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我是這樣的作者 作者:戰袍染血(連載中)

 
Babcorn 2019-6-23 16:52: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8 26685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17
第二十章 犬附於虎爾!

  那英武青年笑著,目光落到了中年文士身上。

  這文士就道:“張坤此人,聽著雖然不凡,卻是個庶出,與你相似,只是此人自小便展露天賦,有過目不忘之能,寫得一手好文章,他十二歲時寫了篇兵策,斥退陰邪,上達天聽,先帝感其才華,讓張家將張坤送來都城,入了內城國館,與皇子公侯子同讀,這張坤也是爭氣,最初被貴胄公子打壓,最後將他們一一折服,方被稱為長安第一才子!”

  “原來是這般,倒是讓人敬佩的緊。”少年書生點頭稱讚,“這等本事,確實是常人所不及的!”

  “他是自少便聰慧,小時就成名,一直以來皆有文名,你卻是前些日子才幡然醒悟,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是我鄭家千里駒,”中年文士撫鬚笑道:“這次張坤也要科舉,你們倒可比試一番,看誰的文采更勝一籌,或許日後能惺惺相惜。”

  少年書生低頭道:“侄兒不敢與這等天之驕子相提並論。”

  “莫謙虛,”中年文士輕輕搖頭,“為叔對你很是看好,你也不該自輕。”

  “多謝十三叔!”書生微微拱手,隨後目光一轉,看向那第三人,便又問,“這張生我已知之,第三人又是何來歷?”

  說話間,那位小國公三人,已在諸多護衛、豪奴的開道下,走上了樓梯。

  不知是否錯覺,少年書生忽覺那第三人轉頭,朝自己看了一眼。

  這人穿著直裰,倒也算得上英俊,身子不矮,身材勻稱,只是和身邊小國公比起來,就顯得瘦弱了,但行走間昂首闊步,倒是頗有幾分氣度。

  只不過,這番姿態落到了那英武青年的眼中,卻只換來了對方的一聲嗤笑:“裝腔作勢罷了,這是這紈褲子弟,不願意在小國公、張家郎面前低一頭,是以故作這般姿態,但此人並不知道,真正的氣勢,可不是這般就能裝出來的,靠得是真才實學!他這不過是犬附於虎,乃逞威。”

  少年書生聽著這峰迴路轉的評價,不由意外。

  “這人與前面兩人比起來就太過遜色了,唯一可稱道的,就是有個好父親、好兄長罷了。”提到第三個人,中年文士的語氣就帶了一點輕蔑之意。

  “哦?”少年書生反而來了興趣,忍不住追問,“之前兩人,都是出身不凡、本事才情過人的人傑,這第三個人難道如此不堪?”

  “此人名為李懷,五年前,他父親隨先帝北征,乃是那統領兵馬的定襄侯。”中年人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

  “定襄侯?豈不是那……”少年書生一愣,忍不住就要說著,但注意到周圍幾人目光,便住了嘴,隨後小聲道:“雖然那位定襄侯弓馬嫻熟,也算是一時上將,但在北伐時可已是薨了。”

  英武青年就道:“不錯,新任定襄侯李二郎,就是這李懷的二哥,李懷在他這輩行七,但卻是嫡子,與李二郎一母同胞,平日出手闊綽,卻多是與紈袴為伴,而且性子乖張,為人暴戾,行事更是百無禁忌,在長安乃是一禍害!”

  少年書生反而越發驚奇了,不由道:“這等人物,如何能與小國公、張家郎並行?”

  中年文士就道:“此人也有些眼光,早年曾與這兩位同窗為學,因此早早投在小國公門下,幫著行走,如今小國公得勢,他也是春風得意,最近還有不少喜事,到底是權貴人家,我等是比不了的。”

  “原是趨炎附勢之輩,”少年書生聽出了叔父的言外之意,“不知此人還有何喜事,莫非也要從科舉?將得功名?”

  “這人哪是讀書的料,一紈袴爾!”旁邊有一人忍不住出聲,“也就命好,娶了高門閨秀,又有新貴為友。”

  “陳兄說的是,”中年文士點點頭,又對少年書生道,“半個月前,李懷娶了戶部侍郎魏學士的嫡女,那魏家娘子是長安有名的美人,精通琴棋書畫,不知多少俊傑心嚮往之,甚至引得不少爭鬥、趣事,誰曾想因一個口頭婚約,最後居然嫁與此人,也是讓人唏噓。”

  少年書生聽了,臉色猛地一僵,邊上的英武青年忽然一愣,像是想起了什麼,微微搖頭,然後看著身邊少年,欲言又止。

  中年文士卻無所覺,見三人走上樓去,只是道:“莫說這些了,朝廷雖不因言獲罪,但我等舉子,科舉為重,不該多言,還是聊那科舉事,興業,剛才說到了你的那篇文章,便就繼續,這幾位都是我的好友,在長安皆有文名,讓他們點評一二……”

  少年書生說著,勉強露出笑容,拱手稱是,只是心裡有團火,想要舒展心念,忘了藏拙的打算。

  “諸君,晚生方才又有所感,還有一篇文章,也說出來讓諸位品鑑吧,看看我,與那不學無術的紈袴之輩,孰高孰低……”

  他嘴裡說著,忽的露出憤恨之色,瞥了一眼樓梯。

  旁人覺得這話古怪,卻只當時有感而發,並不深究。

  ——————

  李懷聽到了不少人議論自己,這等距離,很多人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彷彿是刻意要給他難堪,因此走上樓梯之後,依舊還能聽到不少。

  “這些人啊,如果我這個李懷沒有換人,說不定當場就要找麻煩了!他們還真是不怕折騰!”

  隨後他又看了一眼前面的兩人,有些明了。

  “或許是因為知道,這兩人在場之時,便是我這等不靠譜的浪蕩子,也知道要收斂,方想要一逞口舌之快!”

  一念至此,他不由又暗自搖頭。

  先前早早來到這玉宇樓的邊上,他便等候在這裡,一邊觀察局勢,一邊等候兩位“好友”。

  在這期間,他見到了許多人,包括自己一直心心唸唸的鄭興業。

  “容貌英俊,風流倜儻,著書生裝,年紀還輕,按我原本所寫,榮國公嫡子大勝歸來,在玉宇樓與好友、走狗同飲,聽到下面眾人喝彩,遂得了鄭興業的文章,正好與小公爺憂心之事相合,頓起知己之感,與之結交,才有了後面的眾多劇情,然後就是我未來的厄運……”

  李懷邊走邊想,揉了揉太陽穴,雖然距離不能說多近,但真的親眼見到了那位主角,還是在他的心裡產生了觸動。

  “唉,真是個麻煩的展開,但為了不讓鄭興業順勢崛起,我得開始表演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17
第二十一章 先他一步!

  等走上二樓,這耳邊的議論之聲方才消減些許,讓李懷能靜下心來,思考一些關鍵問題。

  這樣的場合,那位看上去人畜無害、但實際上崛起速度十分凶殘的主角已經到場,舞台和演員全部都到位了,後面如果沒有意外,就肯定會順著原本的脈絡發展。

  李懷意識到,今日必須得有所建樹,至少不能讓鄭興業真個折服了榮國公的嫡子,並且留下深刻印象,從而為自己埋下禍根。

  “我與鄭興業的矛盾,自魏如兮嫁過來的那一日起,便無從調和,但他縱為主角,可若無榮國公子相助,就算為新科狀元,亦不見得可以所向披靡,將我一個勛爵人家破了,必須得把情節慢慢扭轉……”

  “玄慶,想甚麼?”

  忽然,一聲詢問打斷了李懷的思路。

  李懷順著聲音看過去,對那位小公爺道:“也無他事,時局爾。”

  榮國公嫡子趙暢英武非凡,身材高大,這時問著,臉上還帶著笑意,一擺手示意兩個友人落座。

  此刻,三人來到一張矮桌前坐下,幾家的眾多護衛分散各處,把手樓梯、窗口,這玉宇樓的掌櫃、小二等立刻湊了上去。

  “便按著過去的規矩,都給我上來,在讓詩書禮畫幾位姑娘過來。”那位英武非凡的小國公便大手一揮。

  那掌櫃領命而下,很快整個樓層便忙碌起來。

  這時,趙暢才對著李懷道:“你卻也想著時局了?當真是稀奇。”

  倒是旁邊面目白淨的張坤笑了起來,他道:“七郎這話言不由衷,我看當是思念嬌妻了,他這些天,可是春風得意得很,長安誰人不知那魏家娘子的美貌與才學!當初婚訊傳出,不知多少青年才俊捶胸頓足,咒罵於他!”說著,大笑起來。

  “是極!是極!”榮國公子趙暢大笑起來,指著李懷道:“我此番領軍在外,錯過了你的喜酒,也是因此,我這一進城,自家府邸都未歸,就先把你們叫來了,對了,賀禮已經送到府上了吧?”

  “又來打趣我,”李懷聽著二人言談舉止,心中卻記著小心,防止換魂之事露餡,要說面前這兩位,確實非是尋常人物。

  剛才他在茶齋之中見著,便嘖嘖稱奇,感到二人神似前世那些有所成就的企業家,帶有懾人氣勢與自信,若非有著記憶碎片,便是走到跟前都不敢隨意搭話。

  似小國公趙暢與豪門公子張坤這等人物,往來之人皆為一時之選,按理說根本是看不上李懷這等人的,才會引得人人議論。

  李懷自己都清楚這一點。

  “若非是因為背景設定如此,恐怕自己根本別想坐在這裡!只是這到底是太過違和了,就怕過了今日之後,劇情發展,自己就要從這個小團體掉隊了!”

