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我是這樣的作者 作者:戰袍染血(連載中)

 
Babcorn 2019-6-23 16:52: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8 26427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45
第五十章 要想人不知……

  “等會那李懷來了之後,我先與他說話,你切莫多言,先忍耐一時。”

  偏廳之中,羅翔在鄭興業的身邊低語,後者卻是一副神色不定的模樣,似有些坐臥不安。

  聽著叮囑,鄭興業便就點頭,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道:“我自是知道的,這次主要是將你府上的人救出來。”

  羅翔點了點頭,還想再說,門外已經響起了腳步聲,隨後便見到李懷走了進來。

  相比於上次在玉宇樓中見面,其實並沒有過去多長時間,但再次看到李懷的時候,羅翔卻敏銳的感覺到,眼前的這個李家七郎,似乎有些不同了。

  “周圍人對他的態度……”鄭興業低聲提醒道。

  經過這一提醒,羅翔也注意到,無論是這屋子裡的僕役,還是跟著李懷一同進來的兩個僕從,乃至門外站著的幾個護衛,在李懷抵達之後,都微微低下了頭。

  這種微妙的變化,顯然襯托出了李懷不同尋常的氣勢。

  另一方面,羅翔也因此而更加放心了,因為這意味著鄭興業並沒有因為情緒,而喪失判斷力。

  “我還記得你們,”李懷沒有給屋子裡兩人太多的思索時間,他一走進來,就徑直走到了主座,坐下之後,更是單刀直入,“羅公子、鄭公子,你們過來,必是因為先前被府中抓住的幾個毛賊。”

  羅翔起身抱拳,也是直接說道:“這正是我要問七郎的,我家的幾個家丁,怎麼會招惹到你,何故將他們抓起?”

  “你會不知?”李懷看了對方一眼,笑了起來,“那可真是奇了,那幾個人可是都說,是奉了你的命令,來侯府打探消息的!”說著,還看了鄭興業一眼。

  羅翔一愣,隨後皺眉道:“這事裡面,怕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李懷冷笑起來,不再繞圈子,“你讓人來打探內人的消息,莫非還有什麼誤會?”

  “這話從何說起?”羅翔臉色陡變,但兀自硬著頭皮道,“我是讓他們去打探消息了,但卻是想要瞭解這科舉動靜,我這好友馬上便要參加科舉,我這是……”

  “還在狡辯?”李懷的表情徹底冷下來,“我也不和你繞圈子,你羅翔是衙門之人,有官職在身,該知道謹言慎行的道理,這種事一旦傳出去,就算你後台再硬,也要受到影響,說不定仕途便到此為止了!”

  羅翔一窒,有心要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是開不了口。

  只不過,被李七郎這位平日裡肆無忌憚之人,教訓自己說是要謹言慎行,羅翔固然是心虛,卻還是覺得彆扭。

  倒是鄭興業忽然站起來,前行兩步說道:“這事與羅兄無關,乃是我令其人探查的,這事我一人做事……”

  “你是誰人?”李懷看了過去,眯起眼睛,半點都不客氣,“舉子,你這身份自是受到朝廷法度保護,有諸多便利,但仗著這個身份,居然敢來刺探侯府虛實了?”

  鄭興業的臉色倏的一下漲得通紅,但隨後又冷靜下來,抬起手,止住了身邊焦急的羅翔,儘量維持平靜,說道:“此事也有緣由……”

  他這邊心思電轉,正要找一個說法,但沒想到那邊李屋忽然從外面進來,說是有事要說。

  “什麼事?”等李屋施禮之後,李懷便問了起來。

  “是夫人聽說了這裡的消息,所以……”

  李屋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李懷給打斷了。

  “她是怎麼知道的?哪個多嘴的提的,”李懷先是眉頭一皺,看著李屋那訕訕表情,便就明白過來,“是你說的?”他皺起眉來。

  “著實是這事兒太過氣人,讓人氣不過,總得讓這些個心有妄念的人斷了念想才行!”李屋言辭鑿鑿,正要繼續,但抬眼一看,李懷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頓時,這李屋的心裡咯噔一聲,竟是兩腿一軟,直接跪倒在上,也顧不上辯解,乾脆就認起錯來:“小人知錯了,還望公子能輕懲!”

  這一幕,卻讓羅翔心頭一跳,他自是看出來,這個小廝並非惺惺作態,而是真的心有恐懼,乃至已經有些手腳慌亂了。

  李懷擺擺手:“這話等會再說,但自作主張這個事,以前也就罷了,從今往後是決不允許!”他也意識到,眼前這個狗腿子的習慣,怕是原版李懷慣出來的,責任還在自己(?),這以後還得自己糾正才行。

  想到這裡,他便對李屋道:“你來這裡傳什麼話?”他多少也瞭解連這個小心腹,雖說有時候會自行其事,但在關鍵問題上,還是靠得住的,知道什麼該說,什麼能做。

  果然,聽到了這話,李屋才重新打起精神,然後便急匆匆的道:“夫人聽了消息,知道了這位鄭舉子的事,遂言……”

  鄭興業也不由凝神關注,側耳傾聽,但緊接著卻是神色劇變。

  “……那什麼鄭生,卻是從來未有聽說過的,著實無聊,今後不許拿這事來說,萬一讓夫君,萬一讓公子您誤會了,那可就不好了!”李屋說到這裡,頭又低了幾分,“小的這才會老通報給您。”

  李懷還沒說話,那原本站著的鄭興業,卻忽的連連後退,最後一屁股坐在座椅上,面色蒼白,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這突兀的變化,讓眾人都為之側目,屋子裡一片沉默。

  羅翔是滿臉的關切和擔憂,而李懷卻是目瞪口呆。

  這大兄弟可真是戲精附體了,至於麼你,這是我老婆好不好,怎麼你一副被人綠了的模樣?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無恥之人,這是怎麼造出來的?真是我塑造的?

  “可不就是你自己弄出來的,這人可以說是你的兒子!+1槽點!”

  “我沒有這樣的兒子!”

  李懷嚴詞拒絕,然後就對鄭興業道:“你現在這樣子,著實讓人為難,想來羅翔也是沒法子再否認了,本來咱們在玉宇樓還有一段交情,我也是佩服你的學識的,可這佩服歸佩服,若是你有什麼非分之想,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現在……”

  “你定是用了什麼詭計!”鄭興業卻是“騰”的站起,在羅翔阻止之前,便連珠炮一樣的說道:“以你故佈疑陣,誘導自家親戚發難,然後一網打盡的手段,想要矇騙一個弱女子,又算得了什麼呢?”

  “你說什麼?”李懷聞言一愣,他自是看出眼前這人心態已崩,本還感慨這主角的心裡素質,沒想到轉眼居然聽到了這麼一番話來,這簡直是造謠啊!

  於是他忍不住道:“你再說一遍!”

  “怎麼?還想隱瞞世人?”似乎是覺得自己說得對方“色變”,鄭興業反而冷笑起來,“你做的那些事,以為能瞞過有心人?籌謀這麼多年,在這兩日才發動,恐怕是動用了不少的人力和心力,難為你能一直隱瞞下來了,只可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玩弄心機、手腕,你的真面目,遲早會暴露出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45
第五十一章 謂我城府深?

  我到底做了什麼,怎麼除了我,好像你們都知道了?

  李懷的心裡充滿了悲憤,感到了難以言喻的委屈。

  啊?你說的這是人話嗎?我怎麼就玩弄手腕,怎麼就心機深沉了?還什麼籌謀多年,動用人力物力?

  哪個是人力?李屋算不算?

  什麼是物力?寫東西用的紙?存東西用的小匣子?

  我可是受害者,差點被親戚掀翻不說,未來還要被你這主角吊打!

  外掛這種東西,別人不理解,你鄭興業作為主角居然也不理解,真是太令人失望了,你以為你的豐富學識、你的過目不忘,你的山洞裡教你本事的老爺爺是什麼?

  偏偏,這些悲憤,他無處訴說。

  反而是那羅翔見著,似乎是為了緩解氣氛,他站出來拱手說道:“李公子,你的胸襟城府,我等都是佩服的,我這朋友尚且年少,一時口不擇言,冒犯了公子的話,還望你能海涵!”

  李懷深吸一口氣,反問道:“城府?看來你們誤會很深啊。”但也沒必要解釋,他看著鄭興業,道:“你是個讀書人,有功名在身,現在只是在言語上冒犯我,在行為上踰越,我尚且不能將你如何,但若是一錯再錯,那不需要我出手,你這名聲自己就毀了!還讀什麼書,考什麼科舉?”

  鄭興業面色一變,便要說些什麼,隨後羅翔在旁邊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我等這次確實是有錯在先,”阻止了鄭興業,羅翔鬆了一口氣,隨後順勢低頭,“我等給你賠禮,只是那幾個僕人……”

  他注意到了李懷的目光,盯著自己兩人,似乎在盤算著什麼,想著這僕從對李懷的態度,不由就緊張起來。

  李懷確實是在權衡,本就與鄭興業有潛在矛盾,現在劇情略有改變,但似乎依舊因魏如兮而加深了矛盾,這還是對方主動跑過來挑釁,找誰說理去?

  被主角惦記,尤其自己本來就是反派模板,下場怎麼樣,幾乎不言自明。

  不過,眼下還不適合動手。

  “幾個僕人給你帶走,我留著做什麼?白白耗費糧食。”李懷擺了擺手,“本來就是你們主動找上門來,誰人又真的要聽你賠禮,帶著人走吧,但若是還有下次,”他眯起眼睛,“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羅翔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後還是點點頭,拉著滿臉不甘心的鄭興業走了。

  看著兩人狼狽而去的背影,李屋忍不住嘀咕:“這等人,也敢與公子為敵,著實是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

  “以後沒事別老把死不死的放在嘴上,不然被人聽去了,大肆宣揚之後,還不知道要怎麼編排我呢!知道人言可畏嗎?知道沒有的事,經過十個人一傳,就言之鑿鑿了嗎?知道人在家中坐,設定天上來的痛苦嗎?”李懷瞪著小書僮,說得對方縮了脖子,“你剛才自作主張的事,我還沒跟你算呢!”

