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國] 五代夢 作者:寶慶十三郎(連載中)

 
Babcorn 2019-7-13 18:44: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21374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8:58
第一百五十章 歷史回眸

        劉繼興感覺到有人在自己耳邊細語,敏銳的感官已經馬上感知,眼睛還沒有睜開,思維已經飛快的運轉起來。渾身真氣自動在體內經脈間流轉,心神一動氣機便在體內運行了幾個周天。

        自從被道尊拓寬了經脈之後,可以說不但是因禍得福,而且是獲得了許多武林高手夢寐以求的機緣。自此一身經脈自然可以運行,恍如人家修行了幾十年的高手一樣。

        道尊自然是有心成全劉繼興,當初救下劉繼興,憑藉的不單純是些許機緣。

        以劉繼興的想法,所謂的飛昇,換個角度來說,就是後世的翹翹或者各比了,當然神聖一點的話,也許就真是破碎虛空了。自己意外的甦醒,不但讓體內集聚的電流,重新觸發了道尊本來已經快滅的生機,也讓他明白了破碎虛空的機緣未至。

        修行是件很玄妙的事情,劉繼興雖然空有一身渾厚的真氣,對道和悟修的理解,卻是根本沒有入門。自然不知道道尊的想法,不明白自己醒來對道尊的意義。

        道尊卻憑藉對劉繼興的治療,和吸收他體內自然留下的能量,體內生機重新煥發,相當於一個油盡燈枯的人,重新枯樹發新芽。就像一個人活到難得的一百歲,本來生機俱斷,突然又長新齒烏髮,體內新陳代謝再次恢復一樣。

        按外人來說,劉繼興自然是在道尊身上獲得了無盡的好處。道尊卻知道,沒有劉繼興這個怪物的出現,自己肯定會煙消雲散,因為這對自然的瞭解,道尊不但身體得到了改變,就是對修行的理解,也再次上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真正的超越了這個時代所有人。

        加上劉繼興本來就微妙的身份,再加上劉繼興靈魂的轉世,道尊並不知道,以為劉繼興的身世無法預斷,心中更是多了無數的好奇。還有那些來自於後世的,集數千年道家大成的新奇的道家思維,無異於給道尊打開了另外一扇門。

        道尊更加堅定的認為劉繼興就是自己的機緣,於是決定參與到劉繼興的人生裡來。

        可以說劉繼興是道尊的一個試驗品,也可以說劉繼興是道尊潛意識裡面的一個替身。當然,也不排除道尊的成全,不管劉繼興會成什麼樣的將來,都會給一心求仙的道尊,一面親眼可見的鏡子。

        於是不但派人保護這個國寶,還意求門下有機緣的女弟子,來到興王府和劉繼興雙修。先是送來蕭玥這個才女,當然抱持的也有試探的意味。

        看看這個少年對異性的反應,沒有想到劉繼興這個怪物居然美醜不分,不說震撼了身邊的人,就是道尊本人也是有些難以理解。繼而便是陰麗華幾個人順理成章的過來,不但成為了劉繼興貼身的護衛,也使道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其中對劉繼興的影響和幫助,當真是無法估量。

        劉繼興一身真氣,得到道尊的拓展後,可以運行無礙的修行。後來經過雙修的幫助,以及自己的不斷融合,如今其精深的程度,絲毫不弱於許多修行幾十年的先天高手。甚至就某些方面來說,還超越了無數先天高手。

        其道理就好像博弈,如果是兩個不入門的棋手對局,再如何強勢或者好局,有些高手也不宵去看。

        但是如果是一個國手和一個入門的棋手去對局,如果國手有心成全的話,這個入門的棋手不用多久,經常有機會和國手切磋的話,就會成為一個高手。

        這就是和高手在一起的先天優勢,很多人自然是可遇而不可求,劉繼興卻完全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劉繼興還沒有睜眼,身邊的情形卻是一清二楚,身形未動便先吐納呼吸一番。經過真氣的渾身洗禮,以及感覺到對身體的掌握,便已經感覺是神清氣爽。

        人在床上,卻首先感受到懷裡香氣撲鼻,觸手處自然是溫軟如玉滿懷,便知道是昨晚自己酒後乘機,如今正好是佳人在懷。聽到花蕊均勻的呼吸聲,便輕輕睜開了眼睛,只見花蕊正甜蜜的偎依自己,赤裸的身子正緊緊貼著自己身上。

        入目還是茅屋裡破舊的木床,自己身上蓋的也還是那麻布補丁被縟,這可能已經是兩個老人家最好的家當了,在飯後佘婆婆主動給兩個人鋪床,把最好的卻讓給了自己兩個人。

        劉繼興甚至來不及感慨,看著被自己滋潤過多次的花蕊,在夜色裡紅唇猶如點漆,一雙美目正微微閉著,睡的格外的香甜。在夜色中露出半截白嫩細滑的玉膚,劉繼興忍不住雙手把她抱在懷裡,輕輕在她香唇上親了一下。

        花蕊還沒有醒來,這個時候應該是睡的最香甜的時候,她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雙手卻本能的抱住了劉繼興,劉繼興自然便有了幾分興奮。

        耳邊卻又傳來夏輕侯的輕喚,劉繼興心裡甚至有些惱怒,想到以夏輕侯的敏銳,自己可能有反應他都會知道,不由心裡感覺有些索然無味了。

        心中沒有了興趣,自然便慢慢熄火了下來,何況以劉繼興的性子來說,自制力還算可以的。知道夏輕侯的性子,不是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不會主動和自己囉嗦。想想雖然沒有明說什麼事情,卻是叫自己收拾出發,只好準備起來。

        外面還沒有天亮,溫柔鄉雖然令人眷念,可是美人在懷已成事實。沒有了對花蕊的格外想法,劉繼興卻反而諸多疑慮。心中所思的卻是隔壁的兩個老人,想著他們起身的話,看到自己兩個人如果不在了,心裡是如何的失落。

        老人雖然沒有說出來,劉繼興卻可以感受到,老人已經把自己兩個人,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樣。他們沒有過分感慨生活的不公平,卻只是希望偶爾有人可以陪伴。看著他們的風燭殘年,誰知道下次回首的話,人還在不在!

        劉繼興也想等到天亮,夏輕侯卻在召喚自己,顯然是真的有什麼事情。劉繼興雖然還不會傳音入密這種奇術,卻也只好輕輕嗯了一聲佛音,來回答外面的夏輕侯。

        雖然有些不捨,劉繼興還是要起來,甚至想慢一點,或者自己先起來。雖然想小心的放開她,可是還是把花蕊驚醒了。

        「嗯!」一聲誘人的低吟,幾乎讓劉繼興再次把持不住。兩個人正緊緊的抱在一起,何況劉繼興剛剛本來就情動了,花蕊自然會感覺到不一樣。

        劉繼興沒有迴避,忍不住用手輕輕愛撫懷裡的佳人,畢竟花蕊實在是太誘人了,站在劉繼興的角度看來,她實在和後世的頂級御姐沒有區別。不但漂亮誘人,最重要的是舉手投足之間的韻味十足。

        王瑜幾個女人在劉繼興的調教下,初現女人的韻味,膽子越來越大,也逐漸懂得了享受,但是她們怎麼能和花蕊這種女人比。花蕊可是伺候皇帝出身,劉繼興身邊就是盧雅這種,因為相貌的原因慾望受到壓抑,都沒有能和花蕊比較的。

        劉繼興心中有些慶興,居然在此刻有種感覺,得到花蕊甚至強過得到蜀中。難怪後世常說,趙匡義為了花蕊,殺了自己的親哥哥趙匡胤。雖然有些扯淡的成分,但是劉繼興感覺的到,趙匡胤殺孟昶的其中一個原因,肯定也有想得到花蕊。

        他雖然從來不會和人說,自己是一個正人君子,但是也從來不會說,自己是一個小人。劉繼興面對花蕊,沒有控制自己的慾望。

        昨晚自己沒有刻意的消除酒意,一來是想讓花蕊放鬆,因為她同意和自己出走,已經代表她已經相信了自己。二來劉繼興其實也是想看看,花蕊在陌生的環境裡,是不是真的對自己有心。

        劉繼興知道以花蕊的聰明,自己雖然沒有刻意說明身份,夏輕侯和高陽翾也沒有提及,但是她肯定早就感覺到了某種不一樣。畢竟,兩個人的身份雖然都是江湖上的異人,但是那份氣質和從容,可不是普通人能夠模仿的來的。

        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裡的人,又豈會是普通人呢!

        花蕊在這晚上哪裡有劉繼興的眼力,在黑暗中又羞又怕,不過聽到身邊是劉繼興的聲音,便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不過想到和劉繼興的顛鸞倒鳳,心中不知道為什麼隱隱有些不安,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花蕊還是久久沒有平靜。

        劉繼興卻是看得清楚,知道花蕊心裡肯定有些難受,還有一些羞澀。如果花蕊一點都不在乎,劉繼興倒會看輕了她,便叉開了話題來說。告訴她夏輕侯和高陽翾有事,召喚兩個人起來趕路。

        果然,黑暗中花蕊雖然知道劉繼興的反應,她也沒有拒絕劉繼興的行動,但是還是逐漸便慢慢冷靜下來。

        她自然是個聰明的女子,雖然一路沒有問過劉繼興緣由,但是感受的到劉繼興對自己的好。何況他帶著自己出來,那些人沒有絲毫反應,何況劉繼興和他們也認識,說明劉繼興不是普通人。

        這一路上,自己完全沒有了外界的消息,雖然不知道蜀國究竟如何了,但是肯定是回不去了。花蕊也沒有疾病亂投醫,沒有拒絕劉繼興酒後的行為,她知道自己這樣的選擇,雖然有些賭博的成分,但是看到夏輕侯和高陽翾神仙一般的身手,知道不管如何,自己的選擇肯定成功了七成以上。

        一邊任劉繼興放肆,一邊低聲首先便問劉繼興是不是有事,然後便又說兩個老人怎麼辦。

        果然,聽到花蕊說出來,劉繼興略微沉思了一下,告訴花蕊說可以留下一封信說清楚,再給老人留下一些心意。以後回來的時候,如果路過這裡的話,再來看看兩個老人家。

        劉繼興的建議自然得到花蕊的贊成,花蕊便說要來服侍劉繼興穿衣,劉繼興不喜歡受人服侍這些,卻安慰她說自己穿習慣了,然後自己幾下便穿好了。

        花蕊看劉繼興確實不是嫌棄自己,而是體貼的關心,不由對這個少年另眼相看。雖然是在暗中,居然臉兒在暗中微微發紅,也連忙自己摸索穿衣起來。

        花蕊主動點好了松油燈,看著劉繼興想幹什麼,劉繼興對著她微微發笑。

        花蕊好奇的看著劉繼興,見他從右腿邊半截褲的一個袋子裡面,拿出一根拇指粗細的竹管,然後取出一張捲好的足有臉面大的一張薄皮紙。然後又拿出一支指頭粗的半尺黑棒,那黑棒一頭尖細,劉繼興拿著在皮紙上飛快的寫了起來。

        劉繼興用自己製作的硬筆,飛快的使用這個時代的繁體,用仿瘦金體給兩個老人寫好信。花蕊驚訝的看著劉繼興,不知道他這是什麼寶貝,怎麼不需要筆墨就寫好了,而且像毛筆一樣的字,似乎沒有看到濕潤的感覺來。

        劉繼興也沒有先解釋,而是幾下把床上的被子疊好,才看到床上遺留下兩個人一片混戰後的狼藉。一旁花蕊看到了,不由羞得頭緊緊低下,劉繼興細心的把被縟壓在上面蓋住。

        花蕊心中自然大羞,她已經不是少女,自然知道男女在一起免不了如此。可是自己和劉繼興在一起,終究如同私奔一般。在這個時代甚至可以說是野合,可是看到劉繼興的細心,雖然年紀尚小卻也心中大安。

        劉繼興自袖裡拿出一錠銀子,本來想直接連信壓在床上。可是想想有些不妥,兩個老人家拿著這麼大的一錠銀子在身邊,實在是害了他們。便又把綁在腿上的匕首拿出來,運用真氣到刀上,然後把那銀錠子切成了十餘塊小的,連那封信一起壓在被縟上。

        看著劉繼興的做法,冰雪聰明的花蕊馬上明白過來,不由對劉繼興甜甜一笑示意,她雖然也很少接觸外界,但是看到兩個老人的這種環境,馬上也想到了這一點,畢竟這個時代,普通人都是用銅錢的。

        劉繼興感覺沒有什麼奇怪,也是怕給老人惹麻煩,他更不是生活的白痴,知道這錠白銀在這個時代的價值。看著一切基本已經妥當了,於是吹了燈,牽著花蕊出來。

        月色下,那條老黃狗站在院中。

        一雙眼睛在月色下似乎閃著藍光,看著兩個人出來卻沒有叫嚷,吐著舌頭看著兩個人,似乎想走過來的樣子,卻又好像不敢。

        劉繼興知道夏輕侯兩個人的行蹤,因為夏輕侯已經跟自己說明,當然他們如果不說,憑自己的知覺也可以感受到,當然前提便是他們不刻意隱藏自己。

        此刻,他們就在幾百米靠近街道的屋頂上,雖然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但是劉繼興知道他們已經有些不耐煩。劉繼興忽然有些想笑的感覺,不過想想夏輕侯的身份,還是沒有放肆自己的感受。

        路過院中的時候,看著這條已經很老的黃狗,不由對著老黃狗蹲下去,輕輕撫摸著它的頭頂。

        「唔!」看著兩個人出了院子,老黃狗發出一聲低吼,一搖尾巴跑了出去。

        月色下,看著兩個人越來越遠,不由汪汪的叫了起來。

        隱隱傳來佘老的低罵聲,劉繼興腳下卻不再停下,牽著花蕊快速的消失在石板小道。

        !!!

        !!!

        那一年的這一天,你站在橋上,靜靜的看著馬車開過。

        那一年的這一天,你矗立在這橋上,靜靜的看著我,坐著馬車回來。

        那一年的這一天,你站在橋上,靜靜的等待我的回來。

        那一年的這一天,你矗立在這橋上,靜靜的看著我的馬車,可是我已經不能回來。

        那一年的這一天,你站在橋上,我已經沒有回來過。

        那一年的這一天,你還是站在這橋上,靜靜的看著路過的馬車,回想著當年我回來過。

        那一年的這一天,你知道我再也不能回來,靜靜的看著路過的馬車,看著別人一起走過,卻再也不會有我。

        可是,你還是靜靜的矗立在橋頭,看著別人一起走過,你的鬢髮已經斑白。

        可是,你還記得我曾經坐著馬車,你靜靜的看著我回來,就在這橋頭!

        那一年

        這一天

        橋頭!

        我等你回來!

        這是多麼淒美的詞語!雖然平淡,卻是令人感覺有些傷懷。陳述很是平淡,甚至可以說很正常的劇情,卻是一個人等待自己愛人的歸來,至死不渝的等待!

        歷史!

        肯定是已經發生的事情,才能稱為歷史。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改寫歷史,卻可以記錄歷史!因為那是已經發生過了的事情,沒有人可以回到從前,只能是深深的回憶,所以歷史永遠是許多人心裡的痛。

        感情也是,

        回不到從前,

        卻可以回憶和記錄歷史。

        當兩個人的絕唱,和一段淒美的感情,被世人傳唱的時候,不知道這兩個主角是應該感到高興,還是該因此而難過呢!

        我等你回來!

        這已經是一首有名的小調,記錄了兩個年輕人的感情!

        在楚西這個蠻漢諸族聚居的地方,很是流行和普及。

        楊昌平有些鬱悶,作為飛山太公的玄孫,在五溪這個地方,可以說是順風順水!何況不說自己高祖楊再思,那個人稱飛山太公的奇人了。雖然前兩年已經過世,但是餘威還在五溪響噹噹。

        其實就是單憑自己現在的爺爺,人稱小飛山王楊通聲的名頭,許多人也不敢冒犯自己才是。可是,現在就有不開眼的人,居然擄走了自己最寵愛的第八個女兒楊勝蘭。

        對方居然還明目張膽的在黔陽城,綁架了女兒的朋友,自己世交之好田家的公子田思豪。實在是膽大包天至極,田家是五溪故族最盛的大家,自己楊家也是如今五溪最盛的家族,居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楊昌平如今不是著急誰幹的這件事,站在他的角度,考慮的卻是對方的用意。

        大廳裡燃著臂粗的牛油大燭,把個大廳照的通明。

        楊昌平沉著臉坐在中間的榻上,看著兩邊坐著的人。

        左手上位的是田家在敘州的主事田洪茂,也是田思豪的族叔。陪著田洪茂的是敘州的土霸王符家的符忠泉,他是符彥通的親侄子,可以說也是聲名赫赫。

        右邊坐著的,是楊昌平的三弟楊昌恩和堂弟楊昌英,他們都是這輩裡的精英。他們雖然沒有四太叔公楊正約,那個往北為質的長子楊通麟後代威風,卻也是楚黔一帶有名的豪傑。

        高祖楊再思以下,足足生了十個兒子,還不算其中女兒之身的後代。而到了自己這輩兄弟,如今已經超過百人以上的平輩。往北乃至南方,楊家將的名頭可是威名赫赫。

        當然,楊昌平自然不知道,他的高祖爺爺楊再思以下,就是到了千餘年以後,歷朝歷代的楊家將,都是名揚天下的所在。不過,此時的楊昌平還沒有這個自覺,還在為自己女兒的失蹤冒火。

        連夜邀請和召集人過來,到自己這總管府,商議如何應對此事。沒有想到大家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楊昌平自然心中冒火,甚至嘴唇都短短時間冒泡了。

        「對方既然敢以八小姐的朋友,婉兒姑娘的侍女羅羅為餌,又威迫那個羅羅對八小姐下手,說明一定是計畫長久,交錯入手自是有備而來。以有心算無心,咱們須得慎重對待才是!」一直沒有吭聲的符忠泉突然半眯著眼睛,看向楊昌平淡淡的說道。

        楊昌平緊緊盯著符忠泉的眼睛,這次之所以叫他過來,倒不是說楊昌平如何看重他們符家。

        雖然符彥通因為楚國崩潰,各州軍閥獨自為政的關頭,衝到潭州和朗州發了個通天的大財。但是在楊家人眼裡,他符家是長久不了的勢力。

        這次邀請他符忠泉過來,而是楊昌平一直在心裡懷疑,這個符家因為後續根基不穩,一直對自己楊家和田家有想法,楊昌平甚至都還想著懷疑,是不是符家在暗地裡搞鬼。

        「符大人有何高見!」楊昌平聲音平靜,他不得不使自己平靜下來,作為一個優秀的人才,楊家一直對子弟的教育嚴格。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17
第一百五十一章 威

        符忠泉看了身邊的田洪茂一眼,對於這個五溪最大家族的子弟,符忠泉談不上尊重和慎重,倒不是對這個五溪最大的家族有所輕視,實在是這個時代變化太快,還沒有適應一個家族的輝煌,另外一個家族便有崛起了。

        像這些一個地方老牌的大家族,依仗的大多都是家族悠久的歷史底蘊,就像中原當年的高門大閥一樣。雖然不泛一些有才華的驚豔之才的子弟出現,但是歷代碌碌無為之輩,仰仗家族餘蔭者居多。

        經過晉末南北朝之後,在隋朝達到頂峰之後,高門大閥的勢力和影響力,受到了朝廷公開的壓制。就是最為強盛的前朝,立國之初的那些元老們,都不能免俗的以和高門大閥結親為榮。

        幾百年下來的文化,百姓知道了高門大閥的力量和威力。到了隋末開通了科舉,雖然導致了後世文人的災難,也完全的使得高門大閥的優勢慢慢消退。歷朝歷代雖然大力壓制,但是高門大閥的觀念,已經完全的深入民心。

        也只有在近幾十年來,尤其是先朝末年,地方高門先是遭受了黃巢的清掃,繼而又被後來的朱溫幾乎滅絕。這些人對高門大閥的深惡痛絕,使得中原的高門大閥名存實亡。

        到了如今最亂的幾十年來,天下人口中和心中,雖然還有往昔的高門大閥的影子,但是那輝煌卻已經變成了歷史。

        如今天下間各處勢力,只怕已經很難找到當初的大家族的嫡系,就是有人藉口託言者,那也是大家族旁支後代中的旁繫了,不知道究竟隔了多少代。不說這些人難以得到大家的認可,就是自己對人說出去,那也是戰戰兢兢沒有絲毫底氣。

        倒是這五溪最有名的田氏,雖說他們一向自稱:田氏媯姓,郡表雁門!但是這似乎不存在什麼意義,只能說明他們家族的歷史悠久。不過倒是在西漢末年,有記載說:王莽欲賜五溪酋領田強銅印。強有十子,雄勇過人。

        史書記載對於王莽的篡漢,他們並不感冒,而且他們居然說:吾等漢臣,暫不事莽。這是多強大的家族,需要多大的魄力,才能說出如此有力量的話來!

