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道門法則 作者:八寶飯(連載中)

 
Babcorn 2019-6-12 23:35: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3 289859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4 14:36
第六十九章 講講道理

    周雨墨道:“不錯,正是香蘭仙芝。師姐十多天前傳訊於我,說要入寺取藥,兩天內必定會跟我聯絡,可是我一等就是那麼多天……我那邊完事後就趕了過來,我們在寺外轉了兩天,寺裡的老方丈境界太高,我們不敢輕舉妄動,就在外面等,結果今天就等到了你們過來。我見你這樣子似乎不像修行中人,倒像個商賈,寺裡對你又很是禮敬有加,所以今晚潛了進來,想先拿住你打聽打聽消息……”

    趙然感慨道:“緣分吶!”

    周雨墨“嗯”了一聲,鼻子在趙然耳角上蹭了蹭,忽然一轉身猛地坐起來,扳著趙然肩膀緊張的問:“對了,你剛才問我字畫的事,你怎麼知道在我師姐那裡,你是不是見到宋師姐了?她被關在哪了?她還好嗎?”

    趙然將她抱著貼在自己身上,道:“別著急,你師姐好著呢,沒什麼大事。”慢慢將這次的事情經過告訴她。

    周雨墨嗔道:“剛才又說什麼和老方丈交朋友……”

    趙然叫屈:“這老方丈真的不錯,菩薩境的修為,跟我談畫論佛,很是和藹可親,我打算跟他處處關係。”

    周雨墨白了他一眼,道:“就知道你人緣好,你一天到晚盡琢磨這些瑣事,也不知你是如何修的羽士。好啊,你跟老和尚關係那麼融洽,幫忙說說唄,讓她放人。”

    趙然嘆了口氣:“其實本來已經說好的,可誰知你師姐把人傷的那麼重,現在很麻煩,老和尚不松口啊。”

    周雨墨皺眉道:“要不你告訴我關押在哪,我們趁夜直接殺過去搶人!”

    趙然沒好氣道:“你可別學你師姐那幅魯莽性子,你以為風風火火闖九州呢?說走咱就走?不是小看你,咱倆加一起也不是人家一根手指頭的對手。”

    周雨墨滿臉愁容,下巴擱在趙然胸口上,嘟囔道:“我知道啊……所以在寺廟外邊等了兩天都沒敢進來。”

    周雨墨的氣質是華貴莊重帶點冰冷屬性的美女類型,曾經也是趙然仰望的人物,如今在他身上盡顯小女人味道,趙然一時間滿足感爆棚,拍著對方充滿彈性的某個部位,信誓旦旦道:“這種事情,你們女人家的就別操心了,自有為夫做主。”

    “那你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憑我這三寸不爛之舌,曉之以情,動之以禮……”

    周雨墨撇了撇嘴:“什麼餿主意啊,還不如我們趁夜動手呢!”

    “哎,等等,你剛才說你們?”

    “對啊,鄭師姐、曹師姐、莊師姐,現在都趕過來了……本來的計畫就是準備闖寺搶人的,我的功法善於掩藏氣息,所以先進來摸摸情況。”

    “的確厲害,到我房門口了我才驚覺,不是吹的,我這修為,一般人近不了十丈之內……”

    “行了,就你這修為,還好意思吹噓……快告訴我宋師姐的情形,一會兒出去還要跟她們商議呢……哎呀,都把正事忘了,耽擱那麼久,她們都該等急了!”

    趙然安撫道:“這樣吧,我明天去找老方丈談判,你們就在山下等著,要是救不出來,明晚你再來找我,咱們合計合計怎麼裡應外合,給他來一出火燒紅蓮寺……火燒曲空寺!”

    周雨墨白了他一眼,滿臉的不信:“你是換著法子打算騙我晚上再跟你……這樣……是吧?”

    趙然正色道:“你把我想成什麼了?我是那種人嗎?”

    周雨墨嘀咕了一句:“你就是。”

    趙然怒了:“嘿!我這暴脾氣的……”

    周雨墨猶豫道:“好吧好吧,我就信你一次,左右不過再等一天。”

    悉悉索索在被窩裡穿好衣服,起身又認真整理了一遍,周雨墨道:“那我先出去了?”

    趙然點頭道:“好,等我消息。哦,交換兩張傳訊符唄,以後方便聯繫……”

    周雨墨搖頭:“我跟你說的都是認真的,今夜徹底了斷,以後不再牽扯,你不要誤了我的修為……”見趙然不說話,又道:“你我之間緣盡了,不要再唸著我,以後找個喜歡的好女子,我會為你們祈福的。”說著,聲音又哽嚥了,兩行清淚順著眼角吧嗒吧嗒往下落。

    趙然伸手想去擦拭,周雨墨卻扭頭閃身而出,只留下趙然在房中獨自發呆:“什麼緣分盡了?你還玩真的啊!”

    且說周雨墨運轉功法,順著黑暗偏僻的角落屋簷,幾個起落間很快便出了曲空寺。她這麼功法確實極為獨特,不僅善於隱藏身形,而且將氣息收斂到了極致,一路出來竟無一人察覺,更不曾引發護寺法陣,當真稱的上神乎其技。

    出了山門,順著山道下行片刻,折道鑽入密林深處。

    “誰?”

    “我,雨墨。”

    周雨墨剛一現身,三位道門的女修就圍了上來,紛紛開口詢問究竟。

    “周師妹此去可好?有消息了麼?”

    “師妹,宋師姐在寺裡嗎?有沒有見到?”

    “宋師妹沒事吧?不要遭了佛門妖僧的毒手才好……”

    周雨墨道:“諸位師姐,師妹我此行順利,也打聽到些消息。宋師姐此刻正被囚禁在寺中,不過一切暫時安然無恙,但因為傷了寺中的僧人,此刻被嚴加看管著。”

    這幾位同門師姐都鬆了口氣,她們原本最擔心的就是宋雨喬失手後被曲空寺直接殺掉,那就什麼都挽回不了,甚至連仇都報不了。她們可不像宋雨喬一樣行事莽撞,這兩天已經打聽並確知,寺中的方丈智誠大師乃是菩薩境的高人,在場的這幾位加一塊也動不了人家分毫。

    更何況既然一寺方丈是個菩薩境的大修士,那麼寺裡的其他和尚也多半弱不到哪去,因此曲空寺對她們來說猶如龍潭虎穴一般,哪裡是那麼容易報仇的。

    原本商量的計畫是待確定了宋雨喬活著且被囚禁於寺中後就闖寺救人。可計畫並非真的計畫,只能說是一個得到大家共識的打算,至於怎麼闖寺、怎麼救人、救到人後怎麼逃出來,卻沒人能夠給出答案來。

    就見稍遠些距離,一棵松樹後轉出個人影,卻是位玉巾環珮、手搖摺扇的翩翩佳公子,好一副風流倜儻的做派。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4 14:36
第七十章 張公子

    只聽公子哥輕笑道:“諸位師妹,以愚兄所見,且暫不必急於一時,既然曲空寺沒有加害宋師妹,想必是有緣由的,多半短時間內,宋師妹也是安全的。咱們先在左近隱忍一時,愚兄已然傳訊,請我家伯父出手,這曲空寺哪裡擋得住!我家伯父就在川邊,趕至此地用不了三日工夫,待我家伯父到了,不僅讓曲空寺放人,宋師妹有什麼傷處,失了什麼好物件,都讓這曲空寺盡數賠來!”

    說著,又向周雨墨溫言道:“周師妹夜探妖僧佛寺,甘冒奇險,堪稱女中英豪。這一夜累了吧?快些歇息歇息,緩緩氣力。愚兄這裡有家傳的養心丸,是我父親手所制,與別處的有極大不同,功效卓著……”

    聽到這位公子哥說“這一夜累了吧”,周雨墨臉上微微一紅,回想起今夜的各種荒唐,不禁又是害羞、又是甜蜜,再想起這是徹底了斷情障的一夜,不禁一陣傷感,各種滋味纏繞上來,頓時說不出話來。

    修道之人眼神通透,公子哥兒雖然是和“諸位師妹”說話,但注意力其實集中在周雨墨身上,見這美貌佳人臉上發紅,又是一幅害羞的小兒女狀,心下頓時喜動顏色、歡暢無比,暗道此番西行歷練果然是來對了,將這位號稱蜀中第一美人的女修娶回家去,必討家中長輩的歡喜。

    雖說遞過去的丹藥被周雨墨辭謝了沒接,但公子哥也沒在意,一面搖著摺扇參與救人的定計,一邊在飽覽周美人絕色風範之餘,眼光也在四處飄來飄去,遊走不定。

    話說這其餘三位也長得不賴,雖說沒有周美人絕佳的氣質、雅秀的體態,但一個憨厚可愛、一個英氣十足、一個溫婉雅緻,都是上乘的美人。

    只不知那位被囚禁在寺中的宋師妹又是何等容貌?想必是不會差的。問情谷當真是絕佳的所在,也不知裡面還有多少女修,怎的個個都如此好看?回頭倒是要去拜訪拜訪!

