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贗太子 作者:荊柯守 (連載中)

 
mk2258 2019-4-25 21:58:5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26 178399
x24685 發表於 2019-9-26 10:43
第三百零七章 此子不可留

  蘇子籍在外面聽了,心中凜然,又有些恍然。

  他就說,這次被臨時派出京,這麼急,還給了差事,在別人看來,似乎是美差,可因蘇子籍知道皇帝對自己的態度似乎有點奇怪,這美差就要打了個引號了。

  果不其然,這事的確有著陷阱。

  「不過,這皇帝也未必是想對我做什麼,在他那個位置,真想讓我喪命,完全不必這樣迂迴,應該有著別的目的。」

  「最大的可能還真可能如這人所言,是為了看一看我的能力極限在哪裡,因此齊王的人填了這職位,皇帝就批了。」

  蘇子籍想著時,裡面的人還在討論,已經說到了勾結官員的事。

  「而且,就算郡庫的虧空,是前任的責任,辦的不好也沒有大罪,只是評價不高,但我還有一計。」

  「現在想要吞掉林國在大鄭暗線和產業的人,可不僅僅是魏國公府和安國公府,就連蜀王也感興趣,岑如柏曾是林玉清的門客,是身邊少有至今還活著的人,現在有許多人想要抓到他,撬開他的嘴。」

  「雖我們不會將他真的讓給別人,但完全可以利用此人當餌,引人來幫忙。」

  「都不必我們親自出手,只需聯繫下省郡官員,透露一點風聲出去,我們的人暗中挑撥一下,讓他們直接下公文。」

  「蘇子籍之前不過是仗著沒有逮捕公文,所以不肯交人,但省中直接下公文,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那個硬骨頭,敢當場違抗。」

  楚孤容笑了,聲音似乎是牙齒縫裡透出:「要是違抗,就是罪過,可以報給朝廷處置,就算未來此人恢復身份,有這罪過,爵位也能低一二級。」

  「他不違抗,我們就能得了人,並且連自己門客都護不住,誰還會繼續跟隨?自然就凝聚不出羽翼,到時自然不是王爺的對手,生殺予奪盡在王爺手中。」

  殺人、陷阱、削自己名望,這每一個,都算得上是毒計了。

  蘇子籍在外面聽著,也不禁心一寒。

  不是此刻到了這裡,恰聽到了,事情真發展到了那時,再臨時對策就難了,要是自己謀士,或可以鼓一鼓掌,既然是敵人,此子斷不可留!

  雖對斷不可留這句話感覺到可笑,但發現自己已起了殺心,蘇子籍就立刻順應自己的本心行事。

  聽見裡面傳來腳步,朝著船艙門而來,蘇子籍一個翻身,就上了船頂。

  朝下面看著,發現是一個僕人從裡面出來了。

  他不動,過一會,又見僕人回來,還捧著一些水果茶點,就知道這裡面的人,怕是要繼續議事。

  天色這麼昏暗,倒方便蘇子籍在這裡潛伏,和最有耐心的捕獵高手一樣,蘇子籍安靜等著機會到來。

  在小半個時辰後,艙門再開,楚孤容才從裡面出來,步履從容到了甲板處,身後跟著三人,都距離幾米近身保護。

  「很嚴密,不過卻沒有官身,姑且可以一試。」蘇子籍心一動。

  「你們走遠些!」

  正要對著水方便的楚孤容,發現原本跟自己隔著幾米遠一個僕人,朝著走來,他心中惱怒,回首瞪了一眼。

  結果就這一眼,就讓楚孤容瞳孔一縮。

  三個僕人,都算是王爺派到他身側,雖不乏監視的作用,但更多的卻是服侍、保護他,算得上是可以信任的人了。

  往常時,這三人對楚孤容都恭敬有加,面上絲毫不敢帶出一絲不滿,可楚孤容此時回頭看去,卻看到三人望向自己的眼睛裡都帶著怒火。

  「你們……」

  「竟然敢鞭打我,去死吧!」唯一滿臉怒容走近的人,根本不容楚孤容反應過來,就突然伸手一推。

  噗通!

  隨著水花濺起,楚孤容直接跌入水中,沉了下去。

  「你、你居然敢推楚先生入水!」原本突然間想起楚孤容平時對自己的種種不好,而怒氣勃發的兩個僕人,驚恐看著動手的同伴驚叫。

  而突破理智動手的人,此刻表情呆滯看著楚孤容落水,原本無法壓下的怒火,就像被一桶冷水當頭澆下,瞬間就熄滅了,而怒火去了,佔據整個心神,就是做下這等錯事的恐懼與後悔了。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之間想到了前天一個小失誤,就被楚先生呵斥並且拉下去鞭二十的事,並且一股怒火突然之間沖上,就失了智,一推而下。

  「救人吶,快救人。」這人倒退了幾步,抬頭時,發現兩個同伴已驚恐跑開,尖叫喊著救人。

  作不怎麼會水的一員,這人一咬牙直接閉眼跳了下去。

  但他所跳入位置,此時卻早就沒了楚孤容的身影。

  楚孤容初落水時,其實不慌,畢竟水性不錯,雖不能游過這一條大河,但在下面撲騰一會,等著救援的人到來卻綽綽有餘。

  「可恨,這個人怎麼回事?」

  「回去必讓公公拿下,得仔細查。」

  才想著,就撲通著水浮上,可這時,右腳的腳腕處一沉,被一隻手給抓住了。

  不等楚孤容露出驚恐,整個身子都被一股大力扯著,直衝向河底。

  楚孤容被硬扯沉到一半時,就已猛烈掙扎,窒息感覺幾乎讓他腦袋炸裂。

  「誰,誰要殺我?」楚孤容面對著黑沉沉的水,窒息的恐怖,讓他拚命掙扎,但只覺得下面一雙鐵鉗緊緊拉住了腿,不斷下沉。

  「放開我,放開我。」可一張口,控制不住的大串泡泡吐出,楚孤容臉上的怨恨濃郁之極,面容扭曲。

  可僅僅僅僅一分鐘左右,就只剩下了絕望和恐懼,楚孤容想求饒,但在水下根本說不了話,強烈的窒息感讓他猛翻白眼,眼球慢慢凸出。

  偏偏這時,耳畔竟響起本不該在水中出現的聲音:「楚先生可還好?你對我這樣厚待,我自要親自送你一程,方能報答了。」

  「是你,是你!」楚孤容在瀕死一刻,記起了這是誰的聲音,可惜為時已晚,他絕望想伸出手,去抓鬆開自己,並冷眼旁觀的身影,終是未果。

  冰涼刺骨的河水將他拉入死亡的深淵,空寂黑暗,徹底包圍。
x24685 發表於 2019-9-26 10:44
第三百零八章 詢問

  楚孤容死不瞑目的屍體在水中慢慢下沉。

  如果沒人干涉的話,要一兩天才能浮上水面變成浮屍,當然,船上的人不會等一二天才打撈。

  和一尾魚一樣,自在浮在水中的蘇子籍,已經聽見了水面上的喧嘩,他順著水流,直接游回到自己船上,趁左右無人,輕盈一躍就上了船。

  沒有立刻去船艙,免得有水漬一路暴露,蘇子籍身體一震,靈力溢出,濕漉漉的衣服,立刻從裡到外乾了。

  「道法還不錯。」蘇子籍回到了船艙,雖乾了,其實也不能穿了,才脫了衣服換衣,就聽著「唧唧」二聲,蘇子籍頓時一怔,連忙把衣服穿了,順著聲音找去,果然在自己船艙的床底下,搜出一大一小兩隻狐狸。

  狐狸白毛上都沾染上了灰,卻在與他對視時,顧不上抖落,居都人性化露出了害羞的表情,兩隻爪子搭在眼前,又偏偏露出了縫隙偷看,一個做起來可愛純真,一個做起來憨態可掬。

  讓蘇子籍原本的情緒,頓時歸於無奈:「不是叫你們好好在京城留守?怎麼跟過來了?」

  而且,它們又是怎麼躲過自己,直到現在才被發現?

