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贗太子 作者:荊柯守 (連載中)

 
mk2258 2019-4-25 21:58:5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26 178395
x24685 發表於 2019-9-23 11:01
第二百九十七章 猜疑

  「十七歲中了狀元,極有才華,又年輕,算得上是很有出息的年輕人。」吳妃笑著說:「哎,臣妾現在因著新平也到了歲數,總是習慣打聽一下年輕人,她往日結識的朋友,雖也有一些不錯的年輕人,在才學上卻都差了一些,反不如這蘇子籍,除了出身差些,樣樣皆好。」

  皇帝原本只是不以為意地聽著,以為這吳妃是用今日的事當做話題,與自己閒聊,畢竟聊一聊少年狀元郎,又還沒派官,也算不上干涉朝政,這種事吳妃素來能拿捏分寸,不過線。

  但聽著聽著,皇帝的面色漸漸沉了下來。

  這將蘇子籍與新平扯到一起,又提到選女婿的事,雖沒明著說,可這意思,已是再明白不過了。

  無非是不好直白地開口,想讓他這個做父皇的接個茬,就能順勢將婚給賜了。

  其實,要是看中了別的新科進士,哪怕榜眼、探花,甚至下一屆的狀元,都沒什麼,就算是有妻,皇帝都不會震怒,畢竟是自己的女兒,真想要什麼,只要她開了口,都不是問題。

  可怎麼就偏偏是看中了蘇子籍?

  蘇子籍已被反覆測試了幾次血脈,對皇帝來說,已相信是太子血脈,之所以沒有立刻給名分,是因不知道為什麼的某種感覺。

  聽著吳妃還一直說,似是見皇帝沒有反應,還試圖挑明了,這可真是讓皇帝越聽越氣。

  「住口!」在吳妃即將挑明的一刻,皇帝直接就呵斥。

  這一聲太過突然,直接嚇了吳妃一跳,不僅如此,連不遠處服侍的宮女也都跟著被嚇到了,一個個暗暗發抖。

  皇帝怒站起來,指著吳妃:「一個後宮妃嬪,竟屢屢提及前朝,你簡直就是有失體統,忘了自己的身份!」

  「新平是你女兒,你這個做母妃的,卻不好好管教,現在差點出事,是不是你的錯?你竟還在這裡與朕提及她年紀到了,年紀到了,還這樣跳脫?這樣不知好歹?朕如何能將她放出去,去害了別人?」

  「與其想那些別的事,不如好好想一想,該如何教導新平!讓她有些公主之尊,莫要給朕丟臉!」

  越說越氣,他看都不看跪在地上臉色蒼白的吳妃,直接丟下一句:「吳妃教女無方,朕念你陪朕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令你禁閉半月,好好反省!若還這樣不知進退,滿嘴胡言亂語,就繼續待在這披香宮,不要出去了!」

  說完,皇帝就拂袖而去,走在路上,上了輦,還猶在生氣。

  這事不對,哪有這麼湊巧,蘇子籍是太子的血脈,而新平公主一次偶然出宮,就恰看到了蘇子籍?

  又,新平經常圍著一些年輕俊才,怎麼就這麼巧,吳妃就偏偏只對蘇子籍起了心思?

  這事不對,或是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腳。

  想到這裡,皇帝就一陣煩躁,雖在乘輦中,尤咬著唇。

  這時突一聲沉雷,傳進御花園,皇帝一怔,就感覺到又是一聲石破天驚雷聲,撼得宮闕都顫了一下。

  接著雨滴噼裡啪啦落下,稍停少頃,就貫注而下。

  聽著雨聲漸漸增大,看著抬輦的太監,雖忙不亂,轉入一處走廊,看著整個皇城剎那間淹沒在雨幕中。

  「最有可能做了這事的,怕就是齊王了。」

  想到朝會時,齊王竟然能擁有那麼快的情報網,皇帝就如鯁在喉,眼神也越發陰沉了下來。

  「他的勢力有些大了,莫非不止在宮外,在這後宮與吳妃也有了默契?這是想做什麼?」

  畢竟,這事實在很難不往歪了想。

  天地君親師,倫理是最重要的事,殺人也罷,好色也罷,甚至貪婪、刻薄、無能,都比不上這個。

  只要蘇子籍在這方面出點醜聞,就很難再上位了,要嘛就永遠不能恢復身份,而且還要被打發得遠遠的,要嘛就是恢復了身份後,因為與姑姑的緋聞,而受世人詬病。

  而新平公主本身因喜歡呼朋喚友,在男女事情上,本就沒有純潔無瑕的名聲,更容易使人相信。

  而且,吳妃本人或也被利用了,畢竟找個好女婿,是她的願望。

  甚至,就算是新平在這件事上受到了影響,只要許下未來,吳妃也未必就不答應。

  用自己的思維方式揣摩了一下吳妃,皇帝越發覺得,事情很可能就是這樣。

  「一切都是朕老了。」

  「想當年,朕乾坤獨斷,卻無人敢於稍駁。」

  「現在群臣雖唯唯諾諾;並不違拗,實是陽奉陰違,都是視朕老了,要投靠新的主子。」

  處於皇帝的位置,也不由生出無奈和恐懼。

  自己老了,而兒子們一天天風華正茂,不斷有人靠攏,這種無可奈何的悲哀,不是經過的人,是難以體會。

  「不,朕才是天子。」

  「只要朕一息尚存,這天下大權,萬無旁落之理。」

  這時乘輦一動,徐徐而停,已回到了自己的宮殿,皇帝起身下輦,慢吞吞看了一眼站著候著的趙公公,直接吩咐:「你去吏部一趟,傳朕口諭,記說,讓他們立刻給蘇子籍派官,除了本職,還給個觀察使的名義,即刻出京,地方……就選在順安府吧。」

  「是,奴才遵旨。」趙公公小心翼翼提醒了一句:「皇上,狀元既授官,那榜眼和探花……」

  只安排蘇子籍一人,這就有些過於明顯,不符合皇上現在不想讓其恢復身份的初衷。

  皇帝經趙公公一提醒,原本因憤怒而有些迷糊的腦袋,也清醒了過來。

  按照規矩,殿試後,狀元授翰林院修撰(從六品),榜眼、探花授編修(正七品),別的二甲三甲進士,選擇年輕而才華出眾者入翰林院任庶吉士,稱為「選館」,沒有被選中只得去吏部報到,到六部觀政,觀政完才能銓選任官。

  只給蘇子籍一人授官,的確是過於顯眼了一些。

  他咬著唇,沉思片刻:「那榜眼和探花,也讓吏部一併選個官職授了,至於餘下的二甲、三甲,還是按照原來規矩來。」

  「是,皇上,老奴這就去辦。」趙公公心一鬆,庶吉士也好,六部觀政也罷,其實都無品級,而一甲三人卻本來可以立刻授官,現在僅僅是快了一點,還不至於引起風波。

  當下躬身退了出去。
x24685 發表於 2019-9-23 11:03
第二百九十八章 毒計

  齊王怒氣沖沖回了王府,進了書房,又連連發出命令,讓幾個人過來。

  文尋鵬靠的近,知道齊王向來性子急,趕緊過來了,就聽著齊王怒說:「朝堂上的事,你聽說了麼?」

  文尋鵬一躬身:「剛才聽說了,皇上似乎有所查覺,不僅僅沒有許王爺所請,還有著冊封龍女之意。」

  齊王在屏風前團團轉:「不錯,你說這是不是老五搞的鬼?」

  老五就是蜀王,文尋鵬思謀片刻,方說著:「王爺,蜀王近幾年,雖漸漸羽翼豐滿,但還不及王爺,龍女的事,我們是通過那裡獲得,極是機密,並且才綢繆一二日,怎麼可能洩露?」

  「難不成,蜀王也有渠道,和那裡接上了線?」

  文尋鵬為人謹慎,就算在王府,在這書房,極是機密的場所,還是把妖族這兩個字換成那裡,不留任何口實。

  齊王沉吟細想,說:「有這可能,但是不大,不說這個,現在應該怎麼樣應對?」

  「其實楚先生的計謀尚算老成。」文尋鵬站直了身子,莊容說:「現在為今之計,就是或者靜坐,免的皇上疑心。」

  「又或現在就趁聖旨未下時,雷霆一擊。」

  「此關係重大,微臣不敢僭越,還請王爺決斷。」文尋鵬緩了一口氣,瞟了一眼剛過來的人,其中還有楚孤容。

  齊王聽得很專注,但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待文尋鵬說完,齊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大約茶已涼了,他一下子暴怒,摔了杯子,更一腳踢翻了椅子。

