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國] 五代夢 作者:寶慶十三郎(連載中)

 
Babcorn 2019-7-13 18:44: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21362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8:50
第一百一十章 群狼起舞

        哈哈哈哈!

        一陣放肆的狂笑,顯示出了心中得意的心情。

        雷德坐在刺史府內府大堂,輕輕捋著頜下清須,當真有些眉飛色舞的感覺。

        他有著七尺身材,當真可以說是長身玉立,兼且細眉鳳眼相貌堂堂,在雷家乃至聊城府附近,也是屬於風采過人的人物。

        乘著家世昌盛當頭,雷家聰明的在聊城府附近州府佈局,分散和擴充自己家族勢力,分派家族子弟到各處去任職各種職務。雷德就是雷家這代最成功的傑出人物,如今一路做到了聊城府的刺史。

        雖然小州小府在中原有很多,甚至有許多州府都名存實亡,不是十室九空就是山窮水惡。但是如今的聊城府,在中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作為大運河的重要樞紐,又連接黃河古道水路。

        可以說聊城府就是軍事上最重要的關隘,尤其這次朝廷北征,聊城府作為主要的水道,還有提供大量的水產物資,得到了朝廷和皇帝的嘉獎。

        皇帝乘著這個機會,大力的表揚了以雷德為主的聊城府官員。更是不聲不響的,把聊城府官場做了一下調整,聊城府現在設立了接近大府大州的配置。雖然還沒有達到大府大州完全的配置,但是比起中州已經超出了許多。

        如今的聊城府,也還屬於當天鄆州天平節度使、東平郡刺史大人王建立管轄。在軍事上它受到天平軍的節制,在民生和施政上,它又有自己獨立的權利。

        說起來似乎有些奇怪,因為聊城府本來一直屬於東平郡管轄,而東平郡所轄的藩鎮是天平軍節度使,節度使和刺史一直由王建立一個人擔任。

        其實也是很簡單的事情,明眼人都知道是什麼一回事。就是朝廷乘著各處不太平的藉口,消弱了東平郡和天平軍的管轄範圍。

        把聊城府慢慢提升到一定高度,降低了東平郡的聲望,朝廷公開的舉措,東平郡和天平軍也不能異言。而同時安撫的措施便是,在四月北征前,推舉一直在鄆州駐地的節度使王建立,加爵了同平章事。

        不過同時考慮王建立年事已高,為了天平軍很好的配合,這次計畫已久的北征,加了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李重進,為天平軍節度副使。

        好像是尊重推崇王建立,實際上就是把他這個大州刺史,和一堆中州、小州刺史放在了一堆。更微妙的就是李重進這個人,他的兼任副使身份,雖然沒有來鄆州,而且皇帝還說好聽是為了北征大計,其實無疑就是想要天平軍的軍權了。

        作為這種虛銜的榮耀,王建立還必須高興的接受,因為至少大周是名義上的正統。還有任命李重進來做自己副手,如果有產生異言的話,除非是王建立想造反。

        如今在中原地區各個節度使,像王建立這種藩鎮不在少數,朝廷恨不得馬上拿下,王建立顯然不會這麼白痴拒絕。

        對於分離出去東平郡最好的州府聊城,王建立還要表示高興,顯示在自己治下州府的重要性。雖然皇帝安插了李重進過來,也把自己的另外一個兒子,自己賞識的王俊格,安排到聊城府任職步軍都指揮使,王建立哪裡不知道純粹是為了安慰自己而已。

        聊城府地處偏遠,又離著天平軍有段距離,又身處在大運河和黃河邊上,不但有自己的防禦使、團練使,還有自己的水陸轉運使。

        王俊格做了聊城府步軍都指揮使看起來風光,實際上他頭上還有太多管事的。王建立自然感恩,還要裝作很開心。心裡卻是雪亮的明白,皇帝要對自己動手了。如今的東平郡,哪裡能管轄到聊城府,更不要說鄆州還有天平軍了。

        何況天平軍節度使、東平郡刺史王建立確實年事已高,雖然也兼著東平郡刺史所管的民生諸事,其實早就把大權交付給了其次子王皮格。

        但是王皮格本來是鄆州刺史,按道理他應該是待在鄆州。但是他看到自己老子年紀大了,便想把東平郡軍政一把抓。尤其是皇帝派來李重進後,他乾脆就常駐鄆州不動了,想早點控制天平軍。

        因為天平軍的藩鎮可是在鄆州,他便想待在鄆州不動。但是王皮格此人眼高手低,天平軍的將士他還駕馭不了,何況皇帝郭榮威望達到了極致。平時已經有將領看不慣王皮格,乘著皇帝派來李重進,許多人已經有了異動。於是東平郡的大事他又沒有去,完全忤逆了他老子王建立的意願。

        王建立自然既想獨攬東平郡大權,又怕皇帝郭榮注意自己王家,四月底已經是病入膏肓,眼看天平軍就是李重進的了。偏偏這個兒子王皮格不懂這些,在王建立背後還自以為是,倒讓皇帝佔了大便宜。

        所以偌大一個東平郡和鄆州府,本來王建立要坐鎮天平軍,他兒子王皮格就只有去東平郡,偏偏王皮格又想抓天平軍。看到東平郡刺史又是他老子王建立的,以為東平郡盡在掌握,便一直待在鄆州。

        後來看到老子王建立不行了,自己又控制不了天平軍,他有點意識的時候,獨自便去東平郡,卻已經根本就控制不了這邊的場面。而皇帝便以王建立無法處置軍事為由,讓李重進來鄆州整頓軍事,前去瓦橋關策應北征。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讓王建立大失所望,偌大一個東平郡治所雖然名義上還是王建立的,其實已經名存實亡了。李重進來了天平軍接任節度使,王皮格在東平郡卻又無法勝任大事,王家兩頭失控。

        兩父子都待在了鄆州城,王建立已經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在李重進征軍開拔時,王建立雙眼一閉駕鶴西去了。至此王家核心人物歷經幾朝,終於劃上了句號。居然讓皇帝分派了幾處大軍和人員,入駐了東平郡治所東平府,天平軍自此也易主。

        而聊城府就是個明顯的例子,雷家在王家眼皮底下崛起,得益於皇帝分散王家的決策。

        王家明明知道也不敢吱聲,本來想把雷家所處的北大清湖改為東平湖,誰知道朝廷把挨著東平府的南東平湖都改為了大清湖。而且朝廷還在南北大清湖中間的島峰上,建立了大周大運河上,有名的大清湖水寨,駐紮了建制水軍。

        而雷家一直是北大清湖世家,在朝廷克制王家的時機,抓住了最關鍵的時刻,向年青的皇帝郭榮表忠,得到了莫大的好處後,便也乘機裝傻獲利。

        皇帝不想王家一家獨大,畢竟王建立當年可是後唐的節度使,在後晉天福年間才歸附了後晉。王建立可是個有名的老油條,手握重兵從後晉一直走到了後周,和馮道老有的一比。

        雖然一直想收回天平軍的兵權,有王建立在世的話,郭榮肯定不能強行收編。乘著大勢所趨,加上王家氣運偏離,皇帝順利的完成了自己的心願。

        這種地方實際上的土皇帝,打則傷雙方元氣,和則必須雙方懂得忍讓。郭威、郭榮是個聰明人,王建立更是個絕對的聰明人。所以王家在東平郡幾十年,還是逍遙了幾十年。

        雖然逍遙,但是還是要和朝廷妥協的。到了大周朝廷後,郭家皇朝的魄力比較大,王建立的年紀也比較大了,雙方已經達到了一種接近水到渠成的默契。

        王建立顯然也明白這個結局,沒有做出絲毫的抗爭。故而王皮格還在鄆州做刺史,另外一個兒子王武格卻隨大軍和李重進一起,前去瓦橋關跟隨御駕親征。

        雷德高興在心裡已經很久,所以還是很信服自己的堂兄雷彷的,雖然他似乎一直寂寂無聞,就是連阿城的縣令他都不做。但是他絕對是雷家的主心骨,所做的每一個決策,從來沒有失算過。

        就像如今的局勢一樣,在東平郡當天的地盤上,可以使得雷家在王家的地盤上分得一杯羹,雷德忍不住要拍手稱讚。

        王家在東平郡積威幾十年,一向把東平郡視為自己的小天下。平時旁人要想獲利,沒有王家允許的艱難可想而知,此刻有得如此幸運的機會,哪能不高興。

        雖然還沒有接到朝廷的最終任命,雷德甚至隱隱希望自己可以執掌東平郡。可是這次皇帝御駕親征雖然沒有路過聊城,但是自己圓滿的使得朝廷水軍隨駕。這份不大不小的功勞,對於雷德來說,可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何況自己這次可是主動跟隨李重進,率領兩千團練配合他進入鄆州,成功的接掌天平軍,使得王家子弟承襲節度使落空。李重進對自己固然另眼相看,王家對自己可以說記恨在心,只怕東平郡的人對自己也會從此定論。

        朝廷對自己不一定會有大的職務調整,但是自此自己作為朝廷一州真正的大員,那可是鐵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何況自己一直兼任聊城團練使,對於一般人來說,感覺沒有什麼了不起,可是如今東平郡四周馬匪猖獗,雷德卻知道自己這個身份的重要性。

        就好像這次跟隨李重進進鄆州,雷德可是知道自己的抉擇,冒著生死攸關的大計跟從,自此自己可能就綁在了李重進這條線上了。但是也讓雷德看到自己這個團練使的作用,雖然團練的將士不會經常集訓,遠遠不能和正規軍隊比較,可是在關鍵的時候,還是能發揮巨大的作用。

        雷德一直想好好慶祝一下,可是一來皇帝此刻還在瓦橋關,二來聊城府附近鬧得比較歡的馬匪,實在是心頭的一個大患。不是雷德沒有心情,而是怕王家的人死灰復燃。

        雖然王建立已經死了,可是他畢竟有不少舊部子弟,幾個兒子也都是將軍或者刺史。如果乘著皇帝回朝的時候,去參自己雷家一本,那就得不償失了。

        雷德不會去做這麼愚蠢的事情!

        但是今天雷德很是高興,因為此前一直擔心白狼寨馬匪的事情,準備把在阿城的族人全部遷到聊城府來,畢竟聊城府的安全程度,遠遠不是阿城那個小地方可以比擬。可是因為馬匪實在猖獗,沒有十足的把握,雷德也不敢讓族人在路上冒險。

        畢竟阿城到聊城府的距離也不短,將近百里的水路距離,加上二三十里的陸路,可不是轉眼即到的。

        再說雷家家族族人那麼多,即使有車船代步的話,起碼也要好幾個時辰水道急趕,陸路的話就要看大家的準備了。這也是雷德很頭痛的問題,如果沒有萬無一失的把握,他哪裡敢草率做出決定,再說堂兄雷彷也不會答應。

        今天確實令人高興!一直對自己若即若離的聊城防禦使沈霸,居然主動答應自己,讓步軍都指揮使王俊格撥出了五百步兵,讓自己去接阿城的親族。而那馬軍都指揮使殷契,也受命派出三百騎兵配合,有了這兩股將士的配合,加上雷德自己的團練,雷德哪能不高興呢!

        更讓雷德放心的便是,大清湖水寨的主將韓鐾,居然騰出三艘鬥艦,讓自己族人順著運河水道來聊城府。如果是平時的話,作為同郡同僚之間的來往,韓鐾肯定會比較爽快答應自己。

        如今可是北征嚴控軍備的時候,各處軍寨水寨嚴控行動,尤其是這些鬥艦之類。韓鐾敢冒風險給自己這項方便,雷德明白乃是自己和他堂兄韓令坤的結拜兄弟,大周的水陸都部署趙匡胤關係好的緣故。

        這次趙匡胤受命掌管水軍隨駕,提早集結於大清湖,得到了雷家的熱情招待。臨行起拔的時候,耳提面命的告訴自己照顧韓鐾,更在自己聊城團練中推薦。讓自己成為李重進的助力,幫助李重進奪得了天平軍大權。

        雷德對趙匡胤感激不盡,韓鐾對自己的一向照拂也大表感激。

        五百建制聊城步軍,五百聊城團練,三百聊城馬軍,去迎接護送雷家親族來聊城。雷德知道就是馬匪,也不敢輕易行動。何況雷家家丁奴僕,在阿城的也有兩三百人數,在這個時代可都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想必這個時候族人已經在他們的護送下,順利的登上了鬥艦吧!再在他們一路沿岸護送,明日當可到達聊城府。想到這裡雷德感覺從來沒有這麼輕鬆過,油然而生的得意,讓他忍不住暢懷。

        刺史府大堂客座主位上,還坐著另外一個人,一身武裝便服,看去三十多歲年紀,唇上留著兩撇漂亮的八字須,正是聊城府步軍都指揮使王俊格。

        他的下手也還坐著一個人,年紀和王俊格相仿,卻是穿著一身文士便服。他居然留著三綹清須,看去整個人超凡脫俗,卻是聊城府司戶董傑。

        實在沒有想到,王俊格居然會安然坐在雷德面前,而且他父親王建立剛剛過完頭七不久。因為皇帝郭榮御駕親征,凡是一路上的建制軍士,都要待命在身。

        看著雷德一臉笑容,王俊格居然沒有絲毫的變色,反而面帶微笑的看著他。身旁的司戶董傑也一臉平靜,對雷德的開心似乎都心知肚明,畢竟雷德可是如今聊城府之主。

        「本官還是要極力感謝王將軍的大力支持,待得雷家親眷明日到達聊城,本官必定親自設宴感激王將軍!」雷德心裡不陰不陽,口上卻場面話對著不動聲色的王俊格。雖然有防禦使沈霸親自答應,但是畢竟聊城一千五百步軍,大多數都是王俊格的親信。

        當天王家安排王俊格來聊城,大多數的軍士都是王家從鄆州招募給他,也算王建立留了個小小的心眼,以防自己事後子弟一無所有。如今雖然不知道王俊格作何感想,但是他能派出五百步軍來,雷德表面文章還是要做好的。

        「雷大人太過客氣了!」王俊格居然微笑施禮,側身對著雷德一臉淡然,靜靜的說道:「如今大人可以放心佈局,明日親族即可到達聊城,大人乃是這聊城一州父母官,為了聊城府大計,小將所為不值一提,往後還要多多仰仗大人才是!」

        「自惕啊!這可是太過自謙了!」雷德喜形於色,忍不住便呼出王俊格的表字,哈哈笑道:「本官如今雖然是一州刺史,當日可是深受令尊王使尊教誨的啊!往後自惕有何事情,儘管對本官開口,咱們都是土生土長的東平郡人,是一家人啊!」

        聽到雷德提到自己父親,王俊格臉上的肌肉顫動,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卻不動聲色的看著雷德。

        眼中淡然說道:「雷大人太客氣了!本來今日中午,小將在城中聚福樓設宴,感謝諸位同僚,對家父仙逝寄託哀思表示感謝!恰巧碰到董大人也有事前來向雷大人稟報,便一起前來打擾大人。稍後聚福樓還望大人賞臉!」

        董傑含笑點頭示意,剛剛已經對雷德匯報過了,如今聊城府人口已經眾多,足有兩萬餘勞力可以靈活運用。有一部分顯然可以徵用為團練,有一部分可以鼓勵修築聊城軍事。

        雷德便是聽到這個消息,想到自己團練可以增加不少兵力,和自己族人馬上就要到聊城來,顯得格外開心。

        看著一臉誠懇的王俊格,雷德絲毫察覺不了異樣。說句心裡話,對於王建立的死亡,雷德認為他是連氣帶病居多。雖然王建立確實年事已高,如果沒有皇帝奪權的事情,雷德想著以王建立行伍的身體,頤養天年再多活幾年,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常言說得好,人死為大!就是周瑜死了,諸葛亮還要去弔孝。既然王建立已經不在了,如今王俊格也算在自己治下,這種還禮的大事還是不能推辭。再者自己也該去亮亮相,讓大家知道知道,如今聊城府自己是老大。

        不由頷首道:「要去的,王使尊可是本官知遇之人,對於使尊的突然仙逝,本官一直極為心痛的。何況自惕如今在本官治下,本官也該好好替自惕介紹一番才是!」雷德臉上一本正經,心裡卻是極為得意。

        他卻沒有看到,客座下的王俊格和董傑相視一笑,那淡淡的笑容隨著雷德的起身,兩個人幾乎同時收斂。看著雷德往外走,兩個人伸手示意禮讓,卻可以看到兩個人伸出的右手腕下,都有一個栩栩如生的張牙狼頭。

        王俊格的是一頭血目狼頭,怒目圓睜呲牙咧嘴,而且嘴角有一滴鮮紅的鮮血。董傑的卻是一頭藍毛狼頭,同樣的也是那憤怒的表情和滲人的血滴。

        雷德自然沒有看到兩個人的紋身,就是一般人不站在特定的位置,沒有刻意去注意,也不會看到那大指粗細,紋在手腕內側的圖案。

        雷德卻大袖飄飄,大步得意的走出了刺史府。王俊格和董傑相視一笑,先後結伴而出。

        大清湖畔,大運河相連接的水道邊,有一處貨運的碼頭。

        三艘大周水軍虎頭鬥艦,停靠在堤壩碼頭岸邊,三條臨時搭建的寬木板,變成了上船的橋板。此時人已經都在船上,來往搬運的都是一些隨身小件的物品。

        在一隊官兵的幫助下,雷家的在阿城的親眷陸續上船。根據身份血脈的不同,直系親眷的女性和兒童,都上了中間的那艘鬥艦。前頭的那艘鬥艦上的人,都是雷家直系成年的男性和老者,後面的那艘就是分支和庶出的子弟家人。

        而餘下的一些重要的各府的管家和僕從,就都跟坐在後面兩艘自家的大木船上。至於一些家丁奴僕,就滿滿噹噹的,坐了一些十來個人的小船。因為人比較多,一時間這處地方河道人聲鼎沸,到處都是嘰嘰喳喳的聲音。

        作為阿城如今的縣令,也是雷家族長雷彷的兒子,雷易鋒一臉凝重的看著船上的親人。雖然不是雷彷的長子,但是雷易鋒也是家族重點培養的對象。

        不管是作為雷家的子弟,還是阿城的縣令,雷易鋒都不能提前走,他要安撫阿城人的心,還有保持阿城的穩定。就是這次雷家舉族遷移,那也是找了皇帝要路過聊城,家族要去迎接受爵的藉口。畢竟如今雷德可是聊城府刺史,這次皇帝北征眼看立功,這個藉口說的過去。

        雷易鋒身邊是已經下馬的聊城馬軍指揮使雷徂,和阿城捕頭雷劍,兩個人都是雷家子孫,雷徂還高著雷易鋒一輩,雷劍卻比雷易鋒小著一輩。

        大家都是雷家子孫,都很理解此時的心情,畢竟阿城可是雷家的根本。此時卻為了家族的安危,無奈的需要遷徙。

        大家心裡有些慼然!

        突然雷徂的眉頭皺了起來,心中隱隱感覺到不妥,原來四周的大地,似乎在不住的震動。雷易鋒也臉色發白,不由看向雷徂和雷劍,他畢竟不像兩個人都是習武出身,沒有這個敏銳感。

        「不好!」雷徂低聲失口驚呼。

        雷易鋒臉色慘白,看到兩個人的神色,心裡不由緊懸了起來,真的來了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8:50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路向南

        雷家的突然離去,似乎沒有給阿城帶來太大的震動。

        可能是雷家的準備工作到位,事先忽悠了一番,即使是後來遷來阿城的一些家族,也沒有感覺到雷家這次行動的異樣。

        除了雷家決策的一些子弟,誰都不知道雷家去聊城的真正目的。即使是外家進了雷家的女性,也不知道雷家這次行動的真正目的。

        因為大家都知道皇帝北征,雷家的四爺雷德控制大運河水道有功,又在早前幫助節度使李重進奪得了天平軍,李重進可是打著支援皇帝的名義收編天平軍,但是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明白。

        雷家乃至雷德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只怕朝廷是要重用,應當也要重賞雷家才是。本來就是聊城一州刺史的雷四爺,只怕在爵位上要更進一步了。

        刺史雖然沒有入得中書或者內廷,那也是屬於地方大員了,如果按照歷朝歷代的慣例,雷德授勳加爵的話,家族的長輩祖先也要追封的。作為東平郡的大家族,雷家在雷四爺手裡得到皇帝的恩賜,舉家覲見皇帝謝恩,那也是肯定需要的。

        這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當然沒有人知道這是雷家的藉口,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家族,到更安全的地方去。或者說到聊城府去避禍。畢竟白狼寨馬匪的壓力,就是聊城府也無法排除。

        如果在平時,就是雷家有這種計畫,旁人也不能有所異言。畢竟雷家有這個實力,想去哪裡生活別人幹預不了。

        可是如今的東平郡,沒有幾座州府還是活的,幾百里的地方,可以說是名存實亡居多。僅有的幾座小城之一的阿城,因為夾雜在聊城府、東平府和鄆州之間,可能才得以倖免。

        而且因為周邊三州嚴控人口,沒有希望的百姓無處可去,只有不斷的往阿城湧來。周余樓雖然沒有統計過,阿城外有多少百姓搭建茅棚居住,但是可以目測到,顯然比聊城府外的還要多。

        雖然阿城壓力巨大,縣令雷易鋒也禁止阿城轄區外的百姓入城,還是有不少人通過不同途徑進來,如今阿城可以說人口擁擠不堪。大家都期盼這阿城給自己安全感,如果這個時候知道雷家要逃跑,只怕整個阿城會翻天。

        周余樓有些奇怪,雖然昨日也收到雷易鋒的口令,說今日雷家會有所行動,可是雷易鋒居然破天荒沒有動用縣衙的人。周余樓對這些不敢興趣,但是出於自身的安全,還是在心裡計較了一下,那就是雷易鋒自己都失了主張。

        雷易鋒可不像他堂弟雷青鋒,他只是個文人。崛起東平郡沒有多少年的雷家,以前雖然有文人,但是名聲不顯。故而到了雷彷這一**始,便讓家族裡的子弟文武兼修。而雷易鋒顯然便是在文采方面頗有成就,當天被家族推選上報,皇帝郭威開恩,他便在雷德之後做了阿城縣令。

        雷家如今顯然家族也比較複雜,僅僅從雷青鋒這一輩,周余樓就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氣氛。雖然不知道白狼寨會怎麼對付阿城,也不知道聊城府是否有對策,周余樓卻是相信,這幾日的阿城不會太平了。

        城門這幾日都盤查極嚴,倒是城內的治安放鬆了,但是阿城白天的人還是很多的。縣衙的捕快都分駐阿城三個城門,捕頭雷劍一直跟著縣令雷易鋒。周余樓本來負責城內的巡邏,所以清閒的到處逛。

        周余樓不但有時間到處吃喝,還能睡上一覺。因為在阿城住的人幾乎沒有不認識他的,他在縣衙不說捕頭,就是縣令老爺雷易鋒,那也是看著他是三國名捕,對他睜隻眼閉隻眼。

        從城牆外回來,看到大家都在依舊進行自己的事情,似乎根本沒有因為雷家人的離去,而有什麼變化。

        挎刀站在城門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雖然大家的神態不盡相同,但是大家似乎都比較平靜,周余樓甚至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剛剛雷青鋒給了自己一個地址,他的老母妻兒臨時都在那裡,昨日就藉口脫離了家族的行動,想必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計畫。想到他的的心思,以及那個人對自己的影響,沒有考慮周余樓應承了他的要求。

        周余樓和雷青鋒在湖邊,也看到了雷家的行動,那幾乎是整個家族的遷徙。延綿幾里的隊伍,還準備了許多所謂的禮物,外人看來浩浩蕩蕩,周余樓卻沒有想到雷家心思這麼重。

        他不知道雷青鋒為什麼會堅決取捨,在這個時候這樣選擇,可以說是背離了整個家族。但是周余樓從雷青鋒臉上看不到驚慌,他應該也不是個奸詐狡猾,或者忘恩負義之輩。可是他的選擇確實令人驚訝,反而是自己答應他之後,他整個人如釋重負一般。

        是什麼讓他有了如此勇氣,是什麼令他對家族缺少信心。或者說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家族,不相信他們能夠輕鬆對付白狼寨的馬匪。周余樓心裡揣測,他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周余樓想,應該是因為他,那個自己和雷青鋒都認識的人!

