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我是這樣的作者 作者:戰袍染血(連載中)

 
Babcorn 2019-6-23 16:52: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8 26683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7:27
第十章 我阿娘說了……

  “不愧是我寫的書啊,就是打起我的臉來,也是毫不手軟!”

  李懷有些無奈的看著面前的李慎。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距離他在堂屋裡的那一番表現,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個時辰。

  在前院表演完結束之後,送走了便宜岳父之後,李懷軟硬兼施的恐嚇著李家老幺,等李慎惶恐承諾,今後會通風報信,方才放行。

  一天搞了兩次事,李懷頗為自得,在隨後的時間裡,除了熟悉院裡擺設和手下僕役外,就是回憶逆轉岳父和恐嚇兄弟的豐功偉績,結果晚飯還沒開始,李慎就去而復返,帶來了一個壞消息,這影響了李懷後面的計畫。

  “你是說,我識破你們奸計的消息,已經洩了?”看著惴惴不安的李慎,李懷不確定的問道,“不是與你說了嗎,這事若是洩密了,他們第一個要拿來頂罪的,就是你!你何不保守秘密,幫我好生刺探消息,待我上位後,必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好叫兄長知曉,弟……弟並未通報,只是回去之後,見了我娘……見了我姨娘,姨娘便道:好個糊塗兒,此事哪還有得隱瞞,早就讓老五家的婆娘知道了!”

  “你若不說,你那生母如何得知?”李懷滿臉懷疑,暗道是不是之前嚇唬的不夠,以至於這小子當時滿口答應,出了門,一轉臉就滿世界宣揚。

  “這……還是弟心驚膽顫,面色有異,我姨娘對我最是熟悉,只是一看,就知有事,反覆盤問,我錯漏百出,讓她知曉。”李慎越說,頭越低,生怕李懷怪罪,將事情捅給劉氏大夫人,那他與生母都要遭殃。

  “你當真沒想過回去舉報?”李懷眯起眼睛,試圖用豐富的閱讀和碼字經驗,看破小老弟的心思,要知道,他也是寫過女頻的人!論宅斗經驗,絕非直男可比。

  不過,那馬甲在太監後就不用了。

  李慎心虛的縮了縮脖子,他在李懷的院子裡擔驚受怕,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壓力,回去的路上就反覆思量著,是不是告知自己的生母,也好讓人出出主意,結果還沒拿定想法,就被生母看出神色有異,然後就被問出問題了。

  見著李慎的模樣,李懷索性道:“何姨娘怎麼說的?”

  李慎倒是一愣,準備解釋的話都到嘴邊了。

  “你說若都是真的,但現在又回來了,總不是來消遣於我,”李懷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做出好整以暇的模樣,“說吧,此來有何目的。”

  “這……”李慎不得不將嘴邊的話重新嚥下去,“我姨娘讓我過來,說是要展現誠意。”

  “哦?你要投靠我?不對,是何姨娘要在我身上下注?”李懷頓時明白過來,“只是以我的名聲,旁人避之唯恐不及,何姨娘何故如此?”

  “我……”李慎張口欲言,但結結巴巴的。

  李懷頗為不耐,擺擺手道:“這樣吧,我來問,你來說,省得期期艾艾的,聽著不爽利,若是在書裡,你這種說話方式,怕是要被人懷疑是我在水字數!”

  “自己的招數,自己吐槽,+1槽點。”

  李懷免疫了系統補刀,就問道:“你回去之後,何姨娘看出有事,但至多是她一人知曉,又如何能說是洩露消息了?莫非是因為當時大堂裡的僕役、丫鬟?”

  “正是,”李慎鬆了一口氣,“我阿娘當時也說,當時堂中有眾人看著,根本就瞞不住此事,其中有不少人都是五叔府上的眼線,定會傳過去的。”

  李懷卻有些鬱悶的道:“我們這府中,居然有他老五府上的眼線,還傳的這麼廣,都是怎麼管理的?”

  李慎便道:“府中本是嫡母管著,但如今二兄的病重了,也就無心過問了,因此被好些個人收買了府中人手,那些府中都很捨得使錢,府中小廝、女使有些不知輕重,便洩露了出去,難以根絕。”

  “這事真讓人難受,裝逼都不能裝個完整的!”李懷搖搖頭,“接著說,那這事既然被知道了,何姨娘又何必讓你過來找我?大可去找五叔、五嬸他們嘛。”

  李慎就道:“我阿娘說了,既是暴露了,那咱們娘倆的話,在人家那就不頂用了,也不得信任,或許為了穩住咱們,還會設法約束咱們,便是最後事成了,也是他們吃肉,咱們喝湯,只得邊角。”

  好嘛,這是直接拿著原話說了,連語氣都有幾分陰柔味,似是一介宅斗高手啊。

  李懷這麼想著,參考著記憶裡,便宜老爹活著的時候,那位何家姨娘那可很是威風,連侯爵夫人都要讓她幾分,差點成為宅斗冠軍,結果因為老侯爺戰場速亡,何姨娘的局勢自然一路崩潰,最終蝸居一院,清冷度日。

  那肯定是不甘心啊,恨屋及烏之下,怕是對我這位侯爵夫人的嫡子,也沒有什麼好臉色吧,怎麼會老老實實過來合作?

  “我娘說,兄長過去荒唐,但今日嶄露頭角,未來更是要大權在握,況且按著規矩,若是二哥……二哥哥去了,本就該您來掌權襲爵,旁人冥頑不靈,那是他們蠢笨,卻正是咱們投靠的好時候。”李慎抬起頭,小心的打量李懷錶情。

  “過去也不見你們投靠。”李懷無情吐槽,但也知道,自己過去那樣子,投靠了八成也沒啥效果。

  李慎尷尬一笑,說道:“您這邊人手不多,未來肯定是要幫手的,咱們是兄弟,有什麼事,弟服其勞!況且,我等之前與五叔他們多有接觸,您午時不還囑咐,讓我回去之後,多多留意,通風報信嗎?”

  李懷眯起眼睛,過了好一會,才道:“這話也是何姨娘教你的吧,但我雖不知五叔等人籌謀的細節,但也能猜到他們所求何事,無非就是看二哥身子骨不行了,又不樂意爵位落到我的手上,為此必然禪精竭慮,早有準備,如今你們暴露,價值不大,必有防範,那還要什麼可以通風報信的?”

  李慎點頭道:“好覺兄長得知,我亦這般詢問阿娘,阿娘便道:老娘早有……不,是她早有準備。”說著,從袖中抽出一本小冊子,便遞了過來。

  李懷滿臉古怪的接過來,心裡豐富著那位何姨娘的人設,這位在原文中並未出場,具體有何特性,他也無從得知。

  不過拿過小冊子一翻,頓時瞪大了眼睛,再看李慎,便不由疑惑起來:“這冊子上記載的事,足以讓五叔等家百口難辯,你們這同陣營的也這麼能勾心鬥角,真是失敬失敬。”

  李慎臉上依舊保持著尷尬笑容。

  李懷並不追究,將冊子一合,說道:“何姨娘有這般準備,可見心思縝密,你為他子,莫非也學會了扮豬吃虎之術,卻裝作不善言辭的樣子,來我這裡投奔?”

  李慎不明那扮豬吃虎之詞,但能聽出大意,慌忙擺手說道:“兄長莫要誤會,我阿娘也說了,若是我能有得她三分心思,她也不用這版操心了,更無須為旁人籌謀爵位!”

  “這話如此露骨,你都說得出來,不是太過憨厚,就是大忠似奸啊。”李懷有感而發,擺擺手,止住了李慎後面的分辨,只問,“這冊子上所寫,明顯還有後續。”

  “我阿娘說了,”李慎小心措辭,“這些先用以取信七哥,待兩邊說成,日後慢慢送來。”

  “果然好算計。”李懷笑了起來,將小冊子收起,“既如此,你便回去轉告何姨娘,只要她精誠合作,我李懷不吝厚報!”

  “多謝兄長!”李慎鬆了口氣,繼而信息起來,“那我這就回去稟報阿娘。”

  “別忙,”李懷指了指邊上的桌子,“時候不早了,在這吃了再走,我還有些話,想要問問你。”

  李慎有心推脫,但一見李懷那充滿了諷刺之意的笑容,頓時心中一寒,這話是不敢說出口了,只能硬著頭皮坐下來。

  “這似笑非笑的表情,還真好用。”

  李懷心裡暗道,招呼李屋,讓他通知府中僕役,準備上菜。

  這一頓飯,吃的李懷和李慎都不甚舒暢,後者是因為被李懷反覆盤問,有些難以招架,不知什麼話當說,什麼不當說,而前者,卻是不滿於廚師的料理水平,覺得飯菜奇淡無比,毫無味道可言!

  等酒足飯飽,李懷拍著李慎的肩膀,說道:“今日既然結盟,那自是要互通有無,你回去告訴何姨娘,便是她現在還腳踏兩船,或者背後對我也有防備,那也無妨,只要能按著約定提供消息,事後我都唸著她的好。”

  “我與阿娘,都是誠心歸附兄長!”李慎心驚肉跳的拱拱手,得了准許之後,急急而去,宛如落荒而逃。

  看著老幺背影,李懷搖搖頭,隨後拿著那本冊子,沉吟不語。

  這宅斗看起來正是火熱時,但只要婚結了,那魏家老頭子,總不至於袖手旁觀吧?再加上有何姨娘這樣的資深人士作為顧問,配合外掛,沒理由會輸,不過……

  “除了那位便宜五叔,還有什麼人?而且,我記得,原文中,就有一位李懷的叔父,得罪了鄭興業這位主角,是誰來著?時間太久,記不清細節了啊,真叫人頭疼!”

  無意間,他的目光略過桌上銅鏡,不由一愣。

  “咦?”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7:27
第十一章 這什麼畫風啊?!

  “這張臉的英俊程度,雖然和我預料中一樣,但還是有些不同的。”

  看到了銅鏡中,屬於自己的面容,李懷不由將瑣碎思緒扔到了一旁,將蠟燭、油燈拿的近些,仔細觀察著鏡子裡的面孔。

  這本無可厚非,誰人不在意自己的長相呢?