  但看它們心有靈犀一樣同時趴下,相互舔毛,還「唧唧」喊餓,蘇子籍就知道,自己問,怕也問不出有用內容了。

  它們既是跟來了,表面聽話被趕走了,也不一定就回京,反可能更隱蔽跟在了暗處。

  與其那樣,不如留下。

  想到小狐狸曾經給自己的幫助,而這大點的狐狸明顯與它又是認識,蘇子籍不好對它們冷漠。

  「現在知道餓了?躲這麼久,此時才故意露出蹤跡,是因知道離了京城,我發現了,也不可能再趕你們回去了,是不是?」

  蘇子籍不偏不倚,用手指依次戳了下兩隻狐狸的腦袋,無奈說。

  果然這話出口,就看到兩隻狐狸露出心虛的模樣,同時叫得更歡了,爪子對著它們的肚子指著。

  蘇子籍本想餓著它們,給它們一點教訓,但看它們如出一轍的可憐狐狸眼,又覺得,自己與兩個小東西計較,反失了風度。

  再如何,也不過是狐狸,他一個男人,還能跟兩隻狐狸斤斤計較?

  「罷了!」再次嘆一聲,蘇子籍讓它們老實在自己住的船艙裡等著,他出去到灶上轉了一圈,用盤子端了幾個雞腿回來。

  灶上有不少,因是欽差船隻,有公款撥下來,專門用於行程上花銷,可以說,這一路上都不用節省。

  「吃吧,吃飽了就老實待在這裡,不許到處亂跑,這艘船上有二十多人,除了我,你們都儘量躲著,知道麼?」

  蘇子籍將盤子放下,對它們叮囑。

  也不知道這兩隻狐狸有沒有聽進去,看它們立刻挺香吃了起來,怎麼看怎麼覺得它們此刻就只有雞腿,沒有其它了。

  還真是令人頭痛的兩個傢伙,狐狸都這樣麻煩?蘇子籍再次嘆了口氣,也不想再睡了,就坐在榻上閉目養神。

  「唧唧!唧唧唧!」大狐狸這時抬頭看了一眼榻上的少年,沖小狐狸叫。

  要是蘇子籍能聽懂狐狸的語言,大概就會無語發現,它正在叫著的內容翻譯過來是這樣:「你看,對你,對我,這個蘇子籍可完全沒兩樣,在他眼裡,你我都是狐狸,沒什麼不同。」

  「你呀,是族裡這一代為貴人培養的狐狸,在沒確定他是那個人前,可不能想那些有的沒的!」

  這話雖沒錯,可這口氣卻著實氣人,小狐狸本就與她相差沒多少年,雖體型上的確差一點,只這一聽,就怒了。

  「要是化形成人類,我是仕女,現在我就是狐狸。」

  「你敢這樣說,就是討打。」

  於是,等蘇子籍不得不在「噪音」中睜開眼看過去時,就看到本吃得好好的兩隻狐狸竟又打了起來,爪子啪啪啪互相打,還不忘壓低了聲音唧唧叫,彷彿是在邊打邊罵。

  這已經不是蘇子籍第一次看到兩隻狐狸對掐了,第一次見時的確嚇了一跳,但在發現它們其實打歸打,但其實並沒有動真格,就將其歸為了小動物之間玩鬧,自然就不管了。

  此時也是,雖無奈被它們鬧騰給弄得再沒了睏意,可這景象也的確看著可笑。

  蘇子籍才笑,就聽到外面走廊有人走過來,片刻就停在了艙門前,稟報:「蘇大人,羅大人請你立刻過去一趟。」

  「哦?可知道是因為什麼事?」蘇子籍問。

  外面的人回答:「似乎是因剛才有人落水,被淹死的還是一個有點身份的人,羅大人趕過去後命人調查此事,因有人提到白天時您曾與有過爭執,所以需要請您過去詢問一下。」

  詢問?

  古代可不講究這事,官體卑尊分明,這種事非要把他叫過去詢問,必是那個羅公公說了什麼。

  「知道了,容我穿一下衣服,馬上就去。」蘇子籍說。

  卻根本不必穿,直接從榻上下來,只叮囑著兩隻狐狸,讓它們叼著雞腿躲起來,蘇子籍就推門走了出去,就看到幾個親兵站在外面,見他出來,就行禮。

  蘇子籍點了下首:「可是去欽差官船?」

  「羅大人現在人在出事的那條船上,您隨小人就是。」一個親兵開口說著。

  隨這人離開官船,乘坐小船很快就到了出事船側,蘇子籍等著靠穩了,才一躍而上。

  此時正是半夜,夜色深沉,甲板上有著足足十幾個親兵舉著火把,將這一片區域幾乎照得白晝一樣。

  只是人人都不出聲,除了噼裡啪啦的火把燃燒,竟沒有太多多餘的聲音,在眾人面前的一處甲板空地上放有一塊木板,上面此刻就整躺著一個人,確切地說,是一具屍體。

  因為就是自己親手幹掉了這個人,蘇子籍都不必細看,就知道此時楚孤容的表情必定是絕望而猙獰,甚至帶著滿是不信,那樣子必不會有多好看。

  羅裴雖人到了這裡,卻表情淡淡,雖有怒容,但明顯對此事並不怎麼上心,只是迫於無奈,不得不裝個樣子。

  原本他對淹死個人是無所謂,連來都沒打算來,直到有人稟報,說死的人是齊王的重要門客,才讓他不得不重視起來。

  不過自己帶隊的欽差隊伍裡,居然混進了齊王府的太監和門客,這讓羅裴不滿的同時,也生出了一絲忐忑。

  畢竟雖有點疏遠,自己還是板上釘釘的蜀王黨羽,這姓楚的沒死,被自己發現了蹤跡,那就是手握著的把柄,可此人現在卻死了,死的還有一點蹊蹺,這就麻煩了。

  蜀王跟齊王一直保持著一個虛假的平和表象,誰都沒有公然撕破臉皮,若因此人而鬧出事來,壞了王爺的計畫,就是自己的錯了。 本帖最後由 x24685 於 2019-9-27 10:16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9-9-27 10:16
第三百零九章 恨之入骨

  想到這裡,羅裴雖心中厭煩,不得不耐著性子,看向正呆望屍體的太監,清了下嗓子。

  「那個……羅公公,這位楚先生在船上出事時,有人證物證,凶手試圖逃走時也被抓住,很清楚一個謀殺案,難道你不認可,覺得另有隱情?」

  就在剛才他剛到時,這個與他同姓的太監,就彷彿失心瘋一樣,嘴裡喊「不可能」,臉上的表情很瘋狂。

  這實在有點奇怪,羅裴想,這裡面怕是有事,這個死去的楚孤容難道身具什麼特殊任務?

  不然不至於讓一個齊王府的太監這樣失態。

  羅裴倒意外猜中了真相。

  這也是因為羅吉過於失態,但凡腦子不笨,前因後果一聯繫,就能猜出一些來。

  但這些羅吉已顧不上了。

  他在看到楚孤容屍體的那一刻,就已有點瘋狂了。

  雖除掉龍女的事,是由羅吉主持,但真正出主意下決定是智囊楚先生,楚孤容這一意外身亡,他這個主持人連後續怎麼安排,該如何做都不清楚,一件差事辦成了這樣,該怎麼向王爺交代?

  以齊王的性情,對待一般門客還可能給予一二次彌補機會,可閹人在他眼中,能用時勉強算是人,誤了大事,等著閹人的必是生不如死的下場。

  而忠心如羅吉,就算是不懼這下場,就算齊王網開一面,也無顏回京了。

  「不可能!」

  造成這一切的真兇,他不信是那個僕人,這僕人雖不是家生子,但僅僅是因為大鄭只建立了30年,卻也是服務了十年以上者。

  無論是國法家法還是利益,都不可能背叛。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僕人所幹,連自己這個在現場的人都不信,遠在京城的王爺又怎麼可能會信?