        當然,在周余樓的心裡,他感覺自己答應的,是那個人,那個當年改變自己一生的人!所以看到雷青鋒匆匆離去,周余樓心中莫名其妙多了幾分期盼。便也返身回來城裡,準備前去看看那處藏人的地方。

        那處地方對於周余樓來說,不是什麼問題,他本來就對阿城裡各處都極為熟悉。雖然阿城一再擴充,地盤比原來已經大出了許多,但是阿城的每個地方,周余樓都可以說是瞭如指掌。

        如今那裡不是雷家的產業,而是前兩年遷來阿城的一戶家族,東阿衛家的地盤和產業。

        衛家在東阿也算大族,是東阿縣久居的大家族之一。世代在東阿以製藥傳家,據說可以追溯到漢末年間。自唐末以來,中原地區皇朝更替平凡,大家族高門閥都遭到了致命的打擊。

        因為亂世當道,尤其是代唐而立的朱溫,幾乎殺盡了天下各處的門閥。作為齊魯一代的家族,衛家雖然不能算是高門大閥,那也是自漢末晉朝以來,古老的家族之一。身處齊魯戰略要地,又頗有家財等諸多原因在一起,幾次遭到重大打擊後,沒有辦法遷來阿城。

        阿城也有衛家子弟和旁支嫡系,但是到來阿城這邊後,勢力自然不能和地頭蛇雷家比較。加上衛家一向擅長生產阿膠,既是生意人家,又算醫藥世家,和雷家這個後起之秀的暴發戶,如今卻是沒有太多紛爭。

        加上這一兩年,雙方家族也有了聯姻的舉措,雖然還沒有上升到直系聯姻的高度,但是那也算是家族認可的親戚了。而且阿城確實也不是個大地方,低頭不見抬頭見,平時彼此還是會有應和的。

        對於這種富家產業的事情,周余樓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畢竟他要是想發財,可以早就是個富家翁了。他一向的感覺,就是平時有酒喝,有飯吃就好了,家裡藏多少錢,完全沒有必要。

        就是平時意外得到一筆錢,周余樓也會很快散出去,給那些需要幫助的窮苦百姓。他的另外一個身份,雖然別人不知道,但是他需要錢的話,當真是很簡單的事情。

        所以聽說雷青鋒別處有產業,周余樓沒有絲毫的驚訝。畢竟雷青鋒也是雷家直系的公子,要在阿城擁有一些產業,或者在別的家族獲取一些屬於自己的產業,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他不想和家族的人一起,對於這個阿城最大的家族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何況那個家族沒有一些上不得檯面的齷齪,可能還有人巴不得他們不能走。

        既然答應了雷青鋒,周余樓自然不會隨意處之,便決定先去看看再決定處理的方式。

        可是剛剛靠近城門,還沒有來得及走,居然就碰到了一個熟人!

        應該說是周余樓不太想見的一個人,清湖樓老闆魏健的小妾宋三娘,正指揮著四個夥計,推著兩輛獨輪車從城外進來。她身旁還有兩個青年黑衣男子,正和她輕聲聊著什麼。

        看去兩個男子應該是商人,外貌精幹自信,身形卻沒有那些商賈的大腹便便,反而都是身形挺拔。這點倒是讓周余樓多看了兩眼,看到兩個人的身姿,便知道兩個人都是練家子。

        不過周余樓也沒有太在意,因為這是個尚武的時代,哪怕是個文弱書生,到處遊學的話,都會幾招防身的劍法和刀術。畢竟是身處在亂世時代,和盛行武力的大唐皇朝之後。每個人會幾招把式很正常,這些行走於各個勢力之間的商賈,會一些功夫自然也很正常。

        倒是聽到他們竊竊私語間,隱約傳來的都是貨物之間的事,周余樓便是更信,兩個人是來自於外地的商人。而且他們雖然面對宋三娘這個女子,也是極為得體自然,想必是久經商場的商家。

        周余樓知道魏健這個小妾極有能力,在阿城裡偌大一家酒樓,裡裡外外打理張羅的極為妥當。家裡的大婦對她極為看重,畢竟清湖樓在魏健父親手裡。可沒有今日這規模和生意。大婦又不用拋頭露面,也巴不得這樣,任宋三娘自己張羅,也任別人閒話她。

        本來想背過身去錯過,誰知道宋三娘倒是見到了周余樓,幾個人順道過來對面。周余樓便聞到了一股海腥味,顯然是從那兩輛獨輪車高高的貨物裡傳來。知道避不開他們,不由強顏對宋三娘笑笑拱手。

        「三娘又有新貨到了麼!」不知道為什麼,欠錢的總是心虛,雖然平時魏健和自己稱兄道弟,這個宋三娘可是不給自己面子。周余樓臉上帶著乾笑,裂顏看著宋三娘幾個人過來。

        「正是哩,倒是一批特好的嶺南乾貨海鮮,千里迢迢的自嶺南南漢國而來,可不是咱們萊州灣的乾貨哦!周爺歷來口刁有福,這兩日如若衙門無事的話,有時間,倒是可以過來店裡小酌兩杯,三娘喚官人為周爺露兩手如何!」

        她瓜子臉居然帶著淺淺笑意,周余樓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看到宋三娘笑吟吟的看著自己,馬上回神笑道:「如此甚好,南邊來的海味,那倒是真要好好嘗嘗了!」

        不知道為什麼,周余樓突然停住,心裡忽然想到,那個人不也是嶺南人嗎!周余樓一下似乎陷入了沉思,便有些出神了。

        宋三娘身邊兩個青年商家,看到周余樓忽然怔怔的出神,不由居然分開站立,盯著了周余樓,一臉慎重的樣子。顯然周余樓捕快的身份,已經令兩個人有些戒備。

        就是一旁的宋三娘,看到周余樓若有所思的樣子,都在一旁神色凝重起來,美麗的大眼睛居然變得凌厲,但是看到周余樓沒有變化後,整個人是神色才慢慢放鬆下來。雖然沒有看那兩個青年,一側的右手卻在身側微微擺動示意,讓兩個人稍安勿躁。

        那白嫩的手腕內側,一隻張牙舞爪的狼頭露出半截毛髮,不是仔細注意,誰都不會發現到。

        「三娘你先忙,某家還有些小事需要處理!煩請和魏東家傳話,有時間某家便去嘗嘗手藝!還真是許久沒有品嚐過嶺南的海味了!」恍如突然回神,看到大家都看著自己,周余樓儼然一笑,抱拳轉身而去,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

        「三娘!要不要跟上去!」並肩而立,一個青年對宋三娘壓低聲說道,剛剛剎那間緊張的氣氛一下解除。看著周余樓的背影,勇勇欲試。

        「不必了!鳳兄弟,你可是小看了這位周爺,他的身手不是你能駕馭得了的!」宋三娘微微含笑,看著周余樓的身形,快速的消失在人群裡。

        大家都在正常活動中,忽然,一陣地動山搖,緊接著便傳來一陣吶喊聲,還夾雜著轟然的爆炸聲!

        突兀的變化,讓街上的人們措手不及,轟然失聲四望。有些人一時沒有回過神來,看到大家亂了,也便慌張了起來。

        聽聲音和動靜,應該是大清湖方向傳來,那裡可是有著朝廷水寨駐守。大家一時間都愣住了,但是本能的驚慌還是讓大家四處逃竄。宋三娘幾個人相視一對,快速的推著獨輪車往清湖樓而去。

        他們沒有發現,周余樓站在一處樓閣之側,雙眼冷靜有神,遠遠的看著他們推著獨輪車,快速的消失了。

        !!!

        雨似乎還在不停的下,淅淅瀝瀝的也不大。輕輕敲打著樹葉和青草野花。

        五六月的天氣,在南方雨林就是多雨的季節!

        三輛鐵皮馬車快速的從官道飛速而來,車輪碾過黃土鋪就的官道,飛濺的泥水染花了路邊青翠的草叢和樹葉,但是很快雨水又洗刷乾淨了這份意外。

        馬車上揮鞭策馬的車伕,個個身披蓑衣,頭戴寬沿斗笠,雖然一個個看去是老把式,卻都有著一張年輕的臉龐。他們穩穩的坐在車轅把上,平靜的看著前面暢通的官道,絲毫沒有因為雨水而影響駕駛。

        這裡已經是嶺南大漢國地界,而這條官道也是新近才開闢的新道。

        其實按照正確的說法,這條路就是官府在原有的官道上,加寬了一半的面積而已。使得原本只能一台馬車勉強通過的路,如今卻是兩台馬車可以並排走,而且都還有剩餘的寬度。

        這條路的規模就是在中原各地,那也是一條令人驚嘆的路。

        在新皇帝劉繼興登基後,陸續頒旨天下各州,號召在全國六十一州修建國道。

        雖然有很多人反對!因為嶺南政權自襄皇帝開基以來,可以穩坐江山幾十年,就是憑藉五嶺的天險難越。哪怕是當年的楚地和南唐,想染指半分都不能。

        這倒好,別人沒有辦法打進來,皇帝自己倒開闢一條通途大道,這要是別人攻進來,任你是千軍萬馬,豈不是會一馬平川的打到興王府。

        大家有這種想法皇帝劉繼興也不會奇怪,是人都會知道這個道理。劉繼興也不是個固執的人,在做這件事之前,他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事先把利弊,由那些國子監的書生到處散播了,果然老百姓出奇的贊同。

        在象徵性徵詢大家的建議,遇到一些不同的聲音之後,皇帝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讓反對的官員下去各州試點,問問一路上經過地方的這些百姓,問問他們對皇帝提倡修路的意見。

        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大家雖然不敢得罪皇帝,但是也是想抓住皇帝一些不足,到時候好顯得自己有用。得到的結果自然不盡人意,這些人最後灰溜溜的回來興王府匯報結果。

        後世有句話叫做:要想富先修路!

        皇帝的旨意沒有得到大的排斥,因為在這之前,皇帝劉繼興還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這個舉動幾乎改變了嶺南大漢國的軍制。那就是皇帝下旨召集,全國的將士沒有戍邊和戰事的,都放下武器參與到這個行動。

        開始大家還只是觀望和不明白,後來軍隊投入不到半個月,便看到了驚人的效果。放下武器的將士們,在全國轟轟烈烈的進行修路,很快打通了許多平時無法踰越的天險。

        後世在劉繼興的時代,在如今的吐蕃國境內,就有青藏高原那麼艱苦的地方。一支勇敢的軍隊憑藉雙手,創造了後世的奇蹟。在那麼艱苦的環境和條件下,將士們都可以修築公路和鐵路,劉繼興不相信自己的將士們完成不了。

        事實上證明,劉繼興的決定是正確的,很快全國的官道拓展,取得了戰略性的成果。不但修築了許多沒有聯通的地方,也大大的拓寬了原有的官道。

        再也沒有大的反對的聲音,那是因為各地的民眾只是作為輔助,不會過於勞民傷財。即使有一些聲音,那也是吹毛求疵或者博取皇帝的重視而已。

        皇帝從來不會一言獨斷,也不會專橫獨裁,認真的接納各方面的聲音,最後做出正確的比對。當然皇帝劉繼興還是提出自己的觀點,提出了一個新的概念,那就是軍民共建。

        雖然有很多人不理解,但是隨著皇帝的威望日盛加強,再加上百姓的生活真正的快速在改善,許多人都不敢反抗。

        而且後續的事情便是,這些將士參加過地方基建後,表現優秀的人,直接被保送進了皇帝的親軍綠營。這可是大漢軍隊將士的夢想,因為綠營在嶺南大漢國,就代表著軍人的驕傲。

        當然,民眾的積極響應,也得到了官府的公開表揚。不但免除了一定必交的一部分稅額,還成為了官府優秀的良民,此後家庭老人子女,可以享受官府優先的薦舉,老人可以得到朝廷的特別福利。

        這個薦舉可是如今嶺南大漢國了不得的舉動,老人得到薦舉,可以成為鄉里的長者,享受每年官府特定的福利;年輕人得到薦舉,可以進學、做官、甚至進京修文習武;而小孩得到薦舉,更是可以免費受蒙,甚至進京到很多家族眼紅的一個地方,那便是朝廷開設的少年堂學習。

        皇帝的旨意無疑得到了天下百姓將士的支持,各地的官道陸續的完成。繼而大家陸續看到了效果,各地的物資可以源源不斷的,運到京城興王府,或者銷往各地邊境。而朝廷軍隊,自此也可以隨時征剿各處作亂,和聽旨調往各地戍邊。

        受惠最大的似乎就是百姓,所以各地的官道實在也維護的不錯。而對於這種高檔的馬車,平時在官道行駛,那當真可以說穩穩當當。

        花蕊已經卸下了鉛華,絲毫未施粉黛,雖然經過了不斷的奔波,卻在此刻沒有多大的倦意。

        輕輕撩開車簾後,便感受到空氣中那潮濕的新鮮。看著一路疾馳的馬車,心中的驚訝大過了驚慌。

        經過了一路的奔波,還有不斷的轉折,花蕊雖然此前對世事瞭解不多,但是看到這一路的轉接和變換,也知道了這些人不簡單,乃是一個極為嚴密的組織。

        對方每一次的異地交接,都是很順利和平常,但是可以看出來大家都是很謹慎。

        一路奔波,一路南行!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8:51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少年堂

        雁南飛

        雁南飛

        雁叫聲聲心欲碎!

        不等今日去

        已盼春來歸

        已盼春來歸

        雁南飛

        雁南飛

        雁叫聲聲心欲碎!

        ,,,,,,

        淡淡憂傷的聲音飄揚,緩緩的從花蕊的口裡吐出,開始聽聲音還有些低沉,幾乎被快速的馬蹄聲所淹沒。而且隨著細雨的迷離鋪面而來,她似乎清醒了不少,聲音更加流暢,也更加悠遠起來。

        雖然前面有年輕的車伕,身穿蓑衣擋著了大部分的細雨,加上車棚突出的前沿,但是還是有些雨星飄進來,花蕊卻絲毫沒有在意。

        嶺南的天氣比蜀中熱很多,幸好有這雨,倒是讓人舒服了許多。看著這清澈如洗的天空,和滿綠入目的古道,還有綿綿不斷的細雨,花蕊幾天鬱鬱的心情舒暢了許多。一絲清新的舒暢自鼻孔入肺,花蕊的聲音還是高了起來。

        安靜的野外古道,似乎漫長看不到頭,拓寬的古道兩邊都是蒼翠的古樹,和漫延瀰濛的群山。嶺南在新皇帝劉繼興的號召下,各地的古蹟、古樹都很好的保存了下來。

        嶺南氣候本來就比別的地方好,適合植物的生長。各處幾百年的古樹到處都是,得到朝廷的保護後,自然形成了各處特有的風景。就像這條官道,據說乃是當初中原入粵主道之一,路旁自然是大樹如茵了。

        在擴建官道的時候,居然沒有破壞一旁的古老樹木群,就是有的地方沒有辦法要砍倒一些樹木,也是取其大舍其小。導致路邊的古樹延綿不斷,一路馳行看去,恍如一座座房子一般壯觀。

        特殊的地形山勢,是嶺南最大的特色,在這個時候的中原,一直還把嶺南當作化外蠻夷的地方。就是為了軍事需要,也有很多人看到五嶺望而卻步。

        自然的保護,使得嶺南這塊地方,當真猶如世外桃源一般。從大漢襄皇帝到劉晟,幾十年的天下發展,幾乎沒有遭受什麼太多戰火。當然大漢國也有過幾次戰事,但是相當於戰火不斷的中原地區來說,這裡無異於是一處桃源。

        劉繼興的聰明在於,劉家幾十年的財富積累,到了他手裡他沒有再去壓榨,而是很好的在保持的基礎上,暫停了各項不合理的稅收。老百姓很簡單,本來在嶺南大漢就強過他處,如今皇帝減掉了大半的稅收,這無異於萬家生佛一般盛事。

        劉繼興一個看似不經意的措施,卻博得了這個時代最好的名聲。本來朝中的官員大多數都想觀望,沒有想到劉繼興敢如此衝動,本來想到沒幾天各處就會起鬨,劉繼興自己也會受不了。可是沒有想到劉繼興來真的,還帶頭在宮裡簡樸,更是直接裁掉了一半宮娥,和一些內宦。

        更絕的還在後面,皇帝劉繼興不但讓這些出宮的宮娥,大多數都下嫁給將士。就是退出宮的內宦,也允許一般民眾聘用,不過相對起草了保護雙方的律條。

        至於那些不願下嫁的宮娥,和不願屈就的內宦,劉繼興還想了一個妙招。就是允許他們有些人從軍,或者進入興王府的一些戲院,尋求到一條長遠的生路。對於這些人的家人來說,自然對皇帝感恩戴德。

        劉繼興還推行全國反腐,著實又殺了幾個倒霉貪腐的典型,更是誅滅了幾個頑固不化的家族。直接的效果就是大快人心,也喚醒了人們,皇帝劉繼興當天可是個殘虐的主。

        恩威並使,使得朝廷內外一片和氣。

        基層的官員念叨皇帝好,自然也對老百姓好,老百姓好一切事情就好辦了。對於修路這種事情,自然是全力支持和擁護,何況皇帝還不讓一般的百姓出太多勞力。這種好事,好像只有古代上古幾個帝王才有的好事,皇帝有所吩咐,百姓言聽計從的遵從。

        就看如今保存完好的一路古樹,在群山之間成為點綴,一段一段猶如山谷,格外幽靜美麗。群山環繞加上古樹成林,便也把花蕊的聲音傳出老遠,還有種迴蕩環繞的感覺。

        似乎受到了花蕊那帶著憂傷的吟唱聲音的感染,車伕手裡一直啪啪作響的馬鞭停了下來,便只有了車輪濺起泥路的聲音。後面一直緊緊跟隨的馬車似乎也主動的慢了,便把花蕊的聲音更顯得響亮了。

        後面的車上也坐了幾個人,每台車前一樣坐著車伕。車上的人自然都是和花蕊一般,從蜀中皇宮或者大臣家裡擄來的女子。當然沒有人知道這些女子都是有號的,她們都是劉繼興想見的人。

        雖然大家身份不一樣,甚至有些人還認識,至於花蕊的身份更讓大家震驚。可是在蜀地的時候,大家陸續被不同途徑不同的人,押來山神廟後,大家似乎便知道了自己的命運,自己這些人已經成了別人的俘虜。

        集合在山神廟,大家著實煎熬了好幾天,最後終於到了那天得到消息,成都城已經完全淪陷。偌大一座京城,被平均教的前護法韋翼人佔領,皇帝和宮裡的人都變成了階下囚。

        成了歷史以來,最烏龍的事情。

        雖然大家在山神廟沒有看到,但是看到陸續送來的人,大家心涼了半截,知道事情肯定八九不離十了。最後那天齊集了一共七個人,大家才開始了行動。

        在以那個以夏東為首的團隊帶領下,所有人基本上就被控制了啞穴和睡穴,大家都不是江湖上的人,哪裡知道什麼原因,還以為是平均教的人施展了妖法。

        花蕊再也沒有見過王九郎,甚至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到了楚地範圍了。一路上被人用大背簍背著穿山越嶺,涉水趟河,除了正常飲食和起居,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停止。

        大家清醒的時候,都沒有集聚在一起,除了吃食就是排泄,完全不知道自己去往哪裡。

        一路之上,大家格外的小心,夏東帶著大家,也是披星戴月的連夜趕路。白天基本上都是在叢林穿插,晚上才會靠近一些有人居住之處,雖然身處偏僻,但是大家卻沒有迷路過。

        到了楚地的時候,基本上也是屬於大漢特種兵佔領區,本來已經相當於安全了,可是一路護送的人,都還不許大家交流。而那個夏東不再隨行,把這些人都交給了在楚地的郭鏡。

        郭鏡如今在楚地可以說如魚得水,不但佔領了廣大地區的地盤,還擁有了諸多擁護的民眾。手下更有劉繼興不斷輸送的將士,自己更是把這些人百般磨練,當真可以說是人強馬壯。

        他雖然不知道劉繼興想幹什麼,但是要把這些人送到興王府乃是任務,於是他派遣了一支分隊,專門的一路護送。

        當然直到順利達到了五嶺之後,完全屬於了大漢國的地盤,有了戍邊將士的接應後,郭鏡的人才又退出。而一直沒有交流過的七個人此刻才清醒,才在休息的時候讓大家碰面。

        碰面除了驚訝、驚慌、無奈,就是對未來的迷茫,一群無異於階下囚的人,何況都是女子之身,還能有何作為。初始大家一直以為都是平均教的人,後來看到他們絲毫沒有蜀地平均教的影子,大家心裡忐忑,知道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終於有人壯起膽子,問起同行護送的人,而護送的人卻十分和善和親近。雖然一臉笑意,開始卻始終如何都不說,後來架不住有人哭個不停,才告訴大家這裡是什麼地方。

        短短幾天時間,平時萬水千山一般的路途,大家聽說已經到了嶺南,心裡都有一些荒唐的感覺。看著隨行護送卻又不能交流的人,彼此除了相對無言外,當真是別無他法了。

        這日清早馬車從賀州出發,隨行的人也沒有再給大家點了睡穴,還讓大家一路欣賞風光,大家卻再也沒有心思。

        任是花蕊百般玲瓏心思,也不知道是誰會這麼做。在山神廟的時候,她本來想問王九郎,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惜王慎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看到自己的處境,和花蕊對自己不理不睬,居然失控的崩潰了。

        在山神廟負責的夏東,怕王慎失控的樣子壞事,居然不知道把他帶往哪裡去了。花蕊再來看人,已經看不到王慎的蹤影。

        花蕊昨日聽到到了嶺南,忽然心裡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覺。雖然不知道是誰把自己弄到這裡來了,卻不由忽然想到了嶺南也有自己的熟人,那就是嫁到嶺南的眉山公主孟青鸞,和樂山郡主孟依人。

        可是,自己要怎麼才能和她們聯繫呢!花蕊心裡極是難過,卻更是亂如麻!

        馬車一路疾行趕路,據說準備趕到懷城,然後在那裡坐船而下興王府去。此後水路可以一路趕到興王府,順風順水極是安全快速。

        馬車一路飛速不停,這種鐵軸寶馬車,乃是嶺南皇帝劉繼興親自設計。那車輪的轉軸,乃是用百煉精鋼所做,雖然還達不到後世軸承車輛的效果,但是已經比這個時代的馬車,好上了太多牢固了許多。

        加上劉繼興特別設計的車廂下鋼板減震,這種皇家馬車可以說是這個時代的至寶,最為頂級的座駕寶馬了。

        而這些車伕,不但是中校署和近衛馬軍,培養出來的高手,還是劉繼興東關軍院鍛鍊出來,信得過的苗子。雖然不能如江湖上的高手一般,卻也遠非幾個普通軍事可以對付的了。加上他們長期的格鬥訓練,可以毫不慚愧的說,絲毫不遜於後世的特種兵。

        眼看快到中午,這些車伕依然精神抖擻,可是這七個女子卻已經難受,大家在車內早已經有些不耐煩。雖然馬車在泥路上聲音不斷,行駛而且也比較平穩,可是在車廂呆久了還是難受。

        忽然傳來的歌聲,雖然有些哀怨和傾訴,卻也是令人心中有些共鳴。她們自然也一樣有了同感,她們似乎聽到花蕊的聲音,便也緩緩的把布簾撩了起來。

        前面趕車的這個車伕,身形挺直偉岸,嘴唇上已經有了鬍子,卻仍然很是年輕的面容。看他樣子顯然是身手不錯的練家子,聽到花蕊悅耳的歌聲,身形微震卻沒有制止花蕊的聲音。

        一路馬車飛馳而來,如今進了大漢國境內,這些人再也不像幾天前那般人一樣,不必要那麼緊張了。

        馬車漸漸的便慢了下來,馬車上的車伕沒有回頭,雖然沒有收到什麼格外限制,卻知道能夠派出自己這些人來迎接,這個千嬌百媚的女子的身份,自然不是自己可以揣測的了。

        他叫龔撰,乃是前一段時間剛剛從軍院畢業的,雖然只是個車伕的身份,但是朝廷有規矩,凡是從軍院畢業的畢業生,出來最低也是正八品的宣節校尉。而他卻更多了幾分自信,因為運氣好的緣故,出來便立了小功,如今已經是從七品下的翊麾副尉。

        第一眼看到花蕊,龔撰幾乎驚呆了,雖然花蕊未施粉黛,無疑這種自然的效果更令異性吸引。何況花蕊本來就天姿國色,如果不是有人陪同,龔撰只怕自己要失態。

        乘著小雨迷濛,沖洗腦海裡的衝動,更是一路疾行來發洩心裡的不安,卻似乎也受到了這裊裊不絕聲音的感染。龔撰手裡的馬鞭也順其自然的垂下後,身形依然挺直,整個馬車在官道泥地緩緩,終於恢復到自然行走的速度。

        雖然是驅車在新修好的官道,但是因為在雨水中前行,被雨水澆透的路面,馬車過後路面早就變成了泥水道。

        馬蹄卻依然踏踏有聲,雖然口角似乎都有急喘,但是可以看出馬匹的優良。這是大漢國馬匹的不同之處,因為每匹馬都被釘上了後世常用的馬掌,加上這些馬可都是海上運來的契丹馬。

        馬掌配上悅耳的聲音,卻是出奇的和諧。

        ,,,,,,

        今日去原為春來歸

        盼歸

        莫把心揉碎

        莫把心揉碎!

