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國] 五代夢 作者:寶慶十三郎(連載中)

 
Babcorn 2019-7-13 18:44: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21364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3 21:42
第一百章 解放成都城

        孟昶雙眼深陷,連朝天襆頭都沒有戴,本來光滑的頭髮,看起來都有一絲凌亂。憔悴的神情使得他看去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搖搖欲墜的感覺了。

        雖然身邊也站著宮女和趙忠,甚至連太后都在一旁一張榻上半躺臥著,看去似乎在休息,可是不住顫動的眼皮,可以看出來她也是假寐。雖然是坐著休息,可是孟昶似乎絲毫沒有感覺,血紅的眼絲看起來他有些可怕。

        他坐在白玉石石桌邊,四周是通明的夜明珠,沒有華麗的裝飾,卻也是通風極好,沒有給人太大的壓力感。這裡是偏殿下的密道內,離著上面的偏殿不過十來米的地下,相對於還是比較安全。

        密道有著厚厚的石門,通往外面的地道外守著幾十個精銳。雖然說幾十個人不值一提,但是這可都是全副武裝的禁衛。他們把守著地道口外面,對於孟昶來說,是一種心安。

        昨日突然的襲擊,使得大家都慌了神,承平太久安逸太久,使得危險接近,大家都不知道如何反應。

        雖然最後還是擁護著皇帝匆匆的躲避,但是大家一時間不知道去哪裡,更不知道該如何辦才好。最後雖然一起往裡逃,最後才看到只有太后在,跟隨了皇帝過來。

        不知道究竟是匆忙之中跟丟了,還是沒有人顧及她們,沒有看到大家跟上來。這其中的代表,自然就是一直得寵的慧妃和李昭容,這可是平時和皇帝形影不離的人。

        大家都感覺有些怪怪的,不說慧妃遭到了太后的責罰,那李昭容也是一直深寵的。大家都不敢吱聲,在當時慌亂的情形下,可以保證自己清醒的出來這邊,就已經是不錯了。

        因為是皇宮大內,自然外臣是無法進來的,沒有得到皇帝的召喚就進來,那可是當誅九族的大罪。當然還有真心護主的王昭遠,他是個例外。他一直跟隨在皇帝的身邊,關鍵的時刻還會救駕護主。

        關鍵時刻顯忠心,王昭遠顯然上演了最現實的版本。大家最後發現無處可藏,而且缺少鍛鍊和運動的皇帝,根本也跑不快。大家驚慌失措的關頭,皇帝才想到自己這間偏殿有個密道。

        皇帝雖然最終逃進了密道里,卻是不住的心裡發寒,承平了二十多年的天下,一向都是唯我獨尊慣了。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危險,眼見皇宮裡殺聲陣陣,卻沒有人來保護。

        心裡不知道是和滋味,一時間還以為有人作亂。這個時候想法多了許多,因為宮裡原來也有幾個供奉,那可是當年叱咤風雲的人物,人卻也不見了。

        其中想法種種,自然是不一而足的古怪,但是可以理解作為皇帝的孟昶,心裡是如何的沮喪和驚恐。

        身邊沒有他人,只有諮詢王昭遠這個親信。究竟在成都城裡會是誰搞這種動靜。

        王昭遠哪裡敢亂說話,因為對每個人的猜疑,將會是損害一個家族,或者是幾個家族的利益。王家能夠走到今天,就是因為人家看到自己,在皇帝身邊得寵後給自己面子。

        作為王昭遠也很是聰明,能夠達到今天的位置,可不是偶然的事情。他明白一個道理就是,花花轎子人人抬。如果不是生死利益,而且攻擊別人的話,不會有好結果。如今的成都城可以說就是關係的天下,互相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網,牽一髮而動千鈞了。

        如今成都城的幾個親王都沒有實權,雖然遙領各鎮,也在京城有些實權,但是都是無關緊要的職務。蜀國的軍權都在皇帝手裡,雖然也是各鎮節度使掌軍,但是至少調兵的虎符在皇帝手裡。

        皇帝的幾個皇子雖然成年,也都已經封為親王。但是更不及自己那些親王叔叔。因為皇帝一直認為自己可以做六十年皇帝,根本都還沒有把自己的兒子訓練成儲君的意思。

        對於皇帝的突然詢問,他一時間也懵了。不知道如何回答皇帝,但是不回答顯然不行,他絞盡腦汁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一個事情,這可是一件令他自己都害怕的事情。

        外面局勢不明是顯然的,但是王昭遠自己收到多少,各州發來的急報。說各處平均教作亂,需要皇帝支持派兵圍剿,王昭遠心裡還是有數的。這說明各處鬧平均教已經很嚴重了,就是上次王昭遠自己派出去城外打聽的人,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看到衝進宮裡來的流民,王昭遠靈光一現。但是肯定不能說是平均教作亂,不然自己肯定要攤大事了。於是便轉彎說,蜀地歷來便多教眾,如今成都城裡各種各樣的人又多,指不定是什麼人蠱惑了這些流民,乘機便湧進宮裡來了。

        孟昶一陣冷靜後,頭腦也清晰了起來,他也不傻,甚至至今還是很聰明。便想派人去找宮裡的幾位客卿先生,那可是先帝留給自己的人物,據說個個了得。

        但是因為外面鬧翻了天,一時間密道口的地道石門又不敢開,大家就只有都暫時的困在了密道里面。這密道倒是修建了一些距離,還是在先朝王建手裡修築的,後來還搜尋到不少財物。

        不過這密道有個缺點就是,不知道是那個短路的設計的,居然只有一個出口通往城外的某座山裡。後來孟昶的老爹找到的時候,因為啟動了密道的寶藏,雖然是得到了巨大的財富,不過也把通往城外的路斷了。

        不知道先帝是不是擔心,有人從山裡進來密道,反正就沒有讓人再修復密道的出路。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帝沒有想過,會再用到這條密道,反正如今留下的這段密道不長。不過三間石室和一段甬道,還有進宮的一段地道。

        所以說,進來密道後,要想再出去的話,就必須還要從來處出去的。大家進來之後,倒是沒有想到這點,後來聽到外面隱隱約約的喊殺聲,一時間哪裡敢出去。

        太后倒是有幾分冷靜,看到大家有些急躁,便對大家一頓訓斥和安撫。不過對於爆炸的事情,大家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可是這種雷霆般的爆炸,還是讓太后狠狠的指責了皇帝一番。皇帝固然不敢吱聲,在太后平時的威望下,和她自若的淡定下,倒使得大家逐漸的安靜了下來。

        太后心裡如何想沒有人知道,但是她看到花蕊沒有跟過來,心裡明顯舒暢了許多。她平時倒也不凡慧妃花蕊,而且花蕊平時在她面前也很乖,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發生了王慎的事情後,加上了這次的突變,太后心裡居然隱隱有些怪責是花蕊引起。

        太后也沒有再次在皇帝面前指責花蕊,畢竟要顧及皇帝的威望和面子。可是竟然也沒有看到李豔娘跟過來,便知道有些嚴重了,要知道李豔娘平時在宮裡也是有一定基礎的。如果宮裡沒有大事,她一定會迫不及待的出來,畢竟慧妃可是剛剛被自己訓斥責罰。

        煎熬的過來中午,宮裡的聲音似乎沒有停息,而且還持續不斷。他們自然不知道外面沒有皇帝的出現,已經徹底的失控了。而流民在平均教教眾的帶領下,一度徹底的掌握了皇宮。

        大家連人帶物一起拿,皇帝孟昶的宮裡不知道多少女子被擄走,就是皇帝的一些未成年的子女,也難以倖免。宮裡的各種財物更是被洗劫一空,物盡人走便召來大火。值得幸運的就是,這間偏殿卻一直沒有人縱火。

        孟昶當時自然不知道,從下午開始,韓崇遂便帶領人衝擊,開始還不敢進到內宮,畢竟沒有皇帝的召喚,外臣誰敢進入宮裡。可是看到不少禁衛和流民的屍體後,韓崇遂一時又不能退去找人,只有冒險便帶領千人隊往裡走。

        此時的內庫,都已經快被平均教教眾安排人搬光了,兵器庫也被打開了,各種各樣的武器裝備被分發了下去。可靠的教眾帶領熟悉的人,各自為一個小單位,流民手裡也拿著正式的武器。一起隨著平均教教眾對抗,不但攻擊宮裡本來就少的可憐的禁軍,一邊搬運物資。

        短短的時間內,不但皇宮裡的物資幾乎被洗劫一空,就是流民的士氣也是大漲。因為曲去病知道拿著這些東西,只會是一個大的負累,當機一邊收集財物,一邊不斷的獎賞下去。所以最終到曲去病手裡的,就是一些最實際的黃金和官銀,至於那些銅錢全部發了下去。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這個時候盡情的體現了出來。平時被壓榨和不斷積壓的不滿,這一刻在流民身上,完全的釋放了出來。

        看著皇宮裡的慘狀,韓崇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身邊士兵眼裡的一絲恐懼,還有些人眼裡的貪婪,韓崇遂知道如果把控不好就會暴亂,於是加劇了速度往宮裡衝擊。

        雖然流民遠遠不是禁衛的對手,可是架不住人多,而且人人手裡都拿著制式的兵器,螞蟻多了還咬死象。雙方拉鋸式的戰鬥,流民打不過就退,但是絕不退出宮裡去,就和禁衛在宮裡穿梭。

        韓崇遂於是大膽的,把一千禁衛分成了三支分隊,想分別去圍剿各處的流民。但是他太高估了自己身邊禁衛的戰鬥力,和低估了這些禁衛的貪婪程度。當他看到三處禁衛越來越少,而流民似乎還沒有減少的時候,韓崇遂自己都害怕了。

        無奈之下,只有把三處的禁衛再次匯合,當看到總共加在一起不足四百禁衛,其中還有不少人帶著傷。至於這些人,都還是平時和自己韓家親近的,或是有關係的了,最後韓崇遂無奈找到了這邊偏殿。

        這個時候已經快到了晚上,韓崇遂很是著急,他也是怕死的。一則自己沒有後援,還發現自己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二來就是一直沒有發現皇帝,他心裡涼了半截,以為皇帝被人殺了,那自己這個行動就沒有意義了。

        沒有吞掉韓崇遂這支隊伍,是因為平均教這邊開始沒有太大的抵抗,也不是很系統。可是看到韓崇遂身邊的人不多了的時候,親自進來皇宮裡的曲去病,率人再次發起了反撲,尤其讓韓崇遂擔憂的事情就是,流民手裡發現了弓箭手。

        韓崇遂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只有一邊依次的重新尋找皇帝,一邊且戰且退或者說游擊對抗流民。

        曲去病不能和人說的是,手下在宮裡蒐集了七個皇帝的親屬,又抓到了十餘個后妃,都已經悄悄的關押起來。這是自己的皇帝劉繼興親自點名要的人員,曲去病正通過特殊地道運出成都城。

        一直沒有找到皇帝孟昶,是個遺憾的事情,但是曲去病相信皇宮裡面會有密室,或者說皇帝已經被燒死都有可能。但是曲去病沒有放棄,一邊命人圍住韓崇遂這夥人,一邊親自帶人到處搜尋。

        安排人把各處炸塌的宮門把守,更是重新的填堵起來,只留下了一處西門。整整一個晚上,除了那幾處燒燬的宮殿,其餘的地方都搜遍了,就是連死人都沒有放過。確定是沒有找到皇帝和太后後,曲去病隱隱便感覺,皇帝一夥應該就在這間偏殿裡面。

        曲去病安排自己的親衛牙將楊進奎主持,自己出宮聯絡鐘師承,佔據了西邊的永善坊做根據地。鐘師承顯然也獲得了很好的成績,因為整個成都城的駐軍不多,平時完全就靠巡城司,如今巡城司卻癱瘓了。

        鐘師承簡直就是帶著手下在掃蕩,一條街一座坊一個區的掃蕩。但是嚴令不許擾民,違者立斬不赦。所以從下午到晚上,雖然成都城裡到處爆炸,也弄的雞飛狗跳的,但是百姓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密道里太后在呵斥了皇帝一陣後,聽到有人說宮殿突然起火,外面又傳來召喚皇帝的聲音,才沒有再對皇帝出言責備。知道果真是有人造反了,只怕正在搜尋皇帝的下落。

        幸好密道里有些救急的食物儲備,但是也不多又不能煮食,只能就著生食。對於這些平時錦衣玉食的人來說,肯定也不是很好,可是在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思計較。

        大家在忠奴趙忠的服侍下,磨碎了一些穀物米類用了一些食物,喝了一點水。使得身體稍微的恢復了一些,但是心裡已經是無盡的恐懼了。都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就會變成了這樣,雖然聽到召喚皇帝的聲音,一時間誰也不敢吱聲。

        因為那時候突發事件開始,大家只知道逃跑,孟昶還沒有做出調整,宮裡的禁衛更沒有辦法進來內宮。後來竟然到處起火起來,更是喊殺衝天的湧進流民,大家嚇壞了一時間。

        後來進來偏殿,等到那個老奴趙忠想起來,提醒皇帝召集侍衛進來護駕。可是派出去幾個內宦,不知道是被人殺了,還是自己偷偷的跑了,居然再也沒有回來覆命了。

        等到皇帝一起跑到這邊偏殿密道,又少了不少宮娥和內侍,外面已是喊殺衝天起來都是流民。大家戰戰兢兢的,隔著窗格看到無數的流民衝進宮裡,到處的燒殺搶奪。也看到不少侍衛殺人奪寶,和流民一起爭奪錢財。

        想著外面還是流民,或者那些反了天的侍衛,雖然是此時召喚皇帝,但是誰敢吱聲。

        當時想想也是,大家似乎都忘了皇帝的存在,宮裡亂成了一片。最後還是王昭遠提醒了,皇帝才及時的帶著太后躲入了密道里,不然只怕大家早就遭殃了。皇帝這一躲雖然安全了,卻也讓皇宮徹底的淪陷了,也就不知道宮裡的局勢了。

        本來來護駕的侍衛,找不到皇帝后不知所措,現在又被流民追著跑,雖然一邊召喚皇帝,還有一邊打仗。看到流民的放肆和瘋狂,加上對陣一番後沒有結果,而且流民越來越多,許多人心裡便也似乎有些扭曲了,不是逃跑了就是搖身一變了。

        皇帝閉上眼睛,想到那些搖身一變,侍衛變成了流民,帶頭和流民一起搶奪起來,從金銀珠寶到宮裡的美女,皇帝孟昶就差點瘋了起來。誰都分不清究竟誰才是強盜,誰才是真的進來攪局的人。

        沒有皇帝的皇宮,霎時間變成了名利場和屠宰場!

        所以對皇帝的召喚,簡直就是在挖皇帝的心,孟昶的心都在滴血了,閉上眼睛,似乎就感覺到有人拿刀割自己的頭顱。

        最後還是太后定論,在韓崇遂的人困在偏殿之後的召喚,太后決定冒險出來。皇帝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打開了密道,但是這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快。

        在見到韓崇遂後,為了孟昶的安全,他再次的被安排下到了密道里面。但是他和韓崇遂都不知道,因為他的怕死和驚慌,內宮的三處宮門被曲去病派人堵死,而韓崇遂的人和他自己被再次圍困。

        王昭遠被安排在外面輔助韓崇遂,可是看到裡三層外三層的流民圍困,王昭遠心裡比孟昶更驚恐。畢竟到處擺著屍體,到處都是鮮血和**。看著一臉疲憊的韓崇遂,王昭遠的心一片冰涼。

        「陛下!」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趙忠沙啞的聲音小心的響起來。他一直在地道口,負責外面和裡面的傳話。

        太后睜開眼睛,看到趙忠一臉慘白看著漠然的皇帝,太后心裡一痛,坐了起來平靜的說道:「怎麼啦!」

        看皇帝沒有反應,趙忠朝太后施禮,顫聲道:「回太后,如今李昊、褚駔、趙崇韜三位大人在外面!」

        「什麼!」一直發呆的皇帝突然起身過來,瞪著趙忠:「還不快快叫他們進來!」孟昶臉上居然有了一絲喜氣,看起來整個人臉上有些暈紅了,突然聽到自己的臣子來了,幾乎一下暈了過去。

        趙忠一把扶住了皇帝,看著孟昶一臉期待,甚至有了些發怒,他一下鬆手,伏在地下放聲痛哭了起來。孟昶莫名其妙的看著趙忠,臉上的怒氣就要衝天。

        太后的心裡一涼,整個人幾乎倒在了榻上,看著皇帝要暴走,不由深呼了口氣,靜聲道:「皇帝,,,,,,!」

        孟昶極是孝順,轉頭看向太后,太后居然忍不住淚如雨下,孟昶隱隱感覺不妥,不由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抓住了趙忠,居然把他提了起來:「怎麼回事,你快說,,,,,,!」

        「陛下節哀!三位大人被賊人所獲,身不由己都在殿外,賊人要陛下出去!」趙忠再次趴在地上,放聲大哭,不住的以頭磕地,鮮血很快染紅了他的臉:「奴才萬死,無才無能,不能保護皇帝!」

        孟昶卻呆了!

        別人說什麼他不知道了,腦海裡一片茫然,隱隱約約聽到一陣哭喊太后的聲音。但是這一切似乎和他沒有關係了一般,趙忠趴在地下不住的哭喊磕頭。

        孟昶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往外走,地道不遠的距離,他卻似走過了千山萬水。身邊的人來扶侍,他卻根本沒有感覺。地道外刺眼的光線扎的眼生疼,忍不住眼眶濕了。

        耳邊還是有聲音,卻是喊著:「打倒孟昶,打倒孟家皇朝,孟昶出來投降!」

        孟昶怎麼出來地道,他不知道!卻看著偏殿裡跪了一地的禁衛,韓崇遂和王昭遠站在殿門口,呆呆的看著自己。殿門微開,外面滿滿的都是衣衫襤褸的流民,三個人站在流民前面。

        孟昶看過去,雙眼朦朧,身子一倒人暈了過去。

        史載:大漢大寶元年五月六日,蜀帝於成都城內宮被獲,李昊代為出面談判,曲去病羈押帝於長春殿!蜀帝被俘,成都城各處均降,成都城解放。鐘師承率人收復成都城,派人分守四門。曲去病分平均教十六將,輔佐鐘師承分守四門,成都城格局已成。

        五月七日,成都城外駐軍意欲救駕,軍營發生嘩變,其中十七員正副將領突然中毒身亡。一半的蜀兵逃亡,其中一部分士兵,被錦城公主駙馬趙文亮持虎符召集,棄械投降於北門外。

        五月八日,韋翼人率軍進入成都城!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5:51
第一百零一章 巫術

        山洞裡一片寂靜,大家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對於彭措在高陽翾面前的溫順,嚴竦是弟子,哪裡敢對師傅的行為有所表示,可能也是早就知道,師傅平時的行為,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裡。

        冉秀娘也是彭措平時極為疼愛,雖然沒有明說是徒弟,但是五溪蠻民都知道冉秀娘跟著老法師學習,算是親傳弟子一脈相承下來。她被五溪的蠻族所推崇,大部分就是因為彭措,所以她就更不會感覺奇怪了。

        至於楊山來說,他對這一些都不瞭解,對於高陽翾更是陌生,他雖然不是高手,但是可以感覺到環境。而且秀娘是自己的妻子,從她看著彭措的眼光可以看出,她對彭措的尊重和崇拜。

        本來一直擔心害怕,哭哭啼啼的冉秀娘,看到彭措的那一刻,身子居然劇烈的抖動了起來,雖然沒有馬上跑過去,臉上一直哀傷的神情居然舒展開來。楊山雖然和冉秀娘剛剛成婚,但是那種心心相連的感覺,別人是無法瞭解的,他就知道彭措顯然是自己妻子的長輩或者熟人。

        他現在也沒有絲毫的辦法,對於思州城的巨變,對於四大家族的內鬥。可以說是雙拳難敵四手,自己就是出去的話,也挽不回現在的局勢。

        千百年來,五溪田家就是天!即使他們要去攻打這些年突起的彭家,五溪的蠻族也不會奇怪。

        只有有些期盼的看著一旁的陰麗華,但是他還不敢太張揚,和陰麗華表示熟悉和認識。畢竟進來這裡之後,陰麗華一直沒有和自己打招呼。

        陰麗華沒有反應,神情卻還是正常,楊山便知道事情不是這麼簡單。何況明明是在山谷裡和陰麗華分手,她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洞裡來了,這裡可是思州城內的地底下。和那個山谷的距離,不但隔著一段山路,還有一條江的縱跨。

        只怕當初那個山谷和思州城有莫大的干係,當初自己雖然答應陰麗華和楊濟,一起讓他們到思州城來發展,可是他們究竟做什麼,自己卻一點底也沒有。自己沒有問,那是因為自己相信他們。

        楊山能夠有今天的進步和位置,和他的聰明明顯是分不開的,何況如今成為了冉秀娘的丈夫,更證明了他在五溪的優秀。

        自從在西秀渡幫助楊濟掌控了進蜀的關口,楊濟已經把關口的駐軍全部換了。如今把手西秀渡關隘的駐軍,不但全部是跟隨楊濟過來的隨從,而且人數還是極多。當然如今楊山也安排了幾個族民,去幫助他們協調和周邊的關係。

        西秀渡當天的駐軍被繳械之後,楊濟信守諾言,讓校尉陳權為首管理。只不過被安排到了山裡,給武陵侗修建山寨。陳權也沒有辦法違抗,畢竟可是有人看守的。這個策略防止了守軍回去報信和反抗,這就是陰麗華的主意。

        後來楊濟主動的安排手下的隨從,在武陵侗安居的時候,專門的來培訓族民,博得了武陵侗蠻民的信任。雖然有不少人駐紮,既然是雙贏的局面,楊山自然欣然的接受了。

        看到陰麗華神人一般的身手,不但武陵侗不少少年少女,虔誠的拜在了陰麗華腳下,就是楊山自己也得到了幫助,有楊濟和陰麗華的指點。楊山自然知道,有了楊濟和陰麗華一行人的幫助,武陵侗不出幾年,就會成為五溪最有名的族群。

        最讓楊山和武陵侗長老們放心的就是,楊濟和陰麗華從來沒有要求族民做什麼,而且還不斷的幫助武陵侗發展。

        最明顯的行動,當然就是押了西秀渡的官兵做苦力,幫助武陵侗修建一座山寨。平時武陵侗的蠻民,不說在這些官兵眼裡的地位,就是在五溪諸族裡面,都是不值一提了。楊濟和陰麗華告訴楊山,只要武陵侗有了一片山寨,以後即使他們不在武陵侗了,武陵侗自己也可以有攻有守,不必擔心有別人的侵犯。

        楊濟的這個建議,和對楊濟這些人言聽計從的官兵,不但使得侗蠻對他們空前的友好,而且楊山的聲望也達到了空前的高漲,畢竟楊濟和陰麗華可是楊山帶回來的。

        楊山心裡還是極為感激的,有時候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幸運。畢竟楊濟他們帶來的不僅僅是聲望,最多的就是給了武陵侗人的希望。

        在這期間,楊山也做出了一些回報,就是幫助楊濟幾百個手下進入蜀中。因為楊濟進入武陵侗後,陸續跟過來了不少綠營的特種戰士們。作為楊山雖然感覺到楊濟圖謀非小,但是和楊濟所帶來的希望比較,以及沒有給到族民絲毫的損害。楊山明智的答應作為嚮導,帶他們進入了蜀中五溪外的地盤。

        雖然和這些人沒有聯繫,也不知道他們分散去了何處。但是後來據楊濟說這些人分開了,其中有幾十人來了思州城。本來這次楊山來迎娶冉秀娘,就有要用這些人的意思。他們不但會配合突發的事情,還有最重要的就是和楊濟聯絡。