        一直到了南北朝的時候,可以見於史冊記載的五溪一系的田氏家人就更多,記載如宜都蠻田生、漊中蠻田向求、酉溪蠻田思飄、黔陽蠻田豆渠、涪陵蠻田思鶴等。

        以至於五溪一地的諸蠻各族,自南朝以後,可以說都是尊田家為主,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人稱五溪巨族田門。

        不過自前朝末以來,各地割據的勢力軍閥,對這些大家族不是那麼尊重,而且大有壓榨一把的勢頭,田家也因為家族分支太多,逐漸已經不像當初那邊凝聚。

        馬殷執掌楚地以來,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也為了使得自己馬家永固,就曾經對五溪三地的諸蠻大力鎮壓。當然馬殷採取的就是軟硬兼施的手段,如他曾經把自己的女兒加入新貴彭家。在打擊五溪勢力的時候,其中溪峒酉中各地首當其衝,便是以田家為主要對象。

        不管最終結局如何,田家各處當年為首的一些族長,紛紛遭受了嚴重打擊,所以田家不少人遷往了蜀中。如今五溪的田家,雖然還有一個標誌性的稱號,其實也已經算是四分五裂,一盤散沙難以凝聚。在符忠泉的眼裡看來,田家近代缺少一個靈魂人物,缺少一個能夠凝聚家族勢力的強勢人物。

        符家也是五溪這裡諸多家族的一個,但是和有著悠久歷史的田家比起來,充其量只能算是近幾十年的一個暴發戶。

        因為家族裡的符彥通而崛起,但是大家如今卻又都知道,要因為符彥通而承受巨大的壓力。相比於龐大而且歷史悠久的田家來說,符家真的在五溪不算什麼,最多和近年同樣崛起的彭家一樣。

        符忠泉卻驕傲,因為符家不到百年的威望,卻在近幾十年來一度超過了田家的風頭。和五溪的彭家、冉家,合稱如今五溪新三傑。成為了能夠影響五溪大局的家族,甚至在馬楚家族失敗,彭家同樣受挫的時候,符家不但獲取了馬家大部分財富,而且成了楚地最大的五溪蠻族。

        但是,符忠泉心裡還是有自知之明,就是因為家族底蘊不夠,積累的人才更是遠遠不夠,如今符家在五溪遭遇了重大危機。

        此刻自己坐在這裡,似乎還是主要的客位之一,並不是因為自己身份夠威,而是人家有事想攪合,自己不來的話,就是給到別人一個誤解的機會。

        五溪一直看起來似乎風平浪靜,符忠泉卻知道隨著蜀中和楚地的局勢,更加上中原周國新主的進取,五溪的平靜明顯只是暫時的。到時候時局變幻,首當其衝的肯定又是這些大家族。

        又看向對面坐著的幾個楊家兄弟,看去個個似乎龍精虎猛一般,符忠泉卻知道,這還不是楊家最好最精銳的子弟。楊昌平這一房雖然不是最強大的,但是在五溪說起來已經是很強大的所在。

        在他們身邊挨著坐的,那裡還有幾個比較陌生的面孔,就是自己這邊也有兩三個陌生人。符忠泉不熟悉他們,心裡卻是很明白,這是楊家在向自己表明一種態度,也是在向如今來到這裡的人示威。

        對於楊家突然的安排,符忠泉還是有些吃驚,但是符忠泉沒有表示出不滿,明白這是人家習慣了應變。剛剛楊昌平派人來請自己,符忠泉沒有表示出含糊。符忠泉知道楊家的人心裡想什麼,但是他也很冷靜,雖然沒有太多能力,但是這種冷靜的功夫,符忠泉還是有的。

        何況符家雖然沒有太多人才,自己不管武力和謀略都無法和楊家兄弟比較。可是伯父符彥通虎威還在,符家沒有出手干預周邊的一些事情,還沒有人敢公開叫板符家的底限。

        看著楊昌平惱火的樣子,符忠泉也沒有絲毫的幸災樂禍,不管楊家發生的事情結局如何,符忠泉此刻心裡只有同病相憐的感受。自己也有孩子,如果自己的孩子突然失蹤,符忠泉估計自己也一樣會暴跳如雷。

        知道這個火爆的楊昌平,平時出名的疼愛子女,作為為人父母的強人,哪裡會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符忠泉現在都還有些奇怪,為什麼今天楊昌平還沒有暴走,難道事情有了轉機,或者楊家已經胸有成竹了。

        女兒突然被人綁走了,是誰心裡都會格外的難受,何況還算是在自己的地盤上,不說楊家的臉沒有辦法放下,就是作為黔陽附近有關聯的大家族來說,也是一件丟臉的事情。

        符家不想趟這趟渾水,何況暗地裡一直有人在詆毀符家,作為符忠泉來說,絕對是不想給人留下口舌的。倒不是怕楊家的人翻臉,但是楊家叫自己來,雖然意思沒有明說,但是意義已經很明確。

        楊家在五溪立威以來,如今延續了已經有五六代,其中每代中的子弟,十有八九都是當代的英雄豪傑。不說這每代的幾十個男丁,就是族中的女子,大多數都是巾幗不讓鬚眉。

        可以說楊家是近幾十年,在五溪崛起最快的家族之一,楊家的強大,自然和這每代子弟的強大,是完全分不開的。但是有人居然擄走了楊家的女兒,明顯是想讓這裡的家族互相猜疑,甚至直接的幹起來最好。

        符忠泉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絕對不傻,能夠得到伯父符彥通的認可,也算是自己一個值得驕傲的事情。

        楊家雖然被五溪諸蠻認為是家族勢力強大,但是據說他們只是諸蠻混居的後代,如今其實很難考證出自於哪一族。所以即使他們極為強盛,也還沒有列入五溪新貴三大家族之一。但是對於楊家崛起的傳奇,五溪諸蠻誰能忽視和不在意?

        可是如今有人在獅子頭頂拔毛了!

        伯父符彥通一直警告自己這些兄弟,在五溪不要去惹事生非,但是也絕對不要怕事,畢竟符家在五溪的威名,是不容半分有損的。但是也不能因為愚蠢,而讓符家遭受滅頂之災。

        符家因為符彥通而得五溪天下,但是也因為符彥通而受累家族,符彥通一直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符彥通一直戒律家族子弟。因為符家雖然有不少子弟,卻是沒有一個子弟能夠挑大樑,這是符彥通最大的心病,也是這些年他不斷提拔五溪蠻族的子弟,尤其是瑤族子弟的真正原因。

        符彥通希望自己提拔的人才,以後能夠幫助自己家族的子弟,更希望這些人成為符家的助力。可是,顯然時代不同了,不說符家不能夠做到人人歸心,就是這些人也有許多白眼狼。

        符忠泉得到自己伯父的稱讚,雖然也一向自傲,但是文武方面的才華,他知道自己無法和楊家優秀的兄弟比較。但是因為有自己伯父符彥通在,五溪各地的蠻族還是要給符家面子,自己一向還算是順風順水。

        可是自己能力有限,估計在楊家人眼裡,還真沒有把自己當回事呢!

        但是因為符家威名的原因,自己也在黔陽兼著要職,不管這次的事件和符家有沒有關係,叫自己來的意義就不一樣了。如果沒有伯父在的話,他知道自己可能在別人眼裡,就是一個笑話。

        心裡沒有鬼,符忠泉不怕半夜有人敲門。就是因為知道這一點,符忠泉更知道的清楚,楊家對符家一慣的不宵!倒是自己這次爽快的前來,楊家還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暴走。

        看著廳裡楊家子弟的反應,符忠泉心中有些感慨。如果符家的一眾子弟,都像他楊家一半那麼多人才,如今也沒有一個人敢輕視符家的威勢。

        「高見嘛!在楊大人面前自是不敢獻醜,不過某家在五溪土生土長幾十年,黔陽的一草一木可以說瞭如指掌。楊大人但有何能幫上忙的,儘管開口便好!」符忠泉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沒有笑容也沒有拉著臉。

        如果是平時,符忠泉這麼客套話,楊昌平肯定會不宵,或者甚至奚落他一番。可是今天自己女兒失蹤,涉及的可是牽連頗大,即使暴躁如楊昌平,也在兄弟們的勸說下,已經儘量讓自己冷靜了。

        楊昌平的年紀不算太大,也已經不是毛頭小子,知道事情輕緩有急,自己的脾氣只會壞事。楊家兄弟不泛多智之人,指出來女兒的失蹤不是簡單問題。於是看著符忠泉的說話,難得的點了點頭。

        「某家雖然還不知道細節如何,但是楊大人傳來的信息,某家剛剛聽到之後,先是嚇了一跳。倒是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八小姐和田公子出事,在五溪這個地方會對誰最有利!」符忠泉輕輕捋著頜下的鬍鬚,靜靜的看著眼睛都紅了的楊昌平,知道他已經憋得到了最後,如果自己再刺激他的話,這個老虎真的有可能爆發了。

        楊昌平看到符忠泉口頭客套,在自己面前卻是語氣頗顯親近,心中的怒氣消散了一些。對於這個比自己還稍大的符家子弟,楊昌平一直是有些不宵的,此刻看著他,楊昌平心裡不由升起一種感覺,這個符忠泉也不像別人說的那麼傻!

        「三弟,你把事情的緣由,再細緻的和諸位述說一遍!」楊昌平盯向自己的三弟楊昌恩。

        楊昌恩拱手朝諸人先施禮,然後把自己侄女失蹤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楊昌平的女兒在家族自己這一支排行第八,平時人稱八妹便是。今年年方十五歲,不但出落的亭亭玉立,而且是一個弓馬嫻熟的小女將。

        因為楊昌平和田思豪的父親田洪存是朋友,八妹自幼便和田思豪青梅竹馬,雙方父母雖然沒有指腹為婚,兩家也有意思讓兩個人結成好事,以促成一段佳話。何況能夠讓兩個大家族結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件不錯的好事。

        八妹因為一個偶爾的機會,和逸粉園長大的婉兒成了朋友,而且是十分要好的朋友,故而經常去逸粉園找婉兒。這個婉兒也是個多才多藝的女子,雖然出身藝館,但是楊家從來沒有干涉八妹。

        昨日據聞婉兒學會了一支新曲,便請了八妹過去,正好田思豪也在楊府,便一起過去逸粉園聽曲。臨晚時分,八妹的侍女回來稟報,說是八妹和田思豪都被留在逸粉園。

        楊家沒有在意,因為逸粉園本來就是田家的產業。可是,到了臨近子時的時候,逸粉園居然有人匆匆來報,說是婉兒的侍女羅羅給幾個人買葛粉湯,回到逸粉園之後,本來和婉兒一起的八妹兩個人,都失蹤了。

        逸粉園的人還是看到婉兒暈倒在地上,檢查了那葛粉湯,才知道被人下了藥。大家才想起來還有八妹兩個人陪著,開始還不敢報失蹤了,派人到楊家和田家找人,才知道兩個人都不見了。

        最重要的是,婉兒的那個侍女羅羅,也一起失蹤了。現在婉兒還在逸粉園沒有甦醒,楊家和田家都派了人守著。

        大家聽著楊昌恩的陳述,先是面面相覷一會兒,大家都知道肯定不是小事,但是當事的人家基本上都在。倒是符忠泉還算個外人,但是看著大家都看著自己,符忠泉心中微微定算了一下,便看向看著自己的楊昌平。

        楊昌平指了廳裡那幾個陌生人的一下,目光便又落在了符忠泉身邊左側的那個男子一眼。這個男子方面大耳,看似相貌平平,符忠泉卻感覺出來,這個男子不是個普通人,應該是江湖上遊俠劍客一流。

        「唐先生,你可是八妹劍術師傅,雖然時日尚且不長,但是某家想誠心聽聽唐先生的想法!」楊昌平居然有些尊重的語氣,更是難得的朝這個唐先生拱手施禮。

        「將軍客氣了!以八妹如今的身手,對方不是有備而來的偷襲,估計一般人很難不弄出動靜來,想必這點將軍心裡應該有數!」唐先生沉吟道:「而且這種偷襲應該是下藥之後,逸粉園雖然沒有好的武師護院,但是兩個活人被人擄走,就是晚上逸粉園也有不少人,對方不是一般普通人!」

        符忠泉雖然沒有聽過唐先生這個,但是看楊昌平的樣子,和唐先生的冷靜,知道自己猜到的不會太錯。如今五溪勢力複雜,沒有想到楊家居然也有江湖上的人投入,符忠泉不由為自己以前的謀算慶幸。

        「唐先生的意思以為,對方派高手去逸粉園,擄走了香兒和思豪不成!」楊昌平不由眉頭緊皺,雖然家傳武藝高強,但是楊昌平也知道,自己和江湖上飛簷走壁的遊俠劍客還是有很大距離。

        「如若不是高手,將軍以為,就是有你這種武藝,要想把八妹和田公子帶走,也不會無聲無息吧!某建議,不如同去逸粉園,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留下!」唐先生目光卻看向了田洪茂,他可是逸粉園的老闆之一。

        「走,如此也好!」楊昌平一下站了起來,火紅的目光似乎一下沉靜了起來。「與其在此等待猜測,某家倒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看向大廳裡的人,似乎牛油大燭的火光都忽忽作響了起來。

        如山崩地裂一般,一道殷紅的鮮血從那裡滲出來,似乎無法堵住著激流的鮮血。它從裂開的牆縫,從被滲透的牆體,正源源不斷的往外瘋狂的流血。

        開始還只是從牆體附近,轉眼一瞬間,殷虹的鮮血便從牆體下蔓延了石道,可以看到在路的盡頭,一條血河正快速的流了過來。開始還只是流血,隨著牆體上湧出的鮮血越來越多,看起來便好像是從牆上噴出來的一般了。

        鮮血逐漸的洶湧澎湃,而且似乎帶著了呼嘯的聲音,從溪流般的血河,逐漸變成了奔流不息的大江,鋪天蓋地的傾倒了下來。

        婉兒眼睜睜看著這血河傾蓋而來,站在那裡卻沒有反抗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血河覆蓋,被血浪所淹沒。

        腥紅的鮮血瞬眼間便淹沒了自己,自己渾身都被那腥氣衝天的血河沖刷,被瘋狂的血浪所淹沒在洪浪之中,在血河中間的自己,根本就沒有迴旋的絲毫機會,血河就把自己一下便衝向了遠方。

        自己都來不及反抗,或者說去求生,看著自己被血浪衝走,忍不住還是發出一聲悶聲的吶喊。這無助的吶喊,卻似乎根本就無法有人聽到,茫茫血海,哪裡來的人?

        即使想嘶喊,卻也是沒有半分的作用,不但自己渾身被血液所淹沒了,滿眼都是腥紅的鮮血,嘴裡也是腥味漫天的味道。甚至都感覺到,自己是不是會死了。

        終於落到了血河的地下,四周都是血液,感覺到自己漂浮在血液裡面,奇怪的可以看到自己漂浮的身體。

        難道自己已經死了嗎!

        頭腦一陣混攪,面前一陣模糊,睜開雙眼,眼前一片漆黑。還是夜裡,自己還沒有死,自己是做噩夢了。

        「啊!」一聲驚叫,婉兒漸漸適應了周圍的環境,才看清自己是躺在床上。床是自己熟悉的床,還是在自己的花樓。可是讓婉兒驚恐的是,自己床前居然站滿了人,而且全是男人。

        婉兒心中忐忑不安,目光卻逐漸習慣了眼前的影像,才發現居然有幾張熟悉的面孔。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17
第一百五十二章 武

        冰冷的眼神,靜靜的看著!

        看著的似乎不是一個人,不是面對一個人!

        一群飢餓的野獸?

        看著一個對之沒有絲毫感情的東西!

        或者說看著了食物?

        對,就好像看著一個和自己沒有絲毫關係的東西!這種看起來平淡的冷漠,令人無端端生出一種畏懼!

        人心最難揣測!

        眼神裡那種似乎不帶感情的意思,最是令人心神失守的所在。

        雖然每個人的眼神不盡相同,也會反應每個人內心的想法。可是面對一群陌生的人,面對一些陌生的眼神和眼色,還是有些令人心裡難受。

        可是,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能夠迴避這種對待。

        幸好,

        還有那一絲透露的溫情,還是有一兩雙的眼神,令人感覺似乎帶著感情。

        雖然沒有任何的關係,可是他們的神色沒有令人恐懼,就好像看到了黑夜裡模糊的光。

        這些人都站在床前,其中裡面還有人眼神帶著平靜,雖然沒有對陌生人表露出善意,至少不會令人感覺到畏懼。

        所以空氣中凝固的不僅僅是冰!

        美女和野獸,在某些人看來沒有區別!

        在他們心裡,女人只是一種用來發洩的物體,當這種物體沒有作用的時候,而且有可能給自己造成麻煩,就會毫不猶豫的毀滅。

        就好像一條蛇,在一個飢餓的人眼裡,如果可以跟隨自己討錢的話,那麼它是一件伴隨自己生存的工具。如果面對它的作用改變,只是一堆可以充飢的食物的話,那麼一定會有人,毫不猶豫的扒皮開膛下鍋。

        人生歷來如是!

        婉兒的心神似乎還有一半留在夢中,夢中恐怖的情形似乎還歷歷在目,孤獨無助還有恐怖的血海,讓人絕望而且崩潰。想起自小一直糾纏的噩夢,心有餘悸的看著面前的人。

        可是看到面前的情形之後,感覺自己剛剛脫離血海,似乎又墜入了人間苦海。

        目光逐漸的適應了面前的情形,心裡的感覺卻似乎降到了冰點,雖然還不知道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但是隱隱感覺自己的命運,似乎會因此而改變了。

        黔陽雖然不是大州大府,可是在這七省通衢的地方,卻也算是不錯的地方了,更是楚西各地蠻族的地盤,一個重要的蠻漢各族聚居區。因為便利的交通和夾雜的各族文化,使得這裡的繁華遠勝別處。

        各行各業便在此處紮根繁榮,像逸粉園這種地方,最初乃是介於官妓表演的一個場所。隨著楚地政權複雜的變化更替,各任執政的人也對蠻族地方鞭長莫及,如今這裡已經成了本地大家族田家的私產。

        有了田家的庇護,逸粉園不但生意火爆,在逸粉園生存的人,身價自然便也水漲船高起來。作為逸粉園從小刻意培養的人才,婉兒平時的身份地位自有所不同。

        因為黔陽的便利發達,許多人都到這裡來尋求機會,故而作為逸粉園這種銷金窟。平時除了婉兒這種才藝雙全的藝伎,自然不泛許多尋歡作樂的事情。

        故而在這種地方,婉兒的名聲地位更是高漲。知道平時自己在這逸粉園還算名人,據說名聲也逐漸的傳到了外地去。

        這逸粉園的老闆平時難得一見,婉兒自小在逸粉園長大,也是在受到培養之後,才會在每年過春節的時候,隨著園裡有地位的媽媽們前去,給身份特殊的老闆拜年。

        婉兒就是在老闆家裡遇到了楊府的八妹,後來和八妹成了好朋友,這是婉兒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一件事情。

        老闆固然把自己當成了搖錢樹,自己何嘗不是把逸粉園當成了自己的家。在婉兒的記憶裡,已經記不清自己究竟來自於哪裡,只知道自己當初在街上流浪,後來被人帶著來賣到了逸粉園。

        從小吃過多少苦,婉兒也已經不想去記起。但是清楚的記得,自己隨著慢慢的長大,逐漸出落的模樣齊整,自此被逸粉園裡面的媽媽收為女兒,專門的調教才藝,自此婉兒才算真正的脫離了苦海。

        如今自己成為了逸粉園的驕傲,更讓帶著自己的媽媽翠姐揚眉吐氣,就是逸粉園明面上的老闆田智,也對自己百依百順。婉兒從來不會持寵而嬌,反而待人接物自有風情,在逸粉園口碑極好。

        四面八方來的客人,仰慕自己的才藝和容貌,也有不少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婉兒一向都很淡然。自己雖然不像有些姐妹心高氣傲,但是自也有自己的堅持!

        不說有人威脅自己,就是田智對自己說話,如今都似乎陪著小心呢!因為不說自己和田家少爺、楊家八妹的關係,就是不時來捧自己場的那幾個大金主,也足以令田智折服了。

        平時幾時有男人不請自來的?

        何況自己一向極為潔淨,最不耐的就是男人的各種味道,可是眼前的這些人在婉兒看來,好比人家說的凶神惡煞一般,使得自己如今滿口鼻都是男人味。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為什麼都到自己花樓來了!

        八妹和田家少爺呢?他們不是和自己一起,在聽自己調琴撫曲嗎!

        面前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人,以八妹和田家少爺的身份,哪裡會讓這些人進來自己花樓呢!他們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都是來自己的花樓幹嘛的呢!

        婉兒心中還是迷糊,對面的人也看著她,她感覺更是迷糊。可是看到大家的神色,隱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

        不由看向了對面有些熟悉的一個人,逸粉園真正的老闆田洪茂。自己每年都會去給他拜年,就是在他家認識的八妹,婉兒怎麼可能忘記他呢!

        田洪茂靜靜的盯著婉兒,一直沒有說話,站的位置也不前不後。剛剛大家從楊府徑直來到這裡,楊昌平直說要見婉兒,雖然沒有越俎代庖的封鎖逸粉園,但是還是讓族中子弟重新的檢查婉兒花樓庭院。

        作為逸粉園真正的主人,田洪茂自然知道這裡是日進斗金,不管如何,如果真的兩個人有事的話,不說自己這家園子肯定是保不住,只怕自己也要倒霉了。

        田洪茂雖然沒有和婉兒有過深的接觸,但是對婉兒的瞭解,可以說瞭如指掌,畢竟這可是一隻下金蛋的鳳凰啊!他看到婉兒疑問的眼神,心中咯噔了一下。

        婉兒是逸粉園的三大台柱之一,琴棋書畫無所不會,更兼出落的天姿國色,可以說甚得周圍的推崇。

        田洪茂雖然是逸粉園的幕後老闆之一,平時自己哪裡會去管這些生意,把這些瑣碎的事情,都交付給了家族偏房的子弟田智。但是當聽到田思豪和楊家八小姐失蹤,田洪茂還是感覺似乎被人迎頭敲了一棒。

        同樣是出自田家,田思豪的身份可不一樣。因為他的父親田洪存的身份特殊,雖然是田家庶出的子弟,卻是自小聰明過人,四處遊學於五溪各處。不但交遊廣闊,而且到處都是朋友。

        如果是依仗家族的威力,田洪存得到這些倒是不足為奇,可是他都是憑藉自己的能力,獲得了別人的認可。雖然如今只是峽口寨(洞口)的寨主,其實比管轄的武岡縣令權利更大。

        作為楚地防範諸蠻的一處軍寨,卻由五溪諸蠻最有名的田家子弟出任寨主總管,倒是令許多人都看不明白。田家卻頗為自豪,因為田洪存的這處職務,卻是他自己得來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田洪存還是田家當代家主田洪蜚的弟弟,真正的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不管田洪存是不是庶出子弟,光他是田洪蜚的弟弟這個身份,哪怕田洪茂自己也風光無限,面對眼前這個事實他也承擔不起。

        何況據說家主也知道了,這個田思豪和楊家小姐親近,極有可能和楊家結成親家。這可是一件大事,楊昌平可是楊家真正的子孫,像這種級別的大家族,倒還真沒有幾家互相通婚,畢竟涉及的東西太多。

        楊家雖然算是新興的家族,嚴格說起來都還不算真正的蠻族,可是楊家自飛山太公楊再思以來,近百年的時間裡,楊家的聲望超出了許多近千年的家族,這是不爭的事實。

        雖然前兩年,飛山太公已經去世,當然有些蠻人不相信他死了,但是田洪茂知道,不管真與假沒有人敢去動楊家。

        因為楊家自楊再思以來十房子弟,每房的子孫都超過七八個以上,有的甚至超過十個,如今子孫延續了五六代,而且是六代同堂的大家族。

        這樣算下來,楊家直系的子孫超過了百人以上。最令人無語和恐怖的是,楊家乃是武將家族,每代的子孫不論男女都習武,每個人幾乎都武藝超群。如果不是頭腦短路的話,沒有哪個勢力會去招惹楊家。

        試想,和這樣的家族結成親家的話,當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作為田家的家主,怎麼會看不到這一點,自然會把家族的意思傳達到族人中間來。

        作為和家主一輩的子弟,田洪茂雖然還沒有進入田家的決策層,但是也是家族重要的人才,在五溪的幾十個任職的人之一。對於家主的決定,自然明白其中的意義。

        家主甚至還親自指示過這邊田家子孫,想辦法促成兩個家族的這件大事。雖然田洪存這個人對家主的決定不屑一顧,但是田洪茂知道自己這個堂弟還是有想法的,他和楊昌平可是朋友,兩個人相交於江湖,和家族沒有任何的關係。

        站在堂弟田洪存的角度,田洪茂當然也希望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兩個人又是青梅竹馬的,自然希望他們可以在一起。

        如今倒好,堂堂的田家,居然莫名其妙被人擺了一道。不但兩個人突然失蹤了,居然還是在自己的地盤上。這無異於當面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田洪茂瞬間嘴皮上冒火了。