  他這麼想著,於是與兩位好友交談幾句之後,趕緊將話題拉回正軌,要與樓下主角爭分奪秒,在對方出盡風頭之前,先堵住對方前路——

  “我說想著時局國事,哪裡是糊弄你們,元景,這次你領軍北上,見識一番了吧?”

  “倒是頗有感慨。”趙暢點點頭,看向張坤,“正要說與你們。”

  李懷正襟危坐,心裡卻十分清楚。

  “‘玉宇樓論兵’這一章,在原書中乃是第二卷的第一章,鄭興業在家鄉打臉裝逼一條龍之後,踏上科舉道路,來到這,和同為考生的叔父出來會友吃酒,席間論述邊疆大勢,機緣巧合得了趙暢賞識,又知道了我娶了他暗戀的女神為妻,自此將我列為死敵,想先弄垮了我,再奪了我那新婚妻子,埋下了第二卷的主線矛盾……”

  心裡想著,他看了一眼面前好友。

  “也是我在家中沒多少自主,不被便宜母親喜歡,手上沒幾個可用之人,別看欺負平民肆無忌憚,其實面對舉子卻束手無策,而這位國公府的公子,前期還算與我交好,但隨著幾次事件,越發與鄭興業親近,最終與我分道揚鑣!好在知道劇情,提前準備,就看能否成功……”

  一念至此,李懷將準備好的說辭腹稿快速回憶一遍,跟著才稍微放鬆,聽著耳邊話語——

  小國公趙暢正自說著局勢:“……我此番出征北地,見胡虜猖狂,便是邊疆重鎮、兵卒雲集,那庫莫奚幾部尚敢襲掠邊境郡縣,百姓多有被起搶奪、屠戮者,著實讓人嘆息,還有不少外道妖人,攀附邊將,擾亂陰陽,著實讓人擔憂,最可慮者,還是邊疆藩鎮,雖坐擁重兵,然縱有胡災,若無朝廷糧餉,亦不見其動……”

  接下來的話語,便都是北地見聞,語氣中有頗多感慨,只是這位小國公說話的時候,多數隻是看著張坤,而非李懷。

  張坤笑道:“這事卻不好說,邊疆局勢之亂,我亦有耳聞。”

  李懷則道:“聽這話,這邊疆之患,並非只在胡虜?藩鎮亦是尾大不掉了。”

  小國公聞言一愣,看了李懷一眼,道:“玄慶,何出此言?”

  李懷察覺到了對方話中的意外,畢竟剛才這些話,趙暢實是說給張坤,想和這位長安才子探討一番,至於李懷,按過去的情形,就是過來活躍一下氣氛,沒人指望他有有什麼看法。

  好在趙暢既已說起,李懷自能順勢表現一番——

  “自鳳熙十七年,朝廷因供養困難,與東北三鎮就地徵兵屯糧之權,這便是根源,今上登基後,短短七年,三鎮皆入一人之手,猶記得元景你初從軍時,常道單氏隱患,說他非貴胄出身,亦非科舉而起,實乃幸進,這般做大,實非好事。”

  話落,周圍卻是一片安靜。

  直到有女撫琴,有舞女在前起舞,方才打破安靜。

  “元慶,你自來是聽曲唱詞,不願談及這兵家之事的,”小國公絲毫也不掩飾心中詫異,“我這一走兩年,回來你就轉了性?”

  張坤雖然神色如常,但也是投以目光。

  李懷知道,按著此身原主的性子、見識,斷然說不出這些話來,當然惹人猜疑,但他如今要逆轉劇情,抓住劇情節點,卻是不得不有所作為。

  於是,他故意嘆息一聲,說道:“元景、隆昌,你們這是不知我心,家父歿於國事,兄長又因兵事而病重,我是不能再對此不聞不問了,是以才有思量。”

  “二郎的事,我亦有耳聞,當初還曾與他比試武藝,未料這才幾年,便變了光景。”聽李懷提起父兄,趙暢微微點頭,面露理解,張坤也不免點頭,只是眼中尚有疑惑。

  李懷趁熱打鐵道:“我思索多時,只是無人訴說,先前家中事多,纏身難以盡興,好不容易見著你們兩個,正要說個痛快。”

  “也好!”小國公點點頭,伸手倒酒,“我等邊飲邊說,我此番歸來,也有些話想對你們說。”他的眉宇間露出幾分愁容。

  這時,樓下有不小動靜,似是眾人歡笑。

  李懷頓時心中一緊,趕緊拿起酒杯,與兩位友人相敬,止住了他們的好奇之念,而後也不停歇,便道:“今天下看似太平,實戰患不斷,我等為勳貴子弟,張兄亦是大族族裔,皆有消息來源,自然知曉局勢,外有夷狄之禍,在內卻藩鎮林立……”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17
第二十二章 李懷論藩鎮

  “……此弱內而強外之局也。”李懷好不容易將背的一番話說完,聽著樓下平靜下來,逐漸鎮定。

  正所謂走別人的路,讓人無路可走,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將趙暢感興趣的話題和觀點,提前說出來,而且要說得更好更全面,以此來斷了樓下那位的風頭。

  這樣做自然有風險,畢竟太過湊巧,但總好過隨便挑個無法拿捏的話題要好,何況李懷自信現在總結的,要比那鄭興業全面、深入,可以過之。

  “藩鎮林立?此言不假。”果然,趙暢點了點頭,來了精神。

  旁邊,張坤在詫異之餘,還瞥了趙暢一眼。

  藩鎮為武將鎮守,多為勳貴出任,算是勳貴子弟的階級利益,和張坤這等讀書科舉、詩書傳家的官僚大族不是一路。

  此時李懷說起藩鎮,隱隱視之為災禍,實與趙暢,乃至李懷自己所在階級有利益衝突,張坤自是在意趙暢反應。

  實際上,若非要壓住鄭興業的衝勢,李懷也不會說出這話,要是給他個大藩鎮之主做,他自是願意去當的。

  但李懷知道,按著最初設定,趙暢因還年輕,還是個理想主義者,心裡是國家本位,不喜能削弱朝廷的遍地藩鎮,否則那鄭興業的文章如何能得他欣賞?

  不過他也知道,忽然說出這些個話,難免讓人疑惑,於是搖頭道:“本也只是粗略瞭解,只是最近經常與泰山大人交談,偶爾聽他談及,這才漸漸有了概念。”心裡則默念:老丈人,莫怪,我可不是賣了你。

  果然,趙暢聽著,嘆息一聲,並未多言。

  反倒是張坤頗有興致的問道:“玄慶,你對這藩鎮之事,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確實有些想法,”李懷收了心思,知道時間有限,得趕緊說完,否則等樓下再叫好起來,恐怕動靜會更大,到時候劇情就趕不上了,於是直接拋出結論,“我看這天下藩鎮,可分四種,各有利弊之處。”

  趙暢淡淡一笑,說道:“不知是哪四種?”言語間似乎並不如何上心。

  張坤則為自己倒上一杯酒,笑吟吟的看著兩人,輕飲不言。

  “第一種,多在河朔邊疆之地,如魏博、成德、盧龍等,其他各地亦有些許,因戍邊據守,歷史悠久,有行政權責……”

  趙暢微微點頭,張坤還只是飲酒。

  “第二種,多集中在中原,如宣武、忠武、武寧等,多為拱衛、防遏之用,因接近京畿,節度使的權柄受到限制,調配起來算是順暢,只是要經常換防,將領調動頻繁。”

  趙暢還是點頭,張坤也微微側耳,似有留意了。

  “第三種,位於那西北、西南之地,守邊戍疆,如鳳翔、涇原、銀夏等,本意是為了防衛西北小部、西南土司,聯絡西域所用,最初為屯兵,如今逐漸發展,卻是越發龐大有臃腫了,亦開始學著北方、東北藩鎮,向朝廷索要糧餉。”

  李懷說著,再看兩個友人,見他們依舊面色平靜,心裡稍有起伏,暗道莫非自己這番論述稀疏平常?因此沒有見到什麼大驚失色、什麼神色陡變之類的格局?

  心裡疑惑,但李懷這話還是得說下去。

  “至於這第四種,就是那東南之地的鎮守藩,如浙東、浙西、淮南、荊南等鎮,卻是朝廷的財源所在了,不僅兵將數量不如北方,還不得朝廷糧餉供給,反倒要給朝廷提供不少賦稅、錢糧,這些年來,漸有怨言……”

  到了最後,他忍不住說了一點見解,其實這本是放在後面說的,但李懷說了幾句了,卻不見兩個好友有多少反應,這心裡不免嘀咕。

  莫非這些話,根本不顯見識?可我當初寫這一段的時候,說的是那鄭興業的文章被傳上來,你們看了前面幾句,就感到十分震驚啊!怎麼到我這就不行了?我這次總結的內容、深度,可是超過了那篇文章啊!

