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言情] 王爺只想種田 作者:空山瀾月(已完成)

 
BabOdin 2019-6-27 19:49:3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2 42750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53
第 10 章

  皇后入葬,緊隨而至的便是皇帝登基大典,很快宮中白幡以及白色的挂飾全被收起。

  「正則兄請留步!」羅峰疾步追上走在前面的一清瘦男子。

  張正則聽見是他在叫自己便停下脚步轉身:「羅兄?皇上不是讓你每日下朝後便回家閉門思過?」

  「唉,別提了,我這腦袋不够用啊!走走走,去我家,咱們慢慢聊。」羅峰伸手便拽住張正則,好似生怕人跑了。

  羅峰的家宅,乃是當初攻入帝都後皇帝賜下的前朝官邸,如今他已經將老家的父母妻兒都接到帝都。

  兩人剛回去,羅峰的妻子見他帶好友回家,便急忙張羅給他們備酒菜,張正則忙道:「嫂子,不用備酒菜,正值國喪期間,臣子三個月不得食肉宴飲。」

  羅峰也道:「對對對,給我們準備一壺茶几個茶點便可,正則兄這邊請。」

  兩人在桌邊坐下,飲過一盞茶後,羅峰便憋不住心中的疑慮,將自己護送皇后皇子返京途中的事情細細跟張正則說一遍,說完又導出自己想破頭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你說這三皇子好好一個純良的少年,怎麽一夕之間就變得如此嗜殺?那乾脆利落的手段,便是連我這沙場老手看著都有些膽寒,况且皇后娘娘死得蹊蹺,三皇子言……」

  「言何?」張正則緊緊盯著羅峰,此時他面色如常可心已在跳動不安。

  「言,皇后娘娘乃自殺身亡……我、我不敢將此事告知皇上,只能上報娘娘是被那婢女毒殺……」

  對此羅峰心中對皇帝有愧,他一心效忠皇帝,可這件事情却因三皇子當初與自己的談話而對皇帝撒了謊。

  他總覺得當時三皇子的話意有所指,可三皇子那言下之意是什麽,却想不出來,但老實人也有第六感,他能感覺到,三皇子意有所指之事與自己也有些關係。

  「羅兄可還記得三皇子最後那一番話?還請羅兄原原本本地複述出來。」張正則也正爲如今這朝堂局面發愁,他出身寒門,能於朝堂之上謀得一官半職,全靠當初給秦伯璋當幕僚。

  但比起羅峰這種心眼子少的武將,秦伯璋對謀士信任之餘更多的是防備,况且跟在秦伯璋身邊越久,張正則便越能看得出他的爲人,若是在他面前表現得聰明太過,反而會被他猜忌,是以張正則一直不敢出頭。

  羅峰仔細思考一番才將秦煊當時的最後一句話原原本本地說出來:「三皇子是這麽說的:她是世家女,世家的家族積累本就比新貴的多,若是再讓世家女爲後,他們的權利會更大,只可惜母親去了,父親不可能爲她不立新後的。」

  張正則聽完便端著茶杯繁複思考這句話,羅峰便坐在一邊等著,他知道張正則肯定想到了三皇子到底想說什麽。

  直到杯中茶水凉透,張正則才放下那茶杯:「三皇子這是想讓咱們幫他呢。」

  「幫他?幫他做什麽事?」羅峰更不明白了,難道要他們幫他去對付貴妃?可貴妃是皇帝的女人。

  「幫他在朝堂上造勢,勸說皇上,不立皇后!」張正則越想便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當初皇帝想讓皇后與貴妃效仿娥皇女英,用以平衡帝都新貴與世家。

  可皇后一死,他那計劃便全盤落空,再想維持後宮平衡,不立皇后不就成了,至於貴妃……

  張正則低聲在羅峰耳邊說了幾句話,羅峰險些被他的注意嚇死:「不可不可,我,我怎可在皇上面前說這個!」

  「此乃關乎咱們這些草根爬上來的所有人的利益,此時若是立後,咱們這便別說皇后,便是臨時挑一個姑娘送進宮恐怕也比不得那貴妃,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難道你想好不容易爬到這位置,今後還要被那些世家壓著?」張正則這話一下子便戳到羅峰的軟肋,羅峰家若是放在鄉下也算小富之家。

  但他祖父只是與世家的一個小小的旁支在買果子時,鬧了點小矛盾,便被不分青紅皂白壓入大牢,他們家想盡辦法撈人,最後人還是死在了牢中。

  祖父死後,他們一家人悲傷之餘依舊惶惶不可終日,總擔心那人會接著報復他們,這樣的日子他可不想再經歷了。

  看羅峰露出猶豫的神色,張正則知道他有些意動了,抓準時機道:「你只需要提出來,接下來自然有那些聰明人應和,畢竟利益相關的人可不少,况且三皇子肯定也在皇上面前提過,以皇上的智慧,他定會仔細衡量利弊得失。」

  不立後,最大的贏家便是皇帝與那四位皇子,皇帝有什麽理由不答應呢。

  事實上,秦煊在秦伯璋面前提過之後,秦伯璋便真地開始考慮不立後的可能性,然而他之前提出要立兩個皇后,又突然說不立後了,這很容易被人詬病他反復無常。

  大朝會上,在衆人爲立後之事爭吵不休時,羅峰站出來用那在戰場上與敵軍叫陣的大嗓門壓住其他人的聲音嚷嚷道:「吵吵吵!每日就知道吵吵,那街上的長舌婦恐怕都沒你們吵得厲害!先皇后被前朝餘孽暗殺,人這才沒了多久?餘孽都清除了嗎?皇上如今哀痛不已,屍骨未寒你們這些人就讓皇上另娶,到底有沒有良心!一個個的都要逼皇上做那負心漢不成?要我說皇上要不就別立後算了,還能落得個清靜!」

  他說完,朝堂之上便一陣安靜,衆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說不出話來,也是,這時候他們還能說什麽?一說話那不就成故意逼皇上當負心漢了麽?

  秦煊站在二皇子秦飛身後,暗暗觀察著秦伯璋的表情,只見他面露凄愴之色,似乎真的還沉浸在皇后薨逝的悲痛中無法自拔,然而他的眼神在掃向階下衆臣時,却在某大臣身上比別人多停留了一秒。

  那大臣緩步上前:「臣以爲,羅將軍所言極是。」

  這時候秦煊哪能不趁機攪一攪渾水:「兒臣也認爲羅將軍說得對,不除淨前朝餘孽,母后怕是要死不瞑目啊!」

  秦飛眼珠子一轉,也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順勢附和秦煊的話。

  而秦裕則是楞了楞在接到一謀士的眼神後,才隨聲附和。

  貴妃有暗害皇后的嫌疑這種皇家醜聞,秦伯璋自然不會將其公之於衆,只能暗暗調查,但皇后的死,總該對大臣們有個交代,然後前朝餘孽就背了這口黑鍋。

  不過前朝確實還留有餘孽,聽羅峰說起這個,秦煊便覺得這是一個搞事情順便給自己拉攏人手的好機會。

  因秦伯璋當上皇帝而跟著鶏犬升天的大臣們,此時自然不約而同地站在了同一戰綫。

  很快朝堂上又被分爲兩個陣營重新爭吵起來。

  一衆大臣圍繞立不立皇后、立皇后的重要性、君才是故國之本,只要君主賢明,立不立皇后其實無所謂這三個論題展開激烈辯論。

  挑起事端的羅峰和暗中搞事的秦煊則躲在一旁,看其他人懟得唾沫橫飛,差點上演朝堂全武行。

  而秦伯璋,他此時正演繹一個沉浸於皇后沒能跟這自己享福就早逝的悲痛之中的皇帝,哪個大臣吵架是敢拽上他,叫他評理,他就掩面哀嘆皇后,順便再訓斥那大臣不懂體諒君王。

  大臣們自然就不敢再拽上他,只能站在自己的陣營跟另一個陣營繼續爭辯。

  秦煊在暗暗觀察秦伯璋的同時,也在觀察羅峰,看來羅峰明白了自己在營帳中跟他說的話?