        看著這個自己一向看好的女子,這個被逸粉園捧為金鳳凰的女子,田洪茂恨不得把她舌頭揪出來,讓她馬上告訴自己真相。不管知不知道她有沒有參與,只希望能夠得到答案。

        但是看著她的眼神,不由對婉兒這個主要賺錢的工具,他忽然生出一股無力的感覺來。從小在逸粉園長大,又是逸粉園的老人翠姐一手教大,這一切他還是很熟悉的。

        她不但和楊家的八小姐關係極好,而且還因為她的出身,自小賣到逸粉園來的時候,據說她乃是官籍犯民之後出身,雖然從小受到苦難,可是良好的出身還是讓她比一般人出色。

        加上她自己不懈的努力,所以不少人對她另眼相看。這件事看起來似乎和她沒有關係,可是兩個人在她這裡失蹤,試想兩個家族怎麼會放過她。

        「把翠姐帶進來!」田洪茂喉嚨裡冒了一句話出來,倒是顯得很平靜。

        一個女子被兩個人扶了進來,婉兒一看到這個人,不由眼睛睜大一臉不信,淚水霎時間湧了出來。

        這是一個女人,不過從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出她的性別,一張完全腫起來的臉,連眼睛都睜不開了。腫翹的嘴唇邊,不時還有血跡往外流著。

        「媽媽!」婉兒一聲慘叫,幾乎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力氣,讓她從床上翻起來,面前這個面目全非的女子,居然就是教授婉兒長大的翠姐。

        雖然一張臉被打的面目全非,而且可以看到她站都站不穩,可是婉兒還是一眼就知道這是翠姐。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媽媽!究竟是誰?」婉兒發出一聲慘叫,跪在了翠姐身邊,顫抖的把住了站不穩的翠姐的腿,一雙眼睛淒然的看著田洪茂。

        她雖然不是翠姐所生,但是卻是翠姐從小教授。翠姐號稱逸粉園當年的花魁,不但漂亮而且聰慧,婉兒一身的才藝,大多數都是翠姐所教。這感情無異於母女,看到翠姐這種慘狀,婉兒哪裡能夠承受。

        「婉兒,,,,,,你,沒事,,,就好!」被人扶著的翠姐居然吃力的說話,眼睛眯成一條縫,血水不斷的成嘴裡湧出來,還想說什麼話,卻怎麼也沒有說出來,卻是身子不斷的抖動。

        婉兒淚水直流,看著翠姐痛苦的樣子,卻是沒有絲毫的辦法。

        一個楊府的親衛進來,在楊昌平耳邊細語了幾句,楊昌平神色不變,看了田洪茂幾眼。又看向屋裡被兩個逸粉園下人扶著的翠姐,眼睛一轉看向了婉兒。

        「婉兒姑娘也是常去某家府上的,某家想問婉兒姑娘幾句話,不知道婉兒姑娘是否方便!」楊昌平聲音儘量平淡,看到田家人的手段後,即使是知道自己女兒不安全,楊昌平居然有些反感。

        不管田洪茂是不是一片好心,但是看到翠姐的狀態,顯然是被人生生把臉打成了這樣,這需要多狠的心。楊昌平不置評別人做事的方法和方式,但是自己要知道女兒的一切消息。

        聽到楊昌平的聲音,迷迷糊糊的婉兒才看到了,雖然極為傷心,不由也嚇了一跳。她對楊昌平雖然不熟悉,但是去楊府多少碰到過幾次,不由止住了哭泣,傷心的看向楊昌平回道:「楊叔叔何時來了逸粉園,八妹妹呢!」

        「八妹!,,,,,,」驟然間又聽到婉兒提及,本來稍微平靜的楊昌平霎時間愣住了,聽到婉兒這句話的時候,他心裡忽然也明白了,這個單純的女孩子並不知道這件事。

        雖然沒有證實,但是這是一種天生預感的感覺。

        有些人不需要證據,有些事不需要證據。就好像有些人單純只要目光,就可以感受到一切,一切的事實。

        而婉兒似乎就是這種,這種令人會相信的人。

        一個單純的人,又怎麼會令人感覺到複雜。

        一雙無辜的眼睛,雖然根本沒有訴說什麼,可是看到這雙眼睛的時候,已經會令人知道,自己被人牽著鼻子走了!

        大家在這一刻似乎陷入了沉思。

        「噹」一聲脆響,突然驚醒了楊昌平,還有跟在身邊的諸人,便有人呵斥起來。

        「有賊人!」

        一把泛藍的鋼鏢,明亮幽藍。看去長不過五寸,鏢頭鋒利尖刃。

        居然從窗口射了進來,顯然來人一直就在窗外,如果不是窗口離著床這邊有些距離,只怕有人已經遭殃。鋒利的毒鏢被人擊落在婉兒身邊,看樣子是有人想謀害婉兒。

        只見那個唐先生手持一把二指寬三尺餘的軟劍,正目光謹慎的看著外面,卻沒有貿然的追出去。顯然方才有人在窗外偷襲,被唐先生發現率先出手。

        如果不是唐先生發現的早,兼之身手過人,只怕婉兒剛剛已經是香消玉殞了。

        楊昌平身邊兩個家人馬上出去,另外幾個方才同在楊府的人,飛快的也四下散開了,有兩個更是緊隨奪門而出,顯然是想找尋偷襲的人去了。

        「什麼人如此大膽!」楊昌平冷靜了下來,作為一個平時帶軍的大將,楊昌平雖然脾氣暴躁,但是絕對不是一個魯莽的人。看了一旁臉色發白的田洪茂,心裡知道這是有人想讓這一切更亂。

        這裡可是田家的地盤,這些人究竟想幹什麼。

        「來人!」田洪茂一聲厲喝,老虎不發威有人當是病貓,田洪茂徹底的怒了。他似乎從楊昌平的目光裡看到了羞辱,這不是一件單純的事情,可是田洪茂更不想田家遭受更大的羞辱。

        人以言可以獲罪,武以俠犯禁!

        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老百姓不知道這些,只知道要好好生活!

        言可以正視聽,武可以強身健體!

        老百姓不明白,只知道要吃飽、要穿暖!

        如果有人解釋給他們的話,通俗易懂的說法,他們肯定就會明白,老百姓很淳樸。

        似乎都是好的東西,但是和普通人沒有關係。

        但是和老百姓的生活也沒有太大的關係。

        可是以武冒犯尊嚴,在一方至尊或者權勢看來,簡直就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武可以助人害人,也可以使人屈服順從,也可以使人侵犯掠奪,也可以威壓鎮服。

        楊昌平沒有動,看到唐先生站在那裡,便知道這些人做的都是無用的功課,他是江湖上的奇士,他都沒有反應,自己這些手下哪裡會有什麼收穫。

        對於這些擅長於刺殺的人來說,一擊不中即便遠遁,哪裡還會等著被人擒獲。

        但是田洪茂的反應,還是讓楊昌平憤怒的心情有些舒緩,畢竟作為楊昌平來說,固然對田家沒有太多好感,但是自己和田洪存還是好朋友。

        偏頭看向一旁的符忠泉,他也是一臉的驚訝,養尊處優久了,即使當天會一些刀馬功夫,如今也荒廢的差不多了。看到地下的毒鏢,感覺生死是如此的近,符忠泉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楊昌平沒有輕視符忠泉,在楊昌平眼裡,他本來就沒有把符忠泉當成和自己一樣的武將。雖然在黔陽統帥著幾百兵丁,在楊昌平的眼裡看來,符忠泉簡直就是不堪一擊。

        自己叫他過來,目的自然也是想看看,自己的香兒是不是他們符家搞的鬼。畢竟在黔陽這個地方,敢和自己做對的人應該不多,就是整個五溪的話,人家也不會無緣無故來挑動自己楊家。

        大家看唐先生小心的拿起了毒鏢,外面的天色似乎正要吐白了,在燭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毒鏢刀刃上的藍光令人發寒。

        忽然,外面居然傳來一陣刀劍相擊的聲音,而且聲音似乎特別激烈清脆。

        楊昌平不由愣了一下,確定自己是沒有聽錯後,不由看向身邊諸人,大家顯然都有些驚奇。難道真的截住了刺客不成?

        他不由看向唐先生這邊,唐先生目光中精光一閃,臉上也閃現一絲驚詫,顯然他更不相信會截住了那人,看楊昌平想出去,不由馬上出聲制止。

        「將軍當心調虎離山計!」

        大家看向地下的婉兒和翠姐。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17
第一百五十三章 黑衣人

        對方有備而來,

        凌晨時分,

        專事刺殺之道。

        在這個時間的人,最容易放鬆自己的神經,往往也是殺手最容易得手的原因。

        花樓裡的人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截停了對方,雖然不知道外面那人是不是剛才的人,或者是他的幫手。但是整出動靜來,肯定都是和這件事有關了。

        說起來有些奇怪,幾大家族的代表,雖然都是各懷心思。但是有一點卻出奇的相同,那便是大家都希望截停對方的是自己的人。這可不僅僅是長臉的問題,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給對方一記耳光。雖然大家心裡都沒有底,但是這個意願還是好的。

        楊家和楊昌平一起同來的隨從,便知機的大開樓門,讓大家的視線往外擴展,通過這大開的雕花門簾,立時往外的視線便開闊了許多來。

        從花樓裡往外看去,才看到外面居然燈火通明,以至於感覺不到天也要亮了。

        楊昌平示意身邊的人,扶了婉兒翠姐兩人,把她們夾在中間,和大家一起來到了花樓外面。

        兩層的花樓古香古色,在二樓有條似陽台的迴廊,迴廊遮風避雨方便,有些像蠻族吊腳樓的閣樓。平時可以站在這迴廊,欣賞外面的風景。

        閣樓四周花燈依舊,雖然天邊已經開始吐白,看向整個逸粉園因為通明,似乎分不清究竟是不是有晝夜之分。整個逸粉園還沉浸在安寧之中,這邊人群洶湧,更有人高來高去打鬥,許多人卻還不知道。

        但是因為陣陣刀劍的聲音,似乎破壞了通明的燈光,打破了這份安逸的寧靜,令人感覺有些奇怪。

        大家這時候站在閣樓迴廊看台,往傳來聲音和打鬥的地方看去,在對面逸粉園的建築群頂,在一條沿著荷塘邊幾百米的長廊頂上,有兩個人正在爭鬥。

        四周燈火通明,高低有序的照射在整個逸粉園。

        平時逸粉園的晚上,就和白天一樣讓人迷醉,有著這些不惜成本的花費,逸粉園才會是黔陽有名的銷金窟。

        在明亮的燈光照射下,大家便看得清清楚楚,有兩個人正在快速的交手,因為燈光明亮,兩個人可以說無所遁形。他們看去身形似乎不快,可是往往在交手的一霎那,令人感覺眼花繚亂。

        那是一個身材敏捷的夜行黑衣人,渾身上下都包裹在黑布中,就連一雙手都是。僅僅露出來的一雙眼睛,似乎充滿了聚精會神的光,在這種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扎眼。

        他手裡拿著兩柄尺餘長的匕首,匕首在燈光下泛著寒光,他一聲不發的揮舞著匕首,就像一個隨時可以收割性命的惡魔。

        一雙有些憤怒的發紅的眼睛,雖然隨著動作的迅捷,讓人捕捉不到全貌。可是偶爾的一絲寒光,在燈光的照耀下卻更令人驚訝,他正狠狠的盯著和自己對敵的人。

        讓人驚訝的是,他的對手居然是一個少年,而且這個少年看去年紀實在不大。顯然不是大家任何一方的人,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他阻止了剛剛刺殺的人,但是這個黑衣人的身份,實在令人無法質疑。

        這個少年雖然看去年歲不大,讓人格外驚訝的是,他一雙看著黑衣人的眼睛,卻似乎充滿了歲月的滄桑。這種滄桑的凝重,絲毫沒有做作。使得他不快的速度,在大家看來更令人歎服。

        這好像一種胸有成竹,更似一種大智如愚的感覺。這邊的人看著他不快也並不迅捷的身手,甚至都有些擔心,他會不會一不小心,就被敏捷的黑衣人傷到了。

        可是看似他每次都很危險,可是他偏偏都堪堪的躲過,黑衣人每次致命的攻擊,而且還會去適當的反擊。大家便知道他雖然不像黑衣人那麼敏捷,身手卻似乎也不弱。大家心境輕鬆了不少,便又都看著他們的爭鬥。

        也不知道從那裡冒出來個這麼古怪的少年,楊家可以說是出少年英雄最多的家族之一,楊昌平看著這個少年,不由也驚嘆連連。這個少年的招式和楊家馬上的功夫差不多,但是讓人驚訝的是,他的招式都是實效有用的殺招,沒有絲毫多餘花哨的架勢。

        楊昌平雖然不是江湖上的高手,那也是馬上領軍的將軍,一身外家功夫可以說登峰造極。看著這個少年簡單的招式,心中感嘆連連,更是多了幾分明悟,自然是看得目不轉睛。

        不管這個少年的奇異之處有何不同,而且他的裝束也有些古怪,但是楊昌平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少年不是周圍家族的少年。他的一頭長發就編成辮子盤在頭頂,用一根看去普通的樹枝插住,看去卻也自然隨意。

        如果不是他的服裝奇怪,奇怪的不像是中原人氏,他這樣的髮式看去倒像個道士。燈光下一身衣服看去只是普通的粗布,讓人奇怪驚訝的是,他居然穿著的這一身奇怪的服裝,在這個時代的漢人裝束裡是少見的。

        這是一種適合於馬上運動,或者農家幹活的束身裝,而且服裝的奇異之處便是,只有半截袖子和半截褲腳。現在已經是五月中了,在南方天氣已經逐漸熱了,但是在楚西地區早晚還是有些涼的。

        何況,楚西地區雖然是蠻族聚居之地,蠻族人為主要人群。雖然蠻族奔放熱情,也不像漢人一般拘束,但是像這種公開露出大半截手腳的服裝,就是在楚西和五溪這種地方,那也是絕無僅有的。

        如果不是在中原地區,這身衣褲倒像是遊牧的民族常服,不過草原遊牧部落的人,服裝也會是長的束手束腳的。但是他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漢人,而且是一個肌肉結實的漢族少年,倒真是令人驚訝。

        當然,如若不是他衣褲乾淨,倒也像一個乞兒,一個衣不蔽體的乞兒。

        看過這麼個乞兒嗎!

        他雖然皮膚偏黑,可是雙目炯炯有神,看去哪裡像一個三餐不繼的乞兒。

        而且這個少年一看就是渾身有力,孔武過人的飽滿狀態。當然令人驚訝的是,他皮膚居然健康奧黑,初見棱角的臉型,呈現著一張露著淺淺笑意的臉。微微翹起的唇角,使得滿嘴的牙齒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雪白。

        他身後背著一個六七寸寬長條的皮袋子,不知道里面究竟裝了什麼物事,小腿肚以上綁著寬寬的繃帶,讓雙腿顯得更具爆發力。

        手中拿著一柄奇怪的兵器,看樣式不知道是橫刀還是長劍。以楊昌平的眼光看來,這件武器應該是從前朝橫刀發展而來,不過樣式更令人感覺新奇好看。

        楊昌平兄弟幾個,可都是使用兵器的行家,從小跟隨家裡長輩淫侵兵器。一看少年手中這柄橫刀,就知道是一柄難得的寶刀。愛武之人天生敏銳,何況是見到好的兵器。

        可是看少年的裝束,簡直就是一個普通農家的少年,或者有可能是哪家的奴僕。實在令人有些抓狂,真是不知道怎麼想的,他這寶刀是哪裡來的了!

        看著這寶刀,楊昌平心中有些躁動,看到少年嘴角淡淡的笑意,倒感覺比這少年可愛!

        這邊的人顯然都沒有見過兩個人,雖然不知道雙方是敵是友,但是光看場中的情形,大家便可以猜測到,顯然是這個黑衣人不對路,應該剛剛就是他作怪居多。

        倒不是大家有偏見,試想在剛剛的環境,大家莫名其妙遭受了刺殺,雖然不知道是針對誰,但是顯然對方是準備已久。

        人有的時候很奇怪,在危險的時候,顯然希望自己不要有事。

        在沒事的時候,忽然會想到一些奇怪的事情。那就是自己和一些人一起的時候,居然沒有人來打擾自己,是不是換句話說,自己沒有別人那麼重要?

        這種求虐的心態,如果讓遭受磨難的人知道了,是不是該給他幾個耳光。

        不管這些人怎麼想,正好出現了這個渾身隱秘的黑衣人,在這個非常時期,他的身份首先令人質疑。夜行人總是令人遐想,何況對手是一個沒有絲毫隱秘的少年,大家幾乎沒有疑問的一邊倒,要拿下這個黑衣人來。

        大家目光中似乎都有疑問,面面相覷的看著,眼神似乎都在詢問對方,是否認識這個少年。都希望可以從對方眼中找出答案,可是看到大家都疑問的眼神,顯然便知道了,這個少年大家都不認識。

        雖然不知道兩個人的身份,但是顯然其中有人和這件事有關。居然敢在幾大家族眼皮底下搞怪,這無異於站在老虎頭上撒尿。不管這兩個人是什麼身份,每個人都想把這個人留下。

        何況一直沒有頭緒,突然便冒出來這樣兩個人,簡直就是黑夜裡看到黎明。這麼好的線索,自然是不容錯過了去。

        「楊將軍,你看,,,,,,!咱們要不要馬上動手!」田洪茂青筋直冒,一直繃緊的心弦終於得到釋放。本來以他的立場在這裡是最難受,一個是自己的族侄,家主的親侄子,一個是風頭正旺的家族千金。哪個人有事的話,自己都不會好過。

        田洪茂雖然不是什麼高手,但是自小這些大家族子弟,也受到過良好教育,基本上都文武雙全。現在看到有人出現了,可以說就是洩火口,恨不得馬上自己上場去擒下人來。

        他看到兩個人的身手,自然知道自己的斤兩,自己去肯定是走不過一個回合,自然想去好好安排一下。因為田思豪和楊八妹的失蹤,他可是憋了一肚子的氣,可是迫不及待想行動。

        雖然心中極度的想參與,但是又怕楊昌平誤會,畢竟如今這件事看起來,顯然不是那麼簡單了。自己作為田家的人,有任何的行動,都會給別人帶來暗示和誤解。只好憋著心中的怒火,沉聲詢問和唐先生站在一起的楊昌平。

        原來,剛剛楊昌平來到逸粉園的時候,可是帶了一百多家丁的隊伍,這些家丁可是真正跟隨楊家子弟,上過戰場充當親衛的人。田洪茂倒不是怕楊家的私兵,而是擔心一不小心,就會觸發家族之間的仇恨。

        在五溪這個地方,哪個家族沒有自己的私兵!田家作為五溪最大最古老的家族,家族中的私兵還會少?哪一房哪一支都不會少,而且是蠻族中的精英。

        這些人一般來自於家生僕人,一些便是投靠家族的奴役,還有一些便是親族旁支的親屬了。平時守家護院時,便都是家丁僕人,到了戰時或者爭奪的時候,他們便隨時可以充當勇士將兵。

        楊家當初在五溪立威,不但是因為當初飛山太公楊再思手下,有一批精兵良將,還有便是家族子弟歷來眾多,而且個個都是能翻身上馬的戰將。如今子弟開枝散葉自是不用說,哪家哪房沒有個幾百人的麾下。

        如果楊家每一房振臂一揮,都差不多可以組成一支隊伍,而且是一支有著精兵良將的隊伍。所以說五溪乃至楚西,現在沒有人想公開和楊家做對翻臉。

        當然,這也是田家存在心思結交,乃至家主田洪蜚想親近楊家的主要原因。如果可以拉攏楊家,甚至和楊家結親,對於勢力正走下坡路的田家來說,無異於就是另外一次中興的開始。

        楊昌平這一支還是飛山太公楊再思的直系子孫,楊昌平的爺爺楊通聲,如今人稱小飛山王,家中的僕眾更是不會少。剛剛要來逸粉園找事,他自然要帶著自己的人來。浩浩蕩蕩一大隊人馬,田洪茂看到這些人,心裡也是有些戒備。

        這些家丁僕人個個都挎刀帶槍,看去哪裡是什麼家丁僕人,簡直就是一隊將兵出征的架勢。田洪茂一路隨行在側,不但代表田家的態度,也是為了讓自己的逸粉園撇清干係。

        楊昌平帶著幾個親族進來找婉兒,他們就都站在逸粉園外麵糰團圍著,倒也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如今從這裡看過去,自然還可以看到這些人持著火把,正站在逸粉園外面的街道,前後都把守著逸粉園的出入口,任是一隻飛鳥估計也會被發現。

        而這個黑衣人居然可以瞞過諸人眼目,不但隱身逸粉園裡,還可以突然出手暗殺人,顯然他可不是什麼普通人。要命的是他一定對逸粉園的環境很熟悉,田洪茂在意的就是怕人誤會這一點,如果是這個人和逸粉園沒有絲毫關係的話,不然怎麼可以在燈火通明的逸粉園隨意躲避?