  最初被人叫出屋子,李懷便想著這事,只是後面的事,一樁樁一件件接踵而,不給人以喘息空間,便是回來,亦忙著熟悉自己的院子和人手,防止再出紕漏,結果到了這會,方才有時間瞭解自己的模樣。

  他這一看,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浮現心頭,讓他不由感慨:和穿越前一樣帥氣,但這也正常,畢竟寫的時候,都是按照自己的長相來描述的。

  這般想著,他又端詳片刻,總覺得鏡中人有股違和感,待得細細分辨,終於發現了不對之處。

  “描述自己的龍套時,我都都會提上一筆,是柳葉眉,結果這鏡中人卻是平眉,雖說劍眉朗目、英氣勃發、風流倜儻、神采飛揚……以下省略一千字,但終究是有些不習慣,也不知為何這書中世界要如此補充,莫非是第一本時,我還未曾留意,隨手寫下?”

  由於李懷的習慣,幾乎每本書裡,都有以自身命名的龍套,但多為一次性的工具人,並沒有怎麼用心設定,多套用的經典反派模板,若有疏漏,連自己都無法確認對錯。

  他本人的相貌特徵,就是柳葉眉,書中也會提及,現在看著鏡中面容,與前世自己相似,偏是眉毛形異,因此違和。

  “算了,按著今日見聞,這書中世界分明真實不虛,內裡個人也不是虛妄,都是合理補全的,我這相貌也英俊如故,無需擔憂太多,還是先思量著,接下來,該如何施為吧。”

  這麼想著,他將目光從銅鏡中收回。

  “剛剛心態膨脹,以為外掛開路,無所不能,結果就被何姨娘打臉,說明我這修行還遠遠不夠,君不密則喪其國,臣不密則失其身,我穿越前每每描寫主角,都是如何胸有成竹、如何算無遺策,真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扯淡,我就這一個腦子,哪能都想得過來,但稍微有點疏忽,就讓人給抓著了,這可不成。”

  想著想著,李懷就意識到了裡面的凶險。

  “甭管其他,這涉及到爵位,肯定得有一番爭奪,我那未曾謀面的便宜大哥,是等鄭興業登場之後才一命嗚呼的,誰知道這其中會有什麼變故,萬一有個誰,和主角聯手了,怕不是還要翻車,畢竟仔細一想,我這積累的槽點全用上,也才能回溯一個小時左右,真有個大事件,那是杯水車薪!”

  忽然,他咧嘴一笑。

  “但比起其他事來,我還有個優勢,那就是熟知劇情!”

  想到這,李懷頓時安心下來。

  “書就是我寫的,劇情、背景都知道得很,更知道大概脈絡,這堪比重生啊,這就是預知掛,重生加上修改器,就問你們怕不怕!只要合理搭配使用,就是碰上那些國政軍勢上算無遺策的妖孽,又或者說的小點,碰上那些資深宅斗好手,也不見得能差多少。”

  一念至此,他決定不再耽擱。

  “趁著這記憶還熱乎著,趕緊都記下來,畢竟是第一本書,時間太久,好多細節都忘了,只能列個大綱,說來可惜,這書只寫了一半就太監了,後面沒有了,我這優勢無法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來!不對!”

  忽然,李懷的表情嚴肅起來,他的心裡轉著一個念頭——

  “作為一個作者,我必須堅定立場,太監都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誰想太監!對,這不怪我!”

  想著想著,他遊目四望,正好見到銅鏡後面有一疊紙,還擱著一根筆,放著墨硯。

  “正好,省得去書房了,我先拿著,把大概內容記下來再說……”

  想到一半,李懷忽然停駐,隨後眉頭一皺,拿起那幾張紙,頓時就有一股異味傳來。

  卻見上面早已寫了東西,只是筆記凌亂潦草,還有大片大片的墨跡,將好些個文字都給蓋住了。再翻開幾張紙,居然發現粘起來不少,稍微一用力,便就撕扯破損了不少。

  “這是什麼?原版李懷的絕筆書?”

  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腦子裡的記憶碎片,似乎沒有關於這部分的內容。

  湊近敲了敲,便注意到紙上寫的字,多數都邏輯混亂,不成語序,有些干脆就不識字,彷彿胡亂揮動筆墨寫下來的。

  “時與近至,與汝皆亡?待到來時……後面就看不清了,這些個紙上眾多語句裡面,就這一兩句能讀成個,其他皆是雜亂無章,宛如痴人夢囈一般,唔!”

  他忽然摀住口鼻,蓋因一股腥臭味忽然撲面而來,刺激得他下意識後退兩步,卻是桌子最裡面的兩張紙發出來的,上面也是一團漆黑痕跡,但和先前的墨跡有些不同。

  湊近看了幾眼,李懷忽然面色陡變。

  “難道是干涸的血跡?”

  他意識到情況不太對。

  “莫非這李懷在自家屋子裡動了刀子?”

  仔細搜索記憶,還是沒有什麼印象。

  “難道是其他人留下來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種種猜測在李懷的腦海中閃過,讓他的面色陰晴不定。

  這一思索,便忘了時間,等門被敲響,貼身小廝李敬的聲音傳入進來,才把李懷的思緒喚回。

  “少爺,夜深了,您該休息了。”

  這李敬和李屋一樣,都是侯府的家生子,但並非陪讀的書僮,是其他院子裡調過來的,目前只在李懷院子裡跑腿傳話。

  李懷這才驚覺過來,不知不覺中,居然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因著全神貫注的想事情,竟是忽略了時間。

  “這手邊沒有手機就是麻煩,這些時間白白的就浪費了。”

  這一回過神來,他才感到疲憊,今日著實經歷太多,加上還回溯了時間,耗費了腦力,這時一被人提醒,登時倦意上湧,兩個眼皮子打架。

  “也罷,既然如此,不如睡下,養精蓄銳,明日去書房再紀錄脈絡,況且馬上還要結婚,可不能累著自己,況且,我這許多打算,前提是短時間內無法回去,但興許等我睡著,再一睜眼,就會發現,這都是南柯一夢,我又回到電腦桌前,被人催稿!”

  懷著矛盾的心情,李懷看了一眼桌上散落的紙張,尤其是那團疑似沾染了血跡的,便七手八腳的拾掇了一番,放進抽屜裡,剛要關上,又停頓了一下,從旁邊拿起一本書,連同李慎給的冊子,一起放在裡面,把冊子放在最底下,紙張摞在上面,最上面用書本壓著,這才松了一口氣。

  隨後,李懷扯動了一下衣袖,想要脫了這身衣服,奈何這古時的衣裝著實繁雜,他扯動了半天,只把領子拽得送了,衣服還未脫下。

  “我家裡的甚平,可比這個好脫多了!”這一番折騰,卻是更加睏乏了,李懷索性兩腳一甩,扔掉鞋子,合衣一躺,“我先歇口氣……”

  呼……

  一陣風吹來,桌上的油燈晃動了一下,火苗微弱,屋子裡諸多影子裝懂。

  迷迷糊糊間,李懷似醒非醒,猛地脖脛後一涼,心有所感的側臉一眯,倏的睜開眼睛,瞳孔放大!

  卻見有一張面孔呈現眼前!

  這張臉,赫然是他在鏡中所見的面龐,只是卻蒼白如紙,皮膚下的血管清晰可見,張大嘴巴,瞪大了眼睛,表情扭曲,似是窒息而亡!

  李懷這睏意頓時不翼而飛,猛地坐起身來,再仔細一看,哪還有什麼人,只有空蕩蕩的床鋪。

  “錯覺?噩夢?靈異?”

  他渾身冷汗琳琳,還感到後背一陣冰涼。

  回憶起今日之事,最後思緒定格在那些筆跡潦草的紙上,頓時覺得詭異莫名。

  “我這穿越的畫風怎麼一個勁的變,開始以為是龍傲天,後來知道是穿小說,中間變成時間科幻,跟著引申出宅斗,現在倒好,開始驚悚了?搞沒搞錯啊,我這本是架空歷史啊!”

  “+1槽點。”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7:27
第十二章 分歧點?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濛濛亮,侯府的側門便被敲響。

  待門房開了門,一名中年文士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這人帶著頭冠,相貌儒雅,留著長鬚,穿著直裰,行走之間虎虎生風。

  見著這人,沿途的僕役、女使皆停步行禮,口稱“三老爺”。

  這人正是李懷的三叔,前任定襄侯的庶出兄弟,李宇。

  很快,便有一名衣著頗為考究,但為青衣的老人快步走來,見了這中年文士,便問道:“三老爺,您是要去見老夫人?”這人乃是侯府的大管事,名為李窘。

  “昨日的事我都聽說了,魏家老爺來了府上,但被安撫住了,”李宇搖搖頭,“今日過來,也是為了那個兔崽子,昨晚深夜,有人報官,被我將事情按住。”

  “什麼?”李窘很是意外,“昨日老夫人還難得說了七公子一句算是誇讚的話,說這婚事總算保住了,結果就又要出事?不知是何事?”

  李宇遲疑了一下,最後左右看了看,靠近幾步,才低語道:“是一女子,自稱懷了老七之子!”

  “這事是真的假的?”李窘吃了一驚,但旋即壓低聲音。

  “假的!”李宇眯起眼睛,“那女子一來,我就派了人過去問詢,其人回答錯漏百出,當然不是真的。”

  “那還好,那還好,”李窘鬆了口氣,“既是假的,那便無多少事了,三老爺怎還這般焦急?”

  李宇卻道:“如何不急?這是有人盯上他了,今日只派了個無知婦人過來,那婦人只想著要富貴,自是容易對付,偏生所知有限,追問不出背後主使,他日若那主使者還有其他手段,又或者尋了個厲害角兒來,一時半會都辨別不出真假,就怎麼拖著,再把消息一散播,他焉能有好?”

  “這個在理,在理!”李窘趕緊說道,“那我這就去稟報老夫人,您……”

  “我先去李懷那,問問他最近又得罪了什麼人,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必須要小心才是!”李宇說著,一甩袖子,直奔致遠軒。

  他一路疾行,沿途不時碰上僕役、護院,都是忙碌來去,搬運東西的、吆喝的、傳信的,每個閒著的。

  便是這般,見著李宇,也都紛紛停下來問候。

  可等靠近了李懷的院子,這熱鬧吵雜的局面一下子就變得稀疏起來,平添了幾分冷清之意,門口還有幾個小廝普通愁眉苦臉的。

  李宇上前詢問兩句,頓時面露怒色,他道:“莫聽他胡鬧,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玩弄這些個旁門左道,你們無需去,就在這裡幫襯,婚乃大禮,不可疏忽!”

