永新乃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看上去賣相也很是不錯,富有朝氣,英姿勃勃。

  皇帝似乎對這四人很滿意,含笑點了點頭,再次看向鐘凡之。

  鐘凡之接過金冊,卻沒展開,而對容永新說:「奉旨,由你傳臚唱名!」

  「是!」容永新明顯內心激動,卻壓抑著,恭迎捧過金冊,又向皇帝叩謝,這才站起來,重新走回到大殿門口,對外面跪了一地的人,開始唱名。

  這唱的就是二甲第二名以後的名次了。

  左右還有侍衛,共有幾人,聲音洪亮,隨傳臚每一個名字唱出,跟著齊聲響亮重複一遍,能傳出很遠,這種模式也避免了因傳臚聲音小而沒辦法唱得洪亮的尷尬。

  至於大學士,只唱四人,都在前面跪著,不可能聽不清楚。

  二百三十三人,除一甲三人,二甲進士出身七十名,三甲同進士出身一百六十名,隨著不斷唱名,真有人歡喜有人愁,每人都是別樣滋味在心頭,除了真正排名在前面,那些自恃甚高卻排名反降了,謝恩同時,對一甲三人,尤其狀元蘇子籍,自是羨慕嫉妒恨了。

  蘇子籍頂著這些熟悉的惡意,早已習以為常。

  這些對他的影響,還不如唱完了名,叩拜謝恩退出大殿時,看到禮部貼心送上的「錄取通知書」來得令他多一點想法。

  當初蘇子籍會元考取時,也有人送了帖子去清園寺居士園,當時帖子,就已算是清雅了。

  但和現在禮部送上代表著一甲榮譽,代表著新進士及第身份的泥金書帖子,那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對於讀書人來說,雖考取了秀才,也算是改換門庭,但對於上層來說,唯有這一刻,唯有拿到了新進士及第帖子,一切都敲定了,才算是真的改換門庭。」

  「這是從真正從普通讀書人,變成官人了。」

  就連看似也有著風光的傳臚,在這「錄取通知書」上,也有別於一甲,跟二甲三甲是一個待遇,拿到的都是紅帖。

  「蘇狀元,這是狀元袍以及宮花。」鴻臚寺官員帶人前來,往偏殿去了。

  一甲三人誇官,要穿上特製的紅袍,並要在帽子上插上紅豔豔的宮花。

  這其實是臨時趕製出來,只需要往現在穿衣服外面一套,一般來說,都很寬鬆,再扎一根玉帶,湊個喜慶。

  看著托盤上的紅袍,蘇子籍再次遙遙對著大殿謝恩,偏殿裡已用幔布圍成更衣室,三人都去,一人一個。

  蘇子籍在裡面換上了狀元服,腰間換成光素銀帶,烏紗帽簪了一朵紅花。

  「真像新郎官。」

  其實新郎官的盛裝,模仿狀元郎而來,不過這狀元服雖尺寸寬大,但勝在顏色是很正的紅,並不惡俗,因這時代官服本就寬大一些,倒也不顯得什麼。

  至於十分女性化的宮花,因早就知道狀元會帽插宮花,這是獨屬每一個狀元的榮譽,蘇子籍自然也不會嫌棄,將宮花直接插在帽子上,就微笑著出去,出來時,兩位已等在外面了。

  看一眼同樣換上衣服的榜眼、探花,從穿上模樣,蘇子籍大概就能猜出自己此刻是怎樣喜慶模樣了。

  「不悔看到了,定要笑話我。」這是蘇子籍的第一反應。

  但又一想,不,平時自己穿一身紅,對方或會暗暗偷笑,但這種狀元袍穿上,她大概只會眼睛亮亮,一臉崇拜看著自己。

  「也不知道不悔是否知道,我已成了狀元。」這一刻榮譽,在讀書人領域的短暫登頂,讓蘇子籍十分想要與葉不悔分享。

  蘇子籍目光垂下,就看見這半片紫檀木鈿虛影,帶著淡淡青光在視野中漂浮,一行青字竄起:「獲得狀元,化成人道種子,是否由蟠龍心法(8015/10000)汲取(此舉不可逆)?」

