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道門法則 作者:八寶飯(連載中)

 
Babcorn 2019-6-12 23:35: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3 289861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4 14:35
第五十九章 故事環中環

    只聽明覺道:“貧僧出家修行的寺廟是白銀山曲空寺,七天前,正是貧僧四十歲的整日子,家師轉託了一份禮物給貧僧,就是這幅字畫。家師知道貧僧最好書法,說這畫上的題字大有可觀。因著之前貧僧曾經去成施主的會所觀摩過柔安郡主辦的山間客書法展,當時也曾認真揣摩過……”

    性真補充道:“明覺師弟的傳法師父是曲空寺方丈智誠大師,智誠大師佛法深厚,是位堪破了身識界的菩薩。智誠大師為人最是謙和,書畫一流,乃吾輩弟子楷模。”

    趙然道:“原來那次書展大師也去了,失禮之至,成某因為他事正巧不在,倒是錯過了與大師的相見。”

    明覺道:“……成施主客氣了……我當時認真揣摩過山間客的真跡,故此識得,這些日子便將字畫留在身邊把玩。”

    趙然追問:“那智誠大師又是從哪裡得來的這字畫呢?”

    明覺一笑道:“說起來也是有趣,師尊前些日子擒住了一位擅闖山門的道門女修,這字畫便是女修隨身儲物法器中所帶。道門也不知怎的,竟是些低階修士過來送死……”

    趙然聽得心頭一緊,忙問:“這女修姓甚名誰,何等樣貌?”

    明覺道:“這卻不知,師尊也未曾提過。”

    趙然很緊張,解釋道:“這幅字畫我曾有耳聞,其中有段山間客的軼事,不知二位可有閒情聽聽?”

    文人雅士其實最好八卦,若是一幅書畫、一支曲目、一件古物中藏著什麼故事之類的東西,那真是喜歡得不得了,東西的檔次也立刻提升無數倍。他這麼一賣關子,二僧的興致立馬就上來了,尤其明覺,一個勁催著趙然快講。

    趙然道:“明覺大師既然去參觀過山間客的書法展,應當見過其中一幅字,是四句詩……”

    剛說到這裡,明覺已經唸誦出來了:“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識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好詩,好字啊!”一邊讚歎著,一邊忍不住取出筆墨紙硯就開始憑空臨摹起來。性真則在一旁笑著替明覺研磨。

    寫完後趙然一看,還真有幾分自己的神韻,誇了句:“大師這字已得其中三味。”

    明覺道:“差得遠,差得遠。”又道:“詩是好詩,就是似乎沒有寫完,意猶未盡,意猶未盡啊!”

    感慨片刻,明覺回過神來又催促趙然:“快講講,什麼故事?”

    趙然咬了咬牙,不動神色間施展出九天玄龍大禁術第二層的功法,以加強自己故事的渲染力。

    他來到夏國後,已經無數次施展此術法,如高衙內、野利懷德、梁興夏、柔安郡主之輩頻頻中招,因而都對他推崇備至,對他說的話信任有加。等他完全練習熟練,已經可以自動腦補步罡踏斗的環節之後,又試著對天馬台寺的阿斯蘭和玄譚用了幾次,效果非常不錯。

    第二層技能不比第一層,第一層是以功法衝擊對方意識,短時間內造成對方精神上的恍惚,效果很是不俗,但同時也很容易被施法對象發覺。

    而第二層則是增強言辭的說服力,讓施法對象不知不覺間信服,因此施展的時候極其隱蔽,再加上步罡踏斗這一環節可以通過腦補方式進行,所以被察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當然,如果性真和明覺的修為高出趙然太多,那這門法術也沒什麼大用,反而會有被感知到的危險。不過趙然認為,這兩位撐死了剛入比丘境,最大的可能還在沙彌境後期,差不多相當於道門的黃冠,否則也不會在天龍院做什麼衣缽和執事了。

    在九天玄龍大禁術第二層的悄然配合下,趙然繪聲繪色把曾經講給柔安郡主的故事重新操練起來,細細講述一遍,末了,道:“便是這幅字畫,見證了山間客感情的最初開始。”

    其實故事很平常,但貼上了名人、名詩、名作等等標籤,施展了忽悠大.法,聽眾又是容易感情用事的文青愛好者,頓時就變得高大上起來,感染力十足。

    性真還好一些,明覺就聽得如痴如醉,手指在字畫上深情摩挲著,完全代入了進去。

    故事講述完畢,趙然道:“要是智誠方丈擒獲的女修是這一位的話,還請明覺大師幫幫忙,儘量不要傷了她性命,畢竟是一段佳話……”

    明覺嘆道:“果然是段佳話!我現在就問。”說罷,打出一道傳訊符咒,問詢自家師父去了。

    過不多時,明覺揚手一抄,將回訊合入掌心,片刻後點頭道:“這女修還在寺中,好生生的無事,師父未曾傷他一絲。”

    趙然稍稍鬆了口氣。

    性真在旁邊緩言道:“智誠大師佛法精湛,性子溫和,最是寬厚,是有大慈悲心的,那位女修當不會有事。”

    這已經是性真第二次談到那位曲空寺住持的人品了,趙然心中一動,暗自思量著,是不是能夠通過這一方面著手,爭取營救呢?

    但現在要做的,還是需打聽清楚這女修到底是不是周雨墨,弄明白她為什麼要擅闖曲空寺山門。趙然一想起這點便感到無語,莫非雨墨也跟憤青端木一樣,是來追求刺激的?總不會她也要在生死之間體悟破境吧?你說這都是什麼事啊!

    趙然又問:“那,此事天龍院怎麼說?”

    明覺解釋,像這種抓到道門修行者的事情,都是要報知天龍院的,但天龍院也不會都讓各地寺廟把人送過來,基本上若非高階修士或者不涉及重要事件、奇特事件(端木憤青證道事件就屬於奇特事件),都是讓各寺廟自行處理,否則天龍院一天到晚也別幹其他事情了。

    明覺又道:“我師父說,這女修悟性通透,很有佛緣,雖然性子跳脫了一些,但點化之後,還是可以皈依我佛的,所以師父要先關她幾年,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

    性子跳脫?不應該啊,自己認識的周雨墨不是這種人嘛,難道說幾年不見,修為長了,脾氣也見長?

    “能問一下這位姑娘的姓氏來歷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4 14:35
第六十章 有人助攻

    明覺又發了一道飛符出去,趙然就在旁邊表面沉穩的談天說地,實則焦躁不安的等待著回音。

    閒談片刻,智誠方丈的回訊就到了,明覺看了以後向趙然道:“師父說,這位女修一句話都不說,問她什麼都不作答,但儲物袋中有飾品上刻著姓名,姓宋,叫宋雨喬。怎樣?是山間客愛慕的那位女修麼?”

    宋雨喬……聽到這個名字,趙然又是一陣恍惚。

    當年無極院的宋巡照曾經拜託趙然,幫忙讓這位女修重回山門,後來趙然通過周雨墨說情辦成了這件事情。再後來,趙然也入了華雲館,拜在江騰鶴門下,雖然與宋雨喬不是一個傳承流派,但好歹算是成了同門。

    可同門歸同門,一來流派傳承不同,二來宋雨喬和周雨墨的師父是女修林大.法師,屬於女冠,再加上趙然在華雲館中“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所以並不曾謀面。

    不過這位宋師姐也是個闖禍的性子,當年就失手把人打成重傷,如今更是闖禍闖到了夏國來,居然跑去人家堂堂修行寺廟折騰,真以為遊山玩水呢?現在倒好,把自己搭進去了。

    只是她身上怎麼會有這幅字畫呢?難道說周雨墨真把這幅字畫送人了?想起來不禁有些心酸,可這事倒也正常,畢竟六年多沒聯繫了,若是放在穿越前那個世界,妥妥的各自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搞清楚為好,無論如何,這位宋雨喬都是華雲館同門,在名分上是自家師姐,既然知道了,就得管,救不救得出來另說,去不去救,這是個態度問題。

    這個結果說實話讓趙然有點添堵。他本來講述山間客愛情故事的時候使用九天玄龍大禁術,是以為被曲空寺擒獲的女修是周雨墨,所以想要鼓動這兩位幫忙想辦法營救。

    試想,如此動人的故事,女主角能死嗎?當然不能,那是不是大夥兒湊在一起想想辦法呢?這種情形下提出建議就順理成章了。可誰知根本不是那麼回事,被囚禁在曲空寺的不是女主角,而是女主角那個愛闖禍的師姐。

    現在的問題是,他不敢強行把女主角往這位宋師姐頭上扣,回頭人家很有可能要去聊聊天、套套話什麼的,這位宋師姐在不知情的情形下很有可能不配合,無法形成默契,甚至這位宋師姐乾脆腦子不好使,拒絕承認這份感情,那豈不是穿幫了?