  李屋頓時老實了,有忍不住低語道:“公子真是大度。”

  李懷這一堆數落,心情終於舒暢了一些,才道:“這兩個人,一個是朝廷在職的,一個是功名、要參加科舉的,那個鄭興業,在他的家鄉名聲很大,牽扯不小,咱們侯府正在風口浪尖,實不適宜動手。”

  有句話他沒有說完,熟知劇情的他很清楚,別看羅翔和鄭興業,一個是個小官吏,一個是個小考生,但其實人家也有背景,羅翔那位遠房親戚就不說了,便是鄭興業,看著是勢單力孤,除了才華,似乎一無所有,但實際上,除了眾多後宮之外,他還有一個姓柳的未婚妻,那女子的父親在長安也是有勢力的。

  現在動手,便是名正言順,也有後患,可不能重蹈了原版李懷的覆轍。

  “既然要扭轉,就不能走老路,何況我現在已經建立了一點地基,不久後足以作為撬動局勢的支點!”

  他收回目光,靜靜思索。

  “鄭興業的仕途看似起於科舉,其實,長安文會才是他鯉魚躍龍門的契機,文會奪魁,格局一下子就打開了,人脈建立,考官欣賞,上達天聽,科舉實是水到渠成,連中三元更不顯突兀,不過他要文會成事,有兩個半的支點,柳氏是一個,趙暢的欣賞是一個,至於那半個,看似是他的才華,其實是我的文筆。“

  “夠了,給你一槽點,正經點。”

  李懷卻是眉頭一皺,沒有因為這新增的槽點而慶幸,反而意識到了侷限。

  “從昨日到今日,我已經十分努力的在尋找槽點了,但增長速度並沒有多大的提升,本以為其中規律和主角有關,現在看來也不是,恐怕……”

  其實他心裡,隱隱已經明白了一事,只是終究難以甘心。

  不過,現在能做的不多。

  想到這,李懷心裡的權衡盤算消散了不少,反而想起了之前的計畫。

  “當下,我能確保能做到的,就是那《藩鎮論》的大綱了,正好趁著前陣子整理劇情,記憶清晰,給列出來……”

  這般想著,他對付主角的心情都淡了許多,何況很多事,要等到幾日後才能展開,於是簡單交代幾句之後,就匆匆而去。

  另一邊,羅翔則帶著身心皆受傷害的幾個僕役,坐在馬車上,正低聲安慰著面無表情的鄭興業——

  “興業,莫怪我剛才低頭服軟,我早就與你說過那李家老七的惡名,這人若是耍起橫來,我等真的有性命危險,那人本就喪心病狂,如今更知還心機深沉、城府深不可測,與他當面衝突,著實凶險!而且我們還理虧!”

  羅翔的話語中滿是後怕:“你剛才沒注意到他看咱們的目光,那權衡之意溢於言表,說不定正想著怎麼將咱們折磨一番,便是你我還有些底牌,可一旦吃了虧,甚至落了性命,便是有人為你我討回公道,又有何用?這虧可已經吃了,因此無論如何,都得先離了那府邸再說!”

  “這些道理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你的心思,只是嚥不下這口氣!”鄭興業握緊了拳頭,滿眼的堅定,“不過,你放心,我亦知曉雙方差距,但這只是眼下,我之路在科舉之上,此路通天,只要忍耐下來,潛心學問,總有出頭日,到那時候,我定要讓他李懷知曉,什麼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好!”羅翔讚歎一聲,隨後道,“這事是急不來,不過可以緩緩積蓄,這科舉若成,仕途可期,你自是無問題,只是還有一個欠缺。”

  “名望!”鄭興業斬釘截鐵。

  羅翔點點頭道:“不錯,若是你有名望,不說多,只要是長安聞名,今天面對他李懷,就是另外一個局面了。”

  “長安聞名,談何容易!此處可是帝都!”鄭興業搖了搖頭。

  “這事當然急不來,但眼下有個機會,”羅翔笑了起來,“大理寺卿將舉家宴,以慶長者壽,有大儒往,不如你與我同去,以你的學識,只要略作施展,必可技驚四座,這名聲都是一步一步培養起來的。”

  “正該如此!”鄭興業半點猶豫也無,點頭應下。

  這時,馬車忽然頓了一下,隨後停了下來。

  羅翔正要詢問,但外面已經傳來了車伕之言:“啟稟主上,有人遣人來邀,說是一位荀妙公子,請您與鄭公子去前面品茗。”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46
第五十二章 大限?

  “這幾句或該保留,而這部分就得剔除,否則的話,一旦寫出來,就超出了推測的範疇,甚至達到了近乎於預言了,根本說不通前後邏輯,很容易暴露。”

  書房之中,李懷徹夜不眠,挑燈而書,心念轉動見,將心中有關藩鎮的一些內容列出來,然後再慢慢組合在一起,剔除增筆,讓文字看起來像是一套理論。

  這件事,在沒做的時候,李懷覺得只是困難一點,可等他真正著手進行,才意識到裡面有多少麻煩和阻礙,想要在幾天內完成,著實不是一個輕鬆的工作,絕對會佔用他大量的時間。

  “先前真是將這個事想簡單了,原本鄭興業用的那篇也好,還是用來打壓他的改進版也罷,其實都有原型,我穿越之後,現在整理記憶碎片,前世的一些記憶摻和在裡面,也變得清晰了,所以摘抄謄寫,並不困難,但這終究是山寨,現在要做的比這個難度大得多。”

  他翻看著書頁,端起手邊的杯子輕飲一口。

  “有穿越前蒐集的理論和推斷,有可稱為經驗教訓的古代案例,還知道後面劇情中重點軍鎮的動向,只需要組合在一起,裝成是我從現有局面中,推測出即將發生的事,最後給個結論,就足以讓這篇文章的權威性和逼格大大提升,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某個反叛事件,距離現在也沒多久了……”

  李懷的思路十分清晰,而且原文雖然太監了,但經過半個多月的回憶,他已然將大部分劇情都回憶起來了,其中就包括了一次叛亂。

  實際上,這個叛亂時間,才是原文前期的一大重點。

  李懷從抽屜裡拿出了用火星文書寫的原文大綱,仔細看了一眼。

  他在寫原文的時候,其實是沒有大綱的,但行文的時候卻有個目標,就是一次叛亂。

  “正因為有了這個叛亂,我才會安排主角鄭興業靠著藩鎮之策得到趙暢的欣賞,也是因為這次叛亂,趙暢才會被安排在這個時候回來,也是因為這次叛亂,剛剛進入了仕途的鄭興業,瞬間脫穎而出,得到了皇帝重視,這麼看來,我果然不是在亂寫啊!至於原版的李懷……”

  李懷撇了撇嘴。

  “叛亂和原來那個李懷關係不大,但架不住他會作死,非要炒作,想利用這個機會打壓鄭興業,最後慘遭打臉,下行速度加快!”

  似乎不管怎麼思考,最終都會回到了自己倒霉這件事上。

  “但這一次不同了!原文為了襯托鄭興業的能耐,讓他在來到長安之後,經過玉宇樓論兵、文會揚其名、考場書兵策,這接連幾個步驟,就是為了塑造出他鄭興業知兵、且對藩鎮有著鑽研的形象設定,這後面的事件也就能順勢參加了,但終究還是見招拆招,可我就不同了,我是直接知道後續發展的,只要確保劇情不大變……”

  這麼想著,他又意識到,自己這篇文章,還不能寫得太過露骨,甚至不能寫具體藩鎮,只能做出粗略的預測。

  “總之,大體的框架已經明確了,就差動筆了!”

  想到這裡,他的臉色頓時垮了。

  “想的時候真爽,大綱做得飛起,可真要開始寫了,光想想就覺得太累了,雖然我文思如泉,但真的不想動筆啊……”

  話雖如此,卻有股意志支撐著李懷,讓他依舊舉起了毛筆。

  “現在才知道,用鍵盤打字是多麼的幸福……”

  儘管有著惰性,但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李懷卻是一頭紮在了書房裡,當真是廢寢忘食一般,連這兩日十分溫柔體貼的魏如兮,都隱隱不滿。

  不過,李懷卻依舊不管不顧,埋首於此。

  這般投入,終究是有了回報。

  經過一番昏天暗地的書寫,大致的脈絡和框架,終於被李懷搭建出來,現象描述、邏輯關係、局部分析,乃至基於真實後續劇情的所謂推測,都被大致勾勒出來。

  “光是這框架,便比之前的四種藩鎮之論要豐富幾倍,而且更為具體,兼有推論,且追根溯源,裡面能看出繼承、聯繫,便是胡吹大氣,說我鑽研七八年,怕是都有人要信!而且這最難的部分既已搞定,接下來就是往裡面填充內容了,倒是可以從容一些,最好蒐集些古籍,來潤色文筆……”

  李懷擱下筆,將書稿整理好,放在一處,抬頭看了一眼剛濛濛亮的天色,長吐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銅鏡中,自己略顯憔悴的面容,只覺得倦意襲來。

  “我得好生修養一番啊,睡眠不好,可是要折壽的。”

  念頭落下,李懷不理其他,便要躺下休息,但李昌這時敲門進來,說是三老爺李宇安排了人過來,說是要提醒李懷,莫忘了晚上的寺卿府壽宴。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嗎?”

