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重生東漢末年 作者:潛陽 (已完結)

 
q781009 2019-7-9 01:06: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7 46401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2:54
第二百一十六章 塞外三城(上)

    郭斌一行人抵達之後,張世平與蘇雙直接將他們迎到了城市的中心建築——衙門,這個每個城市中必然會存在的重要建築。

    不過因為這三座城池嚴格意義上說是郭斌的私人莊園,並非正經八百的大漢朝廷所建,其城市佈局,建築設計便完全由郭斌規劃,而其具體的建設施工也是由陽翟建築股份有限公司具體完成的。

    這個衙門的作用與中原常見的縣衙大致相同,都是整座城市的行政中心。具有審理案件、清查戶籍、收繳稅款的功能,同時也具有包括武庫、糧庫、文件倉庫等功能性建築。除此之外,這個衙門更是較之普通縣衙多了行政服務的功能。

    因為這塞外三城說白了,就是以經貿為核心的城市,以一座主城和兩座衛星城組成。郭斌目前所在的主城內,酒館、茶莊、客棧等一應建築物俱全,若是不看行人的衣著打扮,說是中原的大城也毫不為過。

    而這座中心城市,除了衙門之外,最為核心的功能性建築怕就是與衙門相對而建的交易行了。

    這個交易行中,聚集了整座城市中可以售賣的絕大多數產品,每個產品都有一個相應的展櫃。當然,想要在這裡擁有自己的展櫃,是要付出高昂的租金的。而與之相對應的,則是城內最多也最基礎的各種大型儲物倉庫了。

    交易行中的展櫃,就像是各家商舖的門面房,裡面擺滿了作為樣品的貨物。這些貨物中,有草原上出產的毛氈、羊毛、奶酪、黃油等製成品或者原材料,也有從中原運來的茶葉、服飾、美酒等奢侈品。甚至連臨淄的絹帛、蜀地的錦繡、廣漢的文杯這種在中原都稱得上高檔奢侈品的昂貴產品在這裡都能買得到。

    另外,在中原地區極負盛名的陽翟服飾,在這裡也有自己的展櫃。毛呢的生產所需原料為羊毛,這裡因為靠近毛呢的原料生產地,又具有豐富的漢人勞動力,陽翟服飾便抓住機會在城中建成了毛呢製作和成衣生產的車間。

    他們採用了後世成衣生產的方式,依照此時人們的體型將成衣分為幾個尺碼,以“小三、小二、小一、標準、大一、大二、大三”這七個尺碼來標註,使得成衣的生產得以規模化。這種方式,極大地提高了生產效率,從而降低了生產成本,在郭斌看來,總算是初步有了後世服裝廠的雛形。

    不要小看這一點點的改變,這後面可注入了郭斌極多的心血。其成果,最終也很讓郭斌滿意,這就是在後世工業化初期最常被提及的“標準化生產”。標準化生產使得衣服的裁剪可以更加快捷,配合上流水線式的生產模式,更可以使得成衣的生產兼顧效率和質量。

    在以往手工業生產的時代,一件衣服的生產和製作,往往從頭到尾都是由一個人完成的。從量尺寸,到裁剪布料、縫製衣物,往往都是由一個裁縫製作完成的。當然,這僅僅是針對此時的地主們說的,那些普通的老百姓們,可以擺脫衣不蔽體的命運已然要謝天謝地,哪裡還會對其樣式有什麼要求?

    然而,這種一個人包攬了成衣製作所有流程的生產模式,其生產速度的低下和產品質量的不穩定性,卻注定了這種生產模式的落後性。這種生產模式,很難形成大規模、工業化的生產。

    郭斌來自後世的知識,甚至可以說是常識,在這個時候卻發揮了極大的作用。他先讓陽翟服飾招攬的老師傅將一件標準體型的衣服裁剪出來,然後命人將這些衣服的“部件”,依照其形狀、大小描下來。於是,裁剪的標準就這麼確定了。

    後世衣料的裁剪,用的是電腦,如今沒有這個條件,郭斌便讓人直接依據衣料的標準命人製作了裁剪用的車床,以一塊按照標準製作成型的切割刀具將布料整個兒裁剪出來。剩下的就是各個“部件”之間如何縫合,以及細節(如衣服上的扣眼,紐扣的安裝等)的把控了。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此時的成衣樣式有些單一,陽翟服飾之中只有陽翟縣的制式軍裝出售,因此這種稍嫌笨拙的製作方法尚能滿足需求。

    另外,關於衣服的縫合,郭斌更是提出了縫紉機的“構想”。雖然不曉得縫紉機是如何運作的,可郭斌至少見過縫紉機,同時他也知道縫紉機的巨大作用啊!因此他將這個設想交給司馬徽,讓他在陽翟縣學中專門成立了一個新式機械研究實驗室,將對新式機械研究很感興趣的學生和老師聚集起來。

    這種近乎墨家的所謂奇技淫巧,很不受主流社會的認可,因此在陽翟縣學中成立的實驗室,只是以興趣愛好為基礎而聚集起來的較為鬆散的臨時組織。

    其實縫紉機的原理並不太難,它只是需要一個思路,再加上一個不太複雜的線圈縫合系統便可完成。思路郭斌有了,連外形他都連比帶劃地搞了出來,剩下的便是如何完成這個線圈縫合系統的設計了。

    要不就說知識就是生產力呢,這個線圈縫合系統,最終在沉溺於郭斌所提出的力學三定律中的馬鈞手中得到了實現,他甚至通過幾個聯動軸製做出了“原始”的腳踏式縫紉機。

    雖然這個設計還略顯粗陋,可沒有人比郭斌更清楚這個設計的重要意義:它必將極大地提高成衣製作的速度,同時也必將改變成衣製作的生產模式。這種極高的生產效率,在極大地降低生產成本的基礎上,必將幫助陽翟服飾實現衣被天下的戰略目標。

    因此,郭斌親自下令,由伏龍山莊牽頭,成立了伏龍山莊縫紉機製造廠,專門生產由馬鈞掌握核心科技的縫紉機,並且讓馬鈞以技術入股,擔任製造廠的技術顧問。由於縫紉機的巨大成功,使得馬鈞獲得了極為豐厚的經濟利益,其在伏龍山莊乃至整個陽翟縣的地位自然也水漲船高。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馬鈞的成功使得陽翟縣中悄然興起了一股大搞發明創造的熱潮。看著人們不再對於所謂的奇技淫巧嗤之以鼻,郭斌也不得不感嘆:“移風易俗的過程,在有的時候也是極迅速的,不需要政府的強勢介入,可能一個好的標竿,便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巨大作用。”

    與此同時,由郭斌提出,並在司馬徽、馬鈞等人的努力下逐漸豐富和完善的力學三定律,在陽翟縣大為火熱,一時間成為受人追捧的顯學。

    然而,工業化的道路是漫長的。受到成衣製作行業標準化和流水線生產模式的刺激,郭斌意識到了一件極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度量衡的標準化。

    標準化生產的一個重要成就,就是實現了通用化。所謂通用化,是指在互相獨立的系統中,選擇和確定具有功能互換性或尺寸互換性的子系統或功能單元的標準化形式。換句人話,就是兩個規格相同的機器中的相同零件,是可以互換使用的。

    這就是通用化的前提:互換性。即在不同的時間、地點製造出來的產品或零件,在裝配、維修時,不必經過修整就能任意地替換使用的性能。

    不要小看這個功能,舉一個簡單的例子:馬車。

    在秦朝以前,春秋戰國時期各國的馬車大小是不一樣的,甚至同一個人製作的同一款馬車大小也各有不同。這個時候人們製作物件的時候,很大程度上考慮的是其實用性,只要這個馬車造出來能跑,並且能夠保持多年不壞,就是個好馬車。誰會在乎這個馬車的車輻有幾根,又或者是這馬車的車輪有多大?能用就行了唄!

    可是秦朝建立後,規定車同軌,即馬車的兩個車輪之間的距離要相同。這種標準化,使得兩輛馬車的車輪可以互換。

    在以往,一輛車的車軸壞了,就必須要再尋找差不多的材料,重新加工一番,才可繼續使用。而現在,你可以將一個車輪壞了而車軸完好的馬車的車軸取下來,用在這個馬車上,而不需要再進行多餘的加工步驟。

    這種極大的便利性,應用於戰場上時,更會發揮出極大的作用。

    在打掃戰場的時候,回收使用過的羽箭也是一項必須要做的工作。尤其是漢朝制式的羽箭,都是以鐵熔鑄而成,其穿透力和穩定性都是極高的。而其箭羽則都是特定的禽類羽毛製成,一支小小的羽箭,工藝卻極為複雜。

    而回收好的羽箭,不可避免地會出現這樣或那樣的問題。有的是箭桿折斷了,有的是箭羽脫落了,這時候零件的互換便凸顯出來了。重新組裝而成的羽箭,既保證了其殺傷力和質量,同時也極大地節約了成本。而這種方法,同時也極大地縮小了軍用物資的運輸成本,為戰爭的勝利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想來,物資運輸成本在戰爭中所起到的巨大影響,在這裡是無需贅言了。

    而郭斌為了達成這種標準化,卻是也做了極大的努力。

    雖然秦始皇在秦朝建立之初便充分展示了其雄才偉略,統一了度量衡,可是其最小度量單位也使得此時的度量誤差很大。

    在漢朝,度量單位分為“分、寸、尺、丈、引”,《漢書·律例》記載:“度者,分寸丈尺引也,所以度長短也十分為寸,十尺為丈,十丈為引”。根據專家考證,漢朝一尺等於231-235毫米,以230毫米為準,則一寸約為23毫米。因此,此時最小的度量單位,一分便是2.3毫米,較之後世的一毫米整整多了一點三倍。

    因此,在進行測量的時候,誤差也是大了一點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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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塞外三城(下)

    關於度量衡,漢朝廷自有一套成型而成熟的制度,既不需要郭斌過分的操心,也不是他能操心得過來的。不過為了提高機械製造的精度,郭斌還是按照後世的長度單位,在其影響力能達到的範圍內重新立定了尺子。

    這種重新定義長度單位的尺子,是從伏龍山莊流傳出來的,最早用於陽翟建築股份有限公司。於是,陽翟建築股份有限公司的建築物因為尺寸精確而顯得更加精準而精美。後來馬鈞所研製的縫紉機,也是以伏龍山莊學堂中的長度單位來計量的,再加上陽翟服飾,其布料的裁剪也是精確到了毫米。因此,更加精確的長度計量單位便隨著伏龍山莊的優質產品,逐漸向全國各地推廣開來。

    可以想見,有了更加精準的衡量單位,陽翟縣會研製出更多的“精密儀器”,也會製作出更多的尖端產品。

    再說塞外三城內的交易行,交易行中的門面房中所陳列的,多是商舖的樣品,前來談生意的,也都是幾十上百萬錢的大買賣。用如今大家都可以理解的話來說,交易行中的,都是批發商。

    這些批發商們有的來自中原,他們將中原的貨物運到塞外,然後帶著貨物的樣品來到交易行中向客戶們推銷。而有的人則來自草原,他們大多是草原中某個部落的首領的親信,帶著草原上生產的羊毛、奶酪、黃油等工業原料與製成品,在自己出資租用的展台上向來自中原的客商兜售。

    而無論是來自塞外還是來自中原,絕大多數的批發商都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他們在交易行中擁有門面的同時,在城內都租借了倉庫,以儲存貨物之用。而這些倉庫的所有者,自然便是潁川郡內的豪門大族了。

    通過這種方法,潁川豪族用了大約半年的時間,便收回了投資的近四分之一,這使得他們無不歡欣雀躍,對於郭斌深邃長遠的經濟眼光也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因為城內的交易多為批發交易,其中涉及的金額很大,在這裡,一個極不起眼的小商舖,每天的交易額可能便能達到幾百乃至近千萬錢。鑑於漢族與鮮卑人之間語言交流的障礙,同時也為了保證交易的公平性,塞外三城的交易合同非但用的全是漢文,其交易模式也區別於其他地方,以一種極特殊的自創的交易模式來進行。