  不,不對。

  看到羅峰的眼神跟一個清瘦的文官對視幾秒才移開,秦煊似乎明白了什麽,那個清瘦的文官,好像叫……張正則?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53
第 11 章

  下朝後,秦煊回到自己的住所,打開箱籠取出一件衣服,這件衣服是啓程往帝都之前,母親說要幫他縫補的夾衣。

  在王淑琴下葬後,秦伯璋讓人將王淑琴的嫁妝以及她帶來的秦家的財務分成四分,分別派人送給四個兒子,說是給他們留個念想。

  秦煊收到的東西中便有這件衣服。

  那些日子王淑琴忙著處理搬家的事情,這件衣服她隻補了一半,秦煊在拿到這件衣服後,將它拿在手上端詳了許久,他越看越覺得這衣服不對勁。

  然後他就在衣服的夾層發現了一張寫滿名字的紙張,上面還有王淑琴的一句話:此乃你外祖門生,到帝都後,可與之交好,望吾兒好生照顧幼弟,望自珍重。

  這張紙條上,排在第一位的名字,便是張正則。

  秦煊一列一列地看下來,這張紙上面寫著的人,在王淑琴停靈期間,都曾主動安慰過他。

  不過這其實也說明不了很多東西,母親在信中也說,讓他與這些人交好,人與人之間的情誼都是在相處中處出來的,目前這些人他還不能完全信任。

  至於這個張正則,想必羅峰這個直腸子能想明白自己的話,是受到了他的提點,秦煊打算先從他下手。

  這一日下朝後,秦煊特意慢走幾步,走在羅峰身邊,羅峰看看他又看看張正則。

  「羅將軍一直看著那位文官,想來跟他很熟?」

  羅峰道:「我與正則兄當初是在投奔皇上的途中相識,現在算是老交情了。」

  「原來如此,正則,可是張正則?我曾聽母親提起過,外祖父有一得意門生便叫正則。」

  「正是。」張正則已經走到他們身邊,他也有結交秦煊之意,看到他們看向自己便主動走過來。

  羅峰還是今天才知道秦煊的外祖父王舉人竟然是張正則的老師。

  三人在宮道上走著,不知不覺便被秦煊引到偏僻處,秦煊觀察一遍,確認這附近沒有人後說道:「不知,張大人對羅將軍在朝堂上所提之事,有何高見?」

  「三皇子說的,可是不立後一事?」

  秦煊看向他點點頭。

  張正則捋著鬍子幷沒拐彎抹角:「下官認爲,此事於四位皇子,於皇上均有益處,且是利大於弊。」

  「張大人所言,與我心中所想一致,在我看來,對父皇來說,不立後,他便能將主動權掌控在自己手中,何樂而不爲呢。」秦煊說著笑了笑:「我乃鄉野出身,說話比較直白,還請兩位莫要見怪。」

  兩人忙道不敢。

  秦煊便道:「時候不早,我先告辭,二位隨意。」

  他走遠後,羅峰又面露疑惑地看向張正則,他聽三皇子跟正則兄說話,每一句都能聽懂,但就是不知道三皇子到底想表達什麽。

  張正則便道:「你知道有什麽用?你該做的都做了,近些日子,在朝堂上待著瞧熱鬧便是。」

  「也是。」羅峰深以爲然。

  現在這朝堂之上爲他提出來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聽說皇上都叫內閣幾位大臣去商討好多回,每一回都沒能商討出一個令雙方都滿意的結果。

  眼看登基大典與封賞大典在即,若是再討論不出一個結果,這皇后的人選要麽沒戲,要麽就是謝貴妃了。

  兩人說著閒話往宮外走去,走到一半,秦伯璋身邊的太監匆匆趕來叫走張正則。

  張正則跟著那小太監來到皇帝的御書房,看到以前還在外征戰時眼熟的幾位大人都在。

  衆人一番寒暄過後,坐在上首的皇帝說話了:「關於羅峰提出的事,諸位愛卿有何見解?」

  幾位大臣紛紛發表他們的看法,這些人都是當朝新貴,目前還跟那些世家們不相容。

  他們自然要考慮自己的利益爲上,按照他們近日來的斟酌衡量,如今不立皇后的狀態是最好的。

  况且他們這些人一直跟在秦伯璋身邊征戰,當然也知道貴妃實際上已爲皇帝生下一個兒子,認子只是時間問題。

  皇后一死新貴這邊便沒有能在皇帝心中占有一定位置的女子,而世家那邊則有一個與皇帝情深義重的貴妃。

  但他們這邊還有四個皇后所出的嫡出皇子,若是皇后在,那麽勢利便向他們傾斜,這自然是皇帝不願意看到的。

  但此時皇后不在,若貴妃當上皇后,再加上她亦有一子,又得皇帝寵幸,那這後宮還不全是她的天下?

  聽完幾位大臣的話,秦伯璋又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張正則。

  「張愛卿,可有什麽看法?」

  張正則躬身道:「臣以爲,皇上應當將主動權抓在自己手中,您對先皇后情深義重,但貴妃同樣與您同甘共苦過,想必您也不會冷落他,但她背後的家族權勢不可小覷,這皇后若是立了,恐會造成朝堂不穩,微塵斗膽說一句大不敬的話,若您將後宮封印給她,但不册封,今後您想收回其後宮權柄,那便是您後院的事,前朝大臣們無法置啄,可這皇后一立,這主動權恐怕便不在您手中了。」

  秦伯璋深思半晌,嘆道:「張愛卿言之有理。」

  栖霞宮。

  謝曼丹正正殿裡等著宮人將自己的册封禮服送來,她滿心忐忑又期待。

  陳老太君當初在皇后靈堂那一頓駡,多少給謝曼丹造成了影響,近些日子她收斂許多,皇子的事情她作爲如今後宮地位最高的妃嬪,原本應該接手過問一番。

  可她却收緊了手脚,不敢碰一下,就擔心自己的後位會出現意外,她每日心驚膽戰地聽朝堂上傳來的消息。

  聽聞羅峰提出不立後的言論,竟然還有近半數官員附和,心中恨他們恨得要死,尤其是那羅峰,只是羅峰是秦伯璋的心腹,她暫時動不得,只能咬牙忍著。

  「娘娘,尚衣局的宮女來了。」

  謝曼丹頓時笑顔如花:「快,快讓她們進來。」

  數名宮女列隊而入,托盤上蓋著禮服的布被緩緩揭開,謝曼丹的笑在看到禮服的一瞬間僵在臉上。

  「金黃色?怎麽是金黃色的!」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皇后禮服爲明黃色,皇貴妃與貴妃爲金黃色。

  她親自動手掀開蓋著頭冠的布,反復數了數那頭冠上的朝珠,一顆、兩顆、三顆、四顆……七顆、八顆。

  只有八顆朝珠,而皇后的鳳冠應該有九顆朝珠!

  謝曼丹忽然意識到什麽,她踉蹌著後腿幾步,被身後的宮女險險扶住。

  而尚衣局的女官宮女們早已跪了一地,她們也覺得自己冤得很,早前皇上還吩咐她們做兩套一模一樣的皇后禮服,前不久又臨時改變注意,讓做一套皇貴妃禮服。

  尚衣局的宮女們熬夜趕工,幾乎做到眼睛都快瞎了才趕出來這麽一套。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若是今日貴妃震怒將她們拖出去砍了,她們也是要白白冤死。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53
第 12 章

  謝曼丹緩了緩,看向脚下跪著的一大片瑟瑟發抖的宮女們,掩下自己眼中怨毒的目光,抬抬手道:「都起身吧,本宮今日勞累過度,方才險些暈倒,到是勞累你們跟著擔憂了,這朝服,本宮甚爲滿意,待會兒都有賞!」

  她不能在此時發怒責罰這些宮女,不僅不能發怒,還要高高興興地接受,讓皇帝知道她受了委屈,滿心都爲他的大業著想,這樣他才會更憐惜自己。

  謝曼丹身邊的大姑姑擔憂地看了她一眼,遂帶著宮女們將那金黃色朝服從托盤上取下:「娘娘,這朝服真是華美非凡,您穿上定要艶壓群芳!」

  尚衣局的女官逃過一劫,却不敢輕易放鬆,也忙道:「大姑姑說的對極了,也娘娘您這般國色天姿,氣度斐然的女子才撑得起這朝服呢!」

  謝曼丹讓她們哄得去了幾分怒火,扶著宮女的手,慢慢走到寬大的銅鏡前張開雙手:「瞧你們說得天花亂墜的,險些將本宮哄迷糊了,快些給本宮換上,這可是本宮期待已久的衣服呢。」

  登基大典前一天下了一場大雪,登基大典當日却晴空當頭,秦煊不禁在心裡對欽天監道一聲佩服,這本事怕是天氣預報都沒這麽厲害。

  登基大典就是做一些跪跪拜拜以及一堆拜繁雜的禮節。

  皇帝登基大典後,接著便要當場册封其他人,讓大家跟著一起樂呵。

  秦伯璋一溜四個兒子,全部受封親王,皇子本該成年後受封,但秦翰也就是小柱小朋友,秦伯璋念他幼年喪母,甚爲可憐,便破例把他也一起册封了一個純親王。

  除了長子秦裕心中不平,其他人都沒有太多其餘的情緒,秦裕是嫡長子按理說應該是太子的最佳人選,但不知爲何,支持秦裕的大臣們各種明示暗示,秦伯璋都沒有理會,似乎暫時沒有立太子的意思。

  秦裕看著其餘三個同爲嫡子的弟弟,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三弟秦煊是個傻子,四弟秦翰太小,那麽對他最有威脅的便是二弟秦飛了。

  而秦飛對則對秦裕微微一笑,他心中也看不上這個有勇無謀的大哥,既然父皇沒有立秦裕爲太子,那麽久說明自己還有機會。

  論起打仗,他比不得秦裕,但他們的老子是皇帝,這江山已經被打下來,接下來重要的是治國,只會打仗有什麽用?