  就算真是一個意外,為了得到一個彌補機會,他都必須要拖出一個能讓王爺相信的人選,好讓王爺怒火朝著他噴灑。

  也因此,在羅裴這樣問著時,羅吉突然抬頭,目光略過羅裴,惡狠狠看向剛剛抵達的蘇子籍,再次重申了自己的猜測,懷疑對象直指蘇子籍,沙啞如夜梟的聲音在火把的光芒下,令人膽寒又厭惡。

  「一定是蘇子籍所為,白天時,楚先生曾跟他起過爭端,一定是他心中不忿,伺機報復!」

  「欽差大人想公正處理此事,就將這個蘇子籍交給咱家審問!」

  「蘇子籍身具武功,夜裡官船距離又不遠,夜深人靜下,他要做什麼都可以!我之前就曾隱約看到一道身影曾在船上出現,當時以為眼花了,沒在意,現在細想,那人極像是蘇子籍……」

  「荒唐,住口!」羅裴最初還聽著,越聽就越覺得不像話,當下臉色鐵青,咆哮起來。

  「蘇大人是皇上欽點的狀元,還是翰林院修撰、順安府代理郡丞,更還負有聖意,是觀察使。」

  「只憑你一面之詞,就讓本欽差將皇上欽點的觀察使拿下?你倒想的出來!本欽差念你悲傷過度,所以滿嘴胡言亂語也有情可原,就不追究你的污衊之罪,可你若再詆毀朝廷命官,就休怪本欽差翻臉無情了!」

  「蠢貨!」蘇子籍也不由側目,一直以來,他遇到的人都有著基本的理智和才學,可現在才明白,這僅僅是自己交往圈子的因素。

  現在這個太監,其狹窄、愚昧、偏激的性格就表露無疑,而這往往是大部分一半以上閹割者的心態。

  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

  不說太子血脈,單就是狀元、院修撰、順安府代理郡丞、觀察使,就算是齊王親至,都不能簡單拿下,必須走程序。

  何況區區一個閹奴?

  難怪齊王要指定一個智囊給這太監。

  要不是齊王現在是皇子,還是有著繼承大位的可能,換成了塵埃落定的王爺,比如說今上的弟弟——羅裴單憑這句話,就立刻喚人將這太監杖斃。

  不過,偏激的人,恰咬中了,這事的確是自己幹的。

  而一直沉默著的劉湛,聽了太監這話也皺眉,看著屍體,心中也有疑問。

  他過來時,正好趕上推人僕人被從水裡撈上來,對方吐了一些水出來,就只是喊冤,說自己只是腳一滑,把楚先生帶到水裡去了,然後求饒。

  雖這就等於是承認了自己就是殺人凶手,但劉湛總覺得這事不對。

  「楚孤容雖行事狠毒,有損陰德,但齊王不倒,至少還有十年富貴可享,怎麼會簡單死在這裡?」

  忽然,他心裡一動,朝著海面輕嗅了一下,用手虛空一抓,放到鼻下又一聞,一股淡淡狐味頓時讓他眉尖微跳。

  「是妖族做的手腳?」

  「狐狸?」

  「原來之前竟是誤會了蘇子籍,楚孤容之死,竟真與他無關?」

  看了一眼正陪著羅裴低聲說話的蘇子籍,劉湛暗暗想著。

  「此閹真是可惡。」被叫過來,目睹了一場太監的「污衊」,蘇子籍恰當地表現出了惱怒與鬱悶,倒是讓羅裴對其更生同情。

  「蘇修撰不必鬱悶,這等閹奴,本是瘋狗,見人就咬也是常事。」

  「本官曾與內務府,參與處理過皇宮的事,本來是小事,處理起來不至於死,也有不少這等閹奴,一味誣陷攀咬,把事情搞大了,只得盡數杖斃了事。」

  「現在這閹奴也是同樣,蘇修撰放心,我會寫信一封給齊王,解釋這事。」

  這事在羅裴看來,就這太監的同伴死了,沒辦法跟主子交代,知道將來得不了好,所以現在瘋狗一樣胡亂咬人。

  至於齊王府出這種太監,羅裴也不奇怪,太監的本職其實就是服侍,多少服侍上慇勤周到的太監,一提拔到管理上去,就毛病百出。

  有些事不大,出於情分,就容了。

  只有少數太監,才能這性情上脫穎而出。

  羅裴甚至有些後悔將蘇子籍叫來了,於是說著:「來人,請羅公公下去,屍體暫時收容,等待靠岸了屍檢。」

  「蘇修撰,為這等事打攪了,你回去休息吧!」

  「羅裴,你敢,你敢……敢這樣對待咱家,你會後悔的!」羅吉被拉下去,還尖聲高喊,連羅裴也恨之入骨了。
x24685 發表於 2019-9-27 10:17
第三百十章 小人

  看著羅裴額上青筋直跳,恨不得立刻將其杖斃,蘇子籍轉身回船,半途不由「撲哧」一聲,笑了。

  「遇到這種瘋狗,就算是欽差又能怎麼樣?」

  不過笑完,蘇子籍收斂了笑容,這太監再是瘋狗,既無才學,又不識時勢,連欽差都敢威脅,可就是代表了齊王,也就是自己撐的住,要是別人,怕不是家破人亡?

  近君子而遠小人,這道理就是次等的人也懂,可有的人錯判了,有的人甚至覺得小人有用,能幹私活。

  「可近君子而遠小人,其實不在於個人用不用,而是用了小人,對朝廷以及天下的影響。」

  「小人之所以是小人,就是才疏學淺,性格睚眥必報,稍有觸犯,就不顧後果。」

  「這等閹奴,也許對皇上忠心耿耿,可是他本性太狹窄,太衝動,由著亂搞,權力的小小任性,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局面難以收拾。」

  「更不要說決策錯誤導致的巨大損失。」

  「因此任免官員,第一條看的是影響。」

  才沉思著,一抬首,就看到了船舷上出來,顯是得到消息的簡渠、岑如柏這二個人,眼光都有些異常。

  但岑如柏探究的神情,也只一瞬就消失了,隨後浮現的是一抹苦笑。

  這個在東躲西藏日子裡都能苦中作樂,給人一種閒雲野鶴之感的男人,此刻衝著蘇子籍深深一禮。

  「岑某不想跟著出京,竟還給公子惹出這樣禍事,是岑某的罪過!」

  蘇子籍懂了,這既是謝罪,也是謝自己白天時的袒護。

  同時也明白,怕是剛才自己被欽差叫過去的事,也讓此人推測出什麼,所以才會這樣作態。

  「不必如此。」蘇子籍忙去攙扶。他之前做的那些,可不是為了岑如柏,至少不全是為了對方。

  「你既是在我門下,我自要護你。」

  「但岑某既被認出,若繼續留下來,恐怕連累了公子,能藉著公子的船出京,已是萬幸。」

  岑如柏雖最初打算只是想找個還不錯的主家打工,外加避難,但身份揭穿了,繼續跟著,這不是害人麼?

  他嘆著:「岑某這次過來,既是謝罪,也是告辭。」

  「你要走?」蘇子籍眉一挑,並不贊同,提醒:「你在沒被發現前,你出京後便離開,我必不攔你。」

  「可你現在已被人認出,留在我的官船上,我還能護著你,你現在下了船,估計立刻就要被人拿下。」

  「出了京雖可魚入大海,可同樣也是遠離了天子腳下,危險倍增,你總不能是打算就這麼返回京城吧?」

  「既是現在風緊,跟著我才是安全,告辭的話你不必再說了,因這一點小事,我就放任門人自行逃命,我還做什麼官?辦什麼事?你也未免小瞧了我!」

  話說到這個地步,岑如柏自然是不好再提離開的事,蘇子籍的態度,也的確讓他有點感動,總帶著一抹不羈笑容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感慨。

  「公子既是這麼說了,那在下從命就是!公子的恩情,在下必不會忘!」朝著蘇子籍再次深深一禮,岑如柏認真說,又退了步:「在下不敢多加打攪,這就告退了。」

  望著岑如柏離開,沉吟了下,蘇子籍知道,此人給自己定位,估計就是一個好好做事的幕僚門客罷了,算不上是家臣,這從岑如柏只稱呼公子或大人,而不稱呼主公,就能看出來了。

  不過,天下,除非等級相差太大,不然哪有納首就拜的道理?