    其實說起來也簡單,雙方進行交易時,必須要經過塞外三城官方的認證。

    因為鮮卑人與中原人進行如此大規模的交易,尚屬首次,雙方心中都不甚托底。在鮮卑人的心目中,漢人狡猾多智,他們經常受到漢人的欺瞞,這便造成了鮮卑人對漢人的不信任感。

    另外,從中原販運絲綢、茶葉等物,經歷重重險阻前來塞外的漢人貿易隊,出長城,進塞外,遠離本國,天然便處於劣勢。因此他們更加迫切地希望在人身安全,交易平等性等問題上得到強有力的保障。而塞外三城本就是郭斌的私人莊院,中原的商人們天然地便會抱團,聚集在塞外三城官方的周圍,以尋求庇護。

    所以,在貿易雙方都極端需要的情況下,充當和事老和中間人角色的塞外三城便名正言順地將手伸進了雙方的貿易之中。這種介入,無外乎是為雙方的大宗交易做一個見證,以避免因為語言不通或者各種其他原因所導致的不公平交易。

    在雙方確定要進行交易的情況下,他們會前來向駐守在交易行的工作人員提出申請,而工作人員則會全程參與到雙方的貿易之中,做一個中間人的角色。當雙方都去對方的倉儲區驗好貨物後,工作人員也會參與雙方貿易合同的簽訂,只有經過貿易行官方工作人員簽字蓋章的貿易合同才真正具有法律效力。

    當然,這種服務並非是免費的,交易的雙方不得不向交易行提交百分之十五的貿易稅。這百分之十五的貿易稅,由朝廷與交易行一起瓜分,朝廷獲得百分之十,交易行則獲得百分之五。

    在塞外三城的交易行中,禁止一切私底下的交易,這種偷稅漏稅的行為不受交易行官方的承認和保護,一旦發生意外,交易行不會負有任何責任。而這種行為一旦被發現,則會被永遠驅逐出局,不得再次進入塞外三城進行交易。

    因為中原的貿易商隊後面多為豪門大族,而這些商隊能夠前來塞外三城進行交易,無不是與伏龍山莊進行了多次的磋商的,若是因為一點點蠅頭小利而與郭斌交惡乃至失去了貿易塞外的機會,那無疑是極為愚蠢的行為。

    而鮮卑人就不用說了,他們尚沒有聰明到避開貿易稅而私自與中原豪族聯繫生意的地步,況且他們對於中原豪族也不熟悉啊!通過交易行官方作為中間人來進行貿易的方式,無疑是最身心省力、安全度又高的做法。

    除此之外,為了提高交易的便利性,交易行中還出現了類似於後世紙幣的“抵用券”。

    因為在交易行中,交易雙方多為中原商隊與鮮卑部落,而大漢朝廷還限制鐵錢流入塞外,所以雙方的交易基本上是以物易物。然而,這種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之所以在歷史的滾滾車輪下被掃入了塵埃之中,還是因為其落後性:這種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舉個簡單的例子:一罈子半上等的伏龍山莊出產的英雄血可以換一匹上等戰馬,等到交易的時候,若是想要換一匹戰馬,你只需要拿來一罈子英雄血,然後再將另一壇倒出來一半就好。另外,三頭活羊可以換兩件陽翟服飾製作的軍裝,可若是你只需要一件的時候,便麻煩了,你必須要在放棄交易和將羊從中間劈開之間選擇一個。因此,這就限制了交易的自由,給雙方的貿易造成了極大的不便利。

    雖然這種不便利性在大宗貨物交易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是因為無法使用大漢朝廷製作的五銖錢作為貨幣進行交易,便導致了這個問題的重新凸顯。

    比如說,一個部落,在草原上走了幾天幾夜,前來交易行進行貿易。他們租下了一個倉庫用以存儲貨物,同時也在交易行中租下了店面,然後交易也頗順利,雙方以極為滿意的價格完成了交易,對方以一百壇英雄血換了他們的五百桶奶酪和所有的黃油。

    可是他們一共攜帶了五百五十桶奶酪,交易後剩下的五十桶很顯然並不適合再租借倉庫和門面了。可是在大宗貨物交易極多的交易行中,這種小規模的貿易卻幾乎沒有生存空間,而這種價值在他們手中並不是很高的貨物若是再帶回去,那也實在太蠢了。當然,這種尷尬局面不僅在鮮卑人部落中出現,漢人貿易商隊中也出現了很多這樣的情況。

    為瞭解決他們的煩惱,交易行很人性化地推出了一種被稱為抵用券的東西。這種抵用券是商人們將自己交易過後所剩下的多餘產品賣給交易行的憑證,他們將剩餘的貨物“處理”給交易行之後,貨物將會被運送到交易行自己的倉庫中,而他們則會得到一張以五銖錢為計算單位的價值憑證。

    抵用券上寫明抵多少多少錢,然後一式兩份,商人們拿一張作為憑證,交易行中一張作為底子。這種憑證可以隨時兌換為商品,以伏龍山莊的美酒、香皂,以及陽翟服飾的高檔成衣等價值堅挺的物資作為保障,便具有了類似貨幣的價值。

    於是,他們便不必再付出倉庫和門面房的房租,而可以在交易行自己經營的門面房中選購喜歡的產品。或者是將它們帶回部落中去,待積攢得多了,便可以一次性地兌換處大宗的商品物資。當然,鮮卑人選購的基本上都是交易行中販售的漢朝商人運來的中原貨物,而中原商人選購的則恰恰相反。

    就這樣,交易行便可以用毫不值錢的一張紙,購買下商人們手中多餘的貨物,同時一個轉手,再將這些貨物以高價賣掉,裡外裡所賺的錢,自然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就是通過收繳稅款和發行抵用券這兩種經濟行為,交易行成為郭斌手下最大的吸金巨獸之一,目前其利潤幾乎可以與伏龍山莊所產的英雄血相媲美。要不然就說,最賺錢的買賣不是開公司,而是自己建立國家,收稅!

    另外,塞外三城中,無論是城牆、民居,還是倉庫,又或者是交易行、衙門,都是陽翟建築股份有限公司承建的。中心城尚好,兩座衛星城中,多為住宅區建築,其採用的建築風格便是伏龍山莊乃至陽翟縣西城區常用的風格。

    這些住宅區多帶有地龍,這為塞外三城居民平安舒適地過冬,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同時也避免了許多人在塞外的嚴冬中凍斃。而磚石結構的建築,在保溫性能更好的基礎上,同時也避免了木製房屋容易引發火災的危險,給人以極大的安全感。

    陽翟建築股份有限公司這個規模龐大的建築業巨頭,在成立一年左右的時間裡,非但將生意做遍全國,更是培養出了一大批優秀的設計師、技術員和熟練技術工人。毫無疑問,如此規模巨大的塞外三城的建設工程,大大提高了陽翟建築股份有限公司的品牌效應。

    正是因為這個公司有如此豐富的磚石結構建築的施工經驗,郭斌當初提出由他們修建南宮的時候,方沒有遭到朝中大臣的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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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塞外形勢

    要說張世平與蘇雙二人,本是商人出身,而且其身價亦不甚高,卻能將這塞外三城治理得井井有條,的確是讓眾人刮目相看。同時,眾人對郭斌看人的眼光也很是佩服。

    郭斌心裡清楚,歷史上,這兩個人既然能當機立斷出資幫助販席織履出身的劉備,固然是一場政治投機,可其為人之果決,看人之精準,還是令郭斌很是看好的。其次,他們二人本來便是中山人,緊靠著雁門和代郡,又多年往來鮮卑各部之中,無論是經商的經驗還是在鮮卑族中的人脈,都是不可小覷的。因此,郭斌當初便當機立斷,抬舉了他們二人做了塞外三城實際上的話事人。

    塞外三城作為塞外與中原交通的門戶,其貿易為生的理念必須要始終堅持。而自己手下人手本來便捉襟見肘,大多數人又不懂得商業,沒有貿易的經驗。正趕上張世平與蘇雙二人前來拜會,郭斌便順勢將其二人推了出來。

    事實證明,他當初的決策是正確的,這兩個人非但對自己忠心耿耿,也是兢兢業業,將塞外三城治理得井井有條。郭斌想來,便是當初將戲志才派到塞外,來接替二人的位置,怕是也不一定能如此精準地把握好自己的經營思路。

    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在商業貿易上,張世平與蘇雙二人真的是很有領悟力的。

    當然,郭斌也不是傻子,他不可能拿出一大筆錢來,給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便讓他們千里迢迢地前來塞外建城,那他們還不捲了錢跑了?況且張世平與蘇雙二人不過是商賈出身,他們便是有些商業和大宗貿易的經驗,可畢竟格局太小,也只是商人的眼光罷了。便是他們手底下有些夥計,可以為他們賣力氣,可這些個夥計畢竟文化水平不高,在遇到真正的難題時,其手底下真正能夠頂用的人卻畢竟太少了。

    因此,郭斌在決定於塞外築城之後,便囑咐戲志才和郭永,讓他們在郭家族人中挑選穩重的,帶著伏龍山莊學院和郭家莊族學中的幾個優秀子弟前往塞外。此舉一是為了幫助二人,同時又何嘗不是對二人的牽制呢?

    眾人安頓下來後,郭斌將眾人聚集起來,很是嚴肅地問起了三城周邊的勢力分佈。關於路上遇到了自稱是鮮卑大單于和連的部眾打劫一事,他也在進城的路上問過了張世平與蘇雙二人的看法。他們兩人雖未曾見過這個現任的大單于,可畢竟聽說得多了。

    張世平道:“要說這周邊,還真沒有什麼實力雄厚的大部落。我們走的西線商路一直以來尚算得上平靜,也未曾見到有和連的人前來滋擾。況且那處基本上已經屬於鮮卑大人蒲頭的勢力範圍,和連的部眾怎麼會去那裡滋事?”

    郭斌問道:“會不會是其他部落之人冒充的?”

    蘇雙點點頭,道:“有這個可能。不過,我們進京的商路,全靠著西線,因此自建城伊始便很注意與蒲頭單于打好關係。蒲頭單于掌控著雁門一帶,正是我西線必經之地。況且,蒲頭單于的兄弟,名字叫做步度根的,仰慕我中原文明,時常前來城內進行貿易。便是如今,其二弟名喚扶羅韓的也在我城中。”

    郭嘉道:“會不會是他們見了城中的貿易量,心中嫉恨,便想著從我西線商路上拿點兒?”

    張世平道:“不排除這個可能。只是因為他們距離我塞外這三城極近,經常前來城中換取物資,其貿易額之大,佔了城中貿易額的三成左右。通過這近一年來的貿易,他們部落也是發了大財的,部落日益興旺。若是沒了我三城作為緩衝,他們哪裡能聯絡到中原的商人?無需諱言,我塞外三城已然成為了連通塞外與中原之樞紐,若沒有我們的努力,他們哪裡有如此穩定安全的交易區?”

    郭嘉聽了,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待張世平說完了,方緩緩地道:“照說,這中原的物資允許進入草原的,除了朝廷掌握的食鹽,便是商人們運送來的美酒、茶葉、絲綢,當然還有我伏龍山莊的香皂和成衣等物。這些東西除了食鹽外,全都是極奢侈的消耗品,鮮卑各部交易了,只能是用來在其貴族之中消耗了去的,可這蒲頭所部,為何卻能依靠著這些便興旺發達了呢?”

    說到這裡,郭嘉目光轉為銳利,盯著張世平道:“莫不是城中竟有人膽敢將鐵器私自販售到鮮卑人部中去?”