  册封完兒子後就是大舅子和丈母娘,王清之受封承恩公。

  秦伯璋封完大舅子,就握著大舅子的手跟他思憶起髮妻的音容笑貌,感慨一番自己對髮妻的難忘之情,末了給王淑琴追封一個封號。

  緊接著放出一個衆人都心中有數的重雷:「朕有愧皇后,常日日思念不得安寢,遂决意,今後再不立後!」

  衆臣跪拜道:「皇上節哀!」

  「衆卿請起。」秦伯璋給禮官使了個眼色,禮官立刻道:「後宮無後,但不可無人管束,故朕欲册立皇貴妃執掌鳳印、代行後職,今貴妃謝氏,賢良淑德……」

  一堆溢美之詞後,謝曼丹頂著她那張幾乎要笑僵了的臉,接受册封。

  然後便是一堆堆大臣受封,那場面看起來就像爵位大批發。

  衆人一站就是一天,只有陳老太君因年事已高又逢喪女,秦伯璋爲體現自己孝心有加讓她老人家提前下去休息了。

  小柱小朋友來帝都經歷過這麽多事情後,變得懂事許多,每日裡也不太愛惦記著玩耍了,成天跟著他秦伯璋指派的老師學習,上午學完下午就跟著他三哥習武。

  認真的結果就是,他肚子裡有了那麽一點點墨水,身子骨也比以前更好,此時跟著大人們站一天,有些文弱些的官員都覺得站得費勁,他却依舊挺直小身板站在秦煊身後,讓許多官員都刮目相看。

  從祭壇回宮的路上,小柱又跑到秦煊車裡,秦煊打趣他:「純王殿下怎麽過來了?」

  「三哥你可別笑話我了。」他仗著身板小,三兩下在秦煊車中躺下:「這一天可真累,以前去玩兒一天都沒這麽累。」

  秦煊拍拍他的大腦門:「今後若是累了就告訴三哥,不要自己撑著。」

  「那可不成,今後咱們兄弟倆相依爲命,我不能讓三哥一個人撑著,不過這帝都可真不討人喜歡!」小柱悶悶地說。

  秦煊沉默了一會兒問他:「若是能離開帝都一段時間,你願不願意?」

  「真的能嗎?」小柱立馬爬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秦煊。

  「當然能,只是離開帝都後,日子可沒有在帝都這麽好,而且我們也不能一直不回來。」

  「那就等我做好準備再回來!可以嗎三哥?」小柱祈求地看著秦煊,他是真不想待在這個地方。

  若是能多離開幾年肯定很好的,待幾年後,他就長大了,等他長大後肯定就可以幫上三哥的忙,也不會害怕那高高的宮墻與帝都令他眼花繚亂的繁華,別人也不敢起那抱走他當兒子的心思了。

  大人總以爲小孩子什麽都不懂,但小柱其實什麽都明白,他知道那貴妃是瞧他年紀小,覺得他容易養熟,才想抱他走的。

  「激動什麽,你好好歇著,三哥想辦法帶你走,咱們去皇陵,陪咱娘去,不過早事成之前,你可誰都不能告訴,而且要聽我的話。」

  「好!三哥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在小柱心裡,他三哥答應的事情肯定就能做到。

  他哪能想到,他三哥這會兒也愁啊,愁自己手底下沒什麽人手,之前跟小柱玩得好的那個石頭,秦煊私底下親自查過他的背景。

  石頭其實就是一個貧苦人家的孩子,早前戰亂,家裡人全死光,他爲了有口飽飯吃才參軍。

  秦煊已經跟秦伯璋將人要了過來,今後可以放在小柱身邊。

  其他的,他得等搬出皇宮再慢慢尋摸。

  從入京開始一直在爲人手煩惱的秦煊,沒想到在跟隨內務府的官員去看自己的王府時,能有意外的驚喜。

  「寧王殿下,親王護衛皆可在軍中挑選,還請您跟隨下官前往帝都郊區大營,親自挑選。」

  「大哥二哥和四弟都去嗎?」秦煊感覺這簡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之前怎麽就忘記,親王可以擁有府兵呢!

  按照內務府官員的說法,親王的府兵,可有三千到兩萬左右,但前朝戰亂便始於各個親王封地擁兵自重。

  秦伯璋肯定不會重蹈前朝覆轍,所以他們這些王爺都沒有封地,王府只能建在帝都,秦煊不求自己能有兩萬那麽多,給個三千就好了。

  內務府官員恭敬地道:「是,陛下有旨,讓三位王爺今日選好府兵,端王、順王已前往大營了。」

  「那走吧,四弟跟我一起,別讓大哥和二哥久等。」

  然而秦煊還是高興太早了,去了之後發現,他們也就能選一千府兵。

  好吧,一千就一千。

  「三弟,你來了!」秦裕第一次在秦煊主動請安前跟他說話。

  秦飛對著兩個弟弟從來都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三弟四弟來了,快挑選你們的府兵吧。」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54
第 13 章

  還挑選個屁,剩下的不都是他跟小柱的府兵?

  秦煊看著秦裕臉上掩飾不住的心虛的笑容和秦飛那僞善的臉,在看看下面站著的兵士,他們十個爲一組,十個人裡至少有八個帶著傷,這八個人裡大概有兩個到五個有這樣或那樣的殘疾。

  雖然秦煊不會歧視殘疾人,對殘疾的士兵也只有敬佩與尊重,但他這會兒心裡也很惱怒,這大哥二哥辦的,那也忒不是人事兒了!

  怪不得他們倆跑得那麽快,原來皇帝給他們的府兵有一部分是在兵營中自願退下來、或者之前能力不錯但傷得太重無法再服役的傷殘士兵。

  那些自願退役身體無殘疾傷病的士兵大多都被大哥二哥兩人挑走,他們兩人在軍營中混得久,主動退役的這些人中,還有不少他們的心腹參雜其中,恐怕剛才在選人的時候兩人也經過了一番緊張的較量。

  秦裕與秦飛選完人後才發現他們做得似乎太過了點,但是沒辦法,今後這些府兵大多都會成爲他們的心腹,他們自然要選沒缺胳膊少腿的。

  好在還能留下來服侍皇子的人即使身上有這樣那樣的缺陷,他們也多少都會有一些能力,一般的傷兵,早就拿了一筆退役的費用返回家鄉或自謀營生。

  「下面應該還有兩千人整吧?」秦煊轉頭問站在一旁的將軍。

  「是,還剩您與純王殿下的府兵。」

  「那本王就不用再挑選了。」

  「這……」

  小柱牽著他三哥的手點頭道:「就是,我年紀小,今後跟三哥一起住,我的人先讓三個幫忙管著。」

  秦飛一皺眉:「這恐怕不妥吧?」

  秦裕再沒腦子也聽出這其中的不妥來:「就是,四弟你年紀小,哥哥們幫你是應該的,但是三弟也不懂得練兵,大哥常年帶兵打仗,要不大哥幫你?」

  小柱小嘴一撇:「不要,我就要三哥!」

  秦裕和秦飛還想再說些什麽,小柱立馬撒開手,往地上一坐就要撒潑打滾大哭,秦裕和秦飛對他這一招簡直束手無策。

  若是放在以往,他們的孩子要是敢這樣,他們早一大耳刮子拍過去,可這個不是他們兒子,是弟弟,要真打了,三弟肯定要去父皇哪兒告狀,他們就得被父皇訓斥不愛護幼弟。

  罷了罷了,反正都是一群缺胳膊斷腿的,別說兩千,就是再加上兩千都沒他們的府兵厲害。

  選好府兵,秦裕與秦飛帶著他們的府兵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而秦煊看著底下傷殘將士們漸漸麻木的臉,他沒說什麽多餘的話。

  反而拿出一張紙對身旁的將軍道:「穆將軍,有軍醫吧?」

  「有。」

  「我看這些傷員之中有不少人傷口還在滲血,這張是我在鄉間一隱居神醫處得到的外傷藥方,請將軍讓軍醫按照這藥方配藥,給我與四弟的府兵都用上,不然他們若是一直失血,恐怕堅持不到從郊區走到王府。」

  「是!」那穆將軍話不多,但執行能力很强,他立即親自拿著那方子去找軍醫,待軍醫們研究過後,發現寧王給的這傷藥方子確實比他們以前用的,要好得多。

  其實那方子就是白藥的藥方,末世來臨之後,西藥的生産綫救不出來,他們很長一段時間只能有傷有病只能依靠中藥,這些傷藥的方子在各大基地的醫院,圖書館之類的地方都分別藏有備份。

  他在圖書館到處找人時無意中看到那些文件,才隨手謄抄了一份繁體版本,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况下用上。

  其實在坪溪村的梁大夫,他手上的傷藥其中一部分藥材也跟白藥類似,若是有人問起,秦煊也可以說自己這白藥,是在梁大夫的藥方上進行改良。

  小柱用帕子仔仔細細擦掉自己臉上的泪,問道:「三哥,我們要等他們傷好再回王府嗎?」

  「嗯,今後他們都是我們的人,得傷好了才能幹活兒呀!」秦煊沒有過多地跟這些將士們說一些或激勵或煽情的話,這些他不會,他只會做一些自己能做幷且對他們有切身益處的事情。