        ,,,,,,

        忽然,一把男聲響起和聲,正好配入花蕊的尾音裡。既不會搶過花蕊的聲音,又正好和上花蕊憂傷轉折的高音。顯然他竟然也會這首曲子,居然一字不差的和上了花蕊的聲音。

        花蕊雖然聲音未停,心裡卻一剎那間驚呆了!看著面前筆挺的背影,顯然不是龔撰的聲音。幾乎便要探身出去,看看是不是後面馬車上的車伕。

        這幾天的奔波,雖然都會擇地休息,但是花蕊沒有機會和大家交流,但是也知道一路上護送自己的人,對自己都格外尊重。雖然進入嶺南後換了人,那也是以女性居多。

        就是後面馬車上的人,這一同陪同的人員,即使是那些女子都會刻意制止交流。甚至這些陪同的人員之間,就都更是很少說話。想必這些車伕也不會如此唐突,當然花蕊在意的不是誰唱的,而是整個人居然會這首曲子。

        一路而來花蕊能看出來,大家都在刻意保護自己,當然也會防範自己。就像如今一直坐在車內,盤坐在自己身後的女子,雖然一直閉著眼睛打坐,看去不過是一個消瘦的年輕女子,可是花蕊能感覺到她身上的力量。

        一直護送自己的人,過了蜀中進入楚地,就換了一批人,花蕊僅僅是驚鴻一瞥。這些人一路護送自己到了楚漢邊境,便又換了人。也把開始自己坐的背簍和滑竿,換成了如今的馬車。

        花蕊對這些車伕可以說一點都不熟悉,但是第一次坐這麼舒適的馬車,心裡除了擔心外,更多的就是震驚。試想孟昶一直把最好的東西給她,但是她都從來沒有聽過有這種奇妙的馬車,可想而知心裡的震撼。

        這種東西不是普通人可以擁有的,雖然這些車伕個個看起來氣宇軒昂,也不似下作之人,但是可以看出來這些馬車的擁有者,一定是身份非凡的人。

        雖然聽到這把男聲,自然猜想肯定是其中某個人,因為聲音是後面傳過來的。她忍不住看了眼身後的女子,她依舊閉著雙目,不過可以看出來,她的眼皮在不住的顫動。

        她顯然知道是什麼人,花蕊忍不住想問,可是看到她並沒有睜開眼睛,不由忍住了這種衝動。心裡卻再也難以平靜,因為令她激動的是,這首歌當初可是王慎所做,怎麼會傳到這裡來呢!

        她到如今,都還不知道王家的九郎就是個騙子,他哪裡會那麼多的俚曲,哪裡會做那麼些稀奇古怪的曲子。那些歌曲都是大漢皇帝劉繼興所傳,交給了平時跟著自己在軍院學習的學生。至於這些歌曲的曲風和詞義,自然也就是來自於後世的一些作曲作品。

        單純的花蕊,包括自負的孟昶,都一直以為王慎是王家得意的才子。其實誰都不知道,他還是那個敗絮其中的紈褲子弟。

        如果不是聽到這個聲音和那人不同,花蕊便幾乎以為那人也同車而來。

        但是聽到這把男聲,花蕊的眼眶還是濕了!

        同樣悅耳動聽,一樣帶著磁性,卻是千山萬水,也是無言感慨。

        一樣的煙雨迷濛,憶起那日離了皇宮,後來和王慎一起,被關押在一個無名的山神廟,如今短短幾日,卻已經恍若隔世。

        花蕊心中一痛,當日卻得到了一個令她肝腸寸斷的消息,五月六日那天,皇帝、太后居然被平均教俘虜於皇宮。蜀中孟家皇朝,在京城成都府的上上下下都全部被俘。

        雖然感覺一切不真實,就像做了一場夢一般。花蕊更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是,第二天才是真正夢碎的時候,蜀宮昭容李豔娘一樣被人送來山神廟,不久還有其他幾位比較有名的嬪妃,陸續也被人送過來。大家沒有交流,卻已經是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真正的得到了整個錦官城如今被人佔領,不但整個在京的皇室全部落網,就是大部分官員都已經投降,那已經是最後送來的兩位官員家的女子之後了。

        平均教完全佔領了成都城,還重新肅清了京城,韋翼人命人把守了成都城。

        唱起這首歌,花蕊卻是痴了!

        雨花漸漸小了,歌聲裊裊不絕。

        前面是一個比較大的山谷,一條河流蜿蜒穿過,不知流向了何處。

        噠噠!

        一陣馬蹄急來,不一會兒便見到兩騎飛馳而過。馬上的人扛著一把紅色的旗幟,四方的旗布上寫著三個黑色的字!

        少年堂!

        龔撰居然緊緊的拉住了韁繩,馬車緩緩的似乎要停住,卻仍在緩緩的慢行。兩騎看著馬車,卻沒有停頓下來,沒有過幾分鐘時間,又是兩騎飛馳過來。

        待得馬蹄聲近,也沒有看清馬上的人究竟如何,但是這兩騎馬上那個沒有扛旗的人,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居然抱拳出聲道:「前面船隻已經備好,請馬車到達,速速到岸上船。」

        龔撰正身抱拳回禮沒有吱聲,花蕊看到馬上兩張稚嫩的臉,不由一臉驚訝的看著兩騎快速在前方消失,若有所思的靜了下來。

        ,,,,,,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

        ,,,,,,

        馬車前行,又傳來了一陣豪邁的歌聲!

        聽那聲音中氣十足,卻正是剛剛給花蕊和聲的聲音。車內的花蕊渾身一震,再也忍不住便探頭而出。

        車輪滾滾,緩緩而下,開出不過幾百米,拐過一個長長的下坡灣,便看到了幾株大樹間一片天然的石堆,樹石雜生頗有幾分意境。這些石塊也頗大,都堆積在一旁官道邊,顯然當初修路故意繞開了這些大石塊。

        因為石塊那邊就是一條通往河邊的路,離著河邊的渡頭不過幾百米了。

        而在其中一塊人高的青石邊,停著一匹棗紅馬,一個少年正懶洋洋的背靠青石,半躺靠在石頭上。

        這個少年看去不過是十四五歲,身材不是太高,卻是長得骨骼清奇,頭角崢嶸。仔細一看,居然就是剛剛和龔撰打招呼的人,沒有想到卻是如此年少。

        他右手扛著一把布條纏把的橫刀,身側的右邊地上,也插立著一把斬馬刀。他正懶洋洋的半躺靠在那塊石頭上,口裡卻含著一根狗尾巴草,帶著三分笑意,仰視一般看著這邊開來的馬車。

        他一頭長發隨意用根木簪別在頭頂,南方炎熱的天氣,使得他上身就穿了件無袖藍色布褂。露出了一身結實的肌肉,看起來極具爆發力和力量。

        他下身也是一條半截的布褲,長短僅僅及膝,不過讓人感覺可以接受的是,他整個小腿都繃著布帶,緊繃的小腿也就更可以看出他身上的力量。

        他身上唯一令人驚訝的就是,他居然穿著一雙皮靴,就是整塊牛皮或者羊皮做成的皮靴。

        哪怕是腰上,也只用了幾根鑲接的布條,纏在一起做了根腰帶。五顏六色的腰帶看去更多了幾分生氣。

        他整個人看去又像個孩子,眼神裡帶著頑皮的神色。又有些像個大人,身邊伴立的斬馬刀,和右手裡的橫刀,在訴說著這個主人可不是一個小孩。

        他似乎來了很久一般,身上居然沒有泥水,那皮靴上當真是干乾淨淨。又好像是剛剛冒出來的一般,突然間就那麼從路中冒了出來。不過此時看來細雨已停,不過是恰到好處而已。

        沒有人有心情去討論這些,大家聽著他正旁若無人的唱著,那首蕩人胸懷的《笑傲江湖》,又豈是一般人能夠釋懷。聽著豪邁的歌曲動人的詞義,又看著的是他手裡的武器,當真給人感覺有著幾分豪邁。

        這個少年顯然不是家裡沒有人管,偷偷跑出來閒著無事的。不經意晃頭間,他眼神流露出的那絲輕蔑,好像在告訴別人,他對什麼都是如此的不宵。

        而且大多數人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首先看的便是他手裡和身邊的刀。當然,此刻對他剛剛變聲不久的喉音,卻是多了幾分期待。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8:51
第一百一十三章 粉絲

        馬車轉過長長的下坡,開出不到幾十米,慢慢的挨近了那些石塊,然後緩緩的停下。車伕們控制著有些累的馬兒,離著那個少年幾米的地方便止住。

        龔撰和另外兩個車伕一起跳下車來,看著那個少年居然大步走了過去。

        那邊少年身邊停著的馬兒一身棗紅,只是在四肢蹄腳有一圈雪白的絨毛,腿長背寬的馬兒十分神駿。它看到這邊的人多馬嘶,居然揚蹄鳴叫了起來,不安的神態似乎在告訴自己的主人,這些人都是陌生人。

        少年仍然是懶洋洋的感覺,看著大家沒有特別的表示,好像和自己沒有多大關係。但是看到車伕走了過來,他振喉悅耳的歌聲正好也便停下,他眉毛飛揚咧嘴笑了起來。

        雖然看到龔撰三個人下車,他還是躺靠在那裡。堅毅的嘴角也微翹起來,露出了自己的善意,但是卻沒有絲毫的表示。

        可是旁人看到龔撰三個人走近的時候,他突然便反應了起來。也不見他有什麼大的動作,人卻突然一下站的筆直,好似一個撥動發條的機器人一般,自動的運動了起來。

        他右手仍然扛著橫刀,左手卻在腳一踢身邊刀桿之後,斬馬刀自地下突然脫出往上飛射的時候,又是飛快的一腳踢在刀柄尾部,左手快速的伸出成抓。

        只見那刀在空中一個炫目的圓圈舞動,他卻一把抓著了空中的斬馬刀。

        不管是少年愛炫技藝,喜歡在旁人面前擺幾個姿勢,還是那漂亮的舞動的刀輪,就像絢爛迷人的幻彩,卻都足以令旁人側目。光是他手中兩把刀,都給這個少年增添了幾分威勢。

        看到龔撰三個人過來近前,站立起來的他大步便也迎了過來,帶著邪邪笑意的臉讓人感覺和他年齡不符。根本看不出來這是一個少年郎,而像是一個歷練老到的男子。

        但是,這確實是一個小小的少年!

        說他小,因為他連鬍子都還沒有長出來,有的只是結實的身體,和那雙和年齡不符的眼睛。他漫不經心的眼神,卻給人一種不可捉摸的感覺。

        還有他更加快速上前反應的速度,和手中張牙舞爪的兵器,讓坐在馬車裡的花蕊看到,都忍不住有些花容失色。

        就是換個常人都會這樣以為,他想和這三個車伕幹起來,畢竟旁人看來一切都是未知。

        誰又會知道他們的關係呢!

        花蕊可不知道這個少年是什麼人,雖然看到他剛剛在路上疾馳而過,匆匆間似乎和龔撰打了招呼,但是身處深宮的花蕊,平時哪裡見過這種陣勢。

        自然不知道這是江湖上慣用的伎倆,也是軍隊間常用的催促和傳信。她雖然和孟昶風花雪月的時候,倒也聽過一些奇俠異士的事蹟,對那些聶隱娘之類的遊俠有過憧憬,但是那大多數都是仙俠之類了,杜撰和添油加醋居多了。

        哪像這幾日自己親眼所見,來的真實來得刺激。更不要說眼前這個小小的少年郎了,雖然不知道他的身手,光是看到那兩把刀,就讓花蕊折服了大半。

        也不知道這個少年郎是什麼人,有什麼樣的技藝和身手,但是自古江湖多奇人,不能忽視每個人,這個道理花蕊還是懂的。

        可是在花蕊心裡便也有些想法,指不定這個少年就是個遊俠兒,雖然他的年紀實在是有點兒小。但是人家不是都說,老弱病殘甚至還有一些方外人士,都會是一些江湖上的異人麼!

        看到雙方近前,正在花蕊擔心的時候,身後卻響起一個淡淡的聲音,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花蕊雖然不是很熟悉,但是至少是聽過的了。

        「不必擔心,這是來迎接咱們的人!」身後一直盤坐的女子終於睜開了眼睛,看著下車的幾個人。

        龔撰果然和那個少年聚在了一起,雖然沒有勾肩搭背,但是也低聲帶笑的交流著。想必他們一定是有所聯繫,不然怎麼會如此近乎。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花蕊便也明白了一件事,想必和前兩日那幾次交接一般,這個少年是來迎接自己這些人的。明白了這個意思,花蕊的心思倒是都沒有在意這些了,反而看向一旁那條通往河邊的路。

        那是官道邊一條不足五尺寬的土路,一路延伸到河邊。河邊有一段木質樹材搭建的簡易的碼頭,碼頭其實就是用一些大段的樹枝搭建,看去粗狂原始,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花蕊自然沒有心思看這些,因為隱隱聽說要坐船的,卻沒有看到岸邊有船。看到這紮實的碼頭,有一半就架建在河道中,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倒是多了幾分安定。

        雖然還看不清那邊的情形,可是這個時候正是雨季,河中水量充足急喘,看去水勢差不多淹沒到碼頭,水流挨近樹枝搭建的踏板邊了。想必木質樹枝搭建的碼頭固定十分牢固,河中水流雖大,碼頭卻穩穩屹立在河邊不動。

        岸邊是青翠的蘆葦青草,著眼看去卻顯得荒渡無人。

        雨後初收,一切都那麼清新自然。好似空氣中多了幾分鮮味,雖然沒有太陽,卻也給人十分舒服的感覺。

        窄窄的土路不能和官道比較,自然也便不能開車過去,雖然泥路泥泠,路邊青草都是帶著水珠,但是看樣子沒有什麼選擇,想必大家都要就此下車。

        待得此時,花蕊的一片心思反而平靜了下來,事已至此就是再做計謀,想必也是徒勞了。

        花蕊不是傻瓜,莫名其妙被人護送,千里迢迢來到了蠻荒的嶺南之地。放在以前這種行動,那就是朝廷發配流犯死囚之處。

        當然如今據說蜀中遭難,自己作為一代皇妃,都被人從皇宮帶出民間。更是隨後被人軟禁護送,一路竟然沒有人來追尋自己。對於自己的未來會如何,一切還是個迷。

        花蕊思考了許多,要麼便是皇帝孟昶真的出了大事,要麼便是皇帝遵循太后懿旨,放棄了自己。

        只要是在清醒的時候,花蕊都會去思考。尤其是在看到李豔娘和那些女子的時候,花蕊基本上排除了皇帝捨棄自己的想法,而是感覺到蜀中真的變天了。

        越是身在絕境,花蕊反而更是聰明,腦海裡的思路便也更是清晰起來。

        這些人自己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可是也可以看出來一些端倪。首先他們一路雖然嚴明,也分工明確組織嚴密,確實卻是沒有虧待自己。

        而且到得楚地境內的時候,花蕊都明顯的感覺到那些人的身份,那是一支受過專門訓練的隊伍。花蕊雖然沒有參與到當天蜀中政事,但是也陪孟昶看過不少禁軍的演練。可想而知,花蕊看到這些人的驚訝,居然比蜀中禁軍還要威嚴精明。

        這究竟是一支什麼樣的隊伍,是一支軍隊?還是一支私人招募的義子軍?

        是一支軍隊,那要什麼樣的人才能訓練出這支隊伍?是一支義子軍,那麼這支隊伍的主人必然圖謀必大!

        如果蜀中要發配或者流放自己,何必這麼麻煩呢!自古也沒有后妃被流放的先例,何況現在是不同政權的嶺南。倒是想想這段時間傷心,自己完全忽略了事情的本質,這顯然就是兩件不同的事情。

        常言說得好,當局者迷,想必不過如此了。現在自己的處境,卻是令自己失去了以往的靈性。

        此刻想明白了事情,花蕊馬上就知道自己的舉措,現在什麼都不必計較。未來該何去何從,老天自有安排。

        那個少年雖然在和龔撰他們聊天,卻是不由也朝馬車這邊看了一眼,雖然沒有做太長時間停留,但是那雙犀利的眼睛,也已經給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待得寒暄了一番之後,他一直微笑的臉上笑意更甚,似乎大家達到了某種共識。朝龔撰三人點頭示意後,他突然撮嘴一聲尖哨。自他嘴巴裡便傳出一聲尖哨聲,哨聲響徹曠野,在這荒郊野外傳出老遠。

        停頓了不過一息間,這個少年也不著急,只是靜靜的看著。接著便是兩聲尖哨和音傳來,聲音也是清脆悠遠,看去方向正是河邊。

        少年站在龔撰身邊沒有動,卻笑吟吟的看著前方通往碼頭的那條土路,雖然神態輕鬆,似乎也在期待什麼。

        一陣安靜,就在大家都有些感覺怪異的時候,少年居然又是兩聲尖哨。大概又過了一會兒的時間,似乎終於有了動靜。

        靠近這邊的蘆葦叢和灌木叢,忽然一陣顫動起來。片刻便看到從官道通往河邊碼頭兩側,從碼頭延伸到河這邊的岸邊,突然一陣草動鳥飛。

        接著便可以看到那條土道兩邊,從蘆葦蕩和灌木叢裡,陸續鑽出許多人來。這些穿戴著稀奇古怪裝束的人,出來得十分突然,身上的裝束和配飾,居然和剛剛所處的環境十分相似。如果不仔細分辨,或者他們不主動出來,肯定沒有人能發現他們。

        好高明的隱身術!

        他們手裡都拿著各種各樣的兵器,臉上也抹著五顏六色的的顏料和改顏的東西。他們看到這邊的少年揮手示意,看向這邊的馬車和人後,快速的奔跑了過來。

        這邊的人看向那邊,呼呀呀的過來一大幫人,何況是一群喬裝打扮的人,自然感覺有些莫名的驚訝。

        車簾都已經撩起來,車裡的人便也可以看到。隨車的都有一個到另個護衛的女子,她們先行便也下車來,站在了車邊等待。

        車裡的人看去,這些人待得近了,才發現他們居然都是一群少年男女,個個都有著兵器行頭在身,打扮都和開始的這個叼草的少年,看起來差不多。

        不過更讓人驚訝的便是,這些少年男女雖然都用各種技巧化妝了,但是走近了也可以看出來,他們當中最大的,也不過十五六歲年紀,最小的看去不過十一二歲而已。

        饒是見過許多稀奇古怪事情的花蕊,看著這一幫少年男女,甚至可以說還是小孩的人,除了驚訝就是吃驚。

        如果面前的這些人,是一隊征戰過的官兵,或者一支受過訓練的私人義子隊伍,花蕊還會認為是理所當然。畢竟這些人帶來的震撼還是很驚人的,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會是一群少年男女。

        這些人足有近三十個,雖然看去身材高矮不一,年歲大小就更不相同。可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他們還是剛剛從小孩變為少年或者少女,甚至本身就還是小孩。

        不說站在叼草少年身邊的龔撰,就是在車裡的花蕊這些人,一個個都是目瞪口呆。

        龔撰也不是普通人,接到這次的任務,對他來說是一次很好的機會和鍛鍊,也是一次證明和肯定自己的際遇。雖然聽自己的上司說過這次接頭的人是誰,剛剛也聽這個少年劉家隆提起,但是真正看到這些人,他還是徹底的驚呆了。

        行走奔跑有度,一看就是訓練有素,雖然年齡尚小,卻是不容忽視。一看他們的湧過來的陣勢,就知道這些人不是一般的散兵游勇,而是一支受過專門訓練的隊伍了。

        龔撰心裡感慨當頭,他們已經飛快的來到馬車前。

        一艘鬥艦緩緩的從蘆葦蕩駛出來,沒有絲毫的花哨,甚至還刻意把船體塗成了令人感覺怪異的草色。

        一切都是有備而來,沒有絲毫的拖拉。

        剛剛另外一個騎馬的少年,此刻正站在船頭,指揮著鬥艦靠近碼頭。

        龔撰驚訝的看著他們行動,兩個少女模樣的,卻站在了馬車旁邊立好。把花蕊背在了自己背上,然後一人背著,一人在一旁護著,兩個人一組,飛快的往碼頭奔去。

        龔撰看向一旁的少年劉家隆,他看到自己看向他,居然禮貌的點頭示意。龔撰心裡吃驚,臉上卻不動聲色,看著又有兩個少年跟隨,在那兩個少女身旁,一前一後的護送,快速的往碼頭那邊去了。

        這些人顯然是早就安排好了,龔撰看去每組都是兩個少女,背上一個女子在身,然後也是兩個少年在側。大家快速的行動著,一個接一個的往碼頭方向。

        龔撰身邊兩個夥伴,都是一樣的出身,看到這種情形,也驚訝的看著龔撰。大家都知道,劉家隆和船上那個少年劉家升,都是少年堂的人才,都是得到皇帝嘉獎的人物。本來想以他們的年紀,最多是因為小,博得了皇帝一笑罷了,沒有想到卻是真的有幾分能耐。

        大漢國如今有個特別的機構,名字就叫少年堂。

        皇帝劉繼興在嶺南各地,乃至委託自己手下,在中原各處地方,去搜尋一些無家可歸和無人看顧的小孩。把他們都召集和帶到興王府來,在少年堂加以教育和培訓。

        這些小孩不管來自於何處,一經進入少年堂,就全部改為大漢國國姓劉。男的就叫劉家某,女的就叫劉佳某!

        他們接受朝廷最好的教育,這裡有大儒和大家,也有各種各樣專長的專家。讓他們享受最好的環境,住的是朝廷修建的學校,吃穿的是朝廷的配給。朝廷唯一對他們的要求就是努力學習,把自己轉變成各行各業的人才。

        朝中的官員對皇帝的舉措,當初最早是抱保守觀點,畢竟大家在這個時代都知道,召集這些孩子無非就是為了自己賣命。而大家也感覺是心照不宣,畢竟能夠活人一命,就是最大的恩德了,何況能夠讓人出頭呢!