  「是!」

  「蟠龍心法汲取人道之種,【蟠龍心法】+2000,提升11級(15/11000)!」

  「真是雙喜臨門。」

  蘇子籍從容直接接受了,只查看一番,就暫時不理了。

  在這後,就是誇官了。

  大鄭的誇官,只在皇宮出發,一直到大明門,路程並不算很遠,不必騎馬,蘇子籍猜測,這樣的改變,大概是為抑制武官。

  將文官與武官之間的界限直接劃得清清楚楚,甚至連誇官都徹底摒含有「武」的元素。

  「身體差些,怕是跟著走這麼遠,就要吃不消了。」想著接下來要走的路程,蘇子籍垂眸暗想。

  這時,朝中散了,齊王下了班,心亂如麻,看見了往日競爭的兄弟蜀王,也是臉色蒼白,卻也不笑,反起了惺惺相惜的感覺。

  至於跟著的一臉迷惘的魯王,兩人卻看不入眼,也不理會。

  沉默間,三人已跨出了宮門,三架牛車,在階下不遠處依次等候,遠處還有著喧嘩聲,人人都知道,這是遊街誇官。

  「遊街誇官,可笑。」齊王忍不住嗤笑。

  前魏風氣開放,大鄭雖略緊,也繼承前朝之制,他偶然也看過坊市的小說,除了才子佳人,偶然也有皇子。

  可這等小說裡,皇子爭寵,竟然是廉潔和立功,疾惡如仇。

  這實在笑掉齊王大牙了。

  廉潔、立功、疾惡如仇,都僅僅是臣子甚至僅僅御史的學問,幹的越多,越證明是奴才。

  還是不怎麼有出息的奴才。
x24685 發表於 2019-9-22 11:45
第二百九十五章 提前招攬

  因此蘇子籍的才名、立功,道路,都使齊王暗暗鄙視,也不把他當真正競爭者看待。

  別說是競爭帝位,這風格和道路,連當個總督都不足!

  可是今日一見,齊王就不寒而慄,這姿容,這神氣,都像及了太子。

  明知就是這樣姿容,讓人覺得「非臣子能有」,就算是太子從來溫良恭讓和藹可親,也被父皇猜忌。

  可現在見蘇子籍有了,還是按捺不住,甚至隱隱有著恐懼。

  「此子不可留。」這念頭第一次真正在齊王心中紮根。

  「二十年前,太子持我手入宮……」就連蜀王也神色迷茫,聲音說到一半,終是慢慢淡了去。

  二人回望宮闕,都是怔怔,想當然,太子壓的二人喘息不過來,心生出絕望,這樣的太子,誰能與之競爭?