    這位公子姓張,出自龍虎山一脈,家世極為顯貴。他修為停滯在黃冠境已經七八年了,按說三十多歲的黃冠,放在別人身上很正常,但以老張家的血脈來說就有點無法令人滿意了。因此,這次便偷偷離開了江西,到四川來尋自家伯父,希圖歷練歷練,在大殺四方中獲得破境的體悟。

    只是張公子入川之後,還沒抵達葉雪關,便遇見了華雲館的曹師妹和莊師妹。他以前從沒接觸過川蜀女子,沒見識過大方開朗且潑辣熱情的女修是什麼樣子,一見之下頓時被吸引住,跟著兩女身後充當護花使者,仗著家世背景和渾身的財貨寶貝,倒還真的幫兩女收到了不少靈藥。

    張公子這番做派還是挺討女人歡心的,問情谷的功法,要求儘量不要牽扯情緣,但這兩位師妹明明知道不妥,卻無法抗拒這位公子哥的魅力,若非心中尚存修行上的顧慮,恐怕早就讓張公子得手了。

    張公子沒能得手,當然不甘心,更是不願半途而廢,便跟在問情谷兩位師妹身邊一磨就是兩個月。後來忽然接到飛訊,兩位女修說是要去興慶府附近的白銀山曲空寺救人,這位公子哥當即有了打退堂鼓的念頭,他泡妞是為了身心愉悅,而非去送死。

    可仔細一問,發出飛符召集同門的是周雨墨,他又不淡定了。

    在川省混了兩個多月,張公子早聽說了這位女黃冠的鼎鼎大名,修為天賦奇高,年紀輕輕便結了丹胎,將來成就絕對不可限量。此女家世背景也自不凡,老爹如今坐在川西總督的位置上,統一提調白馬山戰場軍務……

    這些東西其實在張公子眼裡並不算什麼,勉勉強強過得去而已,但此女“蜀中第一美人”的稱號,對他殺傷力就太大了。

    試想,曹師妹和莊師妹就已經勾得他流連兩個月不捨離去,蜀中第一美人又會是何等的風華!想想就有點小激動。

    若是當著這位第一美人的面來個英雄救美,把她的同門師姐救下來,那這朵鮮花還能跑出自己的掌心嗎?這個念頭瘋狂成長,充滿了他的腦海而不可抑制,成了促使他跟到夏國來的主因。可以說,張公子自長大後腦子裡一大半轉的都是這些念頭,否則豈會困於黃冠境而不得結丹?

    最終在白銀山外見到了這位女修,一見之下,頓時呼吸都要停滯了,果然不負蜀中第一美人的名頭!不,哪裡是蜀中第一,分明是大明第一,天下第一!

    短短兩天功夫,張公子的心思從玩票性質開始轉向,變得認真起來,他打算把周雨墨娶回龍虎山,成為張家的正式兒媳婦。

    當然,張公子泡妞一向講究節制和分寸,一向都是潤物細無聲,一向信奉“乖乖自己到碗裡來”的原則和節奏,所以這兩天倒是沒有什麼過分的舉動,只是抓住一切機會亮肌肉—-他的肌肉就是家世和背景。

    不提張公子在這裡轉著小心思,周雨墨將宋師姐的情形說完話,向諸位道:“昨日下午咱們見到的那個進寺的商人,和我曾經是舊識,他已經答應,天明後去找方丈談談,讓曲空寺放人。”

    鄭師姐疑惑道:“是什麼舊識?可靠麼?”

    周雨墨含糊道:“我入華雲館前認識的舊識,是大明的商人,來夏國做買賣的。為人還算可靠,信得過。”

    鄭師姐疑惑之色更濃,追問:“一介商賈,他能勸得動菩薩境的和尚放人?”

    曹、莊兩位也不太相信,道:“還是等張師兄的消息吧,張師兄已經發符傳訊了,等張真人趕到,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周雨墨道:“反正張真人明日也趕不過來,咱們且等著就是了,就算行不通,咱們也沒什麼好損失的。”

    曹師姐擔心道:“就怕你這舊識會把我等在這裡的消息告訴曲空寺,商人重利……”

    周雨墨很堅決的搖頭:“絕無可能,諸位師姐安心吧,他,我信得過!”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4 14:36
第七十一章 談判

    張公子沒有插話,在一旁豎起耳朵傾聽著,他應對女人經驗豐富,知道在沒有得手之前,絕不能當面違逆女人的心思,否則很容易引起對方的反感。

    幾位問情谷的女弟子也沒有太好的辦法,身處夏國境內,又是在佛門寺廟的山門旁,危險性很大,又能有什麼好辦法呢?她們本身就是基於同門之誼匆匆忙忙趕過來的,到了地方以後才發現,當真是束手無策。雖說之前也想好了要闖山硬搶,但能有多大成功的可能性,不問可知。

    鄭師姐低聲後悔道:“早知這廟中的方丈是位菩薩境的,咱們幾個就應當先知會師父,請館中長老們一起過來救人,現在再找,也不知來不來得及。”

    現在最大的依仗,便是張公子的伯父,那位龍虎山的張真人了,只希望他能夠早一點抵達,至於明日,左右也是等,那就等著好了。

    張公子溫聲細語的安撫著圍在自己身邊的曹、莊兩位女修,將二人哄得愁容漸消,正要再轉去周雨墨那邊替美人解憂,忽而神色一動,將一點白光抄在手中,笑道:“伯父的飛訊來了。”

    幾位美貌佳人都期盼的望了過來,連周雨墨都很是熱切,要是張真人能來,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至於張真人能不能鬥得過曲空寺這位菩薩境的方丈,所有人都不願意去想,總比自己這些黃冠修士要強百倍不是?

    張公子接到飛符,瀟灑的拍入額間,然後就怔住了,一向待自己極好、且幾乎有求必應的伯父只發回來一條極斷的訊息:“孽障,滾回來!”

    心下百思不得其解,面上卻不敢顯露出來,笑了笑,道:“伯父說,白馬山那邊即將展開一場大戰,現在分身乏術,待戰事結束,就盡快往這裡過來。”

    曹、莊急問:“大概要多久?三天?還是五天?”

    張公子歉然道:“畢竟國事為重,這個真不好說,且再等等,看看伯父來之前還有什麼辦法。”一邊說著,一邊開始苦思既能盡快脫身、又不至於讓幾位佳人尤其是周大美人察覺不對的辦法。

    曹、莊還在著急的盤算白馬山即將發生的這場大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周雨墨和鄭師姐卻已經明白這句回覆是什麼意思了,周雨墨失望之極,鄭師姐心裡鄙夷的道了聲“騙子”。

    趙然睡了一個好覺,那麼多年沒有親近女色,忽然之間一夜而得佳人,感覺特別滿足。等他醒來時,天色都已經大亮了。雖然已過了早飯的時點,但作為方丈的貴客,肯定不會讓他餓肚子。雲水堂的寮元僧親自端來了一大碗香噴噴可口的切面,讓趙然吃了個肚飽。

    吃罷飯,趙然問那寮元:“不知明覺大師在何處?”

    寮元僧早得了方丈吩咐,當下道:“明覺師兄昨夜至今一直在誦經修行,方丈說最好不要攪擾他。”

    昨天明覺和宋雨喬在禁室中爭執,犯了嗔怒,趙然當時就在現場,沒想到現在還在唸經,莫非情況很嚴重?不由關切道:“明覺大師沒事吧?”

    那寮元雙手合十,微笑道:“我佛慈悲,方丈說師兄得了機緣,興許是個看破的良機……”

    趙然無語,這特麼吵一架都能破境,難怪修佛的人如此之多。咦?話說這兩天自己身邊怎麼那麼多證道破境的?

    “成施主,方丈吩咐過,成施主若是有事,可以去方丈室,他在那裡等候……”

    趙然“哦”了一聲,惡作劇道:“我沒事了,是不是可以下山?煩請大師代我向方丈告辭,我就不去攪擾了。”

    寮元愣了愣:“這……”

    趙然暗笑,這寮元僧城府不深嘛,一試就試出端倪,心中大定,哈哈道:“跟大師開個玩笑,大師不要介意,走起,咱們找方丈喝茶去!”