    說實話也不好,他總不能說,這位被囚禁的是故事女主角的師姐,還是幫忙放出來吧?真要說出來,人家就會奇怪了,你一介普通商人,怎麼對道門修行中的路數那麼清楚呢?

    而且就算人家不問,女主角的師姐這個身份也比較尷尬,和女主角比起來,重要性不言而喻——這完全是配角嘛,死就死了,頂多算你一個友情客串。

    短短時間就能考慮這麼多問題,不得不說,趙然的腦回路也跟普通人不太一樣。

    正在左右為難之際,性真在一旁問道:“成施主,之前我就在想,金波會所能夠拿到山間客的那麼多書法真跡,成施主對山間客的情況又如此瞭解,是不是成施主和這位山間客很熟呢?”

    趙然呆了呆,默默在心裡為性真送上了最好的祝福——這位大師真是好朋友啊,助攻如此精準到位,堪稱良師益友。我趙然不僅要為你送上祝福,而且要天天祝福,一年三百六十五個祝福,祝你修行路上一番風順,年年破境,祝你天龍院中陞官發財,早登長老之位!

    順著性真的話頭,趙然咳嗽了一聲,嘆息道:“不瞞二位大師,成某和山間客確實是至交好友,他這些年的坎坷經歷,我都歷歷在目啊。”

    性真繼續助攻:“難怪難怪,既然如此,能否請成施主幫忙再向山間客求一幅字。上次成施主贈貧僧的那幅‘每臨大事有靜氣’,我這位師弟觀摩之後十分喜愛……”

    明覺立刻來了精神:“不錯,字好,句子更好,我纏著性真師兄索來臨摹了好幾天,但總也拿捏不住其中的魂魄。不知成東家能否幫忙,也請山間客為貧僧寫上一幅?”

    趙然笑道:“這個好說,唔,大師是要求同樣的字嗎?唔,好的……兩個月內,必有回音。”

    明覺連忙謝過,隨即又把話題主動扯了回來,他還沉浸在文人雅客的感情故事中沒出來呢。

    “這位宋雨喬,是否是山間客的摯愛?”

    趙然搖了搖頭,順著性真和尚剛才助攻的話頭道:“巧了,這件事情,成某身為山間客至友,當時就在山間客身旁,也看得一清二楚。這女修並非那一位,而是那一位的師姐。她不是山間客的摯愛,但山間客卻是她的摯愛。”

    趙然再次祭起九天玄龍大禁術的忽悠功夫,吧啦吧啦講述起另一個故事。

    在這個故事中,宋師姐因為失手傷了同道,為師門驅逐,山間客因緣際會得知後,便請周雨墨(這一回他無奈終於點出了摯愛的名姓)相助,在師父面前求情,幫宋師姐回到了師門。

    因為感念山間客的援手,更因為同樣仰慕山間客的才華,宋師姐無法自拔的戀上了山間客。於是發生了一系列波折橫生、令人惆悵不已的情節,其中幾多糾纏、幾多誤解,令人悵惋、令人感嘆。

    最終,周雨墨悲傷而去,將心思寄託在了修行之上,意圖從這份傷心的感情中掙扎出來,而宋師姐則為情所困,四處浪蕩天涯……

    話說這種三角戀的故事是很具有感染力的,也是八卦聽眾的最愛,其中曲折離奇之處,比趙然一開始單純的講述兩人故事更具殺傷力。所以明覺聽罷惆悵不已,望著桌上那幅字畫不停嘆息。

    明覺一邊嘆息,還一邊就其中的細節連連追問,問得趙然好幾次差點圓不過來,都以“好友山間客不曾提及,故此不知”來推脫。

    就在趙然覺得時機到了,正要開口請明覺搭救時,卻聽明覺道:“難怪師父說這位女修與我佛有緣,看來是要斬斷情絲……”

    壞了,這個效果可不是趙然想要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4 14:35
第六十一章 不能瞎想

    趙然腦筋急轉,拚命把話頭往回拉:“唔……智誠大師是有慧眼的,所以能夠看透其中的關節……嗯,不過……不過話又說回來,智誠大師想要通過幾年磨礪的方式讓這位宋師姐放下孽緣,恐怕不是最好的辦法。情之一字,真是說斬就能斬斷的?最好的辦法,其實還是讓這位宋師姐自行徹悟,對,讓她自行徹悟其中的緣法。比如說,讓她再和山間客見一見,徹底死了這條心,不真正從內心深處放下,又怎麼皈依佛門呢?”

    性真點頭補刀:“成施主所言有理,單從她身邊還收藏著這幅字畫看,就是她不甘心的明證。執著之心不可以執著之力消磨,因上努力、果上隨緣,心無罣礙,唯無罣礙故。”

    明覺合十,向性真道:“多謝師兄指點。”

    隨後,明覺表示,要回一趟曲空寺,向師父求情,放宋師姐回轉大明以了斷孽緣。

    這下趙然放心了。

    雙方又約定,明覺回去後向天龍院請出假來,到時候邀請成施主一起到白銀山曲空寺,趙然欣然答應。

    性真和尚則因為值司特殊,是西堂的衣缽僧,日常要協助西堂長老虛谷大師處理各種事務,恐怕很難抽出時間來,所以就不去了。

    一席素齋吃出這麼個結果,當真是趙然始料不及的,他本來是生怕拒絕了邀約後會橫生波折,卻沒想到遇到這麼個事情。他有時候常想,莫非自己真的就是勞累奔波的命,所以才修行了需要奔波勞累的功法,所以才到什麼地方都會遇到需要奔波勞累的事。

    和天龍院性真、明覺二僧的相處,與西林寺一脈龍央、烏蘭兩位住持的接觸,經常會讓趙然有一種感覺,覺得這些佛門的僧人還是挺容易打交道的,除去少數外,大部分相處起來也常常比較愉快。

    他們懂得寬容、明白謙退,知曉善惡、甘守貧苦,很多高僧並不因為自己是修行者,就覺得高人一等,而是願意平平常常的跟你說話,正正經經跟你談事,答應的事情也絕不反悔,更不會仗著修行功法隨意欺凌。

    只可惜佛道相爭,中原大明和西方佛國敵對,導致相互間大戰不止、廝殺不休。其實單從中下層次來說,佛門也好,道門也罷,從人性的角度來看,都是一樣的。

    就好比這次,曲空寺並沒有因為宋雨喬是道門修行就直接轟殺,而是看中這姑娘所謂的“佛性”,打算讓她皈依佛門。

    至於自己的變化,若是一年前遇到這種事情的話,恐怕唯一的念頭只能是殺上門去,明搶也好、暗劫也罷,總之逃不過一個武力解決。

    可現在呢,居然就想著通過關係去說情放人,自己不僅這麼想的,而且這麼做了,關鍵是還具備可行性。

    再想想自己,所結識的這些興慶府權貴們,也並沒有因為自己明商的身份就喊打喊殺,反而一起賺錢發財幹得樂不可支。回想起來都有點不可思議。

    好吧,不能再瞎想了,這麼瞎想下去對道門是不敬的!

    趙然拋除雜念,回到金波會所以後,立刻讓李老實將會員的詳細名錄找了出來,在幾百個名字裡認真翻檢著,然後手指頭定在其中一個名字之上,對李老實道:“你去請翠娘過來。”

    第二天晚上,原本訂房排到三天後的皇城司李副使幸運的被金波會所告知,聽說李副使要來喝酒,金波會所特意將唯愛辟包房騰了出來,他的酒宴可以提前至當晚進行,只問李副使願不願意?