        來到思州城後,因為楊山忙於大婚的事情,也沒有和楊濟過多交流,不知道他有沒有聯繫上這些人。何況在來思州城的路上,因為自己的臨時改變,讓陰麗華出現了意外,楊山心裡有些內疚,一直不敢面對楊濟。

        他可是知道楊濟對陰麗華都很尊重,那就說明陰麗華的身份顯然比楊濟還重要。楊山雖然從來沒有問過這種關係,但是他明白有了陰麗華的幫助,自己的族人會強大起來,所以他一直很感激陰麗華。

        城裡發生了動亂,跟隨自己的族人也損傷不少,但是楊山沒有沮喪,反而看到了自己族人的英勇。

        當時突然冒出來的一些人,放火後乘亂殺進了司馬府。雖然冉摩鳳早有防備,但是沒有想到對方會乘大喜的日子,各處蠻族的代表都在的時候。更沒有想到的是自己身邊的侍妾,居然會是人家家族派來的,潛伏在自己身邊十多年的探子。

        不但冉摩鳳自己差點因此喪命,就是整個司馬府都遭到了重創,只怕還有不少各族派來的代表都遭殃了。當時的情形,如果不是大法師嚴竦在的話,可能沒有人能夠逃出來。

        當時司馬府裡大亂,楊山護著自己新婚的妻子,冉秀娘惦記著自己父親,便一起往冉摩鳳的住處來。隱隱看到了楊濟率人抵抗,吳力似乎也和楊濟在一起。後來因為對方的人不斷增加,大家就各自為敵作戰,就都分開了。

        最後楊山為了保護妻子和冉摩鳳,不得不保護著受了重傷的冉摩鳳一起走。堅持等到最後,對方的攻擊沒有減退,反而冉摩鳳出現不支的情形下,他只有抱著冉摩鳳躲避,就再也沒有了族人吳力和楊濟的消息。

        此時能夠再見到陰麗華,楊山真有一種恍如做夢的感覺。抱著冉摩鳳他矗立在一旁,雖然冉摩鳳已經氣若游絲,但是大法師嚴竦都沒有辦法,他只有靜靜的等待。

        高陽翾自然不知道楊山想什麼,甚至都沒有看向他,她看的是嚴竦和冉摩鳳,但是她沒有絲毫的表示,面紗裡的面部表情看不到。她看著彭措一臉平靜的看著自己這邊,她最後不由也看向冉摩鳳這邊。

        冉秀娘顯然很想過來彭措這邊,父親的突然遭受暗算,府邸突然遭到了田洪軍的衝擊。對於單純的冉秀娘來說,無異於一次致命的打擊。

        她沒有想到平時對待自己好,如若親生的田洪軍,會突然反目讓人攻擊自己的父親。更不會想到,平時溫柔賢淑,愛慕喜歡自己父親的唐姨,居然會是思州城四大家族唐家的人。

        一個想謀害自己父親,率人攻擊自己家;一個真正的謀害自己父親,被父親親手殺死。一切變化太快,冉秀娘恍如做夢一般不真實。

        想到這一切,冉秀娘根本就無法去消化。如果不是耳邊傳來彭措的安慰,冉秀娘真想撲到彭措懷裡痛哭。彭措安慰她不必緊張,告訴她自己父親的刀傷,如今只有這個高陽翾能救。冉秀娘自然相信彭措的話,看著高陽翾雙眼含淚十分傷心。

        高陽翾自然從彭措的話裡面聽出了意思,顯然是想告訴自己,這些人也是自己的後輩,如今他們有了困難,希望自己可以允許他們都留下,甚至由自己出手救治。

        彭措喜歡高陽翾幾十年,作為高陽翾本人自然明白,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高陽翾都已經習慣了。所以像救治嬛嬛和劉弘達的事情,她都需要有彭措的幫助。

        愛一個人!是習慣一個人,相信一個人!

        而且一路走來,彭措義無反顧的幫助自己,替自己遮擋了無數的風風雨雨。雖然高陽翾一直沒有答應彭措,但是現在高陽翾最信任的人,絕對就是彭措。

        何況如今嬛嬛的甦醒,還有絕大部分的因素,完全的掌握在彭措手裡。雖然高陽翾相信彭措絕對不會要挾,以這種事情來和自己談條件。但是他顯然也有親人朋友,她甚至都聽彭措說過冉秀娘。他如今也需要自己的認可,他也需要幫助。

        這個世界上沒有完人!哪怕平時再堅強,他也會有自己內心的脆弱。

        高陽翾相信彭措不是個脆弱的人,為了和自己在一起,幫助自己替嬛嬛復甦。他放棄了大法師的名頭,來陪伴自己!

        想必是思州城真的亂了!不然以嚴竦在五溪的地位,應該就可以完全掌握局勢,根本就不用彭措出面。

        高陽翾看向陰麗華,若有所思的微微閉上了雙目。她當然不知道的是,嚴竦在四大家族的內鬥,和田家對冉家的清理中。作為大法師的嚴竦,根本就不能站出來指責,或者幫助誰。因為嚴竦作為大法師,已經遠遠趕不上師傅彭措的威望。即使他和冉摩鳳的關係再好,作為大法師的他,都不能站隊!

        大法師在五溪,原本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也是至高無上的榮譽!

        大法師的地位,不是普通家族可以動搖,因為必須要前代法師點名指定,再由十位五溪黑巫一半以上通過,才能成為繼任的大法師。

        大法師負責祈禱、治療、祭神,最重要的就是溝通巫神,他的身份已經不是普通人,也不是蠻民能夠指責!

        大法師的一生,就是付出給至高無上巫神的一生!也是受人尊重敬仰的一生!

        「可以讓他們在此休息,但是絕對不能進去洞府!嬛嬛的事情沒有完成之前,他們如若進入洞府,格殺勿論!」高陽翾的語氣有些冷淡,也不睜開眼睛,但是那意思已經是有所退步了。

        彭措臉上卻露出了喜色,宛如春日的陽光一般燦爛,想必這一生裡面,高陽翾的任何一次寬容,對他來說都是一次驚喜。

        如果有人見過**間的親暱,有人見過**間那種嗔怒,有人見過小心應付**的感覺,就會明白此時彭措的表情。他溫柔的笑道:「那是當然的!不過如今有件事需要麻煩你啊!」

        可能他見高陽翾沒有吱聲,上身更是微微前傾,輕聲說道:「冉摩鳳身上的劇毒,乃是天下奇毒,雖然小徒已經以化毒丹壓住毒性,卻是無法根除和治療,如今世上卻只有翾翾你能救,,,,,,!」

        高陽翾一擺手,神情似乎沒有任何表示,但是那種高傲的感覺,沒有讓人感覺絲毫的不妥。似乎這種感覺應該是她具有的,大家不由都盯著她看去,只見她眼睛驀地睜開,也不說話,轉身就回走!

        陰麗華還正在愣神,耳邊便響起高陽翾的聲音:「幹你何事,你還在等什麼,咱們回去!」陰麗華聽了高陽翾的傳音,只好也快速的跟了上去。

        彭措比誰都緊張高陽翾的反應,高陽翾沒有說話轉身就走,彭措不但沒有絲毫不愉,反而難得的臉色一鬆。揮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也快速的跟了上去。

        楊山看著陰麗華的背影,眼角有絲激動的看著陰麗華,突然似乎無意的一擺手。別人看來是陰麗華隨意的一個優雅動作,楊山卻知道是她做了個手勢。其餘人自然看不懂,那是楊濟教過楊山的手語,一種不能說話的時候,用手去交流的語言。

        陰麗華不知道高陽翾心裡想什麼,但是想著她為了嬛嬛的甦醒,付出了那麼多,也準備了那麼久。其中的愛心和愛意,自然不是一言兩語可以說清。但是至少說明了一點,那就是她不是一個絕情的人!

        反而可以說,她是一個深情念舊的人!

        果然,還不等陰麗華思考過來。進了地底的高陽翾走到了嬛嬛這間岩洞後,站在那緩緩流淌陰魄精華的鐘乳石前,看著那讓人又愛又恨的陰魄沒有出聲。

        彭措無聲無息的跟著在陰麗華身後,看著高陽翾的神情,他沒有吱聲。反而和陰麗華並排站在了一起,含笑對陰麗華點點頭。

        陰麗華不由對這個男子大生好感,因為有各種例子在,她也不敢確定彭措的年紀。不過看他一臉幸福的看著高陽翾,想著他應該和高陽翾差不多,不由對他更是多了幾分尊重。

        想起高陽翾說過五溪的大法師,要幫助她給嬛嬛和劉弘達甦醒,想必就是這個男子罷!陰麗華也聽師門長輩,和自己的師傅說過。五溪這邊的巫師和蜀中巴人法師,原來同出一脈。

        自從巴人逐漸消失,和被不斷入駐的漢人同化,巫術在蜀中反而遠遠不如五溪一地。而五溪的大巫師,乃是中原最有名的巫師。

        想想當天那些長輩,對五溪大巫師彭措如此推崇,而高陽翾如此重大的事情都要依賴於他,想必這個男子當是個難得的奇人。

        果然,便見高陽翾慢慢的看了看四周,也不見她如何動作!雙袖忽然舞動了起來,宛若實質一般,空中飄渺的陰魄,突然被抓出來兩團。就像一堆棉花,突然被人拉出來兩塊一樣。

        這兩團陰魄在空中居然凝而不散,雖然還在飄動著,卻似乎被什麼無形的枷鎖,在空中固定了一般。然後陰麗華看到,她一雙白嫩修長的玉指露出來,修長的纖纖玉指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當真是恰到好處。然後是宛若凝脂的玉腕,在夜明珠和凝固的陰魄輝映下,當真如羊脂白玉一般。

        指若蘭花輕舒,臂如仙女散花,兩團拳頭大的輕霧凝實,濃煙般的陰魄之氣,在空中凝而不散,被高陽翾雙手吸到了跟前。

        陰麗華目若呆雞的看著高陽翾,把那兩團陰魄吸到面前之後,緩緩的轉動雙手,那陰魄也跟隨轉動起來。那兩團棉絮一般的陰魄越來越凝實,而且在空中不斷的隨著舞動。最後陰麗華看到那兩團陰魄,變成了如同道家的陰陽兩極一般,緩慢的在空中成圓,而且變得越來越小,卻也越來越實質。

        最讓陰麗華吃驚的就是,隨著轉動的速度,那兩團陰魄越來越小了,也越來越清晰起來,最後逐漸的變成了白色一般,就和嬛嬛身下所坐的大塊陰魄石一模一樣。看去形狀就如同兩粒指頭大的滾圓的冰粒,隨著那陰陽兩極舞動翻滾。

        凝真歸元,凝氣成冰!至高的修為境界。

        陰麗華看著高陽翾的動作徹底的震撼了,如果一直以為高陽翾手段驚人,是憑著感覺的話,那麼這一刻陰麗華是真正的見識到了。

        而看向一旁的彭措,卻似乎一副理所當然的感覺,好像一直都知道高陽翾會這麼做一般,陰麗華不由對他的感官也更是直線上升。他一直平淡的神色,看著高陽翾手前空中的兩粒成冰的陰魄,都不由有了一絲開心的笑意。

        「女娃娃!這可是修真的至高境界凝真歸元,開眼界了吧!」陰麗華耳邊響起彭措溫柔的聲音,陰麗華明明知道他是密語傳音,還是忍不住看向彭措,沒有想到一個男人會有這麼溫柔的聲音。

        不由朝他裂顏一笑,確實不管是誰見到,這種修為的展現在自己面前,都會徹底的震撼。而對於陰麗華來說,高陽翾的施展絕技,確實是受益匪淺。

        誰知道耳邊彭措又接著道:「你的事情,翾翾早已經和某家說過了,你也毋須擔心,翾翾沒有絲毫惡意!這些年為了嬛嬛,可是苦了她了。只待嬛嬛醒來,你讓她稍微的適用現在的環境即可。對於耽誤你的時間,某家必有回報!」

        他優雅的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高陽翾,似乎絲毫沒有變過什麼一般。陰麗華知道他肯定不想讓高陽翾懷疑自己,不由對他又多了幾分感激。看去他果然有些風度翩翩,想著這些世外高人修為高深,不論是原來是什麼外形,到了他們這種境界,想必外形都會令人自相行漸!

        彭措甚至都不能說是很帥的男人,甚至給人有些感覺陰沉沉的,可是讓人看去又偏偏有些舒服。這真是一個矛盾體的男人,自己和他也是素不相識,卻會來安慰自己,陰麗華心裡感覺到一陣溫暖,不由嘴角一翹,對他開心的笑了起來。

        最後只見那兩粒陰魄,在高陽翾左掌心兩寸的距離升騰不變,卻是活脫脫的兩粒冰粒一般,還帶著絲絲寒氣在空中揮散翻滾。

        「不必太高興!這兩粒陰魄你可以拿去給那冉摩鳳救命!妾身也不是好心,你可以去救他,不過要把他女兒帶過來陪嬛嬛,今日便是給嬛嬛恢復的最佳時機,速去速回!」高陽翾聲音冷淡,卻把那兩粒陰魄朝彭措推了過來。

        「如此倒要多謝翾翾了!」彭措似乎沒有對高陽翾冷冰冰話裡的意思,有絲毫的違逆,反而是一臉的笑意。看著那陰魄近前,右手驀地一伸,兩粒陰魄便如同被他手掌吸住了一般,卻也是離著一兩寸距離。

        他似乎也不敢抓住那陰魄,卻是吸住那兩粒陰魄,一臉微笑的看了陰麗華一眼,轉身又朝來處回去了。

        「你是不是奇怪,這裡有這麼多陰魄,妾身為何還要多此一舉是吧!」高陽翾似乎看出了陰麗華臉上的疑問,看著彭措消失在地道的盡頭,不由又淡淡的看向嬛嬛,顯然是回答陰麗華的疑問。

        「晚輩確實不明白!還望前輩不吝指點!」陰麗華看向高陽翾一臉真誠的說道。

        「陰魄乃是天下至陰至寒之物,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它們居然具有靈性。如若是普通人,只會被它們奪取生氣作為滋養,而世上只有九陰絕脈之體,才能作為它們溝通的載體!開始便和你說過,普通修為的人哪怕是吸入它們,都會損害身體五臟!」她居然輕輕的嘆了口氣,看著坐在陰魄石上的嬛嬛,似乎又想起了什麼。

        陰麗華雖然心裡有很多的疑問,但是哪裡敢打擾她,等了一會兒便又聽她喃喃的說道:「何況是著無數年凝結的陰魄石了!只有五溪歷代大巫師通過巫術,才能和它們溝通。那個冉摩鳳中了劇毒,如果直接用這陰魄石去給他驅毒,雖然陰魄會驅散吸收毒性,然後淨化他體內的毒性。可是這陰魄石的天生陰寒,只怕剛剛挨近他,他那最後一口氣也會被陰魄石的寒氣所凝固!」

        陰麗華不由吸了口冷氣!

        「現在知道你是如何幸運了吧!這空氣中的陰魄精華被你吸收,如果可以輔佐陰陽調和,只怕你的修為不日便會大進!妾身等下要借助彭措的巫術替嬛嬛回魂,你便在一側替我們護法,事成之後當有厚報!」高陽翾靜靜的道。

        五溪巫術,陰麗華有些期待!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5:51
第一百零二章 四大鬼王

        夜色清澈寧靜,皎潔的月亮雖然未圓,卻也明亮通透,灑向四處安靜依然!

        四周是樹影曈曈,卻也可以清晰見人,四周環抱包圍著不過十丈方圓的空地。

        此時在空地的中間,搭建了一個丈餘見方的平台,高不過丈五的平台,上下的距離卻分了九層。四面的每層高矮不一,卻擺滿了各種奇怪的物事。

        陰麗華站在邊上,震撼的看著這個平台,這裡也是聖地範圍,據高陽翾所說,這可是五溪老法師彭措作法最隆重的祭台了。方才彭措去救治冉摩鳳,陰麗華雖然不知道結果,但是看到他帶冉秀娘過來的時候,冉秀娘一臉喜色,便猜到冉摩鳳當是無礙了。

        楊山和嚴竦居然沒有過來,陰麗華相信的是,以彭措的性格來說,他沒有得到高陽翾的許可的話,也不會帶他們過來礙眼。

        高陽翾果然心情似乎好了不少,看到冉秀娘似乎也很知禮數,便只是淡淡的囑咐了幾句,自後陰麗華便看到她不住的和彭措忙碌。

        兩個人把嬛嬛身下的那塊陰魄石切割,搬出來一塊三尺見方的大小,後來陰麗華才知道,他們把切割下來的這塊陰魄石,搬到了這個祭台上,準備給嬛嬛移動之後用。

        繼而便是彭措安排嚴竦和楊山守住通道,顯然是防止思州城有人找到密道。雖然聖地有大陣守護,但是也怕有人破壞,影響兩個人救治嬛嬛的計畫。

        安排冉秀娘看住嬛嬛,然後是兩個人帶著陰麗華來到祭台這邊。讓陰麗華負責祭台的穩定,以及等下嬛嬛過來的安全。

        陰麗華雖然知道兩個人是要進行一個儀式,也不知道兩個人會不會順利,但是看到兩個人一臉的凝重,便也感受到了事情的嚴肅,站在一旁雖然幫不上忙,也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有閃失。

        陰麗華過來的時候,兩個人把祭台已經準備好了。這四方的祭台雖然不是太高,卻是分了九層的木製平台。而且顯然看去是準備了很長的時間,因為木台的木質都已經看起來有些陳舊。

        想必為了這個儀式,高陽翾確實不知道準備了多久。陰麗華雖然還無法預料和估計到,但是口鼻聞到陣陣的血腥味,心裡更是平添了幾分緊張。

        想到高陽翾說的事情,雖然心裡有些萬般不信,可是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疑問,陰麗華哪裡會感覺到奇怪。不知道為什麼,陰麗華忽然想起了那個,坐在樹樁平台上的男子。那個一絲不掛,據說和劉繼興有關係的男子。

        她他能活過來嗎!

        陰麗華似乎都不敢去想,但是隱隱有些期盼了,畢竟可以看到一個沉睡了幾十年的人甦醒,對於誰來說都是會興奮的。陰麗華此時都已經忘了自己的處境,看著面前的平台滿是震撼。

        第一層平台四周,讓人目瞪口呆的是,依次排的整齊的,是一個個依次釘在木台邊上的牛頭,怒目圓睜的牛頭剛剛被斬下來不久。刀口處還在滴滴答答的流著殘血,血順著木質的平台流淌到地下。看去整個平台似乎漂浮,屹立在血海之中一般。

        第二層平台四周,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居然是各種各樣的蛇,它們都呲牙吐信,纏繞在第二層的平台邊上。讓人奇怪的是,它和下層的牛頭,和上層的距離很近,卻沒有絲毫的踰越,似乎被固定在這一層一般。

        第三層平台四周,卻擺放著的是一個個的瓦缸,一尺口徑兩尺高矮的瓦缸,似乎都裝滿了水。卻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水,壇口水面靜靜的倒映著一個個皎潔的月亮,站在稍高的位置看去,就好似平台一圈都是月亮了。

        第四層平台四周,卻是一個個巴掌大的草人,編織好的草人居然穿著服裝。當然其實就是用各種顏色的布料,包裹在草人身上,做出了簡單的衣物樣式。這些草人都釘立在平台四周,在夜色下顯得格外陰森。

        第五層平台四周,反而看起來比較簡單了。乃是四個獸頭分鎮四邊的平台,它們也都釘立在四面平台中間。

        東面是一隻長著獠牙的麂鹿頭,據說麂鹿鳴叫,必有災殃禍事,是歷來大凶的物事;南面是一隻雙目赤紅的水鬼頭,這呲牙咧嘴類似鬼猴的生物,更是傳說中迷惑靈魂,喜歡奪人魂魄的存在;西面是一隻雙目猙獰的白狼頭,傳說鬼哭狼嚎,白狼乃是群狼之首;北面卻是一隻更為罕見的血目白猿頭,這頭白猿更似猩猩之類,當是傳說中喜歡生食人腦的北海修羅。

        第六層平台四周,卻是各種各樣的面具,都是用一種深暗的木材刻就。看面具的樣子,當不是近代之物。想必是彭措蠱術傳承的古物之類,陰麗華雖然不懂,卻也知道巫術做法,歷來都有接神附體之說的。這些凶神惡煞的面具,代表的可能就是巫術中的巫神。

        第七層平台四周,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陰麗華看去都不知道那些是什麼東西。看去一條條的,寬不過三指,又似布條一般。但是都纏繞在平台邊上,而且用朱紅的丹砂,寫成了一個個古怪的字體,飄飄揚揚的在平台四周飛舞。

        第八層平台四周,卻是首次令人感覺這個平台的不一樣。那是一個個的骷髏頭,似乎還冒著藍盈盈的磷光,也平添了幾分讓人發慌的感覺。

        而那第九層的平台上,就是祭台的核心所在,如今一塊四方的陰魄石正擺放在中間。因為它脫離了地下岩窖的環境,更沒有了四周的寒冷封殺,陰魄石周圍正散發著迷幻般的霧氣,整個平台都如寒冬一般。

        皎月當空!

        一聲厲嘯,穿透雲霄,自遠而近,攝人心魄。

        陰麗華臉色驟變,聽到這淒厲的聲音,居然感覺似乎耳膜的穿透了一般。強行運功護體,也堪堪守住心神,卻還是感覺氣血翻湧,心口一股悶氣憋得幾乎要噴血。

        待得聲音稍近,聲音突然驟停!一驚一乍的,令人心神失控。

        陰麗華只感覺胸口一甜,心頭間緊繃的弦驀松,一口鮮血差點噴了出來!眼神一顫,卻只見月光下人影一晃,高陽翾和彭措的身影同時出現。

        高陽翾手裡抱著嬛嬛,抱著的姿勢居然猶如抱嬰兒一般。而緊緊相隨的彭措,居然用掌攝住一塊巴掌大的陰魄石,放在嬛嬛身下三寸位置。

        兩個人身手超群,卻也小心翼翼的緊緊相隨,顯然是生怕嬛嬛脫離陰魄石的保護。也不見兩個人有何動作,便向那祭台飛去。

        陰麗華臉色驟變,開始以為是彭措的聲音,此時看到彭措和高陽翾在一起,顯然剛剛並不是彭措所為。想必是還有高手到來。試想以陰麗華今日的身手,在江湖上都是高手,更不要說她師傅了。

        可是如今接二連三的現身的,那都是平時在江湖上極為難見的人物,就是自己師傅在他們面前都是晚輩。陰麗華身為先天高手,心裡既是忐忑,又有些興奮。畢竟這可是一生難得的機會。

        看去高陽翾和彭措兩個人居然臉色凝重,心裡隱隱猜到可能是剛剛那人所為,不由心裡更是震驚!今時今日,以兩個人的身手,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會令他們如此慎重。

        卻見兩個人果然小心翼翼的,把嬛嬛放在了那塊陰魄石上。對換了一下眼色,彭措對著高陽翾肯定的點了點頭。高陽翾抬頭看了下月亮,又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嬛嬛,毅然的在她對面兩尺外坐了下去。

        陰鈴在彭措手裡響起,四周似乎起了一陣陰風。平台上被陰魄石散發的寒氣舞動,猶如冬日的呼吸間的寒氣一般凝實可見。陰鈴聲不斷,而且越來越響,似乎來自於九幽的動靜。

        呼的一聲!八層外鑲嵌的骷髏頭眼睛裡,突然一起冒出藍光,遠遠看去就似骷髏頭睜開了眼睛一般。四周的氣溫驟然降低下來,在皎潔的月色下,讓人感覺格外的陰冷!