    寮元僧乾笑著摸了摸腦門上的汗珠子,不敢再多話,引著趙然去方丈室。

    方丈早已沏好了茶水,請趙然就坐後伸手示意:“成施主,這是老衲後山自生的野茶,略微有些苦,成施主見多識廣,還請品鑑一二。”

    趙然端起茶盞,見那茶水綠汪汪的甚是好看,嗅了嗅,散發著一股別樣的香氣,便一口啜下去半碗。茶水入口後迸發出極強烈的苦意,刺激著整個舌根。一般人恐怕直接噴了,但趙然穿越前喝過太多苦丁茶、苦咖啡,對類似苦味非常適應,嚥下去後感受著那股回甜的滋味,彷彿回到了很久以前。

    咂摸咂摸嘴,讚了句:“好苦!好甜!”

    方丈笑眯眯道:“何謂之苦?自作及他作,共作無因作。如是說諸苦,於果則不然。成施主能辨識苦中之樂,是個有佛性的。”

    趙然心道,明明說的是味道,你老人家非要扯什麼人生,莫非是職業習慣?忽然反應過來,老方丈竟然說他有佛性!立馬被唬了一跳,小心翼翼察言觀色道:“大師,我斬不斷塵緣的……在大明還有一大家子……”

    老方丈樂了:“成施主雖有佛性,卻無佛緣,放心,老衲這裡是不敢留成施主的。”

    聽老方丈表態,趙然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忙順竿子往上爬:“其實成某覺得,宋姑娘佛緣一樣差了些。”

    老方丈點頭:“的確如此,殊為可惜!老衲知道成施主的意思,本來放她離去也不是不可以,一切有為法皆是虛相,若傷的是老衲,一切不足為論。可弟子受傷,斷了修為,老衲忝為方丈,卻須有個公道。”

    趙然點頭:“理解,理解,方丈所言極是。”

    老方丈一陣無語,心道這位成施主當真沉得住氣,轉念間又笑了,我與他打什麼機鋒?於是道:“若是我這弟子能夠續上修為,老衲二話不說,立即放人。”

    見趙然還不接口,暗想難道他是真不清楚?乾脆挑明了:“聽說成施主與天馬台寺關連頗深,老衲聽說,天馬台寺與迦藍寺均為當年西林寺淨土一脈,修行傳承獨特,其中有門功法,名生生轉輪法,或許天馬台寺有所流傳,希望成施主為老衲引見,也好我這弟子指一條新路……”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4 14:37
第七十二章 診治

    趙然這才醒悟過來,不是他城府深故意不接話,而是他對佛門的修行認識比較淺,腦子壓根沒往這方面去轉,此刻被方丈點醒,忙道:“原來如此,方丈莫怪,成某對佛門修行完全是個門外漢……既然方丈開口了,且容我請龍央大師前來一起參詳。”

    迦藍寺從天馬台寺獲得天馬藥業股份一事,只有寥寥幾位大股東知曉,所以老方丈並不清楚內情,否則他肯定直接指定要見迦藍寺的住持了。他既然沒提,趙然也就沒必要坦白,反正天馬台寺也會這門奇功。

    龍央大師曾經留下幾張飛符給趙然,趙然此刻拿出來了一張,抖手發了出去。這幾張飛符沒法傳出具體消息,只能知會對方自己有事——速來,就好像趙然在無極院時華雲館專門留給無極院方堂方主的那種普通人也能使用的飛符。

    趙然向方丈解釋說必須慢慢等,方丈示意明白,兩人就在方丈室室內閒談等候,或是切磋切磋畫技。這一等,就等到了午後。

    趙然來的時候是以普通人的腳程走的,修為達到比丘境高深處的龍央大師則快很多,只用了一個多時辰便趕到了曲空寺,早早得知消息的寺中知客僧忙將龍央大師接了,直接引入方丈禪房。

    龍央大師甚為疑惑,他接到飛符之後以為成東家遇到了險難,所以運轉佛門神通,緊趕慢趕來到白銀山。可是被知客引入方丈室後,卻見成東家好端端的在喝茶,這是什麼情況?

    在成東家的引見之下,龍央與智誠見了禮,他的修為比智誠要低兩個大境,在修行路上是絕對的晚輩,所以執禮甚恭。智誠也沒擺前輩大德的架子,很謙和的稱呼龍央“住持”。

    趙然抱著歉意道:“這次麻煩龍央大師過來,是有件為難的事情,還望大師施以援手。”

    龍央道:“成東家的事,就是敝寺的事,成東家儘管告知貧僧,有需要用得著敝寺的地方,敝寺一定盡力。”

    趙然道:“是這樣,我在大明有位相識的朋友,是個道門女修,她因為師父修煉時受了傷,一年來四處奔波尋找靈藥。後來聽說曲空寺藥圃中有味靈藥,正合用來配製療傷靈丹,便冒冒然趕了過來。此女因為救師心切,便,嗯,未知會曲空寺的情況下擅自採藥,結果與曲空寺護藥的僧人發生了衝突,失手下傷了護藥的明信大師。”

    龍央:“阿彌陀佛……”

    趙然點點頭:“智誠方丈佛性深湛,慈悲為懷,不願難為這位女修,也同意讓這位女修離寺……”

    龍央又向智誠合十:“阿彌陀佛,老方丈慈悲!”

    趙然道:“成某對此甚為感激,因此便想請住持大師前來曲空寺,看一看那位受傷的明信師傅有沒有恢復的可能。成某知道,天馬台寺在治療傷勢一道上,很有心得,住持大師品行高潔,又是個樂於助人的……”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方丈智誠和住持龍央如沐春風,心下都很是歡喜。

    龍央想了想,問:“不知這位明信……”

    趙然補充:“明信師傅是智誠大師的師侄。”

    龍央點頭道:“這位明信師弟傷勢如何?”

    智誠方丈道了句“不敢”,便將傷情講述一遍,重點提及的就是明信識海受創,將來恐無法寸進一事。

    龍央聽後心裡明白了,在智誠和趙然的陪同下去了明信的禪房。

    明信依舊是那幅臉色蒼白的模樣,合十道:“多謝方丈牽掛,有勞成施主操心,多謝龍央師兄前來探望。小僧這傷,能治便治,不能治也無妨,一切有緣法,無為亦無患。”

    龍央合十:“阿彌陀佛,師弟好氣量。無妨,師弟且寬心就坐,我以神通察之。”

    明信端坐床沿,龍央伸出手指,點向他的眉心。這一幕讓趙然心中一激靈,想起了當年在寶瓶寺密室中的遭遇,頓時感慨不已。

    片刻之後龍央起身,向智誠和趙然道:“果然如此,修為已止。”

    智誠方丈道:“不知可還有挽回的餘地?”

    龍央轉頭問明信:“明信師弟可願轉修持名唸佛法?”

    或許是智誠方丈之前就跟明信談過,所以明信道:“我家方丈曾言,諸佛皆佛,故此小僧願意。”

    龍央微笑點頭,向智誠和趙然道:“如此便無礙了,只是轉換之法還有幾分凶險,貧僧修為淺薄,恐力不能及,若是請我家方丈出手,他此刻卻在千里之外……我意請迦藍寺住持烏蘭師兄來此一趟,當有不少把握。”

    智誠喜道:“如此最好!可有什麼必備的藥物?我讓弟子們準備。”

    龍央寫了個方子,遞給智誠:“都是普通的藥物,煎熬成湯即可,不費什麼事。”說完,取出飛符,當場發了出去。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烏蘭大師的回訊便到了。龍央看後笑道:“正巧烏蘭師兄離得不遠,趕過來不需一個時辰。”、

    智誠心中大定,轉向趙然道:“成施主,今番有勞了。”

    趙然道:“不敢不敢,有勞的是龍央大師和烏蘭大師。那……”

    智誠點頭,將知客喚了進來:“你陪成施主走一趟,送那位女修出去。”

    趙然致謝:“多謝方丈,成某將她送下山後便回。”

    智誠頓了頓,忽然將趙然拉到一旁,低聲笑道:“山下那些小朋友,裡面頗有幾個佛性通透的,成東家勸勸他們,不要總在我曲空寺外轉來轉去,讓貧僧很是為難,忍不住就想收幾個徒兒。”

    趙然一驚,忙道:“大師莫怪,我這就將他們勸走。”

    智誠又道:“另外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成東家,有機會的話,還是要多回大明,夏國並非妥善之地。”

    趙然心頭立馬狂跳,看著智誠滿帶誠意的微笑,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

    話說天色一放明,周雨墨等人便從藏身處趕到山門外,找了個隱蔽又視野可見的地方等著。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也不見寺裡有絲毫動靜。

    鄭師姐忍不住問周雨墨:“師妹,你那位舊識究竟如何說的?什麼時候能把人放出來?”