    李副使當然樂意,金波會所的唯愛辟包房在整個夏國權貴中都鼎鼎大名,能夠在其中款待客人,是相當有面子的事情。於是李副使連忙向受邀的諸方賓客重發帖子。

    當晚,成東家親自前來唯愛辟包房敬酒,不僅免費送上金波酒樓新鮮出爐的幾道名菜,而且取出珍藏的大明女兒紅與李副使一行人等對飲。李副使及滿桌賓客在成東家的各種酒段子中,全部被灌得酩酊大醉。

    趙然皺著眉頭回去以後,苦苦思索了很久,他得到了一個不知是重要還是不重要的消息——當年長寧谷的事情,並不是想像中的樣子!

    明覺的消息很快就傳過來了,他已經在天龍院裡請了三天事假,說是要回白銀山看望老師,準備明日一早就出發。

    白銀山離興慶府倒是不算很遠,大約一百三十多里地,其中有一大半路是大道,可容馬車暢快通行,所以大半天即可抵達。

    馬車自然是金波會所來負責,一大早,趙然就讓車把式駕車到了天龍院,在門外將明覺接了。

    畢竟是夏國的核心腹地,八十多里的官道修得還算敞亮,馬車跑起來飛快,兩人在車中談天說地,一個多時辰就走完了這條路。

    安排車把式在道旁的大車店住下看管車駕,剩下的五十里路就沒法坐車。礙於身份,趙然只能裝作普通人,所以不能使用道法趕路,這個問題也好辦,簡單用了些吃食,就在大車店裡花錢租借了兩匹馬,下了官道後就往正北方行去。

    穿過一片樹林後,沿著白銀水向上遊走,地勢漸高,騎在馬上也顛簸得比較厲害。明覺沒有一絲一毫的閒話,只是控制馬匹慢慢陪著趙然往前挪。

    這讓趙然很不好意思,但他也只能一裝到底,跟明覺慢慢磨著性子往山上走,但對這位和尚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最後這段山路尤其崎嶇,挨到天近黃昏時分,才終於抵達了曲空寺。

    曲空寺並不算大,從遠處望去,估摸著佔地也就五六畝,殿台五六座,房舍數十間。趙然覺得,恐怕和自家金波會所的面積相比,都頗有不如。

    可寺廟雖小,周圍的景緻卻相當可觀,幾株大榕樹在寺廟正前方參天聳立,自然構成了曲空寺的山門;廟前廟後都是各色說不清名目的奇花異樹,遠處的山崖上還有流泉飛瀑,讓人一望而賞心悅目。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4 14:35
第六十二章 以畫開道

    這番景象,和趙然這一年裡見到的佛寺都不盡相同。夏國本就比大明苦寒,佛門又不像道門那般注重營造仙台奇景,所以大都普普通通,要麼在繁華市井之間,要麼在貧瘠苦寒之處,講究的是貼近人世。

    這曲空寺卻頗有些特立獨行,竟與道門館閣修行之地有些類似,看來這一脈的傳承也與別家頗為不同。難怪方丈智誠雅擅丹青,和這寺廟的風格倒也挺搭的。

    此處的景緻如此之好,除了曲空寺數百年的營造外,還與靈氣充盈有關。佛門的修行雖說也要吸納靈氣(佛門叫做性),但對靈氣的依賴並不像道門修行功法那麼深,他們更講究悟性中的悟,對靈氣的濃郁並不十分看重。

    佛道兩門的爭奪重點不在靈氣和丹藥上,而在對信眾的爭奪上,這才是佛門往生極樂、道門飛昇天界時最重要的資源。

    明覺並沒有和趙然提及曲空寺靈氣的相關事情,但趙然一眼就能看出天地氣機的流動——曲空寺後方那片圍牆之內,正是濃郁的靈眼之所在。

    到了寺門前,早有等候的小沙門得知了明覺回寺的消息,恭恭敬敬合十行禮,幫忙牽過馬匹。

    趙然一路跟著明覺進來,先拜了佛祖殿、觀音殿等各處,然後往後面行去。見到的僧人都在和明覺打著招呼,有稱師兄弟的,有稱師叔師伯的,還有稱師侄的。

    曲空寺屬於禪宗一脈,所以在方丈室外的白壁上大大寫著個“禪”字,倒也簡單明了。

    方丈智誠大師穿著相當簡樸,一身素青僧衣將明覺和趙然接了進去。明覺行了師門大禮,趙然則行了簡單的居士禮,三人就坐在圓桌旁喝茶閒談。

    這哪裡是一位參悟了身識界的菩薩境大德,分明是鄰家和藹可親的老伯伯嘛。

    趙然的情況早已由明覺飛符告知了智誠方丈,所以老方丈也沒什麼詢問他來歷的那一套路子,只是笑呵呵的問他一天旅途累不累,要不要休息,又問他餓不餓,要不要先吃些齋飯等等。

    熟悉之後,又陪著談起了書畫。老方丈擅長的是丹青,尤善工筆山水,方丈室的牆壁上掛著都是他自己的畫作,靠窗的一張大方桌上筆墨顏料齊全,桌下的青花瓷缸中插滿了一卷卷的畫軸。

    趙然起身觀摩牆壁上的畫卷,看了一圈下來,點頭道:“山水空靈,難怪明覺大師的字也以空靈為趣,原來和方丈是一脈相承。”

    明覺問道:“成施主,我師父的畫作若是放在金波拍賣行,當作價幾何?”

    老方丈笑呵呵的斥道:“你這徒兒又瞎說,咱們出家人哪裡需要起爭勝之心,成施主不必理他。”

    話雖然這麼說,但就算老方丈修為境界極高,當真不起爭競之心,趙然暗自揣測,換做任何一個書畫愛好者,其實都想知道自己作品的好壞,好壞怎麼判斷,最簡單的方法當然是看能賣到什麼價。

    當下指著西邊牆上的那兩幅道:“並非刻意恭維方丈大師,這兩幅畫能否割愛?成某是真心想要收藏。至於拍賣,明覺大師是知道我金波拍賣行詳情的,我們上一次的書畫拍賣專場上,銀州名師東武子同樣尺寸的山水畫作,明覺大師記得麼?”

    明覺點頭:“貧僧去看了,記得。”

    趙然道:“同樣的尺寸,東武子的畫作拍出去四百兩。但以我觀之,其中的靈性絕對不及這兩幅。若是拍賣的話,有兩種方式,其一,方丈以原名相署,我敢說每一幅的起拍價不低於五百兩,最終成交價無法預測。”

    這是要借用方丈佛門菩薩境高僧的名頭,智誠和明覺都同時搖頭:“不妥。”他們只是想知道畫作的水平,並不是要靠這個摟銀子。

    趙然道:“那就只能取個筆名了,不過雖說無名,但手腕上的筆力擺在這裡,作者的胸中丘壑也高人一等,這樣的話,起拍底價應在二百兩上下。”

    二百兩銀子起拍,這意味著作者的水平在夏國屬於一流的,明覺當即表態:“師父,要不就取個筆名,請陳施主在拍賣會上拍一次試試?唔,筆名乾脆叫禪堂主人?”

    老方丈手指明覺,失笑道:“你這徒兒!”卻沒有拒絕,這是答應的意思了。

    老方丈又向趙然道:“成施主對畫作很有眼力,不知是否雅擅?”