  幾個小廝苦澀一笑,點頭稱是。

  李宇眉頭一皺,說道:“莫擔憂,出了事,此乃我之令,自然跟他說個清楚,事後但凡有刁難的,讓他來唉找我!”言罷,看著幾個小廝依舊擔憂的神色,不由搖搖頭,然後走入了院中。

  遠遠地,就見到院角煙霧繚繞,居然擺放著一個香爐,而李懷正在爐前上香,口中唸唸有詞。

  “荒唐!”

  李宇頓時一聲怒喝,將正在上香的李懷給嚇得一個激靈,最後一轉頭,頂著一對黑眼圈,便順勢看來。

  待看清了來人,記憶碎片裡搜了一圈,便知道了身份,就過來問候,跟著略微抱怨道:“大清早的,三叔何必一驚一乍的,嚇了我一跳。”隨後咀嚼著李宇這個名字,感到有些熟悉。

  “你還有臉說這個,你一大早的,在這裡擺著香爐,是做什麼?”李宇卻是滿臉怒意,“我聽說,你還讓院中小廝去請道士、和尚,說是要做法事?”

  李懷一聽,轉頭去看門外幾個小廝,那門口原本偷偷窺視的幾人,趕緊縮回了腦袋。

  “你別遷怒旁人,是我問的,他們莫非敢不說?”李宇一甩袖子,“倒是你,這般荒唐,什麼時候了?結親大禮在即,你請人來做法事,世間安有這般荒唐之事?傳出去,你還要不要名聲了?”

  “我本來就沒什麼名聲啊!”李懷說著,心中思量,莫非是五叔、五嬸子他們知道消息洩露,一計不成,又施毒計,找個婦人來陷害我?

  李懷的實話實說,頓時引來了李宇的怒目而視,後者一番怒其不爭,又將昨夜的事提及,最後道:“本以為你能說通魏侍郎,嫂嫂又說了一兩句好話,或許是知道成家乃是大事,有所改觀,未料還是這般!既如此,我定要告訴嫂嫂,讓你這陣子,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家中,便是婚後,也一步都不得離開!省得給我李家再闖禍了!”

  這話卻讓李懷急了,若是婚後禁足,那豈不是坐以待斃,等著主角過來逞威風,便要辯解一番。

  “行了,我大理寺還有事要處理,便不耽擱在此了,先去看望二郎和嫂子,你給我記好了,老老實實待著,別再惹禍了!否則,被那幕後之人惦記,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早晚是要吃大虧的!”

  他顯是吃透了過去李懷的性子,也不聽辯解,轉身就走,健步如飛,轉眼就到了院外。

  李懷一楞之下,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

  三叔、李宇、大理寺!

  “難怪這般耳熟,卻原來是那第二個禍害!正是他未來招惹了鄭興業,導致兩家矛盾徹底激化的!”

  一念至此,李懷顧不上其他,趕緊追上去,結果在門口卻被擋住了。

  “七公子,得罪了,我等職責所在,今日實在不能讓您離開。”喬其滿臉歉意。

  李懷心中焦急,但手腕、肩膀被喬其抓著,先是被鐵箍給箍住了一樣,如何掙扎都掙脫不得,不由喊出聲來:“三叔!你過些時日,是否便要陞遷?那衙門裡面,是否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此事非同小可,還聽侄兒一言!”

  “七公子,還請您……”喬其滿臉無奈,心道三老爺乃是族中賢達,不靠血脈權勢,靠著科舉出身,混跡官場多年,還需要您這位紈袴來指點不成?

  只是他這話尚未說完,身後便傳來了李宇之聲——

  “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自是知道的,還聽說,這其中有些事項,不可不察!”李懷見著去而復返的李宇,鬆了一口氣。

  或許,這運勢的分歧點,已經近在眼前。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7:28
第十三章 告之誡之,不如一覺睡之

  瞧著李宇去而復返,李懷便急忙將之請入院中,讓人端來茶水點心,好生招待。

  “哪裡需要這許多麻煩,你且說來。”李宇顯然並不願意久留,“我還有他事,不能耽擱太久。”

  李懷回憶著書中內容,斟酌用語,因年代久遠,細節不存,只有個大概。

  “我有好友,與大理寺卿家的公子有舊……”

  “你還有這等朋友?”李宇卻是滿臉不信,“我聽聞之前那事,就是你的所謂好友被人收買所致!”他話鋒一轉,“若非職責所限,我已經將他們拘來盤問了!”

  李懷頓時滿臉尷尬,他不過是拖延時間,給自己回憶,未料又被提起黑料。

  “你那些好友裡面,也就是那位小國公還算一號人物,”李宇看了李懷一眼,語重心長的道,“聽說他在邊疆打了一場大勝仗,將庫莫奚的一位小汗俘虜了,不日便要凱旋,這樣的人物才該結交!”

  “正是正是!”李懷心中一動,連連點頭,心道:不用您老人家提醒,我也會去的,因為那可是一位重要人物,一直到我太監前,都是關鍵人物,還是主角鄭興業的好基友之一!也是我逆轉命運的關鍵點!

  當然,您老人家也是一個關鍵點!

  他已經回憶起了大概脈絡,於是話鋒一轉:“我那個友人,雖不怎麼親近,也多是表面一套,但著實給了不少消息,其中就包括了最近大理寺的陞遷之事,聽聞最近推丞官有一空缺,上欲舉親,但為避嫌,是以並未直言,不日將宣。”

  “你說這推丞,上面的意思是讓親信擔任?我莫非還不是少卿親信?”李宇一甩袖子,站起身來,“你居於院內,不懂官場之事,這官場中避嫌之事,乃是最為要緊的,否則便容易被人抓住小辮子,莫多言。”

  李懷見狀,只得明說:“忍一時,或讓上官覺得三叔您明白事理,終究是有好處的。”

  “照你這麼說,哪裡是讓我陞官,分明是勸我讓位,那羅翔才來了多久,我便要讓他?我在衙門中的資歷,可是比他要深得多,你這小輩哪裡會懂。”李宇轉身往外走去。

  “這事終有不同……唉!”看著李宇走出去,李懷知道自己是攔不住了。

  這第一次改變命運的嘗試,似乎是失敗了。

  但這也不算意外,他心裡很清楚,按過去的名聲,想說服一個經驗豐富的官僚,對方還是自己的長輩,對過去的自己知根知底,確實不容易。

  “這次本來就是一次嘗試,成了固然可喜,不成……也只能再找其他辦法了,但我真正想要嘗試的東西,其實是能否改變主線劇情!這十分重要!”

  事實上,從寫書的角度來看,之所以李宇會在大理寺任職,是為了方便原書主角鄭興業裝逼,順便增加一筆和原版李懷的恩怨糾葛,拉點仇恨。

  可以說,在原書中,李宇的出現,從最開始就是一個工具人的設定,因為同僚之間的矛盾,最終激化,和鄭興業產生了衝突,最終矛盾擴大化、複雜化,最終新仇舊恨結合在一起,都被算在了原版李懷的頭上。

  設定出自自己之手,情節也略有知曉,現在和李宇的一番對話,細節逐漸浮出水面。

  羅翔。

  咀嚼著這個名字,李懷眯起了眼睛,他捏著下巴思考起來。

  “這個人,應該就是鄭興業的小弟之一了,雖然李宇不信任我,也不算毫無收穫,等大婚之後,就讓人仔細的搜索這人,從他身上下手,看能否改變主線,以及主線改變之後,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改變主線的風險,李懷隱約猜到了一些,還有可能讓他失去熟知未來劇情的優勢,但如果不改變……

  “那我李懷可沒有什麼未來可言!”

  正在他打算好生醞釀一下感覺,發出幾句符合主旋律的感慨時,就被書僮李屋打斷了思路——

  “少爺,咱們這……這些個東西,還弄不弄了?”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位書僮可還清楚的記得,大半夜的,自家這位少爺就忽然召集自己等人,說是要做法事,然後也不說個清楚,嘟嘟囔囔的就催促著趕緊抱來香爐之類的,又著人去叫和尚、道士。

  這般荒唐之舉,他們卻早已習慣,連侯府的當值管事,也是見怪不怪,這才有了李宇來時的一幕。

  他們自然不會知道其中緣由,但書僮的話,卻提醒了李懷。

  “是了,這事還是得做的,不然今夜也無從入眠啊!”

  說起此事,李懷便滿臉辛酸、疲憊。

  昨夜他迷迷糊糊之間,經歷了一番驚悚,事後便難以入睡,因此徹夜未眠。

  “穿越的第一天晚上就失眠,這要不治療一番,怕不是要英年早逝!就算不死,那黑眼圈、大眼袋的,也得未老先衰,這必須治療啊,甭管主角怎麼樣,睡眠質量都是第一位的。”

  於是在李懷的堅持下,最後還是有一位名為顧姓道長被拽了過來,在眾目睽睽之下做了一場簡單的法事。

  事後,那道士收了桃木劍、符篆幡,拱手道:“李公子,按理說,這規矩是不能亂的,這般臨時做法,又無名目,更無法壇以應,著實不合規矩,只是我見公子心誠,這才破例。”

  李屋就湊到李懷耳邊,低語道:“先前請了幾位道長和法師,皆不願來,唯獨這成為顧家莊的顧道長人找過去,已然等候,願意過來。”然後擠了擠眼。

  李懷頓時心下瞭然,便笑著道:“道長果然胸懷過人,法力高超,更兼慈悲心腸,這等品格,那得加錢啊!不然焉能展現出吾之心誠?”

  顧道長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只道:“今日一見,方知坊間傳聞有誤,未來當會大放異彩,若有所需,可著人去顧家莊的道觀尋我,這一時半會,我還不會離去,尚能觀之。”隨後接過兩串錢,也不請點,包裹起來,灑脫離去。

  李懷見那道人頗有氣度,不由嘖嘖稱奇。

  這個時候,還敢來侯府賺錢的方外人,確實不多了。

  不過,這終究是插曲,他收回心思,便回到屋裡,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沒有了昨夜壓抑,當即睏意上湧,便打算好生補個覺。

  只是目光掃過那張桌子,響起昨夜見到的幾張紙,這心底又生念頭。

  “我若因讀者願力而穿越,這被我鳩佔鵲巢的身子,總歸要有點原因才能趁虛而入,那些個小說裡,多為原主因故而亡,或重傷不治,或重創之下昏迷,魂穿方能奪舍重生,若是這世界為真,那即便是以我為圓形創造的龍套,也該補全了人生,是個活生生的,莫非也是因故而亡,方為我所佔?”