  他這邊正在安迪嘀咕,趙暢卻忽然嘆息一聲,說道:“你也是有心了,尋常人若不深究,如何能做出區分,莫說區分四種藩鎮,便是想要知道天下局勢,分清東南西北,亦不容易,很多人出了這長安,便不知明細了,只是這等事,唉……”

  聽這口氣,雖然誇讚,但似乎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了。

  李懷便又焦急起來,這要是話題進行不下去了,等會文章傳上來了,不是浪費了這個劇情節點?而且,這也太區分對待了,噢,他主角一篇文章,你們大驚失色,各種誇讚,然後吵著嚷著要去見寫文章的人,結果到了我這,就毫不上心了?光環效用太明顯了吧!

  他正要分說兩句,張坤卻先開口:“玄慶,對這四類藩鎮,你又有什麼看法呢?”

  “有些愚見,說出來讓你們聽聽,”李懷鬆了一口氣,趕緊把肚裡的存貨扔了出來,“在我看來,這最要緊之地,便是北方藩鎮,這也是趙兄所見之主體。”

  趙暢便道:“北方藩鎮我是見了不少,也有些心得,只是東鱗西爪的,說不成體系,你且說說,看看能否與我所見印證。”

  李懷點頭,笑道:“我只是淺見,紙上談兵爾,說出來還要趙兄、張兄來勘誤,”等見著兩人點頭,他繼續道,“我觀文獻書料,看這河朔之地的藩鎮其事有三,一者,節度使不由朝廷派遣,而是自行擁立,如今已現世襲苗頭;二者,戶版不籍於天賦,稅賦不入於朝廷;三者,蓄養重兵,專恣一方!”

  說到這裡,他的表情嚴肅起來:“此三者,一者為政,二者為財,三者為兵,民政、財政、軍政皆出於地方,豈非禍患?”

  趙暢終於露出驚訝之色,而張坤也是大奇。

  “玄慶說得好啊,言簡意賅,話雖不多,偏正中根源,我之前見著許多,心裡有感,卻苦於無法成言,總覺得哪裡都有問題,現在一聽,卻是皆在玄慶言中,”趙暢忍不住點頭,“政財軍,此三者關係重大,我此番領軍擊胡,曾被三鎮卡主了糧草,連個校尉都敢出言譏諷,才意識到此事關系重大,玄慶你坐於長安,卻比我看的還要深刻幾分。”

  “紙上談兵,比不得元景你親上殺陣!”李懷再鬆一口氣,繼而振奮,對方總算有點震驚的意思了,就是這幅度還不怎麼樣,看來,還得加一把火啊。

  正好這時,又是張坤問道:“你言藩鎮有四,現在所言為北地之藩,那其他三者,玄慶又有何見解?”

  老張,你是個好人啊!配合!

  李懷滿心歡喜,表面卻還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說道:“中原諸鎮不見多少壞處,因靠近京畿關中,本就方便調動,藩鎮屏障關中,當天下之要,總舟馬之繁,控河朔之咽喉,通淮湖之運漕,只是重兵布守,在錢財上是巨大消耗,若要維持,每年的北地賦稅幾乎都要填入裡面……”

  他對於中原藩鎮,還是持有正面看法的,這些話也準備了多日,說起來心裡十分滿意,但他更加期待,後面的一干看法,能更加引起好友欣賞,將那位“主角”比下去。

  畢竟,兩位好友的臉上除了驚訝、狐疑之外,已經有了一點專注傾聽之色,這是個好徵兆。

  可惜,當他打算再接再厲,將台詞一口氣說完、換來主角一般的震驚和折服劇情時,樓下忽然傳來了又傳來陣陣驚呼和叫好聲!

  這次,比之上次,動靜更大,想要忽略都難!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17
第二十三章 你給指點指點

  樓下的聲音來得突然,偏又響亮,之前又有先例,如今復響,想不被讓人注意都不成。

  但比起滿臉驚奇和疑惑的趙暢和張坤,李懷露出的就是苦笑了。

  他當然知道這些聲音意味著什麼,一直以來的準備,終究還是未竟全功,他忍不住暗自嘀咕道:“莫非不是真主角,就連一次完整的逼都裝不成?我這還沒正式開始呢,就被中途打斷了,也太過難受了!”

  “下面因何喧嘩?”趙暢好奇起來,招了趙民過來,“去打探一下。”

  張坤笑道:“是要瞭解一番,這玉宇樓中時常有大才出沒,眼下正值科舉期間,或許真能見得一二英才。”

  李懷根本無從阻攔,也不好阻攔,否則太著痕跡,只是樓下鬧騰、喝彩,有人來回奔走,踩在地板上,滿是聲響,讓他越感焦躁,但表面上還要保持著神色如常,還要繼續。

  “不忙,先喝了這杯,再說也不遲。”趙暢卻舉起酒杯。

  李懷無奈,只能隨著張坤一同具備。

  這時,趙民等人下樓、上樓,樓梯嘎吱作響,李懷知道,這接下來就是一個非常關鍵的時刻了——

  “啟稟主上,樓下有人說了一篇文章,引得不少人喝彩。”

  很快,趙民已經回來稟報,說出了李懷早就熟知的台詞。

  “哦?”趙暢笑道,“是什麼文章,既然碰上了,拿上來讓我看看。”

  聽著趙暢說出了預料中的台詞,李懷不免緊張起來。

  這一刻終究還是來了。

  “冷靜,冷靜點!”回想設定,李懷努力讓自己鎮定,“這本書的前面,我雖借鑑了古文,但總結的並不好,內容單薄,只寫了個皮毛,定是比不上我這次新總結出來的!這新版本沒理由會被老版本比下去!”

  最早連載的時候,李懷雖將鄭興業寫得文采斐然,但受水平所限,真才實學有限,多為旁人烘托,是中期寫得逐漸得心應手後,方才逐漸補完的……

  “說到底,還是這些人心有偏見啊,主角怎麼都行,別人就不受待見!”

  “還不是某人筆力不夠,瞎寫旁人驚嘆,心裡沒點數?+1槽點。”

  在李懷的忐忑之中,那篇文章也被國公府的僕從送了過來。

  這並非鄭興業隨身帶著一篇文章,而是他口述出來,其他好事者記錄下來的。

  李懷很清楚,按照劇情的內在邏輯,眼下的這番局面,其實是主角鄭興業正春風得意,但忽然聽聞幼時有過一面之緣的魏家娘子,突然嫁給了個紈褲子弟,於是心有不甘,在憤怒和妒忌的驅使下,拿出了這篇得意之作,要當場出風頭,比過那紈袴——也就是李懷。

  “嘖嘖,這文筆、排比,還真是排山倒海啊!”

  心裡想著,李懷也湊過去瞧了幾眼——

  “……六郡之師,厥數三億,低首仰給,橫拱不為,則沿淮已北、循河之南,東盡海,西叩洛,經數千里赤地,盡取才能應費!”

  趙暢、張坤看著那篇文章,慢慢入神,最後低聲唸著。

  李懷聽得明白,這部分是在說藩鎮因為軍力龐大、軍費浩繁,是朝廷經濟上的重擔,而且他很清楚,這部分文字所描述的,就是自己剛才分析的中原藩鎮。

  “嘖嘖,真不要臉,鄭興業實乃一文抄公,抄著人家杜牧的話,給自己臉上貼金,我今日先他一步抽絲剝繭,就算不能和他語句一樣,但讓他這文章失色許多,也算是替天行道,省得此人欺世盜名!”

  這麼一想,李懷頓時覺得心中正氣陡升,身肩使命!

  只是這話,連系統都聽不下去了:“……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2槽點。”

  李懷似乎沒有聽見,絲毫沒有影響他的使命感。

  作為作者,他當然知道鄭興業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是什麼。

  鄭興業的文章說白了,也是在劃分藩鎮種類,但核心不是分析藩鎮利弊、本質,以及對朝廷和邊疆的本質影響,而是在探討經濟問題。

  單純侷限在經濟和國庫耗費上,提出了幾個主要的弊端和現象,偏偏沒有什麼行之有效的解決辦法。

  簡單來說,就是我知道有問題,但不知道怎麼解決問題。

  “而且那文章分析得並不深刻,只是詞句華美,辭藻堆砌,否則樓下的人,如何會叫好?但細細思量,還是有不少值得商榷的地方的,但我這次就不同了,我可是給出了一些解決辦法,雖然還不全面,但……”

  想著想著,李懷忽然一愣,笑容凝固在臉上!

  “不好!我還沒說到解決辦法,就被樓下打斷,從目前的局面來看,雖然我的分析更全面,但一樣沒提出解決方案!這……”

  瞬間,他的思路陷入了凌亂!

  另一邊,趙暢和張坤看著文章,顯得越發欣賞,只是他們看著看著,卻品出了不一樣的味來。

  最後,趙暢抬起頭看著李懷,笑道道:“這篇文章,倒是和你的看法相似,更長於軍費之道……”

  李懷頓時警惕起來,知道和自己預估一致,卻還是忍不住在腹內嘀咕,若有時間讓他把準備好的說辭一股腦倒出來,要比這篇文章好得多,可惜事情太緊,由不得人,還得找個機會,繼續嘴遁才行,實在不行,咱就時間跳躍!

  未料趙暢接著就道:“……只是比起你,還欠缺火候,不如玄慶你看的全面。”

  李懷一愣。

  “這倒是,”張坤也點頭說道,“這篇文章辭藻豐富,語句頗有氣勢,單純只看文章,確實不錯,如若沒有先聽玄慶之言,也會覺得言之有物,但和你的真知灼見一比,就顯得有些流於表面了。”

  李懷再愣。

  趙暢指著文章中的一句道:“比如這裡,這句話說的是中原藩鎮,對中央財政的負擔,聽著不錯,但對比你的看法,就顯得狹隘了,絲毫也沒看到這中原藩鎮,在朝廷調動之下,如臂使指之局,對整個天下局勢的影響!”