    聽到這裡,眾人臉色俱是一變。幾百年來,大漢朝廷之所以能以絕對碾壓的姿態面對匈奴人,後來即便是面對重新統一漠北的鮮卑人都是那麼強勢,所依仗的除了絕對的經濟實力,更是強大的武器裝備的碾壓。

    幾百年來,北方的騎馬民族因為冶鐵業的落後,鋼鐵產量極為稀少,因此裝備了精良環首刀的漢家士兵可以毫不費力地以一敵五。若是張世平與蘇雙真的為了一點點利潤便私自向鮮卑部中輸出鐵器,那罪名可就大了,不說別的,郭斌可能便饒不了他們。

    張世平與蘇雙二人常年奔波塞外,什麼世面沒有見過?他們哪裡能不曉得朝廷嚴禁向塞外輸出鐵器的命令?雖然出身商人,其頭腦還是很清醒的,而且更加珍視如今來之不易的機會。

    當下張世平朗聲道:“公子多慮了,關於鐵器的進出,是我們的交易行所監管物品之中最為嚴格的,想來沒有人敢於為了一點小小的利益,便冒天下之大不韙。不過蒲頭所部還真就是憑著從中原運送來的奢侈品發的家。”

    這下,就連郭斌亦來了興趣,身體前傾,道:“哦?他們是怎麼做到的?你具體說說。”

    張世平清了清嗓子,道:“大漢北疆,綿延近萬里,可真正能夠光明正大地與塞外鮮卑部落互通有無的,除了我們,還真沒有人能做到。出入幽州的商隊雖有不少,可大多是小打小鬧,便如當初我們兄弟二人一般。”說著指了指坐在一旁的蘇雙。“除了幽州與並州出來的小股商隊,鮮卑人便靠著涼州與漢人雜居的羌人,獲得中原地區的物資。”

    郭斌點點頭,這些事情,他當然最清楚不過。

    只聽張世平繼續道:“可是,後來鮮卑大單于檀石槐去世,和連繼任單于之位。這個和連雖無其父的雄才大略,又貪財好色,卻還想著恢復檀石槐的霸業,最終便將西部鮮卑逼反了。”

    蘇雙接口道:“西部鮮卑反後,自成一體,與和連斷了往來,可是卻也斷了與中原的聯繫。他們急需的絲綢、茶葉、美酒等物,便也因此斷了來源。”

    郭斌開口道:“哦?難道是,這個蒲頭將中原的物資大批量交換了來後,再運送到了西部鮮卑部中,從中謀取利益?”

    張世平讚道:“主公洞若觀火,蒲頭便是藉著東邊緊鄰我三城,西邊又緊緊挨著西部鮮卑的優勢,來我交易行中,大規模地將部中的物資換成中原所產的絲綢、茶葉、美酒等物,再運往西部鮮卑中,與他們進行交易。自此之後,蒲頭部落日益強盛,部落中牧民的生活較之鮮卑各部也要好了不少。因此前去投奔的鮮卑牧民越來越多,他們的部落便也獲得了極大的發展。”

    郭斌暗暗點頭,道:“沒想到,這個蒲頭,倒真是個人物。這一手借雞生蛋,玩得漂亮!”

    卻聽蘇雙道:“主公有所不知,據說這貿易的法子,卻是出自其三弟步度根之手。”

    郭斌沒有說話,不過這個步度根的名字他彷彿是聽說過的,看來能夠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都不簡單啊!

    戲志才道:“哦?便是適才所說,經常來城裡交易的那個?”

    張世平點點頭,道:“便是此人。據傳言,此人從小便喜歡中原文化,既找了人專門教自己學習漢字,更是從商人手中大肆收購中原的圖書典籍。這個步度根,曾經幾次前來,他漢話說得好,又不似草原上其他部落首領一般不知禮節,因此很得中原商人們的推崇。再加上他豁達大度,極重然諾,為人又幹脆爽快,故此大家都願意與他做買賣。”

    戲志才點點頭,道:“是個聰明人。”

    張飛卻插口道:“是否便是因為這蒲頭與西部鮮卑貿易,他與和連方起了齷齪,因此不和?”

    眾人一驚,都以異樣的目光看向了下面的張飛。

    只見他摸著後腦勺,一臉尷尬地道:“咋的?老張說的不對嗎?”

    戲志才一笑,道:“說得對,想來這也是蒲頭與和連交惡的原因。”

    張世平點點頭,愣了一會兒方從驚訝中回過神來。他無論如何也看不出,這個怎麼看都只能給人以蠻牛感覺的張飛,倒是真有幾分文武雙全的意思。隨即暗暗下定決心:“主公帳下人才濟濟,看來我要加倍努力了!”

    當下開口道:“張將軍說的沒錯,當初鮮卑大單于檀石槐死後,和連曾與蒲頭的父親爭奪大單于之位,後來和連雖勝出,雙方卻也交惡。聽說蒲頭父親的去世,和連隱隱約約便有很大的嫌疑。後來我塞外三城建立,蒲頭便成了塞外各部之中受益最多的部落,再加上新仇舊恨,和連嫉恨他也不是不可能。”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2:56
第二百一十九章 溜躂

    眾人一番交談,開誠布公,顯然將各方面的情況都考慮得頗周全了。

    戲志才道:“這麼看來,若說在來的路上攻擊我們的那一夥鮮卑人,便是鮮卑大單于和連的人,似乎亦不為過。”

    張世平與蘇雙俱是身體一震,面露驚慌地望向郭斌。

    郭斌見了,道:“不必緊張,便是和連親自來了,我們也要將他打退。”隨即,他站起身望著僅僅隔了一條街道人來人往的交易行,道:“因為這裡是我們自己的產業,是我們的家園!”

    是啊,對於塞外三城的“原著居民”來說,這裡確然便是他們的家園。這些當初被俘虜的原黃巾軍士兵,目前在中原已然沒有了立錐之地。而在塞外三城長則一年,短則幾個月的生活,那不甚高大卻足夠厚實的城牆,配有地龍的溫暖的房子,較之在中原大旱之前更加富足的生活,都使得他們將這裡當做了自己的家園。

    張世平與蘇雙迅速拋卻商人出身天生的謹慎甚至是膽小,看著眼前這個年紀雖不大,卻使人異常放心的青年,心中陡然湧起無限的豪情。

    雖然有可能面臨鮮卑大單于和連的報復性攻擊,可日子還是要過。因此,塞外三城在張世平與蘇雙的動員之下,卻依舊保持著其原有的自由和諧的氛圍,郭斌對這種外鬆內緊的應對措施也很是贊成。無論如何,生意還是要照做,生活還是要繼續。

    這一日裡,安頓下來的郭斌帶著戲志才、郭嘉、董杏兒、並關張二人在中心城裡閒逛。因為到了塞外,想來在郭斌的眼皮子底下,張讓便是派遣了江湖高手,怕也不敢對王允動手,因此王越與王允便也跟著眾人一同來到城中,感受著這座特殊城市各民族文化熔爐一般的特殊風味。

    自從在陽翟縣中初次與郭斌相識,董杏兒的生活便一直緊張而忙碌,極少有時間出門閒逛。當初在京師的時候非得拉著郭斌出去玩,還碰到了唐周,郭斌不得不拼著身受重傷也要強行使用玄龍槍,二人方得脫險。

    直到如今,眾人終於有時間慢慢地溜躂,董杏兒便彷彿一隻歡快的蝴蝶,在人群中翩然起舞。一會兒買幾個中原的小首飾,一會兒買一件鮮卑人的傳統掛飾,一會兒又買幾個小零食塞到郭斌嘴裡,玩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郭斌看著歡快的董杏兒,心中不由得頗覺歉意。自己實在是太忙了,被各種事情追著跑,原本想做甩手掌櫃的,如今卻成了任勞任怨的老僕一般。

    走了半天,眾人也都累了,郭斌便帶著眾人進了城中最大的酒樓——醉仙樓。不錯,如今的醉仙樓,已然開成了連鎖店,陽翟縣中所建的最早,而京師洛陽的卻是規模最大,因此兩處成了醉仙樓的雙旗艦。陽翟縣中的醉仙樓雖然規模不甚大,卻因為臨近伏龍山莊,省卻了運輸費用,英雄血便最為便宜。而塞外三城距離陽翟縣太遠,英雄血運送過來便加了近一半的運費在裡面,因此這城內的英雄血價格便高得離譜。

    可是塞外苦寒,高度的美酒對於塞外牧民的吸引力是無與倫比的,因此塞外出現了各種比例兌水的英雄血。依據兌水的比例不同,價格自然也是各異。相比於受到普通牧民追捧的兌水的英雄血,塞外三城中醉仙樓裡的純正英雄血雖然高得離譜,卻廣受鮮卑貴族的喜愛。尤其是身家豪富的鮮卑各部落的年輕貴族,醉仙樓中雖沒有賣笑的中原美女,卻儼然已經成了他們彰顯身份的銷金窟。

    郭斌一行人到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他們幾個人再加上郭大他們,共佔了兩張桌子。因為是微服出巡,再加上是在自己的地盤上,眾人武藝又極高強的,便只帶了郭大五人貼身護衛。為了感受一下別樣的樂趣,郭斌也囑咐眾人,莫要洩露了身份。

    因為距離飯時尚早,二樓上僅有兩桌酒客,共十幾個人,他們似乎是一起的,隱隱以兩個年輕男子為核心。這兩個男子,一個人面龐扁平,一臉的絡腮鬍子,一看便是粗豪憨厚之人,而另一個人則面色黝黑,一張英氣勃發的臉上,給人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個鮮卑人中不甚常見的鷹鉤鼻。看他們打扮,顯然是鮮卑部落中的貴族。

    郭斌注意到他們的同時,他們也在打量郭斌一行,郭斌與那鷹鉤鼻的鮮卑貴族四目相對,雙方很是禮貌地微微一笑,便各自落座了。

    孜然所特有的濃香配合著純正的塞外羔羊的燒烤刺激著眾人的味蕾,英雄血那熟悉的香味更是使人振奮不已,看著張飛那迷醉的眼神,郭斌的心中也是一陣無力,這個張飛堪稱文武雙全,就是不能沾酒,這一沾酒怕就收不住了。

    不過眾人今日雖不能敞開了喝,淺嘗輒止卻也是無妨。看著張飛一小口一小口貪婪地抿著杯中的英雄血,便是關羽都看得忍俊不禁。若不是郭斌有令,每人只能喝兩碗,張飛怕是要連酒碗都一同扔到肚子中吧。

    眾人正吃著,只聽“蹬蹬蹬”的上樓聲,從樓下上來了十幾個人,這些人一個個穿著上等的皮裘,走起路來呼喝連連,趾高氣揚,很是威風神氣,一看卻顯然是鮮卑貴族的家奴。只見一個留著上翹的小鬍子的男子來到樓上,掃了一眼,便用馬鞭指著郭大他們坐的一桌,對跟上來的店小二道:“去,讓他們換個地兒吃,這位置我們要了。”

    郭斌見那店小二好生為難,可那些家奴顯然經常前來,看他們如此威風神氣的樣子,其身份地位怕是不一般。當下店小二卻硬起頭皮,道:“客官,這桌客人早便到了,非要人家讓位,怕是頗不便宜。要不小的帶您去雅間坐坐?”

    哪成想,那管家模樣的人更不答話,扔給小兒一塊金子,道:“我家王子有的是錢,你只管去說。”

    那小二還待說話,卻見那人雙眼一瞪,舉起鞭子便要抽下來,只嚇得店小二慌忙逃開,來到郭大他們面前,道:“各位客官,實在是對不住了!你們也看到了,便求各位行個方便如何?”隨即壓低聲音道,“這幾個人是鮮卑大單于和連的大公子騫曼的人,最是不講道理。我看各位也是中原來的,便請換個座位如何?”

    一旁的張飛正待發作,卻被郭斌制止住了,隨即對郭大使了個顏色。

    郭大會意,點了點頭,便讓店小二給挪了位子。

    那管家模樣的人愈發神氣,吩咐一眾隨從侍立兩旁,自己則慌忙下樓。過不多時,便點頭哈腰地扶了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上來。那少年年紀不大,長相也算得上俊美,卻是身體虛胖,面色沉而無光,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樣子,想來便是騫曼了。

    只見他毫不客氣地坐到靠窗的位子,喘著粗氣,拍著桌子道:“速將你們酒樓的招牌菜都上來!英雄血也來幾壇!”

    跟在他身後的醉仙樓掌櫃的忙連聲招呼著小二前去置辦,自己卻來到郭大一桌,歉然道:“多謝客官行了方便,過後小店免費贈送幾個小菜,作為賠禮,萬請眾位不要客氣。”

    郭大點點頭,算是應了,掌櫃的方下樓離去。

    張飛氣呼呼地道:“主公,你看那幾個鮮卑人,明明佔了郭大他們的位子,卻還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實在是囂張。這裡可不是鮮卑人的城池,待俺老張去揍他們!”

    郭斌喝道:“翼德,休得魯莽!”隨即低聲道:“所謂遠來是客,他們既千里迢迢地來了,我們身為主人,哪裡有跟錢過不去的道理?”