    周雨墨心裡何嘗不急,但急也無用,只能安慰自家師姐:“他只說今天盡力去救人,這種事,誰又能給出保證呢?若是今日見不到宋師姐,我夜裡再潛入寺中,問問詳情。”

    曹、莊兩位師姐也在旁邊道:“要不咱們就飛訊知會師父吧?請館中諸位長老前來救人。”

    周雨墨心裡也是七上八下,只是道:“再等等。”

    自古報喜不報憂,師父本來就受了傷,要是再給她心頭添一刀,做弟子的實在是不忍。何況就算此刻發出飛符,聚齊館中諸位長老過來,那也得十來天之後了,怎麼來得及?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4 14:37
第七十三章 豪邁的張公子

    等到午時,山林中風起,捲起松濤陣陣,更加重了眾人的焦灼。

    忽見一僧大袖飄飄,施展佛法神通,頃刻間便從山道下趕了上來,由知客僧接入寺內。

    眾人見狀,都是忍不住的一陣慌亂猜測。

    見諸女心慌意亂,張公子出面安撫道:“各位師妹稍安勿躁,想必周師妹那位舊識定會竭盡全力營救宋師妹的,我們在這裡放心等待就是,要給周師妹一點時間,給周師妹那位舊識一點時間。”

    為了贏得周雨墨的好感,張公子先說了幾句漂亮話,然後續道:“當然,凡事不可不預立萬一,我不擔心周師妹的舊識出賣咱們,我擔心的是人心險惡,若是這寺中的和尚起了歹意,對周師妹的舊識翻臉,那咱們在這裡,便是身處陷地了。”

    這話很有道理啊,曹、莊二女當即追問:“張師兄有何高見?”

    見周雨墨和鄭師姐也向自己看過來,張公子瀟灑的將摺扇一收,啪的一聲在掌心處擊響:“我意,幾位師妹暫且脫離此處險地,剛才來的那位和尚大家也看到了,修為精湛,我等恐非敵手。諸位師妹先到山下等候,唔,最好是分散開來,不要聚於一處,以防被佛門妖僧一網打盡。”

    曹、莊二女忙問:“那張師兄呢?你去哪裡?”

    張公子“刷”的將摺扇搓開,望著曲空寺的山門,沉聲道:“宋師妹尚未脫險,我怎能離開此處?無論如何,我且在這裡等著,若是宋師妹獲救,也好接她去和各位師妹匯合,若是寺中突然發難,我便向諸位師妹飛符傳訊示警,諸位師妹也好提前離開險地。”

    頓了頓,張公子目光在諸女臉上一一掃過,鄭重其事道:“記住,一定要分散遠遁,以免盡數失陷於此。若是我遭遇了不測,還請諸位師妹前往白馬山轉告我家伯父,就說侄兒為道門盡力了!”

    曹、莊忙道“不可”,鄭師姐也臉上動容,暗暗點頭。只有周雨墨的反應令他微感失望,這位周師妹眼光一直盯著寺廟大門,似乎有些無動於衷?

    張公子當然不是真的要“把安全留給別人,把危險留給自己”。如果能夠將這幾位師妹哄下山去,只剩他一個人留在此處,到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豈不是由他說了算?

    找個機會發張飛符出去,就說寺廟裡和尚們大舉出動,四處搜索山林,大夥兒一跑,誰還會記得自己答應將伯父請來救人的承諾?

    再者,讓四女分散遠遁,自己到時候也方便逐一聯絡。比如發個飛符讓周師妹到某處某處與自己匯合,然後一起亡命天涯,這裡面可以上下其手的機會不要太多!

    可是如意算盤打得很響,這幾位師妹卻不大願意配合,都說張公子如此高義,大夥兒更不能讓他孤身涉險,有什麼事情幹脆一起分擔便是。搞得張公子勸來勸去,就是沒有什麼效果,讓他心頭也跟著煩躁了起來。

    正在張公子苦口婆心之際,忽聽周雨墨道了聲:“出來了!”嗓音中帶著無比的激動。

    眾人打眼望過去,就見寺門打開,對大夥兒來說已經是熟面孔的那位曲空寺知客又出來了,正在門外向兩個人合十行禮。這兩人其中的一個是位相貌普普通通的男子,穿戴富貴,滿臉都堆著笑。另外一個,身形稍顯憔悴,不是宋雨喬又是誰?

    “這就……放出來了?”鄭師姐有些不可思議。

    周雨墨喃喃道:“真放出來了,當真是……想不到啊……”

    曹、莊兩位師姐揉了揉眼睛,然後一起望向張公子,似乎想要張公子給解釋解釋眼前的狀況。

    可是張公子哪裡解釋得清楚,腦子裡稍微有些混亂,張著嘴沒有說話。

    就見那知客轉身回了寺門,一身綾羅綢緞的富態男子在前走著,不時和身後的宋雨喬說笑著什麼,就這麼一路走了過來,徑直走到山門外。

    周雨墨露出身形,向他們招了招手,兩人隨即拐出山道,來到眾人跟前。

    幾女和宋雨喬相擁寒暄不提,周雨墨上前對趙然道:“這次……辛苦你了,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趙然笑了笑:“不是說了麼,這老方丈還是比較通情達理的,嗯,我跟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他說不過我,就放人了。”

    周雨墨送上一個白眼:“不說算了,稀罕?”

    這時,鄭師姐等人湊了過來,鄭師姐向趙然打了個稽首:“多謝這位朋友,此恩不敢相忘。周師妹,不知你這位朋友高姓大名?回去後咱們華雲館必有重謝!”

    周雨墨一時不知該怎麼介紹趙然,卻聽宋雨喬插了一句:“這位是山間客的至交,叫成安,做的好大買賣。”

    幾女頓時恍然,個個臉上都十分精彩。

    張公子感受到了這份詭異,但他不知究裡,也湊上前道:“這位朋友請了,不知上下如何稱呼,這次相救宋師妹之恩,我龍虎山必不相忘。對了,我乃龍虎山正一閣張騰明。這位朋友想必付出不少,所有付出,都算在我張家頭上便是。來日若是有暇路過江.西,還請到龍虎山上走一遭,我張家都出了!”說罷,微笑著掃了一眼周雨墨。

    趙然心裡頓感彆扭,什麼叫都算在你張家頭上,一句話就把功勞搶走了?世上有那麼便宜的事嗎?

    扭過臉來向周雨墨求證,周雨墨點點頭:“這是龍虎山張公子,黃冠境。”

    趙然道:“如此,成某在這裡多謝了,只是我常年在興慶和川省之間奔波,恐怕無法親身前往龍虎山……”

    張公子本來也就是隨口一說,在眾美面前顯示一下自己的大方,壓根兒沒有重謝的意思。再說了,龍虎山的張家說要酬謝你,你還真敢要嗎?他從小到大,獅子大開口一般的大口許諾次數也不見少,從來沒有人跟他當真過。

    見對方這麼謙虛的配合,他此刻當然要更敞亮一些了,於是哈哈一笑,輕揮摺扇,道:“無妨無妨,總之靈丹也好,靈藥也罷,都給你備著了。”

    趙然遲疑道:“靈丹……就算了,我一個普通商人,用處也不大……”

    張公子顧盼左右眾美,一股豪氣油然而發,道:“倒忘了你是商賈出身,那就以銀子相酬,多少銀子你開個數!”

    趙然呆了呆,道:“這怎麼好意思?”

    張公子豪邁揮了揮手道:“救了宋師妹,這麼大的功勞,些許銀子而已,不值當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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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何必打打殺殺

    趙然本來也沒打算陰這位張公子,只是見這姓張的跟一幫女冠面前大口馬牙、誇誇其談,以一副示恩的姿態來顯示他的慷慨,心裡就有點不爽。

    其實讓他最為不爽的,是這姓張的總拿眼神去瞟周雨墨,而且一個勁往周雨墨跟前湊,這就觸及趙然的逆麟了。

    很好,龍虎山張家很有錢是不是?那咱就看看你有多少錢吧?