        「不管是不是他們,但是方才的毒鏢卻是要人命的,田兄,某家建議把逸粉園都圍起來如何!」楊昌平看唐先生緊緊的盯著打鬥的兩個人,神色似乎有些緊張和激動,雖然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但是歷來知道他的手段,見他都這般慎重,不由看向田洪茂冷聲說道。

        「正是此意!看來和這些人脫不了干係,不管他是誰,也不管是誰派來的,先想辦法拿下了,某自有辦法調理他!」符忠泉似乎從驚恐中回過神來,想想方才的毒鏢,仍然是心有餘悸。

        看著兩個人的打鬥,想起平時所看到的那些武藝,頓時感覺往日所看當真無趣。更驚訝於兩個人的身手,方才更相信這世上,飛簷走壁之輩果真是到處都有。

        符忠泉一直沒有吱聲,因為在他看來,雖然楊昌平沒有指明這次事情的幕後,但是同樣作為五溪的大家族之一,符家對於楊家來說也是極為敏感的。

        親眼看到自己伯父當初傲笑群蠻,更是奪取了馬家在楚地的所有財富,一度成為五溪一地最強大的新興家族。就是沒有幾分眼力,也自有幾分閱歷,符忠泉自然知道楊家心裡的想法。

        因為楊家也出了一位驚才絕豔的人物,那就是飛山太公楊再思,他的影響力絲毫不弱於自己的伯父。雖然他前兩年已經去世,但是就目前的影響力和後繼人才來說,符家的子弟那是遠遠不如楊家的。

        同樣作為五溪新興的大家族,如果楊家懷疑自己符家搞鬼的話,應該也在情理之中。畢竟表面上田家也有人遭殃了,在五溪這塊地盤上,還真沒有幾個人敢太歲頭上動土。

        何況黔陽名義上還算是符家的地盤,這些年敘州、黔陽周圍這些地方,老牌的田家一直被自己符家壓著,就是楊家也不敢過分。所以自從進了楊府開始,符忠泉就一直抱著不參與、不主動、不逃避的態度。

        一直看到田洪茂和楊昌平都出聲,符忠泉才即時出現,表現出自己符家的立場。當真是不能早,也不能太晚,嚴格恪守處事做人的真理,也展現他不溫不火的態度。

        田洪茂身邊雖然沒有楊家那麼多家丁,但是方才去楊家也帶了二三十號人,知道現在自己該有所表現,便只想能夠先拿下人再說。可是他看到兩個人的身手,也知道不是自己這些人可以搞定,只想早點安排準備。

        看著他佈置下去,一旁的楊昌平也行動,讓身邊的堂弟楊昌英去佈置,他自然比田洪茂更明白。下樓隨行同去的,還有幾個方才在府裡挨著符忠泉坐,他比較陌生的那幾個人。這些人楊昌平沒有刻意介紹,那是因為他們都是和唐先生一起的。

        唐先生一直緊緊的盯著長廊黛瓦上打鬥的兩個人,雖然兩個人一刻都沒有停,但是他早看出來了結局。

        因為這個黑衣人手中的兵器比較短,一直想近身攻擊這個少年。俗話說的好一寸短一寸險,不但是針對自己的對手,也是囊括了自己的安全。

        看去他似乎身手相當敏捷,不時的在空中騰挪翻滾,想從不同角度攻擊少年,可是都沒有得手。因為和他對手的這個少年,雖然看著似乎身手比較慢,招式似乎也不流暢,但是這個少年手中的橫刀,總是能夠在關鍵的時刻擋住。

        少年開始還有些慎重,招式往往都是後發,可是每一次出招都實用有效。簡單的說就是沒有花哨的廢招,這是一個很冷靜的少年。他手裡的橫刀不但是把寶刀,而且握在手裡的感覺,似乎根本無物一般輕盈。

        他的騰挪輕身的功夫,也不像黑衣人那般輕盈,卻是極具突發的爆發性。開始還有些戒備,到了後來已經運用自如的進退,就那麼緊緊的鎖住了對手,阻擊著黑衣人匕首的攻擊和他的退路。

        黑衣人看到自己討不到好處,和少年手中的橫刀一接,人便往一邊蕩去,想乘機便就勢離去。開始他還想攻擊這個少年,但是這個少年絲毫沒有示弱,雖然刀式有些慢卻極為有效,甚至出擊攔截似乎也想制服他。

        一旁的人看著少年刀式似乎慢,都替他捏了一把汗,但是發覺他總能在關鍵的時刻擋住匕首。所以看起來似乎有些手忙腳亂的感覺,真讓人替他擔心,越看越知道這個少年不簡單。

        大家其實不知道,這個時候黑衣人已經絲毫沒有辦法擊中少年,因為這個少年雖然招式和身法遠不如自己,可是他體內一身真氣,卻是遠遠的超過了自己。

        黑衣人心裡有苦自己知道,每一次和少年手中的橫刀接觸,他都幾乎把不住手中的匕首,只感覺自己雙手發麻。他心裡氣得七竅冒煙不已,如果不是接受過危機訓練,他早就和少年用同歸於盡的招式。

        眼睛餘光所掃,看到有人看向這邊,心中暗暗叫苦,知道自己這次的行動徹底的失敗了。於是雙手匕首上下亂舞,想擊開少年,更想乘機轉身離去。可是偏偏這個少年如牛皮糖一般,緊緊纏著自己就是不放。

        楊昌平這些人帶著婉兒一起,站在花樓迴廊上,看著兩個人的打鬥變化。大家不由心思各異,看著兩個人從長廊往逸粉園大堂屋頂躍去,兵器相接的聲音卻是不停,反而更是密集起來,於是便一起下樓來了。

        大家都看著這個黑衣人的變化,看去身手比這個少年輕盈許多,可是偏偏在少年面前討不到半分的好,不由又是驚訝又是奇怪。便對這個穿著短裝的少年有些驚訝,雖然不知道具體是誰剛剛發的毒鏢,還是決定把兩個人都留下。

        外面拿著兵器的楊家和田家的人,便陸續的都進來逸粉園,門口留著幾個守門的。大家都擁到了楊昌平幾個人的身邊來,一起站在荷池邊上,看著屋頂上對戰的兩個人。

        場中突然發生了變化,原來黑衣人想走的時候,偏偏少年又一直粘著不放。這個少年看著招式身手不如黑衣人,可是似乎有著一股信心支持,黑衣人一盪開他便趕上,讓人感覺又好氣又好笑。

        往往黑衣人想憑藉自己敏捷的身手遠遁,誰知道這個少年腳下一頓,一步趕上兩步,總能把這個黑衣人攔下。黑衣人心中憋氣,一聲尖嘯發聲,身子一陣急旋匕首上下飛舞,衝向少年想來個同歸於盡的打法。

        誰知道,少年一個飛步,腳下在屋脊上發力,凌空而起狠狠朝下劈下。

        黑衣人雙手匕首一架,雖然擋住了橫刀,腳下黛瓦盡碎,人也止不住衝擊,便往屋頂下跌落。大家看到黑衣人在半空中努力翻身,顯然是想憑藉身手落地。

        讓大家跌碎眼睛的是,他努力也沒有翻轉過來,只是側出了半個身子,便已經跌落在了石板地上。一口鮮血噴在了蒙巾上,卻也止不住從布上溢出來,就是雙眼都沾上了。

        巫蠱之術!

        在中原流傳千古,

        其術神秘自古便有之,

        當盛行於五溪、巫峽一帶,最盛時屬於楚地。

        據傳乃蠻族苗裔之奇術也!

        因為神秘,歷來被人畏懼。

        因為神秘,歷來便不是普通人可以接觸。

        因為神秘,歷來不是普通人可以承襲學習。

        因為神秘,歷來相傳它脫胎於神秘的巫術。

        蠻苗之人,以巫供養蠱,以蠱使於巫,巫以蠱趨於人,巫蠱便不分。

        就是說,這種神秘的蠱術,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是只有成為巫的人才會去養的,當然也是只有他們才有資格去養。

        他們供養培育神秘的蠱,平時作用在身邊的蠻民身上。給他們治病驅鬼,當然也會去控制他們。

        因為蠱太過神秘,種類又多難以迴避它們的危險,於是人家便把蠱和巫不區分,認為他們是一起的,都是不能違抗和對付的力量。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18
第一百五十四章 蠱神

        楊昌平這邊的人雖然都看到了,卻沒有馬上圍過去,因為屋頂上還有一個人在那。不管怎麼樣說,這兩個人都還不知道身份,刺客也不能斷定就一定是這個黑衣人。

        大家便看著這個少年站在屋頂,右手把手中橫刀在空中一抖,甩出一個漂亮的刀花,然後順手瀟灑的迴旋,倒插入後背那個奇怪的皮袋子裡。

        他的目光靜靜的掃過這邊的人,溫和淡然的眼神凝實一般,似乎帶著一絲絲的悲憫,還夾雜一絲讓人如沐春風的暖意。他靜靜的看著大家,雖然沒有說話,卻給人一股無上威嚴的感覺。

        這個衣裝古怪的少年站在那裡,天上已經露出了一絲白意,被四下的燈光照射下,他居然給人一種高山昂止,又似帶著幾分超然出塵的大氣感。

        而且讓楊昌平幾個人驚訝的是,自己看著這個少年的眼神,居然有一種令人臣服膜拜的感覺。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不單單使楊昌平幾個人驚訝,而且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奇怪和震撼。

        幾個人雖然不是梟雄,卻也是出自大家族,見過大世面的人物。都震撼的發現,自己居然在這個少年面前有種壓力感,而且是一種油然而生的膜拜和威壓。

        少年卻看著這邊諸人都沒有說話,他嘴角居然微微翹起,輕身一緃便躍下房來,落在了黑衣人身邊。

        看著他直接往下跳的感覺,倒讓這邊許多人都嚇一跳。那動作和姿勢,絲毫沒有給人身輕如燕的樣子,倒像是有人跳樓一樣,看著他突然的動作,實在是嚇人一跳。

        不過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就在他的身子快要落到地面的時候,整個人卻像一根羽毛一般,輕盈的落在了地面,居然都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來。

        楊昌平雖然是馬上武將,也自幼學有外家的硬氣功,一身外家功夫可以說是人生最好狀態的時候,但是哪裡能夠看懂這些。倒是他偏頭看到唐先生一臉關注,便知道少年這肯定是一門高深的功夫,不由對這個少年另眼相看起來。

        自古歷來盛傳,行走在江湖上,所不能輕視的一些對象有道士、尼姑、和尚、乞兒,當然也還有一些耄耋老人、小孩,甚至包括這些少年。

        看著這個少年的動作,雖然不如黑衣人一般輕盈敏捷,自然也算是飛簷走壁一流的了。自己雖然也有一身武藝,但是和這些江湖上的遊俠劍客比起來,自己當然是無法比較的,楊昌平大感古人誠不欺我也!

        再看地下的黑衣人,雖然躺在那裡微微喘息,卻在在那裡沒有動彈。整個人似乎受了重傷,就那麼躺在了地上,看去這一下顯然摔得可不輕。

        以楊昌平看來,剛才的情形就是自己的話,只要反應夠迅速,都可以在空中幾個觔斗緩解,或者翻滾著落地避開墜落,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看到這個身手敏捷的黑衣人,只是受了少年的一擊,居然就這麼直接掉了下來,當真也是看得他膛目結舌,不知道怎麼會是這樣。

        黑衣人斜眼冷冷的看著面前的這個少年,呼吸急促的讓嘴角帶著血沫,不住的溢出到蒙巾上面,看去有些恐怖淒涼。

        剛才從屋頂接受橫刀一擊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大錯,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個年紀這麼小的少年,哪裡來的那麼深厚的真氣和內力。自己遠遠不是面前這個少年的對手不說,顯然還被他戲耍了一番。

        當時少年橫刀上傳過來的巨大真氣,瞬間便侵蝕了自己雙臂,乃至自己整個上半身。那種突如其來的巨大變故,不但猝不及防,而且讓他才知道,這個少年一身真氣實在高出自己太多。

        終日打雁,卻沒有想到被雁啄瞎了眼睛。如果從一開始,少年就以渾厚的真氣來對付自己的話,就是憑自己敏捷的身手,在他手下根本也走不出三招。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黑衣人在倒地的那一刻才知道,不是這個少年故意戲弄自己,實在是眼前這個少年在拿自練手。

        他顯然對自己的一身修為並不瞭解,或者說掌握的火候不夠,黑衣人感覺自己可憐,在少年面前就是一個悲催的試驗品。不住的往外吐血,倒不是黑衣人受傷太重,實在是被少年氣得怒火攻心。

        雖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倖免,但是在空中跌落的時候,黑衣人還是本能的想自救。可是他發現自己很難做到,因為體內的氣機到處亂竄不止,居然被少年霸道的真氣,搞的完全無法凝聚,當真讓他魂飛魄散一般。

        說起來似乎很長,其實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情。作為本人的黑衣人自己,在這其中心裡的歷程可以說是翻江倒海。任是他插翅也反應不及了,在關鍵時刻只有極大的可能自救,讓自己的頭顱別先著地。

        雖然房子不是很高,可是這樣被人秋風掃落葉一般轟下來,不說普通人了,就是個高手沒有護體真氣的話,也要摔得半死的。

        黑衣人心裡憋屈的淒涼,悲催的整個人右邊先著地,右邊手臂當時便斷了,肋骨還不知道斷了多少。雖然沒有摔碎腦瓜子,看起來一時沒有死,可是遭受這般打擊,心裡這劇痛還是很清晰的。

        少年卻落在地下之後,龍行虎步的大步走近,便站在黑衣人身邊,打量著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痛苦,裹得嚴嚴實實的夜行人。少年那眼神頗為奇怪,顯然是對這個人有些感興趣一樣,好像對面前這個被自己轟下來的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的無辜眼神。

        這邊的人在楊昌平、田洪茂、符忠泉幾個人的帶領下,慢慢的走了過來,速度有些故意放慢。大家雖然沒有拔出兵器來,但是也逐漸的形成了合圍姿勢。

        雖然大家心裡想法各異,甚至保持著一定距離,但是大家隔著的最終距離和角度,足夠清清楚楚看清少年和黑衣人了。

        少年回頭看了眼諸人的扭扭捏捏,卻對大家的近身似乎沒有太在意,又偏頭看著了地下的黑衣人。右手摸著自己開始長鬍鬚的下巴,看著黑衣人狠毒的雙眼,雖然不在意他的眼神,可是當看著黑衣人的動作,眉頭還是微微一皺。

        原來看著黑衣人的左手在顫抖的,似乎已經不能動彈了,卻突然把著了腰間別著的東西,那是一根有五六寸長的竹笛。

        看著他痛苦執著的樣子,少年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對他的行為當然也有些戒備,但是沒有阻止他的行動。

        最後看著他顫抖的動著手,直接把竹笛想往嘴巴邊送,知道他肯定有什麼貓膩,可是少年還是沒有動,顯然是不怕他搞什麼鬼。直到看到黑衣人把竹笛湊到嘴邊,才發現他臉上還有塊蒙臉的布。

        竹笛的孔對著也沒有辦法,少年看著黑衣人絕望的眼神,幾乎當場噴笑了起來。

        「這位公子,請快快把他手裡的竹笛搶過來!」忽然一旁的符忠泉似乎想起了什麼,看著黑衣人怨毒的眼神,不由驚呼了起來。不顧大家詫異的神色,便大聲呼叫了起來,在這凌晨顯得格外刺耳。

        楊昌平和田洪茂都一驚,齊齊看向一臉恐懼的符忠泉,沒有想到他突然會這麼失態。即使剛剛在楊府,知道楊家的一些想法後,他都沒有半分的驚訝和出聲,此刻他看著這個黑衣人的動作,卻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這種驚恐絕對是發自內心的一種感受,他似乎在黑衣人身上,突然看到了什麼恐懼的事情,預感到馬上要發生一樣。大家驚訝的看著他的反應,看他似乎想快步上前,可能是想去阻止這個黑衣人,楊昌平伸手便擋住了他,淡淡的說道:「符大人這是想幹嘛!」

        符忠泉還沒有來得及回絕,卻是激動的一把抓住了楊昌平的手,楊昌平卻感覺到他渾身在抖動,緊緊的被符忠泉抓住,他真的渾身在不住的抖動。

        天!他真的在害怕,他在極度的驚恐,一向極為自傲,又有底氣的符家子弟,居然看到一個神秘的人,做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動作,居然嚇成了這樣,楊昌平幾乎有些不敢相信這是他。

        看著他驚恐的神色和表情,那裡會有半分的虛假。楊昌平還沒有想明白事由來,也不顧符忠泉緊緊抓住自己的手,甚至都有些發疼了,心中便也有些謹慎了起來。

        卻不料身側的田洪茂突然臉色也一變,看起來他似乎也想起了什麼東西來,眼神突然間也變得驚恐了起來,而且放大的瞳孔誇張的嚇人。也連忙朝那個少年大聲叫道:「公子,趕快,快,快搶過那竹笛來,晚了只怕會生變!」

        黑衣人緊緊盯著少年,似乎對這邊人的叫喚根本都不在意,眼神忽然發出一陣詭異的笑意,生生把那湊在嘴邊的竹笛,突然狠狠的按在了唇邊,血水便順著竹笛管流下,很快竹笛都被染上了殷紅的鮮血。

        麻灰色的竹笛很快徹底被染紅,嘴裡湧出的血水,透過蒙巾順著竹管滴在地上,殷紅的有些發黑。黑衣人眼神卻煥發出異樣的神采來,嘴巴奮力的鼓動連著血水,就著竹笛孔居然吹出了一聲聲音來。

        嗚嗚,,,,,,

        低沉怪異的感覺,就像被人堵住了嘴巴,發出來的絕望的聲音,那是一種令人發寒顫慄的聲音。

        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個單音,便戛然而止!

        可這聲音在剛剛吐白的凌晨,卻令人感覺格外的怪異。

        他沒有了聲音,因為他發不出聲音來。

        他的脖子被一隻有力的手掐住了,這隻手把著他的脖子,直接的掐住喉嚨把他舉了起來。

        他完全沒有力氣反抗一般,一隻手因為摔斷了,就在身邊無力的垂著晃蕩,一隻手拿著那根帶血的竹笛,想拚命的去推開,這只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可是這隻手太有力量了。

        少年站在他面前,翹著嘴唇靜靜的看著他,看著他的詭異,也邪邪的笑道:「是想催動蠱蟲,毀屍滅跡亦或害人是吧!」

        黑衣人白眼直翻,喉嚨了發不出聲音來,哪裡能回答少年的話。手裡的竹笛帶血,在這只掐住自己的手上輕輕的打著,慢慢的似乎沒有了力氣。

        少年輕輕的說話,讓他本來有些詭異的臉,從赤紅色忽然變成了灰暗。他那雙有些滲人的眼神,居然突然變成了恐懼,看著少年得意嘲弄的眼神,似乎看到了最恐怖的事情一樣。

        本來以為會是最後的殺手鐧,沒有想到少年早就知道。看著這個少年的笑容,猶如看到一個得意的魔鬼。黑衣人從來沒有想到過這種,感覺到少年眼神裡的嘲弄,就像看著一個無知的傻瓜一般,黑衣人幾乎當場血噴了出來。

        竹笛終於鬆開,叭的一聲輕響掉在了地上,滾了幾下便不動了,靜靜的躺在那裡,就像一個寂寞受傷的人。這種自己意料之外結局,讓黑衣人心如死灰。

        黑衣人的手終於也慢慢的無力,欲推未及的在半空中微微抖動,就像一個溺水臨死的人,突然看到了水面上的一根稻草,似乎有了一線的生機和希望,卻怎麼樣也搆不著一樣的痛苦和絕望。

        就在這個黑衣人只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少年忽然便鬆開了自己有力的手指。驟然間的擠進來一絲空氣,讓黑衣人渾身猶如下水的面條一般,他的身體慢慢的從指尖滑落,萎靡的軟到在了地上,整個人恍若已經死去了一般。

        少年沒有理軟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明白他已經沒有了絲毫的殺傷力,自己雄厚的真氣先是摧損了他體內的內力,何況剛剛幾乎捏碎了他的喉結。

        不說少年的心思如何,這個黑衣人都翻不起半絲風浪,沒有人知道少年的來歷,但是他似乎對這個黑衣人極為瞭解。他回頭看著膛目結舌、一臉驚訝的諸人,露出一個讓人感覺舒服的笑容,然後輕輕說道:「你們也知道他會巫蠱之術?」

        大家的臉色有些發白,符忠泉和田洪茂卻機械一般的點點頭,作為五溪大家族的子弟,有誰不知道巫蠱的力量和恐怖。

        五溪蠻族的生存,可以說就是一部生動的蠻巫生存史,有了他們不斷的遷徙,巫蠱這種超自然的能力,才得以往外傳播開來。入蜀成就了巫峽一帶的傳說,從夜郎進入了大理諸地,凡是蠻巫所達之地,均為蠻族生存強大繁衍生息的根本。

        田家是五溪老牌的大家族,歷來都是五溪的王族一般,在五溪一地有著絕對的權威。如今田家的威望遠遠不及當初,甚至和前朝比起來,那也是相差甚遠,但是俗語說的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使新秀諸多湧起,也還不能動搖田家的根基。

        就是符家雖然遠遠不及田家悠久,更不像思州的冉家一樣,是當年田家手下的幾個大家族之一發展而來,但是那也是五溪逐漸發展起來的家族。何況這些年符家的聲望極高,一度還超過了田家在五溪的影響力,這也絕對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結局。

        可以說這些家族在五溪的威望,都是家族和五溪歷來的各地巫師法師的支持完全分不開。沒有五溪分據各地的巫師和法師支持,任何家族想在五溪站穩腳,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一樣。

        這些巫師和法師精擅的技能,便是巫術!巫術便包含了神奇的巫蠱之術和巫醫之術,巫師精通的便是巫蠱,而法師精擅的便是巫醫。他們有個共通的技能,便是都會和巫神溝通。

        本來歷代的巫師和法師都各行其道,每個人都只會傳承屬於自己的技能,但是五溪也有一個特殊的人,不但精通巫蠱之術,也對巫醫之術傳承,這個人就是歷代巫師和法師一起推舉的大法師!

        不管是五溪哪個蠻族,都是在巫術的影響下長大,所以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巫術,自然便包括這最令人心悸的巫蠱之術。看著地下死人一般的黑衣人,知道他居然會巫蠱之術,不由都心有餘悸。

        會巫蠱之術的人,怎麼會和巫師沒有關係?那根普通的竹笛,就是催動蠱蟲的利器,平時被它的聲音催動,一直隱藏的蠱蟲就會發作,簡直就可以殺人於無形。

        一直極度緊張的符忠泉,最先發現了黑衣人的秘密,隨之田洪茂也感覺到了不對,雖然不知道黑衣人針對的是誰,顯然此人應該便在這裡的人之一。

        楊昌平一直沒有動作,畢竟經歷過戰場大的廝殺,他什麼場面沒有見過。即使知道這物事的危險,他也不像符忠泉和田洪茂緊張。卻看著對面的少年忽然盯著自己這邊,一雙眼睛露出了驚訝莫名的神色。

        楊昌平幾個莫名有些驚訝,只感覺渾身都涼颼颼的,心中嘀咕著忍不住相互看了起來,沒有發現什麼異狀。

        「啊!」一聲尖銳的尖叫聲,突然打破了這裡的平靜。

        然後四周在逸粉園休息的人被驚醒了,這些莫名其妙的人很快騷動了起來,也有人在迷迷糊糊的罵著,有人在嘀嘀咕咕的動作。

        看樣子大家都要醒了,天也要全亮了,反而看起來黎明下的燈光,沒有開始那麼明亮了。

        楊昌平這些跟過來的人裡面,本來只有一個人看起來有些不舒服,那就是被打的面目全非的翠姐。

        如今大家沒有看著翠姐,而是看著攙著翠姐的婉兒,突然間的這種變故,看得一旁的婉兒渾身發毛起來。,一對不安的眼神看著大家,卻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婉兒的臉上十分古怪,突然閃現出無數血紅的血管,這些血管似乎都浮現在皮膚上,看去紅的似乎要滴出血來。婉兒自己看不見,旁人看來卻是十分恐怖。

        一張漂亮的臉蛋,看去詭異的令人發寒。

        「蠱神的血蠱!」少年輕輕念叨,在旁人聽來無異於耳邊響起一個炸雷。

        許多人看到婉兒臉上的神色,便已經隱隱的猜到了結果,聽到了少年說出來,不由都嚇得離開了婉兒兩步。

        婉兒看到旁邊有人被自己嚇到,又看到大家都驚恐的看著自己,便知道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了,不由也嚇得渾身發抖了起來了。

        唉!

        一個人能夠被人稱為神!

        不管是誇大還是敬仰,這都不是普通人可以得到的稱呼!

        蠱神!

        一個既讓人毛骨悚然,又讓人感覺不可思議的稱呼!這是一個神秘的等同於神的人。

        蠱!

        這是一種古老的法術!