  李懷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神思恍惚。

  “不錯,”張坤點頭附和,又轉頭問道,“寫了這篇文章的,是誰?”

  趙民早有準備,立刻就給出了答案:“其人名為鄭興業,乃江南人士,要參加這次會試。”

  “這篇文章言之有物,是個人才,”趙暢說著,笑道,“不過到底是居於江南,不知北地風雪,對天下大勢看得不夠清楚,他這文章中還提及了幾處,言及北地屏障,財政自給,減輕了朝廷負擔,卻看不到軍政相隔的隱患!“

  李懷終於有些緩過來了,咧嘴道:“哪裡哪裡,各有所長罷了,這孩子寫的文章,還是可以的,有那麼點可取之處。”

  這什麼情況?我這是要逆襲了?要有光環了?你們不先懷疑一下為啥這麼巧嗎?

  就在這時,趙暢話鋒一轉:“不過,能有這般看法,也是個人才,既然見到了不如就叫上來吧。”

  李懷頓時又警惕起來,但緊接著就聽趙暢話鋒再轉:“玄慶,等人來了,你與他論道,正好指點一番。”

  什麼?讓我指點主角?

  李懷再次愣住了,隨後神色古怪。

  作者指導主角,好像……沒毛病!

  他頓時來了精神!

  但是,趙家兄弟,你說話能別這麼大喘氣麼,一口氣說完不成麼,搞什麼一波三折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17
第二十四章 小鄭,來來來

  樓下,少年書生鄭興業,當場寫出了那篇文章之後,就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樣子,笑看文章傳遍全場,聽著身邊的一位青年誇讚自己——

  “朝廷的這些事,我等本不該隨意插嘴,那都是朝堂上的諸公該考慮的,但如今科舉會試,往往要有兵策,便是考核士子的兵家學識,我等在太學中,也時常會遇到,鄭兄這篇,便是在考場上,必然也是上佳之選啊!”

  這青年名為陸偉,容貌尋常,但身份不凡,也是地方上有名有姓的家族出身,而除此之外,還是一位太學生。

  陸偉剛才就坐在邊上一桌,正與友人吟詩作對,便見到這隔壁桌上的鄭興業,忽然要來筆墨紙硯,而後一鼓作氣的寫下一篇文章。

  他自是知道,在這玉宇樓中,因多文人墨客,本就是風流聞言之地,時常會有興起的文人當場揮毫潑墨,是以樓內常備筆墨,還都是上佳之選,是以見怪不怪。

  只不過,隨後那一桌上爆發出的喝彩聲,著實讓他意外了起來,便與友人過去打探,這在玉宇樓中也是尋常,此處本就是煮酒論友之地,文人墨客以文會友,出了一篇好文章,彼此傳閱、品鑑,是再尋常不過的了,否則又何必來此處揮墨?

  這一看卻是不得了,當即就被那篇文章折服了,認為其中所言,抽絲剝繭,將自己許多擔憂的問題,都給解釋清楚了,立刻便驚為天人。

  而有著陸偉引薦,這篇文章也很快在一樓傳播開來,最終落到了一位頗有地位的名士手上,那人一番誇讚,引得滿堂喝彩,頓時這滿屋子的人,都紛紛過來與鄭興業見禮。

  這陸偉倒是混了個熟悉,直接同桌而坐,坐而論道,其樂融融。

  不過,說著說著,鄭興業身邊的羅翔就道:“咱們這也是佔了便宜,但凡科舉之前,這兵策之事多是避而不談,不是因為言禁,畢竟朝廷後代士大夫,而是因為這兵家之法,可不是尋常人能學會的。”說話的時候,他一直給鄭興業使眼色。

  “此言不假,”陸偉點頭附和,“旁的不說,只是這兵書就不是一般人家中能有的,更不要說這各處地理風俗,以及天下大勢了,不怕幾位笑話,我在太學中也算用功,但出了長安,怕是連京畿之地的局勢,都說不通透,鄭兄這點才是最讓人佩服的。”

  “我最佩服鄭兄的,還是他的這一手字。”

  “豈止是這字,便是這遣詞造句,那也是大家手筆,隱隱可見功力!”

  “還有這文章中所透露的些許主旨,可見鄭郎心繫萬民啊!”

  ……

  這周圍看了文章的人,便都過來恭維起來,一個個都是面露喜色,彷彿這文章是他們所寫的一般。

  便是那些在旁邊陪酒唱曲兒的女子,也都是聚攏鄭興業身邊,鶯鶯燕燕,稱讚不休,這個道“鄭郎再起一首詞吧”,那個說“還是來聽聽我的曲兒”吧。

  一時之間,將這雅閣內外的氣氛,營造的一片熱鬧。

  鄭興業自是樂得如此,先前因那個消息而生的不快,也暫時被壓下去幾分,這時也是滿臉笑容的與眾人客套,嘴裡說著“抬愛、錯愛”之語。

  只是邊上的好友羅翔卻忍不住搖了搖頭,他先前說的那話,其實就是在提醒自家的好友,現在看來,顯然沒有多少成效。

  瞅著一個空當,鄭興業還興致勃勃的對著羅翔道:“由此可見,我比之那些靠著家世的,還是強上一些的。”

  羅翔眉頭一皺,低語道:“眼前這些人這般誇讚你,並非毫無緣由,會試在即,他們皆需兵策參考,你今日這篇文章一出,是拿自己的積累,去全這些人之念。”

  “我自是知之,”鄭興業卻是成竹在胸,“放心,論這腹中文章,我可不止這一篇,況且我將這篇文章拿出來,可不是無的放矢,乃是有所圖謀,且等候片刻,自有分曉。”

  羅翔搖了搖頭,不復多言。

  便在此時,那樓上“騰騰騰”的又有人下來,正是趙民。

  這位國公府從屬一走下來,便徑直朝著鄭興業走去,等來到桌前,便恭恭敬敬的道:“這位小先生,我家主人也看了你的文章,頗有稱讚,請您上去一敘。”

  這話一說,原本還在低語的眾人,頓時都停了下來,一個個看向鄭興業,不少人露出了羨慕之色。

  鄭興業朝羅翔眨了眨眼,隨後正襟危坐,拿腔作勢道:“不知你家主人,乃是何人?”

  趙民不卑不亢的道:“我家主人,為榮國公嫡子、北路軍主帥,您定然聽說過。”

  “原來是小國公,那是久仰大名了,拙作能得這等人物青眼,乃是鄭某之幸,既然相邀,豈有不去之理?”

  “正是,正是,”陸偉也道,“不知我等可有幸能夠旁聽?”

  趙民眉頭微皺,正要說什麼,卻被鄭興業提前打斷。

  “這幾位都是我之好友,同樣也有大才,想來也有高論,能讓小國公滿意。”

  “還請幾位稍候,某家還要請示一番。”言罷便轉身上樓。

  那陸偉便對鄭興業道:“承蒙鄭兄提點,等會你與小國公論道,我等只是旁聽,但這般盛事,自當謹記在心,日後也好告知旁人,讓他們都知曉鄭兄之名!”

  鄭興業聞言欣喜,暗道這陸偉果然上道,嘴上還是毫不居功的謙虛著。

  這邊幾人說著,那邊趙民去而復返,對著鄭興業等人道:“我家主上也已應允,還請幾位前往,還可與我家主上的友人同論兵家事。”

  “是與那張坤張公子論事吧?”陸偉大喜著說道。

  趙民卻不置可否,還是催促。

  鄭興業便對著周圍幾人道:“既如此,還請叔父、羅兄、陸兄隨我同往,”又對其他人致歉,“還望諸君海涵,不好去的太多,免得顯得唐突。”

  眾人便都說不妨事。

  鄭興業這才心滿意足的跟著上樓。

  這一上來之後,頓時感到氣氛不同,樓下熱火朝天,樓上卻格外安靜,別有一番淡雅。

  目光一掃,就見到了那圍坐一桌的三人,鄭興業整了整衣衫,走上前去,先是輕蔑的看了李懷一眼,隨後對趙暢、張坤行禮,跟著問道:“不知這位兄台,如何稱呼?”

  李懷不由搖頭。

  幼稚!到底是年輕人啊,還是欠缺一些人生經驗,今天自己作為一個長……前輩,正好給他上一課。

  “這位乃是我等好友,定襄侯之弟,李懷。”趙暢不疑有他,介紹起李懷。

  “原來是李兄,幸會幸會。”鄭興業說著,只是微微拱手,看了一眼之後,就把目光落回那位小國公,“小國公相邀我等,也是因為拙作吧,其實那文章頗有缺陷,當不得太多讚許。”他這是慣例的謙虛一頓,畢竟先前在家鄉之時,都是這般操作,欲揚先抑,還顯得自己謙虛。

  倒是陸偉在後面輕聲道:“鄭兄就是謙虛啊。”

  沒想到,趙暢居然點點頭道:“你那文章頗有可取之處,但若說缺陷,也有不少……”

  嗯?