  眾人都下意識一抖,挨門口的宮女和太監,個個嚇得心裡「撲撲」直跳,蒼白著臉一聲不敢言語。

  「可惡!」齊王又拍了一下桌案,陰沉著臉,轉身命令:「傳令給沈景山,就說,按照備選的計畫,再試一次!」

  齊王又對門口的人說:「你這就去請劉湛劉真人,讓他過來府裡,就說本王有事找他,請他務必過來!」

  「王爺,劉湛可不是我們的人,聽聞他與蜀王的關係不錯,很是親近……」楚孤容剛才看見文尋鵬,就是心一沉。

  幕僚競爭的極激烈,原本文尋鵬去辦事,就讓自己脫穎而出。

  現在文尋鵬回來了,卻和一塊石頭一樣又沉又重,這時連忙勸說。

  齊王冷笑:「可劉湛一心剷除龍君,這良機若給他,他必會抓住!順便也可以給我這弟弟添點堵,看以後是不是信任他!」

  這一石兩鳥,已經是隨手的事,齊王將兩撥人打發出去,才覺得胸口憋著的那股鬱氣稍稍出了一些,早就有人將踢倒的椅子重新擺好,他這時坐上去,又示意幾個人坐下,才問:「新平公主身邊有沒有本王的人?」

  幾個人互相對視一眼,楚孤容又開口:「有一個宮女是您的人,正好到了新平公主的身邊服侍,但並不是女官或大宮女,只是一個剛剛能說上話的二等宮人。」

  「雖是差了些,但也可以用一用了。」

  齊王有些不滿意,但也怪不得手下的人,畢竟在不久前,他也依舊沒怎麼拿新平這個公主當回事,要不是得知她似乎跟蘇子籍來往過密,蘇子籍甚至還為了新平衝冠一怒為紅顏跑去追殺林玉清,齊王也不會對二人關係有了好奇,進而有了別的念頭。

  「讓她平日裡,多促進新平和蘇子籍親近,能有些事最好,到時……」他冷笑一聲,後面的話雖沒說,但在場的幾人,因知道蘇子籍就是太子血脈,聽到齊王竟要用這樣毒計,讓姑侄出事,贊同的同時,心下也是一凜。

  連文尋鵬也打個寒噤,眾人本低著的頭垂得更低了。

  春雨連綿,寒風已經徹底消了,牛車內很溫和,只聽著牛蹄一起一落踏在泥水中的聲音,細雨時緊時慢,蘇子籍此時剛剛從御花宴上回來,作新科狀元郎,宮中的宴會是避免不了。

  宴會並無皇帝在場,只是各部大人,以及正副主考官,陪著這群進士吃喝一番,這更多的是一種榮耀,代表接納他們進入官場。

  從此之後,他們不僅僅是讀書人,而是與官場老油子處於同樣戰場了,對方將不會給予寬容對待,而用對待同僚的心態去對待新進士了。

  從牛車上下來時,蘇子籍給人感覺是微微帶著一些醉意,但等進了桃花巷裡蘇宅的大門,微微帶著醉意的眸子已瞬間清明了。

  有些人看著像對他意見不小,不敢明著做什麼,卻藉著宴會向他敬酒,凡是態度裝得好的進士敬的酒,蘇子籍二話沒說,都喝了,同時也反敬了回去,而態度不好的,蘇子籍根本就不給那個臉,倒懟走了兩個沒什麼自知之明的人。

  進了院子,才發現外院這裡也十分熱鬧,有十幾桌,坐著一些人在吃吃喝喝,看著進門,正往外走幾個人立刻衝著拱手,說著恭喜的話。

  而別人見了,也都跟著起身,圍過來賀喜。

  蘇子籍連忙回謝,心裡暗笑:「這才瞭解,什麼叫閻王好說,小鬼難纏,實是這些鄰坊,根本形成不了威脅,所以才態度和藹。」

  等寒暄幾句進了後院,就站在了走廊中看著小院的假山,隨便冷冷酒,野道人就過來,對蘇子籍低聲:「得知您中了狀元,附近的人都來送禮,夫人吩咐了,昂貴的婉拒,而普通的禮物收了,都一些不算貴重的東西,賀銀零零碎碎加起來,大約有一二千兩。為了答謝這些人,在外院擺了十幾桌,附近的鄉鄰來的都留飯。」

  蘇子籍點頭:「這樣處理很好。」

  「對了!」野道人從懷中抽出一份禮單,遞給蘇子籍:「主公,您看看這個。」

  「魯王?」蘇子籍一看這禮單上的落款,頓時有些吃驚,這竟是一份魯王差人送來的賀禮。

  禮物著實不算是輕,之所以沒被算進被婉拒的行列,大概是因這送禮的人乃是王爺,無論是葉不悔還是野道人,都不知道這裡面是否有什麼事,沒敢擅自做主,等著蘇子籍回來再處理。

  蘇子籍也有些莫名其妙,他與魯王可毫無關係,別說是有交情了,除了今天上朝時,連面都沒見過,更沒有過任何往來。
x24685 發表於 2019-9-23 11:04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一見如故

  要是齊蜀二王差人送禮,雖也令人驚悚,且會讓蘇子籍懷疑是陰謀,但也不會和魯王這樣突然送禮,讓蘇子籍感到莫名其妙。

  「這是什麼用意?為什麼魯王會差人給我送禮物?」蘇子籍不解自言自語。

  野道人也在思索著,是不是自己錯漏了什麼信息,但因魯王在京城是新晉的王爺,為人低調,野道人也沒有太多情報。

  就在這時,他們身後突然傳來大笑,一個人竟從不遠處茅房轉出來,在蘇子籍與野道人看過來時,笑著:「這有啥難解,齊蜀兩王已經分庭抗禮,魯王雖封,但被迫的氣都喘不過來。」

  「我吃你一頓免費的餐,就告戒你一句,別捲入諸王的鬥爭中!」

  這話裡對諸王的熟悉,頓讓蘇子籍眼睛一亮。

  尤其是此人雖給人感覺狂妄不羈,但蘇子籍能感覺到,對自己並無惡意,甚至是有著好奇與審視。

  見著這人說完就往外走,根本不停,蘇子籍看了一眼,就覺得若就這麼放過,自己怕是要錯失一個良才,立刻追了出去,問:「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岑如柏是也!」對方頭也不回地說。

  眼見著就要走出大門去,蘇子籍倒沒繼續追過去。

  他執意要走,也沒有必要非要強留。

  只拋下這樣一段話,還不至於讓蘇子籍真去低頭去「禮賢下士」。

  就在岑如柏已快要出大門時,卻聽到巷外傳來聲音,岑如柏不知看到什麼,竟先是停下腳步,又退回幾步,站到了一側角落處。

  隨後就從門外走進幾個太監,為首是有品級的大太監,一進來就尖著嗓音說:「聖旨到,蘇子籍接旨!」

  蘇子籍一驚之下迎接,忙笑:「天使到了,我未能遠迎,實是有罪,還請天使稍候,我更衣就來——設香案!」

  所謂的香案,也沒有專門的,只得將一個乾淨的案桌移到當前,太監琛微微點了點頭,走到案上首南面而立,見蘇子籍換了衣服疾趨而出:「臣蘇子籍,恭請聖安!」

  因成了進士,就能自稱臣了,蘇子籍按照臣禮叩拜,而在場的人,都早就已經跪下了。

  「聖躬安!」這太監展開手裡的聖旨,朗聲讀著。

  「制曰:竊惟入侍經筵,必資多聞博學之佐,出使藩臬,宜簡窮材碩德之臣,非聞望素優,曷得吏民帖服,今科一甲進士蘇子籍,龍首高登,蜚聲唧唧,鰲頭獨佔,鴻譽魏魏,不特海內惟尊,抑亦天朝倚重。」

  「……授爾為修撰,且特委爾榮行,速速觀察順安府,振國紀綱,令君命其不褻如,欽此!」

  本來還擔心這新科狀元郎是不是犯了什麼事的鄉鄰,等聽到裡面的內容,有的讀過書的,頓時心中羨慕。

  這能在剛剛點了狀元後就被授官,這說明皇帝眼裡有這個人!