        自唐末以來,各地割據勢力和軍閥,大肆招募屬於自己的義子軍,增強自己的勢力和管轄範圍。大家一般都會籠絡手下將領,把他們收取成為自己的義子,而自五代以來,許多將領就是因為成為一方諸侯義子而出頭。

        皇帝劉繼興當初從還沒有登基開始,就已經啟動了這個行動,到他登上大寶,主動提出和敞開對外進行這個行動。短短不過兩個年頭,如今少年堂的人數已經超過了三千多人。

        因為這些小孩年歲從幾歲,甚至更小的年紀,以至於到十五六歲的都有。一般人都會認為,皇帝最先啟用的肯定就是年歲大的孩子,畢竟這些孩子,可以最快的成為可以驅使的對象。

        可是年初的時候,皇帝劉繼興卻做了一件令人吃驚的事情。在經過禮部的考核後,啟用了一個叫劉家良的十四歲少年,讓他出任一縣的縣令,當真是大大跌破了滿朝文武的眼睛。

        雖然當時禮部比較含蓄,希望皇帝可以把劉家良留在京城,先培養兩年後,再給他一任外任的職務。後來事實證明,少年皇帝劉繼興不是放肆胡為,那個少年劉家良到任之後,不但把政務處理的井井有條,而且多次得到了禮部的讚賞。

        如今那個少年劉家良,已經成為了大漢國人人皆知的人物,不但成為嶺南大漢國年輕一代的表率,還是大漢國最年輕的縣令。

        雖然沒有親自感受過少年堂的教育,但是看到這些少年的行動,絲毫不弱於自己這些軍院出來的高材生,龔撰還是著實震撼住了。

        看著他們有條不紊的,把車上的人都送上了船去,龔撰知道自己雖然還是要沿路在岸邊護送,可是對於一切在河道上的變故,其實已經沒有了多大作用。

        不過自己三人肯定要驅車快速前行,在前一個落腳停靠點等待。想著這些少年的行動,龔撰很想可以上船前去同行,去看看他們會究竟怎麼做。可是任務裡面卻是沒有這樣安排,自己三個人只有陸路的支持。

        叼草的少年劉家隆看到一切就緒,拱手向龔撰道別,不管是任務的交接,還是對對方的信任,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便也快速的上船而去。

        燕都

        乃是屬於興王府管轄的一處都城,因為地處賀水支流,又是入京要道和進桂湘重要關隘,由當初一個小縣規模,如今拔高為京畿直轄大縣。

        燕都也是先帝劉晟乾和末年,首先改建的都城之一。根據皇帝劉繼興的建議,把原有的縣城擴大兩倍,增設常駐的水寨和步軍軍營。當然最重要的便是按照興王府的模式,在燕都也設立東西城。

        兩城各設坊市,房子統一規劃建設。雖然最初有人也質疑,可是許多商家的配合,使得燕都飛快的發展了起來。

        春水驛

        是燕都最大的官家驛站,平時朝廷辦事的人員,和各處入京的人員,都喜歡到這裡來駐腳。

        朝陽未起,晨光溫暖,在驛站後院,有一處獨立的莊院。假山荷池雖小,古樹名花點綴,倒也讓人感覺別有意境。

        小小的荷塘沒有大的荷葉,反倒是細小的浮萍,居然也開著嬌豔的花兒。池塘邊有一叢嶺南都罕見的佛肚竹,雖然只有三五株青竹,卻已經高可兩人,鬱鬱蔥蔥十分青翠。

        晨光中,一位佳人盈盈而立。

        一頭即可達到腳後的青絲長發,輕輕的用一根幾股細麻棉條織好的繩子,點綴一般綁在背後腰肢處。

        青絲白在晨光中衣格外醒目,蜀中絕色慧妃花蕊,此刻即使不是刻意裝扮,這份姿容也令人動容。

        而兩邊自然下垂的青絲,順著臉頰耳側半掩玉臉,看去讓整個人顯得消瘦溫婉。也更加令人感覺時隱時現的神秘,對她多了幾分難得的追求欲。

        原本時尚合時的長峨眉,可能已經有幾天沒有修飾,原本修掉的細眉已經長出來了,把一雙眉形變成了自然的柳葉長眉。一雙明亮水汪汪的大眼睛,烏黑髮亮又似乎煙籠含紗一般。忽閃忽閃的長而翹的睫毛,讓這對丹鳳眼更惹人憐愛。

        側首看去凹凸剔透,鼻若瓊膽挺直可愛,多一分弧度則高,低一分弧度則扁。朝陽下那鼻尖下絨絨的毫毛,襯得那性感的紅唇格外誘人。雖然沒有宮裡鳳仙唇膏的點綴,卻讓雙唇露出的一條條豎直的唇紋,更令人想入非非。

        沒有絲毫的修飾,站立在那其中一株青翠的佛肚竹旁,一身白色的麻紗輕裙,讓她看起來猶如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

        修長白嫩的柔荑玉指,輕輕把著那細小的綠枝,好似猶如從畫裡走出來的仙子一般。

        驀然回首,莊院圓洞中門處,有一夥少年男女在那竊竊私語。她看向這邊一群人,不由驚訝莫名的不知所從。

        雖然昨晚順利到達燕都,被人安排住進了這處驛館,可是到如今都不知道這些人想幹嘛。

        可是看到大家熾熱的眼神,花蕊還是不由身軀微微一震。如果不是這些人裡面只有幾個女子,看到這些人的樣子和眼神,花蕊肯定會花容失色。

        粉絲團,沒有人聽過!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嘛,可是從字面上,還是隱隱可以看出了有兩層意思!

        花蕊傻傻的看著這些少年,和微微帶著一些羞澀的少女,他們都帶著一種崇拜的目光看著自己!那是一種狂熱的愛慕和羨慕,花蕊可以從他們的目光中看出這種感覺。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8:51
第一百一十四章 花落興王府

        不知道為什麼,花蕊心裡突然隱隱想起一個人!

        那也是一個少年郎,年歲和這些少年男女差不多。曾記得自己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也是那麼躲在一側,偷偷的一個人躲在人後靜靜的看著自己。

        作為皇帝最寵的后妃,被一個他族的少年偷偷窺視,本來是大不敬的。可是看到這個少年痴迷的眼神,和他當時跟隨叔叔一同進宮,加上看在他叔叔特殊的身份後,花蕊居然不動聲色的坦然接受了。

        後來自然便是這個少年走近了自己的生活,那個花季的少年,那個多才多藝的少年,那個為了自己吟唱出許多新歌俚曲的少年,那個擊打馬球只為博得自己一笑的少年。

        那個表面為了取悅皇帝,施展渾身解數的少年。

        世事變幻無常,花蕊還沒有來得及準備,一切都已經變了。一個如花的少年郎,一個為了自己甘於冒著砍頭的少年,已經不知道何去何從了。

        短短幾天時間,恍如一場夢醒,如今天涯一方,卻是人事已非。雖然心裡沒有絲毫他念,可是花蕊還是想起了他。

        一個人想念另外一個人,可以是一種想念,沒有絲毫別的感情。可以是一種追憶,追憶那回不去的從前。

        花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去想念,可能是自己忽略了吧!其實他在自己生命裡存在過,也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那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其實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雖然心裡一直不想去想這個問題,可是如今身處海角天涯,只怕再也無法回去蜀中,花蕊心中竟然有些淒然。

        如今卻是真正的明白,一切發生過的事情,每個人都已經無法去逃避。如果沒有他的存在,沒有他的所謂幫助,不知道自己如今會不會這樣的結局。

        雖然說蜀中的成敗寄予一個人身上,說起來有些荒唐可笑,但是蜀中的皇朝,如果沒有了皇帝孟昶的話,儼然就是一盤散沙。只怕不用多久,各州的節度接到這個消息就會選擇,也許會歸順勢大的平均教,也許自立割據自保。

        即使是花蕊這種不問政事的女子,也明白一個道理,任何事情的成敗,不是一朝一夕的。孟家皇朝的成敗,不管怎麼樣都和皇帝孟昶分不開。

        蜀中人人稱頌的明君孟昶,也是花蕊自幼心中的偶像,所以成為皇帝的寵妃後,花蕊對皇帝孟昶百依百順。為了皇帝她甚至可以捨棄了自己的一切,平時自然也便想盡千方百計取悅皇帝。可是就在幾天前這最後的關頭,花蕊首次對皇帝產生了一絲質疑。

        花蕊以前不懷疑皇帝對自己的喜愛,但是在傳統的禮教來說,作為皇帝也不會去違背自己母后的意願。為了皇帝的尊嚴和榜樣,他放不下自己的面子。

        他放棄了自己,花蕊知道他可能只是暫時的放棄!如果沒有這突發的暴亂,一向至孝的皇帝,會為了自己違背太后嗎?而一個皇帝的成敗,後世的史書記載,自然離不開自己這個女人。

        紅顏禍水,歷來史書就是如此記載!如果能回到從前,花蕊想必一定會規勸皇帝,可惜已經回不到從前,還能回到從前嗎?

        回不到從前!

        花蕊感覺這一切再去揣測的話,已經沒有了多大的意義。因為再多的設想,也已經回不到從前!

        何必一定要回到從前?

        雖然不知道會何去何從,如果可以平淡的生活,花蕊寧願就此作為一個不施粉黛的普通人。

        花蕊不知道怎麼想,人已經痴然!雖然痴然,心裡卻已經是一片通透的空明。

        任何事情,有因有果,想必都不是偶然!

        看著花蕊不施粉黛,站在那裡盈盈若仙,靜靜的痴迷的看著荷塘裡的景色。身形挺直玉立似乎在遐想,似乎在追憶,長長的睫毛輕啟楚楚動人,就是一旁樹下站著的人都被吸引住了。

        一株覆蓋面積達到半個庭院,鬱鬱蔥蔥的巨大的大榕樹下,兩個年輕女子一身綠色夾雜土灰色勁裝,背負長刀負手而立的站在那裡看著,如果不是一直站在那裡不動,很多人都發覺不了。

        她們一動不動的站立,雖然眼睛靜靜的看著花蕊,整個人卻似乎融入到身後的大樹下了。如果沒有背後的長刀,這兩個身形玲瓏凹凸的女子,當真也會令人無限遐想。可是看到她們帶著冷意平靜的面容,一般人都會退避三舍。

        左手那位瘦臉女子,看去也不會超過十七八歲,如果正常人家的女子,一般正是相夫教子的年紀,而她卻選擇了一個常人難以理解的事。

        這個時代還沒有後世公開的職業-間諜和特工!劉繼興的到來把這個職業常態化了。雖然看到這個時代,也有不少利用女性作為棋子的,卻遠遠的感覺還不夠。

        其實劉繼興身邊一直有,一個著名的特工盧瓊仙,那可是逍遙派派遣在興王府的主腦。雖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和南唐皇室有關係,但是逍遙派東海仙子耿仙笙,可是南唐宮裡的供奉。

        不管是不是有關係,至少或多或少會對興王府有影響。這就是密探的一方面作用。於是劉繼興專門成立了一個特工組織,人員就從各處蒐集,經過密黨嚴格審核之後,才能加入這個組織。

        這個女子正是形同於後世的特工,當然也像後世的保鏢一般,劉繼興還沒有特意區分明顯。她也正是一直跟隨花蕊同車的護衛,她在大漢邊境便接替郭鏡的護衛,負責花蕊在大漢境內,一路的安危和起居。

        她叫王瑩乃是嶺南曲江人士,原本是大漢皇宮的宮女,在劉繼興因為先帝劉晟駕崩,遣散宮裡的宮女時,她被送出了宮外。

        這兩年,因為皇恩浩蕩,宮裡陸續被遣送出許多宮女。而這些宮女的歸宿,自然一時間成了興王府最熱門的話題。可是劉繼興哪裡會留話給別人說,早就想好了最終的退路。

        一些宮女被皇帝劉繼興以朝廷的名義,給一個體面的誥封,促使她們和立功的將士、官員結合,當真是皆大歡喜的佳話。一些宮女則選擇了留戀,集中在興王府的文苑藝閣,那裡不但是皇帝劉繼興幾位夫人常去之處,也是皇帝培養人才的地方。

        一來可以經常見到皇帝身邊的人,二來有幸還可以碰見皇帝,指不定哪天又可以飛黃騰達。當然最差的情況,那也是作為文苑的先生,自此留下一段佳話,不負家族和自己。

        王瑩如今是興王府密黨成員,當初從宮裡被遣散,她心裡便有幾分不甘。她自幼被選秀進宮,在先帝劉晟手裡,她居然沒有任何機會面聖。好不容易熬到新皇帝劉繼興登基,沒有想到皇帝卻遣散大批宮女出宮。

        被通知出宮的時候,很多人很高興,因為在宮裡真正能得到皇帝寵愛的女子,可以說是鳳毛麟角。很多人慶幸可以脫離苦海,而王瑩卻沒有高興。

        她選擇了進入皇帝特設的藝館,很多人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王瑩卻知道,那是皇帝專門培訓一批密探的地方,因為她有個堂兄正好負責一些事務,她千方百計的知道了後,義無反顧的加入了這個組織。

        這個專門負責各種身份女性的事物的組織,培訓和鍛鍊人的手段十分殘酷,可是王瑩奇蹟般成功了,並且成為了其中一員。如今的王瑩不但是這個組織的成員,而且是一個優秀的領導。

        右邊的女子卻是一臉的陌生,也並不是隨車的護衛之一。乃是船隻到達燕都後,專門在這裡等候的人,也是王瑩的同僚之一,名叫施十一娘。

        兩個女護衛看著這神仙一般的花蕊,同樣是作為一個女子,可能她們對於面前的花蕊,有著更多的感觸。王瑩同樣出自於嶺南皇宮,雖然不像花蕊一般得到寵愛,卻也有著幾分雍容。

        造化弄人至此,王瑩成了一個隱身的密人,而只怕眼前這個天姿國色的女子,也會成為一個昨日黃花。她們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可是那神采奕奕的眼神,一直也看著花蕊的身姿,可以體會到她們對於這個女子的驚豔。

        沒有想到,一個女子沒有絲毫的修飾,卻有著如此驚人的魔力。可想而知,她如果稍加修飾的話,會是如何的傾國傾城。兩個人雖然身份特殊,也沒有經歷過花蕊這樣的人生,卻也能夠感覺面前這個女子的一生,就是一段傳奇。

        「這個就是天下聞名的花蕊夫人啊!」洞門旁邊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雖然身形消瘦,可是一張白嫩的小臉,已經頗顯美容。看著竹旁風姿綽約的花蕊,雙手合十捧胸,一臉痴迷的望著這個美麗的女子。

        「噓!小影,你聲音小一些!」她身旁一個圓臉大眼睛的少女,看著比她還要矮一些,兩個人和夥伴們緊緊挨在一起,一臉興奮的看著這邊的花蕊。

        都壓低了聲音,似乎生怕驚擾了花蕊。說出話來後感覺四周太過安靜,似乎顯得自己的聲音有些過大。不由緊張的看向四周,其實他們這一堆人已經不少,大家個個聽得清清楚楚。但是她生怕讓人聽到一般,壓低了聲音說道:「驚動了十一娘,只怕大家都要受罰!」

        「你以為咱們這些伎倆十一娘不知道!」她們面前的地下,蹲著一個少年,也是一臉羨慕的看著花蕊。聽到兩個人突兀的低聲,眉毛一挑似乎有些警告。

        他居然像個和尚一般,是個光頭模樣的少年,不知道他究竟是個和尚,還是故意剃成了個光頭。聽著兩個少女她們的低聲說話,不宵的說道:「只不過如今有影衛的人在場,十一娘沒有對咱們發作而已!」

        大家噤聲,相互的對視了一眼。似乎知道這個光頭少年說的有理,但是回想已經這樣,再過分辨也是徒勞,一時間大家居然再次靜下來。

        那個叫小影的少女卻是眼神有些堅毅,輕輕咬著下唇,似是自言自語的低聲道:「當初堂主可是說過,蜀中有三大奇女子,在江湖上可是和她齊名!排在首位的,就是成為蜀主慧妃的花蕊夫人徐施施,其次便是以舞技名滿蜀中西南的李豔娘,另外一位便是出身名門的小媚娘趙倩瑜!」

        大家聽她說起,卻是微微回想,似乎記得有這麼回事,卻不知道她提起此事,是何原因緣由。

        卻見小影一臉憧憬,含笑說道:「那舞技滿名的李豔娘,雖然成為蜀主昭容,這次也同在這裡,諸位品論如何?那位小媚娘也更是同行,果然不負宋王名門,舉手投足之間雍容華貴。不過小影自己在心裡認為,要論容顏氣質的話,她們無論如何也無法和這位夫人比較的了!」

        她靜靜的看著大家,看著大家都在深思,也不點破大家的想法,卻是盈盈起身平靜的朝招手的王瑩兩個人走去。

        大家居然不知道小影想表達什麼,雖然同是出身少年堂,但是每個人心裡的思維差距還是大的。這個小影的想法,顯然超過了自己這些夥伴。

        雖然已經是白天,大家卻沒有接到通知出發,因為花蕊一行人的身份特殊,為了她們來到嶺南,可以說是耗費了不少人力物力,自然會對他們護衛的行動有所保守。

        不過因為進了嶺南,更是接近了京城,大家雖然都按照規矩嚴密保護,但是已經比較輕鬆起來。

        龔撰幾個人去商議行程,王瑩和前來迎接的施十一娘,陪伴著這幾個女子。其中自然以花蕊和李豔娘還有宋王幼女為最重要,自然每個人都安排了兩個女護衛負責安全起居。

        王瑩和施十一娘沒有約束花蕊的行動,一路陪伴跟隨她在院子中散步,花蕊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氣色自然比在車上好了許多。加上昨晚到了燕都之後,她首次自然睡了一覺,如今看來整個人已經恢復。

        她們自然不知道,其實是花蕊自己心裡想明白,知道已經到達嶺南之後,整個人已經平淡下來。看著王瑩這些人也不為難自己,心中反而微微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人要把自己千里迢迢帶來嶺南?

        一直到了接近中午,龔撰才安排再次啟程,不過是叫大家用了午飯之後。花蕊也破例吃了一些食物,尤其對有一道清蒸的河魚稀奇,自然夜十分感興趣,一時居然吃了半碗米飯。

        倒是令一直跟隨在她身邊的王瑩,也有些驚訝和好奇。花蕊雖然不知道別人怎麼樣,至少她自己已經淡然,到得此地最大不過一死,既然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到得河邊集合的時候,才發現船居然換了,首次換成了一艘客船,兩層艙房的客船看起來很是氣派,也令人有些驚嘆。不但是因為這客船的規模比開始那艘鬥艦要大,還有便是這艘客船上居然掛著朝廷的主要標誌,一個大大的漢字。

        能夠用上官方的客船,倒真是令花蕊吃了一驚。而且這次令人驚訝的便是,除了花蕊自己這一行七個女人,居然另外還有幾個人一同隨行同船。

        上船的時候,看到素顏的李豔娘,倒是令花蕊大吃一驚。她雖然沒有憔悴到嚇人,但是一直引以為傲的朝天高髻沒有了,和自己一般也是素面朝天。

        花蕊看向她的時候,她似乎眼神中也有些激動,可是看到身邊的兩個護衛,她有些蒼白的雙唇蠕蠕的止住了。花蕊心中有些感觸,這麼多天以來,她也已經想清楚了緣由。

        那天在宮裡,自己被太后責罰,被皇帝貶入冷宮,肯定就是李豔娘告的狀。不過如今看來,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此刻兩個人都是同病相憐的在異國他鄉。

        花蕊看了身邊王瑩兩個人一眼,兩個人並沒有限制自己,但是花蕊還是忍住了沒有吱聲。被兩個人一起領著進了第二次的艙房,便陸續看到七個女子都進來。

        這間艙房前半截便是一間大廳,佈置了一張大大的羅漢床,和幾張這個時代還比較少用的四角矮凳。

        雖然沒有刻意的安排,七個女子還是把花蕊、李豔娘和趙倩瑜三個人讓到羅漢床上坐,其餘四人分坐在兩旁的矮凳上。昨日同船的幾個少女端上水果來,放在中間一個小圓桌上。

        「嶺南遍地盛產水果,如今的季節正是水果正旺的時節,此去路程尚遠,諸位一路可以多吃些水果,閒聊一些家常,打發旅程時間!」一旁的施十一娘含笑向大家說道。

        「此地前去何方,你等又是何人?」憋了幾天的時間,一直問的就是這句話,可是一路上無人回答。畢竟身在異地肩負任務,誰敢回答出來。看著大家都不敢吱聲,已經平靜下來的花蕊不由看向施十一娘。

        一旁其餘六人,雖然沒有吱聲,但是聽到花蕊的問話,不由都齊齊的看向中間站著的施十一娘和王瑩。

        施十一娘灑然一笑,看了眼一旁,伺候兼顧護衛的幾個少年堂的少女,便對著花蕊微微笑道:「夫人但請放心,此去停靠廣寧,乃是大漢進京重要的府縣,妾身主人因為事務繁忙,不能前來燕都迎接諸位貴客們。但是為了幾位夫人和小姐,想必已經親自在廣寧等候多時!」

        「你家主人是什麼人!」花蕊還沒有開腔說話,一旁素顏披髮的蜀中昭容李豔娘,已經迫不及待的的出聲詢問。看著她急切的眼神,可想而知她心中早就忍不住。話一出口來,她突然似乎感覺自己有些突兀,不由微微側目看向身邊花蕊。

        花蕊臉色未變,似乎沒有聽到李豔娘的搶話一樣,但是眼神看到李豔娘眼睛裡的一絲慌張,她居然微微笑了起來,似乎帶著一絲鼓勵,在這一刻她突然發現,以前已經不重要了。

        也就是她的這種善意的微笑,頓時讓李豔娘心裡的慌張消失,有些感激的低下了頭。花蕊知道李豔娘要消化自己的善意,便也不理會又看向施十一娘後,淡淡的輕聲說道:「你家主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妾身主人麼!」施十一娘居然停頓了一刻,似乎想到了什麼,不過臉色未變,仍然接口又道:「乃是嶺南第一巨富!」施十一娘盈盈帶笑,雖然一身勁裝,卻也絲毫不失優雅,禮貌含笑的回答花蕊,絲毫沒有失禮不妥的地方,可想而知她一定受過很好的教育。

        花蕊雖然對嶺南的風土人情絲毫不瞭解,但是也在蜀中皇宮的時候聽過,和在一些書上看到過,不少前朝乃至以前的人記載過。說嶺南乃是化外野蠻之地,更是當年百越人的後代,於是在花蕊的心裡面,一直把嶺南當成了野蠻的流放,粗俗不堪和遍地瘴氣的地方。

        這幾日看到聽到,卻讓花蕊心裡微微有些動搖。就是眼前這施十一娘的風采,花蕊都感覺在蜀中宮裡,有許多的女子都大大不如她。

        卻見施十一娘又朝幾個人施禮道:「大家不必擔憂,妾身家主人此行沒有絲毫惡意,只是素來仰慕各位風采和大名,常自感嘆不能一親芳澤。近日突然聞知蜀中事由後,便以特殊的手法傳書蜀中,歷經重重困難,才把諸位請到嶺南來!」

        在座的七個女子自然不會相信施十一娘的話,至於這千里傳書,也只在神話裡聽過,他能夠干預蜀中的事由。莫非他和那平均教也有牽連不成。大家雖然心裡揣測不安,但是也沒有絲毫別的辦法。

        看她不停慢慢和大家說的,都是她家主人仰慕大家的話,大家也沒有太在意。但是讓人驚訝的是,她所藉口主人說的事情,居然確實對大家十分瞭解和熟悉。

        花蕊的愛好習慣,乃至她所做的詩詞,對方瞭如指掌。李豔娘喜歡的舞曲髮髻,以及籍貫何處,對方也如數家珍。趙倩瑜跟隨青城名家學習的劍舞,和峨嵋晚娘學習的廚藝,對方也清清楚楚。

        大家由驚訝變成了驚駭,如果說在蜀中的話,有人瞭解大家這些情況,大家還不會太奇怪,如今可是遠在千里之外啊!還有另外四個女子的一些事蹟,對方主人居然也清清楚楚,就好像是隔壁鄰居聊天一般。大家又驚又奇,不由對施十一娘口裡這個主人,自然多了幾分好奇。

        船行悠悠,大家聽著施十一娘的聊天,順流而下不知不覺便近了廣寧。

        因為沒有了約束大家,施十一娘告訴說,身邊的幾個少年堂的女孩子,就是為了護衛大家的安全,大家便更是放鬆了下來。幾個女子居然互相聊了起來,開始雖然還有些顧忌,接下來看施十一娘也不干預,有時候還插上兩句,大家便有些放開了。

        就是一直對花蕊有心結的李豔娘,都和花蕊說了不少話。不過大家說的大部分,都是蜀中和嶺南的區別而已,奇怪的卻是,大家都閉口沒有提蜀主孟昶,似乎大家都忘了他一般。更不提幾天前,發生在大家身上的事情。