  就算是簡渠現在,也沒有改口稱主公。

  人之常情。

  簡渠在一旁亦是望著,此時收回目光,神情複雜看著蘇子籍。

  「公子的確是一個好主家。」他隨後嘆。

  蘇子籍只是搖頭道:「這樣就是好主家,未免要求也太低了些。」

  簡渠不同意蘇子籍這說法,邊跟著他往船艙裡去,說著:「公子自己能做到,自然覺得這不算什麼,但這世上是效忠者眾,能庇佑效忠者也不少,可維護一個剛剛投奔還不曾效忠的普通門客,這樣的事,不是誰都能做,又願意去做。」

  「多得是將這些外人當做馬前卒,可以去送死的棋子,只看是否能帶來利益。但公子你,顯然更有胸襟,能信這曾為林玉清門客的人,能庇佑此人,實在是難得!」

  蘇子籍聽了,也只是笑笑。

  他自己清楚,之所以會選擇庇佑岑如柏,並不如簡渠說的那般偉光正,而是也因著種種原因,利益相關罷了。

  但每個人因著經歷不同,便是親眼看著一件事發生,也只願意去相信自己所相信的那些。

  在某些方面,簡渠仍有著天真的一面,或是內心深處依舊渴望著能遇到一個可以放心盡忠不必擔心狡兔死走狗烹的君主。

  「不過,這樣也好。」千人千面,隨著不斷擴展勢力,手下人必定越來越多,若都是一個樣子,那反倒不好了。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用法。

  說話間,二人就已回到了蘇子籍的船艙。

  進了門,蘇子籍才想起自己船艙裡還藏著兩隻狐狸。

  不過他耳力過人,只一聽,就聽到了角落處有長而穩的呼吸聲,此起彼伏,這兩隻狐狸竟睡著了?

  「坐。」蘇子籍示意簡渠坐下,他將門反手關好,走到對面坐下。

  簡渠見蘇子籍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色重歸沉重,就問:「公子,死的可是齊王的人?

  得到肯定答覆後,他立刻明白了:「這一路上,怕是都不太平。不知您可有什麼任務吩咐下來,我有什麼能做?」

  雖沒有改口稱主公,但的確和岑如柏不同。

  蘇子籍笑著:「的確有一件事要你去做,簡先生,你需要回京一趟。」

  「回京?」

  因出發還沒多久,若在附近靠岸,立刻回去,很快就能回到京城,可簡渠不太放心讓蘇子籍只帶著一個麻煩纏身的岑如柏。

  「公子,只你一人……」

  「此次去順安府,若是沒遇到什麼危險,多一人少一人也沒什麼,若遇到了危險,同樣多一人少一人也沒什麼。」

  「反是你回去京城,去完成這任務,能給我更大助力。」

  說著,蘇子籍就從旁邊的書卷裡抽出一張紙,遞給簡渠。
x24685 發表於 2019-9-27 10:18
第三百十一章 反噬立至

  簡渠拿過來看著,發現是幾個日期、地點以及人物,後面跟著是一行行的小字備註。

  就聽蘇子籍解釋:「這上面的內容,你記牢了就燒掉,回京後就找人暗中傳開了,務必要傳得人盡皆知,一條都不能落下。」

  「可是,公子,這上面……這上面也有關於您的豔聞……」簡渠仔細一看,手都有點抖。

  他已是看懂了,這是一份造謠的資料。

  上面是各種各樣的謠言,多半是一些不關政治只關私德的謠言,涉及人物有十餘個,其中齊王、新平公主、蘇子籍都上榜。

  關於新平公主的很少,只在蘇子籍的一些緋聞裡添一點豔色。

  為青樓淸倌兒一擲千金、偶遇不知名農家女鴻雁傳情,被新平公主幾次邀請作詩,這其中主人公,也就是話題的重點,就是圍繞蘇子籍。

  而齊王的則就更顯得離奇一些,少年時曾與宮中杜撰出來的女人曖昧,此女香消玉殞後齊王后來陸續納的側妃、妾侍都有著她的影子,不是眼睛像就是嘴巴像,猶如拼圖一樣,情聖至此。

  隨後還有些看似真其實都是假的傳聞,簡渠以前也偶爾聽錢大帥提過的勳貴的風流事,都是曾經在坊間火過一時的八卦,此時竟也被放在了這裡,要一同傳謠,竟是那些故事還有了後續。

  蘇子籍見簡渠這模樣,不解釋清楚,怕是根本不敢去做這件事,只能解釋:「我已得知,齊王的人準備用豔聞來污我名聲,這種事無論真假,一旦傳開了,就難以解釋。」

  「可不解釋,又會被當成心虛。」

  「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謠言最怕就是集中一下子爆發多件事,只要不是同一件,而是分散成多件,不僅不會讓傳聞愈演愈烈,反會分散注意,反就不稀罕了。」

  「而且,謠言之所有殺傷,就是真實性。」

  「我自己製造自己的謠言,並且還有反轉,最後澄清是有人嫉妒,或得罪了人被污衊。」

  「這樣的話,再有謠言,別人也先入為主,認為是污衊。」

  「至於為什麼不是我一個人,這就是混水摸魚。」

  簡渠聽這麼一說,立刻就明白了。

  提前下手,將敵人要做的那份提前做了,可輕描淡寫,讓聽者先入為主,並產生厭煩,這樣一來,就是有人還想藉著類似的事去污公子的名聲,也沒用了。

  這就是所謂的先下手為強了。

  聽得這樣的解釋,簡渠自然再無之前的顧慮,也知道這任務對蘇子籍來說很是重要,若有差池,怕就不是先下手為強,而是自己給自己挖坑了。

  「公子請放心,我明日一早就靠岸返京,不會耽誤了公子的事。」將這資料反覆看了數遍,記牢了,又用燭火點著了,燒成了灰燼,簡渠這才神情凝重地向蘇子籍保證。

  「那你先去休息,等靠岸了你就回京。」

  等簡渠走了,蘇子籍靜坐了一會,才同樣平復了心情,去找一找狐狸。

  果然,順著剛才就察覺到的方向,很快就從牆角處發現了一大一小兩團白色毛球。

  在他走前,兩隻狐狸才剛剛打過一架,可現在看去,它們又爪子抱在一起依偎熟睡。

  本想問它們一些事情的蘇子籍,見它們睡得實在是香甜,到底搖搖頭,走開了。

  京城郊區

  一座青磚綠瓦的三進宅子,看著與周圍宅子沒有不同,往日不怎麼開門,偶爾有人外出,也是行色匆匆。

  但這也並不奇怪,在這一片區域,金屋藏嬌者有,在這裡置下別院偶爾才過來住著散心的也有,就是從買了房屋只留下老僕看著主人從不露面的也有,這樣一處宅子,自然泯然於眾,毫不起眼。

  「老爺我去休息下,你們好生看守,不要惹出事。」一個就算在住宅中也穿著黑袍的人,它仔細巡查了下,暗鬆口氣,踏著卵石道回去,露出了滿意之色。

  無人知道,在這宅子裡住著的並不是外人所以為的鄉紳,而是與曹易顏聯手的天機妖。

  距離京城這麼近,沒被京城駐守的煉丹士發現,是因這宅子建起,就已在下面埋了東西,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按照陣法所建,足以隔絕裡面的妖氣,不被外人發現。

  可以這麼說,只要裡面的妖怪自己不破壞了屏障,這一宅子大小妖怪,就基本是安然無憂,可以放心住在這裡。

  「小人明白。」小妖應諾,看起來都和人差不多,連生活習慣都一樣,見老爺去了,這妖就在院內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啊!」只是夜深了,正睡在臥房裡天機妖,隨著一絲黑氣衝入身體,突然之間睜開雙目,眼中陡然閃過一片幽光,坐了起來,雙臂上舉,妖氣衝出。

  隨著妖氣衝出,整個住宅閃著微光,阻擋了下。

  「噗!」但隨著一聲脆響,微光就被撕開一道口,妖氣滲出。

  「啊!!」天機妖不知道作了哪個魘夢,再次痛苦嚎叫起來,身上露出了鱗片,不過卻漸漸甦醒了。

  「大人,出了什麼事?」外面正吃肉快活的妖怪立刻驚到了,連忙起身問著。

  天機妖喘息著,掃看了下四周:「無事。」

  不,不是無事。

  窒息死亡的痛苦,雖消退了許多,可還是縈繞在自己感覺中。

  「出事了,我的分身出事了。」

  「不過現在卻不是想這個。」

  天機妖只看了一眼,就發現這房子初建時就設下的屏障,竟在衝動時,已被自己破了!