    趙然有求於人,當然不能拒絕,但他擅長的是書法,雖說書畫一家,但其中差別是很大的,要拿出來的話,肯定入不了方丈法眼。稍一思量,有了,拼功底拼不過,咱就玩創意唄。

    當即道:“平日也算愛好,但比不得老方丈這般精善。方丈可能聽說了,成某和山間客是至交好友。去年來夏國營生之前,曾與山間客一起品味書法月餘,他當時嘗試了一種新的畫法,成某覺得還算有趣,便演示給方丈看看。”

    聽說有新畫法,方丈果然意動,明覺忙去窗前的大桌處鋪紙研磨,調兌色料。

    趙然簡簡單單取了桿畫筆,在墨汁中調兌了一些赭紅,沉吟片刻,手腕一抖,就在白紙上刷出一片濃墨來,然後稍稍以中鋒將濃墨搓開,形成一頑石的形狀。

    這一起筆,令明覺大皺眉頭,這哪兒是什麼畫啊,分明是淘氣孩子塗鴉。旁邊的智誠方丈也微感失望,但仍舊含笑看著趙然繼續在紙上塗來塗去。

    就見趙然整個身體似乎都在跟隨著那支畫筆,在畫紙上縱橫來去。看了一會兒,明覺忽然心生錯覺,覺得這位成施主似乎和筆融為了一體,他就是那支筆,筆就是他。

    過不多時,趙然完成了畫作。就見一塊頑石之上,站著一隻仰頭向上的蒼鷹。無論頑石也好,蒼鷹也好,都是寥寥幾筆,一點都不精緻圓潤,一點都不像!

    明覺本想說兩句玩笑話免除趙然的尷尬,卻看著這幅簡單的畫作怔住了,只覺這只蒼鷹似乎有神,形態中透露出來的那股子孤傲勁,竟然給人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壯感。

    看罷多時,望向師父智誠,老方丈眯著眼睛看了半天,良久,嘆道:“這是什麼畫法?”

    “潑墨寫意,山間客說是自己畫著玩的,入不得方家法眼。”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4 14:35
第六十三章 來龍去脈

    趙然用後世的潑墨寫意畫法閃了一下老方丈和明覺的眼睛,當然不會說立馬就讓這二位高僧如何如何拜服,畢竟這種技法與這個世界通行的繪畫方式顯得太過格格不入,讓人接受起來委實沒那麼容易。

    但趙然的隨意而作,的確如他所說,是一種新的畫法,而且也確實很有趣,其中的意境相當可觀,大大出乎了兩位曲空寺和尚的意料之外。

    有著相同愛好的人,總是很容易拉近相互之間的距離,趙然露了這麼一手,頃刻間便與智誠方丈熟絡了起來,與明覺的關係更進一步。

    談論許久,天都黑了,老方丈笑道:“成施主見諒,貴客遠至,居然餓了肚子,這是老僧的不周。”說罷,讓明覺出去傳齋飯。

    一餐吃罷,老方丈邀請趙然出去走走,趙然欣然起身,明覺在一旁陪著。

    曲空寺並不大,沿著亭廊小徑走不多時,便轉到了後面,老方丈沒有停步,繼續往前走,轉出了佛寺。

    寺後是一片竹林,竹林鬱鬱蒼翠,在夏夜的晚風中沙沙輕響,如浪花一般,令人怡然自醉。

    趙然感嘆道:“好一片清幽的所在。不瞞方丈,成某自來夏國之後,所見佛寺多有,卻沒有一處如曲空寺般,卓然自在,脫塵洗俗。”

    方丈道:“我禪宗為大迦葉所傳,不近官府,不入市井,悠遊林下,坐禪淨心,這是我曲空寺的傳承。靈泉之畔,清幽之地,利於修行,非只為了貪玩之故。千多年前的祖師們,甚至連寺廟都不結守,餓了乞食一飯一缽,累了,睡在雪地荒冢,不受外境左右,不為己欲纏繞,當真是大自在大樂趣。只不過如此行事,不利傳承,初入修行者,多半吃不了這苦頭。”

    趙然想了想,道:“這卻與早期道門修行中的真仙彷彿。”

    方丈點頭:“其實佛門道門,修行的本質都是一樣的,為了脫離凡世的苦海而已,只是後來佛道相爭愈演愈烈而致有今日。我禪宗一脈無奈而西遷,到了這片土地上,很多事情也不得不做出改變。譬如讓明覺前往天龍院供職,我內心是不贊同的,摻雜了太多俗務,如何做到諸法空寂?欲觀實相,須了知生死,欲知生死,身當清淨,無有生滅,亦無去來……”

    趙然和明覺都在一旁凝神傾聽。一位菩薩境的大修士耐下心來跟你談論修行,這可是無上的機緣。

    一開始,趙然還不太明白,這位方丈跟自己這個“普通人”談論這些做什麼?聽到後來,便有些心領神會了,問道:“曲空寺奉行的禪修,果然特立獨行,天龍院不管麼?”

    方丈道:“他自管他的,我自修我的,讓明覺去天龍院做事,這已是我曲空寺退讓了。”

    現在明白了,方丈是告訴趙然,那位道門女修在我這裡,你可以放心,性命是無憂的,哪怕天龍院來了,我也不會把人交給他們。

    可這不是趙然想要的,保住性命不死是第一層,可在佛寺裡關押個三年五載的,這也不是辦法,還是要放人才好。

    於是趙然又把那套說辭搬了出來,只不過在這位菩薩境的大德面前,他沒敢耍花招,施展什麼忽悠玄功只是找死而已。

    方丈聽了之後,點頭道:“我這徒兒也跟老衲提過,成施主的想法不能說不對。但老衲留她在寺中,除了她有佛緣外,還是想磨一磨她的性子。另外,這女修脾氣甚為暴烈,闖入我曲空寺後,妄圖盜我靈藥,老衲這是略施薄懲。”

    果然,還是有緣故的,並非什麼“佛緣”一說,或許那不過是老方丈的戲謔之言,倒累的趙然絞盡腦汁編故事。

    趙然不禁暗自腹誹:智誠大師,你這樣開玩笑真的好嗎?

    既然找到了癥結所在,剩下的就是談判了,任何地方都存在利益的交換,老方丈雖然修為高深,也同樣不能免俗。趙然對此非常理解,做了錯事就要挨罰,這是千古鐵律。

    “不知宋雨喬想要盜取的是什麼靈藥?有沒有給貴寺造成損失?”

    方丈頓了頓腳步,指著前方岩石上的幾株淺黃色的大葉蘭花道:“就是這幾株香蘭仙芝,此乃我曲空寺重寶。這位女修道行不夠,觸動了陣法,為法陣所困。”

    原來,不知不覺間,三人已經走到了一處巨崖下。崖壁上生長著幾叢綠意央然的蘭花,所不同的是,蘭花的每一片葉子都如玉般質堅透亮,望之若人工雕琢一般。

    聽說這便是香蘭仙芝,趙然也不由一驚。這種靈藥在《芝蘭靈藥譜》中排名第八,以之為主藥,可以煉製幾種功效卓著的靈丹,專門針對氣海的破損進行修復和調理,是相當珍惜的品種。

    “有沒有傷到人?”

    “本來無事的,但這女修假意暈厥,待我門中弟子好意施救時暴起發難,將明信打傷。所幸明信師侄修為不俗,才不至釀成慘事。”

    趙然倒吸了口涼氣,小孩子頑皮淘氣,沒有損壞花草樹木,教育一頓也就完事了,可現在傷了人,就不是批評教育可以了結的了。

    “這位明信大師現在如何了?傷得重不重?成某想去探望一二。”

    方丈和明覺領著趙然回到寺中,至明信和尚的禪室內,就見一位僧人從木床上強撐著起身,向他們合十見禮。

    明覺輕聲道:“師弟,師父帶成施主過來看望你,現在如何了?”