        陰麗華渾身一顫,幾乎有些昏昏欲睡,強行振奮了精神,記著高陽翾開始和自己說的話,不由緊緊看著平台。

        「小翾妹子!多年不見,可否現身一見!」一把渾厚又帶點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就似一個人在耳邊竊竊私語一般。雖然這語音極力和善,可是沙沙摩擦一般的聲音,讓人聽起來心裡有些難受。

        陰麗華看到高陽翾的臉色平靜,雙手凌空虛扶嬛嬛,聽到這個聲音後,眼神裡似乎有些迷惑。對方直呼她的名字,顯然不但是認識的人,而且應該很是熟悉。彭措卻在繞著高陽翾和嬛嬛遊走,身形似乎越來越快,以陰麗華的眼光看去,似乎都幻成了一圈虛影。

        那個聲音沒有得到回應,似乎便是遠去了一般。因為聲音傳聲特異,陰麗華居然沒有聽出這個人的方位在哪裡。心裡正在凝神間,忽然看到空中似乎多了幾分色彩,一片彤紅映照天際,看去正是思州城的方向。

        思州城起火了!大部分建造都是以石塊為主的思州城,居然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這裡雖然離著思州城並不遠,卻是因為啟動了雙層的大陣,普通人固然無法進來,只怕進來的人也會產生一些幻覺。能夠看到思州城那邊的大火,乃是彭措為了驅動生魂,特意沒有封頂。

        就如後世的迷宮一般,局外人站在高處,自然可以看到全局的生門和死路,而局裡的人如果迷茫,就有可能永遠陷入死途。

        「妹子這處陣法當真奇妙,不過為兄可是看出些端倪,滋滋,妹子再不出來迎客,為兄可是要自己進來了哦!」突然間,那個沙啞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妹子莫非還在生為兄的氣不成!」

        「呱噪!」一直沒有吱聲的高陽翾,居然突然雙眉一挑,也立時出聲,聲音冷淡:「盛言你若有本事,且自己進來看看!」

        祭台上彭措沒有停頓,台下陰麗華卻已經駭然變色。聽到高陽翾的說話後,想到外面那人,不由心中的震撼更意。

        九陰真君盛言,乃是地獄門四大鬼王之首,十殿閻羅之一。

        鬼王!是江湖上的遊俠和劍客,對地獄門領袖的稱呼!代表著這個人在地獄門的地位。

        閻王!是鬼神學說道家裡面,陰間最高的神位,自然可以看出身份。而也是地獄門對門中主宰的榮譽!更是諸鬼信仰的所在。

        鬼王或者閻王,甚至鬼母,都是至高無上的一種表示!是地獄門的主宰或者長老!更是陰間最高的神邸。

        因為地獄門雖然名號令人畏懼,門中諸人雖然稱號嚇人,卻無大奸大惡之輩,反而多是恩怨分明的人物。當然江湖上的人,都是以喜好定成敗和聲譽,所以地獄門雖然稱霸江湖許多年,卻一直屹立於蜀中不倒。

        唐末皇室失權,天下逐漸大亂,先是王仙芝和黃巢造反,徹底的撕破李家皇朝臉面的破布,自南往北群雄爭霸。繼而是天下各路諸侯藉機勤王,不但充大自己勢力,更是互相爭奪地盤。

        立派以來,自稱人間聖教的地獄門,因為自第六代門主率眾落根於酆都,加之每代的門主都被稱為鬼帝,故而江湖上的朋友都稱之為地獄門。

        當時地獄門的教主陰無底天縱奇才,自詡為天下第一人。他平時不但一慣極為自負,認為天下鹿鼎,當是捨我其誰!而且陰無底手下門徒良將眾多,心裡頗有爭雄天下的感覺和意願。

        當時,在地獄門教眾裡,陰無底最有名的手下,便是後世江湖上的人津津樂道的,稱之為十殿閻羅的十個弟子。

        地獄門這十個優秀的弟子,都是地獄門歷代長老、各壇主宰們所教授。不但個個都是身負奇術,而且一身修為都足以獨自稱雄一方。

        本來以陰無底的想法,自然是把這十個弟子都派到天下各處,讓他們獨自發展各自為戰,帶領一幫教眾去拚搏天下。可是這些弟子雖然年紀輕輕,卻個個心裡都有著一些想法,都有些想成為和陰無底這般,不但天下無敵,而且能名留青史。

        看到大唐江山淪落,大好的河山居然要四分五裂,既然有機會施展身手,這些人便都想在這亂世逞一回英雄。

        可是雖然當時藩鎮割據,利用圍剿黃巢的機會,更是大肆發展了自己的勢力,更是暗地裡不服中央唐帝領導。雖然人人也都想做那九五之尊的皇帝。可是大家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天命所歸,因為畢竟黃巢就是很好的例子。

        每個人都有些蠢蠢欲動,可是畢竟皇帝還在人間。即使大家都在做準備,竟然沒有人去做出頭鳥,擔心別人集體攻擊自己。

        地獄門這些弟子例行入世,不同身份不同地位,都扮演著各自的角色。他們紛紛的分赴各處藩鎮,也都做出了一番成績來。各自在藩鎮和江湖上,都是成為了聲名赫赫的人物。

        此時天下已經岌岌可危,可是壓死駱駝的那最後一根稻草,還沒有出現到世間。不少有想法的人都感覺到了一種機會,可是這種機會和行動,需要時間的積累來證明。

        地獄門上上下下也都眾志成城,感覺到地獄門的春天到了。可是任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地獄門突然出事了。

        這件事情後來成了地獄門的秘聞,也成了江湖上的秘史!

        一向雄心萬丈,自詡天下無敵的陰無底失蹤了,就那麼莫名其妙的不見了!

        當真就像在空氣中消失了一般,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就是他身邊最為親近的弟子、親人,都不知道他的行蹤。

        地獄門封鎖了這個消息,但是地獄門內幾乎滾開鍋的水一般,教眾都沸騰了起來。因為核心的靈魂人物失蹤了,還提什麼天下大計,那一切似乎都虛幻了起來。

        地獄門的人固然是全天下的搜尋,而且是所有的人都去尋找,親人弟子全部出動,卻是沒有蛛絲馬跡留下。按理說陰無底本來是在門中,可是居然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以陰無底的修為來說,他要出門去的話,負責巡邏的弟子還真的無法發現他的行蹤。何況平時大家也會知道,他有過這樣的行為。但是平時地獄門是嚴禁門中弟子,私自出門離派的。陰無底作為門主掌舵,雖然有些特例,但是如果有事的話,至少也會和長老親人說的。

        可是沒有,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失蹤了!

        自然後來這件事成了地獄門一個最大的痛,也是教眾一個最大的疑問。

        有人說他悟透了修為的最高境界,已經以武入道肉身成聖!教中的不少長老甚至請了道門、佛家的高人來,都沒有得到過證實。反而自此把這件事情傳到了江湖上,鬧得江湖上沸沸揚揚。

        有人說他被高人所殺,埋屍荒野無跡可尋。不說陰無底當時的修為已是天下無敵,就是有人比他高明,想必也不是輕易對付。自然會在各處留下痕跡和線索,而教眾乃至江湖上的遊俠劍客,都沒有發現過絲毫的線索。

        江湖上的對手,和往日有過恩怨的人,看到他的消失固然欣喜。可是他的突然消失,也許沒有人想到過,更消弭了一場天下大亂。

        陰無底的計畫,隨著他的突然消失而擱淺,但是他當天計畫的延續卻發酵了。

        首先就是因為他的消失,地獄門出現了不同的聲音。有人讚成繼續推行計畫,可是在選擇誰來牽頭這件事情上,出現了嚴重的分歧。

        不說支持或者反對,直說這龐大的教眾的力量,確實令人心動。但是陰無底雖然消失,在沒有找到的一天,大家都聰明的不敢坐這個位置上。

        最大的糾紛,首先自然便是沒有了門主,然後便是各處利益的牽涉。門眾私底下大家卻各為其主的行動,有的人甚至個各鎮節度走到一起。

        隨著不斷的出現和動作,地獄門在各藩鎮的行動,自然引起了江湖上各處人士的關注。其中對地獄門的行動,最為緊張的就是道門和佛家。他們不但逐漸公然出現,甚至還有些刻意的打壓,監視地獄門的行動。

        而地獄門最有名的十殿閻羅,也在這個時候打出了名頭。卻也因為地獄門的高調,受到了江湖上各門各派的打壓,更是聯合道家和佛門,一起發生了幾次大的衝突。

        地獄門因為沒有人主持大局,不但損失了兩位鬼王,還不得不自此再次的封門修行。

        這年正好是陰無底消失的五年左右,朱溫推翻了李家皇朝自己做了皇帝。而蜀中的王建也建立了蜀國,居然把酆都分給了地獄門。

        原來,當天的十殿閻羅在江湖上行走,其中有四個人最被人津津樂道。那就是排在第一位的奈何老人莫奈何,排在第二的粉面玉羅剎高陽翾,排在第三的九陰真君盛言,排在第四的玉面閻囉囌西坡。

        他們不但是十殿閻羅中的佼佼者,也是江湖上遊俠劍客聞風喪膽的四大鬼王!

        後來因為高陽翾的異軍突起,加之門下有了九個弟子,被人尊稱為九子鬼母。這些弟子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陽翾一樣,在江湖上創出的巨大名聲。

        後來因為奈何老人人緣極好,被門中推為代門主,加上修羅王申屠赴的異軍突起。自此四大鬼王去掉了奈何老人,最後一位變成了修羅王申屠赴,加上了九子鬼母高陽翾,倒是使得四大鬼王更加名副其實起來。

        而代掌門派的奈何老人莫奈何,便漸漸成了地獄門第二十六代鬼帝。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5:51
第一百零三章 群鬼嚎月

        對於當年地獄門的秘聞,後來有許多事情不明,隨著門中弟子禁出江湖,漸漸有許多的事情湮滅,更加有些真相便不被人所知。

        何況接連的亂世紛爭的到來,導致許多的人和事物失蹤,一一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人們便漸漸的淡忘了。

        當然這其中的原因,最主要的自然就是門中的關鍵人物,那些昔日追隨陰無底的長老和主宰們。這些人有陰無底在的時候,雖然都想獨霸一方,但是不敢太過張揚。陰無底一失蹤,許多人便有些蠢蠢欲動。

        當初聰明的就在陰無底面前邀功,內斂一點的就暗自收斂裝傻。隨著陰無底的失蹤,有些人看到門中弟子人心渙散,心中也怕地獄門自此分解,於是大家達到了某種暗自的協定。

        至於後來的發展,因為地獄門裡十殿閻羅各種勾心鬥角,相互消磨對方勢力,都想獨自為大的原因,導致這些高手越來越少,外界居然不知道他們還剩下幾個。

        而隨著風雲天下的四大鬼王齊齊歸隱,剩下的一些門中人物也獨木難撐,自此地獄門似乎便在江湖上銷聲斂跡,這裡面的秘聞就更不是普通人知曉了。

        陰麗華後來從長輩口裡知道,作為地獄門代門主的奈何老人,到了割據蜀地獨立的王建手裡,因為在蜀中勢力過大,得到了王建的大力安撫。後來受到了酆都聖壇這塊封地,作為地獄門自己管理的權利。

        在唐末割據林立的時代,相當於地獄門是國中之國,而接受封地的奈何老人,自然是居功至偉的第一人,自此也奠定了奈何老人門主的地位。

        門中因為四大鬼王歸隱,旁人對奈何老人再無異言,而地獄門也做出了相應的調整,地獄門也在他手裡再次的歸隱了起來。

        至於奈何老人有沒有什麼大志,就不是外人所能知道的事情了。不過傳聞他在接任門主之後不久,就閉關修行於門中聖地,後來也沒有聽過關於他出來的消息。

        奈何老人雖然不像陰無底那般,有著雄心壯志想逐鹿天下,但是也知道尋機而退的好處。他不但嚴令不許門中弟子外出,而且把此事列入了門規之中。

        雖然三年一次的門中弟子歷練依然執行,不過每次能夠出來的弟子屈指可數,在奈何老人的管理下,地獄門再次走上軌道。可惜沒有多久他便過世了,居然把門主的位置傳給了自己的弟子,就是當年江湖上也聲名赫赫的生死判秦缺。

        這秦缺年紀輕輕,卻是魄力十足,在江湖上卻也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至於他何時接掌了門主的位置,以什麼手段得到了門中僅存的幾位鬼王的認可,就也不是一般門中弟子可以知道的了,至於外人就更不用說了。他的接位也沒有對外公佈,甚至都沒有去請江湖上的同道觀禮。

        地獄門幾十年的變故,和門中各位高手的事蹟,雖然不是江湖上所有人都可以瞭解。但是地獄門各位高手的形象,卻是自此深深的烙印在江湖上,尤其是當年有幸參與其事的人。隨著時光的流逝,雖然有些人有些事逐漸的被人遺忘,可是他們的傳說,卻一直斷斷續續的江湖上流傳。

        陰麗華出身道門,自幼跟隨師父修習道法,能夠歷練江湖都是得到機緣。故而出道江湖比較晚,也是很少行走於江湖,雖然師門本身很是顯赫,但是對這些傳說中的人物,卻均是首次接觸他們。

        腦海裡最多的自然就是自己祖師的仙跡,因為施真人在她心裡已經是仙人一流,想必門中諸位弟子都是這種想法。就是對這些江湖上的名人有所瞭解,想來不過和同門夏輕侯差不多。

        在世俗人的眼裡,夏輕侯已經是絕頂高手,自己和他確實不在一個層次。論輩分他可是自己的師兄,自己也在興王府皇宮見過夏輕侯。感覺諸人的氣勢,和神秘莫測的修為,和自己確實很有一段距離。不由心中有些神往,更多的卻是激勵。

        想起開始高陽翾的囑咐,以及對嚴竦和楊山的安排,看著她和彭措慎重的儀式,知道事關重大。不由對祭台中間那個,和自己一般年輕的女孩嬛嬛,有了幾分擔心起來。

        雖然不知道他們和外面那人,有沒有什麼糾紛和恩怨,可是高陽翾居然不想見這個盛言,說明他們肯定還是有所芥蒂或者因果。陰麗華自然不想參與進去,也無法參與到他們中間,可是此時身在聖壇,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常言說得好,殃及池魚卻是極有可能的,在這些人面前,陰麗華知道自己不夠看。

        高陽翾和彭措似乎對外面盛言的話語,沒有絲毫的在意,仍是不停的進行著自己的計畫。看去祭台頂端的霧氣越來越大,居然隨著彭措的轉動,就像一團龍捲風一般,包圍著嬛嬛和高陽翾。

        嬛嬛似乎要隱藏在霧氣中了一般,身形在高陽翾對面時隱時現,而高陽翾雙手也在不斷的舞動,不知道在配合彭措坐著什麼。陰麗華看去彭措的身形,逐漸的保持了一種高速行走的勻速,即便是如此快速的運動,讓陰麗華驚訝的是,自己還可以看清了他的表情。

        他雙手不斷的做著各種手勢,口裡也唸唸有詞的念叨什麼,雙眼卻是無比的凝重,一直盯著坐著的嬛嬛,似乎想看清她每一個變化。陰麗華雖然不懂,也沒有接觸過巫術,但是站在祭台下邊也能看出來,顯然彭措的施法正到了關鍵時刻。

        而平台四方那些骷髏頭,卻是有了更加驚人的變化。看去它們眼眶中的藍光,卻是越發的明亮起來,似乎發出了攝人的精光了一般。陰麗華看去似乎感覺到骷髏頭在抖動,要從平台邊上飛出來了一般,讓人感覺格外的詭異。

        而讓人更加駭然的是,第五層平台的那四個奇獸頭顱,突然呲牙咧嘴的張唇咧嘴,嘴角都流出鮮血來。饒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些被斬下來的頭顱是活的。他們居然齊齊的睜大了眼睛,似乎對著那明亮殘缺的月亮嘶嚎了起來。

        可是它們只剩下了頭顱釘在平台邊上,即使是張唇咧嘴嘶嚎,卻也沒有發出半分的聲音。可是它們的樣子似乎起了反應,似乎無聲的在召喚什麼一般。

        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不一會兒便聽到了回應,四周不遠處都響起了獸鳴猿啼,千奇百怪的聲音十分滲人。平台周圍更是似乎霧氣越來越多,而且這些瀰漫的霧氣分別集中,居然往它們的口鼻灌進去。

        再看第一層的牛頭,似乎從五官都湧出了許多鮮血,把祭台邊的地上都染紅,看去更像是一片血海上,漂浮著的一座祭台。

        五月的天氣,明亮的月光下,陰麗華卻感覺渾身發寒。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只聽高陽翾口裡,忽然發出一陣令人心神震動的咒語。

        這股攝人心魂一般的咒語真言,在這寂靜的山谷,神秘古怪的聖壇裡面,聽來更令人感覺震耳欲聾。

        陰麗華心神一顫,因為不但看到祭台四周供品的變化,就是台上似乎也起了變化。她似乎看到坐在祭台上的嬛嬛,那曼妙的身子忽然顫動了一下,陰麗華心神皆駭。

        怎麼可能!

        雖然陰麗華心裡有些期盼,想著一個受傷近乎死亡的人,據說修煉一種奇異的功法,冬眠一般完全沒有了意識。就像一個修行龜息功法的人,居然在關鍵的時刻真的要醒來。陰麗華心裡居然格外緊張起來,因為她完全相信嬛嬛已經沒有了生命。此時她倒是寧願相信是自己孤陋寡聞,看到嬛嬛可以醒來,這算不算是一種見證呢!

        似乎聽到一聲輕微的低呼,陰麗華回頭便看到冉秀娘,她站在一株巨大的古樁杜鵑樹下,掩唇瞪目緊張的看著祭台,又慌亂的看著自己。顯然她也是被祭台這儀式驚倒了,試想連陰麗華都驚奇,何況是她了。想必她開始是跟著高陽翾和彭措過來,畢竟她後來一直守在嬛嬛身邊。

        陰麗華一直緊張,居然沒有發現冉秀娘的存在,陰麗華心裡不由有些自責。她不知道冉秀娘和彭措的關係這麼好,更不知道高陽翾心裡所想,雖然知道彭措為了冉摩鳳求情,高陽翾出手救人。也生怕冉秀娘出聲,惹來更大的麻煩。

        顯然冉秀娘也是看到了什麼,或者被祭台四周的異象嚇到,陰麗華還是比較擔心她,不由對她示意擺擺手,果然冉秀娘掩唇不敢吱聲。抬頭又向祭台上看去,似乎高陽翾和彭措兩個人都沒有在意。陰麗華心裡稍安,但是對自己剛剛所見還是有些疑惑。

        待得仔細看過去,好像嬛嬛坐在祭台中間依舊,似乎又沒有動。還是那般安靜的坐著,不過月色下,她的容顏露出來了。

        消瘦雪白的臉龐,讓精緻的五官看起來格外清秀。坐在那霧中恍如蒞臨仙境,雖然閉著眼睛,卻也令人我見猶憐。

        陰麗華看著嬛嬛,心裡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想法,那就是劉繼興看到嬛嬛這副容顏,一定會讚歎漂亮吧!像嬛嬛這種出靈脫俗的女子,不是這個時代大家認為最漂亮的,但是絕對是最有靈氣的。

        陰麗華以前都不明白,劉繼興的審美為什麼會那麼奇怪,甚至最早的時候,陰麗華都認為他是為了激勵自己,讓自己努力圖強,故意的遠離宮裡的美女。現在陰麗華都漸漸的明白,也許劉繼興心裡就是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子吧!

        這塊地方似乎只有高陽翾的聲音,而且似乎是連續不斷的唸誦,聲音顯得有些緩慢,更是似乎帶著一種奇怪的頻率。陰麗華雖然不理解,但是想著,這一定也是某種自己不知道的儀式。

        而隨著高陽翾不斷的唸誦這句真言,她的身子似乎也離台漂浮了起來,而且也慢慢的隨著彭措帶動的旋風轉動,不過她的速度要慢上許多了。

        而平台上的嬛嬛,果然似乎有了反應一般。

        陰麗華雙目如炬,雖然只是在月色下,可是看著嬛嬛卻也恍若近前一般,此時看去霧中的嬛嬛有了驚人的變化。明顯的就是她的身體有了反應,可以看到她本來似乎沒有反應的身體,此刻首先就是皮膚下的血液,正在快速的流動了起來一樣。

        她雪白的臉頰上,在顴骨的位置,居然似乎有了一些暈紅。陰麗華甚至可以感覺到,她脖頸的血管的跳動,而她那高聳的胸脯,也真正的慢慢起伏了起來。

        陰麗華真正的震撼了,親眼看到了嬛嬛的變化。作為道尊門下的弟子,陰麗華也不泛看到和聽到一些奇術。都是一些類似的功法,就是通過屏息修行,以使自己在修行中浪費過多的精力。有許多前輩高人會龜息之術,江湖上最有名的人物,自然就是號稱睡仙的陳摶。

        陳摶的蟄龍功,乃是天下有名的奇術睡功,人在修行的時候,往往會如同睡夢一般入定幾個月,甚至更久的時間。修行的人不但可以在睡夢中修行,而且往往就會不知不覺中精進,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死亡了。

        雖然不知道嬛嬛所處的這種狀態,是不是和龜息功一樣,但是看這情形,當是和蟄龍功有異曲同工之妙。至於江湖上一般高深的龜息功,都不能和這種狀態相比了。

        地獄門流傳幾十代,果然非是普通門派可比,光是每代的人才,就不知道會留下多少修行的經驗。這些經驗被後世子弟學到,如果能夠再加以補充,那可是真正的不得了。

        看到祭台上的嬛嬛,陰麗華驚嘆這奇異的儀式,和嬛嬛一睡幾十年的奇功,完全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找到了!」一聲驚喜的低呼,一個黑衣人揮劍斬開了擋在面前的籐條。

        這是烏龍江邊的一處所在,而且是沿江邊上的一處峭壁。二十來個黑衣人手持兵器,就著天上的月亮,雙眼泛著凶光和厲笀,站在峭壁上各處可以落腳的地方。

        大家都看著面前兩個黑衣人,正站在一個斜斜的下坡處,揮劍斬開面前的峭壁上一處長滿籐條的所在。

        手指粗的籐條斬落紛飛,不斷的掉入烏龍江裡面,掛在峭壁斜坡上面。兩個揮劍的黑衣人默不作聲,眼睛裡閃現精光,都是一臉興奮的神色。面前是越來越少的籐條和荊棘,便隱隱聽到裡面傳來不安的聲音。

        果然裡面有人,幾乎都能聽到那焦慮的喘息聲,和低低的抽泣聲。兩個人雙眼毫不猶豫的驚喜,手上不由更是賣力。

        月色下,這些黑衣人身上也有傷痕,顯然都經過混戰和搏鬥。有幾個黑衣人舉著火把,就站在不遠處的峭壁上,火光照耀著烏龍江在月色下泛著金光。

        不遠處的思州城也火光衝天,雖然離著這裡一段距離,都似乎隱隱傳來喊殺聲。思州城大多數都是石塊壘成的房子,除了司馬府和刺史府採用好的木材築就,其餘就很少。

        顯然是有人在思州城點燃了房子,不然哪裡來的這麼大的火光。炙熱的火光照耀了整個思州城,像一張扭曲的臉,在夜色裡不斷的變幻著自己的臉色。火光倒映在江裡,看去江水烏黑,江面卻泛著金光。

        「啊!」

        一聲慘叫!