  而在不遠處,可怖的波動在驚醒,似乎將要把注意轉移到這裡。

  來不及細想,天機妖身形一閃,就到了外面妖怪面前:「隔絕的氣息洩露了,我們立刻離開這裡!」

  想到直接用法術離開,必定會引來煉丹士,又吩咐了一句:「乘牛車離開,你去備車!」

  「不要帶上財貨,來不及了,直接就走!」

  幸此處此時只有他與這一個心腹在,再多一些妖,妖氣衝天,怕是連離開的時間都沒有了。

  才說著,天機妖突然悶哼一聲,七竅滲出了黑血。

  分身被滅,反噬立至!
x24685 發表於 2019-9-28 16:25
第三百十一章 化身

  才在住宅中出來,黑沉沉的天空中就驟然打了一道閃,轟隆一聲,一道炸雷震動著空間。

  縱是大妖,對雷聲也多半忌憚。

  不是此時不宜停留,天機妖怕根本不願在這雷聲轟隆時外出。

  但形勢如此,只能委屈了自己。

  乘坐上牛車出去,撩開車簾,看著外面已紛紛揚揚下起的雨絲,天機妖面罩沒遮掩住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深切的厭惡。

  「這種雨天可真討厭,到處都是濕漉漉的雨水,嘖!」對水的討厭,是此時突然湧現出來的奇怪感受。

  在此前,身為大妖,天機妖也只是對雷有討厭與畏懼,但這其實是很多妖怪的本能,就是成為大妖了,也難以避免。

  可天機妖以前並不曾討厭過水,甚至很喜歡,現在這轉變,令人奇怪,至少前面暫時充當車伕的妖怪聽了,就覺得很奇怪。

  這種奇怪還區別於被通知了趕緊撤離時的忐忑不安,是一種帶著淡淡違和,讓它不得不介意想多嘴問一句的那種感覺。

  但實力相差懸殊,這疑問到底是沒問出來,話到了嘴就換了個內容。

  「大人,就這麼一直順著這條路走下去麼?可有什麼要去的地方?」

  天機妖頜首:「那就去……」

  才想說一個地方,突然自己靈魂深處,「轟」的一下炸裂開,然後就是無數讓它都蹙眉的污染,在與它的靈魂交融。

  這種情況雖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但卻還是難以忍受。

  天機妖忍耐一波接著一波的衝擊,皺著眉:「先隨便走走……天亮了,不必刻意避開人群,照直走下去。」

  「是!」知道這是為了藏身於眾,趕車妖怪立刻應了。

  車內的天機妖,在牛蹄聲中緊咬牙關,額冒了冷汗,從靈魂深處不斷傳來的疼痛,讓它只是悶哼了一聲,後面的聲音就被強行嚥了下去。

  隨之而來的,是一場夾雜著絕望、痛苦的噩夢。

  或者說,是一段死亡的記憶。

  它彷彿親身經歷了一場普通人死亡,那是葬身水底的一場絕望之死。

  被人抓著腳腕,硬生生扯入河底所經歷的窒息的痛苦,掙扎無果時的絕望,以及得知害了自己的人是誰時的震驚與怨恨,種種情緒就如同跗骨之蛆,頃刻圍攏上來,將其包裹。

  但天機妖知道,這是必然的過程,並不躲閃,而彷彿敞開了懷抱,將這些能量,連同著負面的情緒,一併擁入自己的靈魂。

  那種死亡的痛苦,就越發真實了。

  直到汗水將面罩都打濕了,天機妖才終於又完成了一次蛻變。

  他幾乎從不摘下的面罩,下一刻被一把扯掉,露出來的面孔,竟看起來長得和已死的楚孤容一模一樣,只是臉色蒼白了一些。

  唯有那雙眼睛,有著幽幽的綠光閃爍,一看就非普通人類所能有。

  「唉,好不容易,瞞天過海,我的化身終於當上了王府門客。」

  侯府深如海,只有天機妖才明白,這有多難,這必須在嬰孩時就投入一點元神,以後幾乎是完全切割。

  不僅僅是楚孤容完全不知情,就算是天機妖本身也從不和他聯繫,以免產生了連接而變數,只等他果實成熟,成為關鍵時間的底牌。

  「要是以後齊王登基,我必等更上層樓,就算不登基,也可以獲得不少資糧,幫助我成長——現在回吸了殘魂,吸取的力量,竟也能抵我十年修行。」

  「可惜,他被殺了,要是活到正常壽終,不知道有多大的助益。」

  初時,天機妖還能這樣理智而冷靜的思考著。

  但隨靈魂深處的融合速度加快,慢慢看似理智的表情裡,就摻雜了一些怨恨與戾氣來。

  如夢似幻的感覺,讓他一時分不清哪個是真的,哪個又是假。

  這就是這秘法的弊端,不同的人生,一有不慎,就會迷失,就算不迷失,其實也是對自己靈魂的一種污染。

  特別是這種橫死,戾氣滲透到自己靈魂,就變成了因果,或者花幾十年徐徐消磨,或者就得完成它的願望——復仇。

  才能清理掉這種污染。

  「龍君當年演化諸法,開闢了許多術道,可惜的是都沒有完成。」

  「這副作用也太大了些。」

  良久後,它才重新穩住了,清醒過來,喃喃:「楚孤容,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會報,因你就是我。」

  「蘇子籍,我和你無緣無仇,你為什麼殺我?」

  天機妖也清楚,並不是無緣無故,而是兩人對上了,只是楚孤容沒有想到,蘇子籍這樣快、狠、準。

  至於是不是蘇子籍,記憶中的聲音,其實天機妖本身並不能立刻想到是誰,畢竟兩人沒有真正當過面,但既楚孤容認為是蘇子籍,就應該是他了。

  雖楚孤容是人,但死亡時,它會回歸本性,靈覺會格外清晰。

  天機妖又細細的體會著死亡時過程,神色一變,自言自語:「水中還有狐狸的味道,難道楚孤容之死,還和狐狸有關?」

  「是了,蘇子籍似乎養了隻狐狸,雖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能在京城出入自由,但肯定不是凡狐。」