  李懷聞言一愣,隨後才意識到,自己因為太過投入寫作,居然沒有注意到時間流逝。

  “為了創作,我居然全情投入、全神貫注、全力以赴的過去了這麼久,果然是一片赤誠啊。”

  感慨中,他還是沒有忘記讓李昌去通報一聲,讓那人回去告訴李宇,自己午時與他具體商談,然後便直接倒在床榻上,陷入夢鄉。

  他這一睡,著實深沉,但中途便讓一陣慌亂的腳步聲給吵醒了,這邊迷迷糊糊的,就被人給叫醒了。

  “怎麼了?”睜開眼睛,李懷看著一臉焦急模樣的李屋,心裡忽然泛起了不祥預感。

  “午時,侯爺忽然嘔血,隨後昏迷過去了,這府中一片混亂,好些個人被放出去說是找大夫!這會侯爺醒了,說要見您!”

  “什麼?”

  李懷一個激靈,睏意瞬間不翼而飛,直接從床榻上做起來。

  “你說兄長昏迷吐血?”

  “正是,這大夫也都來了,說是……”李屋語氣放低了一些,“說是不容樂觀,怕是……怕是大限已至。”

  李懷愣在原地,隨後深吸一口氣,搖搖頭道:“不該如此!理應還有幾日才對!”

  隨後,他起身就往外面走,只是到了門口,忽然頓住,轉頭對李屋道:“將桌上的書稿給我整理好,拿過來!”隨後,便顧不上其他,直往外走。

  穿過庭院園林,來到了後院宅子,還未進入屋中,就聽到了裡面傳出的悲慼之聲,一如幾日之前,只是李懷的心情卻已大為不同。

  跨過門檻,頓時有股濃郁的藥味撲面而來,鑽進了李懷的鼻子,讓他感到一陣辛辣。

  但李懷似無所覺,一路前行,兩邊之人紛紛避讓,讓他徑直來到床榻邊上,頓時,那個眼窩深陷、面色蒼白的身影映入眼簾。

  “懷哥兒,快來看看你兄長!”旁邊,老夫人帶著哭腔的聲音傳入耳中,讓李懷的心又忍不住震顫起來。

  不該是現在!時候不對!

  他默唸著,只是隨著李慣對他露出一抹笑容,這些個念想就都消失不見了。

  “兄長,你……”

  他伸出手,抓住了李慣宛如枯柴的手,只覺得一片冰涼。

  “你來了。”李慣睜開眼睛,虛弱的看著李懷,露出了一個笑容,“總算還能再見你一面。”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46
第五十三章 此至巔峰心茫然

  走進屋中,李懷的表情十分凝重,刺鼻的中藥味依舊,只是他的心情卻更加沉重了。

  第二次,沒有改變什麼。

  頭一次,他來到了床邊,詢問了大夫,聽說約在一炷香的時間前,李慣的情況忽然惡化。

  李懷覺得有異,便直接回溯時間,試圖找到原因,改變結果,但他沒有成功,也沒找到劇情改變的誘因。

  如此,那餘下的十六個槽點,也就沒有繼續消耗的必要了,因為李慣的病根不在一炷香之前,而是北征之戰中的傷勢,此刻多尋無意。

  李懷的手再次被虛弱的李慣握著,用微弱的聲音說著話,邊上的李屋將李懷的文章遞過去。

  李慣強撐著掃了一眼,便叮囑道:“為兄自是信你,知道你必有宏論,只是此物珍貴,不該隨意拿出,且收拾好!咳咳……”

  李懷點頭稱是,便隨身收好。

  李慣一陣咳嗽,旁邊的夫人便遞出手帕,過了一會,他平靜下來,手帕上已經多了一抹猩紅,他輕輕搖頭,又對李懷道:“我讓人將府中兵家文獻整理出來,其中有曾祖、祖父、父親,和我執掌鎮軍時的紀要,當對你有所助益,若你真能以藩鎮論而起,著書立說,此乃李氏之幸……”

  李懷心頭一顫,只是點頭。

  “為兄能助你的,都會做完,剛才已派人給徐泗那邊傳信,你勿擔心,這之後,就要靠你自己了,自今日始,你當為樹,為侯府遮風避雨……”他的聲音逐漸微弱,越發顯得虛弱了,“李氏,亦靠你了。”

  之後,便寂靜無聲了。

  頓時,整個屋子為之安靜,隨後哭聲大震!

  李懷呆呆的看著床上那人,眼眶也濕潤起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讓他有種不真實感。

  “怎麼回事,”他心道,“明明我只是個冒名頂替的……”這般想著,忽的又在心中呼喚:“系統,我願消耗一槽點,告訴我,今後,能否讓我今日之唸得償所願?”

  “作者君,請繼續積累槽點,腦補並完善設定。”

  沒有否定,但也沒有說方法!

  李懷眉頭皺起,難道即使集齊了一百槽點,概念替換的方法,也不能改變已死之事?完善設定麼……

  心裡想著,他嘆息一聲,微微讓開一步,讓已是淚人的老夫人和二嫂哭倒在李慣身上,再遊目四望,其他人也是放聲大哭,屋子裡一時充斥悲慼。

  李懷同樣心情複雜,很是茫然。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很久,當李懷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被人簇擁著,到了旁邊的屋子裡坐下,居於首位。

  李懂便出列道:“七弟,二郎去,我李氏有如山崩,少一支柱,但你要振作,眼下還有許多事,要由你來定奪!”

  李懷點點頭,知道越是在混亂的時候,越是需要一個主心骨,於是收拾了心情,就道:“三兄一直處理這府內外事物,當下便還是由三哥主持。”

  “明白了。”李懂鬆了口氣,也不耽擱,立刻就吩咐起來。

  因著李慣的身子骨越發衰弱,最近這段時間更是經常昏厥,府中之人多多少少都有了準備,這白事所需,早就備上了,現在李懂一吩咐起來,這裡裡外外就都忙碌起來。

  隨著白綾、燈籠懸掛,李窘等人也來請示李懷,要往交好的府上送去消息。

  李懷一一應許,這才意識到,從今往後,自己便是這偌大侯府的主宰了。

  回想最初的計畫,眼下嬌妻體貼、侯爵將至,真個是人生巔峰。

  可惜,卻沒有想像中的興奮。

  “我這也算是矯情吧。”

  搖搖頭,李懷看到了坐於一側的李宇,便道:“三叔,壽宴咱們怕是去不成了。”

  “這時候,哪裡還有心思想這些。”李宇苦笑一聲,“你也別操心我了,想想自己吧,這襲爵之事雖定,還得等著宮裡的詔書,眼下侯府內外,乃至咱們李氏,其實也不平靜,先前的那樁事固然平了,可尚有餘波,不可不防啊……”

  李懷便道:“這些我是知道,只是經驗不足,還得三叔多多提點、提醒。”

  李宇連忙起身,道:“七郎這什麼話,以你心智,我最多是查漏補缺,怎能說是提點?我李氏一損俱損,未來自當竭盡全力!”

  李懷稱謝,這時李屋匆匆而來,說是老夫人昏厥過去了,李懷一聽,暗道這還得了,剛剛答應了李慣,要是讓老人家再有意外,那可就不好了,於是趕緊過去,又對著眾人一番安撫。

  期間不斷有人過來向他請示,讓他好一陣手忙腳亂,略顯低落的情緒也沖淡了不少。

  這一忙碌就到了晚上,等李窘和魏如兮等人接連讓人送來飯菜,李懷才感到腹內飢餓,便招呼著李懂、李宇等人一起用膳。

  不過,這邊剛剛坐定,那邊立刻就有人過來通報,說是李快、李憶的妻兒在外面求見。

  李懷一聽,便是一陣頭大,猜著是過來求情的,可那兩位才送出去幾天?怕是連目的地都還未到,而且他很清楚李慣送人出去的目的,怎麼可能改變?

  想著既然那人進來了也無用,李懷便擺擺手道:“告知她們,就說我這會很是疲倦,正在休養,無法見她們。”

  通報的僕役領命而去。

  李宇就道:“這是這般,恐怕反而要讓她們心驚膽顫,畢竟先前是二郎下令,如今時過境遷,她們擔心你會時候追究。”

  李懷這才明白過來,為何兩位嫂子會帶著孩子,在這會找過來,原來是擔心自己秋後算賬。

  “還是得給一顆定心丸的,眼下這時正是人心浮動,可不能讓有心人利用了。”於是李懷將李屋叫過來,吩咐道:“追上去,告訴我那兩位嫂嫂,兄長定下的事,我不會更改,讓她們放心。”

  “是,小人這就去通報!”李屋立刻趾高氣揚的出去了。

  李宇點頭道:“這是老成持重之舉。”

  “我這不過是拾人牙慧。”李懷謙虛起來。

  這府中之事尚多,幾人沒有耽誤太多時間,簡單吃了之後,便再次忙碌起來,這一下就直到深夜。

  等李懷回到自家院子,去看到臥室的燈還亮著,他那位夫人竟是一直等到現在。

  安撫了自家夫人之後,李懷將文稿鎖好,便沉沉睡去,他很清楚,第二天會有更多事要處置。

  果不其然,天還沒亮,各種消息接踵而來,什麼這個府的人讓人來問候,那個衙門的人著人來表達遺憾,那一個個陌生的名字紛至而來,還都要傳達到李懷的耳中,讓他一時之間真是有些煩不勝煩。

  偏偏這時還不能搞出什麼不耐煩的事——如果是原版李懷,恐怕已經鬧將開來了。

  不過,李懷可不打算走老路,於是強忍著一一回覆,好不容易忙到了中午,終於有了喘息的時間。

  這時,便又有人過來通報,說是小國公趙暢來了。

  李懷一聽,立刻親自迎了過去。

  “玄慶,節哀。”趙暢拱手抱拳,與李懷在堂前說了兩局,便入了後院坐下。

  兩人還沒坐下,就又有人過來通報,說是門外有人求見李懷,說有要事要稟報侯爺。

  李懷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面露倦意。

  “看你這樣子,昨夜怕是沒有睡好。”趙暢一坐下,便說著,“我本不該這時過來,但先前侯府出事,你以精妙手腕平息,但或許還有隱患,所以今日我過來幫襯,你也無需管我,只管去忙。”

  李懷苦笑道:“真是忙的腳不著地啊。”

  “日後有的是要讓你忙的。”趙暢笑著搖頭。

  李懷便問那報信的小廝:“何人上門?問清楚來意,若非交好之家,便去告知我三哥,讓他出面。”

  “是個叫陸偉的,”小廝回稟,“他說此事關系侯爺您的名望,必須得當面跟您通報!”