    明信道:“多謝成施主掛念,傷勢已經緩過來了,不礙事。”

    趙然見這位明信和尚臉色蒼白,身形憔悴,知道他自稱的“不礙事”其實作不得數,於是轉頭望向方丈。

    方丈道:“我這師侄修為一向精進勇猛,年紀輕輕便已過了鼻識界,看破了怖畏現起智,我寺裡師兄弟們都是很看好他的。不想卻遭了這一難,當是命數使然。”

    明覺怕趙然聽不懂,解釋道:“明信師弟已是比丘境僧人,比貧僧修為要高出一層,本為寺中所重,可好心之下不妨中了宋雨喬的計,傷了識海,將來恐難增進了。”又不免氣惱道:“出手如此歹毒狠辣,難怪山間客不喜她!”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4 14:35
第六十四章 東家、和尚與女修

    明覺今年四十歲,修為在沙彌境的最後一個層次壞滅隨觀智上,相當於道門的黃冠境,他稱呼明信為“師弟”,那麼明信應當不滿四十歲,看模樣或許只有三十來歲,修為相當於道門的法師境,這就比較難得了。

    只不過這位明信修為不錯,卻鬥法經驗太差,居然中了那麼簡單的詭計,令趙然相當無語。

    可這樣一位有天賦的僧人,卻因為好心救人而被打傷識海,將來難以再進一步,實在是悲催了一些,怪不得方丈不放人,怪不得原本對救人積極主動的明覺現在也有些不情不願。人家只把宋雨喬關起來,這已經是很難得的慈悲了,換了自己,恐怕要直接打殺了事。

    傷得如此之重,這很麻煩,麻煩到趙然都有點不好意思再開口。

    安慰了明信兩句,表達了自己的慰問之意,趙然便和方丈、明覺離開了。趙然又提出想看一看那位宋雨喬,無論如何,先得把人確定下來,如果不是宋雨喬,到時候鬧個烏龍出來也沒臉見人。

    趙然沒有見過宋雨喬,他也向明覺坦言自己只是幾年前和宋雨喬遠遠見過一面,無法從相貌上斷定,但並不妨礙通過問詢等手段來判斷。

    明覺陪著趙然來到囚禁宋雨喬的禪房,曲空寺並沒有將這位女修五花大綁,而是任其在禪房中自行其是,可以看看佛經,也提供了筆墨紙硯等物。只是在禪房中設置了禁制陣法,讓這位道門女修施展不出法術。

    這位女修坐在桌邊,冷冷的看著趙然和明覺,一句話也不說。

    趙然仔細端詳,發現模樣確實和宋監院有幾分相似,想了想,道:“姑娘姓宋?”

    女修撇過頭去,繼續一言不發。

    趙然又問:“姑娘和谷陽縣的宋致元是什麼關係?”

    女修霍然起身,目光冷冷的盯著趙然:“你是誰?”

    見女修這般反應,趙然心下篤定了七分,轉頭和明覺對視一眼,相互點了點頭。

    明覺道:“女施主,這位成施主,是山間客的至交好友,此次是來看望你的。”

    宋雨喬疑惑的打量著趙然,道:“山間客?”

    趙然講述的那個故事裡,這位宋雨喬是第三者插足攪事而導致可悲結局的反面人物,趙然可不願意明覺抖出來,連忙截住話頭,乾咳了一嗓子:“宋姑娘,你好端端的,怎生跑到曲空寺來了?”

    宋雨喬沒回答趙然的問題,反而追問:“你跟那個山間客很熟麼?”

    明覺在一旁插話道:“若非成施主和山間客是至交好友,怎麼會專程來這裡?”

    宋雨喬冷笑道:“很好,那你回去快些告訴那個傢伙,讓他趕緊跟我師妹做個了斷!我師妹證的是無情之道,她天賦絕倫,將來成就不凡,他若是真對我師妹好,就把話說清楚,不要誤了我師妹的大道!”

    趙然一呆,喃喃問:“怎麼就誤了她的大道?”

    明覺在旁邊發怒:“宋姑娘,山間客與周施主的一段美好姻緣,就是因為你才落得有情人各分天地,怎麼如今還在說這種話?當真是執迷不悟!”

    宋雨喬莫名其妙:“跟我有什麼關係?你這和尚胡言亂語什麼!”又沖趙然道:“我師妹去年破境黃冠之時,險些道心不穩,差點鑄成大恨!她為什麼離開山門?就是聽說那小子入了華雲館,所以才躲了出去!”

    明覺氣道:“貧僧哪裡胡言亂語了,都被我師父禁制在這裡了,還想著破壞人家的感情,我師父說的沒錯,你就應該好好在這裡磨礪幾年,省得出去又要害人!”

    宋雨喬反唇相詰:“怎麼是我破壞人家的感情?我這是幫我師妹,那小子影響我師妹的道心!”

    趙然忍不住問:“怎麼就影響道心了呢?分明都好幾年不曾聯繫過。”

    明覺道:“宋施主當真伶牙俐齒,分明是你在破壞,竟然還說影響道心。你難道就不懂成全和放下的道理麼?也是,如果你懂,我師弟也就不會遭了你毒手了!他去救助你,你還下如此重手,當真是好狠的性子!”

    宋雨喬冷笑一聲:“那是他蠢,兩軍相爭,兵不厭詐,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出來斗的什麼法!哼哼,好心救助我?他要是真的好心,為何用陣法困住我?”又向趙然道:“本姑娘剛才說的話你沒聽明白?絕情之道!懂不懂?”

    趙然:“莫非周……她那麼多年一直沒忘?”

    明覺:“你若不來盜取寺中重寶靈藥,怎麼會被陣法困住!須知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

    宋雨喬:“那丫頭傻,怎麼忘!……對啊,有果必有因,那禿驢中了我的法器,這個結果的因又是什麼?你這和尚來替本姑娘解說解說!”

    明覺:“你看看,你看看,就你這伶牙俐齒,難怪山間客不喜!”

    宋雨喬:“我就這性子,他喜不喜歡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趙然:“……以為她忘了,原來沒忘啊……原來是故意躲著……”

    宋雨喬:“……當然是故意躲開的,否則將來怎麼證道?可那小子還不消停,寫的什麼‘人生若只如初見’的詩句,這不是害人嗎?”

    明覺:“山間客的詩句寫得多好啊,若非痛徹心扉,怎麼寫得出來這麼淒美的句子?宋姑娘你倒是足夠絕情,很適合修習這門絕情大道,你為何不去修行?”

    宋雨喬:“你這和尚今天說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怎麼總往我身上扯?”

    明覺:“你歡喜山間客,這沒有什麼錯,但你錯在不應該插足進去添亂!你師妹心愛之人你都要搶,你還有一點明理之心麼?”

    宋雨喬目瞪口呆,張著嘴好半天沒合攏。

    趙然大汗,心道壞了,被捅出來了。一拉明覺:“大師,咱們暫且出去。”

    明覺沉默片刻,雙手合十:“罪過罪過,今日犯了嗔念……南無阿彌陀佛……南無善寂月音王佛,南無善名稱菩薩,烏富波羅尼諦那,舒求波羅地那,余若迷博洛尼諦那……”唱誦著除三毒習氣陀羅尼經,跟在趙然身後出了禪房。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4 14:35
第六十五章 鐺鐺鐺鐺

    今夜實在晚了些,明覺安排趙然去了雲水堂歇宿,自回禪房習誦陀羅尼經一百零八遍。

    這位和尚現在的感覺很糟糕,莫名其妙跟宋雨喬發生了一番口角,導致心中火起,繼而發了嗔念,這在修行上是佛門“三毒”之一,所謂“一念嗔心起,百萬障門開”,各種各樣的罪孽因果都會隨之而來,形成各種業障。好在他能立刻醒悟過來,不然將來修為上要被耽誤,所以此刻忙著回去消障去了。

    而此刻雲水堂的客人僧舍中,趙然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剛才在囚禁宋雨喬的禪房中吵了個頭暈腦脹,這位宋師姐的火爆性子和嘴上功夫讓趙然開了眼界,戰鬥力不可謂不強悍。當然,在三個人一鍋粥的胡攪蠻纏中,也讓趙然大概理清了一點頭緒。

    原來五六年沒有聯繫,周雨墨並沒有忘了自己,之所以沒有過來找自己,似乎是因為修行的是什麼絕情大道?

    周雨墨的師父林致嬌去年入了大.法師境,當時趙然正在華雲館中修行,和三位師兄魏致真、余致川、駱致清一起,還商量著從靈劍閣中取了柄飛劍作為致賀之禮,只不過沒能進入問情谷,見不到林大.法師本人。

    問情谷中都是女弟子,輕易不讓男弟子入內,這也是華雲館中不成文的規矩。

    想到這裡,趙然似有所悟,問情谷問情谷,難道說修行的功法和情之一字真有關?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趙然就鬱悶了……

    他又開始考慮營救宋雨喬的事。今夜這番爭吵,讓趙然對宋雨喬的觀感稍微有些好轉,所謂愛屋及烏,既然是周雨墨的同門師姐,趙然難免有幾分親切感。

    可惜這位師姐對趙然很不友好,但這種不友好,卻是為了周雨墨打算的,所以趙然並不生氣,反而隱隱然有些歡喜。不是趙然賤骨頭,而是因為宋師姐知道他和周雨墨的事,這本身就意味著他在周雨墨的心中頗有地位。

    躲?不喜歡的話,需要躲嗎?