        相傳,這是一種古老傳承的法術,以培養的手法養育一些毒蟲,然後從留下的毒蟲中得到想要的蠱。

        當然,這也是自古傳承的一種神秘巫術,就是到了後世的時代,在楚中地區,以及楚西一帶的梅山教,據說蠱術都還很厲害,居然到了有人人談蠱色變的勢頭。

        這其中文人學士交相傳述,筆之翰籍居多,自然更令人感覺儼然以為其事更重。當然,還有一部分則是來自於醫藥方士,許多蠻族的蠻醫居多便是得益於蠱術巫術,當然不泛遺留下許多制蠱治蠱之法,這更加增添了蠱術的神奇描述。

        還有有醫書記載,蠱泛指蟲毒結聚,脈絡淤滯而致漲滿、積塊病變的疾患。《赤水玄珠‧蟲蠱》記載:蠱以三蟲為首。

        不管哪種記載,都透過書籍和稱述,表明了蠱術的神秘和神奇,更體現了蠱術的獨特性。

        而能夠在蠱術這種神秘的巫術技藝裡,被人稱為蠱神的人,那一定更是不同於普通巫師法師的人物了,那一定是這個行業裡最傳奇的人物之一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18
第一百五十五章 萬聖仙子

        一個曾經而且一直都令人敬畏的名字!

        一個已經不能稱為人的人!

        一個被人尊為了神的人!

        他究竟是什麼人?

        蠱神向前!

        一個曾經風雲五溪,必將還會繼續風雲五溪的神。

        蠻人敬神、供神!

        蠱神也是神!

        既然被人尊為了神,就一定會受到人們的膜拜,受到所有信眾的供養,而蠱神就是其中之一。

        神在人們心目中,那是高不可攀遙不可及的,它只有高高在上的俯視著眾生,給予信眾以力量。當然,神在人們心目中,也是給予人們希望的,有它的照拂一切都會有意義。

        因為有著他的存在,五溪蠱巫才會感覺到存在的價值;因為有著他的存在,五溪的人們才會對蠱巫更為敬仰;因為有著他的存在,五溪的人們才會更加安康太平。

        蠱神向前的存在,無疑是使五溪的人們信仰更加堅定。

        作為五溪望族向氏後人,蠱神是一個有著和五溪大法師一樣有名氣的人,更是一個有著不俗傳奇經歷的人。

        如果說在五溪還有人可以和大法師相提並論,那個人一定便是蠱神向前!

        如果說大法師是五溪蠻族生存的希望,那麼蠱神一定便是五溪蠻族生存的本能。大法師是一個可以和祖神溝通的人,那麼蠱神便是一個崇拜的圖騰。

        這是一個一生充滿了傳奇的人,這也是一個被五溪巫師們崇拜信仰,被認為是近五百年來,五溪最具傳奇和最神秘的大巫師。

        當代最有名的大法師,自然便是現在仍被人尊為老法師的彭措,他在五溪受到的尊敬和崇拜,他在五溪帶給蠻族三十六洞的希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五溪蠻族本來沒有大巫師的稱呼,有的只是大法師、法師和巫師而已,他們各司其職各有所長,都被大法師所統領。帶給蠻族希望和延綿,為蠻族解惑和分憂,是三十六洞蠻族所有人的希望。

        而居然有人被稱為大巫師,在五溪來說顯然是殊為不易。有些東西雖然不能改變,但是人們總會找到一種解決的最好方式。

        精通巫蠱之術的向前,最初作為五溪的巫師,到最後的名聲鵲起諸洞,自然便被人尊稱為蠱神。

        據說向氏是五溪蠻族最古老的家族之一!這個五溪最為古老的姓氏,當初也是中原地區河南一地望族姓氏後代所在。

        據說自古以來,向家子孫便自詡為商湯王的後裔,把姓氏定義為源出於子姓,屬於以父祖之名為氏的一個姓氏。這也是一個有著顯赫出身的家族,不管後族支系如何發展,這個出處一直為向氏所自豪。

        還有一支據說是出自於炎帝姜姓的後裔,他們的後代都是以國名為氏,毋庸置疑這也是一個顯赫的出處。至於偏差為什麼這麼大,就沒有人去計較了。

        還有一個有名的出處,便是源於姬姓,據說是出於春秋戰國時晉國上卿的後裔,這個人名叫羊舌叔向。這一支的淵源比較有名,歷來也是向氏傳承主流之一。因為時代久遠,是否最初也出自子、姜、姬就沒有人可以知道了。

        當然,這其中還有一支出處,便是一直被人詬病的一支。因為據說他們源於西南夷,乃是來源於黃帝的後代苗裔,屬於漢化改姓的姓氏。就是因為一個苗裔的名頭,讓他們融入後世後,刻意的淡化了自己的出身。

        最後還有一支,便是源於楚西的土蠻。

        所謂的土蠻,後世的人一直認為,乃是漢民遷入各地和蠻族雜居所衍生。不過向家這一支卻有著特殊性,他們原來確實是漢族後裔,不過後來長期和蠻族聚居,居然便逐漸的把自己的姓氏夷化,主動改為蠻族的姓氏了。

        這一支主動的融合,倒是不知道那一支被認為是苗裔的後代,他們心裡做何感想了。不管如何,這些向家的子孫,歷朝歷代都有留下記入史冊的子弟,使得向家的歷史更添光彩。

        五溪當地這些蠻族,原本的一些本地蠻族雖然依然存在,但是隨著被中原地區歷代派兵駐守,這裡便自此多了一群特殊的人。

        他們乃是當年西遷五溪的歷代漢民,以及一些跟隨歷代駐守官兵的將士。近代最有名的融合,便是楚王馬殷西征的將士,這些人積極的和楚西當地蠻族通婚,留守在當地的將士不斷繁衍出自己的後代,而這些人群便被人稱為土蠻。

        如今楚西有名的楊家,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他們留在楚西的子孫,被人稱為土家蠻族蠻民。不管他們自己怎麼想,事實便是如此的存在於世間。而他們另外一些進入中原地區的子孫,卻依舊被人稱為漢人。

        而當初向家的子孫,便也是如此的存在了,據說最早可以追溯到漢初。以至於後來蠻化的漢民,自然而然的也納入了這個姓氏裡。不管如今五溪向氏的來源究竟如何,但是他們無疑乃是五溪古老的家族之一。

        據史書記載:魏晉南北朝時,向氏族人主要活動在五溪、長江、巫峽流域以及渝州、楚北、楚西地區。當時比較有名的,如酉陽蠻王向蠶、建平夷王向弘、建平蠻向光侯、巴建蠻向宗頭等,和中原政權多有呼和。

        其中,在南朝宋永明年間(483-493),有建平蠻夷王向弘的後裔向宗頭聚眾,和黔陽蠻的首領田家的田豆渠等聯合,一起率眾抗齊的事蹟。

        這些事蹟不但表明了向家的歷史,更可以看出向家和五溪首族田家的交往,不但是互動由來已久,而且有著很深的先輩淵源。作為五溪自古以來最強大的家族,田家自然承認了向家的繁榮。

        後來隨著各種演變,向家家族逐漸往西繼續遷移,進入了今日的渝州地區,但是聲望依舊在五溪流傳。他們不僅在六朝後期就進入信州(奉節),而且在南北宋以前便遷入了涪州(涪陵)。

        所以自南北朝至隋初,五溪一地的諸洞蠻族,公認是以田家、冉家、向家發展為最快,而且他們互為聲援戰鬥,雖然極少有聯姻的現象出現,卻也一直都是佔據五溪頭族的位置,這是五溪蠻族都比較認同的所在。

        歷朝歷代向家優秀的子弟不絕於世,而當代的向家子孫,聞名於世間的也不少。近代最有名的當屬澄陽人向壤,他乃是如今向家在五溪的當代家主,其身份和地位相近的政權都知曉。

        而同樣和向壤一般傳名於世間的,卻是武安軍節度使衙前兵馬使向宗彥,他不但在當年調和了溪洞蠻族彭士愁和馬楚的爭鬥,率領蠻族平息了馬楚和五溪的仇怨,還代表了五溪蠻族和向家在溪州銅柱上留下了名字。

        作為緩衝蠻族和中原的大家族,向家在向宗彥的帶領下,自此率族再次在楚西立足,成為了五溪蠻族一個特殊的大家族。對於向家在楚西的復興,向宗彥自然功不可沒,固然也是向家的威望所在,如今可以說也是人才濟濟。

        雖然向宗彥已經不在,可是向家子孫依舊接替駐守,成了五溪在楚西地區,唯一可以公開制約彭家的家族,也是中原地區在五溪合法的代表。向家不但威望未減,而且似乎給人的感覺更加超然。

        如今年輕一代的如雙刀向光普等人,可以說正是在楚西如日中天的時候。

        而向家這些人的得意,據說都來自於向家的這位老祖宗,五溪蠻族公認的蠱神向前!

        已經沒有人知道向前出生於什麼時候,因為他存在的時候,他那個時代和他一起的很多人,就是他們的一些年長的後代,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可是向前還是依舊在大家耳口相傳。

        在許多人的心裡,向前就是個神!

        他確實是個神!

        蠱神!

        「不知道這位公子是何方人氏!」楊昌平對於高手,天生有著幾分自然親近,不由朝站立在那裡的少年拱手施禮。

        「某嶺南劉青奴!」少年看楊昌平一臉肅然,不由朝他微微一笑回道:「因攜眷遊玩天下路過黔陽,仰慕詩家夫子王公的大名,故而在芙蓉樓駐足品味,想緬懷一番古人的神采。」他淡淡道來,倒讓人感覺自然,雖然大家不會輕易相信少年的話,也沒有阻止他往下說。

        「不意被這夜行之人攪了興致,看他鬼鬼祟祟的似乎不懷好意,某雖不知此人身份,但觀其手段毒辣,當非善良慈善之輩,故而斗膽出手干預,還望諸位不要見怪!諸位想必都是這黔陽的大人物罷!」他瀟灑的回禮,站在那裡不卑不亢。

        「某等有事相聚於此,倒讓劉公子見笑了!」符忠泉一邊打了低聲哈哈,人也湊了過來,心有餘悸的看著地上的黑衣人,身子在楊昌平一側站立,仍然和黑衣人保持著一定距離,似乎對地上的這個人有著莫名的恐懼。

        「劉公子乃是嶺南人氏,千里迢迢而來楚地,倒是令人佩服。不想劉公子年紀輕輕,倒是對某五溪一地巫蠱之術也深為瞭解,某家等極為好奇呢!看劉公子武藝高強,想必師出名門!」符忠泉似乎有些不動聲色,其實已是極有心思。

        因為這次的事件和他沒有什麼關係,但是他知道作為黔陽大族,自己來與不來,楊家都會有所懷疑,所以一直頗為謹慎。此刻發現轉機,作為心中沒鬼的符忠泉,馬上見機出來分散大家的心思。

        劉青奴自然便是劉繼興了,因為當初和花蕊說了這個乳名,便一直對外自稱此名。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有閒心來管這種事情了!其實便是夏輕侯和高陽翾的指點了。

        因為夏輕侯和高陽翾兩個人無意,在暗處發現了黔陽的一個陰謀,居然涉及了密黨的一些關聯,還有和高陽翾的老友彭措有些關係。以夏輕侯和高陽翾的身份,自然不宵去幹涉這些,兩個人心照不宣的一起達成了共識,讓劉繼興來出手一次。

        劉繼興雖然空有一身深厚的真氣,也融會貫通了劉岩留下的刀法,平時更是不斷的研習後世的殺招,但是畢竟缺少真正的現場搏殺。於是便出現了剛才的情形,劉繼興一邊和黑衣人遊斗,一邊確定招式施展的連貫熟練後,一舉便控制了黑衣人。

        靜靜的看了符忠泉一眼,看著這個男子眼中有絲精明,神色卻還保留著有幾分親切,不由微微抬手道:「某有故交朋友長輩,和貴地奇人蠱神前輩頗有交集,曾言及巫蠱之神奇,故而對此術頗有瞭解。因深知此術施展後對人的殘忍,所以冒昧出手阻攔,如有唐突之處,還望諸位見諒!」

        幾人客套了一番,無外乎想套出劉繼興的身份來,劉繼興雖然看來年輕,但是思維乃是成年人。何況身居高位以來,無形中居身養氣成功,渾身散發的王霸之氣,倒是讓幾個人不敢小覷。至於劉繼興身份的事情,自然被他幾言微妙便帶過。

        大家便揣測黑衣人的身份,待得揭開面紗一看,卻是令人驚訝不已,原來這個黑衣人居然是個女的。最讓大家可惜的是,她居然咬破了藏在牙齒間的毒藥,人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楊昌平有些可惜,卻是沒有懷疑人被劉繼興殺死的,因為黑衣人毒發身亡的太明顯。只因婉兒臉上展現的異象,據身邊的人說起是被黑衣人催動了蠱蟲,只是蠱蟲還沒有特別作怪,不過如果不能及時的想辦法解決,只怕婉兒是萬難倖免於難了。

        田洪茂便命人領路,把大家都請到逸粉園的一處客廳。

        因為沒有了線索,楊昌平一籌不展起來,坐在客座首位眉頭緊鎖著。目光看向場中的人,最後落在了主座上的田洪茂,和自己身邊的符忠泉身上。

        「蠱神乃是五溪的神,楊家從未對其不敬,想必不可能會對香兒出手,不知道這五溪的地方,還有哪位巫師會用血蠱!」楊昌平直截了當的說道。

        符忠泉看了眼田洪茂,他身邊陪坐上,又多了幾位田家的老人。符忠泉知道田家比自己緊張,畢竟田思豪可是家主的侄子。於是便漫不經心的端茶低飲,看似一副一點都不知情的樣子。

        「血蠱乃是蠱巫一生極為追求的奇術之一,因為極難尋找毒物為引,這幾十年來,在五溪也沒有聽到哪位巫師煉成。」田洪茂右側陪坐上,第二位白鬚田家老者緩緩發言,剛剛介紹時大家知道他叫田浩雲,乃是田洪茂的族叔祖,是田家的老古董之一。

        「田老難道認為是蠱神所為!」楊昌平眉毛一豎,自己雖然有田家的朋友,可是對這田家的老古董,卻是不太感冒和尊敬。倒不是楊昌平太過自傲,實在是他太知道大家族的一些齷齪勾當,尤其是田家這種大家族。

        「世侄稍安勿躁!」田浩雲捋了捋白鬚,一副高人的模樣。

        一旁楊昌平恨不得過去踹他兩腳,要你丫的使勁裝蛋。表面上楊昌平還得一臉淡然,頷首對著田浩雲點頭示意,自己不會太激動。

        「某自懂事以來,得知這世上有過三人養成過血蠱!」田浩雲伸出左手三個手指,看著大家都看著自己,似乎有些滿意大家的反應,便又接著說道:「一位便是五溪最神的蠱神向前,不過蠱神幾十年沒有人見過了,某認為有些不可能!」

        他看大家沒有接口,似乎感覺有些索然,便乾咳了聲端茶也喝了口,然後神定氣閒的說道:「當初在五溪,還有一位巫師煉成了血蠱這種奇物!此人便是有黑巫之稱的唐絳!」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思索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道:「此人倒也天縱奇才,不過聽說他是蠱神的師侄,因為和蠱神爭奪《萬蠱鑑》,被蠱神禁錮在天子山金鞭池,如今只怕早就屍骨無存了!」

        大家面面相覷的看著田浩雲,顯然是想他一口氣說完。

        「還有一位,某家就只是道聽途說了!那便是有著萬聖仙子之稱的奇人,據說此人乃是萬聖教教主,平生神出鬼沒也精通巫蠱之術,尤其精擅血蠱!」田浩雲微微閉目,輕輕搖頭:「這每一位都是奇人,他們的傳說很多,可是他們要介入此事來,連某家都有些不信!」

        萬聖仙子胡蝶的大名,想必許多人如雷貫耳!

        作為萬聖教的教主,胡蝶據說自後唐莊宗年間現身,她的一生有著太多的傳奇和故事。

        有人說她美若天仙,卻毒如蛇蠍;有人說她醜陋如巫婆,形似旱魃臨世再生。

        說法自然不一而足,不管是見沒見過她的人,因為她的身份,便都會對她退避三舍。因為萬聖教在江湖上,不但是一個延續多年的超級大宗門,還有一個外人私底下稱呼的名字,那就是人人迴避的萬毒教!

        萬聖教!萬毒教!一字之差,意義卻完全不同。

        可是,它們確實就是一個門派!就猶如江湖上另外一個大派,蜀中地獄門一樣,他們自己也一直自稱聖門!

        稱呼只是一種代號,但是稱呼也代表了一種歷史,一種意義,一種在人們記憶中無法磨滅的經歷。

        萬聖教教徒,平時就是侍養毒物的高手。世上毒物千百種,被萬聖教都尊為神物。他們一生之中都飼養供奉各種毒物,這些毒物往往都伴隨他們一生。

        世上凡是能夠想到的毒物,和出現過的毒物,他們都會去加以飼養和培育。而這些毒物也在他們的培育下,衍生出許多常人所無法知曉的秘密。當然也因為毒物太多,所以他們自己冠名為萬聖。

        萬聖的得名注定了萬毒的顯赫,也注定了人們對萬毒的恐懼。

        當然,歷來世上毒物種種,無外乎是蛇、蠍子、蜈蚣、蜘蛛和蟾蜍等等,這些飽含劇毒的相生相剋的生物。經過萬聖教他們千百年的飼養培育,許多的毒物已經衍生出新的品種。

        萬聖教的歷史究竟有多久,卻是沒有人知曉。據說他們最初脫胎於蠻族的巫蠱培養之法,但是因為沒有準確的文字記載,所以誰也不敢肯定。

        往往世上的人未知,還有許多見都沒有見過的生物,心裡便多了更多的敬畏。可是這些莫名其妙,甚至被人認為神奇的生物,在萬聖教手裡也並不出奇。

        有一點大家都比較認同,那便是歷來傳聞,萬聖教最初乃是地處蠻族聚居的地方活動。後來隨著歷朝歷代的變遷,教徒便往五溪和西南大理等地發展,是個神秘而又恐怖的門派。

        因為他們平時所飼的對象太過恐怖,歷來為中原朝廷和大眾民眾所不恥,故而很難進入中原地區發展。當然他們也因為不想自己的技藝被人知曉,故而也不想出現在街頭鬧市,於是紛紛藏身山野之間。

        而且據說萬聖教教中弟子並不多,因為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性格孤僻怪異,常人很難與之相處。但是他們個個都身懷用毒養毒絕技,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用毒高手。

        而且江湖上還盛傳,萬聖教教眾信奉的原則就是:一切利益決定了對手的身份!

        於是江湖上有人說,他們是只要有利可圖,就可以讓自己的特長為人所用。不管是非對錯,不管人的正邪好惡,只要有利益,就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這樣的處事之法,自然會讓人退避三舍。

        當然,江湖上還盛傳,萬聖教還有另外一個信條:不管你是誰!只要你得罪了萬聖教,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不管你權高勢眾,就一定會讓你死無全屍、痛不欲生、毀家滅族。

        人家可不會只是說說而已,江湖上有過明顯的例子,才會讓萬聖教令人聞風喪膽。

        不管這一切的真與假,光聽到這些就夠令人毛骨悚然了,不要說和他們接觸了,所以很多江湖上的人士,都會刻意的迴避,或者不和萬聖教去接觸,這便使得萬聖教更加的神秘。

        還有據說這些萬聖教的教徒,一輩子都在研究著毒物,如何讓自己飼養的毒物更加強大。這其中的過程外人無法知道,但是可以揣測出一些東西來。

        為了讓自己的毒物強大,難免便會對另外的一些毒物做出攻擊來證明,這是最簡單也最直接的方式。而這些毒物哪裡來,大自然中有一些,當然還有就是探聽,尋找誰在飼養這種毒物,只要一比較就可以了。

        於是這些教徒之間,雖然各自飼養了不少的毒物,也擔心彼此毒物的強度,自然便會使得每個人的防範心奇重。世上經常會出現同門相鬥,想必萬聖教也不能避免。就是往往因為這種防範心裡,使得許多人彼此一生都在爭鬥。

        而胡蝶居然就是這群毒人的門主,或者說教主!

        據說當初最早的時候,胡蝶也是活動於五溪一帶,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居然率領教眾去了大理。

        而且據傳她還和江湖上最有名的人之一,江湖上有名的《名人奇藝榜》裡的人物,如今名義上排第一的董伽羅,兩個人私交特別的好。

        而且還有一種傳言,在幫助大理段思平建國的時候,胡蝶是出過大力的,成為大理國首任皇帝段思平最信任的人之一。

        如今,據傳萬聖教在大理紮根,已經成了大理最大的門派之一,當然也使得許多人對胡蝶忌諱沒深。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18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 聖 王

        田家的幾個老人,年紀雖然有些大了,人卻還沒有徹底糊塗。這些平時眼高於頂的大家子弟,可以說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雖然是在五溪這種蠻夷的地方,缺少中原那種大家氣質,那也是感覺自己比他人高出一等。

        說句心裡話,在他們心裡來說,楊家雖然是後起之秀,在如今的楚地甚至如日中天。但是和田家一千多年歷史的大家族來說,他們認為簡直就是不值一提。如果不是實在是楊家武力驚人,以田家的脾氣都懶得理會。

        至於符家在他們心裡,就更不用說了,留著一堆敗家子。只怕頂樑柱符彥通一倒,符家就會樹倒猢猻散了。以符家在楚地和五溪的根基和底蘊來說,只不過是一個稀里糊塗的暴發戶而已。

        可是面對如今楚地乃至五溪的形式來說,讓田家這幾個老古董還是很清醒。畢竟田家雖然說地位超然,可是幾十年來,黔陽、敘州周邊的勢力,田家雖然有所介入,但是也只不過跟在人後的份。這些地方真正的話事人,先有符家在前幾十年,如今後有楊家強勢介入,和符家強分了一杯羹。

        面對當前形勢比人強,田家也不得不承認,這幾個地方勢力的分割,自己家族完全無法介入。何況自早先田家嫡系分支以來,真正屬於田家的子孫太多,而有大魄力的近代子孫極少。不是田家沒落和沒有優秀子弟,實在是如今的這幾個新興家族的子弟,比田家在本地的子弟要強。

        田家的子弟在自己地盤上失蹤了,還要跟隨楊家的眼色,似乎還要等著楊家來搭救。雖說田思豪是家主的侄子,但是事出突然,就是要稟報家主來處理的話,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何況田思豪的父親田洪存和楊昌平還是朋友,他更是人人知道,極有可能成為楊家乘龍快婿的人。何況楊家的小姐也在田家地盤上失蹤了,如果楊家借勢鬧起來,這可不是什麼小事。

        田家的老古董都是人精,這些道理比誰都想的多。就是為了安撫楊家,大家也不能露出不耐煩,今時不同往日啊!幾個老人坐在陪坐上,雖然看起來若無其事,其實心裡憂心忡忡。

        田洪茂是這邊一房分支的族長,雖然不是田家最優秀的子孫,卻也是這一房難得的人才了。看著他憂心忡忡的樣子,幾個老人知道目前的事情,如果指望他來解決的話,肯定是沒有什麼戲了。看著田弘茂的的狀態,大家在心裡嘆氣。

        如此子孫,如何去跟別人比!