    王允聽了,一臉愕然。中原士人講究的是氣節,要的就是個面子,像郭斌這樣堪稱唾面自乾的人還是極少見的。不過他向來不是甘於忍氣吞聲之人,難道因為對方是和連的兒子?

    這時,卻聽那領頭的鮮卑貴族大聲道:“中原的東西,除了這英雄血,就是這中原美人最是惹人憐愛,扶羅韓,你說是不是?”最後一句話,卻是對著最先來的那一桌客人,原來他們竟是相識的。

    只見那個面色粗豪憨厚的鮮卑貴族青年一聲冷哼,道:“哼!騫曼,沒想到你竟追到了這裡來。那批貨我部中已然收購了,也在交易行中籤了合同,定然是不能賣給你的。”

    原來那個後來的鮮卑貴族少年,果然便是鮮卑大單于和連的公子。

    只聽騫曼道:“扶羅韓,你莫要不識抬舉,不要說什麼合同了,便是這整座城池我也可以在翻手之間將其覆滅了!”

    戲志才附在郭斌耳畔,道:“這個扶羅韓,莫不是蒲頭單于的二弟?昨日張世平說過的,他似乎今日正在城中。”

    郭斌點點頭,卻沒有說話。想來是如此了,能夠與大單于的公子說得上話的,在鮮卑部中怕也就是那麼幾個人罷了。

    只聽扶羅韓道:“胡吹地好大氣,這城池可是漢朝廷中的什麼侯爺建的,我鮮卑族中多少人靠著這裡與中原的商人們交換中原的貨物?若是你真敢胡來,不怕給草原各部生吞活剝了?”

    騫曼氣得漲紅了臉,道:“哼!張世平與蘇雙不識抬舉,竟然不顧父王的招攬,你給我看著,不出半個月,這城池便變成鮮卑王庭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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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消息

    聽了騫曼的話,眾人俱是一驚。郭斌與戲志才對視一眼,沒有說話,隨意以眼神阻住了將要拍案而起的關張二人。郭大五人對郭斌那是無限的崇拜和信任,見郭斌沒有反應,他們亦是埋頭吃飯喝酒,似乎未曾聽到一般。

    這句話說罷,騫曼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登時閉了嘴,環顧四周,見除了扶羅韓那一桌之外,眾人都沒有反應,這才放下心來。

    他們先前對話,用的全是鮮卑話,看郭斌一行皆漢人打扮,又不曾有何表示,只道他們聽不懂鮮卑話。哪裡知道,張世平早就給郭斌安排好導遊,帶領著郭斌一行在城中遊逛。那導遊雖是漢人,可是打小便跟著張世平往來貿易,卻也是在塞外混跡久了的,因此鮮卑話說得極好。在他們交談時,他便一直給郭斌眾人翻譯。因為離得遠,他說話聲音又極低,故此這一干鮮卑貴族雖都可以講得一口流利的漢語,卻竟都沒有注意到。

    只聽扶羅韓怒聲道:“你也莫囂張,不要以為和連做了大單于你便可以恣意妄為,漢人這座貿易城給我鮮卑各族帶來了多少好處,世所共知。你若是敢倒行逆施,到時候怕是和連大單于也放你不過!”

    騫曼還要開口說什麼,可張了張嘴,愣是給憋了回去。

    這時,卻見那個與扶羅韓同桌吃飯的鷹鉤鼻青年起身,向騫曼遙遙舉杯,笑著道:“騫曼王子莫要生氣,扶羅韓心直口快,您是知道的。只是攻打這漢人的城市,確然是事關重大,王子若是因為一點小小的矛盾便要舉兵攻伐,怕是和連大單于都不能允准。”

    騫曼似乎不為所動,只端起了酒爵,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那鷹鉤鼻青年繼續道:“況且漢人的城池極為高大,又有護城河,若非突襲,哪裡是能夠輕易攻下來的?王子還是莫要衝動的好。”

    戲志才聽了,猛然抬起頭看了此人一眼,看了看郭斌,低聲道:“這個人,不簡單。”

    郭斌暗暗點頭,未曾開口。

    卻聽騫曼猛地站起身來,怒聲道:“本王子說是半個月就是半個月,半個月後這城池若不是我鮮卑王庭所屬之物,本王子便算是栽了!哼,軻比能,你最好不要整日裡與扶羅韓混在一處。你的部落小,可得小心莫讓他霸佔了去!”

    卻見那個鷹鉤鼻青年哈哈長笑一聲,道:“王子說笑了,扶羅韓為人最是豁達,哪裡是那種背地裡謀奪人產業之人?”

    騫曼冷哼一聲,道:“扶羅韓還則罷了,他那個三弟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兒。”

    扶羅韓拍案而起,道:“騫曼!你莫要仗著有和連單于撐腰便可胡說八道!否則,否則莫怪我不客氣了!”說著,右手放在刀柄上,卻已然是漲紅了臉。

    騫曼斜睨了他一眼,道:“哼,難道本王子還怕了你不成?”

    眼見雙方劍拔弩張,一副要打起來的樣子,軻比能忙站出來打圓場道:“兩位息怒,這裡畢竟是漢人的地界。若是鬧將起來,惹來了城中巡邏的軍兵,那可不是好玩的。”

    二人聽了,這才各自冷哼一聲,一屁股坐了下來。

    郭斌看到這裡,心中暗暗點頭:“看來張世平與蘇雙這段時間以來,的確是在城中建立起了良好的秩序。只看連這幾個鮮卑貴族後生,在城中都不敢拔刀相向便可見一斑。”想到這裡,看了戲志才一眼,二人均看到對方眼中的讚許之色。

    酒樓上眾人自此便各自飲宴,席間騫曼對扶羅韓依然是冷嘲熱諷不斷,只是那個長著鷹鉤鼻,叫做軻比能的極力勸說,雙方才沒有當場動起手來。待酒足飯飽後,眾人結賬下樓,郭斌給郭大使了個眼色,郭大便躡著騫曼等人的行蹤摸了過去。

    待回到衙門,郭斌忙著人將張世平與蘇雙二人找了來。將適才在醉仙樓的一番見聞向二人說了,聽到騫曼放下的豪言,二人臉色同時大變。

    張世平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個騫曼雖然為人貪財好色,又喜放大言,可畢竟是鮮卑大單于和連的嫡子。若真的如他所言,和連要發兵來攻,那可怎生是好?”

    蘇雙對郭斌道:“主公,和連的威望雖較之其父檀石槐甚遠,可其畢竟是檀石槐的親子,又接了檀石槐大單于的位子,故此檀石槐原先的直屬部眾盡數被他接收了過去。只其部落中的牧民和戰士,調動個三萬人都不在話下,可我塞外三城,目前的所有軍兵,滿打滿算,加起來也不過五千人,再加上主公親自帶來的七百親衛,總人數不過六千。若是用以維護城中治安,自然是得心應手,維持方圓五十里內的安全和穩定,也勉強夠用。只是……”

    事情實在是太大,張世平也顧不得那麼多忌諱,接口道:“若是以這不過六千的軍兵,與和連超過過三萬人的大軍硬碰硬的話,恐怕雙方實力過於懸殊,我軍怕是守不住啊!”

    蘇雙忙道:“正是如此!況且我方有三處城池,這六千人再各處分散一點,每處軍兵不過兩千之數,若是和連派兵,採取各個擊破的戰術,我們便被動了!”說著,他面色一寒,道:“依我看,還是將騫曼擒了來,到時候還可以做個人質!”

    郭斌坐在上首,面色平靜地看著張世平與蘇雙二人商議對策。這兩個人都是商人出身,湊巧得到了自己的看重,因此鯉魚躍龍門,成為塞外三城的實際掌權人,從此掌管著塞外三城幾十萬人的生死。

    雖然不是在中原地區,可塞外三城居於中原與塞外樞紐的重要地位,再加上郭斌一次次輸送人口前來,一次次擴展業務,到了如今,其重要性甚至較之中原的許多郡縣都要大得多。作為郭斌在草原佈局的第一步棋,其前突的地理位置和其作為重要戰略節點的地位,較之許多中原城市的份量更重,也愈發不容有失。

    張世平與蘇雙極為珍視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因此都是竭忠盡智,鞠躬盡瘁,既為報答郭斌的知遇之恩,也為了保住手中的權位。而其手中權力的日益加重,使得兩人對於當初投效郭斌的決定愈發慶幸。人一旦嘗到了權力帶來的快意,便會極力為了獲得更高的地位而努力奮鬥。雖然這種快意並非毫無節制的,可它卻使人甘願為其努力。

    自大漢王朝建立以來,從高祖劉邦開始,歷代的君王便極力壓制商人的地位。因此,便是商人豪富,其政治地位卻依然不被社會所認可,非但其子孫都不能為官,甚至連蠶絲製成的衣服都不能穿。能夠得到如今這種高位,是張世平與蘇雙當初投效郭斌時連想都不敢想的。

    不過,他們也畢竟只是商人罷了,手段和經驗或者有餘,在許多時候無論是膽魄還是決斷,較之一縣的令長都多有不如。

    戲志才只淡淡地道:“這個騫曼抓不得。”

    張世平急道:“這是為何?”

    郭嘉解釋道:“騫曼雖不小心漏出了口風,可和連卻畢竟不曉得。若是半個月之內他真的率領大軍前來攻打,我們尚可利用這個機會出其不意,算計他們。若是將騫曼抓起來,分明是向和連說我們已經知曉其計畫了。況且我方若是在和連惡行不彰之際便將鮮卑大單于的王子擒了來,和連前來攻打便成了合乎情理,我方在輿論上便失去了正當性。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到時候和連便有了召集鮮卑各部,一同前來剿滅我塞外三城的藉口了。”

    郭嘉這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將張世平與蘇雙二人說得連連點頭。待過了一會兒,二人方悚然而驚,看著郭嘉那尚顯稚嫩的臉,心中佩服,均暗暗想道:“不愧是主公嫡親的弟弟,小小年紀,心思之縝密,思慮之周詳,遠超我輩!”

    其實郭嘉心中是不大瞧得起張世平與蘇雙二人的,非但是因為其商人出身,更是因為二人未力寸功,便驟得高位。以這二人的身份地位,如何能壓得住那些經歷了戰火洗禮的前黃巾軍俘虜?還是如今來到塞外三城,跟隨郭斌四處溜躂,對於二人的管理能力愈加認同,並深深感受到他們對郭斌的耿耿忠心,方放下成見,在此時對二人詳加解說。

    當下,蘇雙一臉真誠卻又滿是惋惜地望向郭嘉,道:“難道我們便看著這個騫曼大搖大擺地離開不成?”

    郭嘉看了郭斌一眼,方緩緩地道:“如今看來,的確如此。”

    郭斌見眾人一臉不平,開口道:“我放騫曼,如放一鴨耳,待擒了和連,方是威震塞外,保全塞外三城的根本。”

    眾人聽了,無不振奮不已。在塞外之地,敢說擒拿鮮卑大單于和連的話,的確是極為振奮人心的。不過話雖如此,雙方如此之大的軍事實力差距,面對兵力近乎己方五倍之數的精銳鮮卑鐵騎,塞外三城的存亡始終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

    當下,張世平道:“主公,既然騫曼能說出半個月之內拿下塞外三城的狂言,必然有所依仗。依我看來,當初率軍半路劫道的鮮卑人,便是和連的部眾!他的貪得無厭本就是傳遍了草原的秘密,如今既垂涎我三城的財富和吸金能力,做出如此讓草原各族唾棄之事,也是情理之中了。”

    郭斌道:“此言有理。張世平,迅速派出騎兵斥候,灑滿塞外三城五十里範圍內,一旦發現風吹草動,立即回報,不得有誤!”

    張世平忙抱拳道:“得令!”

    郭斌點點頭,道:“那麼,咱們就來聊聊,怎麼擒殺和連。”

    作者註:今天開始,更新回歸正常,感謝各位大大的支持。為了避免湊字數的嫌疑,潛陽會發一章免費章節,將一些想法寫出來,歡迎大家留言怒懟。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2:57
第二百二十一章 軍事會議

    聽郭斌說,此戰的戰略目標並非是要退敵,而是想要將鮮卑大單于和連擒殺,在座眾人俱是一驚。關羽和張飛二人精神大振,想來此番又可大干一場了!而張世平與蘇雙二人雖聽到過郭斌在中原鏖戰的消息,卻畢竟從未親眼見過。此時對於郭斌的豪言壯語,心中尚有疑慮,可他們二人從商多年,哪裡會不開眼地說出來,當下也俱是表現得振奮不已。

    待過了片刻,蘇雙方遲疑地道:“那麼為今之計,我們該如何是好呢?”