  雖被點了狀元,的確代表著文采好,但這狀元幾年一個,趕上恩科,甚至還能連出狀元,但卻不是每一個狀元都能青雲直上,多得是春風得意一回後,就被塞進了翰林院,至今都苦熬著。

  可這位蘇狀元,不僅得授修撰,又被授觀察使這職,卻是直接被任用了,而不必和別人一樣,被塞進翰林院,看似開始做官了,實際上,仍處於預備狀態。

  雖然這觀察使一職連品級都沒說,且聖旨上要求立刻去順安府,但這些對於一個年輕官員來說卻實在算不得什麼。

  這種不是派去做縣令的差事,多半轉一圈就能回京,既得了資歷,又不必被束縛在地方,實在算是好差事了。

  於是,等太監走了,院內的眾人又一陣恭喜。

  蘇子籍卻覺得這裡面怕是有什麼事,面上也帶著喜色,一一回謝。

  等這些人陸續散了,原本早該走的岑如柏反站在原地沒動,見蘇子籍看來,竟直接一禮:「在下岑如柏,曾在林玉清府上做事,擅長雜務,做師爺也能勝任,願在府內求職!」

  剛才見過狂妄姿態的幾個人都呆了,蘇子籍反倒笑了。

  「敢問先生,為什麼先狂後恭呢?」他問。

  岑如柏也不慚愧:「當然是因你能得皇上這樣恩寵,說明前途遠大,跟著你,不僅僅能混一份長久的差事,說不定還有別的好處。」

  這話說的,實在有些不像樣。

  偏偏蘇子籍聽了,卻大笑起來,覺得此人實在有趣。

  而且此人竟然曾是林玉清的門客,這更讓蘇子籍覺得好奇,對方因何在林玉清完了後,跑來自己這裡求職?

  並且膽子這般大,竟直接自報家門,就不怕自己不僅不肯接收,反過來將其行蹤洩露出去麼?

  要知道,岑如柏這樣曾為林玉清門客的人,雖不一定有罪,但各方都在調查,試圖從他們口中得到點有用東西,所以對方本不該這時還在京城之內。

  但不得不說,此人倒挺投蘇子籍的脾氣。

  「你要來求職,這自是可以,我歡迎之至!」蘇子籍止住笑,一擺手:「不過,

  主擇賓,賓也擇主麼,主賓之間,自然有著章程。」

  「先生且回去收拾,等我起程,就趕過來彙集,具體的事,到時再商量。」

  這是正常的事,岑如柏朝蘇子籍再次一禮,就瀟灑出去,才一出桃花巷,就看到一個熟人正神情無奈靠著牆,瞥著自己。

  「你竟也來了?」岑如柏對一劍春寒打著招呼。

  一劍春寒不快地說:「你怎麼又求職了?」

  岑如柏嘆氣說:「哎!我可不像你,四海為家,哪裡都去得,我不過是個文弱書生,總要吃飯的!」

  明知道他是在故意賣慘,可原本不快的表情,竟緩和了不少。

  「那你也不必非要在這時求職。」

  岑如柏翻了個白眼,鄙視了下:「還是這話,我只是個文弱書生,可沒有仗劍三尺的本事,現在到處有人查我找我,我不找個靠山,難道等死或者天天求庇在你門下麼?」

  見著一劍春寒無話可說,岑如柏心裡暗想:「本來只想試探一下,看看這蘇子籍是不是真適合做下一個提供食宿的老闆,結果怎麼就覺得他給我感覺那樣熟悉親切?以他十幾歲的年齡,也不該是我的舊識啊,怪了!」

  他卻不知,在蘇宅裡,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蘇子籍也在沉吟。

  「這是一見如故?」
x24685 發表於 2019-9-24 20:02
第三百章 糾結

  京城‧碼頭

  出於安全,碼頭當然不可能直達京城,就算是運河終點,離京也隔了些距離,以免的有人利用運河搞突然襲擊。

  前魏戰亂失修,有些淤塞,承壽三年就修繕,河道寬數十丈,水深丈餘,既可入海,又可沿內河入漕運。

  受此影響,碼頭附近鋪店堂肆櫛比鱗次,規模不次於一個縣城,還有著駐兵。

  這時天剛濛濛亮,這裡就已擠滿了人,有跟著欽差羅裴出京的人,也有特來相送的親朋好友。

  其中多半衝著羅裴這個欽差來,但也有一部分,是衝著蹭船去順安府的蘇子籍而來。

  因著蘇子籍要去的順安府,恰就在羅裴要走的水路的沿岸,雖然上岸後仍要走一段旱路,但這水路可以與羅裴同行。

  都是奉旨公幹,吏部跟禮部就索性安排到一起出發。

  碼頭上相送欽差的儀式才結束,禮部的人撤了樂,正簇擁幾人在中間寒暄告別,一個看上去是二品官的人笑吟吟說著:「羅大人看上去老了些,氣色還好,雖皇上恩重,委以重任,也得愛惜身體。」

  「叫董相惦記了,我實在不安!」羅裴微笑著聽著,說了些話,才踱過上了橋板上了船,目光還在蘇子籍身上一轉。

  蘇子籍此刻挺忙,剛才湊趣與同行的欽差羅裴以及羅裴隨員打招呼,畢竟之後路途遙遠,要同行許久,總要混個面子上過得去才成。

  又一方面,就是帶著去順安府的只有簡渠跟岑如柏,野道人要留在京城,一方面是照顧著葉不悔,一方面則京城情況,總要有人盯著,隨時傳到京外的蘇子籍手裡才成。

  這個人很重要,選別人,蘇子籍不放心,唯野道人能讓他放心,再有,一些生意上的事,也是野道人在全權負責,驟然離了野道人也不成。

  而兩隻狐狸也被留下了,因這一路上都是乘坐官船走,蘇子籍想到在京城之外遇到妖怪、道人的次數怕是更多,它們跟去免不了惹來更多麻煩。

  又不是當初去西南時十分需要狐狸探查情報,倒不如留下陪著葉不悔。

  一隻狐狸變成了兩隻狐狸,著實讓蘇子籍頭疼了一把,本想找時間好好詢問一下它們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看著像是認識,究竟是怎麼找過來?

  但聖旨到來後,忙別的事情還忙不過來,自然也就顧不上這些了。

  「但願兩隻狐狸在一起,不要惹出麻煩才好。」揉了揉眉心,看著簡渠正指揮著幾個民夫將幾箱東西搬運上船,從自己身邊經過,蘇子籍站在碼頭上,又看了看面前正眼巴巴看著自己,怎麼看都看不夠,明顯很不捨的葉不悔,也只能是伸出手,替她挽了下頭髮。

  「不必為我擔心,聖旨說的很清楚,就是去順安府一趟,代理郡丞觀察下郡縣是怎麼運轉,又不是從此紮根在了那裡,多則一年,少則幾個月就能回來,不會太久。」

  「安全上更沒有問題。」

  與上次不一樣,現在蘇子籍已經獨佔了一艘官船,船上有二十甲兵,不過並不都是跟著蘇子籍的人,等下了船,會有十人跟著趕赴順安府,沿路保護。

  蘇子籍說完,又看向野道人。

  野道人忙說:「主公請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夫人!」

  又說著:「在京的生意,我可以繼續操作,主公你帶走一部分銀票,以備急用,若缺錢了,直接傳書給我。我又令人訓了幾對鴿子,已讓簡渠帶走了三隻。」

  蘇子籍頜首,最後對著陪著葉不悔過來的周瑤點首致意:「周小姐,拙內,就多拜託你照顧了。」

  這時幾輛牛車,徐徐抵達,傳來了一聲詢問。

  「公主,到了。」

  一個少女的聲音應了下,雪白的手指拉開了些車簾,可以看見,碼頭處到處是密密麻麻的船,一半以上是客貨船。

  這些船揚帆起航,或順江流入海,或逆行進入運河,沿著固定的航線停靠,很是繁榮,可新平公主卻心不在焉,很快鎖定了官船。

  因聖旨規定的時日很緊,只給了不到二天時間,從得知這事到來送別,新平公主十分倉促,連衣服也只隨意換了一身。

  結果來了,一時又彆扭,不想讓牛車過去,總覺得自己若現身去送別了,就是自己輸了一樣。

  「可惡,為什麼父皇會把他趕出去當觀察使,還代理郡丞?」

  「公主,到都到了,你是過去,還是不去,可想好了?」見新平公主讓牛車停在遠處,一臉糾結,在後面牛車上下來的方真,走到她這輛牛車前,無語的問著。

  「哎!再等等,船隊還要過一會才走,容我再想想要不要過去。」新平公主煩躁地用手扇著風,一旁嬤嬤跟宮女,都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誰都不敢吭聲。

  「我過去了,被母妃知道,會不會又要責怪我?」

  因消息被宮裡壓下,目前只知道母妃似乎因自己出宮的事被父皇訓斥了,新平公主心裡很有些不舒服,自責、懊惱以及憤憤不平的心情都有。

  換成別人出京,她大概就真不過來送了,可一想到是那個害自己出醜連同母妃都倒霉了的混蛋蘇子籍出京,新平公主又覺得自己非來不可。

  她暗想:「出京可不是什麼好差事,雖提前授官,但剛剛被點了狀元,就要出京,還是要去那等偏遠之地,怕是要吃不少苦頭……父皇倒給我出氣了!」

  因對蘇子籍感觀複雜,新平公主才會這樣糾結。

  方真不知道公主的糾結,他自己也很糾結,那就是要不要就丟下公主,過去見蘇子籍?