    收起雜亂的心思,趙然琢磨起營救的方略來。這位宋師姐闖的禍比較大啊,這一點倒是談不上對錯,佛道為敵,既然斗起法來了,當然各種詭計必然要用上的,從這個角度而言,只能說明信和尚戰鬥力太差。

    但終歸是把人給打傷了,而且是傷到廢人修為的地步,很不好緩和,所以簡直沒法開口。可是真的不能放人麼?那倒未必。

    從時間上判斷,明覺有兩天功夫和智誠方丈溝通,肯定來之前就把目的說了,如果智誠方丈不願意放人,明覺肯定不會把趙然帶到曲空寺來,智誠方正更不會跟趙然又是論畫,又是談佛——堂堂一個菩薩境的大德高僧,哪兒來那麼多時間跟你廢話連篇?

    至於拍賣畫作的事,估計也就是興之所至談到而已,肯定不是目的,趙然相信智誠大師不至於窮到龍央和烏蘭兩位大師那一步,光看曲空寺的環境和建築就知道了,不要太富庶、太悠閒!

    所以即便自己不問,到了明天,智誠方丈也肯定會和自己談放人的問題。那麼剩下要思考的就是,智誠方丈需要什麼?或者說趙然能夠開出什麼條件曲空寺才會放人?

    就在趙然翻來覆去之際,忽覺自家房門上的房栓被人從外震斷。趙然一驚,想要翻身坐起,卻見一道黑影電閃般衝入房內。趙然的身子只來得及撐起幾分,就被一柄小飛劍抵在咽喉處。

    趙然心裡不由哀嘆一聲,最近怎麼那麼倒霉?

    趙然眼角餘光下移,瞟了瞟抵在自己咽喉處的飛劍,長約五六寸,綠瑩瑩的,散發著一股冰冷的寒氣。

    使用飛劍的?

    初步判斷,應當是為道門修士吧。唔,也說不準,自從見識了道門三清閣中的某些秘辛之後,趙然已經認識到,就如同道門裡面有佛門叛逃過來的修士一樣,佛門裡面也有道門叛逃過去的修士,使用飛劍的並不在少數。

    所以單憑飛劍判斷,只能說床前這位應當是修行道門功法的修士。

    既然如此,不會是跟憤青端木一樣來殺自己“證道”的吧?想到這裡,趙然頓時一身冷汗!

    屋裡沒有開燈,窗戶也關著,此人進屋的時候同時也把房門合上了——趙然對此只能豎起大拇指,兄台你太細心了。因此一片黑暗,但對於修行中人來說,這點暗度當真不算什麼。

    所以趙然望向床邊站立著的這位修士:黑衣貼身,曲線玲瓏,原來是位女修!目光順著大腿往上遊走(很抱歉,趙然看女人習慣從大腿看起),又長又直的雙腿、小蠻腰、胸也不小,再看容貌,黑暗中依稀可以分辨---很美啊!

    等等!趙然呆了!

    他生怕自己是在夢境之中,使勁掐了掐手指頭,沒錯,很疼!

    “要死要活?”

    “你還……好嗎……”

    兩人同時開口,黑衣修士一愣,仔細看了看趙然,沉著臉斥道:“死到臨頭還胡言亂語!”

    “能讓我把手抬起來嗎?”趙然示意著,慢慢把手往上抬起。

    黑衣修士冷冷道:“小賊,你再動一下試試?”

    趙然解釋:“周……姑娘,唔,周師妹,是我。”

    這黑衣修士正是周雨墨!

    周雨墨愣了愣,身子稍微往前探了探,盯著趙然看了一會兒,搖搖頭:“不認識,別耍花招……你怎麼知道我?老實說,不然一劍扎進去!”

    趙然道:“周姑娘有沒有衛道符?先打一張出去,咱們說話警醒些,這裡畢竟是佛寺之中。”

    周雨墨更疑惑了,不由自主點了點頭:“進來的時候已經布設下了,你有話只管說,到底是誰?怎麼認識我的?”

    趙然道:“我戴著面具,容我摘下來。”雙手再次緩緩抬起,向臉上摸去。這一次,周雨墨沒有再阻止。

    面具是東方禮給他的法器,需要特殊法術才能摘下來,所以趙然掐了個訣,手指觸動面具上的機關,瞬間將這件法器收入儲物扳指之中。

    隨即笑呵呵的看著周雨墨:“鐺鐺鐺鐺!是不是很驚喜?”

    周雨墨頓時怔住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4 14:36
第六十六章 佳人會面

    隔了一會兒,見周雨墨依舊盯著自己發呆,趙然微笑:“你怎麼了?發什麼愣啊?……是不是先把劍收起來?”

    周雨墨“啊”了一聲:“對不起……三寸長的飛劍倏然劃了個小圈,沒入袖中。

    趙然只覺脖子一涼,駭得連忙伸手去摸,卻是被飛劍劃出一道血印子。

    周雨墨渾身一顫,忙趕到床邊探頭看:“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看看,沒傷著吧?”

    趙然邊後怕邊安撫:“沒事沒事,點點皮外傷,不打緊。”

    周雨墨手足無措,從袖中頃刻間倒出零零碎碎一堆療傷的丹藥,翻出一個小瓶,伸出纖細的手指,給趙然脖子上的傷口輕輕塗上。

    望著近在咫尺的佳人,趙然只覺那麼多年沒見,似乎她更美了。

    周雨墨塗好傷藥,抬頭時差點碰到趙然的鼻尖,連忙後退一步,臉上微紅,卻不說話,仍是呆呆望著趙然發怔。

    兩人就這麼互相望著,良久……良久……

    雖只見過一面,雖已相隔六年,但兩人卻似乎回到了當初鴻雁傳書的日子,相互間能夠感受到濃濃的情意。這種感覺很奇妙,彷彿緣分注定一般,說不清道不明。

    趙然六年來一直拚命努力、埋頭鑽營,他每一次進步的背後,都有眼前這位絕美女子的身影,每一次的奮鬥,下意識中都是為了抹平兩人之間的巨大鴻溝。

    隨著歲月的流逝,他以為自己心中這份期許和盼望已經慢慢淡去,不停的暗示自己放手,也似乎成功的將過去的記憶打成了碎片,掩埋在無法捕捉到的內心最深處。但今日一見,才發現所有記憶碎片頃刻間聚攏成型,莫名的重新呈現在了眼前。

    原來她始終停留在那裡,從來不曾走開。

    趙然一直以為,那些和故事裡從對方眼神中就能讀出一大堆包含各種復合結構無數層意思的情節都是無腦瞎扯,但這一刻卻真的發現,有些事情還是有一點道理的,比如他現在就看到了對方眼中閃爍著的驚喜,看到了那種欲言還休的矛盾,看到了淡淡的感傷,更看到了深深的思念和情意。

    佳人已近在咫尺,無動於衷者與君子無關,實乃禽獸不如。趙然輕輕伸手,心跳加速,壯起滔天的膽子,將眼前的姑娘一把攬入懷中,埋首於她的秀髮之上,深深吸了一口,他吸取到的,是淡淡的馨香,更是鼓舞自己的勇氣。

    周雨墨臉上滾燙,微微有些驚慌:“你怎麼敢這樣……”雙手向外推著,想要掙扎出來。

    但推出的力道暴露了她抵抗的不堅定,趙然雙臂發力,死死不放,在她耳垂邊輕聲道:“想了你六年,讓我抱一抱,只是抱一抱。”

    周雨墨的掙扎意志在這句話中崩潰,終於將身子完全靠在趙然懷抱之中,稍頃,忽然笑了,在趙然耳邊問:“你是在學那隻蠍虎嗎?”