        「前面就是廣寧了,河邊兩岸邊有許多前朝時留下的荔枝林,如今天色尚早,諸位可以一起出來欣賞,或者下船品嚐一番!」一直在艙外的劉家隆的聲音響起,邀請大家出去。

        等到大家出來,果然便看到河道已經漸窄,兩邊岸邊都是巨大的荔枝樹。大家都是蜀中人士,哪裡見過這種巨大的荔枝樹,看到樹上掛滿五顏六色的的荔枝,不由都震撼了。

        看著滿樹的水果,前朝雖然也有從嶺南引種荔枝,但是遠遠不及嶺南氣候和品質,看到那滿樹掛果的大樹,大家都歡呼了起來。

        船漸漸的慢了下來,看到大家都挨近果樹,伸手可及的就是一顆顆可愛的肉果。花蕊滿臉的驚呆了!心裡想到的一句話卻是,紅塵一騎妃子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8:51
第一百一十五章 瀟湘道

        巍巍瀟水,緩緩不絕,清澈寧靜。

        數艘輕舟在晨曦中緩緩行駛,順流而下幾乎不用過多的船槳,只需在方向上掌控便可。當真大有欸乃一聲雲天遠,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意境和感覺。

        瀟水河道即使在雨後,看去都極為清澈,如若站在船頭感受天開的清新,隨著彎曲轉折,別有洞天景象。即使是天天在此路過的人,看到此情此景的風味,都令人大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其中兩艘松木輕舟,雖然帶著四簷木棚,可以供人休息,但是也不是很大的船隻。不過這種輕舟雖然不是很大,可是有十多米長,船艙搭棚變成艙室,便有了個二層的頂,在頂上支起四簷木棚,便變成了兩層的船了。

        船艙的艙室變成了臥室,上面還有一層可以方便隨行,使得這種小船也變成了大船,是適合家庭出遊的首選。不過一般的客船是不會這麼改建的,一來面積小不適合盈利,二來載人多就不安全。

        緊緊的跟隨在一起前行的兩艘船,看去一模一樣格局想必是一起的夥伴,如果仔細看去的話,可以看到在船尾有一面紅旗,旗上有個大大的黑色的聶字。

        這兩艘船上都有四個艄公船娘,前有掌舵後有大漿,顯然平時經常行走於大河中。它們的速度因為順流顯得比較快,另外的幾艘小舟遠遠沒有它們大,開始還離得比較近,隨著河面漸寬就逐漸離得有些距離,雖然沒有在一起,但是也是跟著這個方向。

        瀟水自道州和零陵附近而出,雖然水流在上游不是太急,但是隨著河道的加寬,水量大大增加,自然水勢便會逐漸的加強。寬闊的河面有了這幾艘木舟,便更多了幾分生氣。

        大河大江晚上行舟,如果只是一艘或者兩艘船隻,一般都會靠岸歇息,如果是一支船隊的話,大多數就會並連在一起。一來是出於船隻安全的考慮,二來自然是船上的人擔心意外,也不會這麼要求。

        如今剛剛天亮不久,看看這些船隻的速度剛剛起步不久,想必昨晚一定就在附近停泊。河面上目前最大的,就是這兩艘四簷木棚的輕舟。

        看它外形的樣式,只要稍微靠近水邊的人都會知道,顯然不是平時行舟的客船,倒像是私人富家改造的船隻。

        前面的一艘輕舟上,一個青年正精赤著上身,下身就僅僅著一條抄腰褲,正在這艘木船船頭的空檔處打拳。

        雖然沒有呵哈有聲,也沒有虎虎生風,可是他那讓人感覺有意思的動作,就連在船頭側弦撐篙操控方向的艄公,都不時看向他,顯然是頗為新奇。

        他看去雖然已經崢嶸,其實也不過十七八歲,在這個人人早熟的時代,他確實已經算是成年人了。堅毅的臉龐透露著幾分輕鬆,唇角更是帶著一絲喜色,顯然他心情正好。

        再看他露出來的上身肌肉結實有力,雖然不像人家練習外家功的人那般結實虯凸,可是渾身緊實韻動的肌肉,沒有一絲多餘也沒有一絲顯瘦。看去整個身體活力十足,卻也看去十分有力量。

        天邊已經佈滿朝霞,今天看來是個好天氣。

        讓人驚訝的就是,他身上前胸後背上的幾道碩大疤痕,最長的幾乎盈尺。雖然恢復的很好,但是留下的疤痕,就像是趴在身上的嫩紅色蜈蚣,可以想像到當初的傷痕,是如何的恐怖和嚴重。

        可是偏偏就是這幾道傷疤,讓他有些平淡的五官,和並不是很高的身材,看去更加格外多了幾分魅力。也讓他多了幾分令人心動的氣概,令人忽略了他平淡的容貌。

        清晨的河水上帶著一絲清爽,加上他渾身運動的力度,雖然看起來不張揚,其實每一招每一式都飽含力度,讓他看去整個人身上蒸汽吞吐,似乎汗流浹背一般。

        天邊開始吐紅的色彩,讓天空渲染的五彩斑斕,背對著朝霞的方向看去,似乎他整個人都籠罩在晨光之中,在朝霞的輝映下,也讓他渾身似乎閃著神光。

        讓人驚訝的是,他施展的拳腳似乎並不快,也稱不上複雜。那似乎不快的動作,就是船上兩側和兩頭掌舵的艄公船娘都能看清,好像看到他在玩耍一般,但是他腳下的步伐卻讓人感覺眼花繚亂。

        他上身不斷的運動,那是一種不快的舒展的動作,下面雙腿卻看去好像也沒有什麼變化一樣。在外人看去,站在船頭舒展的他,就好像在原地沒有怎麼動一般,只有上身的手臂在施展拳法。

        其實他腳下的步伐極為複雜,雖然是在一個狹小的範圍,其實步伐所踏出的步驟極其規律。在遵循某個特定的方位,也飽含這八卦之行,如果懂的人看了,一定會驚訝異常。

        因為步伐多而且速度是相當快,普通人根本就發現不了他腳步的快速,看到的就好像腳沒有怎麼動一樣。就是因為步伐太過繁複,而且步伐似乎不大,一直圍著很小的一個圈子在轉動,倒是讓人看來沒有動一般。

        他的拳法也不複雜,只是普通的擊、側、震、砍、劈、削等一些簡單的招式。可是仔細看去,卻發現這每一種技巧在他手下,都自然的連貫圓通起來,沒有絲毫的阻礙。

        就好像一擊出去,接著便是手臂的自然震顫,而當掌劈而下的時候,自然會變成了肘部的側擊。每一次的每個動作,似乎都連貫的讓人感覺理所當然,也足以讓人感覺應該是這個動作。

        就是因為他的動作沒有停頓,所以他似乎根本也就沒有了休息的時間,也讓他渾身不住的冒汗。他雖然渾身冒汗不停,卻是一直帶著堅毅的微笑,呼吸也沒有感覺太多的變化,當真令人驚奇不已。

        他忽然動作真正的慢了起來,因為船艙的薄薄的木門被拉開,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嬌容來,那是一張清秀可人的面容,雖然披散著長發,可是已經開臉的面容,可以看出來這是個剛剛成為人婦的女子。看著這個嬌羞的容顏,他終於緩緩的停了下來。

        「器郎!」溫柔的聲音猶如天籟,她慢慢走了出來,似乎帶著滿心的歡喜。看到青年滿身的汗水,和那結實的肌肉,雖然眼角帶著一絲羞澀,但是關心還是居多。手裡拿著一條柔軟的麻紗毛巾,快步過來走近了他。

        「三娘,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如今還早著呢!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呢!」他眼神裡溫柔語言更是體貼,看到她溫柔的拿毛巾給自己擦拭汗水,不由本能的一把輕輕握住了她的小手。

        「器郎!」一聲嗔呼加上慌張,讓這個女子更多了幾分迷人的**和可愛。她臉兒通紅的看向一旁的艄公,艄公卻知機的低下頭去,顯然對這種少年夫妻的恩愛見識不少。

        這個青年眼神有些堅毅,輕輕握著女子的手,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這個小小的少婦任他握著自己的一隻手,另外一隻手拿著毛巾給他擦拭汗水。看到青年痴痴的看著自己,雖然很是羞澀心裡卻極是甜蜜,想著自己和他的經歷,不由有些痴了一般。

        她乃是道州城有名的聶家堡聶家三小姐,是如今道州一地最有聲望的家族女子。而他正是聶家當初的小廝聶小七,如今已經脫胎換骨的蛻變,如今也得到了正名叫聶器。

        兩個人走到一起,最重要的便是聶家家主聶鬍子的認可。在這個階級分明的時代,像聶三娘這種身份的女子,怎麼可能會嫁給聶器這種小廝呢!在旁人眼裡有些不可思議。

        這也是聶鬍子的聰明,在旁人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如今看來卻是理所當然。

        這個時代確實仍然階級分明,門閥身份重要,可是自朱溫代唐以來,天下高門大閥幾乎被他屠盡,一向佔主流的高門大閥成了昨日黃花。中原齊魯、關中淮南,乃至江南一地,昔日的高門大閥不復存在了。

        雖然很多後起的家族想死灰復燃,卻已經很難撿起昔日的輝煌。何況自唐末以來,五代政權更替複雜,的、各地軍閥藩鎮更不把高門大閥放在眼裡,今日還在得意,明日舉族滅亡的大有人在。

        所以聶家雖然自負在道州一地勢大,卻遠遠還稱不上大家族,何況聶家當初還是販私鹽發家。一向把家族列為江湖大家的聶家,雖然重視名聲和威望,但是在聶器如今有了靠山的基礎上,首先表示了自己的善意。

        如果只是用女色來拉攏少年英雄,也許就是一場家族的鬧劇。可是聶器居然深愛著自己的女主人,而聶家的三小姐竟然也一直對這個小廝有好感,這種最好的結局無異於讓聶鬍子最為暢懷。

        這也無異於乾柴烈火,一點就著了。兩個人雖然沒有舉行盛大的婚禮,但是聶鬍子邀請了道州城佐政金嬰證婚,並且還邀請了蔡、魯當地兩大家族的族長,餘者並沒有特別邀請。

        男方因為師尊歸元先生不在,暫時讓讓聶忠充任長輩,兩個人得到家族和長輩的認可後,真正的成為了夫妻。只待來日見到歸元先生,再商議安排要怎麼樣置辦。

        兩個人心中那份思念被挑開,並且如願的在一起,自然是讓兩個人如膠似漆。

        聶器因為師傅輔佐何逍遙的原因,也要前往永州追隨何逍遙,鍛鍊自己的修為。完成了師傅交代的作業,自然便要啟程前往軍中,也好親近師傅,多得教誨。

        自從何逍遙率軍佔領道州城,雖然桂王要派人來管轄,但是聶鬍子二話不說的相信何逍遙的能力。不說和自己分庭抗禮的謝老虎謝智,就是威名遠震的歸元先生,也足以讓聶鬍子感覺自己押寶正確。

        首先便是讓聶三娘跟隨同行,還有便是讓自己侄子聶無咎一同,畢竟聶家靠的是私鹽,如今大漢軍隊一路乘勝,如果聶家可以一路以商行輔佐,或者佔據商機,以後不管如何,都將是前途無量了。

        聶器兩個人自然不知道,聶鬍子心裡那麼多道道,自道州城乘坐聶家的客船出發,一路暢通無阻。因為這處連接的水道,如今全部扼制在大漢軍隊手中。有金嬰的一紙通關文書,一路上的水軍完全的對他們放行。

        道州城到永州城,如今水道通暢,總共不過一百來裡水道,又是順水而下瀟水,正常一天就可到達。本來不遠的路程,兩個人一路恩愛纏綿,居然已經是第三天早上了,兩個人還沒有到達零陵城。

        作為聶家的少爺,又負責家族的商業,聶無咎絕對有自己的優勢和才華。這次跟隨聶器一同出行,對於聶無咎來說,心裡有些複雜。要知道,他可以說是看著聶器長大,雖然沒有接觸太多,也知道他是自己家的小廝。

        以前是自己堂妹的隨身小廝,居然膽大包天的暗戀自己的主人,放在以前的話,聶無咎知道了最低的懲罰,也會把人打的半死逐出家門。

        可是在聶器以死相護自己脫險後,聶無咎對聶器的看法完全改變了。如果沒有後續的故事,如果沒有張文宣的倒台,可能聶無咎就只能為聶器立一塊忠僕神位了事。許多年以後,和聶家子孫提及這個少年,為聶家付出了一些什麼。

        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的微妙,在自己被叔叔禁足養傷的時候,道州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事情。不但道州城換了主人,就是聶家也在關鍵的時刻揚眉吐氣。

        當聽說聶器沒有死,聶無咎還真是感動了一把。當在叔叔嘴巴裡聽到,聶器突的得到奇遇,成了不容忽視的人物,聶無咎還猶如雲裡霧裡一般,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隨著自己傷勢漸好,叔叔卻對自己越來越重視,他才知道昔日和聶家是對頭的謝老虎,居然和自己家這個救了自己的小廝,稱兄道弟勾肩搭背。憑著他對叔叔的瞭解,他知道叔叔肯定是想,讓自己繼續拉住聶器這根線。

        最後令聶無咎膛目結舌的是,他根本沒有想到為了聶家,叔叔居然連自己堂妹都送了出去。雖然知道聶器父母本來不姓聶,可是在這個時代裡,他們作為聶家家奴和姓聶有什麼區別。

        站在聶家的角度,在聶鬍子得到道州城司戶的職銜後,聶無咎有些明白了,叔叔所處的位置和考慮。他的選擇不管是給家族帶來災難,還是讓家族擴充實力,至少不管是誰主政,聶家都會有了一定的話語權。

        在瞭解了叔叔的苦心後,即使身上的傷勢還沒有全好,聶無咎還是請纓一起出來。可是在跟了聶器兩個人兩天後,聶無咎便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多麼愚蠢,後悔沒有把瑞娘帶來。

        在大漢國軍隊佔領道州城時,聶鬍子看到自己侄子重傷,也懷疑蔡九娘子的身份,派人把她抓進了聶家堡。沒有想到這個九娘子身份果然不簡單,不過她不是張文宣的探子,反而是謝老虎謝智本來想靠近聶家的棋子。

        聶鬍子和謝老虎握手,倌人出身的蔡九娘子搖身一變,成了聶鬍子和謝老虎之間的紐帶,自然也成了聶家認可的,聶無咎的妾室。

        看著聶器兩個人卿卿我我,聶無咎心裡自然有些詆毀,在後面的客船上有些急不可耐。出來船艙便看到兩個人站在船頭,尤其看到聶器居然光著上身,便來勁了。

        「喂喂喂!你們兩個太過分了吧!」聶無咎本來就和這個堂妹感情好,聶器捨死相救之後,聶無咎更把聶器當成了兄弟,於是也站在船頭吼叫了起來。如果不是他左腿傷勢沒有痊癒,估計船稍微靠近的話,他就要跳過來。

        「三哥!」聶三娘也羞的臉兒通紅,跺腳嗔怒的看向後面不過幾米外的聶無咎。因為剛剛和聶器成為夫妻,兩個人初嘗滋味,自然會是難分難捨。最怕被人取笑的當頭,而聶無咎對於男女之事,乃是老油條中的行家,他一出聲的話,聶三娘自然是羞不可耐。

        聶器雖然深愛聶三娘,卻也是忍不住對自己**百般疼愛。雖然知道聶無咎是取笑,但是心頭也不由一緊。畢竟他雖然受到歸元先生指點後,身體脫胎換骨洗精伐髓,但是以前只能算是個習過外家功的凡夫俗子。

        歸元先生的教誨歷歷在目,想到這裡聶器不由暗叫慚愧,看著嬌羞的妻子,心中無盡憐愛,臉上卻不動聲色。緊緊的把著了聶三娘,看向側後船上的聶無咎,淡聲回道:「三,,,三哥教誨的極是,小七過於嬉戲,差點忘了師尊的囑託!」

        感受到懷中**身子微顫,不由看向聶三娘低聲道:「娘子,咱們確實要加快行程了,前方零陵城已經被何將軍的大軍拿下,只怕永州城不在話下,小七還想在將軍手下歷練呢!」

        聶三娘雖然不是那種大家閨秀,那也是道州城有數的大家小姐,家族又有幾分江湖糾葛,自然比一般女子多了幾分見識。見聶器這麼說,心裡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多了幾分高興,居然緊緊抱著了聶器的身子。

        「器郎,三娘明白,也更開心你會這麼想,你有如此心性和志向,三娘此生一定誓死跟隨!」

        兩人身後,艙門裡,一個少女倚門相望,不是香蘭又是誰呢!

        聶無咎本來想取笑兩個人一番,但是看到兩個人不配合,隨機進去船艙裡,心裡大感喪氣。

        「三爺,後面有兩艘小船,跟隨咱們許久了!」聶全義的聲音打斷了聶無咎的思維,他是香蘭的的叔爺爺聶廉的兒子。他不但得到了螳螂拳的真傳,還得到過聶鬍子教授,是聶家年輕一代裡護衛家人的佼佼者。

        聶無咎看向他,他身邊還跟著一個聶家門客,也是五嶺一帶比較有名的刀客虎頭刀展兆。對兩個人的身手和經驗,聶無咎一向極為放心,畢竟兩個人可是經常跟隨聶家子弟四處行商的。

        「前面就是零陵城,不是軍校的話,誰會如此大膽,明明掛著聶家的旗幟,道上的朋友應該知道啊!」聶無咎心裡嘀咕,回頭看去,河道上有兩艘獨木舟上,果然有幾個人快速跟隨著。

        對方不但跟隨已經不遠,而且公然站立的舟中,更讓聶無咎不解的是,對方手裡還拿著兵器。看他們的裝束,顯然不是剛剛一路征伐的大漢軍隊,不過看他們統一的服裝,顯然屬於同一個組織。

        「對方顯然來者不善,三爺身體尚未復原,可以先暫時進船艙裡去!」展兆誠懇的說道,他可是真正的江湖客,看到對方來勢,便知道對方有所圖謀。

        「對方要想行事,估計也得過了零陵城,通知三姑爺!」聶無咎冷冷的看著後面兩艘小舟,雖然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但是普通自救還是沒有問題。

        聶家堡雖然不是什麼大家族,那也是在道州乃至永州附近,都頗有名聲的所在,一般就是道上的朋友,都會給聶鬍子幾分面子。而零陵城可以說都沒有出道州百里外,居然有人跟隨自己,這顯然令聶無咎十分生氣。

        果然,隨著船近零陵城,那兩條小舟便離得頗遠。倒是讓聶無咎吃驚的是,一向在零陵城邊設障的水寨,居然連河道上的水寨都不見了蹤影。一路看去河道兩邊到處狼藉,顯然是被大水沖洗過境。

        難道水寨都被沖走了,聶無咎心裡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想法。隨之,便得到了答案。只見剛剛來的地方河水清澈,隨著客船慢慢過境零陵城邊,只見到處都是殘枝敗葉,河道里的水也帶著渾濁了。

        聶無咎目瞪口呆的看著截然不同的瀟水,看著一路上沒有沖走的各種物事,甚至還看到了幾具屍體,聶無咎才真的相信,這裡應該不久前發生過一場大洪水。

        「又有人來了,三爺!」聶全義皺眉看向河道,只見從一旁靠近零陵城的邊上,又有三艘小舟跟了上來。

        雖然是後發而至,居然和後面的那兩艘小舟回應,顯然他們彼此都認識。

        看到聶器出來,聶無咎讓艄公把兩條客船慢慢靠攏,然後看向聶器。兩個人眼神對接,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一般。

        聶器穿著長衫,負手而立站在船頭,衣炔飄飄長發舞動,大有一代遊俠劍客的豪情,看著面前跟來的幾艘小船,不由昂首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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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奇緣

        路過零陵城,一路順水前面到永州城也已經是不遠,想到何逍遙率軍一路長驅直入,聶器心裡不由豪情大發。

        自從當天知道自己可以和謝智對練,這對於脫胎換骨的聶器來說是格外興奮,畢竟歸元先生已經不可能陪練。而道州謝老虎的大名,曾經是聶家堡聶家最頭痛的對象,也是只有聶家堡家主,聶鬍子可以抗衡的對象。

        歸元先生居然讓謝老虎給自己做陪練,以前根本就是不敢想像的事情,可是謝老虎卻還很是高興的接受,聶器便知道歸元先生已經不是普通人可以仰視的對象。

        謝智顯然受到了歸元先生的囑託,每天都會抽時間過來對練,從最初的拳腳,到後來的兵器,讓聶器當真是大開眼界。聶器自然感激謝智的幫助,雖然心裡也知道他是為了見歸元先生居多,可是實際對練對於聶器來說太重要了。

        以前以為聶鬍子已經是很厲害,自己能夠達到堡裡一些門客的水平上,就值得畢生高興了。沒有想到謝老虎來了道州城,居然和聶鬍子分庭抗禮。

        如今真正得到謝智的對練,他才知道謝智這頭老虎的真正厲害。他不但精通十八般兵器,而且拳腳功夫也是過人,當然重要的是他內家修為也極高。兩個人在很快適應了彼此內功深淺之後,謝老虎每天可以說是在折磨聶器,但是聶器也很是高興。

        畢竟一生難得的機會到來了,就是死也要熬下去,這是聶器知道自己身體變化之後的第一個反應。聶器的堅持是正確的,在謝老虎謝智的刺激下,他不但對各種功夫的運用變化,和對各種兵器的使用對戰瞭如指掌,實際對戰能力更是突飛猛進,歸元先生所授的那套《昊日神功》也逐漸運用自如起來。

        本來以為自己一番努力,歸元先生會讚賞自己,誰知道某日看了自己和謝老虎的對練後,歸元先生居然說花招太多,要自己學習感悟到去繁從簡。

        這可是歸元先生留下的重要任務,聶器再次虛心向謝智求教。才知道謝智在和自己對練的時候,受益並不少於自己。歸元先生雖然沒有公開對他傳藝,可是經過自己的手,其實已經無異於對他教授了一遍。

        聶器想通了這一點,對歸元先生的神通更是信服,對自己的幸運更是感恩。在歸元先生隨何逍遙大軍出發之後,聶器天天纏著謝智,一邊養傷復原,一邊不斷的提高自己。再經過了幾天的琢磨之後,聶器終於明白了取勝之道。

        謝智雖然不敢肯定聶器是否達到效果,畢竟他沒有站到歸元先生的高度。但是他經常和一些高人在一起眼界自然比一般人高出太多,至少看到聶器可以不拘手段和技法,去達到自己的目的,已經可以算是成功了。

        於是,聶器終於可以踏上追尋何逍遙的腳步,謝智也自此離開道州,去進行上面交給他的任務。

        聶器心裡也很是明白,自己現在大概會是什麼情況,身手大概會是什麼狀態。可是何逍遙當天的揮灑自如,對他吸引力太大。以前聶器沒有什麼大的人生目標,因為意外的機緣,讓他從謝智的口裡知道了外面的世界。

        他便隱隱知道了,自己以前一直暗戀三小姐,對於自己來說是個莫大的難題。可是在謝智這些人眼裡,簡直就是一個隨意的事情。自己感覺高不可攀,那是因為自己沒有達到一定高度。

        如今聶器有了目標,有了自己的理想。頓時感覺自己將來必定無所不能,不說道州城這小小的天地,自己一定要像謝智說的那樣,走出去天下,和大將軍何逍遙一樣,獨自去創一片天下。

        自己的功夫提高了,心境也改變了,聶器整個人都煥然一新。因為以前一直修煉外家功,身體本來就比一般人要強,後來身體又得到過歸元先生的淬煉,如今的自己想必雖然還比不上謝智的身手,以後勝過他自然不在話下。

        當初在歸元先生身邊的時候,謝智經常對自己羨慕不已,聶器還沒有太在乎。現在聶器終於知道,謝智為什麼那麼羨慕自己了,自己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像歸元先生這種世外高人,那是什麼人都可以接觸到的。就像自己那素未謀面的幾個師兄,人稱大洞五子的幾個奇才,能夠在江湖上聲名赫赫,顯然絕非偶然。

        因為那日自己完成師傅交代的任務後,自己忍不住對三小姐聶三娘的思念,毅然回到聶家堡去探訪。雖然得到過歸元先生的鼓勵,也聽到過謝智的暗示,但是自小在聶家長大的聶器還是不敢完全相信。