  但想到出來時接到的口諭,就知道不能。

  他雖不敢去想皇帝是如何想,為何在意新平公主與蘇子籍之間的接觸,既在意了,為何又放任新平公主來送人,既放任了,為何又讓自己過來監視?

  方真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去往深了想,因只要一往深了想,就不禁寒毛直豎,脊背發涼。

  方真巴不得新平公主打道回府,但想也知道不能,他這個陪公主來的人,只能等著,等著她做出一個決定。

  新平公主沒有糾結太久,看到周瑤還罷了,葉不悔與蘇子籍正在告別,她突然懊惱嘆了口氣:「罷了,不上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新平公主總對著葉不悔有點心虛。
x24685 發表於 2019-9-24 20:03
第三百零一章 差事

  不提方真鬆了口氣,眼見著蘇子籍登上了官船,碼頭處又一輛不算起眼牛車停在路側,牛車裡的青年若有所思看著,有點失望。

  「枉費孤等待一番,倒沒想到,孤這個妹妹一向膽大妄為,卻這時謹慎了。」

  「唉,本來此事大可操作一番,還打算放出謠言,不想父皇這樣保護蘇子籍,這樣乾脆利索就派蘇子籍出京,直接破壞了本王的計畫,實在可恨!」

  以為自己知道了所有真相,齊王覺得父皇實在是偏心,心情不好,神色自然也就帶出了不快來,他看了幾眼,就收回目光,對一個太監說:「本王不能出京,你且代孤去主持,差事的話,龍宮優先,要是有機會,就殺了蘇子籍!」

  想了想又說著:「劉湛已經答應同去,大可利用之,且楚孤容也會跟去,他主要主持著蘇子籍方面的差事,手上由你調配。」

  「請王爺放心,這兩件事交給奴婢,定不會有失!」太監自小就跟著齊王,現在到了齊王府的首腦太監位置,自是更是忠心,平時就替齊王處理著一些髒活,現在立刻應下,信心滿滿。

  只聽三炮響,官船又徐徐啟動了。

  「劉大人!」蘇子籍抵達欽差船,看到劉湛正站在船頭朝碼頭的方向微笑,一派風範,過去行禮,口稱大人。

  劉湛身上有觀文殿大學士的官職,這是五品銜,可比蘇子籍修撰和代理郡丞官職高,蘇子籍雖領著觀察使的職司,有半個欽差性質,到底是沒有品級。

  劉湛忙避開,沒有生受了蘇子籍這一禮,非常客氣對蘇子籍說:「蘇大人不必這樣客氣,你也攜帶聖旨,有皇命在身,也是欽差,不能以品級論尊卑。」

  蘇子籍見了,沒有堅持再行禮,但也是笑著:「我可不敢以欽差自居,僅僅是觀察使,劉大人實在是抬舉我了。」

  二人相視一笑,彷彿一見如故。

  蘇子籍對劉湛印象深刻,這是道法高深的煉丹士,是一派真人,在道人裡也算是佼佼者,能斬殺妖怪,甚至大妖,此人跟著羅裴出京,到底為了幫助羅裴,還是另有任務,蘇子籍也拿不準。

  上次在傳承之地,劉湛的姿態,明顯是對妖族極痛恨,對幼龍也有殺心,而羅裴對龍君的態度不同,上次劉湛就能騙取羅裴信任以及支持,這次會不會故技重施,也未可知。

  蘇子籍本身就是與幼龍牽扯越來越多的人,自然與劉湛道不同不相為謀。

  但想到劉湛的道法,蘇子籍又有些心癢難耐。

  之前是時候未到,沒身份去與劉湛近距離接觸,並且請教,而現在,自己是一屆狀元,又領了官身,蘇子籍覺得是時候了,忙上前寒暄。

  這時欽差船內艙傳來一陣樂聲,有一個女子伴樂聲在吟唱,隔水傳來,聽去格外清新。

  劉湛凝視著這位少年,剛剛十七歲,還帶著點稚氣,誰能想到已中了狀元,這還罷了,可以說是才情,可跟隨欽差入西南,雖傳出的消息不多,也使他有點心驚——能參與平定西南,據說和錢之棟落馬也有關係,這就有點讓人驚駭了。

  只是皇帝的心意,看起來卻有些猜不透。

  按照道理來說,對新科進士,最好的就是在中樞發展,或翰林,或侍從官,其次就是六部和御史行走。

  最差的才會抵達郡縣任職。

  雖說宰相必起於州郡,猛將必發於卒伍,可一旦實際運轉,往往是不入中樞不能入閣。

  這因任官是七分人事,三分職功,在中樞,結交人脈,很容易提高級別,在地方,官品一個蘿蔔一個坑,又無太多人脈,一輩子就耽擱在地方了。

  所以越到後面,越是誰入郡縣,誰就一輩子無望。

  可聽消息,皇帝又未必是貶罰蘇子籍。

  正怔間,蘇子籍客套了幾句後,說:「劉大人,之前就聽聞你道法高深,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向你討教一下道法?」

  這有什麼?

  劉湛往常也遇到過官員與自己討教這些,話說這本身是宏法的一部分,並不覺得有多奇怪,當即就要答應。

  但正要應下時,突然一凜,頓時又止住了。

  劉湛歉意說:「倒不巧,最近在道法一門我到了瓶頸,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不好在這時與別人探討這些。」

  「倒是丹青和書法,我尚有點心得,蘇大人不嫌棄的話,或可討論一二。」

  「怎麼,你二人要討論丹青和書法?」

  眼看船隊啟程了,閒來無事出來走動的羅裴,恰聽到了二人的對話,頓時頗有興趣地說:「既是這樣,就去船廳那裡吧,我倒是可以做個觀者,為你二人點評一番。」

  又指著劉湛笑:「真人在丹青一道可是高手,之前就想要向你索要畫來著,卻沒得逞,今日既提到了此事,你可跑不掉了!」

  畢竟是曾經與劉湛共事過的熟人,說起話來,自是透著親暱。

  當然,對蘇子籍這新科狀元,羅裴也很客氣。

  他亦是說:「上次去雙華府,在酒樓為我接風時,我還在想,這滿府人才幾乎都到了,卻唯獨少瞭解元!現在不僅補了上一次的遺憾,還能觀你與真人討論丹青和書法,我這次可是要大飽眼福了!」

  這樣客氣,竟是自稱我,而不是本官。

  蘇子籍能感覺到羅裴似乎對自己的確印象不錯,也笑著:「之前沒機會與大人您親近,現在順路,這一路上可是免不了要向您討教學問,只盼著大人不要煩了我才是。」

  羅裴笑道:「這有什麼?不過,你是新科狀元,是這一屆的文魁,讀書一事,我可未必能有教你的。」

  蘇子籍自是謙虛之餘,對羅裴恭維了一番。

  劉湛無奈看著二人:「你們不是要看我作畫嗎?走吧!」

  知道劉湛性格剛強,不太喜歡這種官場應酬,羅裴也不介意,只是搖了搖頭,對蘇子籍說:「走吧,我們去船廳。」

  又吩咐人趕緊去準備畫具、畫紙、筆墨硯台等物。

  這艘欽差官船,因是江河上行駛的官船,在抗風浪上要比能出海船隻略遜色一些,可在享受方面強出許多來。
x24685 發表於 2019-9-24 20:04
第三百零二章 煉妖爐