  鄭興業微感詫異,覺得這局面有些不對。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趙暢繼續道:“正好,我這位好友對那藩鎮之事,也有些見解,不少地方與你不謀而合,你不如與他請教,或能互有助益。”

  鄭興業一怔,順著趙暢的目光看去,入目的便是李懷那充滿了關懷之意的面孔。

  隨後,就聽李懷道:“哪裡哪裡,我們是互相促進,小鄭啊,來來來,為兄與你說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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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先挖坑

  陸偉、羅翔來到二樓,自是不敢隨意交談了,但聽了這話,也是一臉詫異,尤其羅翔,那表情更是說不出的古怪。

  鄭興業皺著眉頭坐下,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趙暢此話,到底有何用意?

  是要考驗我?還是試探我?又或者是因為我輕慢了他的好友,因此刻意這般言語,想要敲打、警示於我。

  疑惑之中,他還是依趙暢之意,順勢坐下——先前趙民請示之後,這玉宇樓東家便親自安排了坐席與矮桌,現在這鄭興業三人依次坐下,與趙暢三人之間,還隔著一段距離。

  那邊,趙民又把鄭興業寫好的原稿呈了上來,放在趙暢三人面前。

  “好字!”趙暢一開口,便讓鄭興業精神一震,先前的一點疑惑,也稍微緩解,不過看著旁邊李懷你一臉笑容,卻是怎麼都覺得彆扭,索性不言。

  沒想到他不說,李懷反而主動開口道:“鄭君啊,你這文章我看了,也算是言之有物,在這錢財上看的通透啊,對了,你說著中原總要之地的駐軍耗費頗多,五萬兵士一年就要一百二十萬貫,十萬兵士二百四十萬貫?”

  面對這等問詢,鄭興業自然不願回答,這李懷本就讓他看著生厭,現在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一紈袴兒,仗著出身,也敢在此聒噪?還問詢兵事,簡直可笑!

  只是注意到趙暢、張坤的模樣,鄭興業還是有些不樂意的回答道:“正是如此,此乃沉重開支,而且按著國朝規矩,但凡動用兵馬,除了州郡,去往他域,除了應有的軍費之外,還要有一筆‘出界糧’,更有甚者,還有一比‘資遣’,因而耗費更巨!實乃隱患!朝廷錢財因此而消耗眾多!”最後他卻是朝著小國公拱拱手。

  趙暢點點頭道:“此言不假,這裡面弊端不小,尋常人只是看著兵馬動,不知糧草難,不少書生若是談及兵馬,往往二十萬、三十萬的說,卻不知道,即便只是動用五萬,光是開銷,便足以讓朝廷頭疼了。”

  鄭興業得了誇讚,笑而不語。

  羅翔則微微鬆了一口氣,他剛才走上來,就覺得氣氛有些詭異,暗暗擔憂。

  這時,李懷卻忽然道:“你是從何處得知的?”

  “什麼?”

  鄭興業神色一變,有些不解。

  李懷便繼續道:“朝廷兵馬糧草皆有法度,調度、糧餉各有所屬,各司衙門專供不同,這軍費多少,一年幾何,人吃馬嚼耗費幾許,縱然不算隱秘,但也不是尋常人物能知,你是何來歷,能盡知之?”

  末了,他還問了張坤一句:“守拙,你可知曉這些?”

  “略有耳聞,”張坤深深看了李懷一眼,卻還是答道:“但確實知曉的不甚清楚。”

  “我……”鄭興業張嘴欲言,但話到一半,卻沒有說出來。

  旁人也是紛紛側目,連趙暢都像是突然想起這點一樣。

  蓋因這些消息,真要是算起來,確實不容易得到,若是李懷還好,畢竟定襄侯也是荀貴之流,在軍中頗有根基,但鄭興業又憑什麼知道?

  趙暢沉思起來,而張坤則瞥了李懷一眼。

  李懷心裡清楚,按照劇情設定,面前這位土著主角之所以能知曉很多,也是有類似金手指之類的設定的,那便是少年之時,曾經遇到一位異士,在氣人的藏書洞中學了幾年,奠定了基礎,先前在家鄉參加科舉,與人爭執,接連取勝,也得了不少人賞識,其中就有兵家將領,因此能涉獵一些。

  “不過,歸根結底,鄭興業最大的威脅,還是他的主角光環,在這個光環的影響下,他幾乎是心想事成、好運連連!”

  一念至此,李懷便再次警惕起來,剛剛取得一點優勢所帶來的得意,頃刻間就消失不見了。

  於是,他便開口說道:“好了,其中細節,且不追究,畢竟吾等也不是朝廷有司,只是提醒你一番,省得得意忘形。”

  鄭興業的表情頓時難看起來,被一個紈褲子弟這般敲打、提點,讓他像是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連帶著身邊的羅翔、陸偉也是面面相覷,神色古怪,覺得眼前局面越發詭異起來,尤其是那陸偉,先前過來,無非是想要看看,是否有機會能親近一下朝廷新貴,對那位定襄侯的兄弟並不十分在意,現在也不由打量起來,若有所思。

  “你的這番看法,其實不錯,不過看著也只是錢財之事,在吾看來,這關鍵其實還在人,不再錢,或許這位鄭君,沒有看出此處。”李懷說話的時候,微微搖頭,一副要表現出來、蓋過風頭的架勢。

  鄭興業果然上當了,他直接開口道:“並非如此,我亦知曉此處關鍵,那文章上便就提及了,比如那‘將驕卒暴,則近憂且至’,還有‘將誅卒削,則外虞實生’等。”

  羅翔微微皺眉,隱隱覺得不對。

  趙暢則順勢看了那幾句,然後點頭道:“雖然著墨不多,不過確實也有提及,只是沒有元慶你看的那麼深罷了。”

  張坤則道:“元慶,你剛才與我等談及了藩鎮者四分,倒是提及了中原藩鎮的些許特點。”

  李懷點點頭。

  鄭興業則隱隱聽出一些了,不由和羅翔對視了一眼,後者眉頭緊鎖,朝他示意。

  但鄭興業搖搖頭,直接向李懷問道:“莫非李君對藩鎮之道也有研究?定襄侯府果然是家學淵源,不知這侯府高人,都是如何與你分析的。”

  “哦,你以為我是聽他人之言,來此宣言?”李懷微微一笑,聽出了話中的潛在含義,“咱們還是來分析閣下之言吧,你文章中的這幾句,倒是給了我啟示。”

  隨後,不等鄭興業再言,李懷就繼續道:“中原藩鎮,以功勛武人為首,其中不少是如我等這般的勳貴子弟,還有不少,則是起於行伍的武夫,這等人物自是驕悍,領兵征討,借勢力鎮兵,時間長了,就有可能會擁兵自重,進而謀求許多,這五花八門的要錢門路和藉口,就是最直接的表現,鄭君,你說的確實對,這可不就是問題?”

  對面三個書生齊齊變色。

  “這些話可不能隨便說。”張坤笑著說話。

  趙暢也點頭道:“我等說說也就罷了,這幾位若是平時這麼說,縱然朝廷不追究,傳出去,總歸是對他們的未來不利的,那軍中之人,可不會想那麼多,只會以為是年輕學子以言語中傷。”

  “這話不假,”李懷點點頭,“那就不提這個了。”絲毫也不理對面三人難看的臉色。

  尤其是那陸偉,更是臉色蒼白,暗暗叫苦,已經有了離去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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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你是果,而我乃因

  鄭興業深吸一口氣,已經鎮定下來,更是看出了一點苗頭。

  “這個紈褲子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得了些許提點,想要討好這位小國公!”

  他做出了這般判斷,但緊接著心中一動。

  “不對,該是為了投其所好,刻意搜尋了些許藩鎮之事的分析,於是拿到這裡獻寶,真個無恥!想來他能得魏家娘子,也是靠著這般無恥手段吧!”

  這麼一想,不由越發鄙視起來。

  “這紈袴不學無術,靠著家族勢力,找些人為他張羅,以為就能顯得身有學識,著實是異想天開,只有我這等有著真材實料的人,才能被小國公這等人物看重,憑你也想得到青睞?”

  這麼一來,他連為何這李懷之前要那般作態,都隱隱明白了,這惡感不由更上一層樓。

  “矇騙了魏娘子,還想要得小國公的信任,當真是慾壑難填,這紈袴著實可惡!”

  念頭一起,心中意難平。

  “豈能讓你如願!當是我獨佔鰲頭!”

  頓時,鄭興業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他輕笑一聲,道:“李君,你倒是也有些眼光,知道這些個事,只是到底還有侷限,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有些事看不通透,我這篇文章所寫固是我思,但因有顧慮,終究難成全貌。”

  對了!就是這種氣度!

  旁邊的羅翔鬆了一口氣。

  自從來到樓上,被趙暢和李懷的接連話語,搞得他們幾人一頭霧水,以至於都失了常態,讓那紈袴佔了一點上風。

  想到這裡,羅翔忍不住朝李懷看了一眼。

  這位有名的定襄侯之弟,是個什麼樣的人,已經在長安住了一陣子的羅翔,還是比較清楚的。

  “要不了幾句,這人便要露出真面目了!”

  這麼想著,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鄭興業的身上,後者正侃侃而談——

  “……錢糧者重,兵甲不缺,而征伐多年,將領漸強,能節制一方,漸漸的朝廷便不能如臂使指,此乃禍根也!自元和七年至今,不說邊疆藩鎮,便是這中原之地的藩鎮,先後也已有近三十次亂事,其中兵變足十五起,此事皆可查,非我一人所言!”