  “陸偉?”李懷眉頭一皺。

  “那日在玉宇樓,似有此人,”趙暢接過話道,“我對他還有印象,是想趁著這時候,來試著攀附?”跟著又道,“不過這等人,若是真無他事,不敢挑這時候上門,或許真知道什麼,不如叫過來問問。”

  李懷點頭附議,便吩咐把人帶過來。

  過了一會,那陸偉匆匆而來,一進來,見著屋中二人,便趕緊躬身行禮:“見過小國公,見過侯爺!”滿臉堆笑。

  “你此來,說是有關係我名望之事,”李懷直接道:“我手邊事多,你若有事,長話短說。”

  陸偉一聽,趕緊便說:“啟稟侯爺,咱這次來,是要揭露那鄭興業這個卑鄙小人!此人可謂無恥,欺世盜名,不知羞恥!”

  “鄭興業?”李懷眉毛一挑。

  “正是,”陸偉立刻一副氣憤填膺的模樣,“您有所不知,昨晚大理寺卿在府中舉行家宴,請了大儒、文豪,很是熱鬧,鄭興業不知走了誰的門路,竟也在其中,他見您府中有事難以脫身,便藉機欺世盜名,竟……竟是將您在玉宇樓中的四藩之論,據為己有,說是自創!”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46
第五十四章 欺世盜名計連環?

  陸偉把話說完,就低下頭,只是眼睛卻朝著前面瞟,小心但隱蔽的觀察著面前的兩個人。

  李懷正在沉思,他在想著這句話的可信程度。

  “這可奇了,”趙暢則直接問道,“那日玄慶在玉宇樓論述,知曉了不只是他鄭興業一人,他又如何敢欺世盜名?倒是你這小小太學生,為了攀附權貴,居然敢來這裡中傷?”

  陸偉一下子就急了:“小國公明鑑,若是尋常時候,他鄭興業自然不敢,但昨日他明顯有備而來,又正好恰逢其會,因此一切才水到渠成!”

  “你說有備而來?恰逢其會?”李懷則開口詢問。

  “正是,侯爺請看……”陸偉從袖口中取出了一篇文章,雙手捧過頭頂,遞了過去,“這便是鄭興業那廝在壽宴上所書之文!”

  “你也是有備而來啊。”趙暢笑著接過來,微微看了一眼之後,神色微變,進而仔細瀏覽。

  李懷則繼續問道:“恰逢其會,又從何說起?”

  陸偉便道:“席間,有荀國公子問兵事於大儒孟准,大師言今藩鎮之患,遂問計於眾人,鄭興業順勢而出,乃獻此文,得孟師與荀公子欣賞。”言語中,表情憤憤,似有什麼不服氣的地方。

  “這篇文章寫的不錯。”趙暢這時抬頭說著,並將文章遞給了李懷,“主體依舊是他那日在玉宇樓所言,為財政計,但卻也將你那天所言部分融入其中,更加以結合,比之先前論斷,何止強上一兩倍!”

  李懷接過來一看,掃視幾眼之後,就知道這篇文章是怎麼回事了。

  “他鄭興業將我的論斷,融入自己的文章,前後語境更是連貫,例外不見多少違和,難怪敢大張旗鼓的拿出來!這是自然而然的化他人為己用,是個人才啊!”

  只是嘴上是這麼說,可他心裡卻是十分古怪。

  因為這文章裡面的語句雖然有不少變化,但其實內容和原文中的一篇文章十分相似,而那篇文章,正是鄭興業在會試之後,在殿試之前,得知藩鎮反叛,於是在聖堂殿前一揮而就,讓龍顏動容!

  寫作背景,就是李懷本人整理好了資料之後,對前文的觀點論述進行了補充,加了一個增強版。

  結果到了現在,反而成了他鄭興業因為某種心理問題,抄襲了自己,而這個內容其實算是他以後會達成的,所以其實是他抄了他自己?

  這麼一個邏輯鏈條下來,以至於李懷這心裡的怒氣都降低了不少,沒有被人抄襲後的憤怒,畢竟……

  我這文章本來就是參考了古籍文獻,也是抄襲。

  “玄慶,果然是沉得住氣,有大將之風!”趙暢在旁邊,始終觀察著李懷,這時候忍不住就稱讚起來,因他看著李懷,是真的沉穩而無怒意,能喜怒不形於色,無疑讓趙暢又提高了一層評價。

  李懷則道:“正養,你這可是謬讚了。”

  趙暢便道:“此文一出,必有影響,等於是集你兩人之智,因此此文宏論濤濤,若是與這世道之事印證了,有藩鎮變動能夠暗合,那麼稍加推舉,上達天聽,或得人傳誦,流轉士林,便是成就傳世,也未必不能。”

  “正是如此!”陸偉終於抓住機會插話,“他鄭興業小門小戶,來歷偏鄙,本無這般眼光見識,若是讓他閉門造車,怕是五年也不明四藩之事,如今卻是投機取巧,小人氣不過他這般欺世盜名,又替侯爺不值,因此過來稟報!”

  趙暢也不看陸偉,只是對李懷道:“如何,要如何處置?”

  “正養以為呢?”李懷反問。

  “這事可不好處置,文章本無主,只看誰名盛,”趙暢的表情嚴峻起來,“這兩日,我亦去瞭解了那鄭興業的根底,所知尚不算多,但也有了個大概,”他頓了頓,“這人在長安名聲不顯,但在他的家鄉卻有好大名聲,也是個會揚名養望的,他既已祭出文章,你再去說這文章裡面,也有你的一份,怕是要有波折。”

  陸偉就在旁邊補充道:“鄭興業這人著實會沽名釣譽,很是喜歡見縫插針,但凡有文人墨客聚集之地,他都要去湊上一湊,弄幾篇文章,就是為讓人稱讚,然後報出名號,眼下在長安,怕是有不少人已經知曉此人了,更可慮者,還是他此番在大理寺卿的家宴揚名,有大理寺的諸君旁觀,有大儒在側,更有那荀公子稱讚,名聲必然傳出,您再去說,反為不利!”

  兩人這一前一後的話一說,李懷本來心裡本來古怪感覺,居然逐漸轉變成了怒意,他便道:“以我過往名聲,若是說這文章還有我的一半,恐怕旁人反而要覺得,是我要仗勢欺人,強奪他鄭興業的文名,反而又給他添了一把火!旺了他的名望!”

  “正是這個理,”趙暢點點頭,然後看向陸偉,揮了揮手,“陸偉是吧,今日你這個通報的事,我和玄慶都記著了,你做的不錯,日後不管是榮國公府,還是定襄侯府,都會歡迎你來做客!”

  陸偉一聽,頓時大喜,但還是強忍著激盪的情緒,只是道:“這本是學生該做的事!”他也聽出了那言外之意,順勢就道,“今日侯府還有哀事,冒昧登門,著實無禮,待得幾日之後,定當上門弔唁。”然後忐忑不安的看著李懷。

  李懷就點頭道:“有心了。”

  陸偉這下子,那喜意幾乎按耐不住了,趕緊拱手離去。

  等人一走,趙暢道:“這等賣人求榮的,也是可供用的,只是不好太親近。”

  李懷點點頭,說道:“正是如此。”

  趙暢然後就收回話頭,道:“今日這事,實頗不好辦,正像之前所言,你若言及此文有你,縱是實話,但經人一撩撥,那也要變成惡名,惹人笑話,但若不這般,想要用強,卻教訓那鄭興業,更要留人口舌,除此之外……”

  這邊還在說著,門外忽然傳來了李屋的聲音,說是李家的李坤公子,派人送了信來。

  “可是趙兄和他實現約定了什麼?”李懷看了趙暢一眼。

  趙暢就道:“我可是一聽說你這的消息,就趕過來了。”

  李懷點點頭,讓李屋進來,從對方的手中接過了一張單子,只是看了一眼,他就臉色大變,怒道:“好個鄭興業,我當真就不該把你造出來!”

  這話一下子,便讓屋子裡安靜下來,無論是屋子裡的李屋,還是守在外面的喬其等人,乃至是過來添茶倒水的女使,都是一副吃驚的模樣,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秘密!

  便是趙暢,都是滿臉錯愕,但他到底沉得住氣,驚訝過後,便接過了那張單子,只是看了一眼,也是臉色微變,然後冷笑道:“好一條連環毒計!竟是主動散播謠言,說你對外宣稱,那文章乃是盜自於你!這賊喊捉賊,是要將你的名聲給徹底毀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46
第五十五章 紛語擾言定書稿

  李懷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道:“我這邊才得到消息,外面就說我已經放出風聲,要給鄭興業好看,還言之鑿鑿,說我對外宣稱,文章是鄭興業從我手裡偷去的,如果不是我清楚知道自己未曾方言,都要懷疑是記岔了!”