  當天,第一批白藥被軍醫製成,用在了秦煊與小柱的府兵身上,傷情比較輕的,幾天後就能結痂了。

  秦煊讓內務府的官員回去跟皇帝解釋一番之後,皇帝便准許了他們兄弟二人的做法。

  秦煊在熟悉府兵名册時,抽空去看了受傷較重的府兵:「這是肚子被劃開一個口子?這就麻煩了,光用布條包扎很難愈合。」

  「回禀殿下,這將士的肚子確實被劃開了一個口子,當時腸子都露出來了,幸好塞回去即使,當時戰場上傷藥也够,不然……他這還算好,有些士兵就算上了傷藥,那傷口也會發膿發臭,最後也……唉……」即使是一個看慣生死的將軍,在面對生死時也惆悵不已。

  秦煊跟著穆將軍看過一圈後,便跟他借了幾個人去統計這兩千府兵中有幾人身上有傷,都是些什麽傷,傷得多重等等。

  他封王后,身邊也有一些內務府送來伺候的人,但這些人他目前還放心不過,讓他們去跟士兵們打交道,還不如請穆將軍幫忙,至少士兵和士兵之間更說得到一出去,能問到的也更多。

  而他自己則將意識伸入圖書館中,翻找資料。

  找到資料,匯總,再用圖書館的電腦弄成一個文檔,將文檔的字體換成繁體字打印出來。

  秦煊摸著這雪白的A4紙張,心裡想的是,幸好他這會兒是王爺,不然普通百姓突然得到這麽好的紙張恐怕要有麻煩。

  他拿著打印出來的東西去找穆忠:「穆將軍,你讓軍醫看看我找到的這些東西,若是合適便讓他們用在我的府兵身上,若是有不合適的地方,你讓他們親自來跟我說。」

  秦煊找到的都是一些相對於現代醫療技術更簡陋但這個時代能做到的,縫合傷口以及從醫護人員的消毒到傷患處消毒等方法。

  他可不想手頭上剛有點人手,這些人手就陸陸續續因爲傷病死去。

  穆忠因爲秦煊上次給出的那張白藥的藥方,對他的印象分增加不少。

  此時看著這挺厚的一小叠紙,無論秦煊這次給出的方子有沒有用,他都感覺秦煊是個好主子,深感這些士兵因禍得福沒有跟錯人。

  若是這些方法真好用,今後……他都不敢深想,這些方法在戰場上能救活多少將士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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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王爺,這是收集到的將士們的情况,請您過目。」一個斷了一截小臂的士兵拿著之前秦煊讓人統計的東西進來。

  「嗯,呈上來。」秦煊抬起頭,待那斷臂士兵將東西放在桌上,他多看了那斷臂士兵一眼,問道:「你叫什麽?」

  「屬下名喚袁林。」

  「袁林?」秦煊看著他,察覺他與普通士兵有所不同:「以前當過軍官吧?識字?」

  斷臂士兵道:「是,屬下當初在穆將軍麾下帶過一支小隊,只是後來斷臂,聖上也一統天下,無需再上戰場,便退了下來。」

  「可識字?」

  「識得一些字。」

  「很好,有件事情交給你去辦,按照這上面的統計,將不同傷病的士兵分在一處,再讓軍醫統一在他們醫術的基礎上再加上本王提供的方法治療,身體康健的士兵,負責輪流照看,你可能辦好?」

  袁林飛快抬頭驚訝地看了一眼秦煊,又很快低頭:「屬下一定將此事辦好!」他完好的右手手掌緊緊攥著拳頭,按捺住心中的激動。

  若是此時能辦成,他就算在寧王面前露臉了!給王爺辦事肯定比黯然回鄉要好,或者說,能在王爺面前露臉,只要好好幹活,便是前程可期!

  「這份東西拿著,下去吧。」秦煊將之前給穆忠的資料又給了袁林一份。

  「是。」袁林恭敬地雙手接過秦煊遞來的資料,正欲離開,有聽王爺說道:「等等,把他帶上。」

  秦煊指了指正在陪小柱玩耍的石頭,石頭趕緊站起來局促無措地看著他們。

  秦煊道:「小柱,三哥要讓石頭去跟著袁林,好好學本事,你同不同意?」

  小柱點點頭:「去吧去吧,學本事要緊。」

  石頭看著即使斷了一小節手臂看起來依舊站姿筆直穩重的袁林,似乎意識到自己面臨著一個巨大的人生轉折,他忙不迭跪下:「多謝寧王殿下、多謝純王殿下,石頭定會跟著這位大哥好好學本事。」

  秦煊揮手,讓他們離開。

  兩人離開大帳後,袁林跟石頭說起他們待會兒要做的事情,他本以爲這個石頭是寧王派來監督自己的人。

  可在交談中,他發現,石頭是真什麽都不懂,寧王還真是讓他跟著自己學本事來的。

  石頭以前只是一個小兵,能學到的東西不多。當小兵的日子,比流浪好那麽一點,至少不用每天餓肚子,但也好不了多少。

  在跟著小柱後,他才真正過上了好日子。

  前面兩人說起即將要幹的活兒時,石頭十分認真,還有問必答,但當袁林無意間問到純王時,石頭來來去去就知道說純王殿下待他極好,純王殿下單純可愛,還聰明。

  其餘關於純王的事情石頭十分敏感,即使是聊到純王喜歡什麽玩具或者吃食,他都繞開這個話題或者直接閉口不談。

  至此袁林才真正明白,寧王爲何特地讓這個石頭跟這自己學東西,關於主子的事情,石頭十分謹慎,看來今後他也是要被重用的。

  在這方面袁林覺得自己也需要多跟石頭學習學習。

  秦煊在軍營裡一連待了一個月,在這期間,他甚至連大朝會都不去參加。

  大臣們彈劾他的不少,皇帝剛開始還能視而不見,但這都一個多月了,作爲一個成年的王爺,再不上朝可就說不過去了,况且他沒有軍職,也不能長時間待在這裡。

  兩個挨著的王府中,內務府送來的一干下人,除了幸運值爆棚能跟著秦煊前往軍營的那幾個。

  其他的簡直對兩個主子望穿秋水,原本有些人還在心裡打著小主意,可主子不在,他們便是有再多招式也試不出來。

  被冷落了一個多月,便是宮裡被皇帝賞下來的內侍,也跟著一塊兒愁,每位王爺身邊都要配有四個太監,秦煊走的時候一個沒帶。

  這會兒他們閒得,心裡都已經在想著伺候主子的一百零八種妙方了,就在準備相處一百零九種時,兩位王爺終於回來了。

  八個太監差點抱頭痛哭,在這等待的一個多月裡,就算心裡有點小九九的也都很清楚地意識到,就算是皇上賞下來的又如何?沒有主子的信重,他們什麽都不是,沒伺候好王爺,連皇上都要嫌弃他們沒用。

  在秦煊的車架四周,八名健壯的府兵騎著馬護衛在側,車架前面是府兵開路,後面還緊跟著一列列整齊的府兵隊伍。

  打眼一看,氣勢磅礴,精神面貌不錯,但仔細一看看,這些府兵之中,有不少人的手臂都是木頭做的假肢。

  到是沒有斷腿的,不然也不能走那麽遠的路。

  帝都醉仙樓。

  一群帝都的公子哥兒正在飲茶,皇后逝世不足三月,不可飲酒作樂,這幫子人便閒了下來,此時正說著帝都發生的稀罕事兒。

  「哎,聽說了沒?寧王從軍營回來了。」說話的是刑部李尚書家的公子李修程。

  「回來了?」另一位禮部尚書的長子程開面上露出玩味的神色:「我還當他羞憤得不敢回帝都了呢,哈哈!」

  他們都聽說以前那三王爺是個傻子,後來又說傻病好了,可那傻病是這麽容易好的?

  平日裡看不出來,這不,一到關鍵時候,被人欺負了都不反擊,不是傻是什麽?

  忠勇候幼子楊軒道:「有什麽過分不過分?那人本來就傻,再厲害的精兵强將放在他手裡,他能發揮得出作用,還不如隨便要些人,過得去就算了。」

  「要我說他那二位兄長著實有些過分了,欺負這一傻一小,我爹說,若是寧王不願意要那些傷殘的士兵,跟皇上說一聲,皇上定會幫他換掉,但那些士兵今後就得回老家去,他們身子帶著傷殘病痛,回去後無法務農耕作,又如何謀生呢?」說這話的是平日最爲溫潤知理的文昌伯嫡子劉明安。

  「如此說來,寧王與純王這還算做了一件善事?」

  「可不是,但是這事兒要放我身上,我可不願意要的。」

  「我也是,都是同一個爹生,憑甚就給我差的?」

  「修成兄可是又想起你那庶兄?」

  「唉,別提了,我那家裡都是些糟心事兒,喝茶喝茶,今日這茶真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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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秦煊與秦翰前脚剛踏進帝都城門,兩個王府的下人們便悄悄派人出去看,眼看著隔壁寧王熱鬧起來,純王府的人心急如焚、望眼欲穿。

  好在秦煊還記得弟弟也是個有府邸的小王爺,便讓袁林過去跟那邊通知一聲,今後純王就居住在寧王府,直到純王十六歲爲止,那些貼身伺候的人都先到寧王府住著。

  按照規定,未滿十六歲的皇子都要住在宮裡,可他們這一届皇子的情况比較特殊。

  秦伯璋心中對兒子有愧,也通過秦煊表現出來的態度知道他們兩個皇子對皇貴妃,怕是連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