  想到這裡,他捏了捏眉間。

  “若說李懷早亡,如果我沒穿越,原本的劇情豈非進行不下去了?原版李懷這個前期反派固然戲份不多,但承上啟下,是鄭興業原始積累階段的重要資糧,主角借此結識了一干貴人,嶄露頭角,若李懷早死,這段劇情就說不通了啊!這世界,連未曾書寫的背景細節都補全了,這段總有緣由吧,便是因故重傷,這周圍人總該知道啊,難道無緣無故,就為了給我創造個穿越機會?”

  他搖了搖頭,只覺得毫無頭緒,但想到穿越本就頗為荒誕,似乎也沒法進一步解釋,加上疲憊難忍,還是拋到一旁,坐下準備睡個好覺。

  “嗨!想這麼複雜做什麼?還要給穿越找個依據不成?或者想找個人報仇?冤有頭,債有主,我又不是幫凶,嚴格來算,同樣是受害者,算了算了,想著都累,眼前事還不夠我煩惱的?”

  話雖如此,但他的目光,又下意識的落到了那桌子的抽屜上。

  若說端倪,並非沒有。

  他又搖了搖頭,似想將碎念拋出腦外。

  只是尚未躺下,外面的院門又被敲響。

  卻是大管事李窘親自來了,他一見書僮李屋,就道:“你這小子,讓你好生追隨七公子,遇事當多思量、規勸,結果還跟著胡鬧,都這時候了,還敢胡鬧,那道人是你讓人尋來的吧?真是好膽!看我回去不打斷你的腿!”

  李屋苦著臉道:“祖父明察,孫兒也只是奉命行事!”

  “這事是我讓他做的,窘叔,也別敲邊鼓了,是母親讓你來的?”李懷從屋裡走出,直接問道。

  李窘便道:“七公子,三老爺剛才見過老夫人,就說了您這邊的事,還說他已經說過這事了,還告誡了您,結果一轉頭,那道士的消息就傳過去了,三老爺當時臉色就變了,走的時候還滿臉怒氣,您這……”

  我這也是迫不得已啊!

  要是您一閉眼,腦子裡就出來個死人臉,睡得著覺嗎?

  李懷心中苦,嘴上還解釋道:“那人是之前就請了的,總不能讓人再回去,這也太得罪人了,下不為例,下不為例啊。”

  “七公子啊,”李窘一臉語重心長的道,“三老爺乃是族中賢達,未來您還有許多地方要讓他幫襯,如今這般掃人顏面,著實不該,事後還是找個機會去陪個不是吧,若是日後您再有個什麼小過,還得靠著三老爺相助。”

  我讓他相助?他能聽我的話,別在危險邊緣來回走動,引來主角光環的破壞性輻射,我就謝天謝地了!

  但這話一樣說不得,李懷只能滿心鬱悶的點頭稱是,這才送走了唉聲嘆氣的老管事。

  “唉,這下那位便宜三叔,怕是更聽不進去我的話了,這其他人書裡,不都是先弄點動靜,然後說點驚人之語,然後就被長輩看重,事事徵求意見嗎,怎麼到我這就不行了呢?”

  滿心的鬱悶之下,李懷更是睏倦。

  “算了算了,不如大夢!睡了,睡了,說不定一覺醒來,我就回去了,到時候直接到週一,先看假面解饞,再看冰火的史家演義,晚上再去買個票,看看史家另一位人傑……”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15
第十四章 沒想到吧!這婚結了!

  睜開眼睛,看著屋頂的梁木,李懷悵然若失。

  “這周的假面騎士,也看不成了。”

  他已在這個世界待了半個月,漸漸的已經有些習慣了。

  “算算日子,會試在即,鄭興業大概已到長安,過幾天,我那位兄長就要重病不治,然後由我繼承定襄侯的爵位,但這也意味著主線故事到來,我作為反角,要去招惹主角,最後還沒捂熱的人生巔峰,直接下坡。”

  深吸一口氣,感受著枕邊殘留的女子體香,想起昨夜偷偷鑽進來的魏家陪嫁,想起院子裡另外一間房中、那位年紀不大、故作老成的新婚妻子,李懷心裡對這個世界多了一點代入感和融入感。

  他不由回憶起大婚那日,大紅花、高頭馬,花轎美嬌娘;敬天地,拜高堂,洞房吹燭忙。

  其情其景,以及封建包辦婚姻的霸道,以及見新婦不僅不醜,反而美豔后的如釋重負,至今依舊讓他回味無窮,卻又恍如隔世,自此食髓知味,便多了一絲眷戀和羈絆,但隨之而來的,還有煩惱。

  “沒想到,擅長無女主的我,竟是結了婚,半個月不到,配齊了妻妾,未來還將大權在握,走狗如雲!只是如此一來,豈不是就有了女主?不對,我又不是主角,算不得女主,也不對啊,就算我是主角,但妻子也並非一定就是女主,得看戲份和對劇情線索的穿插吧?但說到底,這也有偏差……”

  一連串的混亂念頭,徹底驅散了李懷的睡意,他嘆了一口氣,從塌上坐起身來。

  “逃避是不成的,終究要面對,若不得離開此方世界,就得擺脫了主角的威脅!”

  迫在眉睫的危機,讓他最近幾日越發焦慮。

  “那個坑貨三叔,我好心提醒他,結果他當時走了,婚禮當日也不給我點好臉色,這也就罷了,還特地提醒便宜老媽,說我欲再生事,若不想家門再生事端,便不可放任於我!”

  他頓時滿肚子氣。

  “正因如此,以至於自婚後,我便被禁足在家,嚴加看管,府中的守衛眼線片刻不離致遠軒,連出恭都跟著好些個尾巴,更別說佈局其他了,眼下,須得想個法子脫身,不然就要錯過原劇情了,若是我不能如第二卷第一章那般,與小國公一同坐而論事,那怕是鄭興業這路子會走得更順!”

  一想到那三叔李宇,李懷頓時就一肚子氣,而且隱隱有了一點警惕。

  “但這事說來也奇怪,雖說邏輯上說得通,但我現下的處境,彷彿是為了報復那日試圖修改原本劇情一般,自與李宇接觸,透露些許信息,我便受到了更為強力的約束!連婚後也不例外!只是不知,如今主線降臨,作為原本的參與者之一,能否擺脫這制約!”

  想著想著,李懷便就起身,簡單披上單衣,來到邊上的書桌前,翻看了一下這幾天需要重點注意的事項,那裡面寫著的,乃是這本書的故事梗概。

  此處乃是書房,他最近都睡在這裡,既有家庭原因,也是自身所需——他估算著,從這兩日起便要進入主要劇情,自得養精蓄銳,不好分神他顧。更要趁熱,把這本太監小說的脈絡紀錄下來,方便日後查對。

  此乃日後立足的根本之一。

  當然,考慮到萬一落到敵人手上,就是資敵虐主,因此,記錄用的是拼音和英文,加上少許火星文。

  按此書的設定,此時尚無現代英文,就算是最壞的情況,被人摸了去,流傳外界,也只是被人當成鬼畫符。

  “小國公回來的日子,最遲不會超出三天,必須得將之前整理好的說辭再複習複習,順便背背典故,到時好在他面前侃侃而談,展露能耐,但關鍵還是得取得離府許可,別到時候出不去門,誤了時辰,趕不上劇情,那樂子可就大了。”

  翻看過後,定了這幾天的行程,李懷又拉開抽泣,從中取出了一個上鎖的小匣子,打開之後整理了其中幾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的紙,又把劇透筆記放入其中,關好蓋子,鎖上之後仔細打量了幾眼,確定並無損毀,這才點頭放下,關好抽屜,又上個鎖,才呼喚屋外之人。

  很快,就有兩個相貌清秀的年輕丫鬟走進來,為他梳髮更衣,盡顯封建糟粕。

  待得熟悉過後,李懷整了整衣冠,施施然的走出房間。

  頓時,陽光落在臉上,院中景像一覽無餘,有僕從,有丫鬟,還有護院立於門外,陪著這偌大院落,考究佈局,富貴逼人。

  但李懷早無新鮮之感。

  “古代日子著實枯燥無趣,別說電子遊戲,連體育運動都那般繁瑣,更不要說沒有一眾家電,也就是掌權弄事有些模擬經營的樂趣,偏我現在手上無權……”

  這邊想著,就有人過來稟報,卻是一名小管事,名為李昌,乃是成婚後分入此院,這一過來,便說著這院子裡外的一眾事宜,無非柴米油鹽,以及月錢幾何,幾個名下莊子的收成。

  李懷聽得頭暈腦脹,但擔心被人欺瞞,還不得不做出一副沉吟思索的樣子。

  好在李昌說的頗為簡潔,幾句話後,便交代清楚,隨後微微抬頭,低語道:“公子,昨夜您夜宿書房,夫人便又發了脾氣,說……”

  “還能說什麼?”李懷頓時一個頭兩個大,“無非是埋怨我不解風情,她昨日留的幾副對聯,我是一個都沒對上,著實無趣!”想到這,他便不由後悔,因一時得意,忍不住做了文抄公,隨後幾日,又因心態膨脹,接連剽竊,如今已是騎虎難下。

  我一穿越眾,工科出身,兼職網文連載,遣詞造句都很勉強,還要我每天琴瑟和鳴、吟詩作對,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唉,真是悔不當初!

  只是時限已過,便是動用槽點,也追不回來,再說了,雖然過了半個月,但槽點入賬頗不規律,到現在不過累積九點,他也不願意耗費在這等事上。

  考慮到婚後生活的幸福,李懷還是得去哄上兩句,只是前腳剛動,那李昌就道:“夫人一早便去了前面院子。”

  李懷停下腳步,問:“又去前院,莫非又有什麼剋扣?”

  “這倒不是,昨日府中進了幾匹好布,清水莊又送了幾盒胭脂水粉,幾個院的夫人都惦記著,天剛一亮便都過去挑選,夫人怕去的晚了,只有次品,還囑咐您,若是醒來,就記得準備碎銀,送去後院,或許她便不生氣了……”

  “……”

  李懷默然無語,最後搖頭嘆息。

  畫風越來越不對了,我可是要走大格局,胸懷天下的男人,怎麼整天得給老婆做錢包?這不對啊!

  不行!得趕緊提升格局!

  一念至此,李懷不敢耽擱了,便招呼著李屋朝院外走去。

  “七公子,您這是要去哪?”