  “這本就是真的,是要用你藏拙時的名聲,來動搖你的根基,此乃陽謀,但不該是一個鄭興業能用出來的,”趙暢分析起來,“他即便有些背景,但在長安,短時間內張羅起這般聲勢,用到的人力物力絕對不小,必然有跡可循,能被追查,便意味著,那人不怕我等查到,認為便是知道了推手,也無可奈何!”

  “我心裡有個人選。”李懷心裡滿是不爽,李慣在世時曾暗暗告誡過他,讓他不要追究侯府爭權事件的幕後黑手,要將這一頁掀過去,想著等李懷上位,但現在……

  趙暢也道:“我也有了些想法,只是那人在朝堂之上威勢很大,不易與之衝突,尤其是你們定襄侯府,如今正是前後交接的關鍵時刻,更不能有什麼大動作,授人以柄……”

  “便是我沒有動作,現在也被動作了。”李懷輕輕搖頭。

  “這事不好辦,而且不能拖延,不如招了張兄過來一同探討,商量個對策,他既讓人來報信,當有謀劃,”趙暢說著,注意到李懷低頭看著那篇文章,便心頭一動,“或者,你有什麼對策?”

  “對策不敢說,但這事的癥結,還在這篇文章上。”李懷揚起文章,“正養,你覺得這篇文章如何?”

  “不提其他,實乃好文,言之有物,又不失謹慎,足以在長安流傳,”趙暢點點頭,“這確實是癥結所在,鄭興業結合了你的觀點,雜糅了他的脈絡,幾乎將藩鎮可及之事言盡,使你無從下手,難以自證清白,因為不管怎麼說都在其中,旁人只會覺得,你是拿著這文章打腫臉充胖子!”

  “可及之事言盡?”李懷笑了起來,“未必!”

  “哦?”趙暢露出了意外之色,“莫非你還有什麼底牌未曾洩露?”然後他就擺擺手,“你先別說,讓我來猜猜,難道說,關於那藩鎮兵策,你已有成文之言?”

  “雖不中,亦不遠。”李懷並不隱瞞,因為接下來,他還是需要趙暢相助的,“只是當前這種情況下,若是尋常場合拿出成言,也不見得能有用處,說不定反而還是被倒打一耙。”

  趙暢沉吟片刻,最後點頭道:“我明你之意,長安文會之時,我會邀你同往!”

  李懷反而有些意外,他沒想到趙暢會這麼快速的答應,甚至自己都還沒主動提及,於是便道:“你就不擔心,我是在虛張聲勢?”

  “以你對付李宇等人的手段來看,即便是虛張聲勢,那必然也已經有所謀劃,”趙暢微微一笑,一副我很瞭解你的樣子,“是以,我願相助!”

  李懷聽著,也不免動容,點頭道:“既如此,必不讓君失望。”只是這心裡卻也嘀咕著,這平白加在身上的形象設定,好像也挺好用的,但自己只是個水貨,還望關鍵時刻別掉鏈子。

  “我很是期待你有何妙計。”趙暢笑了起來,“只是眼下,還是莫要說出來的好,以防隔牆有耳,你家這院子,水也很深,以後有你忙碌的。”

  李懷點點頭,正要再說,房門忽然被人敲響,然後就傳來了李宇的聲音——

  “懷哥兒,在否,我有話要通報於你!”

  “這便過去。”李懷與趙暢對視一眼,都是心照不宣。

  趙暢就道:“估計就是眼前這事,你這剛要接掌爵位,就有這等傳聞,確實有些不妥,府中老人擔憂是正常,你當安定他們之心!”

  “正該如此。”李懷點點頭,正要走出門外,卻又被趙暢叫住了。

  李懷回頭詢問。

  趙暢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方才說,不該造出鄭興業,莫非裡面還有什麼隱情?”

  李懷一愣,頓時尷尬道:“無他,激怒之下,口不擇言,無需深究。”隨後快步離去,暗道溜了溜了,這話可無從解釋。

  只留下若有所思的趙暢在屋裡。

  走出門外,李懷就見到了那一臉凝重和擔憂之色的李宇,後者一見李懷就要分說。

  “咱們邊走邊說。”李懷卻指了指前院,邁步前行。

  李宇值得跟上去。

  後面,書僮李屋眉頭緊鎖,似乎正在思索什麼難題。

  旁邊的喬其碰了他一下,低語問道:“那……鄭興業與七……侯爺有什麼關係不成?二人年齡看著就差了幾歲。”

  “我亦不明,但想來我家公子智計無雙,可能天賦異稟也說不定。”話音落下,他就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這不是天賦異稟就能解釋的吧!”

  喬其嘟囔了一句,也快步跟上。

  另一邊,走在前面的李宇果然提及了那壽宴之事,而且提到了坊間傳聞。

  “現在都說是你妒賢嫉能,還說二郎屍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的要跳出來鬧騰,不是個……”李宇說著猶豫了一下,最後鼓足了勁就要說,卻被李懷給打斷了。

  “這話一聽就不是好話,叔父就別說了,我聽著心裡不舒服。”李懷擺擺手,“現在當務之急,是先讓府中安寧,外面的人我們是管不了的。”

  “啊?”李宇一句話憋著嗓子裡,很是不爽利,但還是順勢改了話題,“這才是關鍵,府中不少人知你在二郎前拿出了論兵之文,所外面分明都是無憑無據的流言,哪個能夠心甘?都替你感到憋屈,故而憤憤不平,依我看,不如公佈出去……”

  “公佈出去固然好,但就怕對方還有什麼後手,昨日就是壽宴,儘早流言蜚語便傳開,沒有長安勢力推動,如何能做到?說不定,我上午公佈,下午就被說是旁人代筆,因此,得選個最為適合的場合,方能根據後患!”李懷說著步伐一轉,“但三叔的話提醒了我,有些東西得備好了,以免節外生枝,那暗處之人的手段頗為下作,不可不防啊。”

  李宇當然明白這話的意思,便道:“前面還有不少其他府上的人過來,我去幫你招待一番。”

  李懷道謝之後,快步來到了自家院中,來到書房,將本來本就鎖好的大綱清點了一遍,然後又著重佈置了一下。

  “既然要做了,那就該做到位,做到儘可能好,距離文會還有不少時日,那就趁著這段時間,將內容填充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文稿上凝聚的,可不只是我一人的心血和希冀。”

  很快,隨著李懷的命令下達,諸書稿、文獻和紀事就從後院的書齋中被搬運過來,而致遠軒內外的防備也加強了幾倍。

  隨後幾日,李懷一邊按禮制處置府中白事,一邊等著朝廷文書,其他時間,全都埋首於書房之中,長安文會之日逐漸靠近。

  只是他雖沉默,但府外的流言蜚語卻是逐漸流傳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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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人言

  李懷自然不能總是待在書房裡,尤其是在侯府行喪之時。

  最近這段時間中,侯府來往之人頗多,而紙幡搖動間,殯期已過,隨著訃聞傳出,李懷作為如今侯府的主事人、當家人,便要成服,穿白迎人,招待自四方趕來的親朋友人。

  這可不是個簡單工作,因為涉及禮儀,所以繁雜至極。

  一大清早,李懷便被叫了出來,由侯府的大管事李窘,給他說些事項。

  “……按著這遠近親疏之別,您得表現出不同的態度,這也是有講究了,不能單純按著性子來,”李窘說話的時候,微微低著頭,聲音也不敢提高,“老奴知道您自有主張,只是這種時候,還是要穩妥為主。”

  “我明白,你放心。”李懷點點頭,並沒有表現出不耐,他可是要努力糾正過去的惡名的,況且這幾日埋頭寫作,也實在有些枯燥,進度完成了大半,是時候出來取材了。

  李窘鬆了一口氣,跟著就道:“如此便好,待得這兩日一過,朝廷的人也該來了,咱們侯府便能恢復平靜了。”

  李懷點點頭,雖然他知道,依舊有人虎視眈眈,不過沒有必要說給所有人聽。

  按著喪禮,李懷本不用過多出面,李慣雖無親子,卻有親女,加上還有長侄,這些人才是迎人之主,所以李懷其那幾日未曾露面,也沒有引起多少議論,只是他今日這麼一出來,頓時就察覺到不同了。

  “七叔,好長時間未見您老人家了。”

  李懷這邊往外面一站,還沒開口,立刻就有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湊過來,這人滿臉褶子,頭髮都有幾分花白,卻是一口一個叔父的叫著。

  “這……”李懷被這粗壯漢子的熱情給嚇了一跳,“你是哪位?”

  “我是猛子啊!”那壯漢一副親近模樣,“您怎的忘記了?當初,您回太原老家,可是狠狠地訓斥了我,還告誡我要上進,這鞭策之情、諄諄善誘之念,侄兒可是一直記到了今日!”

  這話語中的情真意切,有些讓人動容,只是李懷聽著,卻是表情古怪。

  能回太原老家,那肯定不是自己,而是原版李懷,而以原版李懷的性子,什麼鞭策和諄諄善誘,那都是不可能的,還告誡上進?訓斥提醒?怕是抓著面前這貨,狠狠得揍了一頓吧!”

  一念至此,李懷看著眼前這人的模樣,果然覺得對方有些欠揍的樣子,正要發話,旁邊又有一個聲音傳來——

  “懷哥兒,真個是好久不見了,你小時候就機靈聰慧,多有睿智之舉,如今長大了,卻更是英姿勃勃啊!”伴隨著這話傳來,一名老嫗緩緩走來,旁邊還跟著兩個青年攙扶在側。

  李懷一見,神色中就有變化,畢竟在他穿來的世界,睿智真個詞,有時候可不是什麼褒義。

  這又是誰?看著這氣度、這架勢、這言語,妥妥的身份不凡啊,莫非是老太公那樣的李家宿老?