  不想卻皇帝與之相爭,硬生生廢了太子。

  不,沒有廢,磨死了。

  良久,齊王醒了過來,入了牛車,突眼波一閃,說:「蜀王,要不要到我府上一述?」

  蜀王也醒轉過來,摺扇一合一揖,說:「不了,我記得過幾日就是太子薨日,我也遙遙給香一柱。」

  齊王也不說話,命著:「回府!」

  眼見著兩個哥哥去了,魯王嘻嘻一笑,說著:「走,快些,我們跟上去看熱鬧——桂峻熙桂先生來了麼?」

  御街‧誇官

  蘇子籍發現,大鄭的誇官,在熱鬧方面也不比前朝差。

  吏部、禮部官員,捧著聖旨,高舉「金榜」,在前面鳴鑼開道,因不能騎馬,後面的新進士只是跟隨,速度上其實比騎馬要慢許多。

  但也因此,在前往大明門過程中,圍觀的百姓都可以大飽眼福,看得過癮。

  蘇子籍走在隊伍前面,榜眼探花跟在身後,總覺得自己此刻已不是所謂新科狀元,而是正被所有人熱烈圍觀的珍奇動物。

  「這還不如騎馬誇官,起碼能快些。」聽著周圍人驚嘆聲,感受著投來的熱辣目光,蘇子籍無奈想著。

  但有這種想法的新進士大概很少,微微回頭,就能看到榜眼、探花,都滿臉燦爛笑容,明明在努力壓著嘴角,又忍不住在每一陣驚呼聲中再次翹起。

  因本朝誇官不能騎馬,在保護措施上,倒也跟著改進。

  能騎馬時,往往並不限制高處扔下一些手帕、鮮花,因新科進士們可以靈活避開。但此刻既不能騎馬,速度慢了,兩旁攔著百姓的衙役、官兵,同時也在盯著是否有人高空拋物,若被發現了,立刻就會有官兵上去詢問、記錄。

  這倒讓蘇子籍一重擔心直接放下了。

  「夫君!」一眾喊叫聲、議論聲、豔羨聲中,走過一片酒樓林立地方,蘇子籍突然聽到了熟悉喊聲,順著聲音微微抬頭,望過去。

  果然,就在一處酒樓二樓,晨輝之下,一個熟悉的少女正奮力朝自己揮手,左右還有兩隻狐狸。

  她笑容燦爛,眼睛因激動而含淚,蘇子籍的眼力極好,也同樣一下就看到了。

  蘇子籍朝著她微笑著也揮了下手,卻因那方向不僅有葉不悔跟野道人等人,還有著圍觀的人,其中一些女子,都因新科狀元郎的這一笑,直接尖叫起來。

  不遠處的另一座酒樓的臨窗位置,由於誇官的新進進士都是步行,又要維持隊伍整齊,行程緩慢,魯王趕到,還能從容登窗下望,只是他僅僅只盯著狀元蘇子籍看。

  直到前面的人走遠,只剩下中間進士慢慢走著,他不感興趣收回了目光,問身側的一人:「桂先生,蘇子籍現在才十七歲吧?」

  而被問到的桂峻熙穿著便服,也能看出不是普通百姓。

  桂峻熙:「是的,蘇子籍今年正是十七歲。」

  「十七歲啊……」魯王再次將目光投向外面。

  現在正從窗下走過是二甲的進士,已經算是年輕有為,可大多數也二十多歲、三十多歲,少有十幾歲的進士。

  連二甲進士都少有十幾歲,偏偏這一屆狀元才十七歲!

  這是何等有才,何等風華正茂,令人羨慕!

  「比我都年輕四歲。」魯王這樣感嘆,突然之間又問:「你覺得,蘇子籍此人如何?」

  這問題,就有些意思了。

  在別人看來,或是問的此人才華或行事。

  但魯王這樣問,問的人又特殊,自然就另有意思。

  桂峻熙卻沒有立刻回答,再次注視眾人一眼,說:「能考取進士,不管以前怎麼樣,都有貴氣入頂,滋潤命格。」

  說著,就指路過的幾人:「您看,這一個二甲進士,氣入頂就化,說明是貴格,又是二甲進士,怕以後能入閣。」

  「當然這需要時間,雖有可能達到,但也可能中途變故而夭折,不過總有這樣的可能。」

  又指著一人:「這一個,雖同樣是二甲進士,與方才那人名次相近,但接受有限,尚在緩慢消化,這就說明在命格方面差一些,估計以後只能止步於四品,再不能往上了。」

  又依次指幾人舉例,說:「唯有蘇子籍,與之都不同。」

  「貴氣入頂,不見多少變化,這是原本就有侯伯之氣,此誠難得。」

  「公侯之氣?」魯王聽到這話,有些詫異。

  他原本還以為,這人說了這麼多,玄而又玄,蘇子籍這人多厲害,最後竟然只是如此?

  公侯之氣對於普通人來說,的確算是極珍貴,遠遠超過改換門庭,甚至算得上是祖墳冒極壯的青煙了。

  但對皇家人來說,一個皇孫最後只能得一個侯爵,已算是無能。

  這樣的「貴氣」,怕混吃等死都能混到,不算什麼吧?