        左手邊那個揮劍砍藤的黑衣人,被一支勁箭射穿左胸,人被帶飛起來,大家眼睜睜看著他掉入了烏龍江裡。

        靜,一時間峭壁上靜了下來。

        掉入烏龍江的黑衣人身手不弱,就是那一箭射入他左胸,也不至於一箭致命。而且此處江水比較深,人摔下去有江水的緩衝也不至於一時摔死,可是這個黑衣人無聲無息的消失。

        只能說明!這一箭真的致命!

        一箭致命!說明這裡面肯定有身手不弱的人!

        一個看似這些人為首的黑衣人一揮手,兩個黑衣人立時竄到還剩下那個黑衣人身邊,他們足尖點在峭壁上,不但穩穩當當,而且似乎悄無聲息,一看就是身手極好的人物。

        看到為首的那個黑衣人點頭示意,他們操著手裡的斬馬刀,一刀向長滿籐條和荊棘的石縫斬去。石縫裡本來斬斷不少的籐條,此時應聲而落,比開始的速度快了一半不止。

        這處石縫本來長在峭壁斜坡下,外面又長滿了籐條和荊棘,不仔細看的話,根本不知道這叢石縫後的天地。

        如果斬馬刀再次不停的話,也許不用多久,就會開闢出一條道來。這外面的籐條和荊棘,就是依託天生的長勢,做成了這石縫的門戶,裡面的人好守好藏,外面的人難進難攻。

        這些黑衣人受命追擊這些石縫裡面的人,一度失去了聯繫,不料石縫裡面的人比較多,而且還有小孩。終於露出了馬腳,於是被這些黑衣人守在了外面。看到裡面的人不會出來,這些黑衣人便決定強攻進去。

        黑衣人本來有不少幫手,如果召集過來的話,對付石縫裡面的這些人,應該很快可以拿下。可是似乎也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那就是本來在思州城的同伴,居然沒有現身來這邊援助。

        如今思州城大火,顯然那邊出了問題,為首的黑衣人雙眼陰沉,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有些厲色。尤其看到石縫清晰的暴露出來,眼神似乎有些瘋狂起來。

        「哇!」石縫裡面傳來了小孩的啼哭聲,便有女子抽泣起來。

        順著石縫的殘藤和荊棘,可以看到裡面寬不過六七尺寬,卻看不到延伸裡面更遠的情形,何況這已經是夜裡,也看不到裡面顯然裡面別有洞天。

        隱隱約約,一個持弓的男子站在暗處,一雙明亮的眼睛在暗處閃閃發光,看著外面的刀和劍,他眸子射出驚人的冷靜的寒光。

        他身後是石縫裡的延伸,也不知道哪裡透過來的一束月光,可以看到裡面隱隱的還有很寬大,不亞於一間大廳的空間。不過卻或蹲或站了有二三十人,只不過太過黑暗,看不清裡面人的容貌和身份。

        外面的黑衣人頭領一臉慎重,剛想說話,忽然感覺到什麼,便呵斥出聲:「小心了!」

        月光下一支箭猶如流星一般掠過,無聲的自石縫裡面射出。距離又近速度又快,即使有黑衣人的提醒同伴,而且同伴身手也不弱,不過對方肯定是有目的的瞄準,一個持斬馬刀的黑衣人還是中箭。

        他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和同伴一樣中箭,雖然避開了胸口,可是居然也被那長箭自左腋下穿過後背。強大的衝擊力和劇痛,使得他數次想在峭壁上頓步站住,可是無能為力的還是跌入了江裡。

        「混蛋!」也不知道是罵誰,為首的黑衣人雙眼憤怒,如狼一般看著石縫,那裡還有箭頭的寒光隱約閃現,看著大家沒有半分辦法。可是看到石縫中的荊棘和籐條,他不由腦中忽然一亮,冷冷的說道:「再不出來受死,就放火熏死他們!」

        這話雖然聲音不大,但是足以讓石縫裡面的人都聽到,果然裡面的人聽到這話之後,隱隱便傳來了騷動和哭泣的聲音更響。

        「哈哈哈哈!」一陣冷笑傳來,在這清寂的夜空下格外刺耳。然後是一個沙啞的聲音:「好有出息啊!」這聲音飄忽不定,似乎來自於四面八方。

        「什麼人!裝神弄鬼的算什麼人物,滾出來!」為首黑衣人憤怒的道,他自然聽出這個人是在諷刺自己,不由揮動手裡的斬馬刀。

        「裝神弄鬼!呵呵,也對,老夫本來就是鬼,不用裝!幾十年不出來,想不到聖門弟子越來越出息了!」這個沙啞的聲音越來越冷,絲毫不把這個黑衣人放在眼裡。

        「出來!什麼人!」這個黑衣人狂叫,卻捕捉不到對方的行跡,揮刀還想再叫。

        「啪!」一個清脆的耳光聲音。

        打得黑衣人暈頭轉向,幾乎跌倒在峭壁上,拄刀踉蹌站在那裡,火光下臉如死灰。

        「老朋友不出來,倒是先收拾幾個不長眼沒出息的後輩!」一個長袍黑衣人在火把的照耀下,緩緩的憑空出現在大家對面,那裡是虛空的江面上。

        他就那麼飄在空中,好像幽靈一般,看得人渾身發寒。火光下,看到他一張雪白妖異的臉,正是地獄門四大鬼王之一的九陰真君盛言!

        「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聖門弟子何時淪落到這種地步了!」他很是不宵黑衣人恐嚇石縫裡的人,本來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宵對這些人出手,可是這裡有鬼母在,他就不由多了幾分心情。

        被打的黑衣人左臉腫的老高,他不傻也似乎意識到什麼,看到盛言的模樣,雖然沒有認出是誰,隱隱感覺到不妙,顫聲道:「晚輩鬼屠羅鋒座下噬魂鬼兵左都將曹澹,敢問前輩是本門長輩嗎!」

        「哈哈哈!」一連串清悅偏又沙啞的笑聲傳出老遠!

        一個瀟灑的迴旋,盛言居然在空中硬生生的移動,到了黑衣人曹澹身前停住,然後驀地轉身看向石縫,他就那麼一直漂浮在空中。好像空中有條無形的道路一般,可是大家都知道哪裡會有,看著他這高絕的身手,當真是人人震驚不已!

        盛言負手而立,衣炔飄飛衣帶舞動,當真如神仙一般凌立!一雙眼睛靜靜的看著這邊石縫,卻一時間沒有了言語,不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了。

        曹澹噤若寒蟬,看著他的樣子,哪裡敢有半句言語。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5:51
第一百零四章 龍起中原

        「鬼屠!好大的口氣!」盛言淡淡的說道,緩緩的落在了那峭壁上,看都不看噤若寒蟬的黑衣人。「聖門弟子什麼時候變成打家劫舍的了,秦缺不會這麼沒有出息吧!」

        那個曹澹也不是傻瓜,聽到盛言的口氣,再看到他無法捉摸的氣勢,早就忘了臉上的痛。再看他直呼地獄門門主的名字,早就嚇得雙腿發軟,連話都不敢接。

        要知道,他的上司鬼屠羅鋒,乃是思州城四大家族的子弟,這次率領手下一百零八個鬼兵出來,大多數便是為了私心。他能夠知道這些事情,乃是因為他本身就是羅鋒的心腹。

        他還知道一個更大的秘密,那就是他上司羅鋒能夠帶這麼多人出來,就是因為羅鋒的上司也更有身份。那個人乃是地獄門舉足輕重的人物,便是無憂壇壇主田益農。

        田益農不但是地獄門重要的分壇壇主,而且居然是五溪最大家族田家的人。

        雖然田益農是五溪最有名的家族田家的人,而且一直以來作為聖門弟子,許多人對他都有揣測,但是田益農平時從來沒有承認過。

        可是作為田益農的心腹愛將,鬼屠羅鋒一直受到格外的栽培,在外界給田益農行使各種各樣的權利,和替田益農來完成各種各樣的事情。

        而曹澹乃是羅鋒的心腹,也是這次思州城突襲的兩大首領之一。他不但知道不少秘密,也經常見到田益農,就是面對田益農的時候,他都遠遠不像看到盛言這般害怕。

        所以他在盛言面前,不敢有半句的多言,更不敢有絲毫的異動。他是見過田益農身手的,也得到過一些指點,面對一個比田益農更厲害的人,他自然知道自己小命要緊。

        突襲司馬府曹澹可以說是立下了大功,不但斬殺了冉摩鳳身邊的兩員大將,而且在知道冉摩鳳受了重傷和劇毒後,還率人一路追殺冉摩鳳的家眷。

        冉摩鳳昔年曾有一子,後來在十多歲不幸夭亡,如今子女裡面冉秀娘卻是最大。其餘的子女都是侍妾所出,而且年歲都不大,對冉摩鳳沒有絲毫的幫助,如今反倒是成了冉摩鳳的羈絆。

        此刻這石縫裡不但有冉摩鳳的幾個子女妻妾,更有冉摩鳳掌管思州城兵丁的兵符,慌亂之中被塞在了冉摩鳳一個兒子冉秋虎懷裡。

        田洪軍深知斬草除根的道理,時至今日田家雖然不能一擊全殲冉家根基,但是如果斬殺了冉摩鳳一家,無異於打擊了冉家整個家族。田洪軍雌伏了幾十年,當年也曾有雄心壯志,但是田家子弟眾多,如果沒有奇功,哪裡會輪到自己來出頭。

        故而田洪軍的宗旨就是,不放過冉家任何一個人,包括各家特意打入冉家的探子,田洪軍都不會放過。這次會同羅家、唐家的精銳,和自己演練了許久的心腹,勢必要一舉拿下冉家。

        曹澹滿以為自己手到擒來,因為自己跟隨的這一撥人不多,誰知道遇到了一個扎手的人物,這個人據說是冉摩鳳新姑爺的族人,一個武陵侗的蠻民。

        此人不但擅長格鬥刺殺,更讓曹澹頭疼的是,這個蠻民居然居然有一手極好的箭術。一路上不但射殺了自己身邊幾個鬼兵,就連自己都差點受傷,這自然讓曹澹又羞又惱。

        本來還想生擒立下大功,看到這個情形,才下令不論死活都先殲滅再說。鬼知道怎麼就引出個殺神來了,曹澹看到盛言的身手,又不知道是友是敵,一時間杵在那裡不敢異動。

        石縫裡面站在最外面的,正是武陵侗的少年英雄吳力,他手裡拿著一大一小兩把弓。

        一把是楊濟帶來的鐵胎硬弓,他雖然不像楊山那邊,隨心所欲可以使用強弓不停發射。但是作為武陵侗的英雄之一,他也沒有遜色多少。尤其是得到楊濟和陰麗華指點之後,他現在已經在吐納方面大有長進,只要是稍微休息一下,便又可以拉弓射箭。

        另外一把也是楊濟帶來的勁弩,這種改良的勁弩,可是大漢國綠營特種作戰的標配。比起現在各地割據軍隊擁有的,那些傳統的勁弩威力大了一倍不止。近距離的威力幾乎無法躲避,實在是抗衡和苦戰的最好利器。

        憑藉這一長一短兩把弓,加上石縫的天然優勢,居然把這些黑衣人阻住了將近半個時辰。吳力固然感覺自豪,外面的黑衣人也感覺莫名其妙的憤怒。

        在思州城他本來和楊濟一起並肩作戰,一起想打退聯軍和楊山匯合,大家攻進了內院,卻發現冉摩鳳一行人岌岌可危。

        而且楊山為了保護受傷的冉摩鳳,一直和妻子冉秀娘在一起,保護著受了重傷的冉摩鳳。如果沒有冉摩鳳身邊的護衛,和暗處的大法師嚴竦幫忙,只怕連楊山都要折了。

        到得最後才發現冉摩鳳匕首上有毒,冉摩鳳喪失了戰鬥力,楊山怕冉秀娘傷心,讓吳力帶著冉秀娘的弟弟冉秋虎分散逃跑。這也是無奈之舉了,吳力卻不負眾望一路抵抗,雖然一身傷痕纍纍,卻也帶著諸人逃出了思州城。

        他對這一路的山路很是嫻熟,當天陪著楊山不知道跑過多少次。仗著地形帶人跑到了江邊,隱約又記得那日來接親的時候大家迷路,最後用籐條下江時,看到這邊有處石縫。

        他慣常行走於山林江溪之間捕獵,對這些東西格外注意。當時雖然是匆匆一瞥,卻也心裡有了個大概的揣測,沒有想到這突發事件倒是用上了,便大膽的帶著人過來了。

        本來以為帶人藏進石縫,可以僥倖躲過去一劫,誰知道這群人乃是平時江湖上的殺客,最是擅長於跟蹤和追殺,不用一會兒便發覺了這石縫所在,最後便全部被堵在了這處石縫裡面。

        吳力雖然不知道楊山現在情況如何,但是當時在司馬府分開時,看到他帶領冉秀娘退進內院裡面去了。冉摩鳳身邊不但有冉家優秀的精英,也有這些年他在思州城培養的人才,大家對冉摩鳳可以說都是忠心耿耿。

        何況吳力不相信冉摩鳳這麼容易被打敗,他可是五溪的大英雄。當然,吳力也是沒有看到現在的冉摩鳳,如果看到冉摩鳳的樣子,他就會知道,就是神也一樣會被打倒的。

        當然,吳力還有一個重要的希望,那就是開始和他在一起作戰的楊濟。在司馬府起亂的時候,他看到了楊濟身邊匯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他相信那一定就是以前在族裡被楊山送走的人,或者那些人召集的力量。

        楊濟也帶著冉摩鳳兩個孩子突圍,他應付那些黑衣人綽綽有餘,而且和吳力分開的時候信心十足,可是說要在思州城襲殺田洪軍的。吳力對這個神秘的漢人還是很信服的,因為自己許多的格鬥技巧,和能夠拉開這三石強弓,都是楊濟來族裡之後所授。

        所以楊濟在吳力心中的能力,絲毫不弱於五溪的英雄冉摩鳳,相信只要自己應付了這些黑衣人,在思州城的楊濟一定會牽制,甚至消滅別的黑衣人。

        事實也證明,這些人在外面叫嚷了半天,卻無法攻進石縫裡來。吳力本來也不著急,就想和這些人耗著便罷了。可是聽到曹澹說要火攻煙燻,心裡才緊張了起來。

        「此地怎是你等可以來唧唧歪歪之處!乘著老夫心情好,看在秦缺的顏面上,馬上消失在老夫面前!」盛言的言語好似寒冬冰雪,看著這些人不敢吱聲,他沒有絲毫的意外。

        他雖然沒有看到石縫裡面的人,也不知道這些裡面的人究竟是些什麼人,但是憑藉他敏銳的感官和高深的修為,方圓幾十丈範圍的動靜,都休想逃過他的耳目。自然可以知道里面居然大部分都是婦孺,不由對曹澹這些人更沒有好感。

        他當年在地獄門的威望還勝過秦缺,本來就是奈何老人之外,最有希望成為門主的人選,後來因為一些原因希望落空。他便隱身到了孟家皇宮,一待就是幾十年,許多人都以為他不在了。

        幾十年的修行和沉澱,雖然心性早已經改變,自然也不會遷怒於門中弟子,但是對這些普通弟子大範圍出來活動,心裡還是有極大的反感的。在他心裡的想法,這些羅鋒手下的精銳鬼兵,甚至都不能算是聖門真正的弟子。

        雖然沒有出手教訓這些鬼兵,但是如果如果這些人說句不,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出手。

        幸運的是曹澹當真不敢停留,他能夠做到今天的位置,不是單純憑藉武力出頭,而是他比別人更多了幾分分析能力,和一些察言觀色的眼力。

        看到曹澹領著黑衣人消失在夜色,就連本來舉著的火把都扔進了江裡面,盛言本來一直皺著的眉毛突然舒展開來。對著消失的一群身影的方向,雙眼居然多了一分讚賞,喃喃的道:「倒是有幾分果決,還不算太蠢哩!」

        看著思州城的方向滔天火光,那衝天的火光映的江水殷紅。

        盛言沒有吱聲,負手靜靜的站在峭壁上,一雙眼睛不時的閃爍精光,也不知道心裡在思考什麼。倒不是他突發善心,想救石縫裡面這些人。作為地獄門的絕代高手,盛言有自己的驕傲。

        本來在尋找鬼母,可是居然看到一群會地獄門功夫的人,自然會有些好奇。畢竟幾十年沒有回地獄門,和地獄門還是有些很深的感情的。可是看到這些人的行為,把盛言的鼻子差點氣歪了。

        想當年,他們縱橫江湖的時候,哪會像這些人這般。快意恩仇笑傲江湖,那是干淨利落。地獄門歷來不會標榜自己是好人,但是自古以來就不會去做壞事,看到曹澹一行人的行為,哪裡像是地獄門弟子的樣子。本來想出手懲戒一番,可是最後還是沒有出手。

        畢竟盛言是來找鬼母的,一路而來聽說鬼母出現在這片地方,憑藉他對鬼母的瞭解,和對奇門遁術的研究。他很快發現了這處地方的不同,心裡雖然不敢肯定什麼,但是知道必然有所隱秘。

        自然就更不希望一旁有人幹擾!

        他可是極為瞭解鬼母,作為地獄門上代的絕代高手,完全有希望成為門主的人物,最後卻為了嬛嬛的付出,連門派都可以不顧而獨自出走。

        至於她攜走聖壇的聖物,和強行參研幽府歷代秘籍,門中諸位長老都沒有責怪。她為了嬛嬛四處蒐集奇物和藥材,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堅持。

        他欣賞鬼母的執著,也一直對鬼母的修為敬佩。鬼母沒有聲張也沒有造勢,卻一直還兼顧聖門培養弟子,盛言便知道鬼母肯定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要想找到鬼母,應該就在近日。

        漆黑的夜,雖有月光,可是在火光的照耀下,四周的環境顯得很是黑洞!

        阿彌陀佛!

        一聲響亮的佛號響起,洪亮的聲音傳出老遠!

        兩個身形挺拔的光頭和尚,穿著一身灰色的鐘口袈裟,自兩旁山坡躍下,身勢猶如蒼鷹現身。兩個人輕盈的落在了地上,這裡剛好是官道分界的小路口。

        兩個人身手敏捷異常,神色自若的落身後,便分站在這條小山路兩旁,右手卻單掌豎立施禮稱著佛號,伸手擋在了路中。

        只見一隊六騎快馬,飛快的從官道疾馳而來,他們似乎是一路急趕而來,個個便服精裝。看他們腰間的橫刀,居然都是大周國官家的定製,想必便是官府辦事人員。

        快馬奔跑的速度極快,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馬上的人看到突然有兩個人落下,正好是在自己要經過的路上,不由齊齊的一手把住了腰間的橫刀。

        大家心裡便知道可能有事,所負敏感的事情極為重要,怎可讓別人知道。自己這些人明明負命而來,偏偏又有陌生的和尚擋路,肯定對方是有備而來,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面對疾馳而來的快馬,兩個和尚不但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靜靜的看著快馬迎面而來。四周地面都似乎在顫抖了起來,灰塵飛揚衣炔飄飛,兩個和尚卻站在那裡屹立不動。

        快馬越來越近,馬上的人看到兩個和尚,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知道已經無法來得及反應。心裡雖然都警戒了起來,可是一來馬的速度過快,二來距離是太近了,就是想勒馬也來不及。即使知道肯定會傷到兩個和尚,可是馬上的騎士居然沒有停下,反而揮鞭抽馬臀,似乎想讓馬兒更快。

        馬兒負疼放聲長嘶,居然飛身而至近前,揚蹄而起便似要飛身而過。看到前面有人,頭馬已經放聲長嘶起來。

        「讓開!」一聲怒喝,當頭馬上的漢子提韁夾腹,快馬居然飛身而起的勢頭不減,意欲從兩個和尚頭頂越過去。緊勒的韁繩,急喘流蜒的奔馬。

        讓人驚奇的一幕發生了,當那快馬離著和尚不及七尺距離,剛剛躍起一半的時候。左側那個圓臉的和尚,沉靜的讓人發寒,他不但沒有絲毫的避開,反而主動的上前一步。

        馬上騎士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卻見這個和尚單立的右掌,突然由豎立改為前抓,看著手型居然如同一隻利爪一般,一把抓住快馬的右前腿。

        快馬飛身去勢不停,可是和尚穩穩的立在地上,身子似乎絲毫沒有移動一般。

        他上半身隨著馬勢轉動,可是剛剛轉到一般的時候,他的前半身已經前俯。他沒有再動半分,馬上的騎士卻驚訝的發現了一件事,身下的馬居然不動了。

        還不等馬上的漢子明白過來,這個圓臉和尚一聲低喝:「施主且慢行一步!」只見他右臂居然以肉眼可見的情形一抖,手臂猶如水波一般抖動,只聽那快馬一聲悲鳴,絲毫不能反抗。

        這一剎那間,沒有人能反應過來。那半空中的馬然後居然被這個圓臉和尚,如同拿著一件孩童的玩具一般,身子一扭又轉了過來,連馬帶人都掄了起來,直接的扔往一邊丈外的草叢。

        一臂之力!

        不但控制了奔馳的快馬,而且空手連人帶馬扔出去,這需要多大的力氣。這已經不是普通武者,普通的江湖遊俠,可以辦到的事情。

        馬上被扔到一邊的漢子驚魂未定,以為自己萬難倖免,可是還沒有叫出來,已經穩穩的和快馬落在了草叢裡。

        他雖然沒有江湖上高強的遊俠一類的身手,但也是受過專門訓練的戰士,可是在這個和尚面前,卻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和機會,或者說他根本來不及有機會。

        他一臉神魂未定的回頭,看向身後緊隨的同伴,只見原來同樣站在路邊的,另外一個高個的和尚,也如這個圓臉和尚一般可怕。

        他也主動的搶步出擊,在圓臉和尚扔出第一匹馬的時候,他迎住了第二匹跟上的快馬。他個子更高,身手顯然絲毫不弱於同伴。後面的快馬也根本就沒有停住,他也抓住了第二匹快馬,如同圓臉和尚一般操作,把後面的人馬扔在了一旁。

        然後兩個和尚如同耍雜技一般,分別交替出手,把六匹疾跑的快馬,連同馬上的騎士,依次的扔在了路的兩旁。好像這巨大的快馬和紙糊的玩具一般,看得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扔完六匹快馬,兩個和尚若無其事一般,拍手拂袖站在了路中,看著兩邊的人和馬。兩邊草叢的騎士卻已經驚呆了,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兩個和尚震懾住了。

        這六個騎士顯然也是經過訓練的,雖然震撼了一下,馬上就反應過來,幾乎同時就拔出了腰間的橫刀,飛身從馬上躍出。雖然知道兩個和尚身手駭人,可是還是同時出來,把兩個和尚圍在了中間。

        「大周皇家侍衛馬軍精騎,奉大周皇帝聖諭公幹,兩位大師為何在此阻路!」一個絡腮的騎士,正是這行騎士中的第一個,他緊緊的盯著兩個和尚,似乎想從兩個和尚的表情裡面,看出一些什麼來。

        可惜兩個和尚面色平靜的看著六個騎士,臉上一點異色的神情都沒有。站在路中間對著六把刀,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那個圓臉和尚居然豎掌施禮,神色平靜的說道:「和尚想要諸位懷裡的東西,希望各位施主能夠心懷慈悲,施捨給和尚,不知道施主們可有異議!」

        他站在那裡娓娓道來,臉上神情不變的看著周圍的騎士,似乎在和大家商量,但是聽這意思,哪有半分商量的餘地!