  况且秦伯璋多少也猜到皇后的死恐怕跟皇貴妃有關,但就算知道,爲了大局他也不會對皇貴妃做些什麽。

  鳳印給了謝曼丹,如今後宮也是她最爲尊貴今後就算再納妃,其他妃嬪也越不過她去,他也會儘快找機會認回他們的兒子。

  謝曼丹身份尊貴,又有子傍身,秦伯璋自認爲自己對她也是仁至義盡。

  秦煊從軍營回來後第一次上朝便是大朝會,他一早先不慌不忙地送秦翰去書房跟秦伯璋派來的學士學習,然後才坐著馬車往皇宮的方向去。

  冬日裡,北風凜冽,許多武將依舊堅持騎馬上朝,官職較低的文官乘轎,官職高的坐馬車。

  秦煊可不管什麽文官武官,他懶得給自己定位,反正今後他什麽時候偏文、什麽時候偏武都看自己心情。

  一衆上朝的官員都要在宮門口下車,皇子也不例外,秦煊從馬車上下來,第一眼見到的便是兩個騎著馬的哥哥。

  秦裕道:「三弟竟坐馬車來?咱們作爲皇子當爲表率,三弟可不能太過貪圖暖和安逸。」

  秦煊還沒說話,秦飛就跟秦裕唱起反調來:「大哥此言差矣,三弟自出生起身子便不壯實,况且他一直陪著母親待在鄉下,自是比不得咱們在外征戰的。」

  看他們被風吹僵的臉和手,秦煊在心裡嘆,這是何必呢。

  他臉上呆呆的沒什麽表情,只想秦飛拱拱手道:「二哥說得有道理。」

  秦飛暗自得意地抬起下巴看向秦裕,這大哥若論起腦子還欠了點,三弟還沒四弟有威脅力,對於三弟當然以籠絡爲先,找他的不痛快有什麽意思?

  「走吧,大哥三弟。」秦飛說著還走過來拍了拍秦煊肩上不小心落下的雪,十足一個好兄長的樣子,還不放心地叮囑給秦煊撑傘的下人:「你這傘撑穩些,雪落在寧王肩頭記得及時拍開,不然進了殿裡,那熱氣一衝,雪化成水浸濕衣服可不好受。」

  給秦煊打傘的太監忙恭敬道:「是,奴才謹遵順王教誨。」

  沒在弟弟面前成功逞一把兄長威風的秦裕,拉下臉一馬當先往前走去,其餘兩人則不慌不忙地走在他身後。

  秦飛時不時跟秦煊說話,問問兩個弟弟對帝都的生活習不習慣,有缺什麽少什麽儘管跟他這個二哥開口。

  然後秦煊就真開口了,他看著秦飛真誠地說:「我覺得我那些地不够種,聽說二哥來帝都時在帝都郊區占了不少地,有些地還冒溫泉。」

  秦飛臉上的笑僵了一秒,又飛快恢復:「既然你喜歡,二哥把那溫泉莊子給你便是。」

  「還有四弟呢,二哥別忘了他呀。」秦煊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

  「給,都給。」秦飛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他好不容易搶先大哥一步進入帝都,搶到三處溫泉莊子,這一早上就沒了兩處。

  秦煊得了准話真誠地跟秦飛道謝:「多謝二哥,你對弟弟真好!」

  「哪裡哪裡,這是當哥哥的應該做的。」得到這句話秦飛又覺得自己送出去的莊子也不算白送,按現在這情况來看,若是今後他跟大哥發生衝突,三弟四弟有很大幾率會站在他這邊。

  想到大哥,秦飛眼珠子一轉,拉著秦煊快走幾步跟上秦裕的脚步。

  看到秦煊臉上挂著笑容,而不是跟以往那般待木的表情,秦裕有些詫异,這秦飛本事不小啊,竟能將傻子也籠絡住?

  「你們倆方才在後面聊什麽呢?三弟怎麽這般歡喜?」

  秦煊十分上道地炫耀起來:「方才我說我的地不够,二哥就送了我跟四弟一人一個溫泉莊子,二哥對弟弟真好,我真想現在就回去告訴四弟這個好消息。」

  秦裕看了秦飛一眼,嗤一聲道:「溫泉莊子有什麽,大哥送你們一人一座山莊,那山莊裡一整座山和山下的土地都歸你!」

  「真的嗎?」秦煊瞪大了眼睛做出驚喜狀,心想這兩個傢伙真是一個賽一個的有錢,他今天賺翻了!

  「大哥說的話那還能有假?下朝後便讓人將地契與那山莊伺候的人賣身契一幷給你送去。」秦裕給秦飛遞了一個挑釁的眼神,還真當他不會籠絡人?

  看三弟那毫不掩飾的崇拜之色,秦裕自覺在秦飛這兒扳回了一局。

  秦飛正想說些什麽,殿中便傳來太監尖銳的聲音:「皇上駕到——衆臣跪迎!」

  幾人急忙站到自己的位置,跪下跟大臣們一起山呼萬歲。

  這大朝會,除了大臣們彙報工作,便是討論各種國家大事,秦煊很安分地站在原地當背景板。

  事實上,他上過那麽多次朝會,在討論與皇家家事無關的國家大事時,從來不會有人問到他的意見。

  秦煊也樂得清閒,上朝時便看這朝堂的暗流涌動,順便跟各個大臣學學他們的嘴炮招數。

  不過今天還真有皇家家事需要商議,那便是皇后陵寢的建設問題,新朝剛剛建立,皇陵自然還沒有建成。

  不過,自古皇帝在登基時便開始建陵寢,這陵寢秦伯璋自是不會用的,他自己就能從登基時開始建,但皇后的陵寢耽誤不得。

  皇后之前的下葬,只是按照規制禮儀,舉行了下葬儀式,不然就要耽誤皇帝登基了,先前有大臣便提出將前朝皇帝的陵寢改建爲先皇后陵寢。

  對此,反對的聲音立馬就在秦裕與秦飛的帶頭之下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此前這件事皇帝只在私下試探大臣們與皇子們的態度,今日成年的兒子們都在,皇帝才正式將這個問題擺在朝堂上。

  秦裕與秦飛依舊持反對一件,秦伯璋便將目光轉到一向懂事的三兒子身上:「老三,你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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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秦伯璋的態度很明顯,跟秦煊的想法沒有衝突,秦煊肯定是要先站在他這一邊,畢竟是最『懂事聽話』的兒子,不是麽。

  秦煊向前一步道:「兒臣認爲那陵寢改爲母后陵寢幷無不妥。」

  秦裕性格較爲衝動,他一直認爲在對待皇后的問題上他們三兄弟是一樣的態度,可一向在這方面靠譜的老三此時却跟他們唱反調,這讓秦裕無法忍受:「老三你……」

  「大哥,請先聽弟弟說完。」

  秦飛臉上依舊帶著笑,但眼神却冷了下來:「好,我們就先聽你說。」看你能說出什麽花兒來。

  秦煊繼續道:「前朝皇帝陵寢已修成大半,面積甚廣,而前朝皇帝驕奢淫逸喜愛奢華,這陵寢在建造時必然勞民傷財,若是就此擱置,修建陵寢那些百姓的血汗可就白白糟蹋了,大哥二哥對此持反對意見不過是因爲這陵寢是前朝的,可如今父皇坐擁江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這陵寢自然也歸我朝,對於母后來說,她本將守得雲開見月明,可半途被前朝餘孽所害,用他們一個陵寢怎麽了?莫非你們都想讓我的母親,在死後久久不得入土爲安?」

  他淩厲的眼神掃向那些反對的大臣,在這一霎那展現出來的氣勢,讓大臣們心中一驚。

  而且秦煊沒說的是,一般皇后薨逝後都要跟皇帝同葬,他母親如今要一人擁有一個陵寢,比今後跟秦伯璋葬在一起要好得多,讓秦伯璋跟母親同葬,秦煊還擔心母親會感到膈應。

  秦伯璋對秦煊露出贊賞之色,他這三兒子果然最是懂事聽話甚得他心,尤其是那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次看那些反對的大臣還有什麽話說。

  他看向階下衆臣嘆道:「老三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朕心甚慰,既然不能在皇后活著時給她最好的,她死後,却不能委屈她,可如今新朝初立,處處需要休養生息,啓用前朝帝陵實屬無奈之舉。」

  話已至此,殿內大臣明白此時已成定局,再與皇帝爭吵幷無意義,是以大多數大臣紛紛道皇上聖明,有此帝王實乃百姓之福。

  秦裕與秦飛冷眼瞧著秦煊,認爲他面忠實奸,還當他得了聖心會得意起來,結果皇帝頒下旨意後,秦煊渾身的氣勢仿若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消失無影。

  眼睜睜看這三弟從氣勢淩厲一下子變成那副呆呆的樣子,兩人都甚爲詫异,接下來在商議朝堂事物時,兩人都會不經意地觀察秦煊。

  他們便發現,這三弟在父皇隨口用政事問他意見時,他都木木訥訥,與方才商討母后之事時完全相反,似乎不涉及母后一事,三弟都不會對人有攻擊性,他們都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麽。

  接下來秦伯璋提起監督皇后陵寢修建之人時,一直在暗暗觀察秦煊的秦裕與秦飛便看到秦煊神色一變,秦伯璋話音剛落,他便上前一步:「父皇,兒臣願前往陵寢修陵。」

  秦裕等人一驚,秦煊這個當弟弟的都提出要去後陵督建,他們這兩個當個哥哥的,又怎能落於人後。

  兩人隨即請求前往。

  對於他們的舉動,秦煊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不過只要他們不妨礙自己帶四弟去後陵,他們愛怎麽著就怎麽著。

  衆臣紛紛贊嘆三位皇子孝心有加,秦伯璋便道:「既然你們都有這份孝心,那三個便都去後陵吧。」

  秦煊又說話了:「兒臣想帶四弟一塊兒去,在後陵給母后守孝三年。」

  秦裕、秦飛二人看向秦煊:「……」

  兩人身形一僵,三年?三年之後他們再回來這帝都還不知要變成什麽樣,現在正是往各門各部安插人手的好機會,錯過之後再想找到往各部安插大批人手的機會就沒有了!