        在得到了聶鬍子的認可後,聶器心裡的激動可想而知,他一直把自己當成聶家的人,聶家的一個下人。聶鬍子的自覺性比聶器想像中要好的多,為了維護家族的他,雖然知道聶器的回歸是好事,但是也怕他躍上高枝便變心,自然免不了一番詢問。雖然詢問很是客氣,但是作為聶鬍子的話,還是心理有些算計。

        自幼出自於聶家這種觀念,已經在心里根深蒂固,聶器其實根本不敢有所保留,自然對聶鬍子和盤托出自己的奇遇。聶鬍子心裡感慨之餘,也暗嘆老天不公。他也忘了自己昔年也是一樣被異人所帶走,只不過自己的師傅遠遠不及歸元先生的高度。

        作為道州城聶家堡的家主,聶鬍子不但要有魄力,還要有超強的社交能力,不然怎麼能夠在勢力突起的五嶺周邊站穩腳。在楚地永州附近三堡裡面,聶家堡可以說沒有太大優勢,如今因為聶器的緣故,可以和世外高人拉上關係,對於聶鬍子自己來說,甚至這個聶家家族來說,都是無可限量的未來。

        所以對於聶器的歸來,他不敢隨意的指示,只能是任隨事態的發展。畢竟不知道聶器的心裡想法,又怕自己的試探得罪了歸元先生,所以他很是糾結。

        後來還是看著聶器長大,又教授過聶器的聶忠大頭,他看到聶器出息了,得到如此奇遇,自然高興異常。他很是明智的知道,自己當天的想法已經有些不合時宜,便也裝聾做傻的先穩住了聶器。然後替聶鬍子出了個所謂的點子,讓聶器隨意行之。

        辦法沒有特殊之處,就是由聶鬍子出面和聶器交流一下,因為此時聶家堡的人,還真沒有人有身份可以和聶器交手。雖然大家還甚至看不起聶器的身手,嫉妒的更在多數。當時來說聶鬍子雖然沒有表示什麼,甚至有些含蓄的試探,最終還是忍不住親自替聶器把脈。

        換個人,不說讓對方把住自己的脈門,就是接近自己的穴位,都會本能的產生反應。聶器對於聶鬍子的試探很是配合,這也讓聶鬍子心裡震驚和感觸,聶器雖然得了奇遇,可是人還是沒有變,還是當年聶家那個聶小七。

        聶鬍子可不是別人,自然不會天真的這麼再去認為,即使聶器自己還這麼想,聶鬍子都會給聶器一份屬於他自己尊重。聶器還是聶小七,名字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還認可聶家堡和聶家,畢竟聶家自此能夠和江湖上的名宿拉上關係,就不是一般的勢力可以輕視。

        而且畢竟聶器如今可是歸元先生的弟子,不說未來聶器的成就達到如何程度,只看掃雪先生等大洞五子在江南的威望,就可以預感到聶器將來的前途無量。

        這個世界上哪有一蹶而就的功夫,但是有了歸元先生這個名師,聶器還怕沒有出頭之日?大家生怕聶鬍子試手的時候,會不小心的傷了聶器,就必須先要看看他有什麼樣的改變。

        聶器雖然不太懂他們這些人的心裡想法,但是把脈之後看到聶鬍子臉上的震驚,也明白自己身體發生的變化,已經足以讓聶鬍子震驚了。他不知道的是,他所經歷的事情,不但會震驚聶鬍子,放到江湖上去誰都會震驚不已。

        歸元先生的方法,無異於速成培養了一個先天高手,雖然這個高手還不能隨心所欲的自我控制,可是身體內的狀態和能力,已經和修煉幾十年的先天高手一樣。如果有一天,聶器可以完美的融合體內的精元,和外物帶來的巨大營養補給,那麼他一定會成為一名真正的高手。

        聶鬍子沒有絲毫的含糊,當即決定把聶三娘許配給聶器,雖然這種許配說起來有些牽強。既然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廝,都可以得到人人夢寐以求的奇緣,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不可能。

        聶三娘既然對聶器有份思念,對於聶鬍子來說已經是驚訝憤怒外的驚喜了。因為他遇到了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而就發生在自己身邊,他沒有生氣反而偷樂了起來。本來沒有絲毫內力的聶器,短短時間裡,居然具有了一身渾厚的內力,如今對於聶家來說,無異於是一件大好事。

        如果不是聶鬍子自己親自把脈,他幾乎都不能相信這是真的,可是把脈之後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了。本來還想用個美人計來拉攏聶器,沒有想到自己侄女居然對聶器有著幾分情意。

        如果沒有幾分機緣和因由,放在以前的話,聶鬍子肯定會廢掉聶器再說。可是如今聶家的未來,似乎和聶器脫不了干係。不說用計謀這些手法,聶鬍子還真怕聶家沒有辦法留在聶器。

        忽略了聶器對聶家的忠誠,有了聶三娘的感情,這計謀後來直接不需要了,大家自然是皆大歡喜。聶器雖然知道和聶鬍子對練有些不妥,但是想起師父歸元先生的話,心裡便多了幾分勇氣。自然也很想知道自己現在的身手,聶鬍子便讓聶器和自己試練幾招。

        基於聶鬍子以往在聶家的威望,聶器開始自然不敢過於試招,但是在聶鬍子的鼓勵下,想到當初聶鬍子可是拿謝智沒有辦法的,而謝智和自己又經常練習,於是大膽的和聶鬍子交手起來。

        聶器的身手不但讓聶家手下膛目結舌,羨慕嫉妒恨,就是聶鬍子也驚訝不已。因為聶鬍子雖然還沒有達到先天境界的層次,那也是修為境界只在瓶頸的內家高手。可是居然和聶器交手近三十招,聶器不但沒有落入下風,而且如果聶鬍子不運用全身修為,只怕還要被聶器有機可乘。

        聶鬍子自然是又驚又喜,聶器自己更是欣喜若狂,一時興起和聶鬍子足足對練了百十來招,最後還是聶鬍子修為深遠,聶器心裡不免有些踹踹不安。雙方都及時收手後,兩個人才就此作罷。

        聶器自然知道了自己的手段和身手,心裡雖然謹記師傅說過的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是如今出來看到這情形,居然有宵小無知無畏的敢前來冒犯,自然便想一展身手。

        何況身邊有自己心愛的人在,還有聶家的人同行,哪能任由他人前來冒犯。本想先禮後兵再說,但是看到對方一直尾隨,如今手裡還拿著兵器。心中便想著,不管能不能善了,都要先給對方一點威懾。畢竟在聶器心裡,還是把自己當成了聶家的人。

        抬頭側目看向旁邊船上的聶無咎,因為上次吃了虧,這次出門特意帶了兵器,一把不錯的青鋼寶劍。知道對方不懷好意,早就把兵器都拿了出來。

        和歸元先生在一起,又得到謝智交流江湖上的伎倆,心裡早就多了幾分明白。看到對方沒有任何標識,零陵城沒有了設防,他們居然明目張膽的過來,便知道這些人至少是不懷好意。

        自己這兩艘客船都掛著聶家堡的標誌,對方服裝統一顯然也是出於同一個勢力,聶器看來感覺有些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對方是什麼人。看去聶無咎眉頭緊鎖,顯然似乎認出對方是什麼人,知道不好對付。

        有聶無咎和虎頭刀展兆在,聶器本來不想出風頭,畢竟自小聶無咎就是少爺公子,這個想法在聶器心里根深蒂固。可是如今他的眼界寬廣,一眼便看出來對方小舟上有人身手不錯。

        對方身姿和行動之間的感覺,似乎比聶無咎和展兆還要敏捷。自從和謝智對練,更和聶鬍子經過對練之後,聶器對自己的身手已經信心大增。看著對方越來越近,心裡不由便有了定計。

        雖然還是負手而立,站立在船頭。但是雙腳已經一前一後,微微分開站立。身體內氣息飛快的流轉起來,不由按照師傅歸元先生當時所授,把全身勁氣循環了幾個周天,自中丹田將真氣凝於一線。

        看著對方已近不到十米,不由自口中尖嘯之後,朝那迎面而來的小舟發出。畢竟還是第一次運用對敵,聶器不知道結果如何,不免折衷的把一身真氣大半都用上了。

        這邊趕過來的三艘小舟,確實是和一直跟隨尾後的兩艘小舟是一起的。原來,大漢的軍隊在佔領零陵城之後,已經完全沒有了駐守的楚地勢力,負責零陵城的曲未殤決定趕緊支援永州城,於是把零陵城的防務治安都交給了尹家堡。越境而過的大漢軍隊,都兵發永州城去了。

        如今留下的倒是在攻城立下功勞的尹家堡的勢力,尹家堡堡主尹商訢沒有在零陵城逗留多久,他明白如果大漢國征服了永州城,那麼零陵城將來也只能是大漢的屬縣。尹家堡出身草寇江湖,對於這些朝政,起不了大的作用。

        他兒子四臂郎君尹智憑,也被他派去跟隨何逍遙,顯示尹家堡在此事的立場。零陵城留下的是他另外一個堂弟尹商訴,此時的尹家堡可以說已經是酒足飯飽,把一個零陵城搜刮的差不多了。

        可是何逍遙派遣過來管轄的人是馬華禟,他乃是水陸應援使馬華騰的弟弟。馬華騰被馬赦規勸投靠了大漢,何逍遙用人之際也為了拉攏馬華騰,便把馬華禟派來管零陵城。

        馬華禟前來管理零陵城,身邊自然跟隨了何逍遙身邊的人。他剛剛進駐零陵城,還沒有來得及歸攏勢力,任由尹家堡在維護治安。卻是接連收到不少民眾哭訴,尹家堡在零陵城掘地三尺的搜刮。

        尹商訴也知道深淺,知道已經是最後的機會,更是派堡裡的人四處監視,尋找搜刮的機會。

        今日負責守護河道的,乃是堡裡一個得力的子弟,看到同伴在河面上打出的手勢之後,知道對方乃是有些交集的勢力聶家堡,正想乘著零陵城無人關頭來打擊一番。

        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聶器的突然尖嘯狂笑,居然帶著歸元先生道家秘術。那無形的音罡勁氣,和佛家絕學《獅子吼》有的一比,直接的鋪面呼嘯而來。

        三艘小舟上不過十餘人,身手最好的是一個虯鬚漢子,看去不過三十來歲。正是今日頭目劉繕,他原本是堡裡和堡主尹商訢一輩的弟子,一身功夫也是有幾分火候。如今尹家堡在零陵城得勢,他正在風頭上風光,自然免不了多了幾分輕視。

        被聶器的大笑聲迎面一沖,恍如巨雷霹靂在耳邊炸響,猝不及防之下,猶如胸口中了一擊重錘。一口鮮血幾乎從口裡噴出來,雙眼發黑滿腦金星,居然幾乎跌下小舟。

        勉強扶著了小舟邊木弦,雙腿發軟下左腿忍不住跪下,雖然沒有倒下,心裡已經發寒驚駭莫名。看樣子卻也已經五官出血,耳膜幾乎都破了。身受重創再看一旁的同伴,因為身手不及他人人都比他慘,有兩個體弱的,竟然直接暈死了過去。

        大笑之聲裊裊不絕,餘音未斷間,聶器的凝氣成音的破壞力選擇方向性。這邊兩艘客船上的人看到面前,三艘小舟上的異象,不由一時間有些目瞪口呆。

        人生的際遇如此變化多端!人生的奇緣莫過於如此驚豔!

        任是誰都想不到,昔日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廝奴僕,在一個偶爾的機會下,居然會有今日如此的奇緣。

        聶器自己根本就不敢想像,這一切都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可是事實上就是如此。短短的一段時間裡,自己居然先後得到如此驚人的奇遇,好像做了一場夢一般。

        另外兩艘小舟離著稍遠,也沒有受到聶器音波的影響,但是卻也遠遠看到了。舟上的人不免目瞪口呆,卻也有些不明所以。畢竟劉繕的身手怎麼樣,他們都是知道的。

        此時看到劉繕都受了傷,終於拔出手裡的兵器,大聲吶喊著搖舟過來。

        這邊聶無咎三個人都拔出了兵器,只待他們過來便要迎敵,心裡卻還停留在劉繕這些人受傷的樣子上。

        「前面何人鬧事,速速住手!零陵城捕頭曲恭在此!」便聽一身叱喝突然響起,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從河邊傳來。只聽其聲便可知來人功力不淺,不想零陵城這個地方,還有如此功力的捕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8:51
第一百一十七章 白蛇化龍

        零陵城新任捕頭曲恭,腰胯橫刀站在河邊,身旁是兩個隨行的捕快隨從。

        零陵城新歸大漢所佔,當天的縣府衙門不復存在,零陵城的一切編制重新開始。臨時任命的縣令歸了永州馬家的馬華禟,也算何逍遙安撫馬華騰的一種手段,自然也是當初馬赦對家族兄弟的承諾的一種實現。

        曲恭乃是興王府交州王府出身,能夠出任零陵城的捕頭,卻全是自己努力的結果。如果是在京城興王府的話,一縣的總捕頭這個小小的職務,對於普通人來說垂涎三尺,對於出身王府的曲恭來說,還真的不算什麼。

        可是曲家家教極嚴,故而在錯綜複雜的興王府和南漢朝廷,異姓王府依然能夠存在和延綿,自然是有它存在的道理。曲恭眼看著不少昔日的兄弟和夥伴,隨著各方出去外地任職,雖然職務極為低階,卻是做的風生水起。

        用當代交州王曲燁的話來說,可以出任地方上的外職,對於曲家的人來說,那就是前途無量。曲恭深信這一點,因為在大漢國當今皇帝劉繼興手裡,曲家已經有不少人嘗到了甜頭。

        曲恭雖然不是曲家的十大精英,但是也有著不錯的身手,把曲家的刀法修習的頗有心得。據說當初自己的先祖並不是姓曲,而是跟隨第一代交州王曲灝一起打天下,後來作為曲家最忠實的家將,一同到了興王府來定居,被曲灝賜姓了如今的曲姓。

        曲恭還是很引以為豪,畢竟曲家給了自己太多。尤其如今在咸寧侯曲句的號召下,曲家上上下下的男性全民動員,就是幾個好強的女子,都在得到曲家許可後,有所行動和實行了自己的想法。可以說凡是能夠出去的人,都響應號召出去各地打拚。

        作為這次跟隨何逍遙大軍出發北征的曲家子弟,曲恭心裡還是抱有極大的希望,希望自己可以在陣前有所建樹。當然作為出征隨軍的曲家子弟,他沒有跟隨何逍遙喬裝進入永州城,而是輔佐曲未殤聯繫了尹家堡,一舉奪下了零陵城。

        顯然出任一個新佔領的州縣一任總捕頭,不是一個輕鬆的擔子,百廢俱興的關頭,需要進行的事情可是不少。曲恭認為這實在是一個鍛鍊自己的極好機會,主動和曲未殤提及,申請來了零陵城。曲未殤自然對曲恭的決定感到高興,沒有絲毫異議便在何逍遙處申請到了。

        曲恭看去有著少年的激情,更有著老練江湖人的穩重,能夠到新佔區來任職,也是何逍遙和曲未殤反覆衡量過的事情。何況這個新佔區也是前方戰區的根據地,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

        畢竟馬華榶來出任縣令,如果沒有人輔佐的話,怕他獨臂難撐,曲恭的身份便有些像親衛牙將一般。如果何逍遙叫人過來的話,又怕剛剛歸順的馬華騰心裡有想法。

        最後還是馬赦主動去找馬華騰,馬華騰自然是明白其中緣由,不管是不是保護自己弟弟,至少有曲恭在的話,馬華禟的安全係數是高了很多的。便也主動向何逍遙進言,希望有人可以一起輔佐馬華榶。

        結局自然是皆大歡喜,也是在何逍遙幾人意料之中。

        曲恭方面大耳高鼻闊口,面容如刀刻一般線條明朗,劍眉入鬢看去多了幾分瀟灑。站在河邊一塊石頭上,看著雙方一觸即發。他自然知道尹家堡的人,看到聶家堡的標誌,心裡還是有些小小驚訝。

        也是湊巧,他方才正好路過附近巡查,忽然聽到聶器中氣十足的笑聲,心中自然驚訝莫名。畢竟零陵城剛剛被大漢國佔領,一切不定的因素都會存在。雖然以後會有駐軍過來防守,如今卻還是以自己手下十多個捕快為主。

        他自然不希望出現意外,雖然知道來人一身功力超出自己太多,他還是選擇了第一時間過來。就在飛快的趕過來時,卻看到了劉繕一幫人被聶器已經震傷。

        在道州城的時候,他跟隨在曲未殤身邊,便和作為地主的聶家有過交集。雖然沒有見過跟在歸元先生身邊的聶器,也沒有看到受傷被聶鬍子禁錮在堡裡的聶無咎,可是看到客船上的旗幟,他馬上就知道了怎麼回事。

        他不由及時出言傳聲,制止了對方接下來的動作。

        也算是心血來潮,明明知道自己一身內力不及聶器,但是他聰明的叫出自己乃是零陵城的捕頭,就是怕雙方誤會。

        他雖然對雙方都不是太瞭解,但是他跟隨曲未殤去尹家堡的時候,可是瞭解了尹商訢的野心。同樣作為楚地崛起的三大堡之一,聶家堡無論是威望還是勢力,都還比不上尹家堡。可是聶家堡地處微妙的道州,家底居然勝過尹家堡,這對於尹家堡來說,自然是如鯁在喉一般心裡不舒服。

        看到雙方沒有住手的意思,一直在後面跟隨的兩艘小舟就要過來,曲恭眉頭微皺,偏頭四下看向一旁的河邊,發現那裡有一塊門板。不由也不言語縱身而下,飛身落在了那門板的一頭,腳下微點後半截在河水中順勢催動門板。

        門板快速順流而下,猶如有人在後推動一般,曲恭的身手自然還沒有達到先天之境,可是在順流的河水中快速的催動門板,倒也有模有樣的,快速往河中兩艘客船靠攏。

        聶器仍然負手,對於靠過來的兩艘小舟不以為意,他已經看出來小舟上的人,身手還不如被自己震傷的劉繕。不由看著曲恭正快速過來,對於這個所謂的捕頭有了幾分興趣。

        那兩艘小舟上的幾個人看到曲恭,自然認出來是誰,雖然對這個新任的捕頭有些不以為然,但是想起堡主的話,又看向一旁的劉繕幾乎七孔流血,心中也是駭然不前。一時間把小舟停在幾米外,靜靜的看著曲恭掠上了聶器的船頭。

        客船在曲恭落在船頭的那一刻,居然往下緩緩的沉了一沉,聶器眼皮微微一跳,看向這個年輕的捕頭。想起歸元先生的話,便知道曲恭的下盤功夫不錯,不由拱拱手朝曲恭施禮。

        艄公機靈的撐桿讓客船慢了下來,隔壁的聶無咎三個人馬上也跳了過來。聶無咎率先也拱手道:「閣下可是何將軍任命的捕頭,某家道州聶三聶無咎,乃是聶家堡人氏!」

        聶器靜靜看著曲恭,微微側開半步,讓聶無咎對著了曲恭。這幾乎是一種本能的反應,畢竟聶無咎一向到處行走,從身份上當初他可是自己主子。對於流通聶家堡的私鹽和物資,聶無咎和各處官府、道上的朋友交往,自然更是多了幾分從容。

        「久仰!」曲恭聽到聶無咎的話,心中微微動容。畢竟在道州城的時候,自然聽何逍遙一等說過聶家的底細,知道這個聶無咎實在是聶家這代主要人物,是聶家堡如今對外經商的代表之一。

        雖然沒有見過聶無咎,但是看向他果然和聶鬍子有幾分相似,何況客船上還有聶家的標誌,不由也拱手回禮道:「某家正是何將軍任命的零陵城捕頭曲恭,想貴堡如今乃是大漢在道州城的得力,聶公更是道州城如今的同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邊尹家堡更是如今朝廷在零陵城的先鋒,不知道是否有何誤會,雙方會在河中發生了衝突呢!」

        他目光不自由看向了聶器,畢竟對這個和自己看去差不多年紀的青年,他更感興趣和有幾分好奇。因為剛剛的大笑聲,曲恭已經知道自己遠遠不如聶器。只怕這個孔武有力的年輕人,已經達到了高手境界。

        「曲捕頭,不必多言,速速拿下這些人,他們極有可能乃是來自於衡州的探子!」後來的那兩艘小舟上,一個尖頭瘦臉的中年漢子,沙啞著指著聶器等人,他隱隱感覺似乎不妙,此刻只想混交視聽。

        因為這次事件實在說來,為難聶家客船的人,就是此人引起。他乃是尹家堡和劉繕一輩的人物,平時人稱瘦猴易保。只因這日他負責瀟水上游,看到聶家的客船便起了歹意。

        對這個新近崛起的家族,易保自然多了幾分敵意,不由一路跟隨而下,想看看底細再獲取好處。沒有想到到得尹家堡地盤的零陵城,本以為叫上同伴就能控制客船了,誰料到聶器看到尹家堡的人,居然來了個先試身手。

        只能說是劉繕和這些手下倒霉了,雖然說也是先存了惡意,卻實在也是無妄之災了。

        看到易保的胡說八道,聶器眉頭皺了起來,但是沒有出聲。畢竟在他的心裡,聶家的少爺可是站在這裡,不由又是本能的看向了聶無咎。

        聶無咎此時早已經看出這些人乃是尹家堡的,平時雖然和尹家堡沒有太多的交集,但是同樣作為方圓幾百里最有名的三大堡之一,聶鬍子自然會對家人說起對方的特徵,更是對對方的標誌很是熟悉。

        想想對方明明知道自己這些人乃是聶家堡的,卻依然指鹿為馬的胡說八道,看了眼在小舟裡慢慢站穩了的劉繕,卻似乎有些慘不忍睹。心中對聶器信心大增,不由鼻子哼了聲,朝曲恭拱拱手說道:「曲捕頭乃是跟隨過何將軍的人,想必在道州城裡也停留過,對聶家的旗幟不會陌生罷!」

        他看著曲恭面色平淡,卻沒有出聲說話,似乎帶著沉思。不由偏頭看向河中小舟上的易保,冷笑說道:「閣下身著尹家堡服飾,素聞尹家堡乃是方圓附近有名的所在,可是零陵城剛剛為我大漢國所佔,四下難免有些不法的山匪賊人趁火打劫,曲捕頭可需睜大了眼睛,就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冒充尹家堡的好漢,壞了零陵城的寧靜!」

        河中這邊小舟上的劉繕,此時方緩緩回過神來,雖然出身尹家堡老一輩,和堡主尹商訢都是屬於師兄弟,但是天資有限的原因,他一身功夫也只是停留在如今。剛剛被聶器以聲勁震傷了內腑,好不容易清醒過來,運氣一周天發現自己的傷勢極重,居然不是自己目前可以修復,心中已是駭然驚恐。

        他和易保也算是師兄弟,自然明白自己這邊這個易保的心思,這幾天大家擄掠成性,此刻終於踢到了鐵板。但是更知道今天的這夥人,已經不是自己這些人可以搞定。

        暗恨易保心裡不知好歹,心中僥倖對方沒有再乘機出手,不由深深的吸了口氣,讓自己的心緒平復,欲讓喉間那股腥味壓下。正準備說幾句場面話的關頭,卻已經被這邊搶話了。

        誰知道聽到聶無咎淡淡的反擊,自然便看到易保受不住氣的跺腳,知道如果在曲恭面前沒有根據,這幾天對他的瞭解下來,明白他是個實事求是的人,可不會看在尹家堡的面子上疏通。

        何況這幾天堡裡的人,幾乎洗劫了一遍零陵城,何逍遙正在整治永州,還沒有顧及零陵城這邊。新任的縣令馬華榶雖然是附近的人,也有些家世和背景,也不會太為難尹家堡。這個曲恭卻是真正何逍遙的人,如果惹毛了他的話,肯定會把尹家堡作為出氣筒。曲恭正想找個由頭說事,易保卻是敗事有餘,想到這裡劉繕不由眼前一黑,幾乎暈了過去。