  「蘇子籍是太子血脈,先前在秀才舉人時,還能感覺,現在卻深沉難測,貴格勃發了。」

  「難道是青丘,也想扶龍廷?」

  「有這可能,哼,對付貴人,不能直接上,而必須先削其羽翼,使其漸漸衰退,歷代都是這樣處理。」

  「蘇子籍,我暫時奈何不了你,但可以對你的黨羽下手。」

  天機妖其實一點都不想對上蘇子籍,只是才有此念,又悶哼一聲,七竅流出了黑血,痛苦的抽搐起來。

  「可惡,可惡,看來不得不幹了。」天機妖這樣一想,痛苦消退,只是冷笑:「不過,我苦心經營,已佔了先機。」

  「齊王處,我可不僅僅是楚孤容,就連曹易顏,這個前朝的太子,我也結交甚深,只要我願意,都是我的刀!」

  想到這裡,「轟」一聲,車輪碾過橋洞一樣的滾雷在空中掠過,而速速趕了過來的俞謙之,不由看了看天,按著額,就算是他,也有一絲絕望。

  「天機又變了,這樣的話,誰能再推算天機?」

  沒有了天機,道人的力量,其實就失去了大半,再沒有超然的身份了。
x24685 發表於 2019-9-28 16:26
第三百十二章 多事之秋

  京城‧桃花巷

  蘇宅這家,家裡男主人不在,女主人閉門謝客,不熟的人一概不見。

  當然了,這外人裡並不包括葉不悔新結識沒多久的周瑤,以及有半師名分的杜成林。

  雖葉不悔並不怎麼與京城內的官員夫人交際,但附近的鄉紳女眷,與她見過面,聚會過幾次。

  但因去過幾次,就發現自己其實並不喜歡那樣場合,葉不悔不再為難自己,每日只做著與下棋有關的事。

  雖時不時就會想念蘇子籍,為他牽腸掛肚,但餘下時間,為了排解寂寞,常常邀請周家的千金周瑤到家裡小坐。

  京城現在的輿論對女眷結交朋友的事仍有些小心翼翼,蘇子籍不在京,周父與周母也放心許多,並不攔著了。

  周瑤每每過來,都是帶著她的琴,葉不悔雖不喜彈琴也不會彈琴,但聽琴還是能聽出好賴,對周瑤的琴技十分佩服。

  說來也怪了,二人一個只喜歡下棋一個只喜歡彈琴,竟還能常常湊在一起,讓偶爾也會過來的杜成林都有些不解了。

  但所謂閨中密友,或友誼來得就是這樣奇妙,不需要特別相似之處,只需要相處舒服,就可以你說你的,我做我的,各忙各的,還能抱團取暖。

  小雨一直下了半夜,清晨起來時,葉不悔一面招呼人收拾打掃,等著客人上門,一面望著窗外細雨,默默出神。

  原本還有狐狸陪著她,但她去送別那天回來,就發現狐狸不見了,她找了一圈沒找到,由於有著前科,就覺得這兩隻狐狸怕趁著去碼頭時,跟著一起去了。

  果然夜裡,晚飯準備好,是美味雞腿,可狐狸沒露面。

  這必然就是跟去了碼頭,偷偷上了船了。

  對此,葉不悔也沒什麼辦法,只能嘆一口氣,心裡暗暗賭氣,等狐狸跟著夫君回來了,她必要好好教訓一下小白。

  對那隻大狐狸,葉不悔是以著小白朋友標準看待,自然不好一視同仁一起罵了。

  「所以到時就讓小白挨雙份的罵!」葉不悔氣哼哼想著。

  吃過早飯沒多久,貴客就先後上門。

  先來的是周瑤,片刻到的是杜成林。

  因昨天就來過一次,今天過來,看到周瑤在安靜撫琴,杜成林也就不奇怪了,甚至不去打擾,也直接與葉不悔對弈了起來。

  往常時,葉不悔還能與杜成林勉強殺上一段時間,可今日,葉不悔的狀態似乎不怎麼好。

  「我輸了!」葉不悔看著殘局,苦笑認輸,過會,更是忍不住向杜成林傾訴了自己的苦惱。

  「杜伯伯,我覺得最近自己棋技毫無半點長進,不,與其說是沒有進步,不如說反退步了。」

  「杜伯伯,你說,我是不是因總是想著贏,反失了靈氣?」

  「下棋不想著贏,難道愛想著輸不成?你倒不必如此糾結。」杜成林一聽就笑了:「別聽那些人說的什麼心中無棋手中有棋這些怪話,那都是亂想。」

  「可能是受了梵教的影響,總是假大空,其實沒有一個能下棋。」

  「據說還有武人也學了這套,搞什麼心中無劍手中有劍,還說這是劍神境界,結果被砍死了。」

  「同樣武功,有武器能殺沒有武器,好武器能殺壞武器,這是鐵律。」

  杜成林笑著:「你這其實是一種正常情況,當初我也曾經歷過,這是已入瓶頸,尚未理清楚,因此看似倒退了,但一旦突破,就真進入到一流棋手的行列,可以爭下棋聖頭銜了。」

  「你今年沒有參賽,其實是好事。」

  後面沒說的是,這個所謂突破並不是那麼容易,甚至可以說沒有規律可言。

  有可能有的人下一刻就突破了,也可能一輩子都止步在這一處,無法突破。

  「原來是這樣。」葉不悔若有所思。

  他們這邊對話著,周瑤只聽不說話,稍彈著琴,沒什麼表情的俏臉上,其實仔細看,能看出淡淡的苦色。

  「來都來了,你又何必這樣心事重重?好不容易出來透口氣,玩一玩,還玩得不高興,何苦來哉?」心底神秘聲音正嘲笑著她。

  周瑤本不想來,因神秘聲音要來,不得不來。

  對蘇子籍,周瑤利用了他,本就有著歉意,對蘇子籍妻子葉不悔,每每被其熱情招待,她就更覺得歉然。

  這夫妻二人都是這樣的好人,因她的一己之私,被她扯到了本不該掉進的泥坑裡,被一個似乎與妖族有著勾連的神秘聲音惦記著,這種事,都是造成周瑤不想過來的原因。

  但她還是來了。

  在初見那位杜棋聖時,神秘聲音就「咦」了一聲,然後笑了兩聲。

  雖不知對方在笑什麼,周瑤性情冷淡,竟也沒問。

  而此刻,神秘聲音的嘲諷,倒讓周瑤停下了撫琴。

  它就知道,這是周瑤有了怒意的表現。

  從一開始時任自己嘲諷,只關心邵思森的事,到現在被自己嘲諷了,能稍稍露出怒容,這種明顯悲痛心情在慢慢被修復的情況,讓那神秘聲音沒有繼續說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突然又有了良心,知道不去戳人傷口了。

  就在這時,杜成林皺眉,扭頭看向了一個方向。

  雖是隔著城牆,跟這麼遠的距離,但那種屬於大妖妖氣一下子毫不收斂沖上了天空,讓杜成林立刻就察覺到了。

  連他都察覺到了,在這方面一向警惕著的京城的煉丹士,怕要一下子出動,去探查情況了。

  「幸劉湛不在京城。」杜成林不無慶幸的想:「俞謙之肯定會去查看,此人手段就溫和許多。」

  幾乎同時,一直扮演背景板的周瑤,也朝杜成林所看的方向看去。

  只這一眼,心底聲音就驚訝:「居然洩露了妖氣,那裡一定出了事,這裡沒必要再待著了,你去向主人告辭,去那個方向看一看。」

  周瑤只能從命。

  她找了個理由向葉不悔告退後,就匆匆離開。

  杜成林皺眉,盯著她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語,這個少女,它也看不透,似乎有點異常,但仔細看去,又感覺不到妖氣。

  「這一二年,天機混淆,雖我不修這個,也能感覺到,一下就到了多事之秋啊。」
x24685 發表於 2019-9-28 16:27
第三百十三章 求見

  細雨下著,桃花巷出來的一輛牛車裡,周瑤閉目而坐,嫻靜溫婉,但她的心底,此時正有一個神秘聲音在喋喋不休,自言自語著。

  「想不到棋聖竟是樹妖,實在是稀奇!」

  「杜成林可是成名已久,不僅僅是棋聖,而且還定居在京城,它是如何躲過人類道士眼睛?必有自己的辦法!」

  「就算有辦法,普通道士能避過,劉湛不和俞謙之這些呢?」

  「更不要說龍氣壓制了。」

  「肯定是有默契,難道它是妖奸?」

  開始時還好,神秘聲音很高冷,但熟了,就暴露出原形了,幸虧周瑤能忍受,不過聽到妖奸這兩個字,她還是差點笑了出來。

  神秘聲音還在嘮叨:「剛才離去時,他或察覺到了我的蹤跡,不過,也沒什麼要緊。」

  又喃喃:「剛才爆發的妖氣,他應該也發現了,哎,怪了,這妖氣似是舊識?」

  「好熟悉,親近又厭惡,難道……」

  周瑤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下,她雖能聽到這些,除了讓自己心中多添幾道驚愕情緒,知道一些普通人無法知道的秘聞真相,也沒什麼別的好處了。

  只是,樹妖麼?

  忍下想要回首的慾望,周瑤悄悄攥緊手裡的帕子,既神秘人剛才那樣評價杜成林,此人雖是樹妖,應該對葉不悔不會做什麼吧?

  京城‧齊王府

  「臣妾給王爺請安。」

  齊王難得在忙碌余到了後院,恰又逢著早上來請安時,王妃還沒到,花廳裡已是等候了一些鶯鶯燕燕,都是齊王的側妃、妾侍。

  沒名分的通房侍女,連向王妃幾日一請安的資格都沒有。

  見到了齊王在,她們更是驚喜。

  「罷了,都起來罷。」齊王神色淡淡,就算是對側妃,態度也是很隨意,更不用說是幾個妾侍了,在他看來,這些都是玩意兒。

  除非生育了孩子的側妃或妾侍,在眼裡還能有點地位,但問題是齊王府裡生了孩子的側妃就一個,僅僅是女兒,讓齊王很失望。

  生孩子有兩個妾侍,因體弱,還沒有到起名時就夭折可,還有一個也養得病歪歪的,讓齊王也不是很待見,不過還是問了一句:「余氏,憶之還好吧?」

  「王爺,憶兒尚好,想念王爺呢!」

  「嗯!」齊王不冷不熱的說著,轉臉又問:「盼雁呢?」

  「王爺,盼雁也不錯,很是活潑。」側妃低首說著,她的聲音很低。

  齊王目光掃過了幾女,這是一二年內還算得寵的幾個,偏偏沒有孩子,對齊王來說,就有些不快。

  「父王!」隨一聲嬌嫩的孩子歡呼,一道身影直接就小燕子一樣,飛撲進齊王的懷裡。

  齊王原本微沉的臉頓時露出笑容,哎了一聲,就起身一把將兒子抱起,還掂了掂,笑著:「喲,幾日不見,我的小虎仔竟是胖了!」

  虎仔是他當初給嫡子起的小名,只因他一生下來就健壯如小虎仔,虎頭虎腦,又有著賤名好養活的慣例,遂有了這樣的稱呼。

  才到廳裡的齊王妃,見父子一見面就膩歪,掩口笑:「王爺,虎仔幾日沒見您,可是想得狠了,您也是,他都五歲了,還這樣慣著他……」

  這是因她進來時,齊王剛好答應兒子,回頭就帶兒子去近郊莊子上玩。

  這虎仔是五歲的嫡子,健康伶俐,最得齊王喜歡,齊王之所以抽時間來後院一趟,為的不過是見一見王妃,說上幾句話,再看一看乖兒子。

  性格暴戾的他,大概唯有面對王妃與嫡子時,才會願意壓下一些戾氣,露出一點丈夫與父親的模樣。

  齊王笑著:「這算什麼,若不是最近父皇不讓隨意入宮,我還打算帶著小虎仔去見母妃。」

  竟連本王的自稱都不用,很有一點平凡夫妻的味道,眼神也很溫和,因她出身好,是自己明媒正娶的王妃,平時明理又溫柔,且還給自己生下了這樣可愛健康的嫡子,對妻子,哪怕是齊王,也願給與尊重。