  點點頭,注意到眼下這書生,不說眼界到底如何,卻是每一句話,皆有據可查,雖說這點也讓人疑惑,不過總歸也有可取之處。

  況且這鄭興業言談之中,頗有章法,神態漸漸從容,有大家風度,不由讓人心生好感。

  鄭興業說著,微微一頓,拿起面前茶杯,輕飲一口,繼續道:“這中原之地的藩鎮,雖無邊疆割據之實,卻因地勢之利,能得各方之財,亦是強枝弱幹之舉也,此亦是隱患,況且居於中原腹地,這一亂,便擾亂四邊,又有明災。”

  他淡淡一笑,對趙暢道:“今日既要與小國公論事,那我便沒有多少忌諱了,日後若是消息傳出,有了不利,若能讓小國公能有一點心得,也是值得了。”

  “放心,在此處,可暢所欲言,絕無他事!”趙暢一揮手,笑著承諾。

  張坤微微點頭,而李懷則心下嘆息,剛才趁著對方輕敵、立足不穩,取得的有一點優勢,轉眼之間,就被破去,還真是不好對付,不過……

  “這才是王朝中期吧,藩鎮問題就這麼嚴重了,以後還得了啊?是不是設定上有問題?不對,這一定是世界補全吧,唉?我這是被鄭興業的話給影響到了?這可不成!”

  想到此處,他趕緊收攏心思。

  張坤則道:“聽你言語之中,顯是對兵家他事,也有涉獵,不光侷限於藩鎮之道,這等年紀,著實不凡。”

  趙暢明白過來,就道:“這般說來,若是談起其他,你一樣也有見解?”

  羅翔趁這個機會,終於有機會道:“我這好友,若論學識,當真是不輸於人的!很是淵博!涉獵實廣!”

  那陸偉也抓住機會吹捧,以免被旁人遺忘:“先前在一樓,我與鄭君交談,也是折服於其博學,不像我,只在詩賦上略有小成,當然,對音律,我亦略有涉獵……”

  可惜,趙暢聽著,只是微微點頭,便又從鄭興業先前論述中,挑選了幾句詢問。

  鄭興業則一一回應,應答自如,面上帶有淺笑。

  “不錯,果有見解!”趙暢很是滿意。

  張坤則微微看了李懷一眼,見後者只是端杯飲茶,並不多言。

  這時,鄭興業也像是忽然想起了李懷,笑道:“李君,不知我的這番論述,可能入得法眼?又或,君還有可補充的?”話落,他微甩衣袖,端起茶杯,抬起杯蓋,輕輕吹了一口。

  “鄭君所言有理,皆正中關鍵也。”李懷放下茶杯,笑著點頭,“然,正所謂事出皆有因,既然這中原藩鎮有這般弊端,這朝中諸公,莫非便看不見了?何以並不撤銷?”

  鄭興業輕飲一口,吞嚥之後,淡淡說道:“藩鎮勢大。”

  陸偉趕緊點頭,說道:“正是這個道理,勢大難治,更難制,稍有差池,或許又是一場兵禍,畢竟這都三十多次了。”

  趙暢也輕輕點頭,而張坤則若有所思。

  “若是能撤呢?”李懷見鄭興業這飲茶動作頗為風雅,不由又端起杯子,也微微甩動衣袖。

  “玄慶啊,你就別打啞謎了,你那性子,我還不知道?”趙暢卻是哈哈一笑,“有什麼說什麼,別你一句我一句的。”

  李懷端著杯子,無奈道:“既如此,那我便直言了,這四邊也好,中原也罷,乃至那江南賦稅之鎮,並非是為了安置兵馬才會布設,而是因有所需,這才架防。”

  張坤眯起眼睛,笑道:“此等軍鎮,居於河朔、關中、東南之中,正像玄慶你之前所言,是當天下之要,總舟馬之繁,如此看,是不得不立的。”

  李懷點頭道:“不錯,但這都是老生常談,也是我之前所言,也無需贅述,無非等會再詳細說與他們聽,但既然這鄭君言財富之利,那我也說說利吧,便不說天下勢了。”

  鄭興業忽然一愣,眼睛裡閃過思索之色。

  就聽李懷繼續道:“這中原之地的幾鎮,如那汴宋、武寧等,皆在漕運幹線,那徐、泗、宿一線,更是南北東西樞紐,東北餉道、東南賦綱皆過於此,若無強鎮,如何安寧,鄭君,你只看到五萬兵馬一年一百二十萬貫,可曾想過,這鹽鐵賦稅三千萬緡?若無中原之藩鎮,如此巨財,如何安寧?”

  趙暢一聽,忍不住拍了大腿。

  張坤也點了點頭。

  鄭興業則是微微張嘴,手中的茶水灑落了不少。

  羅翔更是瞪大了眼睛,驚疑不定。

  至於那陸偉,卻是點頭道:“李君所言甚是,是這個道理,正是這個道理!”

  “是以,這中原藩鎮,在兵能扼守機要,在外能出兵四方,在內能控漕運舟馬,在中可護衛稅賦,有此四者,則必須重兵,而重兵便又要耗糧,有糧餉則養驕兵悍將,這才有了鄭君的一番論述,此乃前因後果,你說的是果,而我,則言因。”

  至此,週遭皆靜,而李懷獨飲。

  小子,論風度格調,我是不會認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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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不忘今日事!

  就在李懷在玉宇樓中一語驚人之際,在那定襄侯府中,李慎正匆匆而行,直往致遠軒。

  到了致遠軒,進了院子,李慎知曉李懷人不在此,登時一驚,便就找到了那主動給自己引路的小廝李敬。

  “七兄去了哪裡?”

  李敬恭恭敬敬的道:“我家主上去了外坊的玉宇樓會友,已經去了有好一會了。”

  “玉宇樓?”李慎一愣,旋即回過神來,“是了,那位小國公今日歸來,唉,怎麼偏生是這會?真個讓人頭疼!”這般說著,他衝著李敬點了點頭,隨後快步離去。

  看著這位十少爺離去的背影,李敬微微抬頭,眯起眼睛,等人走得遠了,他也邁開步子,快步離開了致遠軒。

  另一邊,李慎離開了院子,就快步而行,想要離開侯府,沒想到中途卻被兩名僕役攔住,說是老夫人知道他來了,問了一句。

  李慎自是知道這話中含義,又匆匆忙忙的過去見禮,這才重新離開,等出了侯府,三步並作兩步的爬上馬車,就催促道:“快!快去玉宇樓!”

  車伕見狀不敢耽擱,自是驅趕馬匹,但這邊剛走出兩個街區,就被人給攔住了。

  “你等何人?連侯府的馬車也敢攔?”那車伕一番訓斥,“還不速速讓開!”

  “怎麼了?”李慎掀開車簾,往前面一看,就見是十幾個家僕打扮的人擋住了路,他剛想要呵斥,忽然見到了其中一人,這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被生生憋在了嗓子裡。

  “我等自是知道誰人在裡面。”攔路眾人裡面,走出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衝著李慎作揖,“十公子,您這是急著去哪?”

  “李薄啊,”李慎強自鎮定著,“你這是做什麼,我去哪裡,還要與你說不成?”

  “自是無需與我這等下人說的,只是我家老爺卻想要知曉,您不如去與他老人家說一說吧。”

  李慎猛烈的喘息了幾口,然後說道:“五叔……五叔這會怕是正在忙碌,我就不去添亂了。”

  “十公子,咱們明人不說暗花,您如今必須得隨我們同去,別想著去通風報信!”那李薄說著,朝著周圍幾人使了眼色,這眾人就一擁而上,要將李慎拿住。

  這位侯府十公子立刻躲進了車廂,兀自喊著:“你等莫非要以奴壓主?這事我只要往府裡一說,你們一個個便是不被打死,也要被發賣!”

  “那也要看未來侯府是誰人當家!”李薄冷笑起來,“您既要通風報信,那也該知道,如今是個什麼情況,莫非以為那個浪蕩公子,還能有所作為?今日攔住了您,也是不想讓您日後後悔!”

  隨後,便提高聲量:“左右,給我將公子帶走!連著馬車一起!”

  車廂裡,一個底氣不足的聲音道:“你們膽子太大了!這般辱我,今日之事,定不會忘!”

  “指不定,未來公子您要因此而謝我!”李薄只是搖頭,笑道:“好叫十公子得知,這報信的人,其實派出去了,您無需擔憂。”

  ————————

  “按玄慶之說,這中原藩鎮果然頗為要緊,只是這裡面還有些許問題啊。”

  “正是如此,只是從來找錯容易,真要解決卻難,吾亦只是一點淺見……”

  玉宇樓二樓,趙暢正與李懷交談著,張坤在旁邊笑著傾聽。

  在幾人對面,卻是眉頭緊鎖、有些坐立不寧的鄭興業,他這會著實是不清楚,自己到底因何而來。

  若說是來註解文章,可先前一番論述,不僅被那李懷給壓下去了,之後小國公趙暢索性就和李懷交談起來,二人一問一答,不時飲酒,旁若無人,這其他人似乎成了陪襯。

  不過,細細思量,便是鄭興業也不得不承認,李懷所言頗有深意,深入淺出的將這藩鎮之事給剖析了一遍。

  他越是想,越覺得自己的那篇文章,確實有很大侷限,看似涉獵廣泛,其實專供一域,有失偏頗。

  這邊想著,就越發不願意待下去了,他這些日子以來,可從來沒有做他人陪襯的經歷,這時就有些如坐針氈,半點不願多待。

  正好這時候,張坤開口道:“你們二人且停一停,”然後又對鄭興業等人到,“今日鄭君之言,給了我等不少啟發,收穫不小,日後若是有閒暇,不妨再來論道。”

  “哪裡哪裡,”陸偉立刻就趕在鄭興業前面道,“我等才是收穫頗豐,真是大開眼界啊,幾位果是見識過人!”