    於是趙然滿口的感謝了一番,順道運轉大禁術第二層忽悠神功,將張公子和張家簡直捧上了天去,捧得張公子如飲甘醇,不停微笑著謙虛道:“豈敢,豈敢……一般,一般吧……呵呵,還好還好……”

    正得意之際,就見趙然向周雨墨道:“周姑娘有沒有紙筆?”

    周雨墨想了想,從儲物法器中取出紙筆遞給趙然,低聲道:“別太過分啊。”

    趙然將那畫紙對折,撕了張巴掌大小的紙條,道:“這是宣州的上等紙吧?用不著那麼大。”提筆刷刷寫了行字,眾人看去時,卻是一句:“今欠足銀十萬兩,以為救命之酬,憑此據至龍虎山張家提銀,認據不認人。”

    趙然將欠條塞到張公子手中,蘸好了墨的筆也一併遞過去,客氣道:“我恐怕很難抽出時間去江西拜會老兄,回頭會派管家去龍虎山提取酬銀。煩請老兄署名,多謝高義了!”

    說完,趙然又沖眾女道:“這位張公子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一看就是家世顯貴出身,果然夠豪氣、夠爽快,這個朋友,我成某交定了!”

    除了周雨墨,其餘眾女都有點不明所以,望著張公子,又看著趙然,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張公子頓時尷尬了:“這個,哈哈,寫什麼借據,你真會開玩笑。”

    趙然道:“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剛才你也說了,你掏銀子,人就算你救的,莫非你認為宋姑娘不值這些銀子?”

    張公子剛才被趙然高高捧到了天上去,被大禁術忽悠的那股勁還沒過,總覺得對方句句在理,自己根本無從拒絕,甚至連略略猶豫都是在打自己的臉,真要翻臉拒絕,豈不是把剛剛才說出去的話硬吃回來?他張家子弟可從沒幹過這種事。於是在一雙雙妙目注視中,暈頭暈腦的在欠條上籤了名。

    趙然心道你還真敢簽!

    不知哪裡又摸出一盒金漆紅泥,伸到張公子跟前:“勞駕,再畫個押。”

    張公子眼角抽動,抖著手在欠條自己署名處摁了拇指印。

    見這位張公子如此大方的畫押了天價欠銀,眾女都呆住了,氣氛很是尷尬。

    趙然可不管氣氛尷尬不尷尬,鄭重的將欠條折好,收入袖中,向張公子深施一禮:“多謝老兄關照!”

    不提張公子心裡作何感想,趙然向眾女冠道:“各位姑娘,如今人也出來了,大夥兒抓緊離開此處吧,盡快返回大明,不要再在夏國逗留了,畢竟明夏敵國,此處並非久,留之所。”

    宋雨喬走過來向趙然道:“成……那個,多謝你相救,但無論如何,你還是跟姓趙的小子說清楚,不要再糾纏我周師妹了,會礙了她大道修為的!”

    周雨墨很是尷尬,道:“師姐,我已經跟……跟他說清楚了,你放心吧,你也別再多說什麼了,總之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

    張公子雖然被狠狠宰了一刀,至今還沒回過神來,但他一向對感情問題高度敏感,這幾句話一句不漏都入了他的耳朵。忍不住問身旁的曹、莊二女:“什麼姓趙的小子?”

    曹師姐道:“周師妹修行之前,結識過一個姓趙的,字寫得很好,周師妹自幼愛好書畫,便與他在書法上有所切磋。周師妹入了華雲館後,此事便漸漸淡了,但周師妹……”講到這裡,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她下意識間不想告訴張公子關於問情谷修行心法的事情。

    莊師姐在張公子的疑問下,同樣下意識的選擇了迴避這個問題,只模糊道:“總之不合適,那個姓趙的,唔,就是近來聲名鵲起的山間客,周師妹修行上受他耽誤頗多。”

    張公子一聽就誤會了,冷笑道:“原來如此,不過以周師妹的姿容,也難免會有宵小之輩覬覦。兩位師妹放心,此事待我回大明之後處理,定然不耽誤周師妹的修行。”

    這邊廂趙然把宋雨喬送出來,基本上也沒什麼事了,便打算和周雨墨互留傳訊飛符,以眼神暗示了幾次,這姑娘卻死活裝看不見,令趙然徒呼奈何。

    卻聽宋雨喬又道:“成……成東家,多謝你將我救出來,按理說我也不是不識好歹之人,應該掉頭就走,不應當在這裡糾纏下去,可那香蘭仙芝是給我們師父煉製靈丹的主藥,還請成東家成全,若是能讓曲空寺的和尚取一份出來,讓我宋雨喬做什麼都行!還有……這位張師兄的借據,也算在我身上。”

    趙然看了看周雨墨,周雨墨沒說話,望著他的眼神卻充滿了希冀。想了想,銀子的事情他直接忽略不提,那畢竟是個嚇唬人的道具,他也不會真拿著去龍虎山要錢,因此便只說丹藥,道:“這樣吧,我去試試,看看能不能說服老方丈。但有個條件……”

    宋雨喬道:“成東家但講無妨。”

    趙然撓了撓頭:“你別再阻攔那個……山間客和周,周姑娘的事了好不好?”

    宋雨喬搖了搖頭:“這件事情關涉我師妹的修行大道,卻叫成東家失望了。”

    趙然沒好氣道:“那你還說做什麼都行?”

    宋雨喬道:“若是成東家能取到香蘭仙芝,多少銀子,你開個價。”

    趙然也是無奈得很,跟姓張的要銀子打欠條,那是看不慣噁心噁心對方,你宋雨喬也跟著湊什麼熱鬧啊?

    不過既然是林.**師用的藥,他肯定是要去努力試試的,當下襬手道:“不是那麼回事,算了,宋姑娘,你回大明以後別去為難山間客,行麼?”

    宋雨喬臉色微紅,這些人裡面只有她聽的懂趙然這話的真正含義,於是道:“成東家放心......我自是不會去找他麻煩,而且他若有了難處,我必竭盡全力......還有成東家,你若是回轉大明,有什麼事情盡可來找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是我等飛符,你盡可來找我。”

    “行吧,你們稍等一下,我去問問老方丈。”

    趙然轉身回寺去了,周雨墨神色複雜的看著宋雨喬,道:“宋師姐,你何必……”

    宋雨喬道:“師妹,你也別埋怨我,我這是為你好。再說,這是我欠成東家的,與你們無關,將來她要我做什麼,我都統統應了就是。你是咱們門中最有天賦的弟子,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切切不可為情所困。”

    正談論著,卻見趙然又從廟中出來了,等他走到近前,宋雨喬著急問:“是老和尚不同意麼?那老和尚到底要什麼條件才肯把香蘭仙芝交出來?他若是不肯,我就不走了,少不得再探曲空寺!”

    趙然從懷中摸出一片葉子來,很隨意的拋給周雨墨,道:“什麼條件不條件的?我早說過了,老方丈很講道理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什麼事都好說,何必非要打打殺殺呢?”

    眾女都是一陣失神,盡皆無語,一雙雙眼睛在周雨墨手上捧著的香蘭仙芝和趙然臉上不停轉換,都不大明白,如此貴重的靈藥,就這麼簡簡單單到手了?怎麼可以?怎麼能夠?

    趙然又道:“老方丈說了,一片葉子足夠入藥,你們趕緊離開這裡吧。話說這老和尚很喜歡收徒弟的,尤其是張公子,觀之而有佛性,別被人家相中了捉回去當徒弟,到時候又是一番手腳。那我就先回去了啊,寺裡還有事等我呢。”

    沖周雨墨使了幾個眼色,見周雨墨無動於衷,趙然知道沒戲了,便只得怏怏返轉。

    靈藥到手,也沒必要再於此處險境耽擱,眾女連忙下山,準備繞過興慶府直接返回。

    走出十幾里地,張公子忽然神色再動,道:“諸位師妹,你們且先行,我家伯父飛符傳訊了,讓我去興慶府一趟,打探幾樁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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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跟蹤是門辛苦活

    曹、莊二女哪裡捨得意中人離去,忙道:“那太危險了,不如我們陪你一起?”

    張公子云淡風輕道:“些許危險算得什麼?師兄我自有手段應對!再者,軍國要事,也不好對你們過多透露。師妹們送藥回山才是要緊,不必等我,我這邊處理完手尾,自然要到華雲山拜一拜山門的。”

    張公子望著幾位華雲館問情谷的師妹離去後,轉身向來路返回,到了白銀山下。他也不敢上山,便藏身於山下道旁的密林之中,眼巴巴的守著路口。

    他哪裡是去興慶府打探什麼軍國大事,而是一門心思想要截住那位“成東家”。他剛才擺闊氣、充大方,頭暈腦脹之間寫了張十萬兩的欠條,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莫名其妙。

    離開後的一路上,他越想越後怕,萬一這個成東家不講規矩,真跑去龍虎山追債,自己又該如何是好?如果到時候硬扛著不給,自己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張家的顏面還要不要了?