  上次跟著另兩位欽差去西南,就是乘坐的能出海的官船,船隻厚重,加固了船身,而在這多用了心思,在享受自然就顧及得少了。

  當到了船廳,看到這富貴花廳時,蘇子籍也不禁感慨一聲:「這是個作畫的好地方。」

  「誰說不是呢,平時無事,你可以過來,這裡作畫,視野開闊,有窗可以望景,又不必在甲板上被風吹日曬,實在是風雅的所在。」羅裴笑著。

  蘇子籍也一笑,並沒有真把這話當真。

  這時,劉湛的面前已是擺好畫桌,寬廣平整紅木桌子,一大張畫紙鋪平,就見劉湛思索了片刻,就直接提筆,游龍走蛇一般,唰唰唰畫了起來。

  蘇子籍這時與羅裴都到了跟前,看著他旁若無人的作畫,這畫也奇,看似是山水,裡面又一層層居住。

  上層天女仙官,越向下,越是貧寒,到下面更是地獄,陰森發毛。

  不得不說,劉湛在道法上厲害,在丹青一道上亦有著過人之處。

  蘇子籍能看出,此人在作畫時,瀟灑非常,又帶著一種金戈鐵馬之勢,像將他肅殺之氣以及剛強的性格,也都盡融到了畫中。

  這素來有著靈氣的作畫,就是比只有匠心的畫,更能獲得動畫之人的欣賞。

  更不用說,劉湛不僅作畫有著靈氣,更有著技巧。

  羅裴看了,讚:「真人在丹青之道果然是深得魏八家的精髓,枯筆作畫,氣勢磅礴,生面別開,實在是一幅難得的好畫!」

  蘇子籍亦暗暗點頭。

  羅裴這誇讚,並不算是過,這幅山水畫,還沒畫完,但已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磅礴大氣之感。

  而羅裴所提的魏八家,蘇子籍作為讀書人當然也是知道的。

  魏八家,指的是前朝八個出名的畫家,他們其實並不是同一時代,但基本都是屬於魏朝建國前一百年出現過的知名畫家。

  因著徒子徒孫頗多,在之後的歲月裡,將流派發揚光大,甚至到讀書人學畫,定要學習其中一二人才不會被人嘲笑的程度。

  而魏朝覆滅,鄭朝建立以來,鄭朝的文人將這些魏朝盛世百年活躍過的畫家,合稱八大家,也就是魏八家。

  劉湛這畫風,頗似魏八家中的劉道遠的風格,又因都姓劉,讓蘇子籍忍不住懷疑起這劉湛是否跟劉道遠有關係了。

  眼見著畫將完,正想著,忽聽羅裴問:「這等好畫該配好詩才好,不知你可有詩可配這畫?」

  蘇子籍想了下:「倒的確有一首詩,不過跟這畫未必相配。」

  隨後就吟了出來:

  「政在寬民戢吏奸,忍為苛嬈恣貪殘。」

  「東鄰老幼足和氣,西邑生靈皆病顏。」

  「萬乘至聰聞不及,兩司端坐匹如閒。」

  「行人過此還知否,地獄天堂咫尺間。」

  吟完,就嘆:「可惜我書法不成,就不多獻醜了。」

  提筆在宣紙上提了這詩。

  「其實是好詩!」羅裴讀了兩遍,讚:「你說與這畫不符,我覺得還是相配,天堂地獄咫尺之間,難道不是你我官人心田之中?」

  「心存萬民,雖殺伐也有大仁,心不存民,不僅僅是自己地獄,更是萬民的地獄,我覺得這詩可以提到畫上去。」

  「一儒一道,相互映襯。」

  不過又笑著:「只是你這書法,哎,之前聽你說書法不成,還當你是謙虛,這麼看,與你才情有點遠了。」

  「雖已是不錯,但用於官文還可,用於才情就不足。」

  說著,就提筆寫了幾個字。

  別看只是指點幾個字,蘇子籍立刻受益了。

  「羅裴向你傳授《快雪時晴帖》,是否將【館閣體】轉化為【書法】?」

  「是!」

  「【書法】11級(335/11000)」

  這讓蘇子籍倒是小小驚喜了一下,畢竟在書法方面的確有所欠缺,而珍貴的原版字帖,本就難尋,市面上流傳的字帖多半是複印。

  不僅是書法,在丹青,蘇子籍也收到了信息。

  「劉湛向你傳授尹觀洞天圖,是否汲取?」

  「是。」

  「獲得魏八家中劉氏流派的水墨丹青技藝,【水墨畫】轉化為【丹青】,+1000,11級(2655/11000)」

  因經驗一下子增加,蘇子籍對這魏八家中劉氏流派的水墨畫認知已是大幅度提高了,但這還沒有結束。

  「【絳宮真篆丹法】+3000,5級(1500/5000),資質+1,資質16→17(10)」

  「不是說不準備談道法,結果卻傳了我核心機密,經驗3000,我的絳宮真篆丹法一下子就入了門了。」

  蘇子籍有些無語,如果就談些普通道法,自己未必獲得這樣多,這有過經驗,可轉念一想,這圖誰能看出機密?