  聽著喬其那熟悉的聲音和熟悉的台詞襲來,李懷嘆了口氣道:“自是去後院,給母親問候,再看望兄長。”

  “既如此,那小人便護送您過去。”

  我這府中還藏著刺客不成?還需要護送?真要是來了刺客,人家都是走正門開無雙的好不少!

  李懷心裡咆哮,又暗暗問候了一下李三叔,臉上卻不動聲色,但剛走出院門,李昌就急匆匆的過來,遞過幾塊碎銀。

  “……”

  李懷只沉吟剎那,便接過那銀子,這才離開。

  定襄侯府乃是開國太祖所賜,因原是前朝一位王侯的府邸,裡面佔地頗廣,後院與前院之間有一園林,稱“集園”,曾是前朝王侯養士與門客之所,如今去了屋舍,只留花草溪流,便更顯廣闊,要從致遠軒走到老夫人劉氏的院子,著實不近。

  這邊行了一會兒,就聽到前面有嬉戲打鬧的聲音,隨後注意到李懷一行人,立刻就有幾個少年歡呼雀躍,直奔而來。

  “七叔,七叔,趕緊繼續講啊!”

  “是啊,你可有幾日未講了,我等可是急壞了!”

  “是啊,那路大當家的不是收了香氏伙伕入夥,接下來又是如何了?”

  “還有那朝廷的水師,是否真要追來?”

  “那任俠索二當家的,是否又要大發神威?

  ……

  “今日有事,哪有時間和你們講故事,”李懷一聽,又是心道苦也,真自作孽不可活,揉了揉額頭,言語中還有克制,“先讓開路來,待我回來,若有閒暇,再與你們說說後面之事,當知說書不易,需關愛之,而非催之!”

  “七叔,你前日可不是這麼說的!”

  幾個少年頓時不滿,但礙於身份,還是讓了開來。

  這幾個小傢伙也是定襄侯李氏子弟,其中有兩個還是李懷的血親侄子,不過那兩人的父親雖是李懷兄長,但乃是庶出,論地位自比不了李懷尊貴,加上最近府中有些風聲,因此他們的子侄不敢造次。

  只是這些小子,為何這般鼓噪,還是李懷自己種下苦果。

  之前他弄巧成拙,被下了禁足令,哪裡能夠甘心,便變著法在的想要解除,只是苦於困於院中,消息閉塞,偏差之下不敢輕易佈局,更無從搞事,於是便趁著去後院的機會,藉著給小輩講故事的名頭,從他們嘴裡套取情報。

  他本想這些人的父輩都有來歷,該知道不少,結果所得消息顛三倒四,反被纏住。

  李家這下一代的水平,也著實堪憂啊!

  看著幾個小子還戀戀不捨徘徊不去。

  李懷感慨著,繼續前行,但走了幾步,又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賢侄,賢侄留步!”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16
第十五章 此茶如何?

  來人乃是一中年男子,留長鬚,穿直裰,大步流星的走過來,頗有儒雅氣度。

  只是李懷一看清楚那人,卻是氣不打一處來,這不就是他最近沒事就要問候、念叨兩句,害得他陷入如今這般困境的罪魁禍首,李家三叔,李宇!

  “喲,三叔!好久不見,不對,是好久未曾相談!”

  儘管心裡恨得牙癢癢,但面子上依舊要維持最基本的禮儀,只是這話卻讓快步走來的李宇身子一頓。

  問候過後,李懷也回過神來,想起之前李宇的稱呼,不由心中一動。

  這賢侄的稱呼,是怎麼回事?之前這位便宜親戚在婚禮上,都是冷著一張臉,只稱名字,怎的幾日不見,來了就變成賢侄了,莫非……

  想到隨著劇情展開,主角鄭興業八成已經入了長安,原本作為背景板的長安城,很多事情必然正在發生,他頓時有所猜測。

  莫非是有事來找我?

  他這邊心中盤算,那邊李宇已經來到了跟前。

  “咳咳,”這位李家三爺輕輕咳嗽了一聲,掃了一眼去而復返、正在給自己行禮的小輩,便道,“懷哥兒,倒是和小輩關係不錯。”

  叫的這麼親熱,必有所圖啊!

  李懷想著,表面不動聲色,只是道一時興起,說些故事。

  李宇則道:“你有心親近小輩總是好的,只是這些個江湖話本、傳奇故事,自己聽著樂呵也就罷了,不該再轉述他人,街巷說書,那都是不入流的事,一旦傳了出去,於你名聲不利!”

  這話李懷就不愛聽了,怎麼就不入流了?再說了,我有啥名聲啊!

  於是他只是嘿嘿呵呵,並不答話。

  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幾個小輩也聽出來了,這位族中有名的賢達長輩,這是要絕了自己等人日後聽故事的門路了,當即臉色就黑了,只是礙於規矩,不好發作。

  李宇一見這情勢,也不由皺眉,說道:“爾等今日功課可曾做完?若是做完了,也該去看讀讀詩書,且去,且去!”

  眾小輩立刻拉著個臉、一臉怨念的走了。

  李懷瞥了身邊的幾名護衛,隨後笑道:“好叫三叔得知,我亦是那日心血來潮,隨口一說,未料竟是被幾個侄兒惦記著,這些天便纏著讓我來說,著實無奈。”

  “幾個小子不知輕重,你這新婚燕爾的,陪著魏家娘子還來不及,哪裡有功夫給他們講話本!”那李宇說著,微微搖頭。

  “還是三叔通情達理。”李懷點點頭,稍微給出一記馬屁,然後話鋒一轉,“不過三叔今日怎麼記得來與我交談?我記得前幾日見了侄兒,都是繞著走的,今日怎的有閒暇來說話了,莫非有什麼事?”

  李宇頓時尷尬起來,想到自己之前的態度,以及在劉氏面前的提議,也清楚李懷的怨念,這時不由後悔了幾分,但到底是個長輩,拉不下面皮給小輩認錯。

  好在他到底是官場沉浮,歷練的久了,這時面色不變,居然順勢談道:“我看你這火急火燎的,可是有事?”

  李懷便道要去見過母親,心裡越發清明起來,暗自冷笑起來,這前倨後恭的,怕是大理寺衙門中的事已經有苗頭了,只是不知,那最壞情況是否已經發生?

  李宇便道:“我也是要去見你母親的,只是既然見了你,卻也不急,不如你我叔侄喝上一杯?”他指了指不遠處的涼亭。

  大清早就喝酒?

  李懷搖搖頭。

  李宇神色微變,以為李懷要拒絕,正要開口說兩句。

  李懷就笑道:“昨日岳丈府上送來了好茶,正好請叔父您品一品。”然後就吩咐李屋回去拿茶具,隨後與李宇說說笑笑的朝著涼亭走去。

  喬其等護衛也緊隨其後,他們倒是不會催促李懷,只是奇怪李家三爺今日的態度,為何與往日大相逕庭。

  這裡面,只有喬其是經歷過婚前那次李宇拜訪的,心裡也生出猜測,只是還有拿捏不準,因此目光游離,在李懷和李宇的臉上來回掃過。

  “玄慶啊,你這成家之後,果然是不同了,沉穩了許多,連言談都變得穩重了。”在涼亭坐下,李宇就讚了一句。

  “您老是這樣變著法子的誇我,侄兒怪不好意思的,”李懷暗自撇嘴,臉上笑容洋溢,“叔父,此次過來到底是為了何事?總不能是專門來看我的吧。”

  李宇眼皮子一跳,強笑道:“我聽說你最近都在府中用功,沒有……”

  李懷直接打斷道:“嗨,還不是出不去嗎,這外面發生了何事都不清楚。”

  李宇的眼皮子又是一跳,感覺有些坐不住了,但還是硬著頭皮道:“我這次來,就是聽說你那好友,如今已經到了京畿,大概是前天入得關中,想來就快到了。”

  “小國公快來了?”李懷終於收起些許小情緒,正色起來,他這些天通過一些渠道,也試圖打探消息,因為這關係到劇情進展,不過前身的這位好友,如今乃是朝廷將領,無論出征還是回來述職,都算是軍務,雖不是隱秘,但勳貴家的僕役、下人去打探,實際上是犯忌諱的,更何況李懷此刻還未掌權,因此消息模糊,只能推算個大概。

  現在一聽李宇之言,心裡計算了一下日子,頓時警覺起來。

  “不是今日,就是明日!”他的語氣頗為沉重。

  “正是,快些就是今日便道,慢些,也就是明日了,”李宇點點頭,“小國公這次邊疆大勝,是幾年未有的大捷,必有重賞,未來也會受到重用,你與他關係親近,當年還是同窗,這幾日記得過去走動走動,需要什麼,只管和三叔說,都給你備好。”

  李懷一抬頭,直接道:“是要去走動的,只是走不出府。”

  李宇眼皮子接連跳,心裡苦笑,更是坐的彆扭,卻知道這話是避不過去了,只能點頭道:“我會與你母親說明的,此乃正事,耽擱不得,況且日後你為侯府門面,更需強助。”

  至於為何李懷這樣的浪蕩子,會成侯府門面?二人都不多言。

  李懷得了這句話,也是鬆了一口氣,知道有李宇出面,先前最大的問題能夠解決,雖說遲了點,但總比出不去強,於是也收斂了些態度,不去刺激對方,轉而道:“這話侄兒記得了,小國公回來,必然第一時間過去拜訪。”

  李宇點點頭,遲疑了一下,正要開口。

  李懷卻搶先道:“對了,不知叔父衙門裡的事,可還順心。”

  李宇一聽,精神一震,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便要開口,結果這時,李懷卻指著邊上的一行人道:“正好茶也來了,我們邊煮邊說。”

  正是李屋帶著幾個僕役,搬著茶壇、茶具、矮爐、小案過來了,隨後叮叮噹噹一陣拜訪,便忙碌起來。

  李懷則笑呵呵的介紹起這茶葉來了,李宇心中焦急,這好不容易說到了正事,卻生生給人截斷了,憋得難受,偏偏不好表露出來。

  過了一會,李懷開始攪拌茶末,而李宇則總算將話題繞了回來。

  “最近有個傳聞,說是那羅翔……”李宇神色尷尬,“說那羅翔乃是少卿之親,又說是大理寺卿的族人,我私下裡打探了一下,此話不實,實乃刑部尚書的姻親!只是為了避嫌,未曾聲張,衙門內外皆不知曉。”

  這種事,如果事先沒想到,當然不會去查,一旦意識到了,想要探究也容易,尤其是李家這種高門大族。

  “原來如此。”李懷點了點頭,難怪之前自己敢這麼寫,原來不是一個衙門的,但是來頭更大!看來自己果然不是一個隨便亂寫的人啊!