  可他們已經踏上賊船,此時再說下船之前的話便白說了,不僅如此,還要讓父皇以爲他們方才的表現都是作假,兩人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跟著秦煊請旨,心裡只求這三弟可別再做出什麽令人猝不及防的舉動來了。

  秦伯璋見狀簡直龍心大悅,他正愁大兒子和二兒子權勢太過,身爲皇子,總會有官員不自覺向他們靠攏,或者被他們拉攏,一旦形成勢力,他這個皇帝的位置可就做不安穩了。

  今日老三正好替他解决了這個問題,三年之後,他們再回來,大局已定,想來也翻不起什麽大水花。

  秦伯璋一高興,秦煊提出要帶他四弟去後陵守孝這件事,他便一口答應了下來,頒布聖旨後,秦伯璋看秦煊的眼神都變得格外慈祥了。

  秦煊冷不丁跟他的眼神碰上,險些被他那慈愛的眼神激起一身的鶏皮疙瘩。

  下朝後,秦裕經過秦煊身邊,冷哼一聲便兀自走遠,而秦飛則皮笑肉不笑地盯了他一眼,破天荒地什麽話都沒說,也徑自離開。

  秦煊露出茫然的眼神,仿佛真的不知道,他們對自己的態度爲何跟上朝之間不太一樣了。

  他一回到王府便告訴了秦翰這一好消息,秦翰爲自己能暫時離開這帝都而喜不自禁,當即便讓石頭給自己收拾東西。

  秦煊忙攔下他:「先看看你要帶哪些人去後陵,留那些人看家,定下隨行下人後,再讓他們收拾不遲。」

  「好!」秦翰應下後便顛兒著出去了,結果跑出去沒一會兒又跑進來道:「三哥,今日謝府的大公子來了一趟,說是替他姐姐送衣服來,我跟他說你不在,叫他下次再來他也不聽,非說他姐姐吩咐的事情今天必須辦好,袁林就讓他在偏廳等著了。」

  「我知道了,這就過去瞧瞧。」這件事他剛回來的時候袁林就跟他說過。

  秦煊換下朝服便往偏廳走去,看到他進來,偏廳裡坐著的少年急忙起身:「見過寧王殿下。」

  「免禮,聽說你今日是來替你姐姐送東西?」

  「不是送東西,」少年漲紅了臉,急忙糾正:「寧王殿下莫要胡言,我是來替姐姐還東西的。」

  這送東西跟還東西差別可大了,若是被有心人知道,說他姐姐給寧王送東西要勾搭寧王,他姐姐的名聲就毀了。

  爲此,姐姐說要還東西給寧王時,他才自告奮勇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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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桓語讓桓睿帶來的是一個包袱,那裡面的東西,他很好奇,但他姐姐沒說他能看,他也不敢悄悄打開看。

  把東西交給秦煊後,他也不說告辭,就坐在原位眼巴巴地看秦煊。

  秦煊瞥了他一眼,暗道這小孩兒還挺有意思,便也當著桓睿的面慢慢打開那包袱。

  他的動作很慢,桓睿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眼瞧著那包袱就要被秦煊打開,誰知,秦煊手一頓:「罷了,本王回房再拆開。」

  桓睿:「……」他真的很想看!那包袱裡的東西提在手上輕飄飄的,一摸就知道裡面裝著的是布料或者布料做的東西。

  他得看看是什麽玩意是些女兒家不該送的東西,他便當場拿回去,絕不留下那些東西在別人手裡,讓它成爲今後有可能傷害他姐姐的物件。

  桓睿斟酌著道:「我想殿下還是當面拆開比較好,若是東西有損壞,我便回去給姐姐讓她再換好的給您。」

  「也成。」秦煊好笑地看他一眼,還是拆開了包袱,展開包袱裡的外袍,當初那些被暗器弄破的地方都已經補好。

  桓語女紅不錯,若不是秦煊還記得當時破損的地方在哪裡,恐怕還看不出來。

  而桓睿看到他手上的男子外袍,很明顯是按照寧王的尺寸做,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桓睿看來,姐姐就算要還東西給寧王左不過是賠給他的綉品之類的東西,哪曾想竟是外袍,所以姐姐爲何要還他的外袍?難道是姐姐親手給他做的?

  難不成,他們……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桓睿不敢直接問秦煊,當即便想告辭回家問問姐姐。

  萬一姐姐真跟寧王有什麽,他就……,桓睿想了想,他還真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件事肯定不能告訴父親,更不能讓繼母知曉,他思來想去,最後只想到了祖母。

  桓睿告辭離去,臨跨出偏廳門口時,聽秦煊說道:「桓姑娘手藝不錯,張岩替本王拿著這件,本王試試桓姑娘送來的那件,嗯?這外袍上怎麽還有些香味兒?」桓睿脚下一滑險些摔倒。

  看他慌忙離去的身影,秦煊壞心眼地笑笑,說道:「這姐弟倆都挺有意思的,對吧?」

  張岩侍立一旁,他沒見過桓家的姑娘,所以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而且他也發不出聲音,只能點點頭,反正王爺說什麽都是對的。

  好在秦煊只是自言自語,沒打算得到什麽回答:「好好收起來吧。」他將外袍交給張岩。

  張岩捧著桓睿還回來的外袍離開,將這外袍送到秦煊的衣帽間衣帽房,衣帽房的侍女想接過他手上的外袍,張岩却避開她的手,親自找來一個箱籠單獨放好。

  還在離開之前對衣帽房的侍女做了個重要物品的手勢,待那侍女表示明白後,他才放心離開。

  回家後,桓睿直奔桓語的院子:「姐姐!姐姐!」

  桓語放下手中正在綉的帕子應道:「你這是怎麽了?走得這般急,難道被寧王殿下嚇著了?寧王殿下嚴肅起來時,看起來確實挺嚇人,但他是好人,你不用害怕。」

  聽到桓語的話,桓睿暗道一聲糟糕,姐姐怎麽對那人這般瞭解?

  「姐姐你是不是跟那寧王……」

  桓語點頭:「是啊。」她跟寧王見過,寧王當初還特地派護衛單獨護送自己回家。

  若不是他這一善舉,父親恐怕不會下狠手查明那些追殺她的人,那件事之後,繼母便被奪了管家權,在善堂思過一年,這些大弟不是都知道麽?

  「完了完了完了……」桓睿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桓語給攤在椅子上的弟弟擦了擦汗:「瞧瞧你,坐也沒個坐相,是不是餓了?我讓小厨房的人熬了暖胃湯,你待會兒先喝一碗,再等等就能吃午飯了。」

  桓睿聞言又坐起來,癟著嘴懷著沉痛的心情幹掉兩碗暖胃湯,喝完便被桓語趕到一邊去看書寫字。

  看書的間隙,桓睿偷偷看著正在認真綉帕子的姐姐,心想:我姐姐如此賢惠,上得廳堂入得厨房,今後求娶的帝都公子們定然多不勝數,可怎麽就被那寧王奪走了芳心?