        「好個出家的和尚!果然是有備而來!」那個滿臉絡腮鬍子的騎士揮刀呵斥,心裡已經釋然,這兩個和尚果然是有目的。自己這些人奉命而行,就是為了防止有人截獲,所以連軍服都沒有穿,沒有想到對方還是有人準備。

        絡腮的騎士雖然不知道,自己這些人負責運送的是什麼東西,但是乃是大周皇帝郭榮親手所托,自然不能給別人。何況這兩個和尚明顯是有備的阻擋,絡腮騎士不由看向身邊的幾個同伴。

        大家雖然是侍衛馬軍的屬下,因為此前的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是韓令坤,在皇帝郭榮北征的時候,升任他做了殿前都虞侯,可是韓令坤極會駕馭部下,所以侍衛馬軍幾乎都是他的人。

        如今的都指揮使已經換人,跟隨皇帝一起北征,本來皇帝身邊最親近的侍衛,應該算是侍衛親軍。可是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是李重進,他還沒有趕過來瓦橋關。皇帝居然派出馬軍出來辦事,可想而知這些人是皇帝的親信了。

        這些人確實是死忠於皇帝的侍衛,而且為首的絡腮鬍子乃是出自於皇帝本家柴氏。此人名喚柴林,他看看兩個和尚的樣子,知道已經不能善了。

        想想皇帝的託付,柴林自認卻是效忠於皇帝的親信,看看身邊的同伴,大家面面相窺的互視,似乎明白了各自的心意一般。幾乎是同時的舉起了手裡的橫刀,斬向這兩個和尚。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5:51
第一百零五章 雲起龍隱

        「金剛伏魔拳!」一臉絡腮鬍子的柴林驚呼,手中橫刀幾乎拿捏不住,雙眼赤紅一口鮮血噴出。人倒飛往一邊的草叢裡,就像斷線的風箏一般。

        圓臉和尚眼中閃過一絲厲光,眼角餘光掃過落在草叢的柴林,看到柴林倒在草叢裡沒有了反應。沒有想到幾個馬軍侍衛,居然認出自己兩個人的功夫。

        自己這套拳法可以說招式簡單,但是深含佛家降魔伏妖的深邃,師門的《金剛真氣》配合使用,可以說是妙用無窮。想到那個人也是最擅長此拳,如今又在大周身居高位,當是在人前施展過的,想必有心之人自是看到記住了。

        記起此行自己兩個人的任務,和臨來時那個人的囑託,偏偏又想起自己的信仰,這個圓臉和尚顯然心裡頗為掙扎。看著悍不畏死的幾個騎士,甚至那個伏在草叢的柴林。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妥的感覺,不由看向一旁的高個同伴。

        「哈哈,丑禿驢,陛下早就料到一路上會有人阻擋和劫殺,我們一起派出了八支騎隊,你們能攔住幾個呢!哈哈哈哈!」一個其中的騎士滿臉是血,瘋狂的看著兩個和尚哈哈大笑,手裡的橫刀胡亂的砍著,顯然是已經受了重傷,雙眼神色都已經有些散亂。

        他揮刀亂砍不停,似乎都已經沒有了目標。一下幾乎砍著了自己的同伴,嚇得本來以露敗像的同伴一大跳,不知道他究竟怎麼啦!可是他瘋狂的神色有些得意,雖然被兩個和尚差點打死,可是眼角的譏笑著實令人感覺到他的得意。

        他委實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狀態,就是個普通的健壯漢子,都可能打倒他,但是他搖搖晃晃的還是揮著橫刀,砍向兩個和尚,誰也不想接近他。

        他已經被和尚剛猛的拳震碎了內腑,這兩個和尚身懷佛門《金剛真氣》絕學,豈是普通的侍衛和江湖人士可以應付。不過這兩個和尚顯然已是手下留情,不然不出幾招就可以收拾這些騎士。

        但是這些騎士都身負重任,不但心裡悍不畏死,而且十分的忠誠和無畏。可惜他們遇到的是兩個比自己強太多的對手,如今所憑藉的不過是一口勇氣和心中的不甘。

        這個受了重傷的騎士奮不顧身,自有他堅持的想法在心裡。而倒在草叢裡的柴林也沒有動靜,看去顯然比這個騎士好不了多少。

        「師兄,咱們上當了!」高個和尚臉上有絲憤怒,雙掌上居然金光暗閃,看著幾個騎士心裡動了殺機。

        「阿彌陀佛!」圓臉和尚卻神色平靜,似乎知道自己師弟心裡所想的一般,一聲佛號似乎想喚醒自己師弟。

        看著餘下的四個騎士都臉色漲紅,顯然都被兩個人折騰的夠嗆。手下動作都慢了下來,圓臉和尚自然知道這些人,遠遠不是自己兩個人的對手。臉上卻絲毫沒有得意的神色,反而雙目清明的思考起來。

        他手下不時擊開攻擊,而且四人的兵器根本就無法接近。他手下居然也慢了下來,看著自己有些疑問的師弟,眼角神色依舊平淡,心裡卻嘆了口氣。

        不管對方是不是自己對手,身手相差太遠的感覺,就好比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圓臉和尚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般,長袖一蕩震開兩個纏住自己的騎士,還有那個搖搖欲墜的騎士也被罡風一震,跌坐在了地下。

        圓臉和尚就此住手下來,也不管幾人還想提刀上來,偏頭看向高個的和尚淡淡的說道:「清本師弟,因果循環自會報應不爽!吾等佛家弟子一生修行向佛,雖有除魔蕩妖的責任,也需保持一顆濁世清醒的心。此刻只怕殺了這些人,也無濟於事矣!」

        他本來也心存了殺機,忽然想起來的時候,師傅對自己幾個師兄弟的囑咐,其中說過一番話,卻是引起了他的突然醒悟。

        因果循環,順天由人!

        作為當代新章宗律主,駐錫相國寺道場的澄楚大師,乃是天下有名的高僧。

        應弟子趙匡胤的要求,派遣了座下十八個弟子,去幫助趙匡胤成就大業。澄楚大師閱人無數,相信趙匡胤身具異像,在這亂世必定會成就一番大業。

        臨行的時候,澄楚大師親口對這十八個弟子說出了這番話。當時誰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也無法體會到其中的意思。

        而這兩個和尚就是澄楚大師的弟子,也是十八個弟子其中之二,分別叫清因和清本。

        這次兩個人跟隨趙匡胤一同來到瓦橋關,一直跟隨喬裝在軍士之中,不但作為趙匡胤的隨身護衛,也給他辦了許多的事情。

        就在今天早晨,突然收到趙匡胤的暗示,叫他們來此截取一封密旨。所以他們看到出關的騎士後,兩個人自然展開了手段,一路上抄取近道,終於趕到了騎士們的前頭。

        沒有想到趙匡胤盤算周全,郭榮郭榮更是一代奇雄,不但設置彌彰,而且還有狡兔三窟之舉。

        滿以為手到擒來,卻沒有想到還在別人算計之中。

        一向認為自己是獵人!當你發現自己居然是別人獵物的時候,你心裡會做何感想!

        圓臉的清因沒有了殺人滅口的心思,雖然知道不該這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沒有下狠手。分別把幾個騎士擊暈,兩個人動手搜尋了個遍,果然沒有找到絲毫的東西。

        兩師兄弟面面相窺,雖然沒有言語,心裡卻也是一聲長嘆。心裡還有一絲僥倖,那便是自己還有一些師兄弟,也跟隨了幾股騎士的行蹤而去,希望他們能有所收穫。

        烈日當空,兩個和尚看著路旁草叢的幾個騎士,心裡有些茫然!

        「噗」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房中地下的木板。

        躺靠在軟榻上的郭榮雙眼無力,突然噴出一口鮮血,俊朗慘白的臉一下漲的通紅,連鼻孔都冒出了殷紅的鮮血。

        郭榮雖然不是江湖上的絕頂高手,少年時也有過奇遇,得到過一些吐納修行的法子。後來行走於江湖上,更是得到過不少人的指點,故而身體比一般武將,那絕對是要強上許多。

        可是北伐一行,現在尚是未費一兵一卒。而且郭榮作為皇帝,更不需要出陣作戰。但是此時看他的狀態,顯然是極為不好。

        一旁站立一個身材高挑,臉型消瘦的宮女裝扮的少女,她看著郭榮痛苦的樣子,居然眼裡含淚盈眶。一旁還有一個服侍的女子,看去和這個少女比起來,卻是相差了許多氣質和感覺。

        顯然這個少女不是普通的宮女,只不過是穿著宮女的裝飾而已。她關切的眼神也顯示出了她的不同身份,看著郭榮痛苦的樣子,她想上前拿絹巾替他擦拭,被郭榮搖頭拒絕。

        這個宮女皮膚也是白皙,身形曲線倒也凹凸。不過看她站姿挺拔自信,當是一個經常運動和鍛鍊,而且身手矯健的女子。雖然一身宮裝,卻也不是那些養尊處優的宮女可比。

        她激動的上前想幫郭榮,卻露出了在裡面穿著便於運動的紈袴。

        看神色她也不像別的宮女那般,會低聲下氣的在皇帝面前恭順,而她則是一臉關心的看著郭榮。

        看郭榮的神情痛苦不堪,她不由看向一邊站在那裡的陳守元。

        陳守元雙眼似開似閉,也不知道他看沒看郭榮。不過他似乎對郭榮的這種狀況瞭如指掌,也沒有像這個宮女這邊緊張。

        郭榮臉頰一陣陣的暈紅,身子卻是有些發軟,甚至都有些感覺血沖大腦。

        他知道這是奪魂散在不斷腐蝕自己,沒有想到這種奪魂散這麼厲害,他早就聽陳守元說過了這種狀態。雖然瞭解了這種藥的特性,而且每天都要噴出幾次血,郭榮心裡的擔心日盛。

        沒有找到絲毫的蛛絲馬跡,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中了這種劇毒,自己身邊服侍的人已經全部查過,就是有那麼一個兩個有問題,也在自己查詢之前失蹤。

        郭榮甚至有了一種垂敗的感覺,一向意氣風發的他,首次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奈。

        他緊緊的抓住了軟榻的把手,用力過度的手指看起來有些發白。強忍不讓自己倒下身子,眼皮卻有些發顫。

        看向一旁關心的看著自己的宮女,郭榮不由心裡一暖,居然咧嘴向她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沒事。

        想起陳守元此前的忠告,說自己心裡需要平靜,更是不能有大的波動,郭榮心裡有些無奈。

        此次大軍壓境北推,是自己宏圖大計的一步,而且目前看來一切順利。北地的收復將是百年大計,也是以絕大周後患的舉動。千年的功過自有後人評說,也是郭榮心裡難以釋懷的情結。

        自己自幼跟人經商,有幸四處行走於天下各處,不但瞭解了民間民生的疾苦,更是知道民心向和的道理。自己便對天下各處關隘地形掌握不少,以至於如今自己對天下基本上瞭如指掌。

        看到天下的現狀,常自發出感慨,立志要創出一番天地,還人間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生平有此想法,自然需要機會!

        要麼能夠位極人臣,要麼可以江山在握。

        短短幾年時間,中原大地變幻莫測,各處割據皇朝更迭不斷。

        就是身處中原的最強勢力範圍,大周順利的奪得了天下。郭榮也如願以償,不但自己在短時間裡位極人臣,而且更是順利的掌握了天下最強的軍隊,真正的做到了江山在握。

        當天的郭榮意氣風發,想到自己一定會努力,去盡情的施展自己生平的抱負,而他如今也正在施展自己的抱負。

        對自己,郭榮一直沒有失去希望,也更加的堅定信心!他相信自己沒有邁不過去的坎,何況現在的形勢對於自己來說,是一片大好。

        郭榮召集中原的能臣志士,廣開言路集思廣益,終於定下了一統中原各地的思路。

        縱觀天下大局,許多眼光獨到的人都提出建議,讓自己先平定北方再統一南方各地。

        後世所謂的一些閒人,自認為自己有所估算和幾分聰明!也演練這個時代的格局,算計過各種各樣的可能,但是最後也只能置於一笑而已。

        畢竟沒有發生的事情,誰也不知道有何變數!

        而發生過的事情,就只能是歷史了,就是再去彌補加強,它也不可能回到當初。

        因為自古歷史以來,就沒有能夠有這樣的例子,以南方政權統治北方的先例。先難後易驅逐外族,才能一統天下。郭榮自己也深以為然,因為他太瞭解天下百姓的渴望。

        北地雖然不是在大周手裡失去,可是大周的江山建立在中原,更是在中原接替了江山,所以大周就必須有這份承擔。

        遼國蠻夷化外之邦,更是境外的番民外族,自古非漢族炎黃的子孫。當然在郭榮心裡,這都不是主要的問題。而是遼國野心頗大,如今更是一力支持,在自己心窩搗亂的偽北漢,全力抵抗自己的軍隊。

        對於承襲中原傳統的大周來說,可以驅逐遼國為己任,兼併偽北漢以圖統一,甚至有希望可以收復北地,將是大周皇朝不朽的功績!也是郭榮自己最為得意的霸圖。

        可是讓郭榮比較糾結的卻是,朝廷裡大流的思潮卻完全相反,尤其是以王朴為代表的大臣。

        他們不但替自己制定了周密的統一計畫,而且還堅定的指出先易後難的好處,和自己的意圖基本上相反。

        因為中原如今的狀態,遠遠不復大唐昔日繁榮,不說征伐的國庫費用,就是籍以飽食的口糧,都往往難以齊全。

        自己徵用的大軍,說起來好聽有幾十萬大軍,其實為了吃飽飯而來的人居多。想必各地割據的勢力,這種想法的士兵更多。在這種軍隊的幫助下,郭榮還真不知道,自己如果作戰的話,成功的機率自己究竟能有幾成。

        郭榮這兩年雖然沒有馳騁各地,但是也知道如今中原的現狀,當真是哀鴻遍野千里無人。而景勝的南方諸國,自己派往各地的探子回報,其環境當真令人嚮往。

        自己連連奪得南唐國不少州府,如今和南唐一江相隔。自己這邊窮的叮噹響,江那邊的唐國民眾卻富得流油。據說不但醉死夢生,而且日日米飯有吃,更是魚肉不斷。

        郭榮也知道雖然收復了江北地區,可是還是有不少人越江而去。因為郭榮佔領了江北後,不但下令把各個州府的物資財富洗劫一空,還嚴格的調控了配給。許多人在南唐時,過慣了悠閒的生活,哪裡受的了這種艱苦。

        這其中究竟有多少人脫北,郭榮沒有統計過,也明白下面的人不敢如實匯報給自己知道。但是郭榮還是會從別的途徑獲知,不少官家軍士都舉家攜口的潛逃,雖然抓獲了不少人,還是屢禁不止。

        這是為什麼!

        就是因為如今的大周還不足以令人嚮往!

        郭榮甚至帶頭號召節約和勤儉,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夠執行。郭榮也曾強行號令各地官員以身作則,更是控制和打壓境內佛道寺觀,集聚了大量的財富,但是也遠遠無法滿足自己的需求。

        近在身側的蜀中,本來是郭榮最好的選擇,可惜為了北伐和控制北偽漢,根本就無法抽出另外的精力和財力。何況蜀中蜀道更是自古以來的障礙,自己沒有十足的把握,還真不能輕易動兵。

        這就好比一個乞丐,手裡捧著一個金飯碗,卻怎麼也乞討不到食物一樣。郭榮餓的該死,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眼前堆滿了美食和金錢。

        所以,乘著最好的季節,郭榮就想發動自己的大軍,先給遼國和偽北漢一個下馬威,然後好回身來收拾蜀中或者南唐。不但可以後續補充大周的國庫,而且可以殺一儆百,震懾割據各地的政權。

        郭榮看到了希望!

        可是這真的是機會嗎?

        郭榮突然有些後悔,自己這次不該御駕親征!倒不是怕死,而是郭榮感覺到這張無形的大網,正在向自己慢慢收攏。

        一個設計許久的圈套,等待自己靜靜的鑽進去。

        先是攪亂自己的視線,讓一直處在風口浪尖上的張永德出面,讓自己以為一切都是他在操作,對方甚至都精明的思考過,自己和張永德複雜的關係會導致的後果。

        郭榮比誰都明白,一開始就知道不會是張永德,不管對方反向的誤導大家,讓自己都以為是張永德的苦肉計。還是不斷的對張永德造成壓力,讓張永德對自己產生一種真正的怨恨。

        張永德比自己想像的還要聰明,自己率隊北征時,他連家都不回直接跟隨自己同行。他顯然是為了避嫌,郭榮比誰都明白這一點,作為大周皇族對自己威脅最大的人,他不想有絲毫的隱藏。

        尤其是昨晚的匯報,雖然張永德沒有說誰,也沒有指出誰更有嫌疑,但是無疑郭榮知道是自己身邊的人出了問題。

        郭榮一連派出了十多支騎兵小隊,讓他們回去京城!接到的線報讓郭榮忍不住憤怒,果然有人截殺這些騎兵小隊。

        一招引蛇出洞,果然令對方毫無顧忌!

        雖然試探出來身邊果然有人圖謀,卻也令郭榮無比憤怒,雖然陳守元一再提醒不能生氣,但是郭榮還是沒能控制自己。

        「陛下為了天下百姓計,還請保重龍體!」那個一直在側的宮女擔心的看著郭榮!雖然站得挺直,聲音卻依然是溫柔。

        「鹿泉縣主毋須擔心!陛下此刻能夠吐出積血,倒是對身體潛藏的毒素有益!」陳守元仍舊沒有睜眼一般,站在那裡老神在在,似乎知道這個宮女心裡的擔心,斯條慢理的緩緩說道。

        郭榮臉上堆出一絲笑意,看向一旁的宮女,眼神充滿了感激的神色。自己出征以來,不能攜帶宮裡的后妃,這個女子卻義無反顧的前來照顧自己。

        他坐在那裡居然靜靜的吸了口氣,臉上的酡紅淡了許多。看著宮女柔聲道:「鹿泉,辛苦你了,此次北征你一路相隨,雖然到此刻都沒有戰爭,但是你為了陪朕一直不休息,回去京城的話,朕如何同皇后和宣懿交代!」

        因為這個女子並不是自己宮裡的女人,只是為了別人而來照顧自己,郭榮心裡的感激多了幾分尊重。何況這個女子本身出身高貴,她能夠來照顧自己,是很多人不敢想像的。

        陳守元居然睜開了眼睛,他自然知道這個女子的身份,就算他平時極為自負,也有幾分清高和超然。但是知道這個宮女打扮的女子,就是宮裡許多妃子的身份,都和她比起來遠遠不如。而她毫不忌諱,前來郭榮身邊的所為,也不由對她高看了幾分。

        這個宮女打扮的女子也看了他一眼,感覺陳守元的神色正常,她不動聲色不由也輕聲說道:「先生對陛下身上的毒素自然瞭如指掌,當日宣懿姐姐也對陛下性情瞭如指掌!如今京城的皇后姐姐又牽掛陛下,鹿泉為陛下付出這點時間算什麼呢!」

        「好好好!」郭榮臉上居然顯出一派光彩,眼神突然卻黯然了起來,似乎想起了什麼,大聲道:「不負魏王一族,朕何其幸運!」

        原來,這個宮女打扮的女子,居然是魏王符彥卿族中的女子,名喚符滌青,乃是郭榮兩個符氏皇后的妹妹。因為是符家庶出的女子,但是在一門兩皇后的符家,她也被郭榮封為縣主。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5:51
第一百零六章 撲朔迷離

        淡淡一笑!

        郭榮的眼裡多了一絲溫情,自己雖然有著遠大的理想和抱負,但是郭榮更知道,因為自己自幼脾氣暴躁,自己一直都會對外人強忍脾氣。後來跟隨行家在外經商,雖然自己學會也多了許多的隱忍,也讓自己發現了自己的缺點,可是常言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郭榮還是不能完全控制自己。

        看著這個身材挺直的宮女,郭榮心裡似乎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她的影子一樣。她雖然沒有她的貴氣和漂亮,但是她的執著和溫柔,卻是極為似她。

        看著她的身形,雖然不如她豐滿和動人,可是恍恍惚惚看到的形象,卻似乎是她站在自己身邊一樣。

        那是郭榮心裡永遠的痛,可是為了自己的抱負,郭榮知道人生必須會有許多不捨和痛苦。身居這個時代的最高位,人說高處不勝寒,郭榮知道這高處還有訣別。

        那是自己登基後的顯德三年,郭榮親自率兵征討南唐,宣懿皇后認為江南一帶不宜御駕親征,極力的勸阻郭榮。可是郭榮哪裡聽得進去,因為他知道中原由於連年征戰,根本已經沒有了任何物資。

        作為正義之師,郭榮必須師出有名,雖然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情,但是卻不能對外捅破這層薄膜。掠奪南唐的土地和物資,不但可以補充中原空虛的國庫,也可以為下次征服備戰。

        郭榮沒有對宣懿皇后說明,但是必須親自親征,因為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對大周軍隊的掌握,還不夠徹底和全面。在這個帥強想為王的時代,郭榮只有自己親征,才能在軍隊和藩鎮間樹立威信。

        郭榮義無反顧的前往,宣懿皇后只好跟隨同行。

        那是炎暑的夏日,加上軍隊南推後絲毫沒有進展,郭榮心中也是鬱鬱。他永遠忘不了那日,因為看到自己的隊伍沒有進展,便親自到前線督戰視察軍情。

        出身將門的宣懿皇后巾幗不讓鬚眉,自然一同跟隨前行,兩個人和一支侍衛親軍,來到了江邊觀看敵營。誰知道對方居然知道了有人窺探,派了一支探子隊伍前來騷擾。

        這次的騷擾規模不大,雖然不會對郭榮造成影響,但是剛剛好纏住了郭榮一行人。宣懿皇后自然擔心郭榮的安危,跟隨在郭榮身邊寸步不離,居然不知道自己剛剛懷上了龍胎。

        在郭榮被對方探子騷擾不能脫身的時候,突然便下起了大雨,雙方在前線糾纏的時候,宣懿皇后雖然沒有受到絲毫的損傷,但是她卻被渾身澆透。

        在趕來支援的侍衛親軍,趕跑唐軍的探子隊伍之後,郭榮還興高采烈地表揚了一下隨行的侍衛。大家自然平靜的回到軍營之後,宣懿皇后就感覺到了疲勞和不適。

        隨行的軍醫替宣懿皇后把脈之後,自然發現了皇后懷了龍胎。但是因為宣懿已經受了寒氣,軍醫也是宮裡的御醫,心裡自然是十分惶恐的上報。

        宣懿皇后固然有喜有憂,也令郭榮後悔莫及。

        因為宣懿皇后隨後便中暑,並發了風寒重症。雖然匆匆派人把宣懿皇后送往了京城開封,可是一路上便看到情況糟糕,任是各種御醫趕到,卻已經也是回天無力。

        宣懿皇后回到開封之後沒幾天,便駕鶴歸西而去。

        雖然郭榮罷朝七天,但是這件事卻自此成了郭榮心裡的痛。因為宣懿皇后對於郭榮來說,不僅僅是妻子這麼簡單,他一向把她比作長孫皇后。

        對於外人和外臣來說,可能僅僅會把宣懿皇后,當成一個世間難得的奇女子。

        因為她不是郭榮的原配,她嫁給郭榮也不是初婚。宣懿皇后最初是嫁給了別人,而且此人原來也是赫赫有名。那便是當天后漢幾大節度之一,河中節度使李守貞的兒子李崇訓。

        雖然在亂世的中原後漢國做大臣,因為李守貞看到幾年換天子,自己手裡又有重兵,居然便不安的心大動想做皇帝。

        這個時候的後漢並不穩定,又沒有人能管住李守貞,他便一向有些不安分。偷偷請了個道士回來給家人看相,誰知道對方看出宣懿皇后面相不凡以後,便和李守貞說她會母儀天下。

        李守貞信以為真,居然真的和兒子李崇訓起兵。而這一年帶兵平叛的主帥,就是郭榮的姑父後來的皇帝郭威。李守貞固然兵敗如山倒**身亡,他兒子李崇訓也自知難以倖免。

        這個李崇訓倒是個狠角色,提劍殺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又想殺自己的夫人符氏再自殺。誰知道出身將門的符氏,也就是後來的宣懿皇后,自有幾分見識和極大的魄力。在李崇訓尋找她的時候,她居然隱藏在帷幔之後逃過一劫。