  一念至此,李懷便翻找著記憶深處的碎片。

  只是不等他真個找出來,就又是一堆人湊過來,一個一個的,都是一口一個壞哥、兄長、叔父的,那當真是客氣的不得了。

  聽到這裡,李懷算是明白了,敢情自己現在的身份,果然是不同了。

  看著那一個一個爭相恐後過來問候,小心翼翼的陪著說話,自己一笑,他們就跟著笑,自己微微收斂笑容,一個個趕緊肅穆而立的身影,李懷不由感慨。

  “這就是大佬的世界嗎?”

  這和先前僕役、護院、女使、丫鬟對自己的恭敬不同,眼前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地位。

  “人人都道穿越好,這榮華富貴少不了!”

  前世他雖貴為作者,但都是被讀者呼來喝去,即使在自己的作者群中,都沒有什麼地位,加上經常太監,說話也沒有底氣;另一方面,在努力更新的同時,他還是一個小創業者,每天掙紮在破產邊緣,為員工的工資而勞心勞力,因為招聘困難,平時對著員工,也是鮮有重話,這裡裡外外,什麼時候享受過這種待遇?

  “有了這般待遇,哪個不得心態膨脹?我都有些理解原版李懷了。”

  正當李懷沉浸在這種眾星拱月一般的感受之中,卻忽然見到,有一中年文士撥開人群,生生的擠了過來,到了李懷跟前,便冷哼一聲。

  這冷哼在眾多恭維和奉承中並不起眼,轉眼就被掩蓋下去,但那人並不甘休,接著就道:“好個定襄侯,這位子還沒坐穩捂熱呢,就開始鬧騰了……”

  此人中氣十足,這一開口,竟是將其他人的聲音給壓下去了幾分。

  這周圍的人頓時一個激靈,也有人認出了其人身份,便趕緊提醒道:“李立,休得胡言亂語,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什麼場合!”

  說話的同時,又有人伸出手,拉扯那李立的衣袖,想要將他拉入人群。

  沒想到這人卻是兩手一甩,險些將拉扯他的人給順帶著拽倒了,跟著變聽他道:“什麼時候?若非是瞅準了時候,我又如何會在此時說話?咱們李氏的清譽還要不要了?如今外面可都傳遍了,說咱們這位新侯爺,因著妒忌人家少年才子的名望,竟妄想要搶奪文章署名,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這話一說,周圍頓時一靜,又有幾個人要來拉扯這李立,但這人掙扎不休,人群頓時亂成一團。

  “夠了!”

  忽然,一聲略帶蒼老指引的呵斥響起,就見老太公在李舒昌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然後一臉嚴肅的對李立道:“你書都讀到了狗肚子裡了?此時這般言語,禮數何在?”

  “可是……”李立還待再言。

  老太公擺擺手:“回去閉門思過,休得多言。”

  李立面露不忿,卻沒有反駁。

  李舒昌卻道:“讓你閉門,便是要好生在家待著,那些個吟詩作對的場合、聚會,是一個也不許去的。”

  李立一聽,臉色更加難看。

  李懷卻聽出了一些。

  先前,那場面一陣混亂的時候,原本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人,一個個便都做出了要拚死護衛的模樣,因此人群雖亂,卻半點也波及不到李懷,他也是一言不發的做壁上觀。

  現在,眼看局面平息,他才說道:“外面的風言風語,我略有耳聞,我多說也是無用,公道自在人心……”

  “我等自是相信懷哥兒的!”

  “那個什麼書生,過去鮮有人聽聞,哪個知道他?我叔父是什麼人物,豈能和那等人一般見識?”

  “正是如此,怕又是一個故作驚人之語的,想要靠著這樣,來揚名長安!”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一邊替李懷圓場,一邊則貶低著鄭興業。

  李懷不由點頭,暗道,這些話,雖然在你們看來,是硬著頭皮睜眼說瞎話,但其實都是事實啊!

  他的這幅樣子,立刻就讓周圍的人覺得,自己的這番奉承、馬屁,那是正中紅心,便要變本加厲!

  沒想到剛剛被斥退、走了沒有幾部的李立,聽到這裡,又忍不住回頭道:“這般話,也就是能矇騙一下咱們自己,或許連你們自己都騙不了!那鄭興業是個有才學的,他的文章,我已經看過,寫的入木三分,連大儒孟先生都誇讚他,咱們這位侯爺,過去是個什麼樣子,你等難道心裡沒點數?”

  眾人頓時對他怒目而視。

  李懷終於憋不住了,說:“事情到底如何,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又何必妄下斷言呢?”

  那李立停下腳步,便道:“真假虛實,自有公論!我拭目以待!若是……”

  “別許下什麼諾言,我沒時間去看你驗證。”李懷擺擺手,“去吧。”

  李屋在後面嘀咕一句:“可不是麼,這人算個什麼東西,也值得侯爺記掛?”

  李立一愣,頓時臉漲得通紅,卻是一咬牙,拱拱手,不發一言的轉身就走。

  “懷哥兒,你可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是啊,不值得。”

  “我回去肯定狠狠地訓斥他一頓!”

  ……

  這時,眾人之言便隨之響起。

  李懷聽著,只是笑,並未回答。

  等他一圈回禮結束,李懷回到後面,早就得了消息的李宇已經等候在裡面,見著人就道:“那李立乃是族中小輩,最近與些許士人走得近,被人給矇蔽了,據說此人對那柳家小姐多有愛慕,今日說出這番話來,恐怕還和柳家有關。”

  “柳家?”李懷錶情古怪,“那柳家和鄭興業有著婚約,柳家小姐乃是鄭興業未過門的妻,沒想到這李立居然是個舔犬。”

  李宇自是不懂這個典故,他這次過來,是要勸李懷不要遷怒旁人。

  李懷聽了,卻道:“外面傳言日盛,雖然只有李立一人說出,但圍著我的一群人裡,又有幾個人不是這麼想的?只是看他們口是心非的樣子,就算我追究一個李立,也沒甚作用,反要讓人覺得我心虛了,這自家人都這般想,更遑論外人了。”

  “唉,這事本來就是越描越黑,那鄭興業也真是個黑心的!與他相關的,也每一個好東西!”李宇說著,表情也難看起來。

  李懷卻聽了一點味道出來,遂問道:“怎麼,三叔你那邊有什麼事發生了不成?”

  “還不是那個羅翔!”李宇滿臉不快的說著,“先前我好心讓他,沒想到是個白眼狼,不知感恩也就罷了,現在在衙門裡,反而處處找我麻煩,因他背景不凡,最近又將陞遷,很是拉攏了一批小人,想要排擠我!”

  這劇情有點耳熟啊!

  李懷回憶著原文的內容,深感局勢漸漸不妙,但算算日子,似乎文會之期不遠了,只是沒有想到具體日子,而那幾位論道舉會的大儒,也沒有公佈日期。

  於是他道:“三叔,你且忍讓一二,不可被他們挑釁,亂了陣腳。”

  李宇反而笑了起來:“這話得我來跟你說才對啊!”然後壓低了聲音,“玄慶啊,你擅籌謀,想來已經有了謀劃,不妨透露一二,也好讓叔父我安心。”

  李懷長吐一口氣,壓下解釋的衝動,道:“等等日子,自會清明。”

  李宇聞言,果然是等待起來。

  幾日之後,侯府白事畢,似乎一切都漸漸平息,只是街巷之中的流言並沒有平息,反而因為鄭興業在幾次詩會上的高調變現,隨著他的名聲,甚囂塵上。

  終於,在這種情況下,長安文會的日子終於定了下來。

  “三日之後麼?”

  李懷看著手中的信件,深吸一口氣,看向桌面上的那一摞文稿。

  “真是快要憋壞我了!再不來,我都快忍不住直接散發街巷了!被人指著背脊諷刺、說叨了這麼多天,鄭興業,你可得有心裡準備!”

  他冷笑起來。

  只是這邊文會還未到來,朝廷敕爵的命詞卻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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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爵與職

  “命詞?”

  消息是小書僮李屋快步跑來,通報李懷的,後者一聽,卻神色微變。

  這幾日,他可是惡補了不少禮制知識,那位大管事前前後後找來了眾多禮人,來告知李懷,在這襲爵一事上,有多少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都有哪些要點。

  “李窘,我記得你跟我說過,這宣告爵位繼承的文書,應是走內製,是由翰林學士起草的制詞,那命詞則是外製,是任命官員的時候,才會用到的吧?”

  前院,朝廷裡派來的人剛被安置好,侯府裡裡外外就忙碌起來,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套制規所需都給擺好,然後才能接制,但這時候,李懷卻是讓人把李窘給叫來了。

  “我的侯爺啊,這是什麼時候?正是要緊的當頭,老奴得安排好人手,劇中調度,萬一有個什麼閃失,那可就是失禮的大事!您這輩子,可就是這一次!”

  李窘被拉來的時候,便止不住的抱怨著。

  李懷面露尷尬,但還是問出了疑問。

  李窘立刻就道:“定是李屋那小子又大嘴巴了,這小子做事太不穩妥,聽著風,便是雨,得了一點消息,就要張羅的滿城風雲!”

  李懷聽著點頭,暗道這總結很準,隨後便追問道:“莫非並非如此?”

  “自然不是,那小子只是聽了一半,就急匆匆的過來炫耀,”李窘一副事後要追究的樣子,“實際上,李屋本就是一知半解,又沒聽完,這承襲爵位自是制詞,而命詞也有,是要授予您職位的。”

  “這就要給我職位了?”李懷很是意外。

  李窘就道:“這是自然,您乃是定襄侯,朝廷的臉面,軍中將膽,哪裡只頂一個爵位,而為白身?這要是傳出去了,其他勳貴反而要心寒了,自當要有安排。”

  “原來是這樣?”李懷一聽,思慮片刻,也覺得十分有理,“不知是什麼職位?”