  這話一說,鄭興業和羅翔都是眉頭微皺,但沒有多說什麼,不過他們都聽出了那話中的潛意,沒有說要留下共飲吃喝,而是主動起身告辭。

  於是鄭興業站起來道:“我那叔父與諸多好友還在下面,不好離開太久。”

  羅翔也是一般樣子,只有陸偉很是不情願,只是他本就是陪襯而來,不好硬賴著,只能道:“今日聽著小國公、張君、李君高論,真是意猶未盡,未來還要請教。”

  “應當的,應當的,”李懷笑著點頭,“我等今日所言,你也可以寫下來,以後再見,或許還是以此舒題!”

  陸偉大喜道:“正該如此!”

  鄭興業終於忍不住露出了厭惡之色,瞥了陸偉一眼,搖了搖頭,朝著幾人拱拱手,微微一甩袖子,轉身就走,絲毫沒有來時的意氣風發。

  羅翔也是乾脆。

  陸偉固然一步三回頭,卻終究還是走了。

  只是走到樓道口,鄭興業卻是低語一句:“今日之事,吾不可忘,定要知恥而後勇!”

  看著這般情況,李懷深吸一口氣,感到了一個回合的勝利,能讓主角吃癟,順帶著宣揚自己,怎麼看都是劇情的轉變啊!

  如此說來,就該更進一步的謀取後面的事了,我記得在科舉之前,還有一場大事件,是鄭興業直接參與的,涉及不少大儒,而且還和便宜三叔被邀請的那場壽宴有關,是時候做準備了,眼下局勢不錯,正是再接再厲的時候,不可自滿而停啊!

  只是他這邊念頭還未落下,那邊趙暢就感慨道:“這三人中,唯獨那鄭興業,未來能有大成就。”

  張坤點頭道:“正是如此,此人居於江南一隅之地,能有這般眼光和見識,輔以淵博,未來可期。”

  “若是他科舉有成,當可結交,若是不成,也能找個機會考較,看是否值得招攬。”趙暢淡淡說著,一副上位者的做派。

  “你倒是有了氣度,”張坤笑了起來,“果是執掌一軍的人物了,舉手投足皆有章法,這個鄭興業若真有見識,確實是個可堪造就的。”

  趙暢笑道:“你還說我,你這不是也要科舉了?不知你與那鄭興業,哪個能在科舉上能有好名次。”

  張坤只是笑而不語,目光落到了李懷身上。

  趙暢笑意更濃:“不過,那鄭興業固是一時俊傑,但真正給我驚喜的,還是你玄慶啊,你倒是要好好說說,是何時用功的?真是瞞得夠深!”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41
第二十八章 一謀不成,侯府信來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啊。

  雖然李懷很想否認三連,以和過去那個紈褲子弟劃清界限,以表示自己從一開始就這麼英明神武、萬事萬物盡在掌握。

  但很遺憾,為了讓劇情內恰,他不得不苦笑一聲,然後道:“這也是無奈啊,我之前也提到了,我家那情況的,這等時候,我又怎麼不多想一些呢?是以兩三個月前,便有心琢磨這些了。”

  趙暢愣了一下,隨後拍了拍李懷的肩膀,笑道:“這話若不是親耳聽你說起,我怕是要以為是有人冒名頂替的了!”

  李懷卻是心中一凜,見趙暢神色如常,不像是在試探,這才放下心來,然後暗道自己是不是裝過頭了,角色扮演太投入,以至於有點收不住了?

  這可不成,但凡要做一個好演員,那能放能收才行啊。

  不過,無論如何,眼下這一場表演,總算是達成了階段性的成果。

  按著原本的劇情,鄭興業的這篇文章,會讓小國公和張坤很是欣賞,兩位貴胄、才子當場就讓人把鄭興業叫了過來,一番交流,更是佩服鄭的才學,由此結下善緣。

  “正因為這次善緣,促成了不久後的文宴盛事!”

  李懷梳理了半個月的脈絡,知道幾日之後,趙暢與那鄭興業又陰差陽錯的碰上,帶著鄭興業一起去參加了一次聚會,為鄭興業的崛起奠定了最初的人脈基礎。

  但現在,情況有了變化。

  他正想著,趙暢卻道:“今日你這番論述,確實不凡,過陣子,若是有什麼酒宴文會,你倒是可以再宣講一番。”

  李懷聞言一喜,若是能順勢就參加那個文會,倒是不用折騰了,本心而講,李懷更想抱著老婆、吃著美味佳餚,等著爵位上門,然後混吃等死到天荒地老——如果還能穿越回去就更好了。

  只是他這邊還在設想美好未來,那邊趙暢忽然話鋒一轉:“還有剛才那位鄭書生,也可以一同邀請過來。”

  頓時,李懷又鬱悶起來,這劇情的慣性還是出乎意料的大啊!

  不過,儘管如此,他還是準備試一試,看看能否混入文會,便道:“過去我就多有耳聞,長安的青年才俊時常以文會友,甚至有時還會邀請大儒講學,乃是一大盛事,與會之人常以天下大勢為引,縱古論今,我甚慕之,這幾日若有這等盛事,不如也一併叫上我,過去旁聽?”

  “這……”

  趙暢一聽,有些遲疑。

  倒是張坤笑道:“你素來不喜這事,過去都未曾叫上你,如今既有心參與,當然是好的,只是這般論道之會,不光要言之有物,還要有文章作品,可以拿出來讓人品鑑,你之前的一番分析著實不錯,若是能沉下心來,好生推敲詞句,寫成一篇,我與李兄,當然會為你引薦。”

  “正是此理!”趙暢趕緊點頭,隨後便轉了話題,讓兩位好友喝酒吃菜,卻是不怎麼提及天下大勢了。

  李懷吃著喝著,看著兩人言行舉止,心裡已經明白。

  “那文會想來比我原本預料的還要重要,寫文時只是作為鄭興業的表演舞台搭建,只是他參與了一次,後面就不怎麼提及了,但眼下這世界為真,那這文會便不是一個設定,而涉及到補全,因此更加興盛,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參加的,而且……”

  他又看了一眼招呼自己喝酒吃肉的趙暢,暗暗嘆息。

  “原版的李懷說是二人好友,但更近似於走狗,若非前身有些來歷,侯爵為底,家族在軍中有些影響,加上相較於少年時,怕是也入不了這兩位的眼,是以喝酒吃肉可以,胡吹天下大勢也行,但真要是談及正事了,便顧左右而言其他,張坤之前的言語,其實就是推脫,除非我能寫出一篇好文,但這事談何容易?能說和能寫,可不是一回事。”

  這麼想著,李懷也能理解,之前那位李七郎,既管不住嘴,也不頂事,惹是生非擅長,解決問題欠缺,真要是摻和進大事,那必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哪能因為一日論述,就徹底扭轉局面,考慮到前任李懷的種種前事,萬一文會上再生波瀾,那丟的可是他趙暢的臉!

  “好在,我本意也不是非要通過他們二人,鄭興業前世就是靠著另外一條門路進入的,而我現在也有了入場券,完全可以發展一下……”

  他這邊想著,卻見張坤喝了一口酒,隨後貌似隨意的問道:“說起來,玄慶,你之前可與那鄭興業有什麼接觸?”

  “此話怎講?”

  李懷放下碗筷,暗暗思量,自己是不是露出了什麼痕跡?這其實也不難猜,畢竟剛才自己的些許話語,雖不明顯,但依舊能感覺到針對之意,被張坤發現了,不算意外。

  張坤卻道:“無他,只是覺得你二人所言之事相似,又正好都是正養關心的,是以有些好奇。”

  正養,就是小國公趙暢的字。

  “碰巧罷了。”李懷又是心中一凜,知道今日這番準備到底有些刻意,被張坤這樣的聰明人一想,難免發現端倪,好在他與鄭興業,在表面上確實沒有聯繫,也方便糊弄過去,“想來是最近藩鎮之事時常傳來,我因父兄之故,而他則是科舉常涉軍政,又要書寫兵策,所以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罷。”

  事實上,這也是無奈之舉,李懷開始就知道會有這等隱患,只是面對劇情壓力,他不得不這般施為,或許還有其他巧妙方法,只是他畢竟不是自己書中主角那般,無法短時間內面面俱到。

  “這也有可能……”張坤點點頭,不再追究。

  另一邊,在那一樓,已經重新做回座位的鄭興業,卻已沒有多少談論的興致,滿心都是要一雪前恥的念頭。

  “他這是怎的了?”他那位叔父見狀,忍不住便詢問起來。

  羅翔苦笑道:“這話,真是說來話長,還和那位侯府的李七郎有關。”

  “和李懷有關?莫非是那紈褲子弟在小國公面前挑釁,欺壓了我這侄兒?”