  他卻是自覺的忽略了世界自行補全的部分,轉而問道:“就是不知道,這消息,叔父是何時得知的?”

  李宇知曉其意,就道:“我知道消息之後,便……便從了賢侄的提議,保舉那羅翔補缺,果讓上官歡喜,事後探尋,才知羅翔為上官姻親,讓我得了保舉之功。”他語氣中有著喜意。

  李懷卻是一陣恍惚,因為這件事對他而言,有著別樣的意義。

  這劇情,終究是改變了!

  雖然只是一點,但卻意義非凡!

  他這邊想著,那邊李宇又道:“上官最近幾日很是重我,更是親近,昨日還特意告訴我,過得三日,乃是寺卿母親大壽……”他頓了頓,才道,“此時須得送禮,只是這事頗有講究,重不得,輕不得,還不能惡了人,不知玄慶,你那好友,能否打探一二,寺卿之母,有何喜好?”

  原來如此!

  李懷徹底明白了,難怪這位便宜三叔吞吞吐吐,還前倨後恭,原來是有求於人,但他並不回答,而是將茶水倒好,置於桌前,笑道:“這事不著急,叔父先飲此茶,品一品。”

  李宇心裡焦急,但也只能按捺,於是端起茶來輕飲一口。

  “此茶如何啊?”李懷眯著眼睛問道。

  李宇也不管到底如何,吞嚥下去就道:“香!真香!”

  李懷頓感念頭通達。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16
第十六章 何逞口舌,當斷七寸

  長舒一口氣,幾天以來,李懷難得感到一陣心情舒暢,也喝了一口,隨後笑著道:“三叔果然是好品味,與我一般。”

  隨後,回憶心中劇情,這心裡不由一跳,已經知道所謂的壽宴是哪一個了,不由有些驚喜。

  而李宇則眼皮子一跳,笑道:“這茶,爽口清香,是難得的好茶啊,聽玄慶之言,也是愛茶之人,我那邊也有幾罐子好茶,你哪日有空,不妨去我那裡坐坐,品茗一番,若是喜歡,也可以拿來斟飲。”

  “那就先謝過三叔了。”李懷說著放下茶杯,“三叔剛才所言之事,侄兒已經明了,按說這送禮的事,確實得斟酌斟酌,也不是一般人能摸清的,我這點微末道行,是定然無法給叔父指點的。”

  “你那位好友,若為寺卿府上之人,便有法子,”李宇也放下杯子,正色道,“這人若真與寺卿有交情,自是可以讓他探查一二的。”

  “這是說來也容易,但說難也難,”李懷輕輕搖頭,“若是平日,我與他打聲招呼也就罷了,但現在難就難在,我與外界斷了聯繫,這些天沒有往來,直接找過去,不見得就能見到人,反而要露了蹤跡。”

  李宇一聽,臉都綠了。

  這叫什麼?自作孽啊!

  只是,他也懷疑是否是自己這侄子心有怨恨,故意這般說法,也好讓自己難受,用以報復自己之前所為?

  於是他壓下心頭雜念,便道:“若是好友,總該能行個方便的,我這就過去與你母親說一句,好讓你能出去與有人交往,這為人處世固然重要,但若是正日在家,失了人際,那對你未來而言,不利反害。”

  “既然叔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定當一試,事不宜遲,咱們這就過去。”李懷一揮手,幾個僕從就過來收拾茶具。

  “三叔,走吧,我去見過母親和二兄,你正好也說說,也好讓我能外出與有人結交,至於那邊壽宴的消息,這兩天就給問出來。”李懷站起身,朝著亭外走去。

  李宇聞言一喜,隨後算是鬆了一口氣,也跟了上去,這時再看這侄子,就覺得順眼多了,而且想到這人還能在大理寺卿府上有門路,能得內部消息,和那位即將歸來的小國公也私交甚篤,而且未來或許還要繼承爵位,成為公侯之流,這心裡的念頭也活絡起來。

  或許,自己過去對這位侄子,有些太過刻薄,也忽略了對方的潛力?現在彌補,似乎還不算晚?

  “三叔……”

  那邊,李宇正在想著,但思路忽然李懷的聲音打斷。

  “你最近與五叔走得近嗎?”

  聽到這句,李宇眉頭微皺,明顯想起了什麼,然後看了李懷一眼,道:“我與你五叔最近沒有多少往來,不過他在籌謀什麼,我還是知道一些的,若有需要,我可以去告誡他一番。”

  “無需告誡。”李懷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這位三叔,也是知道一些內情的,“這事宜疏不宜堵,否則留著,遲早是個禍患,”他看了李宇一眼,“三叔,在壽宴之前,未免節外生枝,我等都該低調而行啊!”

  李宇心中一凜,忍不住打量起李懷,見對方神色如常,依舊面帶笑容,卻是越發覺得看不懂自己這個侄子了。

  莫非成婚之後,真有這般變化?當年我也曾成婚,似乎也沒有這麼大的改變啊。

  這般想著,他倒是沉默起來。

  另一邊的李懷,同樣陷入了沉思,心裡盤算著所謂壽宴。

  “壽宴也是一次機會,論起影響,比起小國公那次雖然差點,但也不算弱,也該利用一下,但必須仔細籌謀。

  原版的李懷在書中乃一配角,李懷的三叔就更是只提過幾筆的小人物,單純只是這麼看,一個書中反角的親戚,其人上司某天要做壽宴,要讓屬僚作陪,這種事,別說正文,就是外傳都不會寫。

  但偏偏這次晚宴李懷是知道的,他不僅知道,對於細節也瞭解不少,原因倒也簡單——

  這次晚宴的參與者中,便有那原書的主角,鄭興業!

  “我雖然知道這個壽宴,但這次宴席在原文中,並沒有邀請過李家之人過去,再加上我被困在府中,根本沒有門路前往,也就沒有被列入計畫,但沒有想到,改變了李宇的境遇之後,會連帶著讓他獲得了這次機會!那既然這樣,就不能放過了!”

  既然機會來臨了,那麼這個宴會李懷必然要摻和,既然李宇有所求,正好順水推舟,可謂一舉兩得。

  “不過,因為之前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和小國公的見面上,對於壽宴沒做準備,這事還得計畫一番,不然光近距離去看鄭興業裝逼,做個圍觀驚嘆黨也太掉面子了!”

  這麼想著,他又瞥了李宇一眼,想著這兩天什麼時候,才好跟這位叔父說一下,自己要跟他同往。

  至於所謂好友?

  根本沒有好友,那是無中生友,真正靠得是李懷的劇透之魂。

  “這麼看,這便宜三叔雖然嘴上說不要,但實際上還頗有用處嘛,不過這事固然對我有利,也不能白白答應他,不然我這幾天的氣不是白受了?得給他設下幾個條件……”

  這邊想著,已經有人注意到了李懷、李宇,過來問候之後,就轉回去通報。

  忽然,有一小廝從後走來,來到李宇跟前低語了兩句,後者頓時皺眉。

  李懷離得近,也聽到了幾句,什麼“留下凌亂筆跡”、“瘋狂而口不擇言”、“已被衙門收押”之類的。

  他心中一跳,想到了書房裡被自己收起來的幾張紙。

  這時候,小廝已經說完,李宇嘆了口氣,對李懷說道:“玄慶,衙門臨時有急事,上官召集我等,不得拖延,你替我給你母親告個罪,我明日再來。”

  “公事要緊,三叔且去。”李懷點點頭,等看著李宇的背影消失在花園門外,又回憶著剛才聽到的幾個關鍵詞。

  莫非,與原本李懷的隱秘有關?

  到了現在,他都無法確定,原本的李懷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單純一覺醒來換了人,還是身死之後,才被奪舍,更何況,這還涉及到原本劇情的進度,更顯撲朔迷離。

  但這時候,書僮李屋忽然靠近幾步,低語道:“公子,方才您與三爺交談,小人見有兩個其他院的僕從躲在一旁窺視……”

  “無需擔憂,”李懷笑了起來,他收回了思緒,“正要讓他們去傳,若他們不傳,說不定,我還會讓你們去傳。”說著,便繼續往前走。

  李屋聽著疑惑,卻還是快步跟了上去。

  穿過花園,來到了侯府深處的一處大院子,上書“聽翠軒”三字。

  這裡是原版李懷的親生母親、前任定襄侯的正妻,劉氏居所。

  李懷一走進院子,便有諸多丫鬟、僕從向他行禮,跟著又有一名婦人從裡面走出,這夫人約莫四十出頭,但保養得當,步態雍容,一身襦裙更顯端莊。

  只是李懷見得此人,卻輕輕皺眉,然後舒展開來,上前見禮,道:“見過五嬸。”

  這個女子正是李懷五叔李宜的原配,也是最近跳的頗歡的那一位,徐氏。

  “也算你還有點心,還知道過來看望你母親,”徐氏瞥了李懷一眼,用教導語氣說道,“最近你兄長身子骨不好,你母親很是擔憂,飯都吃不下去,你切不該因新婚歡喜,便忘了家中愁事,知道麼?若是讓我知道,你還在外面胡鬧,有你好看的!”

  李懷眯起眼睛,笑著道:“這話,卻不該五嬸子來訓,若是無事,我先進去,五嬸子請便。”

  “不知好歹!”徐氏眉頭一皺,冷哼一聲,並不多言,便就走了。

  “神氣什麼,還教育起公子來了!”看那扭捏而去的背影,書僮李屋忍不住抱怨一句,“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這府中之主,也不照鏡子瞧瞧,自己是那塊料嗎!”

  “無需與這種人置氣,只逞口舌之快無法盡興,得找著機會直接踩死,方能解恨!”李懷搖搖頭,走進了屋裡,“放寬心,她蹦跶不了多久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16
第十七章 讒

  “你來了。”

  當李懷走進劉氏的屋子,迎面見到的,便是便宜母親劉氏憔悴的面容。

  “見過母親。”半個月的時間,足以讓李懷這熟悉基礎禮儀,過去的那位李懷,雖然行事乖張、肆無忌憚,但是在這位母親面前,還是頗為守禮的,只是不喜被人管教,所以平時與劉氏並不十分親近。

  這給了李懷不少便利,加上禁足令的效果,讓他不至於在劉氏面前經常晃蕩,只不過現在為了要解除問題,方才過來,而且也突然想到,那位便宜三叔李宇,剛才還說要來劉氏面前說情,結果轉臉就撤了,果然不靠譜的很啊!