    因此,他當即下了決心,打算在成東家離開曲空寺後,路上找個機會下手,將姓成的直接滅口了事!左右不過是一個私通佛門的商客而已,在夏國境內暴斃,誰又能知道是他幹的?嗯,滅口之前還要問一問那個叫什麼山間客的,到底是什麼跟腳,究竟背景如何!

    張公子在密林中一直躲到夜幕降臨、繁星點點,那可惡的成東家也沒有出來。他倒也做好了野外露宿的準備,吃了些儲物法器中存放的糕餅,將山道上佈置的衛道符重新更換了新的,便踏踏實實靠在樹下入靜安神。

    一晚無事,等到天亮之後,先去了趟山門處,遙望寺廟片刻,沒發現有任何異常,便又回到山腳下耐心等候。如今已入寒冬,此處又不比曲空寺周圍有靈氣遮護,他雖說修為黃冠,不懼寒冷,但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山林中,身邊陪伴的只有枯樹蒼蒼、白雪皚皚,何況是在敵國,於他而言也算破天荒頭一遭了,心中不免有些瘆得慌。

    轉念一想,自己深處夏國境內、佛門大寺腹心之側,潛伏行跡數日而一舉殺賊,此等英雄事蹟足以為張家增色,甚或流傳子孫了吧!

    就在這種滿腹糾結的複雜情緒中,張公子度過了第二個難眠的夜晚,天明時,眼圈不免有些泛黑。

    到了第三天的上午,張公子終於等到了目標人物的出現,但遺憾的是,那位成東家並非自己下山,他身邊還跟著兩個大和尚,其中一個便是前日急匆匆剛上白銀山的那位。

    張公子雖說對自己的道術神通足感自傲,但不得不承認,自己並非那和尚的對手。動手不成,便只得遠遠輟在後面,不急不徐的跟著。

    眼見著三人騎馬下了山,越過丘陵、穿過樹林,到了官道上的一處大車店,等著他們吃過飯換了馬車又沿官道向興慶府趕路……

    張公子不免有些焦急,這要是讓他們直接回到興慶可如何是好?那座夏國的都城之中佛寺怕是不下幾十座,可謂藏龍臥虎、高手雲集,張公子自忖是沒那個能耐也沒那個膽量入城殺人的———其實他打出生到現在,就從來沒有殺過人!

    所幸三人快到興慶府時竟然沒有入城,而是拐向另一條官道,徑直來到一座正在熱熱鬧鬧開工營造的荒山處。山上人來人往,張公子沒敢跟上去露面,就在山下找了個背風處守著。

    這一守又是一夜……

    轉過天來,三人可算下了山,張公子鼓起鬥志,繼續跟躡於後,卻見這三人向北行了五六里,又上了一座荒山,此山上同樣正在大興土木,熱鬧非凡。

    張公子無奈,只得繼續在山下等候,只是此處並無背風之地,夜晚的冷風嗖嗖吹過來,真是不太舒服。

    跟蹤,這是一項非常消耗精力和體力的活動,為了保證不跟丟目標人物,就必須時時刻刻保持高度注意力,就算夜晚入靜打坐也要留出三分意識來,因此對精神力的消耗尤其巨大。

    連續在凜冬時節獨自餐風露宿四個夜晚,從小就錦衣玉食的張公子非常不適應,能挨到現在,已經是超常發揮了,或者說完全是那十萬兩銀子的欠條在支撐他的意志。

    又服下一粒養心丸,張公子只覺身心疲憊,好想躺在柔軟的床上狠狠睡上一覺!

    好在三清道尊在上,這位成東家總算是打道回府了,而且他的馬車上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那兩個和尚沒有跟隨!當真是老天開眼!

    輟在馬車後面兩里遠的張公子四望無人,徒然下定了決心,於是打了一個神行符,開始加快速度。

    這是他頭一次殺人,情不自禁的死死咬住嘴唇,心裡又是忐忑又是興奮,準備待追上馬車後,就要施展道術神通,將馬車裡的成東家格斃於雷符之下!

    就在此時,忽聽一聲“阿彌陀佛”的佛號在耳邊如炸雷般想起,震得張公子頭暈目眩,胸口處一腔心血好懸沒直接飈出來。百忙中運其家傳的清虛洞玄經心法,丹胎處猛然爆發出一股渾厚的真力,真力瞬息而上,護住五臟六腑,這才沒有吐血。

    張公子驚怒交加,回頭望來,卻見一個和尚正在自己面前兩丈之外,雙手合十,再次道了聲:“阿彌陀佛!”

    又是一陣驚雷滾滾而來,這回,張公子再也沒法扛住,被震得直接坐倒在地上。一根軟筋飛了過來,將張公子緊緊捆綁起來。

    張公子又驚又怒,從剛才這和尚的兩聲佛號來看,修為境界與自己大致只在伯仲之間,但對方下手偷襲,手段著實陰狠,實在不夠光明正大。想自己堂堂龍虎山嫡傳弟子,與同階修士演武鬥法就沒有輸過,不想今日卻著了這妖僧的道,實在輸的冤枉、輸的不值!

    喝道:“你是何人,為何偷襲於我?”

    這和尚微微躬身,道:“小僧玄譚,受我家師父之命保護成東家回返興慶。這位施主,你又是何人?為何跟著成東家?我師父說,有賊子一路跟蹤成施主,恐對成東家不利,莫非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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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分期付款

    張公子依舊喋喋不休:“此非取勝之道,你這和尚有種就把本公子放了,咱們再來比過!”

    玄譚奇道:“為何要把你放了?”

    張公子怒道:“鬥法不是這樣的,你暗中施展偷襲,當真是陰險小輩!來啊,有種再打過,一切依規矩光明正大的打!”

    玄譚搖了搖頭:“此話不通,你已被小僧成擒,就是階下之囚。再把你放了,又要費一番手腳。說吧,你到底何人?是不是要對成東家不利;”

    張公子大聲道:“不服不服!非英雄所為。”

    玄譚皺眉:“不願回答就算了,既然如此,小僧便將你交給天龍院吧。”

    張公子一聽,脖子猛地縮了縮,喊道:“等等!等等!”腦子急轉,開始設想脫身之策。只不過他三十多年來一直活在龍虎山這塊牌子的遮護下,向來順風順水,從未陷入如此險狀之中,哪裡是一時半刻能夠想得出來的。

    玄譚皺了皺眉,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一股法力透進去,頓時讓張公子疼的欲仙欲死。這股滋味,當年趙然在寶瓶寺嘗受過,當真難熬。

    張公子此刻倒是想招認了,可他已經說不出話來,混身大汗淋漓,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有苦說不出。

    玄譚整治了他一番,又將他提了起來,向著趙然乘坐的馬車趕了過去。

    張公子又疼又急,滿臉都是汗珠子,都快忍不住要哭了。一個勁兒的祈求著自家伯父趕緊出現,好將自己救回大明。

    趙然正在馬車上思索一個問題。

    今天一早,趙然就察覺自己體內吸納的功德力出現了變化,他今天趕回興慶,就是為了抓緊時間修煉,把這些增加的功德力轉化為法力。

    什麼變化呢?他體內的功德力忽然開始大量增加,每天形成的功德力比往常情形下多出來一成多。不僅數量上有所增加,而且在質量上也有變化——每一絲功德力都比原先要厚實,轉化出來的法力也更加精純。

    趙然自來到夏國後,無論做的好事還是做的壞事,對他的功德力加成並沒有什麼變化,趙然對此的判斷和猜測是:好事都讓佛祖領受了,壞事都被成安頂缸了。

    他的修煉完全依靠著君山地區的百姓,那股源源不斷、極其穩定的功德加成。當然其中也有稍許變化,有時候多一些,有時候少一些,趙然估計與金久等人的治理好壞有關。

    但這種變化並不明顯,而是呈現長期趨勢。來到夏國一年多,趙然體內的功德力的轉換修煉還算順遂,基本上煉化出來的精炁已經儲滿了整個氣海的四分之一,他本來預計再過三年便可完成羽士境的修煉,等待機緣破關。

    可今早的變化,卻令他看到了提前破境的曙光。

    趙然推測,金久等人在君山應該是做了些卓有成效的利民措施,所以才會產生如此變化,卻不知是什麼措施,竟有如此效果,這讓他返回大明的心思越發迫切起來。

    就在不停運轉功德經將功德力轉化為法力之際,就聽後方有人大呼自己:“成施主!”