  “倒並非如此,唉,這是不說也罷!過些時日,還是讓興業自己給您說吧!”羅翔猶豫了一下,到底是不願意給李懷做宣傳。

  只是他這邊低調,卻堵不住另外一張嘴——

  陸偉一下來,卻是不管許多,一邊吹噓,一邊誇讚:“那位李七郎,也是個有見識的,論述藩鎮,不輸給鄭君,我也深受啟發,有些感慨,待得幾日之後,寫成文章,讓諸位品鑑!”

  說著,見不少人面露詫異、懷疑,又補充道:“真的便是那位李家七郎,哎呀,過去真是被那坊間傳聞給誤導了,今日一見,才知其人不凡!”

  他的話卻引起一陣喧嘩——

  “陸偉,你為了攀高枝,這是連臉面都不要了?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是啊,那李七是個什麼貨色,誰人不知,他還有見識,還給你啟發?怕不是因為見識淺薄,看鄭君的文章好,想要據為己有,讓你幫著宣揚?他不懂這裡面的厲害,你還不知道?”

  “我看說不準還真是這般,你們莫非沒有注意到,鄭君自從下來,便有些不快……”

  ……

  這些人這麼一說,旁人也與之幫襯,那些平日裡不敢數落權貴的,一見眾人都說,想著法不責眾,便也附和了兩句,顯得合群。

  便是這玉宇樓中的一些年輕姑娘,也跟著幫腔兩句,但很快就將話題順勢引走,不讓眾人真個將這事討論起來。

  唯獨那陸偉臉漲得通紅,爭辯道:“我這怎的是假的?若是不信,大可問鄭君、羅君!”

  眾人哄笑中,還真有人要去詢問鄭興業。

  這下子,這位少年書生更加待不住了,見著不少人靠近過來,便起身,欲離此處,只是他這邊還沒有大門,就有幾個小廝、僕從急匆匆的衝了進來,問了兩句之後,便又馬不停蹄的沖上樓上。

  旁人卻是認出了他們。

  “定襄侯府的人,怎的這般急切?難道是樓上那位又惹出什麼事來了?”

  “還真有可能,畢竟這還要謀奪文章呢!”

  “唉,這人真是,得了嬌妻美眷,還整日裡折騰……”

  “說不得,或許還是其他事呢。”

  “你這麼一說,我也想到一事。”

  很快,這一樓的人便看起熱鬧來。

  不理這些人的議論,那幾個僕從衝進來之後,“噠噠噠”急切的衝刺,踩著樓梯上去,來到二樓,被侍衛擋著,其中一人顧不得多言,便伸長了腦袋看過去,見了李懷,趕緊就喊:“七公子,家中出事了!您……”

  “讓人過來。”趙暢一揮手,讓護衛放人。

  領頭小廝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李懷身旁,還是一副焦急模樣。

  “莫慌,家中有何事,慢慢說來。”李懷安撫兩句,心裡卻很清楚,就有了猜測,興許是那個關鍵劇情到了,只是……

  他微微皺眉。

  和原文比,時間上似乎有著一點出入。

  “侯爺他,侯爺他……”小廝看了李暢、張坤一眼,在李懷的示意下,小聲道,“侯爺怕是不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42
第二十九章 劇情加速了?

  李懷很清楚,在原本的劇情中,原版李懷在第二卷第一章的時候登場,主角鄭興業則因為那篇文章,被小國公趙暢欣賞,叫到二樓商業互吹,平靜表面下,隱藏的是基情和矛盾。

  甚至在原文中,這次會面的時候,李懷和鄭興業就已經埋下了衝突的引子,而在這之後,沒過幾天,他那位倒霉兄長就一命嗚呼,隨後他也就自然而然的成為了新任定襄侯。

  這之後,心態膨脹的原版李懷就開始了持續作死。

  但是,這應該發生在幾天之後。

  “不是今天。”

  心裡閃過這個念頭,李懷回想著自己這幾天的所作所為,心裡有了某種猜測。

  “莫非是蝴蝶效應、連鎖反應?劇情加速了?這倒也無妨,眼下也不用浪費槽點,存著這麼多,倒是不用擔心陷阱,先去試探試探,只是眼下還要先離了這裡才行。”

  於是,李懷並不耽擱,面色嚴肅的將報信的小廝找過來,仔細盤問了幾句。

  “我兄長怎麼了?前幾日不還有了起色嗎?”

  那小廝稍微平靜了幾分,聞言就道:“這詳細的,我等也不知曉,只是府裡讓我來通報於您。”

  李懷便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後就與兩位好友告罪。

  “這是大事,你是該趕緊回去的。”趙暢點了點頭,鄭重說道,“若是有什麼需要我等相助的,儘管讓人來告知我等,必全力相助!”

  “我自是記得,那這就回去了,”李懷點點頭,起身告辭,並不耽擱時間,“只是可惜,這頓酒是吃不完了。”

  “日後有的是機會。”張坤起來相送。

  “便不用送下去了。”拜別二友,李懷帶著隨身僕從,和傳話的小廝一同下樓。

  樓下依舊吵雜,這滿屋子的人都在交談,有的是說著樓上的事,有的是在討論剛剛趕來的侯府家丁,猜測之中,見了李懷快步走下來,不少人露出了瞭然之色,便又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著。

  李懷走著,便能聽到不少低語,什麼“這人家中怕是出了大事”、“他剛才似是想要搶奪那鄭興業的文章”、“我等還是少說兩句,萬一這次侯府事大,這人便要翻身了,日後難免翻舊賬”云云。

  聽得李懷一陣頭大,但卻知道,眼前的事情都擠到了一起,說再多也沒用,還是得靠著時間撫平風評。

  這邊想著,忽然見到門口不遠處立著的那位少年書生,不由又是一陣頭疼。

  “鄭君,看你這樣子,是要離去?”既然見著了,肯定不能當做沒看到,畢竟先前在上面也是一番論述,不管未來如何,眼下還是得保持接觸,最好能實時監控,省得對方再鬧出什麼突襲。

  “是的,還要回去溫習,自是無法停留太多。”鄭興業淡淡說著,拱手便走,話中隱約存著疏遠。

  李懷也不以為意,畢竟雙方立場擺在這,未來必然進一步敵對,也就不要求許多了。

  “一切前因都已經搭建,這後果自是跑不了。”

  搖了搖頭,他並不多言,以他現在的身份,自是沒必要理會鄭興業,也不當理會,否則姿態一出,反而要讓人關注對方,謀劃全做了空。

  可惜,他雖不多言,但那鄭興業走了兩步,卻忽然停下,然後轉過身,面露猶豫,最後問道:“你……你要好好待魏家娘子!”

  說完這句話之後,鄭興業像是一下子就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氣,快步離去了。

  卻留下來李懷在原地凌亂,聽著周圍不少人的竊竊私語——

  “魏娘子?那豈不是這位李家七郎的新婚妻?”

  “這是有故事啊!”

  “難怪這二位會選今日碰面,而且彼此之間,氣氛明顯並不融洽。”

  “可不是麼,真是一場好戲啊!莫非這惡……這李七郎又做了奪人所愛之事?”

  “你小聲點,莫非是忘了這位的作風?”

  “今日可是有小國公在樓上,這位也不敢發作……吧。”

  聽著這些話,李懷額頭隱隱有青筋跳動,想著那位主角先生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是刻意用這話來噁心自己,又或者是單純的情商低?

  若是前者,這一句話擾亂輿論,這時候還不知道要被怎麼加工宣傳,更何況,先前被人誣陷一事,顯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這事一旦傳開,還不知道會被說成什麼樣。

  但若是後者……

  “所以說,原文中,鄭興業情商低、李懷不學無術,這倆碰到一起,想要不出事都難啊,可若是這小子刻意施為,那就太缺德了,而且心機深沉啊。”

  這麼想著,他搖搖頭,也不理會或者制止旁人謠言,因為這話也堵不住,索性邁步離開。

  “這事得徐徐而來,不可急切,我雖要襲爵,但按設定,此時公侯實權不多,只是富貴,最多方便從軍,鄭興業有功名在身,非升斗小民,我現在還是白身,若急切行事,反易弄巧成拙,要絕後後患,得襲了定襄侯之爵再行籌謀,況且,便是今日這般,張坤也有所懷疑了。”

  李懷坐在馬車上,回憶剛才種種,檢討得失,留心於一處。

  “文似看山不喜平,要一波三折才有趣,又要有湊巧、又要有反差,眾事擠在一起爆發,然後抽絲剝繭,能讓人大呼過癮,只是這些東西,寫在書中自是無妨,無非是動動筆桿子,更不用擔心巧合太多,會讓人生疑,但現在身在局中,就不同了,顯得刻意,似是我在佈局一般……”

  他低首思考,不由嘆息。

  “這書雖說寫一半太監了,但到底將架構搭起來了,各個人物立在書裡,這一言一行,就有章法規律,鄭興業是主角,天意垂青,碰上再多意外,也能逢凶化吉,得到合理解釋,但我穿的這位本只是炮灰,哦,勉強算個精英怪,現在橫插一腳,錯亂了劇情,在重要配角面前改了侯府運勢,違和感自是來了!”

  回憶最後時刻,張坤的些許言語表現,顯是生了某種想法。

  “但無論如何,這種子已經埋下來了,當務之急已經改變,要現將家中隱患除去,那位五嬸子也囂張了有一陣子了,若是在書中,怕是得好幾章了,我可不能食言,不能再讓她蹦跶了,平白礙眼。”

  想到這裡,李懷眯起眼睛。

  “家中矛盾,得快刀斬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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