    這個小謎語曾經困擾周雨墨半年之久,直到後來解謎,成為她過去幾年一直縈繞在心間的美好記憶,往事重提,令她心中頗感甜蜜,忍不住將身子往趙然懷裡又擠了擠。

    兩人緊緊相擁,耳鬢廝磨,趙然漸漸低頭,從她的秀髮吻起,吻到耳尖、耳垂,繼續向下,吻到雪白的脖頸。周雨墨渾身發燙,痠軟無力,整個人完全掛靠在趙然身上,頭越來越低,好似要鑽到趙然的心口裡去。

    相擁良久,趙然忍不住向周雨墨臉上吻去,卻見周雨墨身子一顫,整個人都開始往後縮,接著用力從趙然懷中掙脫出來。

    趙然看著面前的佳人,臉上儘是失望之色。

    周雨墨深吸一口氣,搖頭道:“不可以這樣,我們……不行……”

    趙然怔怔看著她,心裡一片亂麻,暗自琢磨著要不要施展九天玄龍大禁術第二層的功法,無論如何,先把眼前這位思念六年之久的佳人拿下再說!足足六年啊,要是不趁眼前的機會,說不定又要天涯海角各分東西了,趙然不想再等另一個六年!

    這個念頭才剛剛生起,卻被他自己強行壓了下去,趙然忽然覺得自己實在有些過分了,好吧,其實是有些無恥了。

    說起來他並不是個有感情潔癖的人,什麼行房必須婚後,什麼娶妻必須娶處,這些觀念在他心中很淡泊,所以如果有機會得到,當然不會輕易放過。

    可周雨墨,他是真心喜歡她,為了得到對方而使用外力手段,這和強迫有什麼區別?望著那絕美的容顏和華貴的氣質,趙然為自己居然冒出如此念頭而感到羞愧。

    齷齪,真是齷齪!趙然伸手給自己兩個耳光。

    周雨墨一把抓住他的手,急道:“別打了,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我不願意,而是……”

    “而是什麼?”

    “……我的功法有問題……”

    趙然剛才被激情沖昏了頭,現在一冷下來就立刻想起宋雨喬說的那番話,心道果然如此。當下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復好心情,問:“能和我詳細說說嗎?”

    周雨墨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說起,沉吟良久,方道:“我記得你是前年入的華雲館……”

    趙然回憶:“是,當時你在閉關,我聽諸蒙說,你閉關衝擊黃冠已經四個月了,閉關時間太久,那時我挺擔心的,可是什麼也做不了……去年初的時候我正式被師父收錄門牆,心想著可以見到你了,可是你卻在破境成功後下山遊歷去了……”

    周雨墨點頭:“聽說江長老要收你為正式弟子,我很替你高興,但我沒辦法,只能躲出去……已經很久沒有再給你去信了,那是因為我想要忘記你。我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我們畢竟只見過一次面,我們彼此也只相互寫過十六封信……”

    說著,她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笑:“可是你的消息,你的一點一滴,總是會經常傳到我身邊……先是兩位卓家師叔,你可能不清楚,他們是我師父的外甥,常來問情谷走動。他們告訴我你根骨不佳,可是陣法上很有天賦,他們說你很努力,已經升了靜主,後來又升了方主,還做了許許多多事情,救護了很多百姓。還有諸師兄,他進了華雲館以後就常來找我,經常跟我談到你,說到你讀經上的天賦和勤奮,說到你為了救護百姓而得罪權貴,說到你被貶去了君山。後來長老們聽說我和你認識,也來問我你的情形,因為華雲館要為你授籙。就連靈劍閣的魏師兄也來問我關於你的事情,因為江長老想要收你為弟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4 14:36
第六十七章 為什麼要說又

    一口氣說到這裡,周雨墨頓了頓,無奈著苦笑:“我想要忘了你,可你的影子總在我身邊圍著轉來轉去……我也想過,或許是我前世欠你的,所以要現世還給你,所以我去藏經閣為你摘寫陣法道書,央求師父為你煉製陣盤,為你編寫靈藥草目……”

    趙然恍然,不由嘆了口氣:“那時候我還奇怪呢,堂堂修仙館閣,什麼時候對我這樣的俗世中人那麼關照了,還有諸蒙,我還以為那本《芝蘭靈藥譜》是他找給我的,原來也是經你之手。”

    周雨墨道:“他一個剛入門的小道,哪裡有資格把經書傳給外人……”

    “多謝你為我做那麼多事……”

    “我原本想著,做了這些以後,或許可以了結我們之間的關係,可是我發現做了那麼多也沒用,做的越多,想的就越多。我有一次很生氣,問諸蒙,為什麼他每次來找我都要說一大堆你的事情,還記得他當時很激動,大聲問我說,我不提趙致然的事你會見我嗎?除了他,你對別的事情感過興趣麼!呵呵……從那以後,我就再也不見他了……”

    趙然聽著,感動不已,道:“既然沒有用,又躲什麼呢?你學的功法為何非得讓你忘記我?”

    周雨墨搖頭:“你知道我們問情谷的功法傳承嗎。”

    趙然慚愧:“唔,這卻不知。”

    周雨墨道:“問情谷的女弟子,修行的是五情決,以五行為本,因人相習,以斬斷情緣,證太上忘情之道。”

    “太上忘情……呵呵……”趙然無語了。

    周雨墨道:“師父傳我的,是太上冰離決,從修行起始,便要一樁樁斬斷過去,修為越深,情孽越重,牽扯的因果就越重,就越難斬去。我在破境黃冠時就差點沒能守住道心。所以師父說,你是我的情障。”

    “……情障……”趙然真是無語到家了。

    周雨墨道:“破境之後,我聽說你要入華雲館,就連忙躲了出去。在外面這一年半裡,雖然四處飄零,但在修行上確實順利了很多,因為聽不到你的消息了,我心裡也漸漸平靜了下來,確實有那麼一段時間幾乎將你忘了。可這次和宋師姐來夏國,你的消息又出現了。”

    趙然撓了撓頭:“我這一年都在夏國,自問還算低調,沒折騰什麼事啊,也沒捅什麼簍子…”

    周雨墨白了他一眼,語氣有點不太高興:“你是不是寫了首詩?”

    趙然:“啊?”

    周雨墨:“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識得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趙然尷尬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辯解。”

    周雨墨道:“寫得真好,難怪能傳到夏國來,大家都在議論你的詩才,都在責備我的變心。我聽到這四句的時候,也不知心底裡念了幾百遍、幾千遍,每一句都像針一樣紮在我的心上……後面似乎還有未盡之意,寫的什麼?”

    趙然無法,只得誠懇道歉:“對不起,我有點意氣用事了,沒想過你的感受。”

    周雨墨淒然一笑:“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修行的功法……”

    趙然想了想,問:“這功法難道真的沒辦法解決嗎?”

    周雨墨點頭:“我平時修行進境都很快,可一到破境,就分外的難。入境羽士的時候,那次閉關就已經出了點問題,別人用不到十天就能出關,我卻用了一個月;破境黃冠那次更凶險,足足五個月!差一點就走火入了魔……”

    趙然:“那怎麼辦?”

    周雨墨道:“或許今晚是我的機緣,我們把話說清楚,從此分開,就當從來沒有見過,好不好?”

    趙然一顆心跌到谷底,望著周雨墨緩緩點了點頭。

    周雨墨頓時淚流滿面,看得趙然心疼不已,再次拉住她:“既然今夜是最後一晚,那我再抱抱你,行麼?”

    周雨墨沒有再抗拒,流著淚任趙然攬入懷中,趙然低下頭,將她眼角的淚水輕輕吻去,嘴唇忍不住湊到了她的唇邊。

    周雨墨仰著頭往後躲,趙然輕聲道:“最後一晚了,讓我親一下,就親一下……來,坐我身邊……”在周雨墨的遲疑間,將她拽到床邊坐下,然後深深吻了上去。

    舌頭強行破開牙關,蠻橫的塞了進去,周雨墨只感到天旋地轉,瞬間心理防線崩潰!