        張口嘴巴動了幾下欲叫曲恭,卻沒有發出聲來,當真把他自己嚇得渾身一涼,便知道自己傷的比想像還要重,一把扶住了船邊坐下。

        曲恭看劉繕的樣子,心裡也更是翻天覆地,卻又朝聶器拱拱手,他聽到雙方的話頭,又知道雙方都是附近的寨堡的人,便更是明白了雙方平時存在了利益衝突。不管哪一方自己捲進去和得利,對自己現在的環境沒有絲毫的好處,心中更不想參與進去。

        可是如今礙於零陵城的治安,他卻不得不出面調停,他倒不是怕誰對自己不利。自己可是屬於何逍遙一系,真正有生殺大權的存在。曲恭不想把自己搞得向左右逢源的人,臨行隨軍的時候,咸寧侯可是面授機宜過,自己不要參與大軍和地方勢力的爭鬥。

        心中不再計較什麼,卻看向一旁負手而立的聶器,越發感覺他的深不可測,不由淡淡說道:「這位是,,,,,,!」

        「某家道州聶器,出身乃是聶家堡人氏,此刻啟程前去永州拜偈何將軍!」聶器微微含笑,不卑不亢的朝曲恭回禮。謝智和他說過,自己如今在江湖上輩分極高,平時要懂得自重和低調,不要折了師尊歸元先生的面子。

        「啊!原來居然是何將軍和某家提過的聶小兄弟!」曲恭居然雙眼發亮,表現出格外的熱情,呵呵笑道:「倒是有緣呢!何將軍還一再提起,說小兄弟不日便要來永州的,不想卻是如此快速呢!某家今日何其幸運居然遇上!」

        曲恭絲毫不再理易保,知道何逍遙只待永州城那邊大局一定,肯定便會來肅清零陵城,到時候只怕尹家堡也會受些牽連。接著便向聶器說道:「感情好,某家當日來零陵城路上時,有緣碰到孫先生同行,得他垂憐指點了某家幾句,當真是受益匪淺。如今某家正不知如何感謝孫先生呢!想不到馬上碰到先生高足!」

        聶器又驚又奇,聽到曲恭這麼說,顯然不會有假。連忙和曲恭重新見禮,兩個人居然如同多日不見的朋友一般親熱。

        一時間把尹家堡的人晾在了河中,劉繕這邊三艘小舟上的人,有些陸續便醒來了。看到曲恭不給面子還和聶器近乎,便知道尹家堡在零陵城的勢頭要過了。何況對方是聶家堡的人,這次趁火打劫不成,只怕還會就此結下不小的梁子。

        劉繕心裡恨恨的,但是也知道自己受傷更重,聶器的身手不是自己這些人可以應付的了,堡主又回去堡裡坐鎮了,少堡主尹智憑在永州雖然傳信來,說是也要收手回堡,卻是不會取道繞到零陵城來,劉繕便知道自己這邊暫時該收手了。

        劉繕看曲恭沒有對自己這邊絲毫好顏色,只好朝對面靠近的小舟上易保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心神領會撂下兩句場面話,駕著輕舟帶著受傷的堡眾,便自一側上岸去了。

        曲恭也不阻攔他們,畢竟當天零陵城的攻破,可是有尹家堡很大的功勞,雖然他們在零陵城大肆洗劫,也沒有造成太大的平民百姓投訴。何況這些政務上的事情,有縣令馬華傏來處理,自己只需保持穩定和安全即好。

        聶無咎看到聶器一陣大笑驚退諸人,心中自然是高興異常,也懶得去理尹家堡的伎倆。想必如今有了曲恭在這裡,在瀟水附近的麻煩是不會有了。客氣的也過來和曲恭近乎,他本來就四處經商,自然是八面玲瓏,極會交際和籠絡,一時間和曲恭也熟絡起來。

        聶器一問才知道,曲恭來零陵城的路上,碰到歸元先生在何逍遙身邊。不知道為什麼歸元先生對曲恭另眼有加,破例指點了一番。曲恭雖然沒有認為歸元先生會收自己為弟子,但是受到了這麼大的機緣,自然把自己當成了歸元先生的弟子輩。

        對於聶器這個真正的弟子,曲恭心裡更多的便是羨慕。聽說聶器要去永州,自然便挽留一番。

        聶器卻有些迫不及待想去永州,便和曲恭分手繼續前行。曲恭也不好過多挽留,看著兩艘客船很快便消失在河面盡頭。

        零陵城到永州城順水而下,可以說是轉瞬即到,但是客船畢竟不是後世的機動船,到得永州城已經是下午了。客船一路暢通無阻的前行,很快就可以看到永州城。

        因為大漢國軍隊的進駐,雖然沖毀了原先的水寨,但是如今何逍遙也派人在水道上檢查。常日更是禁止通行,聶器一行人磨到永州城的時候,已經是近晚。

        站在船頭,看到永州城的輪廓,四處已經點燈通明了。看著屋舍連城的永州城,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師傅和何逍遙,聶器不由激盪滿懷。

        一聲狀似淒厲的尖嘯,自山洞內突然傳出,聲音裂空穿雲一般突然而來,就是永州城裡也清晰可聞。因為有著山洞的傳聲和擴音,使得本來尖銳的尖嘯變得異常巨大和悠遠。

        聶器臉色一變,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感受到這聲勢,不由看向聶無咎,囑咐他一番,快速的朝那聲音處而去。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人胸悶頭脹,更是撕心裂肺一般。好像感覺到一頭受困的野獸,突然看到自己不能脫離周圍的圈套,要做出最後的困獸猶鬥一般。

        這聲音綿長悠遠,雖然從山洞裡傳出來,響亮的令人十分難受,卻也沒有讓人感覺到怪異。

        讓人驚訝的便是,這聲音洪亮曠達,隱隱似乎帶著傳說中的龍吟一般,讓人感覺處身在驚濤駭浪之中。

        果然,這聲音一響起,站在山洞邊秦莊幾個人幸好早有準備,但是秦莊身後的幾個人還是臉色有些變了。

        最先反應的卻是瑤池仙子馮碧唯身邊的那條異種白虎,它在石頭上突然退了三步開外,讓一旁瑤池仙子看到它的異樣,也忍不住想去安撫它。

        它顯得有些焦躁不安,只見它一雙虎目怒睜,呲牙咧嘴的搖頭幾聲低吼,看著瑤池仙子雙目赤紅,聽到山洞傳出的聲音後,便是搖頭晃腦振頸一聲狂嘯虎吼。

        龍吟虎嘯,蔚為奇觀。

        聽到山洞裡面這聲尖銳的尖嘯,在場距離近的幾個人,卻似乎沒有絲毫驚訝。雖然大家都忍不住微微側開了半步,卻也自動有內勁護體全身,稍微有些震驚之後,卻都有一些不動聲色。

        不管他們是否掩飾的很好,哪怕是這個異物他們格外在乎,對於這種風雨欲來的場面,他們已經經歷的太多。這一生,他們可是見識過多少奇人異事,更是接觸過多少珍禽異獸。

        大家雖然看來沒有太過驚訝,但是人人臉上都有些驚喜,這種驚喜已經是沒有必要隱瞞。畢竟修行超過百年的異獸,哪裡可能是如此易與的,更不是人人可以得見的奇物,何況大家如今對它似乎勢在必得。

        一生沒有莫大的機緣,別說見識到這些異物,就是聽也只是在別人嘴裡聽到隻言片語,如今大家卻合謀要得到這異物。不管別人怎麼想,至少大家都想得到它。

        這些人對於永州城外這異物,顯然並不陌生,有人更在多年以前便見識過它的同類。這種異種超過三五十年便有靈性,何況是已經超過百年的異物。

        民間自來傳說,這種異物百年以上的修行,自可化為人形。雖然沒有人親眼見過,但是自古相傳便是如此。想必真若如此,只怕等下這裡會有一場大的紛爭。

        大家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因為沒有見過異獸,也要當心它有異能不是?

        秦莊自然最有發言權,因為如今懷裡便揣著龍褪,那可是剛剛從這異物身上褪下來的寶物,換而言之,這個異物因為這件龍褪,已經再次蛻變,如今已經不知道它究竟達到什麼境界。

        但是秦莊知道,這條龍褪的意義,就像人的身體髮膚一般,對於這條異種來說怎麼能沒有感覺。聽到這聲巨大的龍吟,立時間便感受到懷著龍褪,居然如太陽一般揮散,一股溫熱快速從龍褪上傳來,而且立時傳遍周身,舒服的秦莊幾乎**了起來。

        異物要出來了,雖然還離著距離,便已經可以清晰的感應到,似乎一樣和自己緊密相連的生命,正快速靠近過來。秦莊激動到手心冒汗,雖然修行多年,但是遇到這種奇異的事情,又和自己如今息息相關,秦莊哪裡能不激動異常。

        靠近山洞的幾個人,哪個人不是當今江湖上的翹楚,乃至修行歸隱多年的古董。一身修為早就超出了先天境界,氣息韻動隨時可以和天地融為一體。

        這條異獸的吟嘯攻擊,或者說對別人示威,沒有能夠給他們造成多大影響和刺激。雖然也會心頭微失信念,心裡卻更為高興,因為這更加說明這條異獸的能力。

        倒是離得遠一些的尹家堡的人,不同程度都在猝不及防下,幾乎要撕裂人的耳膜,那小小的身體裡,哪來的這麼強大的能量?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8:52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生命的痕跡

        一個人,

        活五十年!

        在這個世界上很正常。

        一個人,

        活七十年!

        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很罕見。

        一個人,

        活九十年!

        在這個世界上可能已經是傳說!

        生命對於一個人來說,可能許多人都認為,自己活的越久越好!

        一般人都會這麼去想,不這麼想的人,除非他心裡有些問題,或者是那些已經厭倦了生活,對生活失去了希望的人。

        可惜在這個世界上,許多人連五十歲都活不到,就更不要說七十歲或者更長的壽命了。

        生命活的短的人,這類人自然有身份高貴的,也會有一些身份貧賤的。人生很公平似乎卻也很無奈,滄海桑田難以改變。

        面對這種人生無奈,人們自然也會想盡各種辦法去迴避。於是便有人想讓自己活得長一點,想盡千方百計的方法。

        這個世界上讓人長命的方法千百種,真正長壽的人確很少,因為沒有人知道哪一種方法是好的,哪一種方法是對的。在長生不老這條不歸路上,大家都在對各種方法試驗著。

        於是,世界上有著特殊權利的人,和有特權的一些群體,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對這種方法的獨佔,以及孜孜不倦的去追尋。

        歷史上最有名的長生不老追求的事件,自然是始皇帝追求長生的故事,世上對這件事的描述,版本千百種卻都大同小異。可是故事最後那個傳說中的高人徐福,在東海帶領五百童男童女泛舟之後,居然連影子都找不到了。

        始皇帝成了後世的笑話,長生的話題卻永不磨滅,也成為了長生路上一個美麗的童話。後世之人追求長生不絕,當是自秦漢以來最旺和虔誠,後來者自此絡繹不絕。

        道家的長生法術,屢見不絕於世,不同時代長壽者著書立說者也屢屢不絕。人世間也到處有道家仙尊長生的身影和傳說,那彭祖活了八百多歲後仙去,足以令世人為之嚮往。

        自漢以來數百年,道家衍生了許多人世間的神仙,滿足了廣大人們心裡虛幻的理想。道家自此成為了人們心目中的神仙培養之所,至唐時達到了鼎盛。

        初唐時的孫思邈、袁天罡等人,不但是後世追求長生人的典範,也是一生的目標。自中唐以來,由於朝廷威望更盛,帝王將相把道家推崇至頂點,更是湧現無數神蹟。如摺紙為驢的張果老,布衣卿相李宓等人,足以令追求長生者為之瘋狂。

        自玄宗最為繁榮後,肅宗在動盪中過渡,代宗雖然承平守成,卻也促使大唐自此走向了衰敗。自德宗之後一百多年,大唐朝廷社會動盪不安,人間民不聊生,許多人產生了無奈,也衍生出許多的虛幻理想。人們對於神仙,對於長生之說,更是達到了頂點。

        看似沒有關聯的事情,卻在一條長蟲身上得到了意外。長生對於人來說可望而不可及,對於畜牲長蟲來說,更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如今在一條長蟲身上,卻意外得到了驗證。

        一條長蟲的壽命幾許?應該長不過人的一生!

        如今卻有了一條超過百年的長蟲!百年對於人來說,無疑是個異數,萬物之靈的人類,對於生命的長短,也只能發出無奈的長吁。

        百年對於昆蟲野獸,卻無異於神話。百年時間它們不但可以修煉成精,也必定秉承天地靈氣,這是歷代道家所言長蟲類的生存狀態!

        在這個一向被認為是神鬼並存的時代,一條百年的長蟲,意味著什麼,表示著什麼,就是老百姓都明白!何況是這些一生都在追求長生的人。

        獲得這條長蟲,必然就可以得到它一生修行的經驗!雖然人類和飛禽走獸不同,但是在世上修行,必然有共通之處。所以得到這條金四十八節,將是每個人心裡所想。

        秦莊臉色凝重起來,倒不是怕這條傳說中的金四十八節傷人,修煉成精的畜牲沒有碰到過,雖然也是很危險,但是想必它能夠歷盡雷劫修行,必然是靈智大開。

        佛道兩家對於修行雖然不同,但是都會闡述修行的劫難,一生修行殺戮越少,最後大成的時候天劫越少。這幾乎是所有修行者心裡的共識,故而對於這條靈識大開的金四十八節來說,肯定已經不會輕易傷人。

        當然對於秦莊來說,更不怕畜牲野獸傷人,而是擔心身邊的這些人虎視眈眈。

        雖然隱隱知道瑤池仙子馮碧唯,和自己師傅鬼母有些關係,但是畢竟自己和她沒有交往。江湖上的規則就是優勝劣汰,就是鬼母親來想必也會這麼做。看向自己身邊的四個人,秦莊首次微微示意他們退開一邊。

        董辯和陳留香可以說都是地獄門這代傑出的弟子,他們的師傅雖然心機頗重,但是對於教授弟子一途,還是專心專一的真誠。兩個人不但在師門得到重視,而且獲益匪淺的不斷和門中長輩學習,而且還大有青出於藍勝於藍的意頭。

        以及就是一旁站立的焦氏兄弟,那也是江湖上難得的高手了,作為比董辯和陳留香還早出名的兩個人,都是門派委以重任在楚地的人物。

        他們很是機警的留意身邊,畢竟幾個老古董的到來,雖然沒有公開施壓,但是他們已經明顯感覺到了不一樣的狀態。看到秦莊有所暗示,馬上隨著秦莊站到了山洞外的左邊。

        那裡有一塊一人多高的巨大青石,就像山洞外的一個門臉,看去可以作為一方屏障。既可以防止山洞裡突然而來的危險,又可以省了身邊人帶來的安全。

        因為幾個人如今身後不遠的人,一邊就是站在石頭上的,飄飄欲仙的瑤池仙子馮碧唯;一邊乃是神態自若的歸元先生。這兩個人可以說目前對秦莊幾個人來說,是壓力和危險最小的。最妙的就是還可以防止後方有人,也還可以看到對面樹梢上的南鋒翰和渦妮。

        別說一直沒有表現太多惡意的南鋒翰和渦旎,一個風度翩翩瀟灑似神仙,一個花枝招展明豔誘人滿帶笑意。就是董辯幾個人沒有秦莊這般修為,都可以看出來貓膩,這兩個人可不是那麼好善於。

        隱隱聽過南鋒翰的名頭,不說如今兩個人是身手如何,能夠讓秦莊這麼慎重,自然就讓董辯幾個人壓力大增。雖然看南鋒翰兩個人神態沒有太多不對,就是他們寥寥幾語的一言一行,都似乎帶著一股令人著迷的**。

        如果被他們迷惑,只怕就要自此陷入萬劫不復之境。這是董辯幾個人深知的事情,於是站在秦莊身後更是安靜起來,也不得不保持著低調。

        至於一直沒有太大表示的歸元先生,雖然看起來和南鋒翰不對路一般,可是他在那裡一站,所給人的感覺風輕雲淡一般。董辯卻知道他比自己師傅強出太多,幾個人跟隨在秦莊身邊候遣,自然聽秦莊提起過,何逍遙身邊有個隱身的絕代高手。

        對於幾個人來說有些撲朔迷離和警惕,但是感覺也在情理之中。本來認為手到擒來的事情,如今反而變得有些不可能。如果是普通人心裡難免生出不如意,董辯幾個人心裡略微思索,便想通了其中的關鍵。

        江湖上歷來便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則,不允許身懷絕技的遊俠劍客們,公開支持各方軍閥征戰。如果有人違反這個定律,自然會引起群起而攻之!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規則,但是自古有多少奇人異士隱身軍營?

        大家心照不宣自然相安無事!

        何逍遙作為嶺南入楚的大將,如果大漢國不派人保護他,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就是沒有武藝高強的遊俠劍客,至少也有精銳的親衛牙將。

        焦氏兄弟一直掌管地獄門駐楚地西部的資訊,對於這個率軍進攻楚地的嶺南大將,自然需要近身瞭解。嶺南軍隊攻破道州城的時候,他們就潛伏進入了道州。可是便被何逍遙身邊嚴密的護衛所歎服,因為他們幾乎無法近身去瞭解。

        後來何逍遙率軍沿著瀟水一路北進,他們更是一路緊隨。隨之,他們便發覺了,何逍遙身邊多了一個絕頂的高手。倒不是說他們發現了歸元先生的行蹤,而是天生敏銳的感覺到了危險。

        他們沒有做出絲毫的干涉,而是把這些資料一一上報門中。作為號稱天下第一的聖門,地獄門所圖一向非小。雖然如今的掌門鬼帝秦缺,沒有表示絲毫的爭雄天下的想法,但是監控天下的動態,一直都是地獄門在做的事情。

        但是一般人都認為大漢被五嶺所隔,只會所圖自保偏安一耦。何況自開國皇帝劉岩之後,朝中沒有什麼大的人物可以擔當,故而就是近在咫尺的楚地一方,都沒有想過嶺南會主動出擊。

        自南唐撤出楚地,南漢國奪得郴州一地後,南漢國主劉晟身亡,如今幼主在周行逢眼裡,不過是個只會玩耍的小孩。平時安排自己的結義兄弟張文表防止南進,防備重心都放在大漢名將潘崇徹身上。

        誰都沒有想到南漢國就這麼出擊,居然輕鬆的就殺到了永州城。

        焦氏兄弟不知道門中長老和護法,收到自己的信息會如何反應。看到秦莊來永州城的時候,便知道門中沒有把何逍遙入侵當回事,還只是認為嶺南地方軍閥私自出兵而已。

        但是自從看到何逍遙之後,楚地入南重鎮永州城居然一擊即潰,就算是風輕雲淡的秦莊,便都明白楚地低估了大漢的力量,聖門更是看輕了嶺南的人才。

        秦莊沒有阻止焦氏兄弟的上報,但是他卻風淡雲輕,不想參與到這種政事裡來。

        雖然自己的哥哥秦缺如今是聖門話事人,秦莊卻更是明白聖門如今的狀況,他這個當代鬼帝只怕也不好過。各殿閻王都有極大的自決權,雖然表面上對秦缺恭恭敬敬的,其實誰都不把秦缺當回事。

        自己師傅鬼母本來在聖門威望最盛,可是已經十餘年不見身影,自己那些師兄弟都偷偷依附別的閻王或者長老,膽大的看到門中無人出頭,更是自己大有要重出江湖的勢頭。

        秦莊雖然從來沒有想過這些,而且作為鬼判一直密切關注門中弟子的行動,有監督的重責,但是也是張弛有度。看似漫不經心,自然便對如今天下大勢,多了幾分別人不知道的瞭解。

        知道這次嶺南的軍隊行動迅速,顯然是早有預謀和準備。他心裡不由對蠻荒的嶺南多了幾分好奇,決定這次自己的事一了,一定親自前去興王府看看。

        心裡也更是明白,這次如果楚地不能有效的制止何逍遙,只怕他便會依靠瀟水長驅直入,深入楚地腹中了。

        作為暗中支持何逍遙的力量,歸元先生這份標頭的份量,已經不是普通人可以估量。秦莊自然不知道歸元先生為什麼會出山,也不會去想這麼多。但是知道他乃是江湖上的隱世高人,算起來比自己大哥秦缺成名還要早,自己出名的時候,他差不多已經歸隱。

        在江南一帶,上清大洞五子的聲名赫赫,門下弟子可以說無數,那豈是浪得虛名而來。而大洞五子在歸元先生面前,還只是子弟輩的人物,他如今居然站在嶺南軍隊裡,可想而知對秦莊的震撼了。

        嶺南的少年皇帝不簡單!或者說他身邊有人不簡單。

        更知道歸元先生雖然歸隱多年,早已不問世事,但是江湖上的人有幾個能脫離江湖這個圈子。經過幾十年的修行,一身修為只怕更是高深,應該早已脫離了招式的框架。

        秦莊知道自己面對他的時候,猶如面對深潭迷淵。更不要說董辯幾個人的感覺了,對于歸元先生這種老古董,只有高山昂止的份了。

        嚴格說他自然是正道的道門高手,可是現在有了何逍遙和自己的這層關係,雖然秦莊不敢肯定歸元先生有何想法,應該對自己不會有太大的威脅。畢竟他不但有這層關係,還要顧忌他自己正道的身份。

        何況秦莊也有著自己的幾分自傲,不說自己在江湖上的名聲,就是自己兄長作為地獄門門主,自己師傅是江湖上人人聞聲色變的九子鬼母,也足以令許多人望而卻步。何況當年的自己面對萬聖仙子也未膽怯,所以才烙下如今的傷勢。

        還有對面神情自若自成一派的袁氏侯,雖然只是湘江上連雲寨的寨主,甚至這個小小的水寨勢力,楚地周行逢都沒有放在眼裡。秦莊如今卻不會這麼認為,看著面對這麼多高手,還神色自若的袁氏侯,秦莊心裡便更是多了幾分慎重。

        即使光看他的外表,那也是江湖上難得的先天境界高手,秦莊卻知道絕非僅僅如此。

        江湖上先天高手有不少,但是境界高的實在是不多,因為誰都知道每個境界的提升,意味著什麼樣的質變。看到不動聲色的袁氏侯,秦莊有把握他和自己的修為差不會太多。

        這絕對也是一個有想法的高手,秦莊看過聖門蒐集的關於他的資料,似乎只有寥寥數語。這個袁氏侯反倒是不如自己手下,連雲寨二寨主鋼爪鷂子夏鳴的風頭。

        秦莊卻是知道,這是自己見到他之後,心裡唯一的一個想法。這個袁氏侯絕對是個角色,一個扮豬吃老虎的人。秦莊自傲的卻是,即使面對他有什麼想法,也要顧慮搞不定自己的話,要承受來自聖門瘋狂的報復,他怎麼敢和自己聖門爭鬥。

        想必即使來到這裡,面對這幾個大佬,袁氏侯心裡也有些忐忑。如今也只是想看看會不會有機會,或者想看看高手間的風采罷了。如今幾個人基本平衡,袁氏侯更不敢撤退,甚至只怕還要擔心被這些老古董滅口,秦莊絲毫不懷疑,有些人會心狠手辣。

        當然這個人有可能是場中任何一個高手!袁氏侯有沒有能力全身而退,秦莊心中有了幾分衡量。

        秦缺這點自傲還是有的,面對江湖上的優勝劣汰,他自然深明這個規則。想必像袁氏侯這種喜歡把自己藏起來的人,更會明白其中的訣竅。

        在這些人裡面,如今表面上最危險的,自然就是風度翩翩的南鋒翰和迷人的渦妮。如果只是一件難得的寶物,他們兩自然不會如此熱情,如今卻是一件關乎修行的寶物。顯然這條金四十八節本身自己的修行,已經促使這些老古董個個心動。

        大家都知道,如今它就要出來了。雲從龍風從虎,就在這一刻,在場的人顯然都知道冷靜,最激動的自然就是守在洞邊的秦莊。

        「乖!」馮碧唯居然輕輕落在了自己白虎身邊,白嫩的柔荑纖指在它頭頂輕撫,安慰著焦躁的白虎。白虎不住的嘶吼,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山洞裡。

        未至聲已達,奇物必有奇行!