  “這些天,我也聽了你的事,都在家中沒有外出,總算是讓人省心了些,”劉氏坐在桌邊,看著李懷說著,“此番過來,所為何事?”

  李懷注意到,便宜母親的臉上滿是疲憊,便不由想到了自己那位名義上的二哥,現任定襄侯李慣。

  便在李懷大婚之後的第三天,定襄侯李慣忽在一次宴席上昏倒,隨後便一連昏迷兩天一夜,著實將這閤府上下給嚇得不輕,跟著便是一片大亂。

  後來李慣雖然醒來了,但老夫人劉氏絲毫不敢掉以輕心,這些日子以來,為了李懷的胞兄長李慣,她可謂耗盡了心力,找了長安內外名醫過來,都不見起色,心裡已經有幾分明了了,只是不願意接受。

  “母親這兩日胃口不好,兒子特地來看看。”李懷說著,小心的觀察著對面的老夫人,回憶著之前幾次見面,這位老夫人都頗為嚴肅,多有訓斥。

  “這些事,你不用多想,只管說來意吧,”劉氏眉頭微皺,“你的性子我知道,沒有事是不會來找我的。”

  李懷暗暗嘆了口氣,拱手說道:“正要向母親說一事,是我那好友,榮國公府的小公爺,如今在北疆得了大功,為朝廷新貴,將要回京,著人與我通報,想要約我敘舊,孩兒思量,如今卻是結交的好時候……”

  “榮國公府的公子?”劉氏微微一愣,然後點頭說道,“他是個成器的,這幾個月來,長安有不少他在前線的事蹟流傳回來,你若能和他交善,該多向人家學學,若能得其一二,也能讓我放心,只是……”

  李懷前面聽著,還覺得順利,但一聽這個“只是”,卻是心中一動,腦子裡閃過剛才徐氏離開的一幕。

  果然,接下來就聽老夫人道:“你那五嬸子剛才來說了些事,是先前你在外面胡鬧,有不少人家都找到了她那裡,惹得院子上下雞犬不寧,這是不該,所以央求我,再關你幾日!”

  李懷眯起眼睛,心底有怒氣上湧。

  那徐氏果然是來告狀的!

  劉氏則繼續道:“她還道,你這些日子,時常與小輩廝混,你還學那說書人,胡編些故事,真個胡鬧!”劉氏開口便是責備,“你兄長最近身子不好,你怎的也不多來看看?只是與小輩廝混,能有甚出息?有這功夫,為何不去讀書?我將你禁足家中,一來是怕你新婚之時出去惹出風波,二來,就是讓你多讀些書,能安定心神!”

  “唉!”說著,劉氏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滿面愁容,“你若是有你兄長三分性子、學識和本事,我也能放心,也是李家之幸,只是為何會是這般?怎的二郎就是那般命苦啊!”

  眼中閃過一點寒芒,李懷心中怒意愈盛,卻不好當場發作,須知設定之中,天下以孝道為首,百善孝為先,別說便宜母親乃是原本李懷親母,就算是後媽,鬧出不尊之事來,也會影響前程,尤其是這個時候,更是如此。

  興許,那婦人就是希望我一怒而失狀!

  正在這時候,這府中管事過來,說是李宇派人過來了,有要事要稟報,這人正是李窘,見著李懷模樣,只是看了一眼,並不多說。

  “既是老三的人,趕緊請過來!”劉氏按下話頭,先讓人進來。

  “見過老夫人!”來人乃是一文士,相貌堂堂,向著劉氏行禮之後,又問候了李懷,後者見了這人,心中已定。

  “原來是紀先生,不知我家三兄弟有什麼話要對老身說。”劉氏的語氣很是客氣。

  “吾家主上今日與七公子相談甚歡,知道他最近閉門自省,讀書為學頗有所得,剛才只是隻言片語,就很是欣喜,只是衙門裡有急事,這才不得不暫離,卻還是記掛著,就派了我來,與老夫人說個情,讓七公子這兩日,能去他府上聚聚,說說話。”

  劉氏聞言一愣,指著李懷道:“他說的是懷哥兒?”

  那紀先生點點頭道:“正是七公子!”隨後,又道,“我家主上還言,最近有國公府公子大勝歸來,這長安上下不知有多少人家想要與之親近,七郎自小便與小國公相交莫逆,正是接洽之時,此事或關係到李氏興盛,當謹慎待之。”

  “那小國公,如今這麼當勢?”老夫人吃了一驚,再看自家兒子,露出了疑惑之色,
隨即問著紀先生,“老三真這麼講?”

  “正是如此,若非衙門有急事,主上當親自過來,與您說。”

  劉氏聽著,沉默起來,最後點頭道:“老身知曉了,回去告訴老三,讓他放心,既然關係到李氏一族,老身定然不會輕忽。”

  “既如此,那在下便回去覆命了。”紀先生說著拱手,又沖著李懷施了一禮,這便離開了。

  他一走,這廳堂頓時陷入安靜。

  李懷只是站著,並不出聲。

  老夫人沉思了一會,忽然道:“既然是這樣,那這個是正事,是要結交的,若有所需,家中定當助你,你三叔是個有能耐的,他既然說你有所進益,該是有原因的,但你切不可因此自傲,更不該向過去那般恣意妄為!否則,這好事也要變成壞事!”

  “孩兒記得,”李懷拱拱手,又道:“還有一事,孩兒院中缺人,與徐大管事說了幾次,都未得補充,如今既要面見軍中有人,卻不該墜了侯府威風,是以需要幾個人來撐場面。”

  “我等會便吩咐下去,給你調派六個護院,但咱們有言在先,”劉氏很是不放心的囑託,“我會與護院約定,只是去見你那友人,不可他往,更不能去勾欄瓦舍之地,若有違背,他們直接回來,你便自個兒去見榮國公子吧。”

  唉,這種近似廢柴流的惡名起家環境,真是讓人心累啊。

  李懷心中無奈,嘴裡卻只能應下,見劉氏疲憊,便告辭離開,同時記恨徐氏,也看出這便宜母親的偏見、偏向,並不願意多待。

  “莫忘了去見你兄長!”劉氏卻還是提點了一句。

  聽著最後叮囑,李懷也是應下,隨後帶著人去了兄長院中,但還未進去,就被那嫂子攔下。

  “你兄長已經睡下了,改日吧。”

  劉懷看著那滿臉掀起之色的婦人,眉頭微皺,便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再來。”

  他那嫂子卻道:“明日也無需來了!二郎得好生修養幾日!”

  深吸一口氣,李懷深深看了這嫂子一眼,拱拱手,不復多言,只是走的時候,餘光掃過門內,見到了一個熟悉身影,不正是之前從劉氏院子裡離開的五嬸子徐氏?

  這真是,我根本沒心思和你玩宅斗啊!

  搖搖頭,李懷轉身就走,大步流星。

  今日之待,日後自當奉還!只是如今還要登上幾日才能得權!

  “大丈夫,果然不可一日無權!否則在這大宅院內,都過得憋屈,只能蠅營狗苟,以小格局之技而行!平白讓人不爽利!我所不喜也!”

  “還不是那五老爺家的那位,在背後讒言!”書僮李屋也忍不住抱怨,“我聽交好的小廝說過,那五家的主母,偷偷詆毀公子您,說您要害侯爺,當真是惡毒之言!這才讓侯爺院中之人會提防您,連進都不讓您進!五老爺一家,當真可惡!公子,您如何能忍下這口氣!?”

  “你這小奴,休得挑撥,我自有主張,”李懷眼中閃過冷色,“似那般婦人之舉,跳樑之人,不會得意幾章的,別擔心,沒有幾章了,想要宅斗?哼哼,不好意思,我不想奉陪!”

  李屋自是聽不懂李懷這夾雜著吐槽賺點的言語,卻也聽出了那話中怒意,於是點頭稱是。

  很快,日上三竿,等李懷回到自家院中,就接到了一封書信。

  打開一看,他頓時笑了。

  “終於要開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16
第十八章 友請

  “人在哪了?”

  放下手中的信件,李懷就問過來通報的院中小廝李敬。

  李敬回答道:“還在前院等候。”然後又補充了一句,“那人還帶了不少禮品。”

  “先把人請到我的院子來,”李懷先說了一句,隨後想了想,又道,“還是我親自過去吧。”

  解除了禁足令之後,李懷自是十分自由,只不過老夫人劉氏還有另外一番囑託,因此他這邊剛剛踏出院子,那邊喬其就帶著兩個人跟了上來,嘴裡還說著:“我等相隨,以壯公子聲勢!”

  我這是去見朋友的手下,要什麼聲勢?

  李懷心裡嘀咕著,但沒有阻止,於是就被眾人簇擁著,來到了前院專門為客人準備的前廳——

  此處實乃正堂的偏廳堂,一般而言,將來訪之客安置在這裡,會顯得有些失禮,但如果來者只是權貴的家僕、家將之流,就顯得十分正常了。

  “見過七公子。”

  等候在偏堂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布衣裝扮,但身姿挺拔,臉上還有一道疤痕,似乎是新近痊癒,身邊還有兩名裝扮相似的僕從,邊上還放著幾個不小的盒子。

  “原來是趙民啊,有一陣子沒見你了。”

  靠著記憶碎片,李懷在踏入屋中的第一時間,便想起了對面這人的身份。

  這趙民嚴格來算,也算是家僕,是那位榮國公公子的親信。

  李懷笑呵呵的說著:“你陪著趙兄北上邊疆,如今一見,就生彪悍之感,可謂脫胎換骨啊!”然後走到了主座坐下,又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

  “便不做了,在下自此過來,除了送信之外,就是為我家主人送上賀禮,”那趙民抱拳說著,“先前七公子大婚之時,我家主人雖已回到駐地,卸下兵權,奈何軍令在身,職責所限,不能親自過來給您祝賀。”

  緊接著,他指了指身邊的那些盒子、箱子:“這些是我家主人備好的賀禮,他有要事在身,無法親自過來,就著在下先給公子送來。”

  “趙兄太客氣了,哪裡需要這麼麻煩,讓還能記得我,便足夠了。”李懷說著,朝那些箱子看了過去。

  “都是邊疆產出的,有不錯的獸皮,還有一些草原上的珠寶,還有一些是西域珍奇,”趙民盡職盡責的講解著,“因著倉促,賀禮不多,還望七公子不要見怪。”說著,取出一本硬皮小冊子奉上,“這賀禮的名錄在此,還請七公子清點。”

  李懷笑著接過來,也不看,直接遞給了身邊的李屋,隨後問道:“信中,趙兄說今日便可抵達,還邀請我與張兄一同喝酒,現在已經進城了?”