  桂峻熙都不必魯王開口,就看出魯王所想,微笑搖頭,解釋:「您不知,像您這樣天璜貴胄,名列玉牒,那有公侯之氣很正常。」

  「但臣子還沒有授官授爵,就有侯伯之相,這已算是非常難得的貴格。」

  「據前朝記載,也不過寥寥數人,日後都成了大器,無論忠奸。」

  「王爺可提前招攬之,大是有用,或是天授王爺的羽翼。」

  「噗」魯王本聽的若有所思,聽見這句話,突然仰天大笑,讓桂峻熙不由側目,實在猜測不出主子的想法。
x24685 發表於 2019-9-22 11:47
第二百九十六章 極年輕的孩子

  「天威難測,這主子雖平時好說話,也難以度測。」

  不談桂峻熙想法,魯王已經心裡明白。

  「哦,不入玉牒就有此氣,看來蘇子籍的確是我大哥的兒子。」

  望著已遠去了的蘇子籍,魯王彷彿眼前浮現出兒時曾見過並有印象的太子,那時太子遠如天上明月,而他幼小無知,地位不高,雖是兄弟,卻只能遠遠看過幾次。

  現在十幾年過去,他在此情此景下看到了太子長成的兒子,這心情就實在是奇妙了。

  想及齊王、蜀王見之變色,魯王突然之間一念,漸漸神色嚴肅起來,越想越覺得可行,吩咐:「既得中狀元,這等喜事,總要有所表示,吩咐下去,送一份賀禮到蘇府。」

  桂峻熙還以為魯王採納了自己意見,暗鬆口氣,應著:「是,我這就去辦,必不會有任何閃失。」

  魯王看出他還沒有悟,微笑的點首,心中卻暗想:「齊王、蜀王兩個哥哥,都長我不少,先發制人,羽翼都漸漸豐滿。」

  「使得朝堂之上,幾乎沒有我插錐之地。」

  「要是這樣,哪還有我機會?」

  「蘇子籍是我大哥的兒子,招攬成羽翼不可能,但使他當過河卒,把原本南北對峙的格局攪的稀爛,卻是可以。」

  「我可以推他一把,不但獲得他的感恩,還可以得利。」

  對後來者來說,穩固的秩序才最可怕,亂了才可趁機取利,魯王一念於此,更是「啪」一聲打開了摺扇,徐徐一搖。

  披香宮

  吳妃正倚坐在軟榻上,看著面前幾個女官帶著一些宮女來來往往,清點著私庫的庫存。

  因著受寵,屢有賞賜,吳妃這些年存貨頗豐。

  光是披香宮的擺設,就能經常隨著心意而換了,現在托著香腮,望著宮女捧著冊子,對著一匣匣的珠寶、頭面,成對的玉鐲清點,吳妃偶爾會指著其中一兩樣,讓她們直接送去公主邸。

  她只有新平公主一個女兒,自是寵愛非常,像這種女子的飾物更從不吝嗇,但凡是好的,都會分一些給女兒。

  新平公主因為遭遇行刺,受了驚嚇,雖有皇上賜下東西安撫,可她這個做母妃的,也仍心疼她最近不能呼朋喚友實在是委屈了,好東西便源源不斷送過去。

  可就是這樣,想到新平委屈的小模樣,吳妃還是忍不住搖頭笑了笑。

  這孩子素來玩心大,在外人看來,或是個很容易見異思遷之人,但她這個做母妃的,卻知道這孩子在執拗上,也同樣令她每每頭疼。

  「倒不出所料,蘇子籍果然才華出眾,被點中了狀元。這樣年輕俊美,又有著狀元名頭,將新平嫁給他,也不算辱沒。」

  「就是不知道皇帝是否願意了。」

  但又一想,本朝因惜才,開國時也是為了籠絡勳貴,曾嫁公主給勳貴之子,卻也沒有免了實權。

  這樣的規則延續至今,也就使駙馬在鄭朝可以繼續做事,不必避嫌。

  一個狀元,娶了公主,就成了皇帝的女婿,又能繼續做官做事,不必只領著虛職度日,這簡直就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吳妃覺得,皇帝惜才,應該也不會反對。而蘇子籍作得到了大好處的人,也不該拒絕才是。