  也只有自己了。

  才想著,仔細分辨隨著經驗傳來的信息,蘇子籍突然之間臉色一變,深深的看了劉湛一眼。

  「什麼,尹觀派的核心,就是尹觀洞天,這是尹觀派的核心,只有掌教或長老才知道。」

  「原來洞天垂下,卻與地府相通,原來這世界真有地府?」

  「這些還罷了,圖中原來是真,層層分割,下面拷打,其實不是懲罰罪魂,而是煉妖塔,只是反向的塔。」

  「所謂的煉丹士,就是世無靈異,唯有妖怪,因此殺得妖怪,取妖丹煉成靈丹,所以具備種種特效,受官府和朝廷所重。」

  「而尹觀派更進一步,多代真人,卻把整個洞天,煉成了一個煉丹爐,殺得妖怪,不僅僅是妖丹,而且妖魂也會吸入,受地獄煉打,就有概率化成靈氣。」

  「這……實在有些喪心病狂啊。」

  「難怪尹觀派和劉湛,對妖族這樣仇恨,對龍女也虎視耽耽,要是煉化了龍女,那得多少好處?」

  「不好,龍女危險了。」

  蘇子籍強忍著心悸,裝著請教,羅裴敏銳發現蘇子籍簡直就是一點就通,不止是好學,而且還真非常有天賦,頓時對這新科狀元越發有好感了。

  劉湛這次竟沒有露出不耐煩,而是應和,甚至問蘇子籍:「你在丹青一道竟很有天賦,以前是不是不曾專心學過?」

  得到蘇子籍答覆,劉湛勸:「雖丹青多為陶冶情操之道,但有天賦而荒廢,也是極可惜的事,你以後有時間,可以多在這上面用心。」

  這對於劉湛來說,已算是苦口婆心了,羅裴看了直笑,點指:「沒想到你在丹青一道也這麼好為人師!」

  蘇子籍連連應聲,不由苦笑,只想著回去仔細把新得的情報理順。
x24685 發表於 2019-9-25 13:14
第三百零三章 議事

  這時船隻路線稍有變動。

  「這條河是濟亙河。」羅裴是多次出行了,這時指著河口說:「再往東二十里,就進了運河,水勢相對平穩,不拘哪裡都可以靠岸。」

  「說起來,這還是魏世祖晚年留下的遺澤。」

  「魏世祖真不愧是千古一帝,幼時登基,不消數年平定權臣,以後十餘年削平天下,鑿運河,開科舉,服四夷,萬國來朝,思來不勝感慨。」

  蘇子籍應了是:「特別是開這運河,把南北用水道連起來,組成水網,又分成二十五年才完成,再加上郡縣分工,每年動工不多,並沒有興師動眾,勞民傷財。」

  「你這話就說到點子,為官者,切忌興師動眾。」羅裴點首,盯著蘇子籍,許久才說著:「你現在年紀就有這感悟,不愧是狀元。」

  蘇子籍一笑,這僅僅是讀了歷史,有了歷史教訓,才見得高明,羅裴有著興致,也說了些為政利弊。

  蘇子籍時而說些詩詞,還要應付羅裴的論題,不過以前的教育不是吃素,就算對治水沒有專門研究過,可依著看過的幾篇原理扯著說下去,倒也越來越投機。

  這時遠遠能望見一個鎮子炊煙裊裊,沿河的驛道上有著車伕的吆喝聲和甩鞭聲,稻田裡幾個農民在回家。

  蘇子籍見時日不早了,就收住了口,向羅裴辭行。

  劉湛笑了,把剛才的詩填在了畫上,又落了款,送給了蘇子籍,說著:「羅大人說的是,現在你可是官身了,年輕氣盛,還得多養養氣才是。」

  「這幅畫,有鎮躁之意,你且收著。」

  蘇子籍笑著作了揖,取了,見船靠近只剩三尺,就一跳,回到了自己船上去。

  羅裴望著出神,劉湛也垂手站著。

  「劉真人啊!」許久,羅裴才嘆息一聲:「這人的才情,真的是讓人羨慕的很,要說讀書,我也算是讀書種子了。」

  「又加上當時開國不久,考科容易,也三十二歲才中進士。」

  「而蘇子籍才十七歲。」

  「這還罷了,就算是說到政事,雖明顯能看出陌生,可也是一點就透。」

  「這樣的人才,如果不走錯路,怕十年後就有我現在的位份。」

  劉湛思索下,說著:「這話我不能反駁,但天下事詭變萬方,氣數流轉往往出人預料,蘇子籍太年輕,你是精熟易理,十年就爬到你的位置,未必是福氣。」

  羅裴笑了:「你說的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麼,我們不談這件事了,你這次還是跟我去蟠龍湖麼?冊封龍女,又有什麼建議?」

  劉湛等到現在,就為了這句,他沉吟下:「我還有些事,或中途會分開,不過你奉旨巡查三省,又去冊封龍女。」

  「我覺得,龍女是鬼神,冊封最要緊的是一片祥和之氣,才能彼此都吉利。」

  「應該先巡查三省,把一些弊端糾正了,挾此功此德再去,更是適宜。」

  羅裴聽的連連點首,嘆著:「的確是這樣,民心就是天心,所謂的吉日,哪及的上民意安康呢?」

  又看了看天色,笑著:「天晚了,今天是談不成了,我就不拉著你了,餘下明天從容再談。」

  說罷手一讓,劉湛也就辭去。

  劉湛回了船,才進了船艙,就看見了一幫人在開會,齊王的大太監叫羅吉,目光一掃,請著劉湛坐了,就直接繼續問:「大家都到齊了,齊王對蘇子籍厭憎已久,可有什麼辦法擊殺蘇子籍?可不可以讓他半途落水,在水裡將他結果了?」

  劉湛一驚,齊王和蘇子籍有仇怨,倒沒有聽說過。

  不過又若有所思,他現在回想方才相見,以及作畫時,突然一陣心悸,到現在還有些不解,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心悸。

  聽了這話,也不出聲,就聽到楚孤容楚先生說:「不妥。」

  楚孤容嘆了口氣:「官面上的事,有王爺,不算啥,但這個蘇子籍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當日林玉清逃出京城,趕赴河岸預備登船時,蘇子籍就單騎追殺過去,與林玉清有過一番惡鬥。」

  「雖然調查說,林玉清是被亂箭射殺,但無法否認的是,蘇子籍在追殺過程中,也曾殺了多人,怕是武功不低,這事,王爺也有所感覺。」

  說著,就問一旁沉默不語的劉湛:「真人可感覺到了?」

  劉湛坐在那裡,見好幾個人都同時朝自己看來,點點頭:「蘇子籍的確有武功在身,或還不低。」

  這事本就不出太監所料,他得到這樣回答,也不驚訝,隨後又問:「他可身負道法?」

  這才是他要問的重點。

  劉湛回想了一下,雖蘇子籍給他的感覺有些介意,但的確不曾在對方身上察覺到道法的痕跡。

  沉默了一會,他搖搖頭:「倒不曾感覺到。」

  這話一出,不僅是太監,就連楚孤容也跟著暗鬆了一口氣。

  楚孤容曾派人遙遙看過蘇子籍,也沒發現身上有著道法痕跡,原本還擔心此人修為不高,可能會看走了眼,現在既連劉湛也這樣說了,那應該就是真了。

  這蘇子籍,只是個有著不弱武功的普通人而已!

  只要他還是普通人,武功高些,也不是那麼難以對付。

  楚孤容又問:「既是這樣,想必真人見過蘇子籍,應該也有辦法誅殺吧?」

  卻不料,劉湛竟站起身,對他們淡淡一哂說:「你們秉齊王的意,要殺蘇子籍,是你們的事。」

  「我只秉著公心,幫你們除去龍女,這事我不參與。」

  說著,就略一行禮,轉身去了。

  「好一個劉真人!」大太監被這一走直接氣到,等走出去,就一拍桌子:「簡直不識抬舉!」

  「何必與他生氣?」楚孤容卻似乎早有預料,合了扇子:「他現在已上了船,既已上船,哪有輕鬆下來的道理?」

  這話是一語雙關了。

  太監皺眉:「但他不幫忙,靠著你我現在能動用的人,想神不知鬼不覺殺死一個有武功的人,怕是很難。若派人襲擊的話,官船上又有甲兵,驚動了他們,容易引來麻煩。」

  楚孤容笑了:「這事其實也不必擔心。我們完全可以在明德府下手,那裡是下了河道,通往順安府的必經之路。恰有一條路,荒無人煙,在那裡動手,便是派上上百人去圍殺,也不會驚動了別人。」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逃了,在順安府也有我們等著。」
x24685 發表於 2019-9-25 13:15
第三百零四章 求之於天心

  蘇子籍回到了自己船上,久久沒有言語,心中極不平靜。

  話說獲得魏八家中劉氏流派的水墨丹青技藝,絳宮真篆丹法晉陞,這些都不錯,還是比不上尹觀派的秘密。

  「一方洞天,竟然可以使內門弟子魂魄不被地府所拘,只是名額卻是有限。」

  「難怪要分出外門和內門來。」

  「這些還罷了,原來無論洞天、福地,儘是靈氣有限,只有得了內門的資格,才能汲取一口靈氣,所謂的後天返先天。」

  「武功要修到這步,不知道臻至多少打磨。」

  「這些還罷了,煉丹士、煉妖塔才真讓我觸目驚心。」

  蘇子籍其實聽說過煉丹士孜孜不倦的追殺妖怪,以前覺得是疾惡如仇,甚至有些偏激,那些沒有吃人的妖怪也殺。

  現在看來,只僅僅是為了殺得妖怪,取丹煉藥。

  「這還僅僅是個人,而尹觀派更進一步,殺妖變成了門派的利益,無論是妖丹妖魂都可變成原材料。」

  「尹觀派氣數之盛,就全部建立在妖族的屍骨上。」

  「這已經是門派的核心利益,不論善惡,再也勸說不得,因此尹觀派和劉湛,對妖族這樣追殺,絲毫不寬容。」

  蘇子籍思量著,透了一口涼氣:「自己和龍女關係很深,要是洩漏,怕立刻成了尹觀派和劉湛的敵人。」

  「而我更不可能讓尹觀派和劉湛殺得龍女。」

  得的消息不全,蘇子籍只隱隱知道,如果殺得龍女,就對尹觀洞天有極大的裨益,能完成某個策劃。

  「公子,這是我所寫的文章,不知能不能請公子幫忙看一看?」蘇子籍望著景沉思,忽然走來了人,隨著說話聲響起,知道這是簡渠。

  「你來了啊,我看看。」對簡渠的文章,蘇子籍一直都是有些無奈,知識儲備足夠,文采也好,但就是字裡行間總能流露出一股怨戾。

  他之前就讓簡渠更改風格,他也不是不想改,可寫了幾篇文章,蘇子籍見了,都覺得不成。

  哪怕風格已看出是盡力去改了,可那種感覺卻仍在,猶如跗骨之蛆,怎麼都擦不掉。

  這可就是麻煩了。

  既決定帶著簡渠跟岑如柏去順安府,蘇子籍就給簡渠安排了功課,一路上每天都至少寫一篇文章,覺得可以了,有所進步了,就可以拿給蘇子籍來點評。

  簡渠對蘇子籍這提議自是感激極了,知道是為了自己好,而且二人差距拉開,一個是高中狀元的新科進士,一個是又落榜的舉人,讓一個新科狀元給舉人指點,這是很多人求都求不到的好事。