  李窘就道:“先前您父與您兄,都是先得了一個軍中職務,然後慢慢熟悉後,接掌一方兵馬!”

  “原來是這樣嗎,老窘,不愧是侯府老人,就是見得多、人生經驗豐富,這些個事看的也透徹。”李懷忍不住這麼說著。

  李窘卻變了顏色道:“侯爺,這些話可不能亂說,如今正是科舉期間,除了那些有功名的、有名望的讀書人,其他人要是一個不小心,說出了犯忌諱的話,那可不是小事,先前北頭的茶肆中,有幾個說書人,便是犯了忌諱,被官府的人訓斥後,便無人敢雇,而今已在城西乞討了,您現在正值風口浪尖,更應謹言慎行。”

  李懷一聽,立刻肅穆道:“老窘,你說的是,這話我記住了!”最後又忍不住感慨道,“到底是老人啊,人生經驗豐富。”

  心裡暗道,那說書人的話本,多數都是自己編的,果然,寫小說死路一條啊!還是穿越好!

  這麼想著,他不由思索起來,等會正式繼承爵位,走完法律流程,會得到一個什麼職位?會不會是徐泗軍的職位?

  這不太可能,畢竟太直接了,也許是都城、乃至皇宮中的武職,這可是勳貴子弟走入仕途的標準開局,我以前也寫過的,那這就真的要爭霸了,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帶著這些期待,李懷終於等到了等到了自己所需要的——那承認他繼承權和襲爵事實的制詞自不必多說,由內侍宣讀,然後李懷帶著一群人躬身致謝,結果文書。

  緊跟著,便是那個宣佈職位的命詞——

  “……特授定襄侯李懷,為著作佐郎,從六品,協從著作以掌撰國史、文書,奉敕如右,符到奉行!”

  那內侍宣讀之後,便收起說中文書,笑著對那一臉詫異的李懷道:“侯爺,恭喜了,皇上特地過問了您的差事,知您襲爵,便吩咐了這道敕令。”

  李懷滿腦子都是問好,對於自己的官職差事很是迷惑、不解。

  著作佐郎?這名字熟悉,我一本書的主角,就擔任過這職位,雖然過去了幾年,詳細的記不清楚了,但大體的職責還是知道的,只是聽著名字就知道,這是個寫作……這是個舞文弄墨的!

  但問題是……

  “我是個勳貴啊,按理說乃是武官,怎麼都不至於弄個文官來當吧?而且,還只是個六品的,距離七品就那麼一點!”

  “侯爺……”

  後面,李窘輕輕提醒。

  李懷這才回過神來,然後按著這幾天所學,謝了那內侍,然後忍不住問道:“黃……黃侍,不知這差事,可有什麼要點?”

  “你還真是問對了,我來之前,皇上特地說了囑託了一句,”那內侍官微微一笑,“說是現在尚無蔭補空缺,讓您先在著作局待著,好好讀讀書,靜靜心。”這人面容英俊,約莫四十歲,身高體寬,儀態從容。

  這話一說,院子裡的李家之人都是臉色大變,紛紛看向李懷,只是這位侯爺依舊還是神色如常,反而拱手道:“原來是這樣!”然後又道,“黃侍此來多有勞煩,已經安排了茶水水果?”

  那內侍看著李懷模樣,暗自稱奇,但表面如常,只是道:“我還要回宮覆命,只能稍作休息。”然後便領著人去了廂房,自然有李窘安排好的僕役過去招待,順便給予些許碎銀,以作致謝。

  不過,這邊內侍一行人走了之後,李懷才想通了一點。

  讓我好好讀書?靜靜心?這……這莫非是皇帝也聽了什麼傳聞,誤會了我,這才給了個文職公務員?哎呀!要真是這樣,那真是風評被害啊!

  一念至此,這臉上不由就露出懊惱之色。

  按著李懷的想法,如果非要當官,那肯定是當武官省事,別的不說,最起碼不用每天處理那麼多文書,而且靠著原版李懷積累的名聲(?),碰到了什麼破事,只要裝做凶惡模樣,就能矇混過關!

  最重要的是,說不定還能有兵權。

  “我穿越前也寫過爭霸,什麼曬鹽煉鋼燒玻璃,軍費管夠,稍息立正向右看,操練管飽!說不定也能練出一支古代特種兵,然後保護著我在軍營裡吃香的喝辣的!現在可好,我這是要繼續寫字啊!而且,說不定還會被上官催稿!”

  一想到這,他的目光銳利起來,表情更是嚴肅而凝重。

  “看來你也想到這事的原因!”李宇靠近過來,連帶嘆息的說道,“若是連官家都被流言矇蔽了,唉,只是希望你的籌謀,能盡快施行……”

  李懷深吸一口氣,眉頭緊鎖:“但願如此,好在距離文會也沒有幾天了。”隨後,他長舒一口氣,“而且,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現在,我的配置也算到齊了。”

  李宇聽著略微不解,但也能聽出大概,點頭道:“如今爵位既定,我李氏也算能安穩了。”

  很快,那內侍起身告辭,帶著一行人徑直入了皇城,到了宮殿中,那位內侍直接來到了御書房。

  “李懷當時是什麼表情?”

  屋子裡,身著淡黃色衣袍的皇帝正坐在位子上,翻閱著奏章,也沒有抬頭,便直接問道。

  那內侍立於外廳,躬身答道:“咱們這位新任定襄侯,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哦?”皇帝放下奏章,抬起頭,露出了一張疲倦的面容。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47
第五十八章 皇意

  “奴婢宣讀命詞後,侯爺主動問起了您,奴婢便將官家所言告之,”黃內侍輕聲說著,聲音平穩,“院中眾人臉色皆變,而唯定襄侯神色如常,言語上也不見多少波瀾。”

  “還有呢?你黃旗既然這麼說,必定偶遇不止這一點發現。”

  黃內侍就道:“奴婢注意到那院中之人對定襄侯的態度,解釋恭敬從心,還帶著敬畏,因此府中安定,不見混亂。”

  “這倒是奇了,”放下手中的奏摺,皇帝揉了揉額頭,“這小子是什麼品性,朕早就聽聞了,老侯在時也多有提及,這次他更是變本加厲,甚至要奪人文章了!結果你卻有這等評價,莫非皇城司之前所言為真,李懷是個會藏拙的?”

  “奴婢不知。”黃內侍低下頭,不再多言。

  “你倒是謹慎,”皇帝微微一頓,“定襄侯一系要如何安排,這事朕頭疼了一陣子,朝中、軍中都有人盯著呢,李懷又是那個性子,著作局那種地方,書多、人少,卻因是秘書監治下,不用擔心翻天,可以好生磨礪他一下,省得再出事端,順便也是拖延,日後若能有改觀,加以重用,朕也全了當年之諾……”

  說到這裡,他住口不言,忽然話鋒一轉:“朕聽說,他與趙暢說定了,要去長安文會?”

  “是。”內侍黃旗只是低頭聽著,神色認真,卻不多言。

  “這倒是有趣了,那鄭興業的文章,朕看過了,其中所言很多正中弊端,朕有心要考較他一番,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有幾個藩鎮正有異動,正想著安排一個機會見見其人,聽聞他也要往長安文會,那正好,朕也是許久麼有活動活動身子了,整日裡坐在這,這腿腳都不利索了。”

  “奴婢這就去安排。”黃內侍說著,請示之後,就快步離去。

  看著那道遠去的背影,皇帝微微眯起眼睛,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奏摺,眉頭漸漸皺起。

  ————————

  “呼……”

  長吐一口氣,李懷將手中的筆一扔,然後伸了個懶腰,就從座位上站起。

  窗外,天剛剛亮起,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微涼。

  “又是一個通宵,我這可比九九六要拚命多了,也不知能不能多點福報。”低下頭,李懷將文稿再次整理好,“能否翻轉局勢,可就在今晚了,不過到底會出現什麼,我是半點頭緒都沒有。”

  嘀咕著,他將手稿盡數鎖好,又走出去,將喬其招了過來。

  他現在住的可不是原本的致遠軒了,而是換到了後院較大的一座院,這裡裡外外多了不少屋舍,而這來往的護院也因此增加了不少。

  “侯爺,有何吩咐?”喬其恭恭敬敬的行禮。

  “讓人將這內外都把守好,我要去睡一覺,期間不許有人打擾!”李懷乾脆的命令起來,“晚上便要往文會了,得養足精神才行。”

  “屬下領命!”喬其立刻就去召集人手。

  李懷又叫來李昌吩咐了幾句,稍微吃了些點心,便入了臥室,一直到傍晚十分,才重新走出來。

  立刻就有人過來通報,說是李宇在前廳等候。

  “三叔,你最近可是來得勤了些,這時候你該是在衙門當值吧?”李懷一見李宇,就忍不住說道。

  李宇老臉一紅,就道:“正好出來辦點事,正好順道過來。”

  你這小差開得很熟練啊!

  李懷想著,但也知道對方掛唸著什麼,就道:“三叔,放心,今日的事我準備了這麼久,總不會有什麼意外。”就算有意外,我也能讓意外不存在!

  “我自是信你的,只是還有些話要叮囑於你,”李宇壓低了聲音,“你可還記得,先前咱們錯過的壽宴麼?那位當時大儒孟准,自那之後,就很是欣賞鄭興業,這幾日時常讓鄭興業過去,聽說給了他不少指點,還為他引薦了不少大人物。”

  李懷一點也不意外,反而笑了起來:“這就對了。”他心道,原來的劇情,和這差不多,除了壽宴上少了一場衝突之外,其他部分按照劇情去走,也代表著在文會上,我也能利用起來,說不定還能省下槽點!