        反叛的軍隊沒有了主將,郭威的軍隊輕易攻進李府,漢兵找到了宣懿皇后,宣懿皇后主動說出自己的身份。一則她乃是李守貞的兒媳婦,乃是這次的大人物;二來她父親可是漢國的王爺,在這個時代當真是貴不可言。

        搜查李府的將士,被她的儀容和氣魄鎮服。又知道她是衛王符彥卿的女兒,於是帶她前去見郭威。

        郭威這個時候倒有幾分計較,自己雖然不是新晉的藩鎮,但是一直勢力範圍有限。畢竟符彥卿世代將門,又是這個時代有名的親王,郭威自然想到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對於郭威自己來說,撿到符氏宣懿這個寶,完全可以自己處理。畢竟朝廷的最大需求是平定河中地區,換成任何一個人,也會像李守貞一樣的結局。

        符彥卿雖然沒有割據為王,也沒有絲毫意向表明支持李守貞,但是幾個兄弟都是節度使,自己女兒又是李守貞的兒媳婦。

        朝廷既不敢得罪符彥卿,又不想他勢力更大,用郭威來牽制符彥卿,顯然是個不錯的主意。所以朝廷當初的決定,便是讓郭威自己便宜行事。

        這無疑也是給了郭威一個極大的機會,郭威便想乘著這個送上門的機會,來親近符彥卿和他的家族,於是好好誇獎了符氏一番,又大義凜然的認了符氏宣懿皇后為義女。

        因為夫家的人全亡,傳統守舊的衛王王妃,希望自己的女兒出家為尼,以守出從夫家的美德和禮制。可是宣懿皇后自己大有主意,能夠逃避死亡,就可以看出她的獨到決斷來。

        當時自然卻是不從,而且對她的母親說了一句,後世歷史上有名的話:「死生有命,天也,何必妄毀形發!」

        郭威顯然接觸符氏的時候,試探過她的口風和想法,看到她的見識和魄力,心裡自然極為欣賞。如果換個人,可能都會把符氏收到自己身下,畢竟和符氏結親的好處太多。而郭威卻是個極為自律的人,從後來他登基後的簡樸,可以看出來他的為人。

        他雖然欣賞符氏,卻沒有自己兼收,恰好看到自己內侄柴榮的原配劉氏去世,私底下問柴榮對符氏的感覺如何,柴榮自然對符氏的魄力極為欣賞。郭威心中大喜,也想借此親近符彥卿,於是便替柴榮向符彥卿提親。符彥卿看郭威日益勢大,尤其平定河中之後,聲勢已經達到了最高點。最重要的是他看出,郭威遠遠不是李守貞一流可以比擬,又是個有想法而且極好民生的人,便許諾把宣懿皇后下嫁給了柴榮。

        這年郭威取代後漢自立,建立了後周國。符氏卻跟隨柴榮一路征戰,一直到做了一府的留守。最後柴榮變成了郭榮,也從開封府尹一直做到了儲君,最後更是出謀劃策,幫助郭榮穩穩的登基。

        宣懿符氏在郭榮心裡的份量,已經不是一般的親人可以比擬。紅顏愛英雄,宣懿皇后的意外逝世,雖然給郭榮心裡造成了永遠的痛,可是皇后的妹妹宣睿皇后代替了姐姐,她走進了宮裡照顧郭榮。而這個宮女裝扮的鹿泉縣主符滌青,則是符家這一代優秀的女子,她雖然不像兩個皇后那般漂亮,卻也是女子中難得一見的。當然最重要的是,她是符家女子中最具有爭議的。

        她不但得到了家傳的絕學,有著一身不俗的武藝,而且也熟悉各種兵法戰略,是符家年輕一代最有才能的。跟隨在郭榮身邊,一則是她仰慕郭榮的英雄,自己申請做了北征大軍的將領;二來她是得到姐姐的託付,隨軍照顧郭榮。

        郭榮自然明白符滌青的心意,不過心懷天下的郭榮沒有表露,看著一臉關切的符滌青,不由強笑道:「京城此時當是收到了朕的消息了罷!鹿泉此次引蛇的行動,你當居首功啊!」

        「這是鹿泉應該做的哩!陛下啊,如今剛剛引蛇,卻是尚未鋤奸至盡,還有陛下的龍體安康,鹿泉知道陛下運籌帷幄之中,可是對方算計如此深遠,當是暗中陛下的大敵啊!」這個看似文靜的女子,心裡思慮的都是郭榮所想。

        郭榮看向陳守元,誠懇的說道:「先生啊!朕極為慚愧啊!沒有恪守先生的指點,致使會有如今的難處!如今箭在弦上,還望先生不吝賜教!」

        「陛下客氣了!」陳守元輕輕捋了一下頷下的清須,臉上的神色反而比開始輕鬆,看了眼郭榮的臉色,靜聲說道:「老道自然對陛下的知遇深表感激,這些事情都是舉手之勞罷了!以後在老道面前,陛下毋須再提此事!」

        「老道昨晚發現行在進來了幾個高手,本來想去會一會他們,不過後來發現陛下隱毒復發,此時想來,對方當是對方一夥。他們知曉陛下身邊有高手,但是陛下的龍體有恙,可能就在他們考量之中。乘著老道不能分身,居然明目張膽的混了進來!」陳守元思索的看著郭榮,又偏頭看向一旁的符滌青。

        「陛下,需不需要鹿泉傳令徹查親軍!」符滌青這次是郭榮指派的侍衛親軍指揮使,權利如今看起來,還凌駕在她的上司親軍都指揮使上面。當然對於她現在的狀態來說,是極為罕見也在情理之中的事情。畢竟她身份特殊,還有爵位在身。

        郭榮雙眉緊皺,眼神變得凌厲起來,他絕對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對待自己的敵人絕不手軟。偏頭看向陳守元道:「張永德那邊怎麼樣!」說到這個如今最能和自己有競爭的人,郭榮突然心裡有些意動起來。

        人誰不自私!心裡有什麼想法只有自己知道!

        郭榮相信張永德,這是站在君臣的角度,當然也站在他是自己妹夫的角度。

        郭榮不相信張永德!

        因為郭榮也是人,也有普通人的思維。張永德如今的妻子,可是自己的親表妹,也是先帝身後唯一的血脈,是自己皇位的唯一合理競爭者。

        雖然先帝臨危在床前託孤,讓張永德在聖前向自己效忠。可是自古以來,不說皇位的爭奪,就是普通人家的財產分配,都可能因為不公而引起爭奪。郭榮從來沒有真正的相信過張永德,所以北征路上接到諱言,說點檢做天子,郭榮首先便軟禁了張永德。郭榮雖然對張永德的不反抗不分辨有些納悶,但是他根本就沒有想過去聽。

        不管是不是真的,對於郭榮來說都不重要,因為他需要這個機遇來分解張永德的權利。

        張永德似乎更是明白這件事,所以他乾脆裝傻,就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任憑郭榮怎麼去安排,不管是給自己一個體面的爵位,還是因此而把自己拿下,他都不會去做出反應。

        這個時候的自己,有任何的反應都會是錯,所以張永德乾脆什麼都不做,即使郭榮派人跟隨自己,他也當作不知道一般。

        「如陛下所料,駙馬那邊一切都很正常,他也沒有半點不妥,老道還親自著人跟隨他,倒是發現了別人的一些動靜。老道已經分析了一下,雖然目前還不敢肯定是誰,不過此人在老道心裡,應該八九不離十了!」陳守元臉上有絲笑意。

        他看到郭榮眉頭皺著,沒有吱聲便更加了一劑藥,說道:「但是這次倒是發現了一些新問題,果然有京城的佛家子弟參與進來,陛下派出去的侍衛被人劫殺,老道派出去的人便發現了他們的形跡。如果真是佛家和九陽派合謀,那陛下倒真是要下狠心了!」陳守元不咸不淡,他深諳駕馭之道,自然不會去指點郭榮怎麼做。

        「昔日朕在京城頒布嚴令,京城沙門首先起鬨,此次看來果真是要找找那位律主,看看這些沙門能不能一心修行,不然京城那幾座古剎不要也罷了!」郭榮眼皮不住的抽動,讓臉色看起來沒有那麼酡紅,卻更森嚴起來。似乎陷入了思索,可是看到陳守元的眼神又有些熾熱。

        外人一直感覺皇帝有大的抱負,很少過問細小的事情,其實郭榮知道自己比誰都在意。常言說的好,壞事就從小事起,他自然不希望這樣結局。心中定計沉吟道:「九陽派終究是個禍害,但是終究也是先生道門一脈,如若他們能夠對朕示弱,中原之地朕倒是不會吝嗇!如若他們頑固不化,朕只好如當天對待沙門一般措施,強令他們解散門派!」

        陳守元卻沒有吱聲,神色莫測高深,看著郭榮淡淡的。

        !!!

        !!!

        草長鷹飛,遠遠看去雖然綠草茵茵,卻也是一片荒涼。

        時有禿鷲老鷹在藍天之上盤旋,厲鳴長嘶久久也不會落下。

        在這一望無際的平原,對,看起來就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一般!

        誰也想不到這裡以前是什麼地方,有過什麼樣的人來過。如今這裡剩下的就是一望無垠的草地。

        雖然偶爾可以看到,雜草中的殘垣斷壁,甚至看到白骨殘顱,可是卻看不到一個人類。

        這裡也許曾經是一個繁華的都市,這裡也許曾經是人頭攘攘的熱鬧城鎮,也許很多人曾經在這裡生活,也許是很多人的故鄉。

        可是此刻,這裡看不到任何人的氣息。

        連年的征戰和討伐,軍閥藩鎮間不斷的相互攻擊和佔領,幾十年來軍閥的割據爭奪,短命皇朝的不斷更替,已經讓人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叫什麼名字。

        來到這裡或者路過的人,都是匆匆路過或者迷路,當初的人佔領這裡的,不過是為了戰爭需要。

        幾十年的不斷相互征戰,可以說是赤地千里,更不要說這個有些特殊地形的所在了。

        這裡本來是個讓人感覺幸福的港灣,也是一個極為適合人居住的地方。卻因為身處關鍵的位置地形,又是一個極為易守難攻的地方,所以每次避免不了,成為兵家必爭之地。

        中原難得見到高山,這裡地方卻是後有高山連綿,前是一條河流淌過。這條河流遠方的位置,據說是大運河的支流。因為已經沒有了最初居住的人,也不知道這條河叫什麼名字。

        雖然前方和左側大片土地都是平原,目光所及卻也此起彼伏的看不到太遠。右邊也有連綿的山,不過卻是很遠距離的高山,巧妙的阻擋了冬日的寒風,使得這裡成了一個天然的地形。

        好像就是半個面對平原的盆地!

        前有開闊的大平原,後有退路的高山,實在是一個極好的地方,如若在中間位置建造一座城市,這裡將是一個大城市。

        就是因為地方好,屢次建造城鎮,都被爭奪的軍閥藩鎮摧毀。歷次的爭奪和擄掠,不但殺光和嚇跑了這裡的人,也摧毀了以前建造的城鎮,因為這裡沒有障礙的話,使得大軍可以暢通無阻的一路前行。

        時光如梭,滄海桑田。

        如今不知道何時,在雜草叢生的盆地裡面,挨著高山的腳跟,建起了一排排石塊搭建的房子,這些石塊搭建的房子十分奇怪。全部用山上的片石疊成,最高不過兩層,每層也不過三米高矮。

        遠遠的看去,這些房子和後面的高山融為一體,似乎天生就長成那樣一般,不到近前的話,根本都看不出來是房子。而且房子依次像階梯一般在山腳,從盆地接壤高山的山腳往山上延伸,每間隔丈餘就往後往上延伸一棟,顯得很是巧妙和獨特。

        這些石塊搭建的房子,沒有任何修飾處理和裝飾技巧,石塊是什麼形狀就怎麼擺放,外面看去就像山上層層疊放的石塊。

        這些房子依次的依山而上修建,靠著山腳的房子有些輕微的弧形設計,房子和房子之間不過丈餘。兩邊依次建了不少的房子,跨度距離達到千米左右,看去極為震撼。

        這些房子之間還有幾株天生的小樹,房子便刻意的繞開小樹,修建在小樹之旁,看去房子更像一塊塊大石頭一樣。

        這些房子的格局排放有序,朝外微微帶些圓弧放射,依次往山上便收緊了。到達最上面的房子,已經是不過只有幾棟。

        最上面的房子就只有一棟,但是這一棟房子比下面的四五棟還要大。而且在房子中間圍了一個兩三畝的大院子,三面的房子半圍著這個院子。站在這裡的話,可以看到山下,乃至前面平原的一切。

        負手而立在這最上面的房頂,姬鴻長靜靜的看著遠處的群山,眼神有些深邃,臉色有些消瘦。

        他蓄起了鬍子,卻沒有讓它們太長,有些俊秀的臉上多了許多鬍鬚,讓他看起來比以前老了十多歲,卻也無形更加添了魅力。

        姬鴻長沒有在意自己的相貌,留鬍子不過是一來沒有多少時間去修飾,二來可以讓自己的容貌看起來有些改變。自己今天以不同往日了,艱苦的鬥爭才剛剛開始啊!

        當天選擇來到中原發展,是自己經過慎重考慮的。對於師吾的提議他仔細考慮過,師吾不會輕易的做出抉擇,但是他卻選擇了新皇劉繼興。

        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姬鴻長不瞭解,甚至沒有多大的接觸。

        姬鴻長接受這個任務,是因為相信師吾,他相信師吾的眼光,而不是相信劉繼興。

        可是隨著手下勢力的完善,結構充分的發揮作用,身邊人員展現的心態,使得他逐步的去瞭解劉繼興。

        他知道自己和許多人一樣,完全的忽略或者輕視了,這個少年皇帝的能力和遠見。

        遠在千里之外,不但掌握著中原的動態,而且準確的分析出每個關鍵人物的心態。引導著密黨成員前行和活動,中原如今大的動作和安排,幾乎全部出自於少年皇帝的計畫。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8:49
第一百零七章 龍爭虎鬥

        「報!」

        一聲清脆的報告聲,讓姬鴻長回過神來,雖然知道有人近身,但是因為自己身邊有幾個高手在護衛,姬鴻長倒是沒有擔心自己的安全。

        何況姬鴻長自己身負重任,當天更是鬼手師吾在興王府的力助,雖然像做姬鴻長這種事情的人,絕對不會去暴露自己,便在江湖上沒有什麼名氣,但是一身功力也早已達到先天境界。

        偏頭看到身邊站著一個一身勁裝的女子,不由眼神有了一絲笑意。

        「不知道咱們威名赫赫的雪狼隊長,今天帶回來什麼好消息,讓某家有個大的驚喜啊!」看著這個尖下巴大眼睛的女子,姬鴻長居然心情都舒暢起來。

        雪狼是一種生活在北地草原的生物,這種動物喜歡獨自行動,只有在碰到天敵的時候,才會一起行動。

        它們為數不多,卻極為隱忍!

        一個女子被人稱為雪狼!自然有她難得的一面。

        那是因為她是姬鴻長手下難得一見的女子,而且是姬鴻長北地隊伍裡有名的探子。作為一名傑出的探子,她很少主動回到姬鴻長身邊。她掌握著姬鴻長手下一小半的情報刺探任務,而且自己有一支一百人的隊伍。

        那是一支完全都由女子組成的,得到自己認可的特種作戰的女子馬軍隊伍。

        她們上馬可以作戰對敵,下馬可以化妝刺探軍情,隱身化身於各個行業,也有著各種各樣的身份。可以說個個都是有故事的人,如今是姬鴻長手下目前得意的助力。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位看來不過二十妙齡的雪狼,還是真正出自於興王府東關軍院的畢業生,密黨北地中原的重要黨員。

        很多人對皇帝劉繼興允許女子進入軍院,有所保留意見。可是如今的嶺南興王府,已經沒有人會公開去反對皇帝的決定。因為皇帝的成績和舉措,雖然還有許多不明所以,但是已經有許多的效果,是大家可以有目共睹的。

        一個可以和一群優秀的男人一起,以相同的平台和任務同時以高分結業,而且親自得到過皇帝授勳的女子,已經遠遠的超出了一般人的想像。

        她雖然一身勁裝,卻仍不失幾許溫柔。但是如果一般人被她眼角的柔情所迷惑,那麼怎麼死的可能都不知道。她不絕情,但是她絕對有冷靜的判斷力和決斷力。

        「據同志們傳來的準確消息,即日河間府附近的州府都有動靜,肯定均會向郭榮覲見!另外確實有個好消息報告,聊城(臨清)府如今各方都在掌握,只待將軍下令即可行動!」雪狼臉上有些興奮,看去顯得紅撲撲的。

        「這真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了!」姬鴻長有些笑顏了,消瘦的臉龐多了幾分生氣,看了眼遠處的野草,卻沒有了半分的留戀。

        他帶著雪狼從房頂一側躍下,這裡就是這座最大院子的主房。他沒有做絲毫的停留,徑直走進了沒有刨過和削切的原枝樹枝做成的大門。

        屋裡看去很簡陋,只有兩排簡易的木凳列在兩側,顯然是平時聚會用來坐的,可以想像這裡平時一定有不少人聚集。

        在屋中間有一張簡單的桌子,那是用樹枝搭好的木桌,桌上用平整的大塊的薄石做桌面,看去有些稀奇古怪,又有些新穎別緻。此時桌上有一張薄薄的羊皮圖紙,赫然就是附近清晰的地圖。

        姬鴻長看著羊皮紙,上面醒目的標誌聊城府,正是在這大運河的邊上,也是大運河最重要的樞紐。如今已經被圈了起來,看去格外的醒目和刺眼。

        「大周集結北征,讓人奇怪的是,契丹方面這次沒有做出強烈的反應。雖然有所集結兵力,可是絲毫沒有想和郭榮開戰的意向。燕雲諸州自石敬瑭以來,民心向歸是一點重要原因,契丹這次的含含糊糊行動,也使得諸州的守將人人自危!他們向郭榮投誠,也是沒有辦法和遲早的問題!」他緊緊盯著羊皮地圖,消瘦的臉上一臉堅毅。

        「那屬下要不要向各處關隘的同志傳達!」雪狼謹慎的說道。

        「姑且不用!如今想必瓦橋關十分熱鬧!情報準確顯示,郭榮如今可真是自顧不暇呢!當前情形複雜的局勢,主要乃是當初咱們沒有能夠介入。不過需要同志們隨時注意,如今瓦橋關的動態,某家需要情報半日一報,不管付出多少代價!」姬鴻長一臉又漸漸的凝重,看向一旁的雪狼。

        「在聊城府咱們打了漂亮的一仗,就意味著咱們可以控制運河,自此咱們扼制了大運河的咽喉!」姬鴻長一臉自信,眉毛有些舒展開了,看著雪狼靜靜的道:「馬上聯繫海上的同志,某家要在這次周國北征路上,分上一杯最好的鮮羹!」

        「屬下明白!不過這次還有一件事需要稟報!」雪狼一臉慎重的看著姬鴻長,接著說道:「這次大周水路的將領,各地組織上報來的消息顯示,居然都是水路都部署趙匡胤的人,屬下看到一路水寨的將領都換成了他的人!」

        姬鴻長有些震驚的看著雪狼,心裡卻翻騰蹈海了起來,不由想起臨來時皇帝劉繼興的密囑。

        原來劉繼興雖然知道歷史的走向,卻從來不敢和別人提起,想起趙匡胤可以短短時間登基黃袍上位,肯定提早就在軍隊中有所準備。所以這次姬鴻長回興王府述職,最後他的囑咐就是盯著趙匡胤。

        姬鴻長在中原北地已經站住了腳,建立了這處隱藏紮實的根據地,自然對大周朝廷的官員要有所瞭解,自然不會放過趙匡胤這個人物。這個時候的趙匡胤雖然已經是一鎮節度,但是在姬鴻長的心裡卻還不足為道。

        皇帝劉繼興特意提出來,還請了一個高手去靠近趙匡胤,親自對自己在北地中原負責情報的姬鴻長說出來,讓姬鴻長不得不慎重起來。

        回到北地,姬鴻長親自派人去調查趙匡胤,果然結果令姬鴻長十分震驚。

        他不由對皇帝劉繼興的眼光獨到,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而此時的震驚便是,他自也不會對人說出計畫,但是沒有想到敏銳的雪狼,居然也會發現這些細節。

        不由對這個女孩子,更是刮目相看起來。

        「如今咱們的任務艱巨,對於趙匡胤此人,可能是屬於沉府比較深之輩!雪狼可以派人滲入各處水寨,萬萬不可打草驚蛇!他如今隨聖駕在瓦橋關,這麼做可能是他想模仿軍隊裡自己的那些前輩,在軍隊裡留下自己的棋子。」關鍵時刻姬鴻長沒有對雪狼說出真相。

        「傳令下去!明日城內城外一起響應!某家要真正拿下這座水城,讓咱們在中原州府有一塊固定的根據地!」姬鴻長此刻一臉自信,雙目遠眺屋外,似乎看到了什麼一樣。

        郭榮如今在大周國正在勢頭上,雖然皇帝劉繼興對自己說過,郭榮活不過六七月,但是姬鴻長身邊的探子和密黨黨員,沒有接到過絲毫郭榮身體不適的消息。

        這個時候主動的在大周境內建立公開的根據地,無異於在偽北漢和契丹事件火上加油,把自己在中原置之於死地。

        命令一出,就沒有回頭路,姬鴻長雙手不由攥拳成團,消瘦的臉龐看去更加堅毅起來。

        !!!

        一碟香酥的花生米,撒上了淡淡的鹽巴!

        剛剛出鍋的花生米,居然還有些溫度,可是也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花生米炸的正到火候,香酥、脆嫩,讓人看到便已經勾起了饞蟲和口水。

        周余樓得意的用筷子夾起一粒花生米,看到酥黃香脆的花生米,居然有種捨不得的感覺。

        可是聞到小小花生米散發的香味,已經是有些迫不及待。待得送入口裡,慢慢的品味著那香脆的味道,不由發出一聲嗯的得意,果然是這種醉人的味道。

        別看就是這一小碟下酒的味,就是這一顆顆醉人的香,他卻是已經有幾年沒有嘗過了。

        周余樓不是沒有錢!

        到如今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平時所得可以說沒有什麼花銷的地方。

        他是一個懂得享受的人,也是一個不會很窮的人,但是他從來不會浪費。

        桌上還有兩個葷菜一個青菜!

        葷的是酒樓裡最拿手的招牌,馬芹子爆羊雜和回味涼拌羊肚,青菜是常見的爆炒葫蘆瓜。

        對於一般人來說,這三個菜的魅力,顯然比這碟花生米更誘人。周余樓要吃這三個菜,在這座小城也不是難事。可是偏偏如今周余樓對這碟花生米的興趣,遠遠大於這些菜。

        他也不是不喜歡吃菜,這些菜確實也格外誘人,不過每個人鍾情的不一樣,愛好食物的感覺更是不盡相同。如今這一小碟花生米的吸引力,無疑更大的多。

        周余樓喜歡喝酒,有朋友沒朋友,都會喝上兩口酒。

        他一個人也會喝,他感覺這是一種享受,寧願不吃飯也要喝上酒。但是他平時絕對不會喝醉,當然這倒不是說他喝酒很厲害,而是他很懂得控制自己的慾望。

        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慾望都無法基本控制,是不是很難做好許多事情!