    趙然剛冷下去的激情再度湧現,瘋狂的擁吻著懷中的佳人,雙手撫摸過凹凸玲瓏的曲線,不停遊走。

    周雨墨換身酥軟、四肢無力,毫無抵抗之能。

    趙然一手攬著她的腰,另一隻手開始不老實起來,周雨墨驚覺過來,想要把他的手拉出來,趙然沉迷之中不由自主開始套路了:“就摸一下,只摸一下……”

    周雨墨:“唔……不要……別……”

    趙然:“衣服太多,感受不到你,只是抱著,只抱一會兒……”

    周雨墨:“啊……不要啊……唔……”

    趙然:“蹭一下……就一下……”

    周雨墨:“別……等會……停……”

    趙然:“小點聲,別被人聽見……”

    周雨墨:“趙然……等一下!”忽然發力,將趙然推開。

    趙然呆住了,和周雨墨四目相對,久久不語。

    周雨墨連連喘氣,將心情平復下來,咬著嘴唇,下了決心:“離開華雲山一年半,我以為能忘了你,可是今日一見,我才發現錯了,忘不掉,真忘不掉。或許,我的功法……”

    趙然捂臉:“這個時候你說什麼功法……”

    周雨墨拉開他捂臉的手:“你聽我說完,我想,也許是了斷得不夠,還不徹底……既然如此,我們來一次徹底的了斷,今晚我……一切依你,全都給你……明天之後,我證我的道,你走你的路!”

    趙然目瞪口呆:“又打算拿我證道?”

    周雨墨:“你為什麼要說又?”

    趙然:“……先不說這個,你不是要證道麼?這次我歡迎之至!”

    周雨墨:“這次?是什麼意思?”

    趙然不答,一把將她拽到身邊,翻身壓了上去:“來吧,我助你證道!”

    一間禪房,一室春光。

    此處省略三百字,好在趙然服用過玄甲龜精血煉製的藥丸,已非當年吳下阿蒙,否則恐怕最多只能省略不到一百字。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4 14:36
第六十八章 五情決

    雲散雨收,周雨墨縮在趙然懷裡,靜靜感受著這份溫馨。

    趙然忍不住問:“還疼嗎?”

    周雨墨輕輕搖頭:“這點疼痛不算什麼。”

    趙然心下感慨,修仙的女子真是好身體,能承受風雨,足夠堅強,就算再疼,也不會喊疼。想了想又問:“現在感覺如何?咱兩這樣……對你證道有幫助麼?”

    周雨墨臉紅著臉道:“嗯,忽然感覺心情暢快很多,念頭通達,過去的很多阻礙都消散了。”

    趙然欣慰:“通達了就好,下次再遇到瓶頸,只管來找我,放心,我必竭盡全力,定不推辭!”

    周雨墨使勁戳了戳他的腰:“想什麼好事?你答應過的,就今夜,明天各走各路,就當不認識。”

    趙然無語,心說咱倆走著瞧!忽而想起來,問:“那幅字畫怎麼在你師姐身上?你不會真的棄之敝履吧?”

    周雨墨嘆了口氣:“師姐是為我好,那是她從我這裡偷偷拿走的,我知道在她那裡,裝作不知而已。”

    趙然忍不住笑起來:“你師姐那暴脾氣……她修的又是什麼功法?”

    “太上九陽訣,五行屬火。”

    “這個絕情麼?”

    周雨墨搖頭:“非但不絕情,而且很熱情。你和師姐熟悉了就知道了,嫉惡如仇、性格暴烈,但若是她喜歡的、順眼的,卻又熱情如火……”

    趙然立馬鼓動:“要不你改修這門功法?聽上去比什麼冰離訣要靠譜得多。”

    “改不了啦,我如今丹胎已成,怎麼改?而且今晚的事,我覺得似乎找對了路,跟你了結得徹底一些,將來修行應當更順利了,我的心結現在已經通融圓潤了,或許用不了兩年,便可試著締結金丹!”

    修行者對自身的修為進度非常敏感,基本上在修行路上的判斷都很準確,她既然說用不了兩年,那就是真的用不了兩年。趙然掐指一算,不禁歎服:“我沒記錯的話,你二十四歲就要成為金丹法師,當真是天賦異稟了,簡直駭人聽聞。”

    哪怕明日就要分道揚鑣,但今夜依舊是愛侶,周雨墨被自己喜愛的人當面誇讚,忍不住一陣歡喜,回了句:“你二十四歲羽士境,也很不錯了。”

    “對了,諸蒙現在怎樣?入羽士了麼?當年這傢伙牛皮頂在腦門上,又是冷眼、又是挖苦,就是為了跟我爭你。”

    周雨墨沒好氣的道:“不明白你為什麼總要和他比……前些日子聽說要閉關,應該要破境了……我也不太清楚……,畢竟我很少回山。”

    趙然心裡閃過幾分小得意,爺比不過周師妹這種超級天才,可卻比諸蒙這個小天才強,那是不是自己也算個不大不小的天才了呢?問道:“我這修行進度,還可以麼?比起別人來差多少?唔,比如宋師姐,我比她差多少?”

    “我師姐這樣資質根骨都算上佳的人,也是前年才入的黃冠,她和你同歲時也一樣是羽士,可見你有多努力上進,這一點我很喜歡。”

    聊到這裡,倆人都忽然停住了話頭,相互醒過味來———折騰了半天,兩個糊塗蛋竟然壓根兒沒問過對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趙然問道:“哎,我說你今晚來曲空寺做什麼?就是為了夜晚謀殺親夫?”

    周雨墨同時也問:“你怎麼在這裡?還戴了個面具?這是法器麼?”

    趙然回答:“我來曲空寺拜訪他們的方丈智誠老和尚……”

    周雨墨也同時回答:“是,我來曲空寺救師姐……”

    對視一笑,兩人輪流敘說。

    趙然就把自己這一年到興慶府臥底建立商棧充當暗樁的事大略說了一遍,最後賣了個關子道:“曲空寺這位老方丈也是個雅人,我這次專程過來和他交朋友的。”聽完後,周雨墨很是不可思議,趴在趙然肩上咯咯笑了很久,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趙然無語,等她笑完,問:“我這一年在敵後那麼危險,可謂九死一生,不明白有什麼好笑的?請問笑點在哪裡?”

    周雨墨又笑了:“九死一生?你別說的那麼一本正經的好不好?哈哈……呃,好吧,我就是覺得,你還是跟大明時一樣,到哪都閒不住,折騰來折騰去,你這哪裡是暗樁,分明是來夏國瞎折騰的,你是不是想當官啊?鬧出那麼大動靜……關鍵是你居然還活得好好的,真是奇蹟!我也說不清笑點在哪,就是覺得很好笑。”

    趙然摸了摸鼻子:“說到做官,他們幾個還真準備給我弄個官職,說是去鹽鐵司下面的一個衙門做計使官,被我拒絕了。後來又說要給我請一個八部貴族的封號,我也沒答應。”

    周雨墨又是一陣好笑:“你不是官迷麼?怎麼捨得拒絕?”

    趙然搖頭:“才是個八品,不稀罕!太掉價了。”

    周雨墨縮在趙然懷裡,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到哪都閒不住!”

    感受到懷中不停顫抖的嬌軀,趙然一陣燥熱:“我怕剛才你證道不徹底,要不咱們再來一次?”

    周雨墨媚眼如絲:“想要就明說,找什麼藉口?”

    趙然:“你剛剛才第一次,緩過來了麼?還疼不疼?”

    “都說了,這點疼不算疼。”

    “修行真好!”

    “嗯?”

    第一次趙然有些急切,第二次就開始穩住心神變換著花樣玩,所以省略字數達到六百,比剛才翻倍。

    “哎,說著說著又斷了,你還沒講你來曲空寺的事情呢。”

    周雨墨慵懶的半閉著雙眼:“前些日子我在外遊歷,師姐們來找我,說師父找到療傷的藥方了,還缺幾味靈藥。唔,你可能不知,我師父破境大.法師時也出了點意外,需要煉製冷香續神丹……”

    趙然頓時忍不住惡意揣測:“林大.法師是不是也為情孽所困?”

    周雨墨白了她一眼:“……我們同門幾位師姐妹分頭尋找,尋到了幾種靈藥,但還不夠。又聽說剩下的幾味夏國有。我去了日月山,宋師姐來了白銀山……”

    趙然聽明白了:“你們是來找香蘭仙芝的?”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