  “果然,這都在你的預料之中!”李宇一見李懷的表情,就鬆了口氣,“我就擔心你因為不知道這些吃虧!”說著,左手拽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叔父來得很急啊。”李懷說著,忽然問道,“您手背上這是什麼?刺青?”

  “什麼?”李宇一聽,看了一眼左手背,然後臉色一變,卻見手背上多了一個古怪圖案,似是個青色的瞳孔,他趕緊擦了擦,那圖案頓時就模糊起來,這才松了口氣,“也不知是哪個干的,那夥人果然又問題。”

  李懷奇道:“怎的?莫非叔父不知這手上何事被刺上?”

  “你這孩子,我又不是刑徒,”李宇搖搖頭,“先前說了,我乃是順路,之前去北衙問些事,那是幾個潑皮,在城內淫祀,被抓了個正著,這幾人身上便有這般圖案,也不知是何來歷,這年頭,古怪事是一件接著一件。”

  “大理寺還管這個?”李懷問了一句,見李宇表情不快,立刻明白過來,即便大理寺沒有這業務,但以李宇目前的處境,被刻意安排出來也正常,一念至此,他便道:“既如此,叔父還是盡快回去,防止又有小人作祟,侄兒今日文會,定會小心!”

  “那便好。”李宇轉身欲走,只是最後又忍不住說了一句,“便是事不可為,也無需擔憂,這流言時間長了,總要消弭,但若是惡了諸多大儒,那這文人的筆桿子,有時更是危險!”

  “我可不能白白被人污衊了這麼久!”李懷搖搖頭,“今天總要有個結果!不過,我心裡有數,若是情況不妙,自有應對!”

  李宇點點頭,這才離開。

  等人一走,李懷也不耽擱,讓人收拾收拾,將書稿拿出整理好,又點了李屋、喬其等四人跟隨,那邊就有人過來通報,說是趙暢的馬車在外等著了。

  “還是小國公想得周到,”李懷笑道:“也好,正好搭個順風車過去,順便問問這段時間的詳細變化,趙暢的消息可比我要靈通多了。”

  說著,卻有些躍躍欲試。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3 19:47
第五十九章 今日主角

  “今日參加文會的,都是有名人物,不光只是大儒,便是那道觀與沙門的大師,也會到場,這城裡一些學問大家和名士,同樣也在受邀之列……”

  馬車上,趙暢與李懷相對而坐,說著局勢。

  “我過去也曾聽聞一些,說這這長安文會每年一次,實際上乃是一次講壇盛世,”李懷輕輕點頭,“還有不少傳聞,說是長安文會,最初是效仿杏壇論道,乃是關中一些大儒倡導起來,得了宮中支持,這才成型。”

  “確實是效仿杏壇講學,只是這些年已經蓋過了東邊,甚至連齊魯之地的大儒,有些時候都會特地趕過來參加,”趙暢說話的時候帶著笑意,“不過說到底,這文會之中,大儒泰斗也只是評判,他們宣講學問,是要有人聽的,這些聽者,便是我等了。”

  李懷便問道:“之前你與張兄都參加過幾次了,不知到時有多少人會聚集在那?”

  “怕是要有不少,但也不會很多,”趙暢指了指馬車前進的方向,“此次舉行文會的渾園,本就是文壇大家鐘繼友在長安的園子,雖然不小,比起你家的院子,就也有些不如了,若是有個一百多人,差不多就是極限了。”

  李懷馬上就計算起來:“一百多人,裡面要有二三十大儒,剩下可能還有百多人,便是能夠參與其中,得到這個聽講機會的了。”

  “差不多便是如此。”趙暢點了點頭,然後笑道,“所以你也不用老是惦記著,我邀請你,不算什麼大事。”

  李懷卻搖頭說道:“若是粗略一看,人數是不少,只是這種機會,不光是能聽學,還能結交各方人士,最重要的是,如果能夠在這裡結交他人,這能夠被邀請進來的,哪個不是人傑?能來到此處,本就是造化了,況且,不說長安有多少俊傑,這天下間又有幾人不想來的?現在想來,我先前或明或暗的希望能得你與張兄的邀請,確實是有些太過強人所難了。”

  “如果是旁人請託,那當然是強人所難,但你李玄慶可不是,”趙暢說著,指了指李懷手邊的小匣子,“我可是都注意到了,這東西你自從上了馬車,就一直放在身邊,應該就是你此次的底牌了,其內容我是能猜到的。”

  “不錯。”李懷點了點頭,“被人無緣無故的造謠中傷了這麼些天,但凡是和我相熟的人,都就此勸過我,甚至還有不少人,乾脆當面就要給我好看,那滋味真是難受,如今卻正是時候,好好的為自己正名!”

  “這就是了,”趙暢笑了起來,“若是旁人,便是與我關係再近,如果沒什麼本事,那終究也是不能推的,推出去了,發現那人其實是個繡花枕頭,裡面沒有什麼真本事,再加上脾氣大一些,那倒霉的可不就是我與張坤麼?”

  李懷下意識的點點頭,心裡卻想著,自己現在除了外掛,好像還有一點可取之處,不算繡花枕頭吧?最起碼,這書稿裡的字是我自己寫的,拼裝好潤色也都是自己來的……

  “……玄慶你自是不同,先前只是聽你在玉宇樓的論述,就知道能耐,就算是真有什麼紕漏,以你將李宜等人壓下去的手段,也是足以處置的,”趙暢繼續說著,然後話鋒一轉,“實不相瞞,以你的性子,我與張坤本是不敢隨意推薦的,怕你招惹出事端,反而壞了我與他的名聲,但現在無妨,以你的本事,只要展現出來,便是張狂一些,旁人也只會說你桀驁,不會說你紈袴。”

  李懷一愣,然後忍不住感慨:“真個真實。”

  “這世間的事,本就是靠著自身,便是皇親國戚、勳貴世家,能靠著這身份地位橫行一時,但總有落幕日,待到青史書寫,依舊為後人所鄙!”說到了這裡,趙暢頓了頓,然後道,“我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了,你就別按著了,先拿過來給我看看吧。”

  李懷長笑一聲,然後就將手上小匣子打開之後,將書稿遞了過去。

  趙暢接過來,拿起來看了幾眼,起先似乎並不投入,但幾眼之後,他便被深深吸引,目光彷彿是沾在上面一樣,根本就移不開了。

  李懷也不催促,而是在旁邊觀察著這位好友的表情,見對方一副全情投入的模樣,還在心裡思索著,自己這次到了現場,表現自己的時候,應該拿捏到什麼程度?

  是上來直接就找到鄭興業,先來一個先聲奪人,還是先低調做人,找個角落窩著,等鄭興業被眾人追捧、簇擁的時候,自己再上去直接打臉?

  還有就是,既然有這麼許多的厲害人物,那自己在他們面前的時候,應該如何表現?是按照過去的人設,走霸道天才路線,還是為了改變風評、改變人設,弄個謙虛謹慎的翩翩佳公子?

  真是讓人頭疼啊。

  一時之間,李懷陷入了選擇困難症中。

  ——————

  與之相比,鄭興業就沒有這樣的煩惱了。

  他已經來到了此次文會的舉辦地,與他同來的,是一名相貌英俊、舉止優雅,同時衣著不凡的豪門貴公子,荀國公的幼子,荀妙。

  從荀家的馬車上走下來,鄭興業看了一眼朱紅大門內外的人群,轉頭對那英俊公子道:“荀兄,真是多謝你了,若是我自己來,還不知道要走多久。”

  “興業,與我何必這般客氣?”荀妙擺了擺手,“如今這長安之中,誰人不知你鄭興業的大名?想要邀你同行的,從這裡能一直排到城外,我可是佔了便宜的。”

  鄭興業聽著,嘴角忍不住上翹,但嘴裡還是道:“謬讚,謬讚了,我哪裡有什麼名聲,都是靠著孟師與荀兄抬舉。”

  “我這可不是抬舉你,而是敘述事實,你那文章現在傳遍了長安,但凡是個論道、文會,沒有不提及的,我這裡先給你透個底……”荀妙微微一笑,“今日主講的幾位之中,至少有三位,要與你論文,你可得提前做好準備!”

  鄭興業不由嚇了一跳,隨後擺擺手道:“我這點微末道行,怎配在大家面前班門弄斧,這可真是折煞我了!”

  荀妙卻道:“這話也就在我面前說說,在那些大家面前,你可得儘可能的展露,莫忘了,當下你可還有一位大敵!你若是不出馬,那他得了旁人之助,可是不會客氣的!”

  鄭興業一愣,隨後冷靜下來,卻還是不確定的道:“李懷?他……他也能來?”

  “怎麼不能來?”荀妙撇了撇嘴,“那小子雖是名聲破敗,但現在可是貨真價實的定襄侯!是勳貴!而且他還有幾位好友,被邀請進來,一點都不值得意外!你可不得輕敵!”

  “我記得了!”鄭興業鄭重點頭,“我也不瞞荀兄,為此,我這幾日都在準備,無論何等問答,自問皆能應對!”

  這時,一名年輕的書生走了過來,先對荀妙行禮,又對鄭興業道:“這位應該便是最近長安有名的鄭興業、鄭君吧?我家老師有請。”

  鄭興業見來著氣度不凡,趕緊問道:“敢問尊師名諱。”

  “我家老師的名諱,上楊下靖……”

  “竟是楊先生!”鄭興業頓時來了精神。

  “既是長者想邀,不可推辭,”荀妙點點頭,“你先去拜見大儒,我料定,你必是這長安文會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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