        看著楊昌平這邊臉上陰沉,幾個老人神色各異,他們可是田家這一房碩果僅存的長輩,倒不是怕楊昌平的武力,而是想到楊家的小姐在田家丟了,田家要怎麼來交代。

        自己這一房雖然沒有沒落,但是因為這件事情,如果引起田家和楊家的紛爭,只怕就是自己這一房在族譜就此抹掉,只怕家主都不會放過了。看著自家子弟在大廳的神態,似乎天生好像就比人矮了半截一樣。就是田弘茂雖然狐假虎威的坐在主座上,也看去相貌堂堂的,總是感覺腰桿粗的不夠硬。

        他們也沒有因為楊昌平的神態生氣,人生幾十年匆匆歲月,他們還有什麼沒有見過經歷過。即使心裡已經驚濤駭浪,卻也還能安然坐定,心中卻在不斷的盤算。

        他們自然更會想起這件事情的複雜,本來看起來不過是件普通的失蹤案件,因為涉及的家族的原因,突然變得錯綜複雜了起來。

        田家和楊家談不上故交,雖然現在似乎有些交情,但是在五溪這個地方田家歷來一家獨大。高高抬起是身段,怎麼可能隨便就放下。可是隨著歲月的改變,和周邊政權的更替,田家作為出頭鳥自然是會大受打擊。

        五溪冒出來許多後起之秀,先有彭家和冉家的優秀,繼而出現了符家這種野馬。曾經幾十年,五溪可是冉家、彭家、符家的天下,似乎田家一下默默無聞了。

        更由於政局變換,楊家居然在五溪突起,和彭家、符家一度搶過田家的風頭。田家雖然也想壓制他們,可是卻如此的無力,甚至一度有些田家子孫還要托庇他們。就像如今黔陽這一支,可以說便是一直在符家的眼皮底下生活。

        不說田家沒有人才,實在是多年來的錦衣玉食,讓許多的子弟完全沒有了進取的心思。楚地大亂的時候,首先便拿田家開刀,導致家主都不得不帶領子弟轉移,遷去五溪屬於蜀地的地盤,用以保存家族的力量。

        五溪固有的幾大家族,在近代大亂中並沒有沾光,反而成為了藩鎮勢力的犧牲品。藩鎮一邊扶植新的勢力,一邊打壓田家,時至今日田家雖然根基尚穩,但是家族主要的中堅力量已經被分解。就像黔陽這一支分房,在黔陽的實力明顯就不如符家和楊家。

        而這次的事件,有人顯然就是看中了這一點。看起來好像是田家和楊家出事,和符家沒有絲毫的關係,現在顯然符家的嫌疑最大。因為曾經傲笑五溪的符家,根基就在黔陽和敘州。符家要對付楊家和田家太正常了,但是就是這種正常,連瞎子都能看出來,反而如今變得最不正常。

        田家的對頭太多,要對付田家的人也太多了,似乎田家就是明顯的受害者。可是,事情就發生在田家的地盤,雖然田家的子弟也失蹤了,可是如今說出去的話,鬼才會相信。

        至少楊家就不會相信!田家的老古董們敢肯定,不但楊家不會相信,符家還會感覺是田家的苦肉計,甚至都不是苦肉計。因為人在田家丟的,鬼知道把田思豪弄到哪裡藏起來就好。

        本來一件不是很複雜的事情,被有心人攪渾了,現在這件事可以說可大可小。

        田家的人自己心裡最清楚,現在倒不是要訴苦,因為這次的事件裡,田家還有一個子弟失蹤,而且這個子弟還是家主的侄子。這不但是田家的恥辱,也是黔陽幾大家族的恥辱。

        如今突然出現的神秘,幾乎涉及到五溪最有權威的幾個人,很可能會因此掀起腥風血雨。自己家族的子弟和這位楊家的子弟的女兒不見了,已經不是單純的綁架,很可能蘊含極大的陰謀,霎時間大家也不再拉腔作勢了。

        田浩雲身邊坐著一位滿頭白髮的老者,這位是他的堂兄田浩存。剛剛大家重新坐定的時候,因為有劉繼興的加入,還有他們幾個接報聞訊趕過來,大家便重新的介紹和認識了一下。

        田洪存可以說目前是田家的高輩長老,就是在黔陽這邊一房的子弟中,也是輩份最高的長輩了。剛剛田浩雲說話,他一直坐在一旁聽著沒有吱聲。

        他似乎雖然看起來面相有些威嚴,看起來也沒有主動出聲,整個人給人感覺不是那麼難以接近。可是在聽了田浩雲和大家說的之後,他的眉毛皺了起來,渾身的氣勢便給人更加威嚴了起來。

        只見他抬手在空中輕按,示意田浩雲止聲,身旁的田浩雲居然馬上止聲不言,顯然對田浩存有些畏懼,這種畏懼來自於長久的威嚴積累,顯然不是一天造成的。然後大家看著他清了下嗓子,便知道他要說話了。

        這個老者看去確實有些威武,他身形本來就高大魁梧,坐在那裡比田浩雲看起來高出一頭,聲音卻有些嗡嗡的沙啞。一說話的聲音卻讓人有些驚訝,感覺和這個人的外形完全不同:「諸位雖然有來自各族各家的俊傑,可能有些聽過巫蠱之術,有些還比較陌生!」

        他頓了下,環顧四下看無人吱聲,便接著說道:「在五溪土生土長的卻都知道,這巫蠱之術乃五溪各族生存的根本所在。歷代相傳的巫蠱之術,不但秘法層出不窮,這各種稀奇古怪的蠱術,可以說也是數不勝數!在五溪這裡生存繁衍,各族修習養蠱之人也層出不窮,不然如何生存。要說一種法術被人修習,傳承自然會有許多,諸位剛剛看到的的蠱術,乃至一些聞所未聞的名蠱,被世人所見所聞這倒不足為奇。」

        他因是年長老者,加之又是田家長輩,倒是沒有人插嘴去。他看起來高大威武,說話卻是慢慢悠悠的,讓人感覺不愧為一個名門大家老者。

        一旁的婉兒剛剛也被人領進來,被人發現中蠱之後,居然沒有進一步發作。也不知道她這蠱是什麼時候中的,那個黑衣人想吹動竹笛催動她體內的蠱蟲,卻被劉繼興硬生生的阻止住了。

        她驚恐的像是失了魂魄一般,被田家頗懂巫蠱之術的子弟在一旁安撫,此刻就坐在一旁胡凳上。美麗的眼神中儘是無盡的恐懼,那個面目全非的翠姐居然陪在她身旁,雖然自己也已經不死不活,居然一直強撐著沒有倒下。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雖然已經不像少女一般迷人,當初那也是花容月貌般的可人。可是如今看著這慘狀,哪裡還有半分當初的模樣來,不由都感慨田家的主子,當真是心狠手辣的可以。

        田洪存這個時候的目光偏移,看著慈和靜靜的看向婉兒,卻使得婉兒心中更是發毛,看著田浩存的目光卻似見鬼了一般的恐懼。她臉上血管湧現的紅線還在時隱時現,卻以不像剛剛開始那麼嚇人。

        田洪存似乎在沉吟,片時便斟酌的說道:「某在這一生中,倒是見過有人中過血蠱,模樣看起來倒是和這女娃兒相似,不過當時那人從中蠱到發作,卻沒有熬過一頓飯功夫!」

        輕輕的嘆了口氣,田洪存似乎想起了什麼,那是一種對往事追憶的思考。過了一小會兒,他目光又轉向了廳裡的房梁,似乎在那裡他能感受到什麼。大家卻可以感受他眼中居然有一絲恐懼,那是真正的恐懼。

        「太慘了!太慘了啊!就是到了幾十年後的如今,某憶起當時的情形,只能說仍然感覺自己渾身發寒!」田洪存的聲音似乎更加沙啞起來,一對渾濁的眼睛緩緩的掃過廳裡的人,似乎想看看有誰不相信自己說的話。

        他沒有失望,大家被他的神情和說話的感覺唬住了,他似乎有些滿意。看著劉繼興幾個陌生的面孔,雖然沒有緊張的樣子,卻也帶著幾分凝重,不由輕輕吸了口氣。微微閉上了眼睛一會兒,驀地又睜開了那有些三角的眼皮。

        「某當年跟隨本家黔州這邊的長老去思州城,因為家族在思州城召開了集會,便是有名的三年一次的五溪諸洞諸族較藝大比。回想起當年的大比盛況,仍然感慨那可是令某大開眼界啊!」

        他似乎陷入了回憶一般,喃喃的說道:「幾年難得一遇的大比,也曾經因為戰亂中止過,不過歷來都是五溪諸族的大事。各族的人才基本上都是在這裡嶄露頭角,大家為了自己和族人,一般都會全力以赴,不想那年的大比出了一件意外的事情!」田洪存一下頓住,可能年紀有些大了,思索著當年的事情,或者說在醞釀著一些什麼措辭。

        「因為田家歷來便是五溪諸族的翹楚,百年間幾十次大比,田家召集和舉辦的大會,一般都會佔據比較多的份額。那年的大比乃是田家上上任的家主在位,因為那次大比的舉辦,田家可是因此幾十年來遭受重創!」田浩存有些唏噓,言語間有了些蕭索。

        大家便都緊緊盯著了他,生怕落掉了什麼。一旁的劉繼興看似聽得津津有味,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自唐末以來,據自己的瞭解和調查,五溪最有名的幾個家族,便是新近突起的符家,彭家和楊家。至於向家和冉家,還有一些家族,那都是比較老的家族勢力了。

        蜀境歷來不被推崇,因為蜀道難。就是有五溪子弟遷去,都有些被逼無奈的感覺。大家一直把楚西認為是諸蠻的根基,就像彭家自彭瑊之後突起,佔據了楚西大部分的地盤。雖然還尊崇田家,但是本地田家的子弟反倒是做了彭家的附從居多。

        符家也是在藩鎮打壓田家之後,順勢乘亂突起,一度超越了彭家的勢頭。在馬楚大亂的時候,符彥通幾乎率軍搜刮了馬楚家族所有的財富,強大的財力讓他一度成為五溪最強大的家族代表。符彥通雖然一度強大,也知道自己根基不穩,家族更沒有彭師暠這種後輩,於是一度投靠了中原藩鎮和周行逢。

        楊家卻要分作兩家,一家便是自古便有的侗蠻楊家,一家卻是漢蠻雜居形成的土蠻楊家。侗蠻楊家如今幾乎成為了歷史,已經不值一提,倒是這土蠻楊家,以楊再思為代表的人物,也至今都是五溪的驕傲和傳奇。

        而田家在這個時期,相應的人才卻沒有拔尖的,沒有一個可以和這些人相提並論的。所以,不但田家在五溪的聲勢大減,也可以說如果沒有大魄力的人才,田家也可能逐漸成為歷史。劉繼興研究過這幾大家族,感覺田家雖然不至於馬上跌落,但是至少如今是五溪的緩衝劑。

        有下人給田浩存奉上了茶盞,他接過來輕輕抿了小口便放下。一雙眼睛似乎神采多了些,又接著說道:「那年的大比出了兩個有名的人,這兩個人後來都被稱為奇才!」

        他似乎又想起了當時,眼神有些遐想,喃喃的說道:「一位據說是出自巫神他老人家的門下,記得當年人家都叫他千蛛百毒手唐治!另外一個寂寂無聞的少年,卻是來自於楚西一個偏遠小洞族人,名喚鄭拓,此人後來成為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百毒王!」

        楊昌平身邊的唐先生一直默默無聞,聽到田浩存說到百毒王鄭拓的時候,眼色不由一亮,忍不住看向一旁坐著的劉繼興。劉繼興也正好看過來,看著唐先生的眼神,似乎明白他心裡所想一般,居然頷首示意。

        場中的人都聽著田浩存的講古,劉繼興卻有些驚訝,因為百毒王鄭拓可是自己如今的屬下,平時負責保護郭鏡。入楚之前,密黨密報得知,他正陪著郭鏡去了邵州,當是離著此地不遠。

        但是此地此時交通實在不便,夏輕侯和高陽翾兩個人,卻如同後世最快的交通工具,本來一天便可以到達。只因有著自己和花蕊,才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自己身懷真氣倒是沒有影響,花蕊卻是受不了太快速度的。

        如果要見郭鏡,肯定需要聯繫,自己的身份便有洩露的危險,劉繼興可不想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就是剛剛自己來這裡,順手收拾了那個黑衣人,到現在劉繼興還不知道,夏輕侯和高陽翾兩個人的用意。不過劉繼興倒是挺興奮的,因為感覺自己近搏實戰能力在增強。

        大家聽的津津有味,沒有人注意唐先生的神色。田洪存更是沒有去理會,此刻因為座位不多,站在楊昌平身後的人他哪裡會去在意。滔滔不絕似乎講了一會兒,便越來越順口起來了。

        「因為那個鄭拓出身普通,憑藉的不過是一位不出名的巫師師傅立足,但是據說他獲得過奇遇,得到了五溪族人留下的一本古籍,居然煉出了一身傲人的巫術。這次大比他不但和那唐治並駕齊驅,還得到了據說大法師和蠱神兩個人的賞識。」

        大家聽到這裡,便有些嘩然了。在五溪這個地方,能夠被大法師和蠱神同時看上的人,那簡直是百年難得一遇了。

        「可是就在大家慶幸五溪出了人才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個人,她的出現把那年的大比搞的一團糟!」田洪存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份憂傷的感觸,淡然的掃了掃廳裡的人,這種對生命的意義看透的眼神,似乎讓人明白了更多。

        「什麼人這麼厲害!」一旁的楊昌平似乎不知道當年的秘辛,忍不住便出口詢問。因為知道田浩存不會無故說出來,關係到自己女兒的事情,他自然要問清楚了。

        田浩存沒有責怪楊昌平的插話,反而感覺有人詢問自己,讓自己更有一種存在的價值。他又端起了茶盞,輕輕的吱了一口,看著大家急迫的眼神,便心滿意足的接著說。

        「這個人便是十七弟方才說的萬聖仙子了!」田浩存一字一句的慢慢說道,眼神卻冒出一種讓人奇怪的火焰一般:「那時候她還是五溪的名人,可是那次大比她自己沒有出現,偏偏她的一個弟子青蛇賈鈴兒,被人害死在大比附近的一處山林裡!因為這件事情,萬聖仙子可是鎖緊了每個家族!不允許每個參加大比的人離開!」

        田浩存輕輕嘆了口氣,眼光似乎有些激動了起來:「仙子雖然大名遠颺,可是當天那些年輕人裡面,尤其是幾個剛剛嶄露頭角的,沒有幾個放在心上,其中尤以唐治和鄭拓幾個不放在心上。居然不顧仙子封鎖了周圍的地盤,還要獨自離去那裡!」

        他的身子抖動了起來,眼神恐懼的看著空處,嘴唇微微抖動的說道:「後來果然便出事了,某見到唐治的時候,他和鄭拓已經中了仙子的血蠱!可是後來發生了什麼,某家卻是不知道了!」

        田浩存絲毫沒有放鬆,似乎更緊張了起來,激動的說道:「兩個人雖然自負,卻無法解開仙子的血蠱,引出了當年正如日中天的蠱神他老人家來。」

        他輕輕的眯上了眼睛,眼角居然有了淚痕,輕輕的囈語道:「那次某親眼見到唐治慘死,本家損失了五位長老。究竟發生了什麼,後來才慢慢知道。蠱神和仙子大戰,仙子遠走西南,鄭拓也失蹤了。不少家族在這次事件中受到波及,至於一些細節想必有些後輩知曉,某就不累贅了。」

        「但是田楊兩家,在五溪都是極有份量的大家族,田家雖然家風嚴謹傳承時久,但是也是歷來便樹大招風。這次人家藉著楊家的女娃娃做文章,看來這些人所圖非小!」

        他靜靜的盯著楊昌平,一雙豹眼圓睜氣勢非常,顯然想證實和田家無關。看楊昌平沒有吱聲,便甕聲甕氣的接著說道:「如今倒不是單純兩個後輩安危的問題!人家必定是希望咱們先亂了陣腳,最好是幾家糾結打起來,他們自然便正中下懷。某以為如今當先護好家門,以不變亦應萬變!」

        薑還是老的辣,看似有些不近人情和有些霸道,但是田浩存的話一言中的。看事情的角度和方法,果然和年輕人大不相同。

        本來坐在那裡糾結,心裡有些急躁的楊昌平霎時間清醒,明白作為田家來說,田思豪的重要性,絲毫不弱於自己女兒,當然他們要對付楊家的話也不可能只找自己女兒。

        自己和田洪存是朋友,可能有人不舒服,田家也有人不舒服。但是單純說是誰動的手,這件事都不是一個普通的家族可以承擔。如今看來,事情自己想的還是太過簡單了。被田浩存一提醒,楊昌平思路更是清晰了起來。如果自己被人牽著鼻子走,那麼顯然便是讓暗處的人正中下懷。

        如果和田浩雲說的這三個人有關,只怕已經不是一般家族可以搞定,因為他們代表的已經不是勢力,而是在五溪當地的一種精神,這種精神有誰能夠對抗。此時最重要的卻是,人家究竟為什麼要和自己兩家做對,難道真的是樹大招風不成。

        這件事情,不管和哪個家族有關係,或者是有人想攪亂黔陽幾大家族的渾水,顯然都是圖謀已久。他不由朝一旁肅立的唐先生看去,見他正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劉繼興,不由心中一動。

        「劉公子恰逢其會,對此事不知有何看法!」楊昌平居然慎重的朝劉繼興拱手,這是一種對尊敬的人的一種尊敬。自從劉繼興出現,他便一直相信,劉繼興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出現。

        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感受,就是感覺到坐在身旁的這個少年,雖然一身怪異普通的布衣,卻有著一種無法言喻的高貴。楊昌平雖然脾氣和性格急躁,可是畢竟也算出身名門。看到對方身上無形散發的這種高貴,可不是普通人能夠模仿的。

        剛剛的黑衣人自盡,顯然對方是專門有人培養的死士,他們為了不洩密,居然可以毫不猶豫的付出自己的生命,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捨棄。楊昌平沒有了主意,看到劉繼興忍不住詢問起來。

        死士就是死士,死士也是一種令人肅然起敬的人群。

        死士也是一群令人畏懼的人群!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可以阻擋他們。

        劉繼興坐在那裡,聽著大家的聊天,他一直沒有參與進來。因為他耳邊剛剛不時傳來,外面夏輕侯和高陽翾的聲音。剛剛趕來阻止黑衣人,也不是劉繼興自己發現,而是高陽翾提早讓他注意,關鍵的時刻讓他控制了黑衣人。

        高陽翾和彭措在一起幾十年,彭措作為五溪最受尊敬的大法師,豈是普通人可以理解。高陽翾對彭措自然極為瞭解,對彭措擅長的秘法自然也極為瞭解。只是讓劉繼興有些小鬱悶的是,沒有想到黑衣人會突然自盡。

        看楊昌平突然問自己,雖然心裡早有這個準備,但是劉繼興還是頓了一下。看大家都看著自己,劉繼興神色不變淡聲說道:「楊將軍卻是客氣了!某能有什麼看法,初來咋到此地偶遇此事而已!」

        他看到大家神色有些不信,便接口說道:「不過某聽那前輩言及道,養蠱以心,蠱隨心動,以身伺蠱,蠱身合一!某雖不甚懂,但是大意還是知曉的。但凡一種神奇的名蠱養成,都是養蠱之心耗盡心血所致,怎會輕易示人招搖。更何況是蠱神向前這種名人,和萬聖仙子這種有身份的人?」

        「難道世上另外有人煉成了血蠱?」符忠泉眉毛也皺起,他極為相信此事。蠱神和萬聖仙子的大名,他倒是如雷貫耳,對於百毒王鄭拓的名字,卻是頗為陌生,不由看向那邊的田浩存。

        蠱神向前!

        萬聖仙子胡蝶!

        百毒王漆栝!

        都是以毒聞名於世!

        同行相輕是歷史以來人的通病!

        既然都是以毒成名,自然會對同樣以毒著稱的人特別敏感,作為這個世界威名赫赫的人物,可想而知這些人平時的糾結所在。

        何況同樣作為有名的人物,更加會珍惜自己的存在。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18
第一百五十七章 萬毒攻心

        「劉公子似乎有難言之隱?」楊昌平臉色平淡,看起來語氣沒有太大起伏,其實心中有些急迫。旁人看到他的神態,都知道他心中其實有著急躁和緊張。

        任是誰,突然間意外失去自己的掌上明珠,想必都會這般難受和緊張。何況作為這些年來,在黔陽一直順風順水的楊家子弟。楊家雖然沒有刻意的張揚,但是自飛山太公楊再思以來,就是不去張揚的炫耀,那也已經在五溪成了一個標誌。

        楊昌平何況是楊再思的十房嫡傳子弟之一,他的爺爺更取代了飛山太公,成了五溪如今的翹楚,他的父親楊光榮,更是爺爺楊通聲座下五虎將之一。楊昌平雖然目前無法有爺爺的名聲,更是沒有父親的久經沙場。但是至少在黔陽、敘州一帶,可是家喻戶曉的人物。

        對方處心積慮的算計,更是把楊家、符家、田家捲到了一起,這豈是尋常人可以做到?