        那深幽狹小的山洞,似乎是地獄突然張開的門,讓人感覺到一陣無力的孤獨和害怕。白虎似乎天生的本能,比人類更容易感覺到危險的靠近,它顯然也是天生異種。

        在馮碧唯的安慰下,白虎似乎鎮靜了許多,一雙虎目依然怒張,緊張的神情讓人更加心驚。馮碧唯卻衣炔飄飄,似乎毫不在意一般,目光卻看向秦莊,充滿了鼓勵和一絲安慰,居然還帶有一些調皮的神色。

        秦莊有些苦笑不得的感覺,這個身材卓約的仙子,真是個令人無法去揣測的美女。雖然站在那裡翩翩若仙,身體凹凸剔透,在秦莊眼裡,卻絲毫沒有誘人的自覺。

        她雖然年歲和自己師傅比起來要稍小,想必也是修為超過一甲子以上的前輩。看她嬌羞的小女兒形態,哪有半分前輩的意識。

        秦莊聽鬼母說過,先天境界的高手氣息內行已經和天地同步,可以做到駐顏有術,把自己的容貌停留在進入先天境界的那段時間裡。想必馮碧唯只不過是修行高深,早已經駐顏有術而已。

        但是不管如何秦莊相信,因為有著她和歸元先生在,反而對於自己來說是件好事。

        「閒人是不是太多了,待某家先把這些囉羅收拾一些!省的嚇跑這條異物!」南鋒翰眼神一寒風輕雲淡,突然看向對面尹家堡的人。雖然秦莊已經警告過大家,大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沒有人會出聲。可是在南鋒翰眼裡,修為太低就是個累贅。

        平時南鋒翰雖然修行不入中原主流道門,卻也不宵對這些小輩出手,自掉自己的身價。可是他這次前來永州城,一則是答應了一個晚輩,為了永州城被嶺南佔領的事情出手,第二件便是這意外得到的消息了。

        如今顯然這件事已經大過了永州城這件。

        作為修行超過一甲子的道門奇士,南鋒翰的眼力豈是常人可以揣測。自然知道這條金四十八節對自己的作用,開始聽到消息後,心中自然是興奮異常。大感乃是老天對自己的暗示,心中自然是勢在必得之勢。

        雖然乃是受人所請初托來到永州城,自然為了某些利益,也得到對方耳提面命一些東西。沒有想到意外得到這個好消息,本來以為舉手可得,誰知道看到嚇不到秦莊,還碰到了瑤池仙子馮碧唯,更是引出歸元先生,便想殺雞駭猴對尹家堡的人出手。

        來到永州城的時候,他看到轉瞬間,永州城居然落入嶺南大漢囊中,南鋒翰自然會探聽清楚了原因。自然對於尹家堡這支小勢力也有些知道,關於他們支持大漢攻佔零陵城的事情,乘火打劫四處搜刮有所瞭解。

        本來南鋒翰就心高氣傲,對於這支地頭蛇勢力,根本都沒有放在眼裡。本來託付請求自己的那人,頗有幾分魄力和想法。自然安排有人對付他們,不過看到他們不過恰逢其會,南鋒翰便想順手收拾了。

        「極樂老怪,你站在那裡最好別動!」歸元先生眼皮微微跳動,負手而立自有幾分灑脫,看著南鋒翰衣炔飄飄,不由緩緩的吐聲。

        他跟在何逍遙身邊進入永州城,自然瞭解尹家堡和大漢軍隊的合作。雖然對尹家堡的手段不恥,也知道戰爭無法避免的就是受罪。不由對尹家堡堡主尹商訢的魄力,在心裡多了幾分認識。

        確實尹家堡支持大漢軍隊的行為,無疑是促成這次行動成功的原因。

        看著南鋒翰有些陰狠的目光,歸元先生便知道他心裡的想法。不過倒不是顧忌他的出手,心裡更多的想法,就是他這次為什麼會義無反顧的再次回到中原。

        「臭道士幾十年不見,沒有想到一身修為倒是有些長進!」南鋒翰面色含笑,似乎和老友談心一般。隱藏了眼中那抹殺機,笑呵呵的看著大家。

        其實他看著歸元先生,心裡卻閃過無數的念頭。因為面對著歸元先生,他一身氣機居然緊緊鎖定了自己,顯然他首要目標便是自己。南鋒翰心中暗恨,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異色。

        同樣出身道門,歸元先生更被人認為是大道,畢竟他可是上清閭丘方遠的傳人。

        到了這個級數的高手,早已經忽略了招數的重要性。南鋒翰更重視的,乃是自己如果出手,會有多大的優勢。看著歸元先生似乎雲淡風輕,便知道如果自己對尹家堡的人出手,他必然會毫不猶豫向自己攻擊。

        不由呵呵笑道:「只是脾氣好像越來越臭了呀!道家不是講究清靜無為麼,你們一慣說本大仙是邪門歪道,如今看來你們心裡的那些想法更多,真是可笑啊!如今想來不過如此呢!」

        他雖然對于歸元先生似乎有些不在乎,可是也知道歸元先生可不是軟柿子,一身修為不會弱於自己。雖然沒有和歸元先生交過手,可是對於這個級數的高手來說,招式和套路早已經不管用,追求的就是心裡的感悟和氣機的氣勢。

        自然對對方氣機的敏感,更是強過普通高手無數倍。

        這個同樣看起來有著幾分仙風道骨的道士,卻已經遠遠超出了自己想像!

        一聲厲吼,似乎什麼東西被掐住了脖子一般,一股巨大的腥味傳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8:52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生命的奇蹟

        幾乎是在場的所有人,在這一刻都靜止下來了。

        雖然不知道這震人心魂的低吼,是不是那條金四十八節所發出,但是此刻聲音的來源,顯然是出自於那個小小的山洞裡。

        大家相互對視間,從彼此眼神裡都能夠看出一絲興奮,把那身後的危險都置之腦後。大家幾乎不約而同有股共識感,它要出來了!

        本來就一直低吼的白虎,此時居然渾身白毛都立了起來,它比人顯然更是敏感。動物天生的本能使然,一旁馮碧唯首次黛眉微微一皺。

        白虎自幼被她養大,可以說和親人一般。自長大伴她許多年,幾乎沒有離開過她的身邊,她自然對白虎的行為感覺很是瞭解。看到它這個樣子,顯然是遇到了平生最大的危機一般。

        對於馮碧唯來說,已經不僅僅把白虎當成了坐騎,可以說和自己親人一般。看著它不安的樣子,馮碧唯心裡居然有些緊張了,當然這種緊張不過是本能的心裡轉變。看似渾不在意的神情首次動容,美目四顧間玉掌輕撫白虎。

        南鋒翰一直看似風輕雲淡,其實感官一直在感知諸人的變化。似乎感覺到了馮碧唯的變化,看去絲毫不經意一般的,含笑的目光看過來。其實他一直注意的,就是當作對手的馮碧唯和歸元先生,哪怕是離得稍遠的袁氏侯他都沒有在意。

        對方身上的一舉一動,乃至微妙的呼吸,他都格外的關注,自然便也給到身邊人暗示。他懷裡的渦妮,似乎和他有著一種莫名的默契,雖然沒有出聲,卻似明白了他心裡的意思。

        看到馮碧唯雙目如電的看向這邊,渦妮的臉上不由多了分得意的笑容。

        馮碧唯自然敏銳的感覺到南鋒翰的目光,不說離得不是太遠,就是再遠一些,到了她這種級數的高手,都會對空氣中的震盪有所反應。

        這就是先天高手和後天修行者的最大區別,先天高手已經可以捕捉空氣中微妙的變化,甚至調整天地間的元氣,來化作自己的運用和加以改變。

        面對南鋒翰的變化,馮碧唯渾身一緊馬上恢復,似乎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也順利控制著自己的變化。心緒的微妙變化造成的外相,對於她這個級數的高手來說,也許就是對對手的一種迷惑。

        南鋒翰自然不會出手,作為他來說疑心更重。

        馮碧唯不知道歸元先生的想法,和歸元先生也沒有太多的接觸,不過逍遙派如今在唐國,可以說對同樣在唐國,備受推崇的上清派的瞭解十分徹底。

        畢竟大洞五子在唐國和吳越可是聲名赫赫,他雖然表面看起來沒有敵意,但是馮碧唯心裡還是有著一絲本能的防備。修行一途的殘酷,雖然才短短不足百年,馮碧唯卻是已經看透了許多。

        往往許多修真為了一點資源,或者一些珍奇藥材,都會大打出手,甚至滅門打擊。

        何況像這條珍奇的金四十八節,不管哪個修為達到五十年以上的老古董,都會心動不已的。

        南鋒翰這邊有兩個人,而且他們兩個人的身手都十分神秘,馮碧唯居然看不出來他們修為的高深。當天雖然見識過南鋒翰的絕學,可是幾十年過去,誰知道他有沒有修煉別的奇功。

        馮碧唯估計可能對方練習了一種足以隱藏功力的絕學,馮碧唯自己就有這種能力,那是一種完全收斂自己氣息的功法,乃是逍遙派當年一個前輩創立,到如今學會的人不出五個。

        絲毫不敢輕視雙方,還不知道歸元先生是友是敵,至少南鋒翰兩個人的危險大一點。可以說對陣哪一方,他都有絕對的優勢,他們兩個人至少看起來很齊心。

        他雖然名義上是中原道門的公敵,可是在修行一途上,最終說起來殊途同歸,到了修行最後沒有誰對誰錯。

        這條異種奇物金四十八節,給大家帶來的難題,此刻也許已經超出了它本身的價值。雖然從秦莊懷裡收藏的,那張剛剛褪下的龍褪上面,一樣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馮碧唯心裡卻更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放棄這條金四十八節的**。

        自己閉關修行幾十年,一待出關便趕來永州城,便是因為當初邂逅過它的身影,感慨一條長蟲的生命力如此奇妙。閉關中自己對生命有了新的認識,便對當年遇到的這條長蟲更感興趣,希望從它身上得到生命的意義和奧妙。

        幾十年過去了,雖然不知道它還在不在,可是馮碧唯還是抱有幾分希翼。率性的趕往永州城,沒有想到居然碰到地獄門的人出現,還得到了消息有人在找這條金四十八節。

        沒有想到自己真的再次得到了它的消息,她都沒有計較秦莊如何得到的龍褪,只想再次親近這條金四十八節,於是便一路跟隨在地獄門這些人身後。

        驚鴻一瞥的看到真實的龍褪,馮碧唯便知道它已經脫離了普通的長蟲狀態。心中更是渴望見到它,當然更想擁有它。即使面對自己這個故友的門人,雖心中留有幾分情面,卻也無法阻擋她想得到這條金四十八節的心態,而且還有它的龍褪。

        對於修行的感悟,馮碧唯本能的知道,這條異種奇物會對自己有多大的幫助,這是一種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後,身體本能產生微妙的感應。

        如今即使這條金四十八節最後對自己沒有用,退一步講為了眼前的秦莊,自己當年可是和鬼母高陽翾相談甚歡,也必須要對陣南鋒翰兩個人。

        何況明面上,南鋒翰是不容於中原道門的,自己作為逍遙派的太上長老,即使是為了門派,也要防止南鋒翰的風頭。

        淡淡的看過來,卻迎上的是渦妮挑恤一般的眼神,眼瞳中泛出一絲血紅的瞳絲,妖異的令人驚豔。她笑意滿滿的緊挨南鋒翰的身子,豐滿誘人的身體不住輕佻身邊的男人,眼光卻得意的看著馮碧唯,似乎在告訴馮碧唯,自己在享受人生。

        馮碧唯首次重新看著這個女人,心中危險的感覺更濃,這種本能的直覺,讓馮碧唯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比外貌俊逸灑脫的南鋒翰更危險許多。

        他們兩個人一直還站在樹梢,輕盈的猶如羽毛。如履平地一般的姿態,顯示出他們高深的修為,也完全震懾了對面連雲寨的高手,和身手最差的尹家堡這邊諸人。

        即使尹家堡這邊諸人,開始都個個表面張牙舞爪,但是看著這些人高超的身手,臉色雖然還有些不宵,心裡卻早已經噤若寒蟬。

        尹家堡這邊一直想有些不安分的人,這個時候都啞口無聲起來。都看出南鋒翰兩個人的危險程度,顯然比秦莊更要可怕的多,更不要說引為大敵的連雲寨了。

        雖然知道異物就要出現,大家心裡都有些興奮了,他們也大氣不敢透一下。

        馮碧唯體內一股精純的內力,自玉掌輕撫白虎頭頂,輸入一股溫和的內力進入白虎身體裡,很快暖流襲遍白虎全身。精純緩和的內力猶如快速流動的血液,飛快的在白虎體內流動起來,就猶如給人運功行氣一般。

        溫和如暖陽的內力,令緊張的白虎微微昂首,看著自己主人正關心的看著自己,它似乎明白馮碧唯的意思,漸漸沒有反抗和急躁,而且也稍微安靜了下來。

        彷彿如人一般,得到一種安心的安慰後,白虎搖首低吼,眼神中激動的血絲淡下,看去似乎平靜了許多。就是那豎立的毛髮也慢慢恢復,而且用頭輕蹭馮碧唯,輕輕挨住了馮碧唯。

        雖然那種不安的狀態平緩了許多,馮碧唯卻看著它一雙虎目依舊是圓睜,巨大的身子站立著,緊緊的看著那個洞口,似乎那個洞口裡有令它十分緊張的東西,讓它隨時都有可能衝過去。

        月亮初上,皎潔明亮。

        月光下的人看起來有些不真實,大家就似泥碩一般站在原處。

        洞口深處似乎忽然反應,憑空冒起了一股股輕煙薄霧,源源不斷的往外散發著。

        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的聲音傳來,就好像什麼東西在沙地上不斷游動一般。因為四周安靜異常,飛禽走獸似乎除了眼前的白虎,都已經跑了,越發聽著這個聲音清晰,而且越來越近。

        站的最近的秦莊雙眼發亮,只感覺懷裡的龍褪溫暖舒服,似乎散發著一股令人飄飄欲仙的感覺,似乎有種回家的感覺,而且這股溫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聽到近在咫尺的聲音,雖然有股令人心驚肉跳的感覺,但是幾乎可以肯定,是它要出來了。

        令人心驚肉跳,又萬分期待的是,大家期待馬上就可以見到這條異物的真容,哪個人都有種心吊到嗓子的感覺。

        聲音到了洞口的時候,突然就停住了,一種戛然而止的突然。

        這真正是令人不安的一種感覺!又是一種突如其來的停頓,就好像需要水救命的人,正高興的飲著甘泉,突然到嘴邊的甘泉無影無蹤了一樣的感覺。

        幾乎在場的每個人心都靜了下來,這是一個虐心的過程!雖然只是短短的幾秒鐘,但是自它停下來,每一秒都是那麼的令人大受煎熬和折磨。

        但是,它還在!

        一秒,兩秒,三秒,,,,,,

        這種煎熬幾乎令人發瘋!美好的期盼在這一刻似乎就要落空。

        人就是這樣,理所當然的感覺,突然變成了未知,這種巨大的落差讓人幾乎無法接受!

        何況如今這種未知還是一種巨大的危險!大家都想得到它,卻表面上明顯忽略了,它可是一種最危險最毒的物種。

        離得洞口近的,幾乎都是高手,就是董辯幾個,那在江湖上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物,不然哪能闖下偌大名聲。此刻雖然跟著大家大受折磨,但是這種耐心還是有的。

        雖然沒有人出手,也不會傻到這個時候出手去試探,但是只要它出來,估計就是大家出手的時刻。至於什麼時候出手,誰也無法去預料。但是大家彼此的目光沉靜,似乎都擦出火花。

        呼!

        一股濃霧噴出,由濃轉淡,由細小實質的灰白色濃霧,慢慢向四周擴散開來,變成了空中月光下薄薄的薄霧。

        突然,只聽聲音再起!

        沙沙的令人心裡難受的聲音。此刻恍如天籟之音,也是大家心裡期盼的聲音。

        藉著月光看去,終於一條長蟲緩緩從洞口游了出來,長蟲的肉色長信,分開如利叉,一吐一吞。定目看去,在暗色的山洞口,看去猶如高手突然出招的劍光,又像黑暗中的黎明突現在地平面蹦出來。

        未見真容,看到這長信,便讓人發寒。如若是這長信攻擊人,估計很多人都極難逃避。

        即使懷裡有著它的龍褪,心裡早已經有了準備,甚至右手已經多了一張,薄薄的恍若蟬翼的薄網。但是看到這條長蟲的時候,秦莊還是有些驚訝!

        看著它緩緩游出來,金紅色的頭顱猶如小丑的頭盔般爛漫,翡翠般的眼睛看去更像寶石,卻更令人心裡發寒。饒是秦莊身經百戰,此時看到這條長蟲,眼神中的驚訝已經無法抑制。

        秦莊懷裡的龍褪長不過七尺,薄如指甲一般。當時看到龍褪大小形狀,估計它也不過碗口粗細。可是此刻看去,從山洞裡爬出來的長蟲形狀,粗細已經達到大腿般,隨著它慢慢出來後,看去長度已經卻遠遠不止。

        秦莊一臉疑惑,難道不是這條嗎?這張龍褪難道不是它的?

        可是從龍褪上感覺到的那絲莫名的悸動和溫暖,表明就是這條長蟲無疑了。難道它短短幾天時間居然長出這麼長來?這也太令人感覺恐怖了。

        有點太令人無法相信了,最先看向秦莊的就是馮碧唯,她自然知曉秦莊懷裡有著龍褪,也遠遠看過龍褪的樣子。看到秦莊的表情,她面紗下的神色似乎也微微動了一下,明白秦莊心裡似乎有疑問。她不由也看向這條已經爬出來的長蟲,一絲也不容錯過。

        隨著它整個身體出來山洞,看去渾身長短起碼超過了一丈,身上花紋一圈三指寬白紋,一圈三指左右寬窄紅黃紋,兩色相互交錯,果然和普通的四十八節黑白兩色大不相同。這種長蟲本地人俗稱金四十八節,乃是四十八節和眼鏡王蛇雜交而生,萬種難得其一。

        令人驚訝和驚喜的是,大家都盯著它只有成人膝頭大的頭上,居然有一對一節指節長的金紅突起,就好比兩個肉瘤一般。大家都知道,這便是這條金四十八節的奇妙所在,它果然已經由蛇化龍。

        它腹下雖然沒有腳,可是它昂首立身的位置,身體兩邊每邊有一對鱗甲半立,看去倒也真像是一對腳一般。就是它吐出來的長信,居然也有驚人的尺餘長,就像一把蛇信的短劍一般。

        一對翡翠一般剔透的眼睛,緊緊的看著天上的月亮。在皎潔的月光下,它那極難分辨的鼻孔似乎一閉一合,似乎像人一般在呼吸。大嘴裂唇微張間,雪亮的長牙看去令人心寒。

        大家有些震撼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就連它身體半截以下有兩個大腿粗的鼓起,似乎都一時間忽略了。

        它似乎旁若無人,看著天上的月亮,好像身邊這些人它都不在乎一樣!它敏銳的知覺,自然會知道有人在側,可是它居然沒有在意,簡直就是**裸的挑恤。

        秦莊沒有上前,因為感覺到金四十八節似乎看向自己,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秦莊知道它一定感受到了自己懷裡的龍褪,那是它身體的一部分,如今卻在自己身上。

        它的目光似乎盯了一會兒,便不再看秦莊這邊。毛骨悚然的感覺令人渾身發寒,最終它也沒有過來。卻仍對著月亮吞雲吐霧,整個身子便輕輕蠕動著,那巨大的腹部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縮小。

        大家都沒有在意它的腹部,而是都看著它的頭顱。月光下一股股似乎青煙一般的東西,憑空被它攝入了口鼻裡,看去令人震撼和驚訝。

        這一刻,四下卻沒有人動,大家似乎都忘記了,要去捕獲這條奇異的金四十八節!

        它果然會對月修行!吐納吸收天地間的靈氣!

        甚至比人類的修士,對天地間的靈氣的捕捉,更要有形有質!看著這奇異的一幕,不管是誰都膛目結舌。

        看著面前的一切,恍若夢中一般,卻又是如此的真實存在。令人驚訝的同時,最多的可能就是感慨了。即使聽過千百種關於回魂的事情,但是都沒有自己親眼所見,來的震撼和新奇了。

        祭台上的嬛嬛居然微微張開了眼睛,雖然眼神一直看著前方,還沒有轉動和神采,似乎沒有旁騖,但是她真的睜開了眼睛。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這是真的,一個生機全無的人,居然就這麼活生生的活過來了。陰麗華看著眼前的一幕,整個人都震撼的說不出話來,她也知道修行有龜息一說,但是和眼前這個女子的狀態,是完全不相同的兩個概念。

        這個世界有太多未知的東西,何況在這個神仙都滿地傳的時代,這種事情反倒是老百姓容易接受。畢竟大家可以把這種未知的東西,歸結於神仙或者鬼怪。

        高陽翾號稱九子鬼母,她研習什麼功法,不是地獄門的人沒有人知道。但是聽聞她修習了一種《厲鬼舍魂大法》,光聽名字就知道,應該是一種對自我有所付出的功法。

        彭措是五溪一地,當代還存在的前代大法師,可以說是盛行巫術的五溪蠻族,歷代最負盛名的大巫師之一。他的威名毋庸置疑,在五溪一地當真是超然的所在,看到嬛嬛的醒來,可以說對五溪巫術的神奇可見一斑。

        高陽翾此時臉上的面紗飄開,露出了一張恍若少女的面容,雖然看起來似乎朦朦朧朧,卻是有著一種令人痴迷的驚訝美麗。一旁祭台下的陰麗華,忽然發覺一個令人擔心的事情,那就是嬛嬛的面容和高陽翾居然神似。

        而一直很是低調的彭措,雖然還是筆直的坐在那裡,可是渾身似乎散發出一股無形的威壓,這股巨大的壓力居然籠罩了整個場地,把陰麗華和冉秀娘都包容在內。

        他雙眼忽然散發出一股攝人心魄的黑色精光,緊緊的盯著嬛嬛,嘴巴裡卻發出一陣陰麗華聽不懂的語言。聲音由遠而近,由低而高很快便在整個場中迴蕩,就像禪語梵音一般。

        「等下嬛嬛便會甦醒,你速速上祭台來!」陰麗華耳邊忽然響起高陽翾的聲音。再次看去,她整張玉臉竟然變得赤紅,在皎潔的月色下看起來有些詭異。

        陰麗華卻不敢吱聲,看了眼一旁的冉秀娘,快步的朝祭台走去。

        「至!」

        彭措一聲厲喝,猶如來自九淵的聲音,天上的月亮忽然便被一片烏雲遮住。嚇得剛剛走到四層的陰麗華,心裡忍不住打了個突。可是一聲細微的嘆息,卻讓陰麗華心中一定。

        這是一個不屬於高陽翾和彭措的聲音,會是誰?陰麗華心中一驚,忍不住快速上台。

        果然如此,兩個人中間的嬛嬛居然正好對著上台的陰麗華,一雙烏黑髮亮的大眼睛,正看著陰麗華,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思索的迷惑和驚奇。

        陰麗華止住腳步,看向高陽翾兩個人。高陽翾臉色煞白,唇角帶著一絲殷紅的血跡,月色下血跡在那香嫩的紅唇邊,居然有種給人淒美的感覺。臉上的紅潮已經退下,臉色甚至有些慘白。

        看不到彭措的面容,可是看到他佝僂了身子,坐在那裡似乎矮了一節。可以想像到他所付出的心力,看到他的身子居然在輕輕擺動,陰麗華莫名的對這個和善的長輩,有了一些不忍和尊敬。

        讓陰麗華有些驚訝的是,當她走到側面的時候,忍不住身子也抖動了起來。果然,本來氣宇軒昂的彭措,一對眼睛居然不住的湧出鮮血,他緊緊閉著眼睛,坐在那裡卻不動身子。

        本來應該是突出眼球的地方,如今卻微微凹了下去,令人毛骨悚然的就是,他一對眼睛顯然已經瞎了。因為在他盤腿所坐的面前地下,就有一對血淋淋的眼珠子。

        饒是陰麗華歷經江湖,看到如此慘烈的情形,不由也緊緊的捂著自己的嘴,差點就失聲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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