  桓睿是真覺得寧王除了那副好皮相,真是哪兒哪兒都配不上自己姐姐,不,應該說這帝都的公子他就沒覺得有誰能配得上。

  桓語哪兒能知道弟弟竟在想這些不著邊際的事情,她此時正在憂心弟弟被祖母寵愛太過,又被繼母使那捧殺的手段,今年已十二歲,却連《論語》都尚未讀全。

  而繼母那裡的二弟,才九歲便開始讀《論語》,總被父親誇獎,而父親對她的弟弟總是訓斥。

  桓語心裡著急,却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只能慢慢將弟弟掰到正道上來,好在弟弟願意聽她的話。

  不過十二歲的男孩兒正是愛玩的年紀,說得多了,也是要不耐煩的,桓語輕輕嘆了聲氣,讓桓睿聽到了,他側頭往桓語的方向看去。

  見到姐姐正在綉幷蒂蓮,少年又皺起了眉頭,心頭一團愁緒。

  皇后陵寢耽誤不得,正值冬日,天寒地凍屍身能保持不臭,一旦如春回暖,即使有冰也極難保持了。

  接到秦伯璋旨意後,秦煊挑選好隨行人員,便要帶著弟弟前往後陵,秦裕和秦飛反應過來的時候,秦煊早已在後陵附近的行宮住下,他還聽好心地給兩個哥哥留下了最好的宮殿居住。

  秦裕兩人一時無語,都不知道該氣還是該欣慰三弟去得早却記得給他們留好房子。

  最高興的人是秦翰,來到行宮後,無拘無束,他又變成了坪溪村的小柱小朋友。

  他每日習武學文後便能在行宮附近玩耍,除身邊需要帶著護衛外,生活幾乎跟在坪溪村時沒什麽區別。

  而秦煊本暫時接手後陵修建事宜,待大哥二哥急匆匆趕來後,他便又當了一次識時務的好弟弟,不等他們明爭暗搶,便主動將這些事情交給兩個兄長,自己甩甩手,種地去了。

  後陵附近的地按理說都屬￿皇家,秦伯璋在下旨讓三個兒子一同監督後陵建造時,一高興,就把這附近的地賞給秦煊了。

  這會兒秦煊就一本正經地給秦伯璋寫去一封奏摺,說明情况後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便跟一些府兵在行宮附近開墾土地準備種地。

  秦伯璋怎麽也想不到自己三兒子會在行宮附近種地,他當然是不允許,如今他貴爲皇帝,他的兒子是皇子,怎可再下地做這些粗活?

  可秦伯璋回復的奏摺到行宮時,秦煊第一茬莊稼早就種好,種的是可以肥地的大豆,想讓他全部拔掉當然不可能。

  就這樣,帝都就傳出寧王跟皇上因爲種地的事情吵起來的傳聞,兩人用奏摺你來我往地吵架,也不嫌累,秦煊猜秦伯璋絕對不會丟下帝都那一團事情自己跑到行宮來。

  只要皇帝不親自來,其他人便拿秦煊沒辦法。

  秦伯璋不是沒派人去行宮,但派去的第一波人回宮時無一不是鼻青臉腫,秦伯璋忙問:「這是怎麽一回事?」

  答曰:「寧王殿下打的……」

  秦伯璋驚怒,這老三連他派去的人都敢打,簡直無法無天,他便又派人去訓斥秦煊,順便讓去的人强行把秦煊種的莊稼全拔了。

  結果回來的人依舊是鼻青臉腫。

  再派,回來依舊鼻青臉腫。

  再後來被派去的人一看,皇帝每次都隻派人去訓斥寧王、拔寧王的莊稼,却不見他對寧王有什麽實質性的懲罰,父子倆還繼續用奏摺吵架,仿佛在鬧著玩兒。

  這些人也學精了,被派去後也不再跟秦煊硬來,畢竟人家倆人是父子,這點事情,吵吵就也就只是吵吵,肯定不會動真格。

  皇上派他們來行宮,他們就來,來了就好聲好氣地勸,寧王不聽勸,他們就回去跟皇帝說,大不了下次再來一次。

  這麽一弄,這被派去的人也不用挨揍了,去了行宮,要遇上小純王殿下心情好,沒准還能賞他們一頓午飯吃。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55
第 18 章

  冬去春來,轉眼又是一年春,新朝建立第一年的春節,秦煊在小年夜前兩天與秦翰一同奉旨回帝都準備過年。

  其實他更想跟四弟兩人一同在行宮過,然而身份不允許,回到帝都,第二日,秦伯璋便將秦煊與秦翰一同招入宮中。

  這段時間他們倆在奏摺上吵翻天,秦伯璋便想將他叫進去當面訓斥一頓。

  兄弟倆一進宮,秦翰便被秦伯璋支走,秦煊站在御書房剛站定,秦伯璋便呵斥一聲:「孽子,跪下!」

  秦煊老老實實跪下,他低著頭不看秦伯璋,很明顯知道秦伯璋爲何突然發難。

  「你可知錯?」秦伯璋問。

  「兒臣知錯。」秦煊回答。

  「那你改是不改?還敢不敢在忤逆朕的旨意?」

  秦煊梗著脖子道:「兒臣不敢忤逆父皇,但讓兒臣放弃那些莊稼,兒臣做不到!」

  「你……你真是反了!」秦伯璋自登基後,還從未有人再敢這般明目張膽地無視他的旨意。

  大臣們對於他的一些决定,最多也就是提一提反對意見,只要皇帝堅持,大臣們也沒辦法,現在却掉了個個兒,變成他拿兒子沒辦法。

  秦煊抿著嘴不說話,認錯可以,要改不可能,他好好的莊稼,說拔就拔,地是他的,他愛幹嘛幹嘛。

  秦伯璋被他氣得頭疼。

  秦煊抬頭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便說道:「兒臣知道您想把那地收回去,但您不能收。」

  「朕賞賜的地,朕還不能收了?簡直笑話!」

  秦煊很誠懇地勸諫:「這不是笑話,若您把賞賜收回去,一些得賞的大臣們心裡就要琢磨了,您這會兒能收回兒子的地,那他們的賞賜是不是隨時也要被收回去,這麽一來,您給的賞銀,還有誰敢花?」

  秦伯璋給他氣笑了:「你去問問朕給的賞銀,哪個臣子不是好生保管起來?誰會捨得花掉!」

  秦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給花掉了……您之前也沒說過不能花,我都買地去了。」

  秦伯璋:「……你這孽障!滾出去跪著!」

  「是。」秦煊老老實實地滾出去,外面好幾位大臣在等著見皇帝,看到寧王出來,正想打聲招呼,問問皇帝心情如何,就看到寧王撲通對著裡面跪下了。

  大臣們面面相覷,近些日子寧王與皇帝吵架他們也有所耳聞,皇帝也時常在他們面前念叨,這兒子大打了不聽話,孩子母親不在世了,他這個常年不在家不能陪伴教育兒子的父親管教不了,也不好管教。

  每每這時候,大臣們都要勸慰皇帝一番,讓皇帝節哀,這些事情一傳出去,如今百姓們都在說皇帝與皇后伉儷情深,幷且很能理解皇帝像教子却下不去狠手的心情。

  這麽一下子就讓百姓感覺這高高在上的皇帝親切許多,認爲皇帝同樣會有兒孫不同管教的煩惱,放現代那就是接地氣、跟百姓引起共鳴以及刷百姓好感度。

  就在大臣們不知道要不要先在外面勸一勸寧王時,秦伯璋的太監出來請大臣們進去。

  跪在地上的寧王突然看向大臣們說道:「有人愛打獵,有人愛種地,都是喜愛某一種東西,我愛種地怎麽就不成了,種地難道不比那些吃喝嫖賭的好?諸位大人好好勸勸父皇吧。」

  諸位大人:「……」

  秦煊說話沒控制聲音,秦伯璋在裡面聽到他這話,簡直不知道應該擺出一個什麽表情,種地確實比那些吃喝嫖賭好,但是吧,愛好這玩意兒也得看身份,你一個王爺跑去種地,你還有理了……

  幾位大臣進去後,也意思意思地勸了勸皇帝,這寧王說得沒錯呀,他只是種種地,這有什麽,比那些個紈絝子弟玩兒的東西確實好很多,他愛玩就讓他玩去唄。

  有大臣們從中調節,秦伯璋便順驢下坡將這件事情揭過不提,明面上算是默認了秦煊的行爲,他不揭過也不行,畢竟皇后剛走,他對這些兒子們總要寬和些。

  這皇帝也被寧王弄得妥協了,民間便開始傳寧王頑劣不堪,連皇帝都束手無策。

  秦煊對外面的傳言不在乎,他知道這些傳言主導者,要麽是他大哥,要麽就是二哥,總離不開這倆人。

  他的名聲越是不好,對他們便越有利,畢竟一個曾經的傻子,現今不傻了又頑劣不堪,怎能堪當大任呢?