        楊昌平雖然不知道如今女兒生死如何,但是對方有備而來,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對方想必肯定做好了幾手方案,用來對付楊家和幾個家族的準備。

        不管事情如何發展,也不管究竟是誰所為,楊昌平知道自己香兒在他們手上,肯定此刻不會好受。這個女兒是楊昌平子女中平時格外疼愛的,一直被楊昌平稱呼奶名香兒,可見楊昌平對她的喜愛了。而且她自幼聰慧過人,在黔陽一帶幾乎無人不識她,而對方肯定就是抓住了,自己疼愛此女的這一點。

        田家的反應讓他心中極為鬱悶,雖然不敢肯定是不是田家自己所為,但是作為大家族自然少不了齷齪。楊昌平自己和田洪存是朋友,自然明白自己這個朋友心裡的鬱悶。作為當代家主的弟弟,雖然不是一母所生,那也是同父的親兄弟,從小幸福沒有罪倒受了不少。

        在外人看來田洪存應該是最尊貴的身份,可是他自己放棄了這種尊貴,寧願跑到偏僻的地方去。家族的人不但沒有幫助,反而看到了田洪存成功了,跑過來處處為難。如果不是他掛著家主弟弟的身份,楊昌平估計他都會被家族的人吞了。

        家族裡為了名利處處爭鬥,歷來便是沒有停歇過。據楊昌平所知曉的,符家便也是不少例子。還有彭家永順和保靖兩房的爭鬥,也是五溪傳的沸沸揚揚的。

        楊昌平懷疑過是田家內部所為,因為幾十年來,田家在楚西的影響力大減,而田洪存在黔陽、敘州這邊的影響力,已經讓家族裡許多人眼紅了。楊昌平有理由相信,大家族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可是自己派出家裡的兄弟和手下查訪,卻是沒有發現田家的異常的蛛絲馬跡。作為楊家新生一代子弟,楊昌平實際上已經過了衝動的年齡,遇到什麼事情都會有了考慮。但是自幼養成的火爆習慣,還是讓他容易暴躁和衝動。

        因為黔陽有著芙蓉樓,附近的人都把黔陽稱為錦城。而楊昌平自幼脾氣火爆,平時有人便戲稱楊昌平為錦城豹子。楊昌平不但不以為意,反而頗為喜歡這個稱呼,便漸漸的傳開了。

        聽著這個稱呼,可想而知他年輕時候的脾氣了,可能別人就是看準了楊昌平的這點性格,然後才會有這次的行動。

        楊昌平更是懷疑此事是熟人所為,黔陽和敘州的權利,主要歸符家和田家分管,這些年黔陽的兵馬才逐漸由自己楊家介入。自己確實站在風口浪尖上,可能也是對方利用自己楊家的一個方式。

        本來以為,按事態的發展,以楊昌平的性格,肯定會召集兄弟和子弟兵,直接的上門去田家或者符家質問。因為楊勝蘭可是在田家失蹤了,如果田家能夠拿出證據來,那麼必然會牽扯入另外一個,本來不在事件裡的符家。

        表面上看起來,如今田家在黔陽的勢力雖然不如楊家,但是田家在五溪的根基是無人能比的。符家昔年在五溪的威望更是無兩,如今符家的代表符彥通雖然垂垂老矣,但是就是中原藩鎮和楚地如今的周行逢,都不敢輕易對他下手,符家又豈是如此好易與之輩。

        所以不管哪一家和楊家衝突,都意味著五溪楚西諸蠻會大亂,看來果然是有人想讓天下大亂,想讓五溪亂成一鍋粥。現在雖然看起來還沒有到這個地步,但是就猶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任何一家行動,五溪的格局可能就會因此而改變。

        可是事情並不是如此,誰都沒有想到還有人參與了進來。別人不知道,一旁的劉繼興卻隱隱知道了。當初自己派出郭鏡率領人進來楚地,便摸清了楚地的勢力分佈。

        所以在安插密黨的情報人員的時候,首先考慮和選擇的,就是各州府的大家族。自後這些大家族都有密黨人員的涉入,郭鏡付出了諸多的努力,還曾經讓副手周建跨越了整個楚地。雖然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卻也因此布下了局。

        那些留下來的將士,或者自己發展了勢力,或者發展勢力之後和當地大家族接觸,與之保持著密切的關聯。郭鏡成為了湘西王之後,派出了大量的人去聯絡,如今這些人都發揮了積極的主要的作用。

        故而郭鏡可以在短短的時間裡,便獲得了彭家的認可,暗地裡支持郭鏡站住了腳。郭鏡的回報是顯而易見的,這不單單是給予武器的支持,還有大量物資財力的供給,最重要的就是給彭家畫了一個大大的餅。

        這個大餅就是,一家獨治一州一府五百年,聽起來給人的感覺有些天方夜譚,可是在五溪楚地這個地方,卻是極有可能的事情。因為無冕之王的田家,在五溪可是風光了上千年。

        這個超級大餅的描繪,來自於劉繼興後世對彭家、向家、田家的瞭解,更來自於彭家後代子孫的雄心。所以劉繼興絕對不會讓郭鏡去找符家,甚至是田家的人。如今遠在金陵的彭師暠,其實還是彭家和五溪的驕傲。

        任是誰,面對如此的誘惑,都會努力去爭取。何況作為五溪有名的大家族,只要家族有希望的,劉繼興都會讓郭鏡安排人去洗腦。當然,這種措施有用,也會受到一些阻礙,但是對於整個大局的發展來說,劉繼興可以忽略不計。

        劉繼興在下一盤大棋,沒有人能懂的棋局,所有人都是棋盤上的棋子。劉繼興有這個信心,因為自己比這個時代的人,看到的更遠知道的更多。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到來,會產生什麼樣的反應,但是做了就做了,自己還是要為自己未來考慮的。

        如今看來自己在楚西的策略是成功的,郭鏡也成為了自己一個意外的險棋。混亂的五溪楚西地區,沒有因為自己派郭鏡的介入,而產生巨大的波動。郭鏡的行動雖然改變了一些格局,但是錯有錯著的好處,如今五溪楚地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

        因為楊家在劉繼興眼裡的期望很高,一開始劉繼興的佈局便把楊家考慮了進去,也是對自己後續計畫的一個佈局。

        對於五溪土蠻這一支楊家,他們家族在這個時代被人稱道的評價很高。劉繼興更是派人全面瞭解了飛山太公,還有他留在五溪的九房子弟,以及如今的整個家族。

        如今的楊門子弟,雖然不能說個個都是大將之才,但是至少都是驍勇善戰之輩。劉繼興知道人不可能十全十美,也沒有讓郭鏡刻意的去拉攏某個人,但是至少楊家的子弟,基本上都瞭解了一遍。

        楊門子弟的傳奇,劉繼興歷來是看重的。此時對於劉繼興來說,倒不是五溪這九房中的子弟重要到影響大局,而是被劉繼興看中的卻是另外一支,那便是楊再思的四子楊正約的子孫。

        這個楊正約的一生,在楊門族譜中也頗具傳奇,但是此時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他也只是在五溪有名。後人如何添光加彩在族譜上描述他劉繼興不管,可是對於他的一生,乃至他的長子楊通麟這一支下來,卻是格外的關注著。

        因為楊通麟在中原名聲響亮,也知道他們是大大有名氣。

        因為當年楊正約作為古州(貴黎平)安撫使的時候,正值前朝末年天下大亂之後。馬楚可以說對五溪這塊地盤,尤其是楚西這塊寶地虎視眈眈。

        馬楚當時的策略便是,先是和彭家聯姻獲得在五溪站穩陣腳,繼而大肆打壓田家為代表的大家族。不但讓彭家快速發展了起來,也為馬楚自己做了強大的鋪墊。

        而楊家為了保存剛剛建立起來的勢力,自然採取了遠交近攻的策略,沒有和馬楚妥協下來。使得當年的馬楚深為忌憚,劉繼興懷疑當初這都是飛山太公楊再思的手段,因為楊正約可只是楊再思的第四子而已。於是在古州的楊正約為了取得中原的信任,便把長子楊通麟送入了後唐朝裡為質。

        英勇善戰相貌堂堂的楊通麟入朝,受到了後唐莊宗的讚賞,親自賜名阿噔啜,他成為了後唐初年聞名天下的大將。因為隨侍皇帝,他從此再也沒有回到五溪來,為楊家付出了自己的一生。

        劉繼興不知道當年的楊再思怎麼想的,但是讓自己諸多孫子裡的一個,投靠一個主要藩鎮為質,無疑讓楊家在五溪真正的發展起來。而楊通麟肯定也是高興的去做了,因為他在中原混的風生水起。

        而他的兒子楊光遠,不但和他一般少年英雄,自後更是這個時代的名將。當年他年紀小小跟隨莊宗騎隊進入洛陽,自此以定天下,最後在後唐朝做到了檢校太尉的職銜。

        這可能在太平年月,是一國軍隊裡最高的職銜了。能有個這麼威風的曾孫,劉繼興想楊再思當天一定很得意罷!可惜前年楊再思已經去世了,劉繼興也懷疑過他死亡的真實性。不過楊再思真正就是存在的話,也該有九十多歲了,劉繼興知道找到他意義不大。

        當然在後唐滅亡之後,楊光遠順理成章的更替後晉,最後成了後漢劉家的宣武軍節度使、同平章事、加判六軍諸衛事。這才是楊家最值得炫耀的,也是楊門在五溪屹立不倒的原因。劉繼興想楊再思可能當初沒有少用這塊牌子,因為自己曾孫可是名義上最大藩鎮軍事上的大佬。

        如今楊通麟和兒子楊光遠都已經不在人世,可是其威名仍然在中原響亮。

        楊再思比自己兒子、孫子、曾孫活的都長,後來劉繼興聽到另外一個膛目結舌的消息,因為這個楊再思在江湖上有個綽號,那便是人人知曉的飛山太公。可是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便是人稱金刀老祖,和夏輕侯的父親金槍老祖夏魯奇齊名,是赫赫有名的江湖三老之一。

        就是這個身份,讓劉繼興更加關注楊再思,也有理由他可能還活著的依據。因為如果作為一個江湖上的高手,楊再思活到九十歲甚至更長的話,完全是有可能的事情。要知道劉繼興可是見過活的更長的妖怪,道尊施真人起碼一百多歲了。

        但是劉繼興沒有專門叫人去查找,知道意義不大。卻叫人密切的關注著楊正約、楊通麟這一支。當然他這一房還有一個傑出人物,便是得到世襲麟州節度使的子孫,此人名喚楊弘信。

        此人在後漢手中倒也威震一方,可是漢主無道為郭威所逐,他既不投靠周國依附,也不安靠前去北漢幫忙,自己獨自在麟州成為一方藩鎮。雖然他似乎和北漢走的比較近,卻沒有人去輕易動他,因為劉繼興卻揣測,當初他不歸附周國的最大原因,乃是他自己在麟州也有過雄心,而且手下精兵強將不少。

        可是天時地利人和,都對他沒有起到絲毫的幫助,所以他對外隱藏了自己的這份雄心。他可能自己也看得很清楚,便在周國和北漢的夾縫裡生存。後來郭威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招安不成便想收繳,於是把楊弘信又送到了北漢的懷抱。

        有人說北漢和契丹勾結,垂死掙扎禍亂中原,楊弘信助紂為虐和外邦勾結。劉繼興卻分析過,楊弘信本來就算是蠻族的子孫,因為楊再思可是真正的土蠻。和同樣是外蠻的契丹合作,可能是比較容易認同的事情。

        劉繼興為什麼看重楊家這一支?而且私底下還和楊炯、師吾分辨過。其實劉繼興既不是因為驍勇善戰的楊通麟,也不是因為名成利就的楊光遠,更不是因為楊弘信,哪怕據說楊弘信是夏魯奇的弟子。劉繼興所關注的,而是因為楊弘信此刻正在北漢為質的長子楊勝宗。

        楊勝宗,原名楊重貴,後改名劉繼業。

        這個和劉繼興只有一字之差的人,當真是興業兩旺,如今乃是北漢主劉承均的義子王子。後世史書描述,北漢被宋朝趙家滅亡之後,就是這個劉繼業拒不投降。

        即使作為當初投降的北漢皇帝劉繼元,歸降宋朝之後也拿自己這個義兄沒有辦法。但是為了在新主子面前長臉,只好親自前去勸降劉繼業。

        劉繼業痛哭流涕一場,在歸降宋朝之後,奉旨改為原姓楊,任職左領軍衛大將軍。後駐守代州,在雁門關打敗契丹,人稱楊無敵楊繼業,世人慣稱楊業。

        原來,楊老令公居然出自於五溪楊家,而且不折不扣的是飛山太公、金刀老祖楊再思的子孫。如今按輩份算來,正是眼前這個楊昌平的侄子。楊昌平的爺爺楊通聲和劉繼業的曾爺爺楊通麟,乃是真正的親堂兄弟,他們可是真正的是一家人。

        劉繼興不得不感慨,這個時代的人成熟的早,一般十四五歲便成家生子。就拿飛山太公楊再思為例,他前兩年去世的時候,已經是有八十九歲了。可是他的子孫輩上下已經延續了七代,從他自己的再字輩,居然延續到了最小的進字輩。

        不說楊業劉繼業這種五代的後代,就是劉繼業的父親楊弘信,祖父楊光遠他都沒有見過。這個時代因為藩鎮隔阻,加上五溪對外交通不便,還有便是政局的動盪,使得楊家子孫分散天下各處。雖然五溪留了九房子弟,但是也在前些年已經分散到桂西北了。

        後世來的劉繼興,自然知曉楊家將的威名,那可是真正縱跨千年的將門家族啊!一定要想辦法拉攏楊家,便是劉繼興最初的策略。郭鏡雖然不明白其中的深意,還是照劉繼興指示的去做了。

        楊昌平的身邊多了一些人,這些人便是郭鏡安排的棋子,其中便是以身邊的唐先生為主。他可是當初隨周建跨越楚地的侍衛,因傷留在了黔陽,意料之外的被當初的楊勝蘭救下,和楊家結了緣分。

        傷勢逐漸好了之後,耐不住楊勝蘭的纏磨,答應了教她劍法,也順勢的進入了楊府。如今已經是楊家有名的客卿,他不但生生壓制了楊昌平的脾氣,而且得到了楊昌平的極度信任。

        這次楊勝蘭的突然失蹤,雖然令唐先生也極為意外,但是他還是準確的把握到了危機,完全的已經破解了對方最初的陰謀。楊昌平能夠冷靜的下來分析,反而主動倒把田家和符家請上門去。

        計畫出現了偏頗,這可能是策劃者所沒有想到的。於是在糾結的等待楊昌平反應的時候,楊昌平真的反應了起來,帶領大家來到了逸粉園。於是策劃者便想到了婉兒,至於留下婉兒這個人,可能就是為了讓局勢更加混亂。

        楊昌平得到消息的時候,也果真是暴怒了。不過他得到了唐先生的指點,唐先生如今可是自己女兒楊勝蘭的劍術師傅,一身武藝楊昌平可是親眼所見。唐先生便告訴了楊昌平,這顯然是個陰謀,如今便是楊昌平自己分析,都知道其中的貓膩了。

        求別人是沒有辦法的,本來以為田家會做出全面反應,如今看來局勢的發展,卻是自己過分高估了田家黔陽房的能力了。但是剛剛看到劉繼興的身手,加上身邊唐先生一直注意劉繼興,讓他倒是沒有發作脾氣,反而主動的向這個少年求教。

        「將軍見笑了,某確實意外路過此地,因為清晨需要趕路,突然窺得此人鬼鬼祟祟,忍不住便尾隨前來。果然便見得他出手毒辣,便心中不耐出手,不想倒是包含了諸多內幕!」劉繼興感慨道,他也認出了唐先生,因為唐先生大名唐畏,乃是當初從軍院畢業的第一批將士之一,還得到過自己大方的傳授天龍劍法。

        田浩存似乎有些意外,但是看楊昌平的慎重,加上剛剛也隱隱知道劉繼興的身手,便也拱手道:「這位公子可能不知道,因為這血蠱發作的時候,可以說便是萬毒攻心!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在面前,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先是被萬毒攻心,然後被蠱蟲吃的乾乾淨淨!」

        他看到大家色變,不由看向婉兒,沉聲道:「如果婉兒姑娘體內蠱蟲發作,後果大家可想而知了!」

        他一說完,婉兒直接就暈了過去,一旁本來就被打的變形的翠姐不顧旁人,便大哭了起來,一邊便抱住了婉兒。畢竟婉兒可是她培養大的,哪裡沒有感情。

        以一己之藥。

        可以化百毒之疾!

        一個人如果是百毒纏身,

        已經到了無可迴避的地步,

        那便是大羅神仙也自當無救,因為生機俱斷無可挽回。

        百毒都是如此的可怕,這世上有沒有比百毒更可怕的呢?

        自然是有的!

        那便是萬毒攻心。

        不用去揣測,也不用去想像,光是聽到這個名字,就足夠令人頭皮發麻了。

        不用去想到萬毒攻心,一個人就是被萬毒攻身,就足夠令人心寒膽顫了。面對這萬毒攻心的時候,可能沒有人會理解,此刻此人心中的感受了吧!

        想必許多人便會想到無藥可救!

        確實,

        如果已經是萬毒攻心,那便是無藥可救,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一個神人,能夠自豪的說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心乃身體煥發生機的具體表現,如果一個人到了這個地步,萬毒攻心的話,心失去了生機,身體隨之死亡。

        這確實是無藥可救!也沒有人敢說還有生機,生機便在這萬毒的侵蝕。

        如果在萬毒侵體之前,或者說在最後的萬毒攻心之前,有沒有一種辦法,可以控制住這噬心的萬毒呢?

        不知道有沒有辦法,有辦法的話,一定就是控制這萬毒。這似乎好像就是一種方法,不過這種方法是不是只有懂毒的人,才會明白有沒有這種可能性。

        常人揣測,自然是唯好的意願。但是這種意願對於真的被毒侵蝕的人來說,卻無異於溺水的人,看到水面上的一根稻草。哪怕是知道希望不大,也會不顧一切的去捕獲這個希望。

        護住心脈和身體,對於毒性的保護可能作用不大,因為世上百毒萬毒,都是以侵蝕人的血液為最終的本質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18
第一百五十八章 無名

        「某雖有心擒賊,無奈卻是心力有限,更兼年少識淺。卻是不知道在座的諸位,都有一些什麼好的建議!」劉繼興自然不想捲進來,外面兩個人沒有指示自己,自己也不想被他們兩個人牽著鼻子走,便立時呈現和年齡相符的神態來。

        倒不是說自己現在是一地藩鎮國主,平時要把自己的位置高高放著在一個高度。而只不過因為是作為一個成年人,哪裡會想著被人當成小孩看待。夏輕侯和高陽翾雖然對自己另眼相看,其實心裡還是把自己當成一個有些聰明的少年罷了。

        即使平時刻意的隱藏自己的心智,劉繼興思考問題還是站在了成年人的角度,作為一個演員,要懂得隱藏自己不是。該在適當的時候保持低調,劉繼興就絕對不會讓自己張揚。何況面對的是這些複雜的大家族老者,自己在楚地的代言人是郭鏡,自己沒有必要過份去幹預。

        看著屋裡各種表情的人,劉繼興臉帶微笑手一攤,他倒不是有好心情來管婉兒的閒事,雖然也可憐這個女孩子,但是如今一直掌控大局觀的劉繼興,心思不會放在一兩個人身上,對待這種自己不擅長的事情只會旁觀了。

        而之所以出手對付黑衣人,則是因為剛剛被夏輕侯和高陽翾叫起來後,知道了兩個人看到了一場陰謀。兩個人不屑出手干預,按夏輕侯的說法,自己的實戰能力很弱,在身體逐漸恢復的這一年來,一直沒有經受真正的搏鬥,劉繼興馬上明白過來,自告奮勇說自己去對付黑衣人。

        劉繼興跟在黑衣人身後,看到他從楊府一直跟隨眾人到逸粉園,又出手偷襲花樓裡的人,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劉繼興沒有收到兩個人的指示,自然作為一個旁觀人存在。

        黑衣人果然沒有發現劉繼興的跟蹤,一直以為自己的神出鬼沒,不會有人發現自己。即使他可能感覺到楊昌平身邊的唐先生有些手段,也自負不會在他手下弱了。劉繼興也沒有主動出手制止,只有在黑衣人要逃離的時候,為了看看他究竟想幹什麼,才出手阻擋他的去路。

        黑衣人果然因為失算而急眼,劉繼興感受到了他的困獸猶鬥,如果自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萬劫不復。黑衣人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機,劉繼興的突然出現和自己截留自己,顯然是有人察覺到了自己的行動。作為一個平時專門進行刺殺暗探的黑衣人,在這個時候只有和劉繼興進行殊死搏鬥。

        人往往只有在經歷生死的時候,才會迸發出最大的潛能,上手之後劉繼興便知道,自己果然在實戰方面經驗太少。平時在興王府皇宮的時候,身邊的錦衛直侍衛們,就是和劉繼興練手,那也不敢真正的出全力。

        劉繼興也理解他們,只有去皇城外的軍院訓練大營,騙騙那些非高手的將士們,劉繼興後世的搏擊和這世的真氣才可以唬人,和這些真正的江湖死士比起來,可以說便有天壤之別了。

        一經交手也讓劉繼興受益匪淺,不但感激自己主動的出手,也心中欣喜夏輕侯和高陽翾沒有出手。讓自己真正熟悉了近身搏殺的驚險和應對,也對自己身負的功夫更具信心。

        其實劉繼興心裡也很明白,黑衣人的身手不弱,自己在軍院按後世僱傭軍的方式,培養的超前特種戰士,只怕來五個也無法鎖住他。自己能夠拿下這個黑衣人,完全憑藉的就是自己的真氣。

        自己因為被施真人拓寬了渾身經脈,加上氣脈裡殘留了一絲施真人行氣後的真氣,平時在修煉真氣的時候,無異於就是施真人在修煉一般。平時正常的修行,也比普通人艱苦修行,要快出十倍還不止。

        一身渾厚的真氣,不說超出黑衣人太多,就是江湖上許多跨過鴻溝的先天高手,也無法和劉繼興來比較。當然,劉繼興這種修行,乃是在他修行之初特別的快,就是不知道他在達到某個高度之後,會不會繼續如此的驚人。

        但是就目前來說,劉繼興一身真氣,可以完全的壓制了黑衣人的施展。因為明明有時候快招可以傷及劉繼興,卻因為劉繼興身體本能的防禦,使得劉繼興本能的意識到危機避開,更讓黑衣人徒勞無功。她才最終知道逃跑沒有希望,有了最後必死的決心。

        劉繼興也因為黑衣人的死,也更明白了一件事,就黑衣人這種級數的高手,根本都無法接近夏輕侯和高陽翾的身前,他們自然不會去管這些事。高陽翾似乎對花蕊另眼相看,劉繼興請纓前來跟蹤黑衣人的時候,高陽翾主動的帶著她在身邊,劉繼興還感激了一番。

        和黑衣人的決鬥,嘗到了內力真氣渾厚的好處,劉繼興心裡自然便是對以後的修行更有興趣。讓劉繼興驚奇的便是,自從自己學會了調息真氣和雙修,不但不會因為平時的慾望而損傷身體,而且自己反倒是在雙修之後,比平時修行更快。

        剛剛通過和黑衣人的交手,劉繼興明顯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真氣的實質化。如果說以前的真氣在體內經脈,猶如奔流的溪流一般,那麼如今的真氣卻變成了河流一般。而且還有一個巨大的變化,就是以前的真氣猶如清澈的水流,如今內視可見的卻是,那真氣變成了更加濃郁的乳白色。

        雖然似乎水流更快,其實實質了的真氣,轉化成了乳白的色彩以後,也在高速的流動。只不過因為乳白的真氣,看起來不像水流速度那麼好辨認,其實速度比以前更密更快。

        道家所傳的雙修,世人一般認知最多的,便是道家所謂的采陰補陽,劉繼興此刻方知乃是世人不明而已。因為切身體會,獲利之後的感受最真實。

        看花蕊初承雨露之後的嬌容,也是令人怦然心動,絲毫沒有因為劉繼興的強勢,而顯出半絲的倦容。說明和自己在一起的女人,也是因為雙修而獲益匪淺。劉繼興不由對施真人更是佩服起來,對於他當初安排夏輕侯過來保護自己,更相信他的眼力非凡。