  趙民沉吟了一下,說道:“方才進城,官家就叫人過來相招,如今我家主人已入宮中,下午還要去有關衙門交代一下,晚上便看見公子了。”

  “如此甚好,甚好。”李懷點點頭。

  “這消息既已經帶到,那在下就先行回去覆命了。”趙民說著便行禮告辭。

  “這時候正好,不如在我府上用了午飯再走。”李懷客氣了一句,那趙民自是推辭,隨後便就走了。

  “這趙民還是這般討厭,公子您自來對他客氣,但這人就是不知好歹!每次都多說一句話都不願意!”等人一走,李屋就忍不住嘀咕,“不過這次小國公回來了,他與公子您最是親近,如今立了大功,又是聖上面前的紅人,有他撐腰,便是老夫人也要讓您幾分,咱們還有什麼好怕的?”

  李懷看了這個書僮一眼,笑著搖了搖頭。

  李屋則理智的閉上了嘴巴。

  “別動歪腦筋了,趙民乃是國公府出身,再加上我那名聲,他自是看不慣的,這無需多說,而且你也別妄想能利用小國公的名號,我不行,你更不行,明白嗎?”說到後來,話中已經沒有半點笑意,還帶上了一點嚴厲的味道。

  李屋頓時縮了縮腦袋。

  “行了,去告訴李昌,讓他備好午飯,我吃過之後,還要準備準備,”李懷說著,忽然想起來一事,“怎麼也沒見到夫人,還在挑選布匹不成?”

  李屋一直跟在李懷身邊,自然不知道原因。

  不過,等見到了李昌,便得到了答案——

  “夫人與五公子的夫人發生了衝突,二人已經去找老夫人評理了,現在都被留在那邊用餐。”

  頓時,李懷就是一陣頭疼,他知道自己那位庶出的五兄,其夫人羅氏也算是清流家族出身,雖然是個庶女,但顯然不是個安分的主,而且因為加入了侯府,在其娘家那邊也頗有地位,加上侯府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更有動搖風險,各種力量皆要借助,因此對李懷這一輩的兄弟們,和他們的妻家,也要借重。

  “如此一來,這處處都要妥協、聯合,當然不敢讓自家的女人們因為一點口角矛盾,就鬧出風波,是以要息事寧人,只是……”

  明白這些的李懷,很清楚一點。

  “這午飯得自己一個人吃了。”

  或許是中途想到了李懷這位夫君,所以午飯過後,他那位夫人魏如兮派人送來了些許糕點。

  “老夫人贈了不少糕點,夫人讓奴婢先給您送過來了,”那傳信的女使低語道,“夫人還說,等會她要過來,與您商討一事,您今日就別出去了。”

  李懷坐在椅子上,拿起糕點吃了一口,搖頭說道:“去告知娘子,就說我那至交便要歸來,得提前準備一番,母親也解了禁足令,這正是要緊之事,不可耽誤,其他的事都要往後面放放,”見那女使還要再說,李懷眉頭一皺,“此事關系我之前程,娘子定也知曉厲害的,你只傳話,莫再多言。”

  女使只得認下,轉身離去。

  但等這人一走,李懷就起身,就招呼李屋。

  “準備一下,咱們這便走吧。”

  小書僮忍不住道:“公子,您不是還要準備一番嗎?”

  “本來還想要準備些東西,但若是留在這裡,我那位夫人必然是要過來,那便又要耽擱了,不如先走。”李懷一邊走出院子,一邊說著,“況且我被關在這府中時間也太久了,是得出去活動活動了。”

  忽然之間,李懷意識到,他自己從來這個世界,雖然記憶裡有許多痕跡,知曉長安之貌,但那都是前任李懷所經歷,而他自己……

  “我好想一直被養在這大院中,還未真個看過這個世界。”

  頓時,他就有些無奈了。

  居然宅了半個月。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17
第十九章 主角

  回頭看了一眼侯府大宅,再看一眼不遠處的成片街巷,李懷深刻的體會到了貧富差距。

  定襄侯府門樓連綿,闕台拱橋,正是富貴人家的景象。

  這一點,在院外亦能清晰看出,再看另一邊,雖然也有不少大院,但卻明顯遜色了許多,一個個院子也不見得多大,但這些個府邸多數都是朝中官吏所住,可稱為權貴。

  “侯府所在的興火坊,其實不算是長安中最熱鬧的地方,因為遠離皇城,靠近城池外圍,所以很多官邸聚集在這裡,所以算是個富貴地,就這樣都能看出貧富差距,不過……”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這肯定不是我的原因,是世界自己補全的!”

  但隨後就有個旁白響起:“還不是你當初寫長安的時候,根本沒查過資料!+1槽點!”

  李懷“切”了一聲,也不多理會,邁步就走。

  “公子,咱們要去哪啊。”李屋快步跟上,詢問著,喬其等人緊隨其後。

  “去哪?”李懷頭也不回的說著,“自然是玉宇樓!”

  隨後,他的腳步頓了頓。

  “……旁邊的茶齋。”

  李懷意識到,自己需要找個地方先等候一下,不能直接就走上舞台,作為配角,從一開始就喧賓奪主,可能就要讓局勢徹底混亂。

  “得先等那兩位主要配角過來才說。”

  ——————

  正明坊的玉宇樓,乃長安有名的豪奢之地,每日裡車馬不絕,皆富貴之人。

  天剛大亮,便有不少豪門貴少、士林才子聚集過來,坐滿了一樓閣間,便開始吟詩作對,交談飲酒,很快便有嬌媚女子行走其間,頓時一片歡笑。

  今日似乎又要如往日一般。

  “不愧是長安,果然氣派!”

  一名少年走了進來,滿面書卷氣,俊秀斯文,看著這樓中的擺設、雕樑畫棟,便忍不住稱讚起來。

  少年前方,一穿著深衣的中年文士笑道:“此處為人文墨客匯聚之地,今日領你過來,便是要讓你多見見幾位大才。”

  那少年身邊還有一名英武青年,聞言笑道:“是啊,我亦是佔了鄭兄你的光啊,否則就我那點俸祿,這一個月也不敢來一次這等地方。”

  “莫多言了,隨我來。”中年文士往裡面走了幾步,迎著幾個相似打扮的男子拱手為禮,隨後招呼著少年過去,為他一一引進。

  這少年接連見過禮之後,便坐在一處隔間,聽著眾人言語,見著這屋中繁華,不由又稱讚了起來。

  身旁的英武青年便道:“讓你驚嘆的還在後面呢,平日裡都是你讓我等驚訝,今日定也要讓你吃驚一番,方能讓我等舒心啊。”

  “我自是期待。”那少年書生微微一笑。

  這一桌子頓時歡談起來,沒過多久,這桌上幾人便都稱讚起那少年書生。

  噠噠噠!

  但未過多久,在一陣重靴踩踏聲中,有十幾名精裝漢子魚貫而入,都是家丁打扮,列道兩旁。

  這些個漢子筋肉飽滿、氣血雄壯,往哪裡一站,就有血勇煞氣蔓延,將樓閣之中的喜樂氣息攪動得稀碎,不少人都放下酒杯,皺眉看著。

  “何人這般威風,有這般陣仗?”那少年書生本在高談闊論,聞言停下話語,低語謂身邊青年,“這就是羅兄所說的,讓我吃驚之事?”

  “自然不是。”那旁邊青年搖搖頭。

  領著兩人進來的一中年文士則道:“只看做派,還有這護衛的身子骨,便知絕非尋常人家,算算時候,能在正明坊行此威風,怕是那位小公爺來人,那人可謂俊傑,行事傳奇,其事若是記載下來,在後世的話本中可為主角。”

  少年書生面容一變,就道:“莫非是剛在北疆立下大功的榮國公嫡子?”他的聲音不自覺的低了幾分。

  “還能有他人?”中年文士輕笑一聲,“這長安城裡敢這般行事的,多是勳貴子弟,而能喚動這般猛士的,一隻手都數的過來,榮國公府就在正明坊中,那位小國公入城不久,此時定是從宮中回來,又見過了國公,按著往日習慣,是要呼朋引伴一番了,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同桌一人又低語道:“我聽說,這位小國公,不久後怕是要節度一方了!”

  中年文士一聽,便提醒道:“興業,等會你得記牢那人面孔,你向來鴻運,日後說不定有機會親近一番,對前程自是好的。”

  這邊話音落下,門口就有三人走了進來。

  少年書生看過去,見為首一人面容剛毅、棱角分明,作戎裝打扮,英武非凡,穿大紅袍子,一馬當先的走進來。

  他一進來,屋子各處的女子都忍不住驚呼起來,帶著驚喜。

  “這便是榮國公子吧?”他喃喃低語。

  “正是這人,”中年文士低聲說道,“出身高貴,練一身好武藝,雖跋扈些,卻有真本事,他此番北疆之行,殺了幾萬胡虜,當真是血流成河!”

  “端得氣度不凡!”書生稱讚道,有一絲嚮往。

  “你也莫自謙,”文士笑了起來,“三年前,你浪子回頭,以庶子崛起,科舉應試連拔頭籌,若此次會試亦入三甲,日後才子佳人的故事裡,你定也是一主角!”

  “十三叔謬讚了,我只是一時得運罷了,此番進京只求一切順利,再……”說著,他微微低頭。

  “再與柳家姑娘全了婚約?”中年文士笑著打趣,“那與你同來的幾位小娘,怕是要有話要說。”

  少年書生頓時面紅起來,於是趕緊轉移話題,便指著那小公爺身後兩人道:“後面的是何人?看著也不一般。”

  他並非信口胡說,那同來的兩人,同樣氣度非凡。

  尤其是第二人,穿著儒服,面容白淨,氣度儒雅,帶著微笑,讓人一觀就如沐春風。

  “那走第二的,是長安的大才子,名為張坤,乃陳留張家之人……”

  “陳留張家?”少年吃了一驚,“那可是學問傳家的大族!朝堂上之中,不少高官大員都出自張家,或其門徒,這張坤既是出身大族,難怪有如此氣度!”

  身邊的青年咧嘴一笑,道:“這人經歷亦是傳奇,在我看來,絲毫也不弱於那位小國公,亦可為話本評說之主也!”

  “哦?”少年頓時好奇起來,忍不住追問,“這是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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