        這個世界畢竟**力太多,也太大!作為一個普通人,自然很難抗拒這些**。在這個小小的地方,周余樓也可以說不是一個普通人!

        別人怎麼想的周余樓不知道,但是周余樓自己的習慣就是,必須要喝酒,但是不能讓自己醉!因為他不是普通老百姓,他有職責在身。

        周余樓也不是什麼大人物,在這座小城甚至有些默默無聞,但是他也絕對不是,那種誰都可以輕視的人物。

        捕快!

        在一座城市裡,甚至一座小城裡,都算不得什麼大人物!但是確實好像又比一般人顯眼,周余樓就是一個捕快!

        捕快的職責大家都很明白!

        但是上有縣令、捕頭,很多事情也輪不到捕快去操心!

        小城裡幾年難得出一件大事,平時不外乎家長裡短,就是有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憑著捕快出馬的話,一般人基本輕輕鬆鬆搞定。

        當然,周余樓和別人不同點就是,他十五歲跟隨人做了捕快,歷經後晉、後漢、如今到了大周朝,有人戲稱他是三國名捕。

        周余樓並不在意別人的奚落,但是對於自己的捕快生涯,還是有些小小的滿意!

        阿城!

        一個很小的地方!小到橫直不過三里地!

        當天因為地處京杭運河邊上而出名!這裡盛產湖魚水產,因為挨著運河,倒也不缺糧食。

        如今它依然有名,乃是因為大清湖方圓三百里,如今只有這一座孤城還存在。

        成也運河敗也運河!運河給周圍的百姓帶來了幸福,自然也會帶來災難!

        不斷的改朝換代,運河周邊的城鎮,幾乎被得勢的軍閥藩鎮掃蕩一空。

        大清湖屬於運河支系的淡水湖,方圓三百里水面範圍,周圍的漁村城鎮,成了歷次災難的不幸者!

        物資的豐富和便利的交通,這些地方成了軍閥們盤征的熱點。百姓紛紛逃離這裡,搬離世世代代居住的水鄉。昔日繁華的運河兩岸,如今成了荒無人煙之處。

        阿城能夠保留,一則因為它靠近大清湖,一面臨水處有碼頭;二來它半依周圍幾百里平地,僅有的一座山作為靠山;三來就是自前朝唐末以來,這裡就建造了一座以石為牆的小城廓。

        經過歷代城主的修繕和不斷的擴充,這裡儼然成了一座易守難攻的城市。周圍大大小小的城鎮都煙消雲散,阿城卻幸運的保留了下來。即使經歷了歷次戰火,它依然保存完好。

        到了大周朝手裡,城主雷德因為主動歸附朝廷,得到了皇帝郭威的賞識,一度提拔為聊城刺史。如今雷德雖然已經不在阿城,但是他昔日的家眷親族,大多數還在這裡生活。

        有了雷家人坐鎮阿城,自然便多了許多保障!

        因為沒有了多大的顧慮,和每天的工作也極為悠閒,周余樓平時便多了許多的時間。而這些時間便是用來浪費的,至少周余樓是這樣認為的。

        而每當在這個時候,周余樓便會靜靜的找個地方,去喝上一兩杯酒打法時間。

        清湖樓,名字簡單直白,就是依靠這大清湖的屏障,卻也是阿城最好的兩家酒樓之一。

        周余樓平時喜歡在這裡喝酒,不僅僅是因為酒樓挨著清湖邊,也不僅僅是因為,老闆是在這裡開了幾十年的老店了,還因為老闆魏健是周余樓的朋友。

        喝酒的話,周余樓喜歡自由自在,喜歡靜靜的享受。最喜歡的佐酒菜,就是花生米!

        清湖樓一直都有花生米,這是當天清湖樓的特色。魏健雖然平時很少出手炒菜,但是這個花生米卻一定是親手製作。他說菜做的好不好,就看這些小道。

        很多人欣賞魏健的說法,來的客人便大多數都是熟客。可是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沒有了花生米賣!

        周余樓感慨過,自然知道是什麼原因。大運河被封鎖了,大周國在阿城清湖建立了水寨,嚴格的控制和限令商船的運行。不是說你有錢就能買到東西,進入運河的物資,都要經過大周國水軍的檢查。

        許多大商家吃了虧,又投訴無門,便放棄了昔日繁華的大運河。短短幾年時間,居然使得昔日繁華的大運河蕭條,不但百里不見人煙和捕撈,就是河道也野蘆葦叢生。

        難過的熬過了一段漫長的時光,朝中自然有人感覺到矯枉過正,專門派人前來大運河沿岸,鼓勵百姓繼續生產。如今四處河岸邊還是沒有多大改變,阿城裡面的物資卻是豐富了起來。

        但是很多物資還是不夠齊備,畢竟許多東西的缺失,不是一兩天可以齊備的,就是如今阿城的酒樓,也沒有幾家有花生米賣!

        好不容易得到消息,魏建通過許多的關係,搞到了一批物資。今日這酒樓居然有了花生米,對於周余樓來說,無異於最好的消息,決定好好犒勞一下自己的五臟廟。

        如今中原各地,到處都是荒無人煙,到處都是流離失所,到處都是吃不飽穿不暖。還能夠悠閒的吃上飯,能夠睡好覺,就得感覺高興了。

        因為往往到處幾百里都沒有了人,自然更是沒有人種植作物,許多昔日少人的城鎮,都變成了荒郊野外。那些昔日賴以生存的植物糧食,都早就不見了蹤影,就是有人種植的話,在自己的土地上都只會種植主要的糧食作物。

        還有幾個人會去種植花生這些東西?雖然花生一身是寶,但是它畢竟不能當飯吃。當然就是有人去種植的話,估計不到收成的時候,就連花生苗都不見了。

        現在的人餓的連土都會吃,何況是這些可以吃的東西,中原大地餓死的老弱病殘還少嗎!

        中原主要的藩鎮和地方,已經很少有這些作物出現,就更不要說酒樓會有賣了。

        現在有的這些東西,都是千辛萬苦的想辦法,從江南一帶販運過來的。魏建雖然只是個酒樓的老闆,但是自小在阿城長大,還是有幾分人脈和關係在的。

        雖然各地割據的勢力對地盤和要塞是毫不相讓,但是各家對於往返各地的商家都還很是包容。天下間也只是聽過,江陵的土皇帝高賴子一家,是個雁過拔毛的主。

        據說當年大周皇帝郭榮,在還是後晉當權的時候,就跟隨如今的京洛稅院官頡跌氏,一起去大江南北經商過。

        後來皇帝郭威對高賴子一家的作風,大是極為不恥。不過郭榮自己做了皇帝之後,對於這個夾雜在幾大勢力之間緩衝的江陵,卻是極為寬容。

        畢竟任何一個勢力沒有了物資的流通,哪怕你有無數的金銀和珠寶在身,也不能當飯吃不是,那最後就只有等死一途了。就像中原大周朝連年征戰,各地缺少糧食沒有物資,就會花大錢去購買江南的茶葉和糧食,甚至各種生活必須的東西。

        這個時代,商人的身份反倒是最吃香的所在。就像這面前摻水的酒一樣,從江南千辛萬苦運來,酒樓起碼摻了三分之二的水進去。顧客卻沒有絲毫的怨言,誰都知道這酒的來之不易。

        別去指責酒樓,也別去指責商家,中原各地哪家都是一樣。想喝如果能喝的起,你就只管放開懷去喝,別去指責和怪罪!不然你連酒味都聞不到。

        對於連飯都吃不起的人來說,這酒顯然是個難題!更不要說能夠進酒樓來吃上一頓了。

        「周爺,您安好!」一聲清脆,抬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周余樓已經有了些酒意,但是還是極為清醒,聽到了聲音馬上抬頭看去。

        一個穿著蜀錦的青年,方面大耳正抱拳站在桌前,他留著兩撇八字鬍,笑眯眯的看著周余樓,不正是阿城雷家的十七爺雷青鋒。

        周余樓和他吃過幾次酒席,在一次官府的聚會上認識了此人,後來自己在一件小事上幫過他,自此兩個人相熟,漸漸成了朋友。

        此人是聊城刺史雷德的族侄,如今在大清湖水寨供職偏將,也算是雷家這代比較有能力的子弟。他雖然吃了官家的飯,憑藉的還是家族的勢力和威望。周余樓歷來看不起這些世家的子弟,不過好在這個雷青鋒似乎紈袴之氣不大。

        抱拳也回禮邀請雷青鋒入座,周余樓臉上不經意露出一絲酒後的笑意,朝櫃檯前看了一眼,那裡坐著魏健的小妾宋三娘。

        倒不是周余樓打這個小娘子的主意,實在是這個小娘子平時有些隔路,雖然知道魏健和自己是朋友,卻一直對自己藉著酒意走人,欠著酒樓的錢耿耿於懷。

        「什麼風把十七少吹回來了,如今不是湖上巡邏正緊,聽說湖邊一帶如今狼群鬧得厲害麼!就是聊城那邊,縣令老爺去了一遭,也說有狼群的蹤跡呢!」周余樓左手不經意把住了腰間的橫刀,這可是捕快的特徵之一,也是周余樓走在大街上,有人朝自己點頭示好的標誌。

        機靈的小二卻是認識雷家的人,也不管周余樓這個經常賒賬的老主顧,畢竟老闆可是和這個周余樓認識的,看到雷家的少爺上來,不由極有眼裡的,就上來了一副碗筷。

        雷青鋒不經意的眼光四處一掃,周余樓看似沒有注意,可是眼皮顫動間,已經看出了雷青鋒的動作。

        可是周余樓笑嘻嘻的一臉酒態,絲毫沒有變化一般,就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眼神裡的一絲精光卻收斂了起來。

        「某家不才,這次特意回來阿城,卻是回來有事相托周爺!」雷青鋒靜靜的看著周余樓,拱手施禮。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8:49
第一百零八章 白狼寨

        看著雷青鋒平靜的神色,周余樓似乎眼神淡淡。

        雖然看起來有些醉意,而且好像還是喝了不少的樣子,臉上卻有了絲笑意。

        酒樓裡面沒有多少人,因為這個點已經過了正常飯食時間,就是有在的也是幾個晚點的熟客,和無聊飯後喝酒打發時間的。雖然雷青鋒的到來讓有些人注意,但是阿城很小,不少人都認識雷青鋒。

        看到他和周余樓坐在一起,大家便也沒有關注這邊,畢竟一個是雷家的公子,一個可是這阿城的捕快。都不是普通人能夠招惹的,雖然有些眼睛的餘光看過來,卻也生怕被兩個人發覺。

        周余樓一口飲盡杯中的酒呵呵笑道:「某家如今卻是醉了!十七少有事明日再說如何!」

        看著有些醉意的周余樓,確實雙眼迷離,臉兒似乎突然也有些發紅了。雷青鋒卻沒有動,臉上居然多了分笑意,反而拿起了筷子。

        他絕對相信自己沒有看錯,這個一直在阿城默默無聞的捕快,並不像別人說的那般不堪。反而是自己剛剛看到他犀利的眼神,那個才是真正的他罷!

        雷青鋒也夾起了一粒花生米,他心裡絲毫沒有周余樓那種感受,夾起這粒花生米放到嘴裡,唇齒帶香的好味,只是實實在在的感覺到它是一粒花生米而已。

        「素聞周爺急公好義,往日某家雖多有交集,但是礙於家族都不敢麻煩,此遭因為有事卻是受人指點,來找真佛了!」雷青鋒便又慎重的抱拳向周余樓施禮。

        周余樓還是有些慵懶的神色,呵呵的看著雷青鋒,咯!他忽然打了個酒嗝!醉態可鞠的看著雷青鋒,舌頭似乎有些大了,笑道:「阿城,乃至整個聊城府,應該都是你們雷家的天下,十七少不去求刺史大人,反而來取笑某家一個小小捕快,莫非是想來消遣某家不成!」

        「周爺言重了,莫說此事和雷家無關,就是有雷家在,只怕此事也非雷家可以解決!」緊緊盯著依然醉意朦朧的周余樓,雷青鋒卻是滿臉的真誠。

        「那十七少不更是拿某家玩笑嘛!」周余樓驀然抬頭盯著雷青鋒的眼睛,雖然他雙眼有些赤紅,看去好似喝酒過多所致,卻顯示出了那隱然間噬人的感覺。

        這個一直給人無所事事悠閒的捕快,這一刻卻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神色。

        確實!自從雷家的雷德得到大周的青睞,雷家的地位無形變成了附近州府最大的家族之一。雖然雷德並不是雷家這代的家主,但是絲毫不影響他在雷家的威望。

        如今的雷家家主雷彷,乃是雷德的堂兄,更是如今這個十七少雷青鋒的親伯父。在先祖手裡接過家業的雷彷,身於亂世中可以安身立命,自有他的長處所在。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在方圓幾百里,也博得個不錯的名聲,人稱賽孟嘗。

        因為雷彷的好名聲,使得周邊的城鎮歷經戰火,阿城卻一直平安無事。一則是因為雷德因為堂兄的名氣,輕易的做到了阿城的城主,儼然就是雷家對外的代言人;二來,便是因為雷彷的聲望,大量的人們和家族,在遭到戰火的波及的時候,逃到了阿城來,使得小小的阿城比以前大了一倍還不止。

        自然戰鬥力和防守力強大了許多,一般的勢力哪裡敢輕易去,就是代漢而立的郭威,都不得不優撫雷家的勢力。當然並不是說郭威不能征伐雷家,而是一來要顯示新政的魄力,二來也是為了讓周邊安心下來,沒有必要為了一座城,而付出沒有必要的代價。

        事實上也證明,大周優待雷家,雷家的回報就是把聊城附近的人心歸攏。最讓大周朝廷感覺值得的是,因為阿城位置特殊,雷家勢力影響頗大,直接的保持了大運河的暢通。

        大運河的水道被雷家扼制,當然也並不是只有雷家獨大。當地能夠不逃亡遠處的家族,大多數選擇了和雷家聯姻,到阿城來避難和定居。他們當初在大運河水道的勢力,自然和雷家做出了融合。使得雷家的聲望一時無兩,也讓雷家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在大周優撫委派雷德做了聊城府刺史後,雷家把無主的大清湖據為己有,一些歸附在阿城的家族自然不敢吱聲。畢竟大家在阿城住,田地沒有增加,周邊稍遠的地方都沒有人敢去種植,只有靠大清湖和大運河吃飯。

        所以說雷家在這附近是土霸王,那是一點都不為過。

        雷青鋒因為家族的原因,前兩年便進了大清湖水軍。當初朝廷也很是聰明,沒有干涉雷家的人管制大清湖。但是,隨後便依託大運河水道安全為由,在大清湖建立了一座水寨。

        雷家的人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朝廷的用意,就是怕雷家勢力過大和膨脹。雷家自然是半推半就的將計就計,也是有些無奈的安排,只好盡最大的努力,把家族裡的兒郎安排到水寨裡任職。

        朝廷也沒有反對,畢竟有句俗語叫強龍不壓地頭蛇,朝廷感覺沒有必要在這些方面下手,畢竟水寨的主要將領,可是必須要經過朝廷兵部委派。

        在這種環境下,當初文不成武不就的雷青鋒也離家,到水寨做了一個小小的頭目。如今居然也混到了偏將,也算是軍中的戰將中不低的職務了。

        雷青鋒雖然還沒有經歷過大型的戰事,但是平時軍法有度的大周軍隊,還是會定期的操練和演習,鍛鍊這些沒有經驗的將士。經過幾年的磨練,雷青鋒也算有幾分膽氣的了。

        可是此刻他看到周余樓雙目中的神色,不由居然感覺渾身都有些發寒,渾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的豎立了起來。他心中有些駭然,拿著的筷子本來想去夾菜,這一刻停在了空中久久不能下箸。

        看著周余樓一直把著刀柄的手,關節發白似乎極為有力度。雷青鋒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有絲毫的異動,他會毫不猶豫的拔刀相向。雷青鋒對於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很清楚的,面對周余樓他懷疑自己扛不住一刀。

        可是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不由心裡暗暗定神,輕輕的放下了手裡的筷子,一臉慎重的又再次朝周余樓抱拳說道:「周爺勿惱,某家如若不是真的有事相求,哪會如此悠閒!還望周爺見諒則個,不知借一步說話如何!」

        周余樓盯著雷青鋒,雙目如牛眼一般圓睜,卻也沒有說話,眼神裡似乎都是輕蔑之色。

        靜靜的過了半響,卻似乎讓雷青鋒度日如年一般的煎熬。

        片時間,也不見周余樓說話,卻突然騰的一下起身,按著刀柄大步而出,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雖然步履似乎有些不穩,卻是步伐極快的樣子。

        丟下了雷青鋒一個人坐在那裡,如若不知道情形的熟人,還以為周余樓又要記賬走路。雷青鋒坐在那裡看著周余樓,踉踉蹌蹌的背影沒有吱聲。

        一旁的小二果然看到,發現周余樓又不買單便走人,一臉尷尬的看向櫃檯後的宋三娘,想必想看看老闆娘怎麼指示。恰好宋三娘不知道在忙什麼,低著頭在那裡居然沒有看到。小二無奈的搖搖頭,只好硬著頭皮,正想出去追周余樓。

        卻被雷青鋒看到,擺手止住了小二,小二微微一愣,手裡接到一綻碎銀,耳邊傳來雷青鋒的聲音:「都算在某家賬上!」便看到雷青鋒大步流星般的走了出去。

        小兒掂了掂銀兩,想想只怕連往日周余樓欠下的酒錢還了,還會有剩餘不少,心裡自然是大喜,口裡卻說著:「公子爺慢走!」

        聲音迴響,哪裡還能看到兩個人的身影。

        天色晴好!

        可能前兩日剛剛下過雨,今日即使有著太陽,也不會給人暴熱的感覺,反而會感覺到陣陣清新的味道。

        大清湖邊,一株巍巍矗立湖邊的大槐樹下。

        這裡依靠著阿城臨湖的城牆下,卻正是湖邊的石梯上,百來階兩尺長條石鋪就,從城牆完完全全延伸到湖邊。

        此處如今已經封鎖,普通百姓不允許通過和出現。但是這裡平時還是下湖方便,乃是方便一些小舟在湖裡上岸,方便上落之處。

        因為前幾天朝廷大軍過境,整個大清湖和大運河沿岸都封湖鎖河,卻是到如今還沒有小舟出現。

        因為大周水軍配合皇帝御駕親征,在大運河上集結北征,由皇帝新任命的水路都部署趙匡胤親自帶隊,作為朝廷統管所有水軍的水路都部署,趙匡胤絲毫不敢有任何差池。

        大軍不少將士乘船,路過大清湖從大運河而出,意圖包抄遼軍。雖然沒有表面用意,其實也很明顯,所以閒雜的漁船客渡都不允許出現,也沒有誰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去幹擾朝廷的大事。

        周余樓負手站在石階梯邊的樹下,看著遠處湖面上曈曈暗影,延綿到岸邊的水寨,看去氣勢頗為宏偉。雖然都是以木材築就,因為在湖裡面立寨,倒也不用擔心什麼。

        遠遠看去人影恍惚,那就是大周水軍在大清湖的駐地,平時有五百水軍常年駐紮,配備一名主將駐守。因為大清湖水面廣闊,作為大運河上的關隘所在,大清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非常時期就是各種船隻也是不少,平時扼守著大運河聊城府的水道。

        他雙眼清明,哪裡還有半絲的醉意。身後站著尾隨的雷青鋒,看著他的神色居然沒有吱聲。

        一個是阿城的捕快,一個是阿城本地有名的地主,還是水軍的將領。

        兩個人自城牆下來的時候,駐守城牆的守軍幾乎無人不識,居然沒有阻攔兩個人下來。

        「十七少剛剛不是有話對某家說嗎!怎麼到了此處,反倒是不吱聲了呢!」周余樓一反常態,看著清清的大清湖,忽然有了些輕鬆的神態。

        雷青鋒肅身而立,居然抱拳對著周余樓鞠身道:「某家不才,遇到一件生死難決的大事,自己無法取捨,卻又不能得到家族的認可。萬幸得人指點,得知阿城居然有位高人在,也只有他可以託付,讓某家或可以倖免。」

        周余樓慢慢的偏過頭,看著一直微微低頭的雷青鋒,恭恭敬敬的神態不似作偽。他眼神中似乎多了幾分生氣,身形也似乎給人看起來高大了許多。他卻看著雷青鋒說話,沒有出聲示意的意思。

        「某家那日得知周爺的身份,居然竟是江湖上有名的遊俠,人稱鬼爪神鷹的高人!心中便多了幾分希望,希望周爺能夠援手,幫助某家渡過難關!」雷青鋒看周余樓沒有吱聲,不由沉聲的微微抬頭,看著一臉平靜的周余樓。

        周余樓平靜的似乎雷青鋒說的不是自己,靜靜的看著雷青鋒,看得雷青鋒心裡都有些發毛,終於周余樓緩緩的啟齒,聲音卻是冷冷的不帶感情:「你聽誰說某家這個酒鬼是鬼爪神鷹!」

        雷青鋒居然遲疑了一下,看著周余樓臉色越來越冷,不由打了個寒顫,回過神來,馬上說道:「那位先生說他姓劉,只要和你提及他的話,他說你應該就會知道!」

        「姓劉!」周余樓渾身一震,聲音徒然拔高了許多,看著雷青鋒的眼睛瞪得溜圓,嚇得雷青鋒心裡直打鼓。

        如若不是來的時候那人說過一番話,雷青鋒還真怕周余樓一刀砍了自己。雖然自己家族在阿城有勢力,但是雷青鋒絲毫不懷疑,周余樓會對自己動手。

        可以看出周余樓渾身居然在輕輕顫動,顯然是心裡極為激動。然後便是他喃喃的自言自語的聲音,輕輕的念叨:「是他,是他,一定是他!他還記得某家,還記得某家!原來他還記得某家!」他聲音發抖,似乎帶著哭腔又有些笑意,顯然是極為激動。

        雷青鋒知道他極為激動中,哪裡敢去打擾他,只有心中忐忑不安的等候。這種不知道底細和結果的等候,讓雷青鋒心裡極度不安。

        從小在阿城土生土長的他,從來沒有聽過阿城有什麼高人,只知道自己家族是阿城最厲害的所在。突然間聽說有個自己平時不在意的人,居然是江湖上的高手,讓他很難一下適應。

        就好像你突然聽說,隔壁鄰居那個做了三十年豆腐的西施,是皇宮裡出來的美人一樣驚訝!

        鬼爪神鷹乃是中原有名的遊俠,一對神抓可以撕金裂鐵,一身奇妙的輕功更是神鬼莫測。此人嫉惡如仇賽過捕頭,卻又好善樂施強過善人,那是萬家生佛一般的奇士。

        雷青鋒怎麼也無法和這個平時喜歡喝酒,在阿城做了二十來年捕快的周余樓聯繫起來。

        可是他所見那人,乃是他見過最為高深武藝的人,也是機緣巧合之下認識。自己因為一些事情,得以覲見了這個人,卻是指名道姓的告訴他,鬼爪神鷹就是周余樓。

        如若不是這次的事情事關重大,雷青鋒哪裡會從水寨回來,又怎麼會知道周余樓的身份。

        「你有什麼事需要某家出手!」周余樓靜靜的看著雷青鋒,負手而立神色自若,仿若換了一個人一般。雖然沒有公開承認,但是無疑已是變相認可了自己的身份。

        這倒是使得心裡忐忑的雷青鋒信心大增,看著周余樓居然有些激動起來。再次又抱拳說道:「周爺是江湖上的高人,想必知道這兩年鬧得極歡的白狼寨!」

        「白狼寨?」周余樓眉頭一皺聲音又高了,看著一臉忐忑的雷青鋒,一臉驚訝的說道:「你怎麼會和他們有所交集?那可是一股如今中原有名的馬匪!」

        雷青鋒卻看著周余樓的臉色逐漸平靜,心中稍安下來,知道他肯定不但知道,而且應該有所瞭解。於是恭敬的說道:「某家哪裡會和他們有所交集,確實乃是如今阿城雷家有大難,某家得到消息十分準確,因為擔心家人安危,便想託付周爺出手照顧一二!」

        周余樓看著雷青鋒,自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從話裡聽出一絲意思來。要想畢竟雷青鋒可是雷家子孫,不去找家族的人庇佑,反而過來找自己。周余樓眼皮微微跳動,心裡有了絲定機。

        白狼寨

        一個新近才出名的山寨!甚至不能說是山寨,因為如今還沒有人知道他們,他們究竟是干什麼的,他們的據點在哪裡!