  結髮夫妻,自然不同,更加不要說,禮法上兩人是敵體。

  齊王妃被齊王的話一提醒,才想起自己原本要與王爺說的話,因也不是秘密,在側妃侍妾向她齊齊行禮,揮手讓她們起身,對齊王說:「王爺,昨日我進宮見了溫妃娘娘,獻上了一些時鮮,娘娘一切都好,還讓我告訴王爺,不必為進宮的事煩憂,等過些時或就好了。」

  這事齊王還真不知道。

  現在皇宮氣氛有些壓抑,往常能進宮的人,有一些為了避開麻煩,都是儘量選擇不進宮。

  若不是為了給自己吃顆定心丸,身兒媳婦的齊王妃,還真沒必要在這節骨眼進宮去見溫妃,也就是齊王的母妃。

  為的還不是讓這母子二人在消息被人為阻攔不好傳信需要避嫌時,彼此能安心?

  齊王看著妻子這樣為自己著想,柔聲說:「這次辛苦你了。」

  側妃、妾侍見了,頓時百味陳雜。

  妾侍也就罷了,因地位相差太遠,無非嫉妒羨慕。

  而兩個側妃雖是側室,但比普通妾侍尊貴許多,出身一個三品官的庶女,一個是掌握著實權的五品官的嫡女,沒出閣時在她們圈子裡也都是容貌才情上佳的佼佼者。

  可現在,進了齊王府,成了側妃,只有表面尊榮,到底是個妾。

  沒有比現在這時更能讓她們感到到正妃與側妃之間差距了,這種差距看著不大,實則幾乎難以追上,就是得到更多寵愛,她們也注定與這種尊重無緣。

  兩個側妃,一個微微垂眸,索性不去看不去聽,一個則臉上笑,眼眸中閃過了一絲嫉妒。

  而這些,齊王跟齊王妃都懶得去理會,他們夫妻低聲交談著,因齊王不喜與人同寢,最近又實在是忙碌焦躁,哪怕是關係不錯的夫妻,也有一段時間沒交流過了,正好趁著這時將一些事都彼此說了,做到心裡有數。

  正在這時,一個從前院急匆匆過來的人,走到齊王的身側,附耳說了幾句話。

  齊王頓時一怔:「什麼?」

  這不是沒聽清,而是因妖族的人,雖有所勾結,但為了避嫌,很少聯繫,就算有,也提前一段時間通知,現在卻要相見,這是為什麼?

  一想到這裡,齊王眸子一暗。
x24685 發表於 2019-9-29 12:06
第三百十四章 上官

  心中湧起一絲不滿,齊王還得整理表情,不能將這事暴露,只能勉強對齊王妃說:「前面有了急事找我,我得去處理。後院的事,王妃你自行決定就是,等回頭我忙完了,再來找你。」

  說著,就將兒子又送到了王妃的懷裡,急匆匆出去,對著太監說著:「安排下,走密道!」

  「是!」太監立刻應著。

  「父王還沒問我這幾日的功課。」已開始啟蒙的小孩子,望著父王遠去的身影,有點小委屈地對齊王妃說。

  齊王妃連忙哄著:「你父王最近實在是太忙了,不是有意忘了,等回頭你父王忙完了,定會攢在一起問你,所以你要好好讀書,才不會到時被你父王詢問了,一問三不知,知道麼?」

  「兒子知道了。」她的兒子說著。

  摟著幼子,年輕美麗的齊王妃又揮手讓來請安側妃侍妾離開,在重新歸於空寂的花廳裡,望著前院,她眸中閃過一絲黯然。

  丈夫有著側妃妾侍也就罷了,在嫁進來前,她就知道,身為王妃,她的丈夫不可能只有她一個妻子,不管是不是有更進一步的那天,側妃的存在都是注定。

  但丈夫經常忙於政務,平時也因睡覺時可能有傷人之舉,縱夫妻二人關係不錯,也從不曾一起同寢睡到天明。

  平時常常說上沒幾句話,就會匆匆離去。

  縱然並不耽於情愛,做事大方得體,齊王妃也免不了失落。

  距離京城越來越遠的官船,被羅裴下令「請」下去的太監羅吉,就算隔了一日,在花廳內還是眼中出火,暴怒使整張臉都顯的猙獰,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來,看這模樣,下一刻就是衝出去與羅裴肉搏,都不會讓在場的人感到奇怪。

  但這顯然不行,縱然想要立刻弄死羅裴,這位太監也不得不強壓下了憤怒。

  形勢比人強,一味硬剛,只會讓事情朝著他不想看到方向發展。

  身為太監,表面上的逞強鬥狠自然都是不多,更多的是暗地裡做手腳,背後坑人害人。

  「等王爺登基那一日,咱家得了勢,非要把那些小人全部弄死!羅裴那老匹夫,咱家定要將他千刀萬剮方能解恨!」

  「竟當著那些人的面,如此羞辱我,我若能忍,就成了烏龜了!」心裡恨羅裴甚至超過了可能破壞了自己計畫的蘇子籍,或是別的凶手。

  他看了一眼周圍被自己叫來的幾個人,都是現在隊伍中的骨幹,羅吉扯了扯嘴角,問:「咱家叫你們過來,為的是什麼,你們清楚。說說吧,現如今可有著什麼辦法,可以順利完成任務?」

  左右沒有話說,他們既是跟著齊王,又豈能不知道這羅吉的性情?

  沒了楚先生,再跟他提意見,很可能反將自己給坑了,沒人想出這個頭,況且,他們也的確無計可施,少了楚先生,很多事情的確就不好辦了。

  太監對他們的態度十分不滿,冷笑一聲:「都啞巴了?今日你們必須說個意見,有個沒有辦法?」

  見他們還是低頭不語,就索性隨便點了一下侍衛:「你先說。」

  此侍衛無奈嘆一口氣,不得不說道:「公公,這裡的事,必須是都要稟告王爺,不如在稟告的信上請示下,在情況變化後,是不是在半路截殺,也請示下王爺為好。」

  這不是等於在說自己無能?

  羅吉頓時暴怒,一個耳光就扇了過去,清脆的耳光聲中,他尖叫:「這是楚先生以前就定下,當時你不反對,此時反對,莫非是覺得咱家是個閹人,不配指揮你等?」

  臉上火辣辣的疼,侍衛眸子閃過一絲憤怒,自己好歹也是入品的官,何嘗受過這待遇,只是心裡實在憋屈,不得不忍了。

  本心來說,襲擊一個狀元,實在是不智,朝廷必會追究,到時王爺或這太監也許沒有事,自己等人可能就被替罪。

  先前楚孤容在時,無可奈何,現在卻不想繼續了,當下賠笑繼續說:「現在沒有了楚先生,誰也不知道具體調度是怎麼樣,此事要是成功當然好,失敗了,公公怎麼向王爺交代呢?」

  這話看起來很誠懇,實是良言了。

  太監聽了,其實也覺得有點道理,可剛才都那樣說了,當幾人的面,此時又改了口,豈不是讓這幾人覺得自己好欺?