  若不是已經拜在了蘇子籍門下,怕是也難有這樣的機會,他自然是十分珍惜。

  就如現在,才上船沒多久,他就已捧著文章過來了。

  蘇子籍點頭將文章接了過來,借這還沒徹底下山的太陽,仔細讀了一遍,讀完了,眉就皺了起來。

  簡渠在一旁都不敢吭聲,生怕打擾了蘇子籍。

  「簡先生,你這文章,還是之前的問題。」蘇子籍這話一出,就看到了簡渠露出了無奈一笑。

  他沉吟了片刻,又說:「但我已經知道你的文章為何會這樣原因了。」

  這話立刻就讓簡渠眼睛一亮,他之所以一直沒辦法將文章的問題改了,就是因找不到文章怎麼改風格都是一個樣的根源。

  能找到這個根源了,只要根據這個問題去下力氣糾正,總能扳過來。

  二人說話時,不遠處船突然靠了過來,從船上跳過來一個人,寬袖長袍,清瘦利索,不是別人,正是劉湛。

  劉湛這次過來,既是因之前齊王幾個人會議,也因蘇子籍在向他請教時讓他生出的心悸感覺。

  當時一時沒有想明白,可議事時,就想明白了。

  作一派的真人,他自相信著自己的直覺,更因沒有找出讓自己心悸的原因,而越發困惑。

  所以他是帶著一種惜才與警惕的心情,來找蘇子籍。

  才一上來,就看到蘇子籍的一個門客,正將一篇文章遞給蘇子籍。

  而蘇子籍說的那句話,他也正好聽到。

  他來的不是時候,蘇子籍正在教授別人功課?

  但立刻轉身離去,劉湛又覺得不必,他有著自己的驕傲,對自己的才學也有信心,並不覺得自己這算是偷師。

  好在二人此時正是說到關鍵時候,並沒有注意到他,劉湛也就光明正大地聽著蘇子籍對門客的提點。

  「要知,儒家正統所在,其實說穿了,僅僅是仁、禮二字,但是為什麼衍生出那樣多的派別?」

  「論其本質,就是在現實求不得,大道無法行於世,因此就求外無門,故問於天心。」

  說著這句話的時,蘇子籍竟還用手蘸著茶水,在桌面上寫了這幾個字。

  「求外無門,故問於天心?」簡渠重複著這句話,不禁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蘇子籍沒有立刻打斷他的思緒,而是等他終於醒過神,又說著:「求之於天,故有理學,求之於心,故有心學。」

  「現在理學,心學,根子就在此處了。」

  「轟」後面的話,劉湛都沒有再聽。

  原本只無意中聽到蘇子籍對門客的提點,卻讓耳畔彷彿驟起了轟雷。

  劉湛雖然是尹觀道派的掌教,但能成為觀文殿學士,能在讀書人官僚裡人脈尚好,自然對儒學不陌生,他是明白多少代大儒的苦惱和追求,只是看不到路。

  這本沒有啥,你看不到路(經世之道),我也看不到路(成仙),只是現在被一言轟破了。

  「大道難行,故求之天、心!」

  這句話幾乎說穿了整個儒家的過去現在未來。

  儒家當年創建,是要復興周禮,以至於天下大同。

  可一代代奮鬥,卻始終無法實現。

  無法實行,就要苦苦探索,有的求之於天,就誕生了理學,有的認為應該回歸於心,就誕生了心學。

  說穿了,就是看不見路的人一代代努力。

  「就這一句,已是前所未有,難道此子在學問上,已凌駕百代?」

  他突然間彷彿看到了什麼,一閃而過,是被人一語道破後的靈感。

  可惜,卻沒有及時抓住。

  這讓劉湛的嘴裡都泛起了苦味,心想,這人與人之間的天賦,差距竟這樣大?
x24685 發表於 2019-9-25 13:17
第三百零五章 三隻呆頭鵝

  論道法,自己或勝了一籌,但這是因自己遇到且修煉,可蘇子籍這普通讀書人,不僅一身貴氣,看起來前途遠大,且還在各方面都有著這樣天賦,讓其修煉了道法,還了得?

  「難道我之前突然感到心悸,就是因預感到了此人天縱奇才,若修煉了道法,必成大患?」

  「這樣倒解釋得通了。」

  「這樣的悟性,怕是只討論一二,就能讓其窺到精髓,直接入門。」

  想到他當年學習道法時,曾有過的種種艱辛,此刻苦思不解,無法抓住一縱即逝靈感的痛苦,再次浮現出來,讓劉湛看蘇子籍的眼神都有些不對。

  「此人,我看不透。」他收回目光,鬱悶不已嘆。

  所謂的求之天、心!

  其實都是想探索出一條路,但對於正統,別說是沒有走完,就算走完了,都是外道。

  理學當時被宋視為外道邪說,心學其實也沒有被明朝承認。

  只是代代儒者,看不到曙光,有了新說,總要去追尋一二,這就是為什麼理學心學,有不少人跟隨的原因。

  可惜,過會還是會發覺,也走不通。

  蘇子籍其實早就已看到了劉湛過來,但因這感悟也是隨想雖說,沒有刻意避開劉湛,只是指點:「你的路,就是在正道上不走,想走別路,這不僅僅是你的性情導致,也是你的道。」

  「故你下意識不想改。」

  「可姑且不管能不能走,你要這樣,斷無中進士之理。」

  蘇子籍見近處的簡渠,跟不遠處的劉湛竟同時陷入到了蹙眉沉思中,不禁搖了搖頭。

  他乾脆將座位讓給簡渠,讓其有了靈感能立刻就寫,而他則走到離二人都遠一些的船邊,扶著欄杆,望著遠方。

  「你與他們說了什麼,竟讓他們兩個都這副呆頭鵝的模樣?」岑如柏帶著一絲調侃的聲音響起。

  蘇子籍扭過頭,看了一眼這個一向瀟灑的新門客:「不過是看了簡先生的文章,點評了兩句,怎麼,岑先生似乎也很無聊,要不要對弈一局?」

  卻不料,他竟直接拒了:「哎,我總是喜歡悔棋,自己也控制不住,與誰對弈一局,下次對方就要對我避如蛇蠍了,我可不想剛找到一個好主家,就因下棋這事,讓你也遠了我,還是算了吧!」

  說得蘇子籍再次忍不住輕笑一聲。

  這樣總喜歡給自己掀老底的人,看著不像是真傻,那就是性格如此,是個喜歡苦中作樂的人了。

  遠方有鳥結伴飛著,時不時俯衝下來,低掠而過。

  蘇子籍見岑如柏看得似乎入神,一副傻了的模樣,再次搖搖頭,心說,這哪裡是兩隻呆頭鵝,明明是有三只才對。

  彷彿都是喜歡趕熱鬧一般,才來了一個劉湛,此時就又有船過來,靠到了所在的這艘船上了。

  「在下楚孤容,來找劉大人,不知劉大人可在船上?」清朗的聲音從船上傳來。

  蘇子籍看去,就看到一個青衫男子立刻船頭,正笑盈盈朝著點頭。

  蘇子籍就是一蹙眉,示意他看向不遠處:「劉真人倒在船上,就在那,你可直接去尋他。」

  楚孤容其實並不全是來找劉湛,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近距離看一看蘇子籍。

  見了,發現這蘇子籍果然如自己猜測那樣,一看就不是凡物,單通身的氣派,若說是王侯公子,也不會有人懷疑。

  原本沒有打算直接對上,但無意中掃了一眼蘇子籍身側站著的男子,就多看了幾眼,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低聲問著身側的人:「這人是不是岑如柏?」

  岑如柏?那不是多家權貴都在暗中搜找的人嗎?怎麼會在這裡?但既楚先生說了,就仔細看了看,也不禁心下一驚:「似乎真是他!」

  怪了!

  林玉清身邊的門客,怎麼會出現在與林玉清有仇的蘇子籍的身側?