        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窩在哪裡,傳說卻已經有了很多版本。他們自稱是白狼寨的人,為首的頭領對外自稱白狼!

        他們不但攻擊周邊各地的州府,而且還偶爾襲擊周邊有劣跡的富戶鄉紳,令人奇怪的是,對於一些百姓卻是從來沒有過侵犯。故而平時雖然在官府和朝廷裡,被認為是劣跡斑斑,可是一直仍能暢通無阻的繼續生存。

        看來任何時候,任何組織,可以得到民眾的認可,都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他們來去自如,行動如風,而各處的官府卻拿他們沒有辦法。因為他們有個明顯的優勢,讓人又愛又恨的是,到處的劫富濟貧,而且於民秋毫無犯。

        他們的這種行為,使得他們受到了不少百姓的擁護,雖然各地的百姓現在也不多,可是軍隊裡不少將士的家眷,可都是地地道道的的百姓。朝廷雖然一直下旨征剿,但是私底下居然有不少將士同情和擁護他們。

        有人據說他們是在中原靠近海的地方有山寨,有的人卻說他們住在北地平原上,如今那裡一片荒蕪,到處都變成了草地,到處都是他們的家。就和契丹的蠻族一般,各地各處都能生存。

        不管如何,在官府和大周朝廷的眼裡,白狼寨他們最大的特徵就是土匪,是在大周國中心附近,突然崛起的一股流民和土匪!

        而且這些土匪還不是一般的流民,甚至他們比一般的軍隊還要厲害,他們有一支似乎接近軍隊建制一般的騎兵。

        這個時代的男人,要想能夠吃飽活命,要麼去黥面當兵,自此一生成為藩鎮的士兵,直到戰死沙場或者老死軍府。當然要麼就去做土匪,自此成為官府乃至軍隊的眼中釘,命好的也許僥倖不死,平時能吃口飯,命不好的就不知道何時葬身何處了。

        當兵的在這個時代,自然是不管在誰的手下,至少基本上可以吃飽,當然伴隨的就是死亡和血腥。做流民和土匪的人,平時能不能吃飽,就要看山寨或者土匪窩,有沒有這個本事生存。

        做土匪的風險自然大過當兵,不但要擔心能不能得到物資,還要當心會不會被官兵征剿。如果運氣好的話,最佳的結局就是,可以被官兵招安自然是最好。可是這種機率幾乎極少,所以沒有人願意當土匪。

        可是對於沒有一些辦法生存的人來說,除了這兩種選擇,那就只有死了。所以能夠當土匪,可能也是一種可以生存的環境。

        白狼寨就是如今遠近聞名的土匪窩,據說他們自契丹人手裡獲得了一批馬匹,居然通過海盜從海上運到了中原。

        他們膽大包天的驅城過府,也不攻城略地,乘著大周朝廷在河間府附近兵力不達,在大周和契丹之間遊刃有餘。

        大周為了北征,根本就抽不出兵力來征剿這支隊伍。契丹對燕雲都力有不歹,哪裡會去管這些,任得他們逍遙北地。

        白狼寨平時行動之間,便是幾百精騎呼嘯。當真是來去如風,一般的官兵不但拿他們沒有辦法,而且還避之不及。就是契丹人都避著他們,自然更加助長了白狼寨的威風。

        雖然契丹一直和大周朝廷爭鬥,還要輔佐偽北漢牽制大周,自然不會承認這股土匪的馬匹出自於草原,對於白狼寨的行動自然幸災樂禍。可是偏偏白狼寨的精騎,確實是出自於北地草原。

        大周國官府是這麼說,百姓就要相信這是真的!本來方圓幾百里都已經沒有了人煙,可是他們自有生存之道。因為這些人確實到處搶劫,而且似乎來無影去無蹤,當真讓周邊府縣頭疼不已。

        最重要的自然是這些人和狼一樣!即使好像沒有生存的環境,偏偏他們就能生存了下來。

        頭狼自然就是白狼!人稱白狼寨的狼王!

        白狼狼王!似乎是個迷,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卻是方圓五百里聞風喪膽的人物。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8:50
第一百零九章 狼嚎清湖

        對於白狼寨這個名字,周余樓確實不陌生,但是也談不上瞭解。

        他清楚的記得,最早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應該不會超過兩年。當初白狼寨崛起於中原,風行於大清湖附近的時候,作為大運河附近的州縣,唯一還能保存的小城,阿城是幸運的。

        而作為阿城的捕快,周余樓自然也會受命,跟隨同僚一起出去,搜查過關於白狼寨的信息。

        和阿城如今的捕頭雷劍不同,周余樓沒有因為害怕碰到馬匪而應付,自己和同僚一同出去搜捕,沒有得到絲毫的消息之後,又藉機偷偷的獨自去到城外。

        果然在幾次刺探後,周余樓意外的在平原上,遇到了白狼寨派出的一支騎哨。外人雖然不知道周余樓身負武藝,但是周余樓對自己還是頗有信心。所謂藝高人膽大,一路緊隨白狼寨的騎哨深入平原。

        一來平原無處可藏身,雖然荒廢的平原到處都是野草,可是對於精擅刺探的騎哨來說,無異於送死;二來周余樓也不敢跟隨太近,因為多年的隱退,幾乎連他自己都忘記了,自己當年也是江湖上的人;再者白狼寨的人都是精騎,可不是普通人雙腿可以比擬。

        饒是周余樓一身輕功在中原頗有名氣,自信在幾里之內只會比馬匹更快,但是超出幾十里的範圍,就是功力再強,周余樓也還沒有達到先天之境。體內真氣不能源源不斷的供給,後來在平原之上慢慢也跟丟了對方。

        任是周余樓不死心,也知道江湖上高手太多,自己隱身近二十年,就是為了清靜突破。如若讓白狼寨的馬匪發現自己的行跡,無疑於給阿城帶來滅頂之災,也給自己招來無盡的煩惱。

        介於此事又不能太張揚和進取,於是便一直隱藏在心裡。

        自己當年受到高人指點,自此從一個普通的習武之人,變成了內外兼修的武林人士。後來自己的不斷努力,和對這個高人指點的參悟,使得自己成為名傲中原的高手。

        雖然得到了這個高人的指點,這種意外的絕世奇緣,讓周余樓心裡感激不斷。可是這個高人乃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他卻沒有收周余樓為自己的弟子,這可是周余樓心裡一直以來最大的遺憾。

        即使是成為了中原有名的高手,可是這個高人也一直沒有承認自己是他的弟子。這對於周余樓來說,可能是心裡最大的執念。二十年來,即使在夢中,周余樓也時常會夢見,自己被這個高人收為了門下的弟子。

        時間飛逝,周余樓已經成了江湖上有名的高手,而這個高人在江湖上也更是威望絕頂,可是周余樓卻再也沒有見過他。此時驟然聽到這個人的消息,心裡的激動可想而知了。

        雖然周余樓成了高手,也在江湖上闖出了一些名聲,卻是畢竟沒有長期得到那人親自的教誨。哪怕自己不斷努力,這些年早已經達到了後天武者的極致。自己也蟄伏了十多年進行突破,卻是一直無法突破那最後的桎秙,進入到武者夢寐以求的先天境界。

        周余樓隱隱知道自己需要一個契機,亦或一個外在的因素,雖然只是心裡的揣測,其實這種恍然間的感悟,離中亦不遠矣!

        隨著心裡的感悟加強,自然對周圍事務的敏銳度提高。自從大周替朝以來,以及越來越明朗的局勢,中原地區大有一統的趨勢。

        周余樓平時專心修煉,隱身於阿城鬧市裡,悠然自得的做著自己的事情。即使周邊的環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後來也得到了很多意外的消息,包括白狼寨崛起於中原。周余樓都感覺也沒有必要,刻意去追尋這群馬匪。

        但是他也在阿城一直等待,等待一個讓自己突破的機會,還有一個可以名正言順去瞭解的機會。

        雖然不知道突破點在哪裡,但是其實周余樓離這個門檻已經越來越近。

        自然就是主道,順其自然終究歸一。

        後來周余樓也在修煉和每日列檢之餘,會慢慢的四處搜索,發現了一些關於白狼寨的蛛絲馬跡,卻是對對白狼寨的瞭解,沒有什麼大的幫助。

        但是周余樓便得出一個結論,這夥人是一群受過嚴格訓練的人,至少也是一群進退有序的隊伍。要控制這支隊伍,肯定需要一個核心的人物,一個有魄力的人物。

        領著一群羊的狼,可以把羊群變成狼!領著一群狼的羊,會把一群狼變成羊!

        周余樓深信這個道理!

        在中原這個地方,這夥人要麼是一群當年朝廷更替,一支僥倖殘留下來的正規軍餘部。要麼是來自於草原契丹人的派遣,周余樓寧願相信是契丹人,因為只有契丹人有如此精騎。

        而且作為契丹人的話,也絕對有這個可能性。因為他們在不同的季節,作為會受秋冬季節影響的契丹人來說,可以在大周掠奪物資財富,可是一種不錯的補充。

        而且作為深入中原的騎兵,他們根本不需要補給,到處都是物資和資源。而對於契丹人來說,僅僅付出不到千人的隊伍,可是可以奪得大量的物資。就是退一步來說,這些人都折在了中原,對於契丹來說也不會動了絲毫根本。

        當然周余樓也質疑過白狼寨的行動,因為他們幾乎都是有選擇性的行動,周余樓也不排除他們故意為之,只是為了深入腹地擾亂大周的安定。因為這其中還涉及另外一個勢力,就是一直歸附於契丹人的北漢。

        對於這個當初大周朝廷都是從後漢,接掌權利的政權來說,他們一直不甘心郭家奪取了自己劉家的權利。可是因為偏安一耦,再說劉家也沒有曠世的奇才人物,即使有著一些當年的餘威和人才,但是在郭威和郭榮兩代奇才皇帝的壓制下,北漢也只能苟延殘息。

        所以,能夠攪亂大周的行動,甚至對大周朝廷造成干擾,肯定是北漢小朝廷一直以來的希望。北漢能夠在被大週三面包抄的局勢下,還能夠獨自存在,一來來說是大周把他作為和契丹的緩衝,二來便是北漢還是有著幾個難得的奇才將領。

        當然,周余樓確實也懷疑過,白狼寨的馬匪是北漢派過來的一支奇兵。因為一直對大周執掌中原耿耿於懷的北漢,不惜和當年的後晉石敬瑭一樣,對契丹的所為言聽計從。因為借助契丹人的勢力,他們感覺可以收復中原失地。

        雖然大家都知道彼此在互相利用,但是這種利用顯然對大家都有好處。

        畢竟北漢似乎從來沒有和大周分離過,不管是兩個勢力之間的人員關係,還是地域上的難分難捨,都使得雙方對彼此都很是瞭解。也就是這種瞭解,使得雙方都明白,沒有十足的把握,和不能讓漁翁得利的情況下,怎麼控制對方才是王道。

        雙方之間的相互干擾,顯然都是全方位的。從普通的民生到邊防的軍事,乃至朝中官員的反間,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所以對於北漢派遣騎兵潛入大周,周余樓一點兒也不奇怪,甚至感覺這是必然的事情。

        因為周余樓沒有參加到官府的決策,他也沒有這個意識和感覺自己有這個責任,去為了大周朝廷付出多少精力。只要不影響自己境界的提升,和干擾自己的這種悠閒,周余樓都不會去在意。

        即使是開始的刺探,那也只不過是出於一個江湖人士的本能,所謂知己知破百戰不殆,這已經是一個習慣了,他似乎也喜歡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何況如今周邊的州府都沒有了,如果白狼寨要襲擊州府的話,極有可能首當其衝的就是阿城。

        這無疑會對周余樓造成影響,所以他必須要事先瞭解一些情況。

        本來因為連年的征戰,四處的百姓都沒有了營生。附近州縣比較大的城鎮,除了聊城府就只有阿城還能夠倖免。聊城府可是有四個阿城大還不止,誰都知道哪塊骨頭硬。

        離得聊城近的一些百姓,就都跑去聊城周圍生存。雖然聊城府地盤和城區也有限,但是送來的勞力和兵丁,官府還是照單全收了。至於那些沒有太大用出的老弱病殘,自然就是通通的拒在了城外。

        幸運的百姓,家裡有人當兵或者苦力,則可以跟隨一同進城營生落腳。淒慘的就只有留在城外,無異於等死受罪,卻也沒有絲毫的辦法。

        如今可以說在聊城府外,已經是駐紮了無數百姓,搭棚露宿延綿不下於三四里。

        周余樓在年初就看到過一次,當天為了護送縣令入聊城府,親自看到聊城府外延綿不斷的難民。心裡除了震撼,就是一種心涼的無奈。心想著如果真的發生戰爭,這些人無疑就是最先當炮灰的一夥。

        當世看著大家蒼白無助的面容,骨瘦如柴搖搖欲墜的身體,還有更甚者已經是奄奄一息。每天都不斷的看到有人死亡,有人被蒼鷹野狗吞噬。

        而同樣是孤城阿城這邊,當天那些在大清湖上謀生的人,陸續的被朝廷驅逐上岸,落在大清湖四周岸邊。雖然不能富足,倒也還可以有條活路。

        後來隨著白狼寨的出現和肆掠,加上官府的一些刻意渲染,白狼寨的馬匪簡直就是十惡不赦的壞人。自然嚇得普通的老百姓都心慌慌,如今便只有竄進阿城,或者緊挨在阿城外生存。

        這邊的情形幾乎和聊城府一模一樣,而且阿城小過聊城府許多,自然更是倍感壓力。可是城外的百姓仍然在想盡千方百計,想進來阿城裡生存,本能的希望得到阿城這座孤城的庇護。

        周余樓更是相信,不說千軍萬馬,只要一支幾百人的馬隊,來回的奔走一番,城外那些老弱病殘沒有人能倖免。

        「十七少怎麼說也是雷家直系,如今刺史大人執掌聊城,阿城雖小難守,但是阿城是雷家的根本所在,想必刺史大人一定會不顧一切保護家小吧!」周余樓淡淡的說道,看著雷青鋒一臉緊張,心中不由隱隱有些奇怪!

        「周爺此話不假!」雷青鋒居然嘆了口氣,這口氣似乎飽含了太多無奈,看著周余樓似乎下了決心一般,咬咬牙顫聲說道:「周爺在阿城幾十年,可能高估了雷家的無知,也小看了白狼寨的勢力!」

        「哦!」周余樓倒是有些驚訝,雖然不知道雷青鋒怎麼認識自己那位高人,但是隱藏在心裡近二十年的秘密被人接觸,周余樓對雷青鋒還是多了一分親近。

        周余樓絕對相信那位高人的能力,但是心裡也頗為好奇,自己認識的那位高人怎麼和白狼寨交集?白狼寨又包含了多少別人不知道的秘密。不然作為雷青鋒不可能知道太多的秘密和內幕,說出這番話顯然是有感而發。

        「可能罷!某家確實在阿城時間太長,有些坐井觀天了!十七少有話直言,某家倒想好好聽聽!」周余樓反而舒眉,鼓勵般的含笑看著了雷青鋒。

        四下清靜,偶爾有水寨傳來的號角。

        雷青鋒雖然還有些慌張,雙眼四下探視,但是看到周余樓一臉平靜的樣子,想起那人所說的話,心中稍安下來。「周爺平時在阿城行走,有沒有發現那些人和常人不一樣嗎!」他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聽到雷青鋒這麼一問,周余樓倒是凝神一滯,看著他試探的神色,心中不由一動,聲音低了下來:「你的意思,阿城也有白狼寨的探子?」

        他雖然看起來平時無所事事,其實對小小的阿城十分瞭解,無論是人還是事件,幾乎都在掌握之中。

        說出這句話,周余樓忽然明悟,如果不是雷青鋒知道了什麼,他會如此著急嗎!

        不過隨著這兩年城裡人口的劇增,確實有許多人許多事,已經不在周余樓的掌控之中。想到這裡,周余樓的眼皮顫動,知道自己確實疏忽了江湖上的險惡。還有雷家畢竟是阿城的地頭蛇,他們知道的肯定比自己要多。

        雷青鋒居然沒有回答,看著周余樓的神色,臉上似乎有了種果然如此的得意,但是想到自己可是來求周余樓辦事的。他馬上就收斂了神色,看去周余樓似乎沒有發現異樣,心中不由稍安。

        馬上卻低聲說道:「也不知道二伯心裡作何感想,居然和四伯商議了把族人都送到聊城去!試想如今到處都是白狼寨馬匪的身影,朝廷的官兵拿這些人沒有半點辦法,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嗎!」

        他說的二伯就是雷家當代族長雷彷,而四伯就是如今聊城府刺史雷德。雷彷一直坐鎮阿城,雖然沒有出任任何的職務,但是族長就是族長。就連任職刺史的雷德,也得看這個堂兄的神色辦事。

        顯然是雷家也不放心,小小阿城的安危,已經不是雷家人說了算數。雷彷作為族長,雷德作為族中翹楚,乃是在朝中任職職務最高的族人,想把族中的人都送到聊城府去。

        聊城府雖然也是一座孤城,畢竟比阿城大的太多,作為雷家主要的決策者,作為聊城府的話事人,雷德肯定首先想到的就是保護家人和親族。當然,雷青鋒說出這番話,就代表著這次的決定,顯然是整個雷家家族的決定。

        卻不知道為什麼,雷青鋒對這個行動不感冒,反而十分擔心。在雷家的地位,雷青鋒還排不上前十,但是他顯然知道了一些什麼。

        周余樓明白雷家顯然想放棄阿城,堅守聊城府一地。而雷青鋒對雷家的能力持懷疑態度,當然這可不是唯一的原因。難道他知道一些什麼,或者他明白了知道什麼樣的危險所在不成!

        對於一個有著豐富江湖經驗的人來說,周余樓絲毫不懷疑阿城目前嚴峻的形勢。他沒有懷疑雷青鋒和白狼寨有所勾結,但是不排除至少瞭解。

        周余樓看向雷青鋒,見他的神色有些激動,心裡隱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雖然還不敢肯定,但是也知道基本上不會差太多了。

        「堂堂雷家子弟,聊城府刺史大人的侄子,大周大清湖水寨水軍偏將,居然勾結白狼寨馬匪?」周余樓的聲音似乎有著穿透力一般,看著面前這個青年,他沒有客氣的威懾雷青鋒,這也是平時捕快審訊犯人慣用的伎倆。

        讓人奇怪的是,雷青鋒沒有馬上反駁,也沒有因此變色,只是靜靜的看著周余樓。似乎周余樓說的不是自己,他看著大清湖似乎胸有成竹。

        「周爺認為阿城和聊城哪裡更安全!」雷青鋒忽然問出一句奇怪的話,而且首次背負雙手,站在那裡倒是頗有了幾分氣勢。

        「哪裡更安全!」周余樓似乎微微一愣,看向雷青鋒,似乎第一次認識他一般。看著他的神色,倒是多了一分欣賞道:「這可不是取決於州府的勢力就可以辦到,在白狼寨馬匪的眼裡,這兩座城形同虛設!」周余樓不宵的說道:「對於精擅馬戰的軍隊來說,攻城無異於自殺,他們顯然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

        看著雷青鋒無動於衷的表情,周余樓對他便又多了幾分欣賞,繼續道:「既然有風聲讓你們雷家做出選擇,說明你們雷家那幾位老爺子,一定是收到了什麼風聲!某家觀察過這群馬匪,他們要拿下阿城和聊城的話,只要有內應策應的話,不用一個時辰,就可以縱馬揚鞭奪下城池!」

        這話如果讓別人聽到,還不嚇得雙腿發軟。誰不想到,有城池的掩護,才會對馬匪安心。

        「白狼寨為什麼一直不拿下聊城府和阿城,因為對他們沒有絲毫的好處!」雷青鋒居然接口說道:「他們擅長馬戰,如果他們用他們那些可憐的人數,來堅守城池,將會是最愚蠢的決定和死路一條!」

        「現在他們有這個想法,說明現在兩座城對他們有了作用!」周余樓眼中一亮,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臉驚訝的看向雷青鋒,失聲道:「難道他們想截斷大周水軍的退路!」

        要知道,這次皇帝御駕親征,可是把大週一半的水軍開到了大運河上,其餘的則在淮南以南,如今和南唐的軍隊分庭抗禮。如果截斷大周的水軍回返,雖然不至於死路一條,至少是個巨大的打擊。

        雷青鋒抱拳向周余樓施禮,也又看向大清湖湖面,那裡一片平靜安寧。絲毫看不出隱藏的激流,卻似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安靜。

        他靜聲說道:「周爺也是那位高人的熟人,更是值得託付的人,不然高人也不會親自讓某家來找周爺。其實某家優柔寡斷,實在捨棄不下家中妻兒老少。不瞞周爺說,某家會悄悄留下家人在阿城,希望在衝突來臨時候,替某家照看老母幼兒!」

        周余樓看著平靜的湖面,心神卻已經全是那個高人的影子。至於雷青鋒所說的話,雖然入耳,倒是大部分沒有放在心上。

        嚎!

        一聲長嘶,穿雲裂日一般!

        平靜的湖面驟起波瀾,似乎聽來到處都是狼嚎之聲。隱隱約約的讓人心神具驚,尋覓來聲處,卻不知道在何方。

        岸邊的草地似乎都在顫動起來,悶聲雷動的動靜,似乎有人站在天上,把地面當成了一面大鼓,使勁的在敲打著著顫抖的地面。

        由遠而近的聲音,卻在人心頭震撼,巨大的聲音越來越近。似乎又看到了烏雲蔽日一般,煙塵四起,天邊好似起了沙塵暴一般,黑壓壓的湧過來一批隊伍。

        阿城似乎還沒有太大的反應,一大溜的車隊,正緩緩的開出東面的城門。隊伍延綿不絕,東門正是開撥前往聊城府的方向。

        車隊上都插著雷家紅底黑字的旗幟,正是阿城本地雷家的車隊。車隊延綿不絕,個個面色嚴峻,卻沒有人敢去阻攔這支隊伍。因為阿城縣令乃是雷家的雷易鋒,他正親自站在城門下,指導著隊伍開離阿城。

        阿城捕頭雷劍更是挎刀而立,指揮幾個捕快隔離民眾,防止外面的民眾乘機混亂進城。

        大清湖邊的隊伍沒有影響到雷家的行動,因為那是一支大周朝廷的軍隊。和大周朝廷旗幟並立的,乃是一面雷家的旗幟。紅底黑字的巨大旗幟下,策馬而立的是雷家的雷徂,他如今可是聊城府馬軍指揮使。

        為了迎接家族的人去聊城府,他可是親自率領了三百精騎,趕來大清湖邊,迎接家人的順利前往聊城府。

        一大群馬匹,正快速的奔跑了過來,飛揚的馬蹄踢飛草宵泥土,震撼著大清湖的湖水。馬上的人英姿颯爽,咧嘴成哨猶如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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