  身為閹人,本就極好面子,又記仇,趙公公那樣也罷了,能理智對待事情,羅吉這樣,平時還沒什麼,一旦出現這種突發事件,就顯出了性格里的缺陷。

  現在,明知道說的有理,可他還是冷笑,一指此人:「荀司辰。你既這樣能說,必是心中有著成算了?那你去辦此事,帶上你的人,去刺殺蘇子籍!」

  見荀司辰面露遲疑,大太監冷聲:「要是你不去,我就立刻將你拿下問罪。」

  幾人目睹這一幕,對同僚遭遇都很同情,甚至有些義憤,可面對這事,也只能是更閉緊嘴巴,免得步入同僚後塵。

  荀司辰心中就是一涼,恨不得拔刀砍死這太監,自己這點人,全部出動,說不定可以把事情辦成。

  現在還分了兵,讓自己一小股去,這就是送死!

  為什麼自己遇到的是這樣愚蠢的上級?

  可就算有萬千怒火,官大一級壓死人,此時被這個太監陰冷盯著,最終無奈下只得應命:「下官遵命就是。」

  說話的人都沒察覺到是,在說話時,船艙頂上正有一大一小兩隻白毛狐狸趴著偷聽。

  雖白色顯眼,但它們行動速度極快,一陣風一樣,來往間,竟無人察覺。

  此時聽到了這交談,見裡面的人散了,兩隻狐狸對視一眼,再次刮過兩陣風,回到了蘇子籍所在官船上。

  「咦?剛才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過去了?」兩個士兵正在甲板上巡邏,其中一人抬頭看了一眼,疑惑。

  一個士兵一驚,左右環視,發現什麼都沒有,就皺眉:「沒有吧,是不是你眼花了?」

  「也許吧。」想到不久之前船隊裡剛剛才淹死了人,二人對視一眼,都閉口不再談這種事,免得招來晦氣。

  至於看到的白影,一想到可能只有自己看到了,再聯想到之前的死人一事,哪裡還願意提?

  兩個人比剛才更沉默,巡邏去了對面,甚至都沒有再回原處。
x24685 發表於 2019-9-29 12:06
第三百十五章 得知

  兩隻連本帶躍過去的狐狸不知道它們給人帶來的心理陰影,它們一回到船艙,就唧唧唧衝著蘇子籍叫著。

  蘇子籍為了避免它們兩個因這事再打起來,索性給它們一人一本字典,讓它們各自翻著。

  他站在那裡看著,果然看到趴在桌上翻字典兩隻狐狸,快速指著上面的字,雖不能嘴裡說話,竟也弄出了一種爭先恐後向蘇子籍稟報邀功的畫面。

  蘇子籍忍住笑,一心二用,將不斷指著的字都看了。

  發現這兩隻狐狸「說」的都差不多,不過小狐狸因曾經幫過忙有過經驗,內容指的更簡練,很能提取精髓。

  而大隻的狐狸則很有些「嘮叨」,內容說極詳細。

  但不得不說,這二者倒是有個互補,讓蘇子籍看完,對發生在太監船上的事情立刻清晰明了。

  「世界上真有這種蠢貨。」得知太監羅吉居然這樣愚蠢,在這種事上都要好面子,不肯聽侍衛勸說,就不由笑了。

  「半途襲擊也罷了,說不出是好是壞,但想襲擊又分兵,就實在是可笑了。」

  「這可真是蠢貨,可惜了跟隨做事的人。」

  「那些侍衛我也見過,都是好男兒,結果就這樣被他逼著白白送死。」

  雖到時會送這些人去死的就是自己,但不妨礙蘇子籍現在感慨一番。

  一將無能累死全軍。

  這世界上最悲哀的事,就是遇到這種上司。

  軍令如山,王法不容,遇到這種事,除非立刻造反,砍了上官的首級,不然的話,就只有眼睜睜的去死。

  要是下級也是糊塗蛋還罷了,壯士十戰死,將軍百戰亡,這也是個結果。

  要是聰明人,這不得不去死的滋味,就難熬了。

  被上官命令衝鋒,毫無意義死在壕溝上的人中,難道就沒有韓信、孫子、白起之流?

  多的是!

  這就是為什麼許多人信命的原因,活下去,活的好,許多時得看命,任憑你一代軍神,在沒有崛起前碰到個坑死人的上官,一切就休。

  「唧唧!」聽了蘇子籍的感慨,大狐狸也跟叫了兩聲,似是認同。

  小狐狸卻舔著毛,一副早就習以為常的模樣,倒讓蘇子籍更覺好笑。

  「辛苦你們了,這裡還有雞腿,你們餓了,可以再吃幾個。」將早就準備好的雞腿推過來,蘇子籍說。

  小狐狸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偏偏大狐狸沒吃飽,此刻見了,立刻就又撲過去吃,結果就惹來小狐狸唧唧叫了兩聲。

  也不知道是說了什麼,兩隻原本還能好好相處且配合默契立了功的狐狸,竟又打了起來,「啪啪啪」中,爪子和風一樣揮舞。

  「哎呀!」按了按額,蘇子籍也有些無奈了,算了,它們願意打就打好了。

  他眼不見為淨,躲去了翻著書看起來。

  反正以這兩隻狐狸之前的相處模式,打一會怕是吃完了雞腿又要抱在一起依偎著睡覺了,自己一個外人摻和什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前下起來的淅淅瀝瀝的雨,隨陽光在烏雲裡探頭,就停了,雨過天晴,清晨風一吹,站在甲板上真是有一種暢快之感。

  「靠岸了,靠岸了。」恰前面就到一個小港口,基本上船只需要補給的物資,在港口上都有。

  因有人死了,需要處理一下,且還要充盈一下補給,船隻就在這處港口靠了岸。

  說是休整,其實也是讓神經緊繃的眾人放鬆一下。

  簡渠下船前來拜別蘇子籍,這時岑如柏也在,想了想,就請簡渠稍等片刻,從蘇子籍這裡借了紙筆,寫了一封信,遞給了簡渠。

  「簡先生,我朋友外號是一劍春寒,你在京城遇到了什麼困難,拿著這封信去找他,他可以幫你。」

  「一劍春寒?」簡渠有些驚訝地接過信:「沒想到岑先生竟與這樣劍客是朋友。」

  「是啊,當初相識也算是巧合,是同一個東家,不然,我這樣的書生,跟他很難相識,不過他這人雖是劍客,卻並不粗魯,古有儒將,他應該算是個儒雅劍客了。」岑如柏笑著說。

  這評價倒是讓簡渠對這一劍春寒越發好奇了。

  不過眼下並不是說這些時,時間緊迫,接過信,見蘇子籍也沒別的交代,簡渠就拜別蘇子籍,下了船,朝著遠處行去。

  站在甲板上,目送著簡渠遠去,蘇子籍回身,招呼岑如柏一聲,又去欽差官船,並且還口中說著:「羅大人跟劉大人在學問上都有著過人處,現在無事,索性過去與他們請教一番。」

  雖不可能用文心雕龍,可正常刷些好感,還是有用——至少可借點兵。

  「你也不必覺得自己應該深居簡出,你現在既是我門客,就大可光明正大,無需躲藏。」

  蘇子籍見岑如柏有些猶豫,遂勸的說著:「所謂官官相護,就是這樣,你去了,反而沒有啥事。」

  「謝公子。」蘇子籍都這樣說了,岑如柏也是理解這點,自恭敬不如從命,心中卻覺得說話實在太實在了。

  「對了,你久在京城,對王府侍衛怎麼看?」蘇子籍走在甲板,隨口問。

  「親王府許有兵二百,郡王府一百五十,掌隨護宿衛,其什長以上就屬侍衛編制,官階從九品至七品。」

  「雖開始時都是由朝廷派遣,但一旦就藩,就幾乎世襲,或由王爺自己招募——這點人,朝廷還是許可。」

  「至於人選,太祖時有世襲親軍,侍衛就從親軍中百戶以上選授。」

  「除外還有三品以上的官宦子弟,賞侍衛銜,不過是為了表示恩寵,雖也當差,實際上是親近皇帝,得以陞遷。」

  蘇子籍聽了連連點首,許多人不是體制的人,許多都想當然。

  這侍衛親軍,是必須世襲化,因為一旦流動,就會給外人控制,舉個例子,有明一朝,權臣權宦都號令不了軍隊,任憑權勢熏天,一旨而下,立刻死無葬身之地。

  就是因軍隊特別是親軍世襲,誰也安插不了人,只受皇帝控制。

  這遠了,這就說明,那些太監的侍衛,是無法招降的,畢竟家小都在齊王手中,因此一旦敵對,只有全數殺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