  哪怕論容貌,新平公主的容姿殊?麗,也比蘇子籍小家碧玉的妻子強出許多。

  更不必說,這權勢、地位以及能給予的助力了。

  正想著,就有個女官進來,行萬福禮:「娘娘,御書房派來的人提醒,一會皇上就要來披香宮用膳了。」

  這是皇帝默許的事,每每他提前決定要去哪個妃嬪用膳或夜宿時,都會派人前去通知一聲,這樣對方有時間準備,他到了也能直接享受,不必再等。

  「你們快去準備。」吳妃得了消息,自是高興。

  這段時間,皇帝來後宮時間也減少不少,就算到了後宮,也多半是去皇后處小坐,並不怎麼留宿在妃嬪宮裡,更不用說是到妃嬪這裡用膳,忙碌事,漸漸衰老的身軀,讓皇帝在後宮的時間少了許多。

  而現在一忙完科舉的事,就先到她吳妃的宮中,這自然是給臉面。

  「吩咐下去,讓小廚房做幾樣爽口小菜。再有,之前釀製的梅子酒,也送一壇過來。」

  「是,娘娘!」

  莫看只是普通小菜,細心烹製的話,其實比大菜更費精力,也更奢侈,吃起來口感也清爽,對深知這段時間皇帝可能吃不好睡不好的吳妃來說,這樣的吃食,才是最恰當。

  果然,隨著一聲「皇上駕到」,吳妃迎接,暖色調服飾、小清新的妝容,都讓皇帝的目光柔和了許多,而當用膳時看到了一桌爽口小菜,更點了點頭。

  「知朕者,愛妃也。」皇帝吃了一口,感覺到清爽,原本因前朝事情而升起的煩躁,都跟著慢慢平復下來。

  見皇帝原本帶著的一絲焦躁,隨用膳而慢慢平復,與她說話時也溫和了許多。

  吳妃不由心中暗暗得意。

  經營皇帝的心思是一門學問,皇帝什麼沒有?

  持寵而嬌是最差了,皇帝不僅僅是男人,更是君王,秩序對他最有利,因此破格的事,只要看見了,就會消磨寵愛和情分,所以她一向小心翼翼,從不僭越。

  而一味溫順也不行,他是皇帝,誰不溫順?

  一個「家」字,溫順裡帶著溫馨,才是她長盛不衰之法。

  根據自己這十幾年為妃的經驗,眼下正是可以慢慢插入話題,將自己想要求的事情說出來了。

  於是,她說起了新平公主的事,看似無奈地嘆:「臣妾最近也是頭疼得很,要說這養孩子,她小時,怕她冷著熱著,怕她磕著碰著,時刻都要小心著,這孩子大了,原以為總該懂事了,沒想到,卻比小時還要叫人操心,哎!」

  皇帝一聽就笑了,新平公主遇刺這事,他聽了自然是怒,但他後來就聽說,在這事後,新平就變老實了,又忍不住覺得好笑。

  「新平這丫頭,慣是個膽子大的,遇到了這事,知道這外面並不似宮中這般安全,她應該也得了教訓了。朕覺得,她以後再出去,怕不會再這樣大大咧咧,這麼看,倒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皇上說的是。」吳妃笑著應著,同時給皇帝倒了一杯酒。

  梅子酒的酒勁不大,還比較開胃,女孩子喝都無妨,皇帝也不介意多喝幾杯。

  但正捏起酒杯,抿了一口時,卻聽到吳妃突然提到了這次科舉的事。

  「皇上,聽說今年的狀元郎,是個極年輕的孩子,不到二十?」

  皇帝點了下頭:「正是,狀元剛滿十七歲,乃是廣陵省這一屆的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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