    戲志才道:“為今之計,便是要派人到鮮卑大單于和連所部,打探好其中的虛實。鮮卑人是否在調集人手,是否在囤積糧草,此次可以出動多少人,主帥是誰,都要摸清楚方可。”

    張世平道:“這個好說,咱們建城之後,倒很是收服了幾個小的鮮卑部落。他們武器不好,裝備也差,若是用來真刀真槍地跟和連拚鬥,恐怕辦不到,可若只是探聽敵情的話,他們便再合適不過了。”

    郭斌點點頭,這件事他知道,當初還是他命張世平收服幾個鮮卑小部落的,這樣一來,平日裡與鮮卑人打交道也方便了不少。當下,他對張世平道:“既如此,這件事便交給你去辦。不過他們軍事能力有限,其所獲得的信息怕是不太準確,便讓郭二他們隨著前往吧。”

    郭斌這話,並非不相信張世平,而是事實確實如此。要知道,此時的斥候可是高技術兵種,探察敵情並非是看一眼就可以的,而是要仔細調查,否則便容易誤導己方主帥,從而造成不必要的損失。所謂人馬上萬,無邊無沿。尋常人看到滿山頭的站滿了人,心中只會感嘆人真多,而經過訓練的斥候,則大多能估算出對方的人數,裝備等信息。因此,用鮮卑人打先鋒,讓郭二他們前往探看,最是合適不過。

    既然郭斌開了口,眾人無不信服地點點頭。

    郭嘉道:“只是,我方畢竟兵力不足,若真是打起來,如何守禦,如何進攻,人手怕是調不過來啊!”

    蘇雙一拍腦袋,開口建議道:“人手不足,咱們可以讓城中前來交易的各部出人出力啊!這中心城中鮮卑人和漢人商隊的護衛們,加起來怕不有一兩萬人,若是都能為我所用,那便不用憂心人手了!”

    然而,蘇雙話音方畢,戲志才便長身而起,斷然道:“不可!”

    張世平猶豫了一會兒,方道:“敢問軍師,為何不可呢?那些鮮卑人原本便是下馬為民,上馬成軍的,中原前來的漢人商隊的護衛們更是盔明甲亮,裝備精良。以主公在中原的聲望,想來定能夠動員得了他們,屆時定能成為一大助力!”

    戲志才看了張世平一眼,緩緩地道:“城中的外人,無論是鮮卑人護衛還是漢人護衛,都不可用。”見眾人還是一臉疑惑,只郭斌與郭嘉兄弟二人一臉贊同,他點了點頭,對郭嘉道:“小郭嘉,你來說說,為何不能用這些人?”

    郭斌頓時來了興趣,對於戲志才這種隨時隨地鍛鍊郭嘉的事情,他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郭嘉也是精神一振,道:“我塞外建城時日尚短,雖的確收服了左近的幾個小部落,在塞外也打出了一點名聲,可尚未顯露武勇。簡單說來,便是威望不足。如今正是震懾群雄,樹立威望的時候,這種事情怎麼能假手於人呢?”

    戲志才與郭斌對視一眼,心中滿是欣慰。郭嘉說的沒錯,塞外三城在塞外立足,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年多,雖然城內治安尚可,四方的鮮卑部落也掃平了幾個,可威望卻還是遠遠不夠的。

    若是塞外三城只不過是用來屯墾的,在草原上影響力既小,距離長城又極近,不會過分引人垂涎,那如今的威望便足夠了。可如今塞外三城每天的交易量都可以用千萬乃至萬萬錢來計算,只是稅收抽成,便有幾百萬錢的紅利,這種巨大的吸金能力,使得草原上的大小部落無不垂涎萬分。

    除此之外,塞外三城處於中原與草原的結合處,交通便利,水草豐美,人口眾多。既可種植農作物或者放牧牛羊來滿足城內人的口糧需求,又是中原貨物進出塞外的門戶,中原的各種物產,無不是先被運送到這裡,才在草原上擴散開來的。

    遠的不說,蒲頭的部落,便是藉著臨近塞外三城與西部鮮卑的便利,專門做物資轉運的生意,一時間前去投靠的牧民數不勝數,好生興旺。在草原上各大酋長們的心中,若是誰能控制了這裡,那還不是財源廣進,日進斗金?

    因此,如今的塞外三城便好像一個拿著絕世珍寶走在強盜窩裡的小孩子一般,周邊的一干大一點的部落,哪個不是眼紅得不行?這就是所謂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如今既然鮮卑大單于和連有極大的可能前來攻打,正好趁此機會打一場漂亮仗,解決了這次危機的同時,還可以在鮮卑各部的面前亮一亮肌肉,使得蠢蠢欲動的幾個鮮卑大部落好好掂量掂量。

    而若是此次藉著城中商隊帶來的護衛的力量,勉強將和連擊退,那非但不可能達到立威的效果,反而使得鮮卑各部與漢人商隊在城市的管理上有了發言權。這個口子一旦開了,城內這麼好的秩序怕便不是那麼好維護的了,那可謂是後患無窮。

    故,這一次戰鬥只能用塞外三城中郭斌自己的力量,而且需勝得漂漂亮亮的,方可達到郭斌與戲志才等人商定好的戰略目標。

    張世平與蘇雙何等樣人,對於軍事雖不甚了了,可一法通萬法通,他們在轉瞬間便捕捉到了郭嘉話語中的重點,更是為自己方才的餿主意捏了一把汗。若真是按照二人剛剛的計畫行事,便是能將塞外三城保住,以後的日子怕便要應付大大小小各種麻煩了。

    郭斌看二人的表情,知道他們已然理解了郭嘉的話,也不忍看他們兢兢業業地工作,還要如此膽顫心驚,便開口道:“無妨,你二人不懂軍事,出現這種小失誤那是無可厚非。不過在會議中積極發言,努力動腦的態度還是很值得肯定的,我們就是要心往一處使,眾志成城,方能克服困難嘛!”郭斌那句“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的話好懸沒有說出口,此時的諸葛亮,怕還只是個襁褓中的孩子吧?

    不過,張世平與蘇雙聽了郭斌的肯定,心中那可是無比激動。他們這一年多來如此兢兢業業,為的不就是郭斌的認同嗎?二人適才出的主意雖不太妥當,可畢竟是一片忠心,得到了郭斌的肯定,二人心中那是熨帖得很。

    戲志才也聽得暗暗點頭,張世平與蘇雙二人若真是文武雙全,非但能將塞外三城治理得井井有條,能掃蕩周邊的小部落,在軍事上的才能又無可挑剔的話,那麼放心不下的該是自己了。郭斌能夠將這二人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非但在人事任命上下了許多功夫,塞了許多郭氏一族的人進來,恐怕也有二人在軍事上殊無天才的原因吧。政治便是如此,無論在哪一個層面,只有相互制衡,互相牽制,方是真正聰明的做法。

    只聽郭嘉道:“至於人手方面,反倒是最不用擔心的問題。”

    關羽奇道:“哦?這話怎麼說?”

    郭嘉來回踱著步子,略帶興奮地道:“雲長大哥,你說城內的居民,都是什麼人?”

    關羽頓時一驚,坐直身子,揚聲道:“你的意思是,黃巾降卒?”

    “就是如此!這些城內的居民,大都是大哥救下來的黃巾軍俘虜。當初他們既沒有衣食,性命亦是堪憂,是大哥冒著極大的風險將他們救了下來!如今他們在塞外三城安家落戶,雖然還是以俘虜的身份,卻總是有了個可以容身的所在,此恩不可謂不大。如今塞外三城危在旦夕,要他們挺身而出,正當其時!更何況,若是城池破了,受害最多的還是他們自己。”郭斌揮舞著小拳頭,雙目放光地道。

    聽了這一番分析,眾人無不恍然大悟。怪不得郭斌聽說了鮮卑大單于要前來攻打,一點兒都不慌呢,原來是早有成算。隨即,眾人又不得不為郭斌的高瞻遠矚而感嘆莫名,誰都搞不懂,郭斌年紀輕輕,目光之長遠,心思之縝密,胸懷之寬廣,均如此出眾。便是以戲志才這種驚才絕豔的頂級謀士都甘願為其驅用,還有荀彧這種潁川荀氏一族的傑出後輩,亦拜其為主。

    然而,此時的郭斌依然緊鎖著眉頭,此次任務重,風險也不小,不容有失,到底要如何想出個萬全之策呢?

    不錯,塞外三城中近五十萬的黃巾軍俘虜確實是己方的一大底牌,他們的身份特殊,若是以正式居民的身份為獎勵,想來不用費太大功夫便能將其動員起來。他們這些人在中原的混戰中能夠存活下來,非但擁有吃苦耐勞的精神,更是有超於常人的強健體魄。因為黃巾軍士兵們的敵人可不僅僅是前來剿匪的官軍,他們最大的敵人怕便是飢餓。他們不得不將可以看到的似乎能夠作為食物的東西通通塞進胃裡,這樣雖然對胃不太好,可如此艱苦的生存環境和顛沛流離的人生經歷,無不將他們鍛鍊得思想堅韌,身強體健。

    想來這近一年尚算溫飽的塞外生活,更是使得他們的身體被調節到了極佳的狀態。至少,應付高強度的作戰,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2:58
第二百二十二章 軍事會議 續

    動用黃巾降卒來抵禦鮮卑大單于和連可能的攻擊,在政策上是毫無問題的,而且具有現實的可行性。

    因為這些黃巾降卒本來便是成建制地投降,其最基層尚保存著固有的秩序。他們中絕大多數本來便是一起逃難的災民,因此多是同鄉相聚在一起組成的管理模式。而當郭斌將他們招降後,為了便於管理,便保留了其最基層原有的管理秩序,從而形成了類似於中原地方鄉老之類的社會階層。

    待他們到了塞外三城,張世平與蘇雙便也以這種組織方式為他們分發宅基地,因此這些黃巾降卒雖然是到了新地方,其周圍的人卻還是原來熟悉的面孔。只不過,因為他們始終是曾經叛亂過的降軍,對其管理便愈發嚴格,除了將最基層的管理階層保留之外,中上層的管理人員則全被調遣到了陽翟縣中,與這些基層的士兵分隔開來。

    而塞外三城中施行軍事管制,這些黃巾降卒的糧食與衣物的配給、住房分配都有嚴格的規定,並且其人身自由也受到限制,除非有重大事項,不得離開塞外三城三十里外,否則視同叛逃,一旦抓住,定斬不饒。其實在古代嚴格的戶籍制度下,但凡是有點固定資產的農民都是被圈禁在土地上的,他們也沒有那個閒心出去旅行。什麼詩和遠方,不存在的。

    因此,這種軍事化的管理模式,對於投降後的黃巾降卒日常生活的影響基本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反而郭斌實行的糧食配給制度,卻實實在在獲得了他們的支持:較之連樹皮草根都填不飽肚子的中原,能有糧食吃便實在是再幸福不過的了,便是在塞外苦寒之地又如何?