    趙然便叫停了車駕,從車裡走出來。笑呵呵對玄譚道:

    “玄譚大師好,你這是……怎麼手上還提著個人?咦,這不是張……張公子嗎?”

    玄譚走到他身邊,將張公子往地下一扔,合十道:“成東家,小僧一路隨後護持,見此人探頭探腦,似乎不懷好意。小僧便將他制住了。”

    趙然哈哈一笑,道:“誤會,誤會了,這是成某的一個朋友,唔,在生意上也有往來,他欠了成某一大筆銀子。”

    張公子被軟筋所綁,翻倒在地上,忙應道:“成兄弟,這和尚誤會了,我是來找成兄弟的,有點事情要商量,這和尚以為我要對成兄弟不利。”

    玄譚道:“原來如此,倒是小僧莽撞了,還請這位張施主見諒。”說著,收回軟筋,把張公子扶了起來。

    趙然問:“張公子找我有什麼事麼?”

    張公子哪裡有什麼事,他在談情說愛方面長了一顆七巧玲瓏心,但在應對事務方面就缺了幾個心眼,期期艾艾間又說不出來。

    趙然見他支支吾吾不說話,臉色當即沉了下來,問:“莫非張公子不打算支付這筆酬謝銀子了?”

    張公子靈機一動,忙擺手:“不是,不是,唔,就是張某一時之間不湊手,恐拿不出那麼許多來。故此特意前來跟你商議商議。”

    趙然臉色稍霽,道:“那張公子多久可以湊夠這筆銀子?”

    張公子道:“兩年,不,三年之內,如何?”

    趙然想了想,道:“也可以,乾脆分期支付,每三個月付我一萬兩,連付三年。”見張公子不解,從車中取出紙筆,對折撕開,讓張公子自己寫了十二張欠條。

    張公子腦子一片混亂,麻木的按照趙然的要求,將欠條拆分成十二張,每筆一萬兩。寫完畫押之後忽然覺得不對,問:“成兄弟,這怎麼是十二萬兩?不是十萬兩麼?多了兩張。”

    趙然收好欠條,道:“分期付款當然要算利息,三年只收兩萬銀子的利息,算是優惠了。”

    望著逃走的張公子背影,玄譚問趙然:“成東家,這到底是什麼人?恩,若是成東家不方便說,便當小僧沒問過。”

    趙然嘆了口氣:“這是成某在大明的熟人,的確不方便與大師詳細解釋,還望大師見諒。”

    玄譚道:“無妨。但此人明顯圖謀不軌,今後成東家還需多加提防。”

    趙然點點頭道:“這個人殺不得,殺起來容易,可禍患無窮啊。成某一大家子都在大明,實有苦衷……還請大師轉告龍央住持,此番多謝援手。”

    玄譚道:“成東家何必客氣,家師理會得。”

    張公子這點小心思,趙然豈會不知,其實他在曲空寺外讓張公子寫欠條,並不是真心起意那筆銀子。銀子雖多,但龍虎山張家背景在那裡擺著,這筆銀子是那麼容易討要到的?

    只不過見這張公子賊眉鼠眼——男人看情敵一般都是如此,其實這廝長相的確不賴,似乎對周雨墨不懷好意,趙然隨便出手給他一點教訓而已。

    卻不曾想這廝竟然一路暗自跟過來,這就有點麻煩了。他和玄譚打過招呼,給了這廝一個教訓,只是不知道這位公子爺今後能不能長點記性。

    說起背景和家世這一話題,有時候真是令人無可奈何,有龍虎山張家這塊牌子撐腰,趙然應對起來確實感到束手束腳,不然哪兒會這麼輕易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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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想家了

    回到興慶,趙然繼續抓緊時間修煉功德經,將體內功德力盡數轉化完成後,自感修為又進一步,心情大好。

    到了晚間時分,趙然信步踱到酒樓這邊,他今天剛回來,就接到梁興夏的知會,說是今晚在唯愛辟包房,高衙內、野利懷德要和他吃酒。

    翠娘一直如穿花蝴蝶般在樓上樓下的忙活著,那份自信和老辣將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提了起來,配上嬌美的面容和凹凸有致的身材,連趙然看了都忍不住心動。

    這位金波會所酒樓的女掌櫃這一年來當真過得有滋有味,她倒是頗有幾分“吃水不忘挖井人”的報恩之心,扭著小蠻腰過來一把拽住趙然的胳膊:“成東家出去了這幾日,奴家心慌得不行。”

    趙然笑了笑,胳膊感受著她胸口處的彈性,任她拉著往唯愛辟包房走:“幾日不見,翠娘越發漂亮了,行事更有幾分女強人的氣魄啊。”

    翠娘媚眼向望,膩聲道:“還不是靠了成東家,沒有成東家,哪兒有奴的今天。奴的承諾依然有效,哪一天成東家想了,奴一定過來伺候著。”

    趙然哈哈打著岔道:“那可不敢,你是高衙內的心頭肉,成某哪裡敢碰,俗語云,朋友妻不可戲,你我緣分不到啊。”

    說說笑笑進了包房,高衙內、野利懷德和梁興夏都已經坐在裡面,正在談笑著,翠娘一屁股坐到高衙內懷裡,向野利懷德道:“小侯爺,是不是繼續讓春娘過來作陪?”

    野利懷德道:“不急,等她在樓下奏完曲目後再上來。”

    趙然問:“今晚相聚是個什麼題目?剛才說小侯爺又看上誰了?哪個春娘?”

    梁興夏笑哈哈向趙然解釋道:“這幾日新來的,琵琶彈得好,人更好!那身段、那柔媚,當真是思之心動!”

    高衙內道:“既然成東家來了,咱們就開席吧。今晚是為了兩樁事情。頭一個,今日一大早,右廂朝順監軍司的幾百名軍士堵到李府門口鬧事,還把李府的兩位管事打了。咱們先為此喝上三杯!”

    興慶府中,一般人說李府,指的就是李氏兄弟的府邸,兄長李至忠乃中書舍人,兄弟李良輔是以漢人子弟組成的右廂朝順監軍司都統,兩人一文一武,俱列重臣。

    趙然很是奇怪,這幾百名軍士怎麼就敢堵在頂頭上司的家門口打人呢?

    就聽高衙內大笑著解釋,這幾百名軍士爆出來一條大內幕,右廂朝順監軍司已經兩個月沒有發餉了!

    趙然一聽就明白了,不用問,這哥倆當時投入炒作雪蓮的巨額白銀中,肯定有右廂朝順監軍司軍士的餉銀,現在雪蓮不值錢,投入的銀子全部牢牢被套,拿不出銀子來關餉,軍士們哪兒有不鬧事的道理。

    “那後續怎麼辦?李氏怎麼收拾手尾?”

    高衙內笑道:“那就不知了,咱們且看笑話吧,我家大人的意思,自有別人出頭,咱們縮在後面就是,能補刀則補刀,補不了就當看場熱鬧。”

    趙然又問:“的確是喜事,喜聞樂見的喜!”

    眾人都是一笑,趙然又問:“這第二樁呢?”

    高衙內指了指野利懷德:“給他踐行。”

    野利懷德向趙然道:“我跟興慶府拖了大半年了,兒郎們也在石州整訓得差不太多,是該拉上陣去歷練歷練了。再不走,家中大人也不答應。”

    趙然舉杯和野利懷德對碰:“那就預祝小侯爺旗開得勝!”喝完後,問:“小侯爺何時啟程?”

    野利懷德道:“三天後便即啟程。直接趕赴東南監軍司跟兒郎們匯合,然後再去白馬山。”

    趙然嘆了口氣:“成某也打算近日回大明一趟,畢竟出來一年多了,想回去看看家人。”

    野利懷德問道:“要不要這次跟我一起?”

    趙然搖了搖頭:“小侯爺走得太急了,我還需些時間準備。對了,衙內、梁三哥還有小侯爺需要什麼大明的物件,開個單子給我,我給各位捎回來。還有翠娘,喜歡什麼胭脂水粉,儘管告訴我。”

    眾人都嘻嘻哈哈道了謝。

    酒宴喝到一半,翠娘出去了片刻,將一位抱著琵琶的盛裝女娘帶了進來,向趙然道:“這就是酒樓新進的紅牌春娘,她本在燕回樓賣唱,是我偶然發現,將她請了過來,結果來了就一鳴驚人!”