  不過,真是這樣,倒不奇怪為什麼之前多家權貴怎麼都找不到此人,因就連自己也沒想過,這個人會出現在蘇子籍的身側,所以搜找時,也根本沒往蘇子籍的人內搜尋。

  現在看見了,可真是有一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楚孤容也是這麼想的,他按捺住這種突然驚喜,立刻讓人將已經移開的船,再次靠邊。

  一個躍步上去,見蘇子籍與疑似岑如柏的人已轉身走開,忙上前幾步,問:「且慢!不知蘇大人可知道此人是誰?」

  這人惡意不小,蘇子籍回頭看到這人用手指著自己身側的岑如柏,再次蹙了眉,淡淡回答:「他是我的門客。」

  楚孤容看到蘇子籍明顯一冷表情,上前:「你一定不知,此人可能是林國公子的幕僚。」

  「他真是林國公子的幕僚的話,現在有許多人都在找他,是一個大麻煩。」

  「還請大人把這人交出來,這也是為了大人好,想必大人也不想這次出京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吧?」

  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齊王門下,向來百官禮敬三分,有時與權貴交談,都是風流倜儻,談笑自若。

  楚孤容自覺很客氣了,蘇子籍卻嗤笑一聲,揮手讓岑如柏進船艙,才淡淡問著楚孤容:「你是哪個衙門?想讓我將我的門客交出來,可有公文?」

  楚孤容頓時一噎。

  這自然是沒有!

  岑如柏明面上無罪,大家雖然都在找,但也只是打著調查的名義,既不是犯人,又哪裡來的逮捕公文?

  「既是沒有,那你又是哪位總督尚書,又或是哪位勳貴?或者是皇子皇孫?」說到最後,蘇子籍冷笑一聲。

  「什麼,連個官身都不是?隨便來個阿貓阿狗就讓我交人,那我這個做主家,也未免太膽小怕事了。」

  蘇子籍冷笑一聲,揮袖而去。

  楚孤容被這樣直白嘲諷,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才覺得自己想差了,蘇子籍現在是狀元,是從六品的官,自己雖是齊王的幕僚,平時五六品官都給些面子,可真論真,自己什麼都不是。

  當下咬了咬牙,轉身就走,竟連劉湛也不去找了,心裡卻恨極了。
x24685 發表於 2019-9-26 10:41
第三百零六章 這計甚毒

  夜色深沉,月亮被烏雲遮擋,沉寂河面上,唯有一些不知道是什麼的聲音,偶爾響起。

  「唧唧」

  「咦,我怎麼似乎聽到了狐狸叫?」正臨窗坐在榻前靠桌讀著蟠龍心法的蘇子籍一驚,半坐而起,仔細傾聽,又沒有。

  蘇子籍鬆弛下去,若有所思,手指點在了桌上尹觀洞天圖上:「不久前,有人惡意不小,我感覺到不安。」

  「剛才讀書,更是有些心悸。」

  本來半躺在榻上,突然起身,穿了外衣跟鞋,蘇子籍暗想:「這應該不是錯覺,難道今晚有事要發生?」

  他沒有再考慮,突然打開了窗口,貓狐一樣輕盈穿了過去。

  官船本有巡查,但夜中無聲穿了出去,落在了船舷上,身體內就自行運轉了道法,於是瞬間如鵝毛一樣,毫無聲息。

  他猜測惡意,可能與白天那人有關,並且此人現在那艘船,也屬於官船系列,就位於自己所在官船後面,所以,蘇子籍根本不必思索,深吸口氣,對著水面一踏,只聽著「噗噗」的微聲,竟然踏著水面,穿著十餘米,然後輕輕一躍,跳到了後面的船上面。

  「咦,武功上的蜻蜓點水,配合了道法,竟然相得益彰。」

  夜色恰遮掩住了蘇子籍的身形,雖這船上也有人時不時巡邏,可卻沒有人能發現蘇子籍的蹤跡,幾乎如鬼魅一樣,就翻身抵達了一處船窗,輕盈躍上,倒掛在那裡,裡面的聲音漸漸入耳。

  窗紗在燭光晃動下,依稀有幾道人影也跟著微微晃動,就聽白天時那個聲音:「蘇子籍此人深藏不露,與林玉清有仇,卻還收容了對方的幕僚,若說他沒存著別的心思,誰都不會信。」

  蘇子籍一怔,點破了點窗紙,看了下去。

  艙內有數人議事,下午見到的那人,臉色白中透青:「上次林玉清的風波,張府、趙府,孫府等,僅僅是為了報復,以及一些林府的產業,而魏國公府和安國公府,就不僅僅是為了財,而是林國在本朝的暗線。」

  「這也是王爺也感興趣之處,我猜,王爺想要得到的林國暗線,或就被此人掌握著,王爺把事委託給我們,我們就得辦的漂亮。」

  「明德府埋伏如果能成功,我們就撬開他的嘴,絕不能讓他當場死了,利索的殺了他,反便宜了他。」

  這話裡的惡意,真都無需掩飾了。

  一個聲音尖細一聽就是太監的人沉吟了一會,說:「楚先生說的有理。此人真掌握著秘密,就不能直接殺了,我們的人不能得到的情報,或就能在此人身上有了突破口。」

  「王爺臨行前叮囑,這些事,雖由我主持,但全得依仗楚先生,楚先生有什麼想法,儘管說罷。」

  蘇子籍一驚,明德府埋伏?這群人真是直接衝自己來,王爺,是誰,蜀王還是齊王?更仔細的傾耳聽。

  就聽著太監繼續問:「除了明德府的埋伏,楚先生可有別的什麼計畫?」

  「自然是有,就算埋伏失敗,也有幾條謀劃。」楚孤容把扇子一搖:「不知羅公公可聽說過蘇子籍與新平公主的交往?」

  太監嘿嘿笑:「何止是聽說過?不瞞楚先生,咱家還親眼見過。」

  「今日碼頭,新平公主乘牛車親自去送蘇子籍,車子就停在距離咱家不遠,只不過新平公主平白膽大,到最後關頭慫了,她只遙遙望著蘇子籍上船,到底沒有露面!」

  說到這裡,還有些可惜:「她真的露了面,事情好辦了,一方出京,一方縮了,想要操作一番,也有些困難。」

  「新平公主竟到碼頭送我了?」外面蘇子籍聽到這裡就是微微一怔,這事他還真不知道。

  「不過,就算她去了,也不會是因男女私情,這幾人可想差了。」搖了搖頭,蘇子籍無語,他與新平公主之間甚至都算不上朋友,彼此坑害過,她見到他不想著咬掉一塊肉就算不錯了,哪裡會喜歡他?

  覺得這些人想的太過荒謬,蘇子籍卻不得不皺著眉,繼續聽著。

  就聽楚孤容說:「就算一方出京一方慫了,也並不是沒有操作可能,雖說現在沒有他們亂了倫常的證據,可曖昧又不需要證據,只需要杜撰一些情節,找人宣揚開了就是了。」

  「世間的俗人哪會盤根問底,認準了真相?他們只需聽著豔聞,當做茶餘飯後的八卦。」

  「這本來沒有什麼,蘇子籍是一屆狀元,就算是與公主有些曖昧,也是才子佳人的佳話。」

  「可偏偏蘇子籍的身份特殊,半點都沾染不得,哪怕蘇子籍出京,也可繼續傳播謠言,到時一個不倫,就可徹底斷絕蘇子籍返回宗堞的可能,免得王爺擔心。」

  聽到這裡,蘇子籍心一沉,這幾乎是自己對付林玉清的辦法,現在又扣到了自己頭上了。

  還是這話,這王爺是誰?

  聽到這裡,太監尖聲笑著:「楚先生這計甚毒,不過咱家喜歡,雖現在王爺最大的敵人是蜀王,可是蘇子籍也是一根刺,能拔掉最好。」

  敵人是蜀王,那這王爺就是齊王了。

  蘇子籍心中一凜,感覺到身都一沉,齊王羽翼豐滿,潛勢力很大,自己本不想直接對上,不想還是無法避免。

  裡面船艙,又說到職位,楚孤容就笑了:「皇上旨意是出京歷練,吏部我們的人,就給蘇子籍填了順安府代理郡丞,郡丞是正六品,代理的話,正和蘇子籍的從六品相當。」

  「這職位看似是美差,能主持府庫,有不少油水。」

  「可實際上,卻是足以將人拉進泥潭的陷阱,順安府現在虧空了七十萬兩的銀子,雖然對於朝廷來說,這也算不得什麼,可對初來乍到的郡丞來說,卻是一碰就可能甩不開的麻煩。」

  「現在進去的人就是填坑,怕掉進去連個響都聽不到。」

  「而皇上竟然批了,讓蘇子籍派了這差事,就說明皇上未必真上心,大概也只是想看看他的跟腳,要是我們徹底讓此人陷在順安府,不僅能絕了他的前程,還能讓皇帝對他失望。」

  「沒有身份,又失了聖心的區區新科狀元,自然就尋個罪就處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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