    除了在自由上受到限制,這些黃巾降卒還需要在閒暇時間接受軍事訓練。訓練的內容極為簡單,便好像後世的新兵營訓練一般,最多的便是隊列隊形的練習。不要小看這種練習,它之所以能夠在後世科技已經如此發達,甚至可以完全依靠遠程操控便能完成戰爭的時代依然沒有被放棄,是因為其在軍隊紀律性的訓練上無可比擬的優越性。

    當士兵習慣於聽從長官的命令,在戰場上便會形成極高的行動力,這種行動力的直接體現,便是對命令的執行力。在血肉翻飛的戰場上,害怕是每個人都會出現的情緒,而當訓練有素的士兵們聽到長官明確有力的指令並依照執行時,便會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心情的過度緊張,從而極大地避免了因操作失誤所產生的不必要的損失和因緊張害怕而形成的渾身無力。

    因此,當初郭斌在給張世平與蘇雙二人的信中,很是強調了這種軍事化的管理模式,並且專門讓陳到派遣了其得力助手帶著人前來塞外主持黃巾降卒的訓練工作。所謂有備無患,這一番心血現在終於用上了。

    無需諱言,在草原開闊之地,中原官軍一旦碰上想跟你兜圈子、放風箏的塞外騎馬民族的騎兵,便只有被吊打的份兒,更何況如今塞外三城中的士兵本便是農民出身,其不堪入目的騎術讓人看了便著實令人擔憂。

    然而,你又不得不承認,中原官軍所最擅長的,便是城市攻防戰。在狹窄逼仄的城市之中,是沒有草原民族駿馬奔馳的空間的。而騎兵一旦失去了其速度優勢,在面對中原官軍精良的防具和鐵製兵刃之時,便只有待宰的份兒。

    因此,當郭斌意識到和連要派兵前來攻打之時,心中便暗暗高興。和連既然想要憑藉著兵力的優勢,以鮮卑騎兵最不擅長的攻城戰來挑釁自己,那只有撞得頭破血流的份兒了。所謂以己之長,攻敵之短,郭斌沒有理由不好好利用這次機會。

    此戰既符合郭斌對塞外各族的戰略規劃,又可以在草原各部心中留下塞外三城不好惹的深刻印象,同時又不至於引起草原各部的同仇敵愾,乃至群起而攻。剩下的,就看怎麼打個漂亮仗了,而目前的當務之急,便是盡快將近五十萬的黃巾降卒動員起來。

    正當眾人計議之時,外面來報,郭大回來了。

    郭大是郭斌的貼身侍衛,無論是在伏龍山莊還是陽翟城縣衙,只要是有緊急事情,便是郭斌的臥房,都是可以徑直進入的。只是郭大為人謹慎,從來不會因為郭斌的看重而變得桀驁不馴,狂放自大起來。因此,每次都是等郭斌應聲了,方會推門而入,如今亦不例外。

    待郭大進來,戲志才便開口問道:“情況怎麼樣?”

    郭大道:“那騫曼似乎要跑,他一回到住處便著人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郭嘉道:“哦?難道他竟察覺了我們的意圖?”

    這時,從外面回來的張世平對郭斌道:“想來並非如此。主公,適才倉庫那邊有消息傳來,說是騫曼昨日已然將帶來的貨物全換好了,並且連夜裝車。待今日夜裡將交易的稅費結清,想來便要離開了。”

    蘇雙道:“既然帶著貨物,想來騫曼並非是察覺了我們的意圖,看來和連前來攻打的日子不遠了。”

    郭斌點點頭,道:“不錯,如此說來,恐怕一旦確定騫曼安全,和連便要出兵了。”隨即,看向張世平,道:“想方設法再留他兩日,待兩日後才放他離去,在此之前,我們務必要查清楚和連所部的動態!”

    隨即朗聲對外面道:“郭二!”

    只聽到一聲應諾,身材略顯瘦削的郭二便推門進來了。郭斌指了指張世平,道:“你帶幾個兄弟隨著張世平前去,他會安排鮮卑人給你引路,去探查一下鮮卑大單于和連王庭的動靜。他們是否有出兵的意向,要派出多少兵馬,都給我查清楚了!”

    郭二朗聲道:“諾!”

    郭斌拍拍他的肩膀,道:“去吧,先去挑幾個人,準備準備,今晚便出發。”隨即轉過身,對張世平揮了揮手。

    張世平低頭應諾,道:“屬下這便去安排。”隨即帶著郭二退了出去。

    郭斌又轉向蘇雙道:“中心城中不要有異動,先將兩個衛星城市的居民調動起來,進入戰鬥前的準備,一定要將我們的政策向大家解說清楚!”

    蘇雙應道:“屬下省得。”

    待吩咐完了他二人,郭斌道:“志才、郭嘉、雲長、翼德,隨我出城去瞧瞧這附近的地勢。”看了眼噘著嘴一臉不滿的董杏兒,忙道:“哦,杏兒也來,還有王豫州和王兄,若是有興趣,咱們便一同出城溜躂溜躂如何?”

    王允絲毫不見文官的膽小懦弱,看了一眼旁邊躍躍欲試的王越,哈哈笑道:“如此,那便速速開拔吧。”

    當下,眾人一同,率領著十幾騎,便往城外趕去。

    依照下面的商隊往來鮮卑各部所繪製的地圖,郭斌很快便在張世平安排的嚮導的引路下找到了一處頗寬闊的山谷。這裡兩處的山丘並不甚高聳,卻密佈著一片樹林,若是十幾人的騎兵小隊,自然可以輕鬆穿過,可若是幾萬人的騎兵大部隊,想要從這裡走卻不知道要耽擱多少時間了。因此,和連若是從此處過,勢必要從谷底走。這裡便是郭斌為阻擊和連而選定的地點。

    在軍事會議上,郭斌雖然說得是豪情萬丈,一副反手間便可將和連的三萬多騎兵拿下的樣子,可真正到了要準備戰爭的時候,卻是怎麼小心都不為過。因此,郭斌雖然早已在地圖上看到了這個和連的必經之地,卻還是要過來親自瞧一瞧才能放心。

    郭斌從來不相信什麼奇謀詭計,他認為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一點小小的成功都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實現的,而戰爭更是如此。前世的那位偉人說得好:“要在戰略上藐視對手,在戰術上重視對手。”

    所謂“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一場戰爭關係著無數士兵的性命,牽連著無數家庭的幸福生活,郭斌自重生之後手上雖也染上了不少人的鮮血,卻依然成不了將普通將士的生命視作兒戲的劊子手。

    更何況,如今他手下的精銳士兵數量本就不多,除了如今跟著他南征北戰的七百部曲,便是目前還在陽翟縣中的近一千人的越騎營了,再加上關羽為他訓練好的三百多特種部隊的士兵,郭斌手下有過戰爭經驗,可堪一戰的士兵不過兩千人。

    而要說真正的精銳,一千越騎營不過是打過一次順風仗的新兵蛋 子,還是自己現在所率領的七百部曲,經過這一年多的大大小小幾十次戰鬥,慢慢成長了起來。因此,這些士兵,每一個都是郭斌的根本,是無價之寶。

    況且郭斌雖然年輕,卻本來便是極小心謹慎的性子,自從穿越以來,絕大多數的決定都是看好了才做出的。郭斌雖然不排斥奇謀詭計,卻從未想過依靠奇謀詭計便可在漢末這民不聊生,局勢又錯綜複雜的亂世帶領一眾手下走到最後。任何的奇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最可笑的笑話,就彷彿小孩子跟大人玩心眼兒似的,無知而可笑。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2:59
第二百二十三章 拍案

    兩日後,塞外三城中心城衙門書房中,眾人齊聚。

    風塵僕僕的郭二開口道:“啟稟主公,和連召集其所屬本部,並其屬下大小三十餘個部落總共約五萬騎兵,糧草器械似已準備停當。”

    郭嘉聽了,急道:“哦?其本部多少人?其餘各部又有多少人?”

    郭二道:“回二公子,和連所部共約騎兵兩萬,其餘各部,大者兩三千,小者五六百,共約三萬人,擬分成三路大軍往南而來。鮮卑單于王庭處相繼聚集了三萬騎兵,東西兩路各一萬人,已然在集結。”

    郭斌點點頭,將郭二肩膀上的一根草莖摘下來,道:“幹得不錯,下去歇息去吧。”

    看著郭二轉身離去,郭斌回頭對戲志才道:“志才,你怎麼看?”

    戲志才捋著下頜寸許長的鬍鬚,緩緩地道:“以我看來,除了和連親自率領的三萬大軍,餘者皆不足慮。”

    郭斌道:“唔,想來騫曼回去之日,便是和連發兵之時。我方一干準備既已完成,便按照原計畫行事吧。騫曼那裡,可以放行了。”最後一句,是對著張世平說的。

    張世平朗聲道:“諾!”

    郭斌點點頭,起身道:“此戰至關重要,諸君努力!”

    處理好一干稅費事務的騫曼,在當日夜中便迫不及待地帶著一干中原的絲綢、茶葉、美酒等奢侈品出城北上了。郭大自然也早已根據郭斌的命令,一路尾隨而去。而到了次日,城中的一干漢人商隊和鮮卑各部的貿易隊便注意到,中心城那白日裡從來不曾關閉的城門,竟然自一早便未曾打開過。

    除此之外,街道上也突然多了許多身穿毛呢軍裝,披甲執銳、表情嚴肅的巡城兵丁。彷彿一夜之間,整座城池都戒嚴了。

    到了中午時分,一個使人震驚莫名的消息便像是長了翅膀一般飛遍了塞外三城:近日,鮮卑大單于將會率領十五萬大軍攻打塞外三城。

    直到此時,人們方開始慌了,鮮卑人的商隊頭領們一邊吩咐手下將倉庫中的貨物打包裝車,一邊聚集到交易行門口,向官方打探消息,並要求出城;而中原商人們的表現則平靜許多,他們多來到衙門之中,直接求見張世平與蘇雙二人,至於打包貨物急著離開之類的事情,卻是沒有發生。

    郭斌前來塞外三城的事情並未對外公開,而商人們一直以來打交道的對象便是張世平與蘇雙,也是因為這兩個人商人出身,商隊首領們方沒有太多的心理壓力。若是知道聞名中原的陽翟縣侯、潁川郡守,在剿滅黃巾軍時立下大功,同時又是天下各大豪族爭相追捧的郭斌到了,以他們的地位連遞名帖的資格都沒有。怕是自己身後各大家族的族長到了,方有資格與郭斌當面商談吧?

    張世平與蘇雙二人受命穩定城內人心,便各自帶人分別將鮮卑商隊的首領和中原商隊的首領,帶進了交易行與衙門中的大廳裡。

    看著下面嘰嘰喳喳吵成一片的鮮卑商人,張世平面色不變地抬手往下壓了壓,卻並不見眾人停止。此時,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鮮卑人上前大聲道:“張世平!我們來你城裡交易,你竟敢關閉城門,不讓我們出城,難道是想私自吞了我們的貨不成?你們中原人膽小懦弱,我鮮卑人卻不吃你這一套!”

    眾人一聽,頓時群情激奮,只聽有人道:“沙翰林說得沒錯,我們鮮卑人不是好惹的!”

    這個沙翰林的名字自然是音譯過來的,他是一個鮮卑小部落的酋長,距離和連的王帳極近,平日裡對騫曼很是狗腿。

    張世平雙眼一眯,心中暗道:“主公說騫曼離開之後,城中應當還有鮮卑人做內應,我還不以為然。現在看來,還是主公高瞻遠矚,思慮周祥。這個沙翰林的部落,人數雖不多,此次卻帶了近千人前來交易,此時又敢第一個冒頭出來,想來定是有問題的。只是不知道,除了這個明面上的,還有誰?”

    不提張世平在交易行大廳中與一干鮮卑酋首們鬥智鬥勇,單說被蘇雙帶進衙門中的一干中原來的商隊首領們。

    中心城的衙門與中原的作用相差無幾,平日裡商人們只在交易行中往來,卻也極少前來。而這城內的一干居民,因為本便是黃巾之亂中被俘的黃巾軍士兵,各自財產權利本便十分明晰,城中實行的又是軍事化管理,遂鮮少有因為糾紛而鬧到衙門中來的。故此,這塞外三城的衙門較之中原的縣衙便要清閒許多,幾乎形同虛設了。

    大多數中原商隊的首領雖屬首次前來,對這衙門中的佈置卻均是似曾相識。蓋因這塞外三城的衙門,與中原的縣衙功能既一致,佈局也大致相同。做生意的進入縣衙乃是常事,更何況他們本便是地方豪族大戶的後生,被各自的族長們挑選出來並委以重任。

    這些中原各大豪族的精英們多是在族學之中讀書不成,便跟著學做生意的,因此非但從商的經驗極為豐富,學問較之許多鄉間的腐儒更是要好得多。他們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因此在面對張世平與蘇雙二人之時,便自如得多了。

    隨著蘇雙進入衙門,穿過正堂後,便進了一處頗寬闊的院子。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這處院子中竟擺了十幾個圓形的大桌子,每個桌子邊圍著十個簡裝的專供一人坐下的長腿坐榻。

    此時的人們席地而坐,家具是低型的。普通人坐在席上或床上。富有的人家除席、床以外,有的便會坐榻。

    其實榻這種家具,在魏晉乃至漢朝便已有之,分為臥榻和坐榻兩種,臥榻寬而長,坐榻則僅能容身。服虔在《通俗文》中說:“榻者,言其塌然近地也。”坐榻的腿極低,有供一人使用的,也有兩個人共坐的。它較之臥榻輕巧而便於移動,其後有靠背,兩側有倚,故俗通稱為椅子,也有叫環椅的。

    如今縣衙中所擺設的這種與後世農村常見的與方桌配套的帶把手的長腿椅子,這些見多識廣的商界精英卻也並非沒見過。自然,中原是沒有這種家具的,他們在衙門對面的交易行中卻是常見到這種輕便的坐具。

    因為交易行中人來人往,交易的雙方既有來自中原的漢人,又有來自草原的鮮卑人,若是都依照中原的禮節,進門便要脫鞋的話,卻是多有不便。況且鮮卑人粗鄙少文,本不懂得中原禮節,來得又多是部落的酋首,哪裡是能輕易約束得了的?