    梁興夏讚道:“還是翠娘眼光好,善於發現璞玉。”

    翠娘得意道:“春娘不僅貌美,琵琶也彈得極佳,品行更是淑良。成東家或許不知,春娘是從大明一路艱辛過來的,帶著年邁的老父,拖著個傻弟弟,全靠她一力操持,當真是不容易啊。”

    野利懷德問道:“春娘如此可憐可親,上次跟你說的事怎麼樣了?她家老父和弟弟都安置妥當了?”

    翠娘忙道:“小侯爺放心就是,你看中的人,我哪兒有不盡心的。院子也給他們租下了,她老父也安排了樂師的活計,她那傻弟弟,一切都妥妥帖帖。”

    春娘向趙然輕輕一個萬福:“見過成東家。”又向幾人分別致謝:“謝過翠娘,謝過侯爺,謝過衙內,謝過梁東家。”那股子柔媚勁兒,瞬間就透滿了整座包房。

    野利懷德哈哈一笑:“春娘,來,坐我身邊。”

    翠娘向她和顏悅色道:“能讓小侯爺看上眼,春娘你當真好福氣!小侯爺過些日子就要領軍上陣殺敵去了,春娘快給小侯爺彈奏一曲,以壯行色。”

    春娘欠身坐下,四顧一掃,眼波蕩漾之中,看得高衙內哈哈大笑,看得梁興夏嚥了嚥唾沫,看得野利懷德目瞪口呆,看得趙然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春娘調弦揮手,一曲將軍令便從琵琶上流淌了出來,眾人聽得如痴如醉。

    只有趙然心思不在曲子上,他在一旁拽了拽野利懷德:“小侯爺……小侯爺……小侯爺!”

    野利懷德把頭轉過來,愣道:“怎麼?”

    趙然道:“我剛才想了想,還是與小侯爺同行吧。成某離家一年多,思唸得緊,想要早些回去看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4 14:40
第一章 回明

    嘉靖十九年正月,大隊大隊的騎軍沿著臨夏故道向南而行,軍容整肅,戰馬嘶鳴。天野盡頭,除了荒丘,還是荒丘。七天前的那場大雪還未化盡,一團團積雪殘留在泛黃枯萎的草甸上,平添了幾許冷意。

    自打在東南監軍司駐地臨兆府匯合了野利家的騎兵後,新成安便一直縮在成記商舖的馱隊中,不太敢輕易拋頭露面,小心謹慎的扮演著商舖夥計的角色。有幾次趙然過來找他,都被他以眼神趕走。

    初時趙然還很奇怪,尋了機會硬拉著他探問究竟,新成安忐忑不安道:“這麼多夏軍就在身邊,咱們不應該小心一些麼?你沒看見野利家隨軍的這十多位供奉門客?一多半修為都要比咱們高,若是暴露了,怕是想死都來不及!”

    趙然寬慰他:“你大大方方的行事好不好?沒因沒由的,誰會來找你的麻煩?你自家不跳出來和人比試鬥法,不施展道術神通,誰看得出來?”

    新成安仍是搖頭:“總是心裡莫名的發慌……唉,不瞞你說,如今我是真的後悔了,早知道你在興慶把局面鬧得那麼大,我就不應該接這趟任務。原本以為輕輕鬆鬆,誰想居然那麼複雜,現在竟然還身處夏軍之中。你說你當初結識那麼多夏國權貴、佛門高僧做什麼,這個真不是開玩笑的,風險太大!俗語云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現在就擔心,萬一有什麼事,別人問起來我卻無法回答,到時又該如何是好?”

    趙然問:“要不你乾脆別回興慶了,等東方出關了再議?”

    新成安道:“那會死的更慘……算了,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一切為了道門。”

    趙然安慰道:“那就過段時間再回去,多採買些貨物,拖久一點。不過換個角度想想,一點風險都沒有,那也不叫什麼暗樁了。”

    新成安一臉鬱悶:“如今說這些都是無用,只望別半中間出什麼幺蛾子。總之咱們可是說好的,之前也留了傳訊飛符,你可一定要幫我,東方那傢伙跑去閉關了,現在我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你!”

    趙然道:“放心吧,有什麼疑難之處,到時儘管問我。你將來自己在興慶也小心一些,少說少做。但是要關注天龍院的性真和尚,此人很重要,從他嘴裡,你可以知道很多消息。”

    新成安道:“藉著這次回大明,我先呆上幾個月再說,有這麼段時間緩衝,或許能讓我後面的日子順利些,不要被人看破。最好東方閉關能趕緊出來,我好讓他換人。”

    隨著大軍不斷南下,路上見到後撤的傷兵和受傷的佛門修士也越來越多,都說這幾日明軍猛攻白馬山,東南監軍司快有些撐不住了,不停催要援軍。野利懷德連日軍議,愈發沒時間顧及成記商舖這些人,趙然樂得如此,就躲在野利家的騎兵中,避過一切麻煩,悠悠然然離明夏邊界越來越近。”

    從興慶出發,到臨兆府匯合騎軍,再度抵達葫蘆隘,這一路行了十天。葫蘆隘是兩國交界處夏軍控制的關隘,趙然對這裡非常熟悉,來了好幾次。

    自打去年從這裡進入夏境後,到現在也已經過去了一年多,駐守關隘的仍舊是那位李光憲,軍職也依然是東南監軍司都巡檢使。這位李都司見了野利懷德,整個身子都恨不得矮下去三分,當真是曲意巴結、百般討好。

    除了恭維野利懷德之外,對野利家小侯爺的好朋友———成東家,自然也是恭敬的很,晚上擺酒接風的時候,更是把趙然的席位擺到了自家前頭。一口一個成東家,不停介上來勸酒,和當年趙然過關時的那副勒索嘴臉完全變了個樣,趙然都以為這位是不是把自己忘了。

    但很顯然,這位其實並沒有忘記,反而主動提及:“去年成東家過關的時候,我就看著富貴氣,果然在興慶做下好大局面,這一年成記商舖從我葫蘆隘口入夏,一次次我都看在眼裡,當真是越來越興盛。過去我還提著心,怕成記商舖有什麼犯禁的夾帶,如今既然有野利侯爺作保,那今後貴鋪的一切往來全都放行!”

    這位李都司的意思很明確了,今後成記商舖再從葫蘆隘口過關,統統不再收取關費,你們放心通過就是。

    趙然自然不會當真就一個銅子都不給,李都司的做派其實是表明以後過卡絕不為難之意,這也就足夠了,至於個人的好處,該給的還是要給。

    賓主盡歡,一夜無話,第二天天明的時候,野利懷德就率軍向著白馬山方向而去,趙然則領著成記商舖的馱隊,由明軍控制中的葫蘆驛入了境。駐守葫蘆驛的明軍軍官同樣沒有為難馱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吃了成記商舖的孝敬,揮揮手放行了事。

    別看明夏相爭六百多年,但邊境互市其實從沒斷過。兩國物產差別較大,大明多的是綢緞布帛、瓷器生漆、茶磚食鹽等等,夏國則盛產藥材、牛羊、皮毛之類,雙方互補性非常強。所以哪怕是戰時,只要不是正好處於戰場之內,依舊有絡繹不絕的商隊來來往往,也算是兩國戰事中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當然,明朝的鐵器,夏國的戰馬,這些貨物想要出境都比較困難,就算成記商舖也很少夾帶這類物資。

    從葫蘆驛入境後,成記商舖馱隊要繼續南下前往成都府,那裡有“成”記商舖的大倉。

    於是趙然和“新成安”話別,新成安戴上面具繼續扮演成記商舖東家,趙然則正式恢復了身份。

    忽然間卸下了包袱,趙然好一陣解脫感,心下輕鬆暢快了不少。想起很久沒有跟蓉娘聯繫過,便發了一張飛符出去。

    自從去往興慶後,趙然把這姑娘得罪的不輕,剛開始,蓉娘還三天兩頭給他發飛符,但趙然身在敵境,要是頭上總是莫名其妙的“泛出點點白光”,那還怎麼做暗樁?所以趙然的回訊很少,即便回了,說的也很簡單、很含糊——這點保密常識趙然還是有的。

    然後蓉娘的回訊就漸漸少了,翻過年來直到現在,將近半年時間兩人都沒怎麼聯繫。

    趙然飛符發出去很久,都沒有接到蓉娘的回訊,心說這小娘皮看來是真生氣了,也罷,愛誰誰,老子先回君山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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