  「三哥,你沒事吧?」秦翰遠遠的見到秦煊便丟下手中正在玩的東西跑過來:「爹、不是,父皇是不是罰你了?」秦翰依舊不太喜歡喚自己的爹作父皇,但他以前叫爹,被大哥訓斥過一次,之後在外人面前便不敢再叫錯了。

  秦煊面色如常道:「沒事,父皇在御書房還有政事處理,我們可以回去了。」

  「好,這天太冷了,我手爐都沒熱氣了呢,我們回去吃火鍋吧?」

  「好,給吃羊肉火鍋。」按這個朝代的規定,直系親屬過世,需守孝三年,第一年禁食葷腥、禁酒、禁婚嫁,第二年禁酒、禁婚嫁,到第三年便隻禁婚嫁。

  母親去世已過三個月,四弟年紀小需要長身體,秦煊便不讓他禁葷食,隻自己禁食。

  他從秦翰隨從太監手上拿過他的手爐,摸了摸又遞回去,原本看到弟弟後舒展的眉又皺起。

  秦翰的隨從太監是個有眼色的,見他面露不愉之色,心中便是一個咯噔,暗暗泛苦。

  他也想好好伺候小王爺,但這後宮是皇貴妃的地盤,他便是求爺爺告奶奶別人也不見得能勻點炭給他,况且這後宮裡的東西,他也不敢拿給小王爺用啊。

  回去後,秦翰便一溜烟跑去膳房,而跟隨秦翰進宮的太監,被秦煊叫去書房,那太監一進去便咚地一聲跪下。

  秦煊靠在椅背上,看見他的舉動,心知,這太監已知曉自己要問他什麽,到是個機靈的。

  「說吧,今日爲何讓純王受凍?」

  對著秦煊冷厲的眼神,那太監不敢放肆,便一五一十將自己心中所想一股腦地說出來。

  秦煊沉默半晌,太監的冷汗也留了一背:「起來吧,這次先饒過你,若有下次,兩錯幷罰,你且記著,四弟是當朝純王,別說那小小的炭火,他便是想將皇貴妃院子裡的桃花樹燒成炭,你也要替他辦好!」

  太監聽得心驚肉跳,他未被分派到純王身邊時,聽那些管事公公們說過,寧王對皇貴妃恨之入骨,如今看來,此話當不得假。

  而且寧王的話,分明是在告訴他,小純王便是在後宮中橫著走,他們這些做奴才的也無需擔憂。

  可不是麽,這太監都想給自己一巴掌,他光記得皇貴妃如今是後宮之首,怎麽就忘了,如今這四位皇子同出一母,還是皇上僅有的四個兒子,也是他之前魔障了,太監急忙應道:「奴才遵命。」

  秦煊揮手讓太監離開,兀自往榻上一躺,思索著,他該在後宮中培養一個助力才是,可後宮沒那麽容易伸手。

  如今秦伯璋後宮妃子數量不多,除皇貴妃外,位分比較高的便是當初去坪溪村接他們的盧仙巧,她得封婉嬪。

  秦煊到是聽說,她原本只是一個通房,秦伯璋隻打算封她個貴人,後來秦伯璋念她是當年伺候過先皇后,幷且給先皇后敬過茶,得到先皇后承認的通房,這才提了提她的位分。

  既然沾了母親的光,秦煊利用起來便不用再猶豫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55
第 19 章

  小年夜,秦伯璋特地舉行家宴,秦煊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秦家人,秦伯璋當上皇帝,他的那些堂叔伯堂兄弟表親們便成爲皇親國戚。

  秦家的一些宗親也搬到帝都,只剩少數族人待在坪南縣。

  謝曼丹作爲後宮第一人,今日的家宴是她作爲主辦人,男人在主殿宴飲,宗婦與後妃們在偏殿。

  秦煊扶著外祖母走進偏殿時,謝曼丹正端坐在偏廳與宗婦們談笑風生,一看到來人的身影,那笑容便淡下來。

  她面露惶恐之色,忙不迭起身:「慈恩夫人來了,您請上座。」

  宗婦們紛紛起身與進來的兩人見禮,見皇貴妃做小伏低的樣子,她們都面面相覷,看來之前慈恩夫人對皇貴妃那一頓駡,著實讓皇貴妃心有餘悸。

  謝曼丹不去理會宗婦們异樣的神色,兀自上前:「慈恩夫人由本宮服侍便可,寧王還請到主殿去,陛下正等著您與純王呢。」

  秦煊那對著外祖母時還含著笑意的臉,在見到謝曼丹時便拉下來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對皇貴妃不喜,甚至連掩飾都欠奉。

  謝曼丹暗恨秦煊在諸位宗婦面前不給自己臉面,却也無可奈何。

  這寧王就是個連皇帝對上都深感無奈的牛脾氣,謝曼丹在慈恩夫人那兒吃過一次虧,上回那一頓駡尚且餘波未平,她可不想再在寧王這兒又栽一次。

  本以爲這老婦回當著諸位宗婦的面甩開自己的手,她好趁機扮扮可憐,薄些同情順便在衆人心中種下慈恩夫人跋扈的種子,挽回自己的形象,誰料到,這慈恩夫人又不按常理出牌。

  她笑眯眯地將手放到謝曼丹手上,讓她扶著自己,而後對秦煊笑道:「你且去吧,好好看著小柱,別讓他亂跑,外祖母這兒有人伺候著呢。」

  「那我便過去了,您有事讓下人去尋我。」秦煊說完便轉身離開,從頭到尾連眼神都沒給謝曼丹一個,到是不經意在掃過桓老太君身邊時,不經意地在桓語身上停頓了一秒。

  按理說,謝曼丹是秦伯璋的妃子,秦煊見到她合該行禮問安,可他直接把謝曼丹當成隱形人。

  若是端王與順王,她仗著相識多年,還能說上幾句,但遇上秦煊,也許是因爲心虛以及慈恩夫人在場,謝曼丹楞是不敢訓斥他。

  秦煊可懶得去管她在想寫什麽,反正這輩子只要他不造反,秦伯璋就不會對他怎樣,同樣的,謝曼丹也拿他沒辦法,就算她去跟秦伯璋告狀又怎樣?

  最嚴厲不過一頓懲罰,他甚至都不會挨打。

  秦煊回到主殿落座,皇帝還沒到,殿中的人都三三兩兩地凑到一塊兒說話,他那兩個兄長在後陵待了一段時間,好不容易能趁過年回來一趟,兩人恨不得跟朝中重臣都聊一遍,好鞏固在朝堂上的地位。

  秦煊與秦翰這倆就很光棍,宮裡上供的果子不錯,皇帝沒來,這正菜便沒上,桌上只有果盤,這是可以提前隨便吃的,他們倆就凑在一起吃果子。

  秦翰仗著自己年紀小,吃完就偷偷拿一個小荷包把果核裝起來,跟秦煊道:「三哥,你把你吃剩下的果核也給我,待土地化凍,我們便能種上這果子了。」

  「嗯,都給你。」秦煊用自己的身體替他擋著別人的視綫,讓他悄悄把果核都裝進去。

  收好果核,秦翰又想到什麽,便凑到秦煊耳邊問:「三哥,你會種這些果子嗎?」

  「你不會啊?」秦煊看向他,不會還那麽積極地收種子,秦煊還以爲這小子會呢。

  秦翰撓撓頭:「我哪兒會呀,我以前在村裡都跟著虎子哥他們到處玩兒,本來以前見過有人種果樹,但好像全忘光了。」

  「好吧。」秦煊無奈了,果然還是得他出馬,沒吃過猪肉還沒見過猪跑麽?

  至少他以前跟師父在山裡住,偶爾下山也會看到山下的村民種樹,慢慢學唄:「三哥試試,先劃出一塊向陽的坡地讓人修整好,若是不成再改種別的。」

  「好!」秦翰一下子又興奮起來,在秦煊答應的那一刻他仿佛就能看到滿山坡挂滿枝頭的果子,在秦翰看來,他三哥簡直無所不能,種果子那就是手到擒來。

  他哪兒知道,秦煊此時想的是,過段時間又要加班加點在圖書館裡看農書了。

  宴會是分餐制,秦伯璋出來時,別人面前的果盤整整齊齊,秦煊兄弟倆面前乾乾淨淨。

  秦伯璋說完免禮便往貼身太監那兒一瞪,那太監便解釋道:「兩位殿下桌上本是有果盤,許是奴才們給的太少,奴才這就吩咐膳房的人將空盤子換了。」

  「嗯。」秦伯璋微微點頭,那貼身太監退下後急忙讓人把秦煊兩人面前的果盤換上。

  秦煊一看,這宮裡的服務還挺好,竟然還有續盤,他端坐在原位聽秦伯璋說完一頓場面話後,主菜也由一衆宮女,流水似的端上來。

  他們父子五人面前的主菜清一色的素材,秦煊看到這兒心想這皇帝面子工程做得很到位。

  其實按照這個朝代的規定,皇后薨逝三個月後,皇帝和大臣們都不需要再禁忌什麽,只有皇子們需要繼續守孝。

  但秦伯璋要經營一個對先皇后情深義重的人設,在細節方面就不能讓這個人設崩。

  爲此,他還將選秀推遲到明年,讓一衆蠢蠢欲動衝他空虛後宮去的大臣們只能按捺不動。

  主殿這邊正式開宴後,偏殿那邊也跟著動筷。

  秦煊本以爲這宮裡要準備那麽多飯食,這菜肯定要提前做,裝盤後放在鍋裡隔水溫著,這樣的菜,賣相好,却失去了它們作爲一道菜的靈魂,失去靈魂的菜肯定不好吃。

  他就專門吃水果,秦伯璋在上座吃了幾口,眼神不經意掃過他那邊,就看到秦煊在一股腦地吃水果,還以爲他以前沒吃過,偶然吃到這上供的果子便忍不住多吃。

  秦伯璋抬了抬手,太監便將他桌上的果盤端下去給秦煊,秦煊楞了楞,才意識到這時候該謝恩,他便起身道:「多謝父皇賞賜。」

  觥籌交錯的主殿忽然安靜了一秒,又響起嗡嗡的說話聲。

  秦裕等人看秦煊的眼神都變了,這三弟挺厲害啊,前幾日還聽聞他被父皇罰跪在御書房外,今日便得了賞賜,著實了不得。

  而秦煊得了賞賜後,心裡想的却是——想當年餓得差點連土都吃,現在居然敢嫌弃沒有靈魂的正經菜,我真是膨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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