    故此,交易行中便乾脆將中原隨處可見的蓆子撤去,而將土地平整之後,以伏龍山莊特產的水泥抹平,這樣既顯得乾淨整潔,又莫名地高檔。便是鞋底上沾滿泥沙的鮮卑人進來,也可輕易地以掃帚打掃乾淨,故此整個交易行中竟然出現了這個時代的塞外少有的乾淨而極富“高檔感”的地方。

    那些從未見過水泥的鮮卑部落酋長們進來後,腳底下踩著水泥地面,竟驚奇地發現無論他們的雙腳怎麼用力,都無法像在帳篷中一樣將腳下的泥土搓開。直到城中交易行的工作人員向他們介紹過水泥之後,他們方恍然大悟:原來這是中原新近發明的一種建築材料。

    就這樣,伏龍山莊的水泥又找到了一大批買家。畢竟,在雨後的帳篷中保持乾燥,既是一種高檔的生活享受,也是酋首們體現自己特殊地位的方式。更何況,陽翟建築股份有限公司的工作人員,也曾承諾過要給他們建築像塞外三城一樣高聳的圍牆。有了這些圍牆,他們便再也不怕夜裡隨時會威脅牧民生命安全的草原狼了。

    只這一項,陽翟建築股份有限公司便賺得盆滿缽滿,他們不僅將建築業開遍中原,甚至也將業務擴展到了塞外。當然,他們知道在塞外私自建城是並不為所朝廷認可的,可類似於禁止給鮮卑人建城這樣的話,在朝廷的法令上卻並未提及過一個字,蓋因此前從未有一個中原商人想到這件買賣,亦或者無此機遇罷了。

    因此,對於陽翟建築股份有限公司給鮮卑部落修建城牆的事兒,商人們均在本族族長的囑託下守口如瓶,沒有一個人敢於議論此事。

    不過,他們確然是過慮了。郭斌雖然常常幹一些先斬後奏的事,其為人行事是卻足夠謹慎。幫助鮮卑人修建城池這種事情,他又怎麼可能瞞著天子呢?早在當初與丁原一同上書給匈奴人建城的奏摺遞上去的時候,他便專門寫了一個摺子,就這個問題給天子分說明白。除此之外,大將軍何進、袁紹、盧植、蔡邕等人處,他也都分別寫了私信,痛切分析了這件事情。

    理由很簡單,便是想要使得在草原上遊牧的騎馬民族定居下來,使他們可以有自己的地方安置私有財產,並且可以在一處發展,繁衍生息。通過這種方法,便可以將他們變相地禁錮在了土地上。日後若是有人敢於反叛朝廷,便是朝廷派兵進攻也能找到地方不是?

    再往深處想,若是此法得以推廣,以後與草原民族的戰爭,很大程度上便由草原騎馬民族最擅長的野 戰轉變成了中原民族最擅長的攻城戰了。只此一條,便使得朝中眾人拍案叫絕。

    不過,這種事情尚未通過廷議,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大規模推廣。目前塞外三城的一番實踐,不過是試行罷了。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3:00
第二百二十四章 宴會

    一眾人隨著蘇雙進了縣衙中後,便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分別入座。剛剛坐定,便見一溜兒身穿白色衣衫,頭戴白色高帽子的男子捧著托盤魚貫而入,隨他們進來的,還有一股特殊的異香。這些見多識廣的貿易隊首領們自然知道,那是從西域千里迢迢運送過來的高級香料的味道,伏龍山莊的人稱其為孜然,便是在塞外,小小的一包也要千錢往上。

    每個托盤上都放著幾個盤子,盤子上面則覆以大大的銀色罩子,那誘人的香氣便是從銀色罩子的縫隙中偷跑出來的。

    過不盞茶功夫,每個桌子上便都擺滿了酒菜。冷菜直接以陶制的盤子端上來,而熱菜則利用大罩子保溫。便是以這些商界精英的見多識廣,許多飯菜的食材竟是連見都沒有見過,而有許多菜品,其內中的各種食材雖見過,其調味的方式則大大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

    最直觀的表現,則是飯桌上出現的糖醋花生和涼拌豬頭肉了。千萬不要小看這兩個菜,這兩個在後世人人熟知的菜品,於如今的世道卻是極少見而奢侈的高檔菜餚。

    先說糖醋花生,顧名思義,其材料主要有砂糖、香醋和花生,另外還有輔料如大蒜、洋蔥與香菜等。

    史前時期,人類就已知道從鮮果、蜂蜜、植物中攝取甜味食物。後發展為從穀物中制取飴糖,繼而發展為從甘蔗甜菜中製糖等。中國是世界上最早製糖的國家之一,早期制得的糖主要有飴糖、蔗糖,所謂“含飴弄孫”中的飴,指的便是飴糖。糖,自古以來便是高檔奢侈品,否則也不會被認為是衡量老人安度晚年時是否幸福的依據之一了。這糖,郭斌便是命令商隊,從中國南方運來的蔗糖。

    醋,在我國有很多種,而山西清徐的老陳醋相傳距今已有四千年的歷史,而略有甜味的鎮江香醋,則據傳為漢代著名的釀酒大師杜康所制。所謂酒醋同源,指的便是其發酵過程中先產生酒而後產生醋。

    至於花生,一般認為,其原產地是秘魯和巴西。然而考古發現表明,中國也有可能是花生原產地之一。在浙江吳興錢山洋原始社會遺址中,便發掘出炭化花生種子,距今約四千七百年,前後誤差各約一百年。而在江西修水縣山背地區的原始社會遺址中,也曾發掘出炭化花生種子。此外,在廣西、雲南、江西等地,也曾報告過與花生形態極為相似的野生植物。2007年經西安文保中心專家確認,距今2100年前的漢陽陵從葬坑出土的農作物裡,已經出現了花生。

    非但如此,在唐朝段成式《酉陽雜俎》中,也曾記載了花生的存在:“形如香芋,蔓生花開亦落地,結子如香芋,亦名花生。”歐洲曾從中國引種花生,因此歐洲部分地區仍稱之為“中國堅果”。剛果布朗氏便在其1818年所著的《剛果植物誌》中稱“花生是由中國傳入印度、錫蘭及馬來群島,爾後傳入非洲的。”

    不過雖然如此,中國原產的花生卻不知因為什麼原因而不被人所重視,甚至逐漸銷聲匿跡,直到世界近代史中的地理大發現時,由西方人將南美的花生引入中國後,其種植方普遍開來。現今廣泛種植者,則為南美引進無疑。

    郭斌自重生以來便對花生這種極高產的經濟作物很是關注,不是說他是個吃貨,特別喜歡吃花生,而是這種作物極為高產,在這亂世之中可以幫助人填飽肚子。因此在一次的閒談中郭斌無意中提起之後,才學廣博的司馬徽便留上了心,他似乎曾聽過這種作物。後來多方打探,往蜀中販運茶葉的商隊方找到了中國原生的花生種子。在伏龍山莊試種一年,產量尚算可觀。如今則是作為一種稀有食材被分別運到了洛陽和塞外。

    蒜,則分為大蒜和小蒜兩種。中國原產有小蒜,蒜瓣較小,大蒜原產於歐洲南部和中亞,最早在古埃及、古羅馬、古希臘等地中海沿岸國家栽培,漢代由張騫從西域引入中國陝西關中地區,後遍及全國。崔豹《古今注》云:“蒜,茆蒜也,俗謂之小蒜。胡國有蒜,十子一株,名曰胡蒜,俗謂之大蒜是矣。”

    洋蔥原產於中亞或西亞,與產於地中海沿岸及中亞地區的香菜一樣,也是在西漢之時,由張騫從西域帶回來的。

    然而,作為後世調味料之王的辣椒,郭斌則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都未曾找到。蓋因辣椒原產於中拉丁美洲熱帶地區,原產國是墨西哥,到了明朝末年,方傳入中國。

    就是這麼一盤小小的糖醋花生,郭斌便是費勁心機,花了一年多的功夫,方將所有的材料備齊。而相對來說,只需要豬頭肉和胡瓜、大蒜、醋作為原材料的涼拌豬頭肉,則簡單方便得多了。

    然而,識貨的人不只有郭斌,這些見多識廣的商界精英們看到這盤小小的糖醋花生之中的各種食材後,心中的震驚是無以復加的。看著這便是有錢也不一定能吃得到的“高檔料理”,他們對蘇雙請客的誠意有了新的認識。

    待桌子上的酒菜都擺好了,主桌四周的坐榻上依然是空著的。又過了盞茶功夫,蘇雙方姍姍來遲。然而,蘇雙的到來,卻讓在座的眾人愈發驚疑不定,只因與蘇雙同來的共有五人,這五個人一個個氣宇非凡。作為塞外三城實際掌權人之一的蘇雙,平日裡雖說不上趾高氣揚,卻也是自信滿滿,走路帶風的。可誰能想到,如今他竟然一臉謙恭,老老實實地跟在這五人後面,彷彿跟班一樣。

    這五個人中,最為惹眼的便是兩個身量頎長,膀大腰圓的壯漢。其中一人身長八尺,豹頭環眼,燕頷虎鬚,勢如奔馬,使人一見而心中陡生畏懼之情。而另一個,身長九尺,髯長二尺;面如重棗,唇若塗脂;丹鳳眼,臥蠶眉,相貌堂堂,威風凜凜,使人望而生敬。

    這兩個人身上雖只隨意披著一件武士袍,卻直似蓄滿力道的獵豹,隨時準備擇人而噬一般,其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威壓和高手的氣勢,竟迫得人不敢直視。

    另外兩個人周身氣質,則顯然是文官了。只見一個二十出頭,頜下留著寸許的鬍鬚,頂上的長發雖不甚齊整,身上的儒生長袍亦頗多褶皺,卻在邋遢中更顯出風流雅士的放浪恣肆,使人不敢小視。另一個年紀便小得多了,然而,一身得體的陽翟制式軍裝為他平添了幾分英氣的同時,卻無論如何亦掩蓋不住其身上蓬勃而發的文翰氣度。

    只看這兩文兩武四個人的氣派,中原各大豪族的一眾商業精英們便未曾見到過。這些人年紀雖輕,可其周身的氣派,自骨子裡透露出來的自信和英雄氣概,便是本族的族長們和各族的傑出後生,與之相較彷彿亦頗有不如。他們一個個屏氣凝神,甚至連隨意呼吸似乎都顯得不太恭敬了。

    再看走在前面,由蘇雙親自引領的那個青年。此人身長將近八尺,猿臂蜂腰,手腳修長,面如冠玉,唇若塗脂。一身極合 體的儒生裝束,笑容謙恭而得體,雙目之中雖滿是謙和與澄淨,卻給人以無窮的壓力。行走間,擺動的手掌心中漏出來的老繭,顯示出其竟似乎是一位常年習練刀兵的武將。

    他昂然邁步,走在那四人之前,眾人卻不覺得突兀或者不合時宜。那種因久居高位而自然形成的自信與風度,是無論如何亦裝不出來的。其行走間所散發出的無限魅力,使得其周身彷彿散發出一層光輝一般,令人不自覺地低頭。然而奇怪的是,眾人雖看到他便在此處行走,卻又彷彿感覺不到他的氣息,此人好像便是一棵樹,一隻鳥,一縷清風一般,似乎與這周身的自然之物融為一體似的。

    道家一脈講究的便是融於自然,所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歷代道門宗師所追求的便是宇宙人生之至理,因此融於天道,便成為道門的至高追求。在這一年多來,郭斌一直勤加習練華佗所授五禽戲,鶴戲所習練的雖不過是些行走坐臥、呼吸吐納的法門,卻是最正宗也是最為玄奧的玄門內家功法。

    郭斌長久習練之下,已有小成,如今在這些六識不甚敏銳的普通人眼中,其低緩的呼吸和行動間幾乎不存在的雜音,使得他仿若與天地融為一體一般。這也是鶴戲的特別功用,若是關羽以力量見長的熊戲又或者張飛的梅花拳法,雖出自道門一脈,卻殊無這種奇效了。

    席間眾人知道重頭戲來了,均立時坐直了身子,彷彿等待檢閱的部隊一般,看著郭斌、戲志才、郭嘉、關羽、張飛五人在蘇雙的引領下依次坐在了主席之上。

    看著下面眾人狐疑不定的神色和時而捂著嘴不敢驚呼出聲的眾人,蘇雙心中的驕傲和激動無以復加。

    他起身朗聲道:“各位有禮了,在下蘇雙,便是這塞外三城的主事人。在座的許多人有識得在下的,也有不識得在下的,今日城門未開,或許諸位也聽到了風聲,所以在下特意在衙門中設宴,便是為了向眾位說知這事情的始末。”

    隨即,話鋒一轉,道:“不過,在此之前,在下需得事先聲明,今日這場飯局,卻並非是由在下做東的。”

    說到這裡,眾人心中便彷彿有了底,這飯局的東家,應該便是那個青年了。只是看他這周身的氣派,難道是京中宗室裡的哪位貴人?可此人一看便是文武雙全,久居高位,大家走南闖北多年,自問見得世面也不少,可也沒聽過宗室之中有如此人物啊!
q781009 發表於 2019-7-11 23:00
第二百二十五章 穩定人心(一)

    蘇雙正要向眾人介紹郭斌,卻聽下面忽然有人驚呼一聲:“哎呀!這莫不是陽翟縣侯嗎?”

    頓時,下面亂成一團。

    “在哪裡?在哪裡?”

    “似乎便是主位上坐著的那位!”

    “我可是聽說陽翟縣侯身長丈餘,膀大腰圓,神力驚人,武藝高強。想當初長社城外剿除黃巾賊的時候,他可是帶著幾個人就敢衝進二十萬黃巾賊的營寨裡,生生地將長社城外的二十萬黃巾賊寇打得落花流水。”

    “我也聽說了,當初我表弟便在皇甫驃騎帳下任職,他可是跟我說,就連皇甫驃騎也誇陽翟縣侯勇武絕倫呢!”

    “陽翟縣侯如此英雄人物,哪裡可能是眼前這個公子哥兒?你莫不是拿我等開心吧!”

    在剿滅黃巾賊的幾次戰役中,郭斌帶著麾下的七百部曲南征北戰,屢立奇功。無論是馬踏黃巾賊二十里聯營還是隻身入廣宗說降黃巾主力,其中的大智大勇無不令人驚嘆,甚至被編成了戲文為人所傳頌。

    無論在哪個時代,商人都是消息最為靈通的群體,他們哪裡能不曉得這塞外三城的真正主人便是如今的陽翟縣侯、潁川太守郭斌?對於這位名揚天下的城主,在座的眾人自然是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了。

    郭斌如今雖是坐在主位上,可以他敏銳的六識,便是院子入口處隔了十幾米遠的那一桌上眾人的喁喁私語也可聽得清清楚楚。當聽到竟有人說自己“身長丈餘”、“膀大腰圓”的時候,他也不禁暗暗抹了把汗。

    當下,他起身朗聲道:“諸位,在下郭斌,便是這塞外三城之主。塞外三城立城一載有餘,多虧了諸位的支持。郭某早便想著與眾位見見面,可一直不得其便,可算是失禮了。故如今備下薄酒,聊表謝意。”話音緩慢而語調隨意,聲音雖不甚大,眾人聽在耳中卻彷彿是在耳畔細談一般,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符都聽得清清楚楚。等到說完了,小小的院子中尚能聽到嗡嗡的回聲。

    眾人不懂武藝,只覺得新奇,一旁的關羽和張飛卻是暗暗心驚。

    關羽同樣看到張飛眼中的震驚,心中暗道:“沒想到主公的鶴戲已然練到如此地步,聲音及遠需要極高深的內功,自然極是不易。可是將聲音掌控於斗室之中而絕不外洩,所需要的便是內勁掌控的技巧和熟練程度了。看來張角的降龍掌法於內勁的習練和精巧度的掌控,果然是有非凡功效的。”

    不過,場中的商界精英們雖不懂武藝,其喁喁私語之聲卻始終給壓了下去。

    見場面壓住了,郭斌極滿意地點點頭,開門見山道:“昨日夜中,有哨探回報,說是鮮卑大單于和連,勾連大小鮮卑部落三十餘個,糾集了近五萬大軍,號稱十五萬,前來攻打我塞外三城。”說到這裡,郭斌瞄了下面一眼,便住了口。

    這時,下面可是炸了鍋了。五萬大軍,號稱十五萬,攻打剛剛建成的塞外三城,這不是跟玩兒一樣嗎?這塞外三城說白了便是較大一點的莊園罷了,在沒見過世面的鮮卑人眼中,可能還稱得上是城高池深,可落在見多識廣的他們這些商界精英眼裡,這小小的城池的城牆高度幾乎連中原一座縣城的都達不到!

    鮮卑人年年要進入長城打秋風,多少城高池深的州郡大城都毀在了他們手中?當初鮮卑人勾結南匈奴、烏桓一起,分成數路大軍一同入塞,或者五六千騎,或者三四千騎,總共也不過幾萬兵馬,進入沿邊的九個郡,便將大漢王朝攪得雞犬不寧。

    如今和連率領其麾下五萬精銳鐵騎前來,其中相互呼應聯絡較之當初鮮卑人、匈奴人和烏桓人之間,定然是更加緊密,其裝備較之剛剛起家的檀石槐定然也是遠遠超過。而和連雖然是出了名的貪婪好色,甚至因此搞得鮮卑各部四分五裂,其在本部之中的威望想來卻是差不了的。也就是說,此時塞外三城所面對的敵人,較之當初分散在沿邊各郡的數量既多,其精銳程度和組織能力也要遠遠超出。

    而塞外三城呢?剛剛建立尚不足兩年,城不高,池不深,城中糧草或許充足,而軍械較之年年防秋的沿邊郡城想來卻是相去甚遠。而且城中皆為郭斌的私兵,這些部曲的整體實力可能趕得上由朝中悍將所率領的官軍?便是有幾百的精銳部曲,可其數量卻絕不會太多。

    難道是守城的兵丁不夠,這郭斌想要借助我們的力量守城?想來還真有這個可能,從中原千里迢迢來到塞外,就以如今這個盜賊遍地的世道,誰出門不得帶幾個護衛?敢將貨物運來塞外三城的人,哪一位不得有個幾百的護衛?若是城中的中原豪商將手底下的護衛都拿出來,湊個三兩萬人當不在話下。再加上這城中倉庫裡的各種物資,若是緊急時刻郭斌將其都強行徵用,拿來賞賜守城的將士也並非不可能。

    不過郭斌的根本畢竟是在中原,他如今便是將中原商人們的貨物都強行徵用了,待日後定然也會如數補上,否則便是與中原各大豪族為敵。在這個時候,誰敢與這麼多的豪門大戶結下死仇?不過,便是塞外鮮卑各部落的物資,郭斌想來也不會來橫的。他建這三座城池,無非是要來與鮮卑人做生意的,若是將鮮卑人的物資都給吞併了,那他們還不得都起兵來攻?到時候成了草原上人人喊打的無信之人,誰還來做生意?

    想通了這一節,一眾豪商才算是鬆了口氣。然而,如今所面臨的局勢卻已然是極為危急的了。若是這塞外三城讓鮮卑人給攻破了,以鮮卑人的野蠻,以和連的貪婪,恐怕城中都要被洗劫一空。

    正當眾人猶疑不定之時,郭斌開口了:“如今塞外三城危如累卵,我與眾位族中皆有往來,不忍各位蒙受池魚之殃,各位若是想要離去,郭某人二話不說,立即開城恭送各位,絕不阻攔!”

    然而,眾人臉上雖多有躁動不安之色,卻沒有一個人挪動屁股。便是有幾個拿不定主意的,見眾人都沒動,也便按捺了下來。

    郭斌見狀,心中暗暗高興:“果然不愧是生意人,看來聰明人還是佔大多數的。”

    其實,眾人如今的反應,早就在郭斌與戲志才算中。這些中原的商界精英們之所以面臨如此境地都沒有人嚷著要離開,不是說他們覺得在塞外三城中絕對安全,也不是他們不怕鮮卑人攻破城池,更不是伏龍山莊與他們各自家族的商業往來深入,其中的面子已經大到可以不顧幾百萬錢大買賣的地步。他們之所以沒有躁動不安,之所以事到如今都這麼平靜,其私底下自然是有更深層次原因的。

    看到眾人的反應,關羽便想起昨日夜中眾人的一番商議。

    關羽是不贊同將實情告知城中商賈的,他與張世平、蘇雙的看法基本一致,便是怕萬一將事實說了出來,城中人心不穩。商賈本來便是重利輕義,若是將實情告知,豈不是立刻便會引發混亂?可是戲志才的一番分析,便將眾人的顧慮打消了。

    戲志才道:“塞外三城孤懸長城之外,本是一塊飛地。中原貿易商隊於中原都有其家族作為依仗,而其家族又多與伏龍山莊有生意往來,故其來到塞外,一旦有事便需處處仰仗主公。”

    見眾人聽得仔細,戲志才微微點頭,繼續道:“主公這一年間,於平滅南北兩路黃巾軍主力之役立有殊勛,麾下七百部曲南征北戰,亦是名震海內。況且我伏龍山莊之部曲,裝備之精良,作戰之勇猛,天下聞名。若是主公能親自向這一干商賈分說,那效果便完全不同了。”

    眾人聽了,無不暗暗讚同。

    只聽戲志才繼續說道:“況且,鮮卑人馬快,在草原之上,攜帶著十幾大車的物資,若是路上給鮮卑人趕上,貨物被劫尚好說,恐怕性命都難以保全。而若留在城中,起碼還有城池可以作為倚仗,我漢家軍兵,從沒有害怕守城的。這是第二。”

    關羽忍不住開口問道:“軍師,除了這兩點,難道還有第三個原因?”

    戲志才一笑,點頭道:“第三點,亦是最重要的一點。雲長你說,這些商人所以不懼艱辛,不顧危險,將中原的貨物轉運千里來到塞外,為的是什麼?”

    關羽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為了謀得利益了。”

    張飛插口道:“不錯不錯,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嘛!”

    戲志才哈哈笑道:“翼德的《史記》,最近讀得不錯!”

    張飛只張著大嘴,哈哈大笑。

    戲志才卻正容道:“這一干商賈受到自家族中的重託,耗盡家資,甘冒奇險,往來中原與塞外,轉運物資,為的無外乎謀利二字。他們費盡艱辛地將中原的絲綢、茶葉、美酒等物運送到塞外來,是想著要換成塞外的牛羊等特產販賣回中原的。如今許多人的貨物還沒有交換成功,便遇上這麼一檔子事兒,若是要他們將這些東西再運回去,那豈不是賠大發了?而若是將這些東西還是寄存在塞外三城的貨倉之中,誰知道萬一城破了,鮮卑人會不會將他們搶個精光?”

    關羽目露精光,道:“軍師的意思是,他們剩下的唯一生路,便是與我們眾志一心,竭力保全塞外三城?”

    戲志才點點頭,道:“不錯!他們如今與我塞外三城已然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了。況且,便是他們不顧這一干貨物私自跑了回中原,怕是其本族亦放他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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