        想必如果這件事情只是普通的鬧劇,這兩個人自然懶得去理會和參與。何況高陽翾一直心急趕路回去。劉繼興自然不知道,高陽翾的愛徒嬛嬛自從回魂之後,高陽翾便匆匆前往嶺南,尋找身具最強陽氣的自己。無非就是想以劉繼興的真陽,來調和嬛嬛純陰的身體。

        估計劉繼興如果知道這件事,八成把握會產生異議。畢竟如果按嬛嬛的實際年齡來說,可是和自己名義上的爺爺劉岩差不多了。

        高陽翾本來以為找尋劉繼興,因為劉繼興的身份原因,要頗費一番周折和事情,自己都有可能要綁架劉繼興,導致自己成為整個嶺南朝廷的敵人。高陽翾雖然沒有把嶺南朝廷放在心上,但是據說道尊可是支持這個少年的,高陽翾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誰知道,居然有些峰迴路轉的勢頭,果然在廣寧意外碰見了劉繼興,他身邊跟著了道尊的門人夏輕侯。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夏輕侯渾身的氣機和修為的境界,居然令高陽翾首次放下了身段。

        世上有句話,叫做長江後浪推前浪,在夏輕侯身上高陽翾看到了實例。他可是道尊的門人而已,自己居然有些看不透他。這意味著什麼?高陽翾心裡很明白,這就是說夏輕侯身上,有令自己感覺到危險的東西。

        高陽翾也已經過了衝動的年齡,相信一切皆有機緣。果然沒有想到夏輕侯會主動勸劉繼興,答應了自己的請求。如今劉繼興在夏輕侯的保護下,主動跟隨同行而來,高陽翾自然心中驚喜又心急如焚。

        劉繼興不知道夏輕侯和高陽翾私底下有過什麼交流,可是知道自己那個叔伯故齊王劉弘達,可是高陽翾的徒弟。劉弘達當初在興王府隱藏很深,有什麼企圖劉繼興不知道。但是在他被劉晟逼到最終,還是交出了自己的底牌。

        不管劉弘達有沒有出手,但是他至少暗地裡在準備,這就是一種潛在的犯罪。劉繼興認為便宜老爹劉晟的出手不怨,劉弘達本來以為劉晟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自己會有出頭的一天。

        誰知道劉晟做事很絕,為了給自己的兒子鋪路,居然引蛇出洞趕盡殺絕。讓劉繼興在宮宴上嶄露頭角,讓暗藏的勢力感受到危機。最後在自己身體不堪重負的時候,主動出擊剿滅了興王府的各處危機。

        後來劉弘達的臨危反撲,可以說完全是無奈的垂死掙扎。他雖然召集了當年隱藏的一些高手,沒有想到劉晟聯合了逍遙派盧瓊仙,當然也是試探逍遙派在興王府的站位。

        還好逍遙派沒有糊塗,自然不會在沒有成熟的時候出手。只是請出了欠了人情的劍魔王辻出來。本來以王辻的身份,完全可以代替了逍遙派最高的權威,加上了劉晟手下擁簇楊炯和師吾,本來一切都可以搞定了。

        開始劉繼興有些不明白,任是如此強大的陣容,都被劉弘達跑到了皇宮裡,難道地獄門如此強大,《厲鬼舍魂大法》有如此可怕?後來聽夏輕侯和唐大師說,劉繼興才明白過來,這是劉晟最後的聰明。

        如果在故齊王府襲殺劉弘達,面對的自然是後世的評斷。雖然劉晟已經殺了那麼多的兄弟,也不在乎多劉弘達一個。可是劉弘達身後可是有地獄門,如果劉弘達的死,引發地獄門對自己繼承者的仇殺,那將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了。

        所以,劉晟大方的任劉弘達進宮,皇宮的守衛森嚴,他一路如一陣風一般前行,可想而知劉弘達的殺傷力了。劉晟早就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如果劉弘達死在皇宮裡,那這種說法就可以變成很多種。畢竟劉晟還給他留了個兒子,地獄門有想法也變成了皇家自己的事。

        劉繼興想明白了這點,後來又知道劉晟登基之後的事情,越發的感覺到劉晟的強大,還有劉晟心思的長遠。雖然劉弘達也一樣隱藏的很好,可是他還是低估了做了十多年皇帝的劉晟,他最後在夏輕侯的威壓下經脈俱斷,也和劉晟一起命喪黃泉。

        劉繼興不知道高陽翾能不能知道,劉弘達是在夏輕侯最後的阻止下,才在運用了《厲鬼舍魂大法》強行透支生機,最後才導致了油盡燈枯。但是高陽翾會不會這麼想,劉繼興卻不敢肯定,所以也不敢隨意冒險。

        畢竟聽說劉弘達的墳墓被人挖了,屍體神秘的失蹤了,劉繼興敢肯定,即使不是高陽翾親自動手,至少也是這個高陽翾派人所為。不過劉繼興還真是想對了,劉弘達還真是高陽翾親自前來帶走的。

        對於這個徒弟的死,高陽翾似乎早有預感,畢竟人生冥冥之中有許多的因果。高陽翾修行了幾十年,許多天機逐漸有所感悟。劉繼興雖然不知道高陽翾會不會把劉弘達的死,和她另外一個徒弟灰蝠霍寒的死,算到自己的頭上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至少那是自己的便宜老爹劉晟下的手。

        真正要算帳的話,那可是父債子償有依據的。

        從廣寧出發後,一路上雖然高陽翾都很從容優雅,劉繼興卻絕對不會相信,這是她的真面目。自然也聽過高陽翾的故事,一個被人稱為鬼母幾十年了的女人,豈是普通可以揣測的女子。

        夏輕侯也沒有表明此行的目的,一路隨行一路似乎都風輕雲淡,劉繼興卻是不知道,高陽翾找自己幫忙究竟想幹什麼。在這個混亂的時代,自己雖然身邊高手如雲,可是得罪一個高陽翾這樣的高手,可是完全沒有必要。

        何況像夏輕侯這種級數的高手,平時心裡自負頗高慣了,劉繼興知道問他的話,也會幾句禪機回過來,便生生的忍住了心裡糾結的想法,還不如自己去分析罷了。

        至少知道夏輕侯自然不會那麼蠢,把自己往虎口裡送。雖然不知道高陽翾具體身手如何,但是一路同行下有了大概的估計。有時夏輕侯並肩帶著劉繼興,劉繼興都是自己施展輕功提縱術趕路。劉繼興感覺自己也不是太差,加之夏輕侯也會察息而動,在心裡信心便足了很多。

        但是劉繼興沒有絲毫的大意,畢竟鬼母的名頭可不是紙糊的,按道理來說,比夏輕侯這個《名人奇藝榜》高手更值錢,如果不是夏輕侯在江湖上也是數得上前五的高手,劉繼興估計高陽翾都會懶得理。

        不說高陽翾自己的身手名頭如何,何況高陽翾身後還有地獄門,那可是號稱天下第一門的所在。他讓自己跟隨高陽翾一起同行,肯定有他的目的所在,劉繼興選擇了無條件相信夏輕侯。

        截下這個黑衣人來,兩個人都沒有明說原因,但是這其中肯定是有事,此刻兩個人就在逸粉園外面,應該在關注別的事情。他們自然不屑和這些俗人見面,天視地聽搜索的高深修為,這裡的情況他們一清二楚。

        田浩存和自己兄弟田浩雲對視一眼,田浩存便沉吟著思考,看了屋裡諸人一眼。終於眼睛精光爆閃,看來這個老人也不是普通人。他似乎下了什麼決定一般,霍的站了起來。

        然後沉聲說道:「因為兩個孩子突然在逸粉園失蹤,婉兒姑娘又身受多年不見的血蠱,孩子的安全關係頗為重大!想某田家乃是五溪名門,卻被有心人算計!某等已老眼看著事情發生,家裡子弟卻束手無策,試想田家怎麼丟得起這個人,某等無能為力沒有辦法,只好違規請老祖宗出來了!」

        老祖宗!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忽然對著一幫年輕人說起老祖宗,大家不由都愣了一下。如果他都說老祖宗,這會是一個什麼人?

        大廳裡的人都齊齊一愣,都看向了兩個白髮蒼蒼的老者,不明白田浩存所指。田家卻是齊田洪茂以下這些子弟,在廳裡也有七八個有身份的,一臉驚駭的看著這邊幾個老者,顯然都沒有想到田浩存會說出來。

        一旁的符忠泉卻突然想到了什麼,沒來由的突然一聲驚叫,大家不由都看向他。

        符忠泉頓時有些尷尬,但是看著田浩存和田浩雲臉色嚴肅,這邊田家幾個人都看著自己,只好喏喏的出聲,朝田浩存和田浩雲這邊幾個田家長老說道:「難道田老說的是田家那位老祖宗!」

        田浩存先是臉上一愣,顯然有些驚訝,看著符忠泉的神色似乎知道。心裡便明白自己這位老祖宗,當年可是有不少家族的人知道,於是幾個人都點了點頭。

        旁邊的人一頭霧水,不知道符忠泉和他們打什麼禪機,卻見符忠泉激動的渾身抖動了起來,臉上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尷尬,一邊顫聲的說道:「妖龍他老人家居然還在人世,,,,,,!」

        妖龍!

        聽到符忠泉的稱呼,田浩存頓時便臉現不愉,瞪了一臉尷尬的符忠泉一眼,如果不是自己老祖宗當年確實有這名頭,估計這幾個老頭當場就要翻臉。

        只聽田浩存沉聲說道:「老祖宗他老人家自然還在,不然倒讓許多人和一些家族不安分起來!某等此刻便去請他老人家出來,省的一些宵小之輩以為田家無人了!」

        諸人有些尷尬,劉繼興無語,耳邊響起了高陽翾驚訝的聲音。劉繼興靜靜的聽著,沒有吱聲的看著他們,田浩存和田浩雲還有兩個老者一起,從廳裡進後院去了。

        無名!

        前朝末年一個曇花一現的人物,如果要說名氣,居然比高陽翾自己這個鬼母還要牛叉。因為在還沒有《名人奇藝榜》的年代,這是一個據說在天下排名第一的人物,沒有人能夠去和他抗衡!

        因為他有兩僕:一曰妖龍;二曰鬼鳳!

        兩僕號稱南北雙絕,沒有人可以輕視,在沒有《名人奇藝榜》的年代,兩個人作為無名的僕人,隨意的出現在各地諸侯府上,猶若無人一般無人可阻。可以想像到兩個人的身手,以及他們在江湖上的傳奇了。

        無名人稱姬英豪,據說乃是黃帝后裔。

        有名的《無名劍法》,曾經在江湖上驚鴻一現,卻是令人永久的懷念和崇拜。無名手中一柄誅仙劍,敗卻天下無敵手。

        《無名劍法》總共不過三招,第一招名曰一劍無名;第二招名叫名動四方;第三招卻是莫名其妙。

        世人聞之其名,卻無有解招之法,使得當年《無名劍法》名動天下,敗絕所有有名高手,甘於寂寞一年後歸隱,自此不知所蹤。據聞此劍法最初來自於傳說中的劍宗,為世代無上大劍師所提煉,最終在無名手中得到發揚光大。

        聽到高陽翾的介紹,劉繼興幾乎驚呆了,如果不是自己的傳音入密還沒有到位,只怕馬上就要忍不住出聲詢問。

        無名!

        世傳有忠僕三:一曰七海龍王;二曰鬼虎;三曰鳳舞!

        人稱韋英雄,別名無名。據說祖先乃是帝釋天。

        無名據說出身劍宗,身負《莫名劍法》、《無上劍道》、《劍血浮生》。

        手中一柄英雄劍,達到了至高的無天劍境。

        無名的出現,就是應運而生,天煞孤星,一生孤獨。

        劍宗、劍聖、帝釋天,似乎成就了他一生的傳奇。

        《莫名劍法》一共有十式:第一招名曰一劍成名;第二招莫名其妙;第三招名動一時;第四招悲痛莫名;第五招隱姓埋名;第六招劍火無名;第七招名不經傳;第八招名不虛傳;第九招名動江湖;第十招怨忿莫名。

        世人得其名,知劍法出自劍宗,為一代大劍師所創。

        在感覺到劉繼興有話說的時候,夏輕侯肯定的高手劉繼興,在這逸粉園後不遠的田家大宅,出現了一股莫名的氣機。準確的告訴劉繼興,這屋裡沒有什麼高手。

        於是劉繼興便大膽的嘗試用傳音入密,傳聲給夏輕侯兩個人,問他們無名的一些事情。

        無名是這個時代,一個無名的劍客,卻有著驚鴻一瞥的傳奇,有人甚至認為他是一代劍仙,或者就是前朝傳奇裡的神人。如果不是世間還有他的兩個僕人妖龍、鬼鳳的身影,有人沒有見過他的威力,甚至認為這個人是杜撰出來的。

        妖龍、鬼鳳乃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兩個人之一,一直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卻都會偶爾的出現。於是,作為主人的無名,自然更成為了想像中永遠的傳奇。

        後面這個無名,那是來自於後世劉繼興的時代,一個有名的人杜撰的最有名的傳說,乃是一部裡面,一個最具傳奇的人物。他不但拯救了世界,也成全了主角風雲。

        剛剛聽到無名,劉繼興不由嚇了一跳,以為有人和自己一樣,突然穿越而來這個世界。仔細的對比和看了資料,不得不感慨這個世界有如此多的雷同和傳奇。
Babcorn 發表於 2019-7-14 19:19
第一百五十九章 殤

        天剛微亮,

        四下生機盎然,

        本來微微吐紅的天邊,朝霞萬丈彤雲幻彩,使得天空一片晴朗,看來今天又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

        黔陽還沉浸在安逸之中,舞水和沅水更顯緩慢的令人舒暢,一切似乎都充滿了希望。江面上漸漸有了船動,沿岸停泊的商船也漸漸出現了人影。

        天空紅霞照映下,有個漁夫撒開大網,飛揚起來的大網在朝霞的輝映下,恍如一副美麗的圖畫。有人唱起了悠揚的漁歌,大網落在了江水裡,泛起銀光讓人感覺到陣陣希望。

        忽然之間,似乎天上憑空出現了一團雲彩,這團稀薄的雲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而且似乎這團雲彩越來越明顯,快速的在黔陽城上空凝聚起來。

        似乎沒有人去注意天空的變化,江面上依舊和諧,黔陽城裡也逐漸出現了早起的身影。郊外辛勤的農家,早已經出現在田野菜地,一切讓人感覺這是一個美麗的地方。

        隨著天上雲彩的匯聚,空氣中似乎也多了一絲微風。開始還只是微風拂面,令人感覺舒暢。在外面的人們衣炔輕輕飄動,好一個清涼的早晨啊!

        繼而隨著天上的雲彩越來越重,似乎天邊的朝霞都暗淡了下來,本來要晴空萬里的天氣,一下似乎變得要烏雲密佈。空氣中似乎那微風也變得強勁了起來,到處能夠聽到風鼓蕩的聲音。

        便見到四周的樹葉沙沙的響起來,樹枝也隨之搖擺了起來。許多人似乎發現了不對,但是大家心裡嘀咕天氣的驟變,卻沒有感覺到究竟是自然的原因,還是發生了什麼奇異的事情。

        「風雲色變!天地動容!」負手站在一株巨大恍如車蓋的,古松樹枝上的夏輕侯,正微閉雙目聽著劉繼興說著想法。耳中卻更加清晰的響起高陽翾的聲音。

        早就感應到空氣中的變化,感受到大量元氣往黔陽這裡凝聚,作為一個追求天道的武者,夏輕侯哪裡會放過如此好的機會。哪怕是一分一秒也是不容錯過的,和高陽翾雖然隨時關注劉繼興,卻是互不干涉的保持距離。

        忽然聽到高陽翾的傳音,不由偏頭看向左前方,站在一處高樓屋脊上衣炔飄飄的她,身邊的瓦面上坐著一臉興奮的花蕊。高陽翾一雙泛著柔和光彩的眼睛,正靜靜的看向前方。那裡是黔陽城銷金窟逸粉園,逸粉園後側不到百米距離的田家大宅,就是高陽翾此刻最關注的所在。

        夏輕侯也早就感覺到了,在田家幾個老者從逸粉園出來,匆匆進了田家大宅子之後,就鑽進了大宅後面的小土山裡面。隨後不到片刻時間,一股強大的生機從田家後面的土山散發出來。

        這是一種和天地契合的強大生機,一股修行人才能擁有的生機,一股強大到令人顫慄的生機。不過似乎這股生機沒有惡意,不斷的讓這股巨大的能量和外界融合,而沒有產生摧毀和吸收的毀滅手段,不然以這股生機的強大,只怕方圓三里之內的生物,都會受到巨大的影響。

        隨著時間的微妙推移,這股強大的生機不斷的和空氣裡的元氣融合,一邊吸收萃取空氣中的元氣,把空氣中的能量不斷的拉攏,一邊又反育周圍的生機,讓周圍的生物能夠適用自己的強大。

        夏輕侯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奇妙的事情,雖然同樣是修行和追求天道,一般修行者對於外界的元氣就是吸收,故而在人口稠密的地方居住,一般都不適宜於修行。而如今見到的這股修行者的生機,不但卻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霸道的生機,而且同時和周圍的生機一同融合起來。

        既有吸收也有滋養,既令人深深的感受到它的強大,在心裡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又同時滋養了周圍生物的生機,讓周圍的生物不會因為自己的強大,而遭受無妄的毀滅。

        生與滅同在!強大的生機。

        夏輕侯從一開始感受到這股生機,就心裡震撼的有所頓悟,此刻再看到對方氣機的微妙,心裡的感悟更是清晰起來。

        面對這強大的氣機,就好像親眼看到一顆種子,在自己面前逐步發芽,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呈現。看到它生根,發芽,生枝,最後茁壯成長起來,在自己面前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而這股強大的具有包容的生機,就是修行一道里修行者最需要的生機,這是一股超越了普通人認知的強大真氣氣機。

        高陽翾肯定一樣感受到了,因為她渾身也散發出一股氣機,一股無形的橢圓形的強大氣機,她的這股氣機正從一開始,就嘗試著和那田家大宅后土山裡的氣機接觸。

        夏輕侯沒有干預,因為修行到了他們這個級數,身體內源源不斷氣機的產生,已經是一種本能的反應。

        夏輕侯想起了那個傳說,那是一個江湖上神一般的傳說,當初年輕的時候,自己為了那個傳說,也曾經來過這裡。

        江湖上有個無名!

        他有一套名揚天下的《無名劍法》,手中一柄三尺誅仙劍,短短半年時間,便敗絕天下各門各派的高手,一時間成為了天下最有名的高手。

        時值前朝末年,天下正好經由黃巢大亂,可以說是滿目瘡痍,各地諸侯藩鎮割據自立。人人都存有天下之心,卻誰都不想做這出頭之馬。自然江湖上的遊俠劍客,也紛紛被人利用,或者自己也存了幾分進取之心。

        南方有五溪之地,歷來為黃帝苗裔蠻族,可以說是世代彪悍和神秘。其延續有五溪蠻族首領之稱的田家,近代出了一位曠世奇才,人稱妖龍田締。

        此子雖然不是田家家主,卻在五溪崛起獲得了擁護。只因為他天生神力,幼年得到一位晉朝遺民後裔奇人的賞識,學得了一身開山裂石的神功。直到及冠之年才出來面世,卻見到諸人皆不如自己。更受到家族中人的慫恿,便欲一統五溪諸族,兼且吞併楚地、蜀中、乃至夜郎諸地自立。

        當時因為朝廷的無力顧及,何況五溪歷來便是蠻荒之地,朝廷也從來沒有放在心上,所慮者不過是周邊割據藩鎮而已。於是五溪駐地在田締的號召下,很快便團結了起來。

        當時的田家家主對於妖龍田締的雄心,保持著適度的寬容,而且田締主動擴充的行動,還得到了大巫師蠱神向前的支持,和大法師彭措的默許。這無疑更加堅定了田締的想法,和蠻民對田締的信心。

        隨著五溪勢力的越來越大,田締威名的越來越強,有人認為他乃是五溪神靈降下的神龍,四下奔走相告。周圍的割據藩鎮眼見無能為力,只能借助外力向搖搖欲墜的朝廷告急,一邊對外號稱田締不過五溪巫水誕生的妖龍而已,自此妖龍的名號名揚天下。

        此時黃巢率軍進入長安,皇帝率領一幫臣民逃亡蜀地,大家似乎預感到,大唐皇朝的末日真正到了。黃巢在長安建立了自己的大齊皇朝,一時風頭無兩。在五溪蠢蠢欲動的田締聽到這個消息,預感到自己的機會來了,準備前往蜀中去見皇帝。

        至於其中發生了什麼,後來沒有人知道其中真正的內幕,可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風頭正勁的田締碰到了他生命中的剋星。不知道為何無名突然出現在了五溪,身邊跟隨著一個絕色的隨侍女子,名喚鬼鳳!

        在田締進入蜀境的時候,無名截住了這個名聞五溪的妖龍。後來田締便成了無名的兩個僕人之一,至於過程沒有人敢去追問。因為妖龍田締以無名僕人的身份,幫助僖宗皇帝驅趕黃巢於中原。

        夏輕侯聽人說,黃巢在狼虎谷被人斬首,就是妖龍田締所為。夏輕侯親自去過狼虎谷,便對此事深信不疑。當時身為淮北最大鹽幫幫主的黃巢,不但武藝高強劍術超群,而且是一個深諳儒家正氣的內家高手,號稱中原第一劍。

        要是普通人的話,怎可令黃巢輕易授首。這些夏輕侯都沒有太過在意,因為畢竟人終有一死,怎麼死不過是個過程罷了。倒是後來田締怎麼隱身匿跡,卻是令夏輕侯十分納悶的事情。

        世人所傳,僖宗之後昭宗皇帝意欲中興,於是對各方勢力施展走狗烹的政策。五溪蠻兵因為幫助復辟,田家受到了巨大的嘉獎,但是朝廷的要求便是,讓這個恐怖的妖龍田締歸隱。

        夏輕侯自然不會相信世人所傳的這個鬼話,後來據說有人認為是妖龍殺了地獄門的門主陰無底,怕地獄門的人追問而歸隱。夏輕侯自然更不信,田締雖說當年一身修為超高,但是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掉陰無底,卻是顯然有些不可能。

        倒是如果有人說是無名殺了陰無底,夏輕侯反倒有些相信。因為據說田締是跟隨無名之後,一身修為才變得更為恐怖。夏輕侯便對無名的絕學頗為著迷,後來親自來到黔陽附近,卻絲毫沒有查探到田締的消息。

        事情雖然最後不了了之,卻是令夏輕侯此生難忘。此刻看到如此強大的氣機,許多年前的往事頓時湧上心頭,令夏輕侯不由有些感慨萬千起來。看著一臉興奮的高陽翾,夏輕侯霎時間心裡也有些期待了起來。

        整個黔陽城似乎被烏雲籠罩了起來。

        !!!

        !!!

        嘩!

        天似乎突然間暗了下來,憑空一個霹靂巨響,一道通徹明亮的閃電擊下,滋滋作響的擊打在兩個人中間,那道無形的氣機屏障上面。

        四周頓時間暗了下來,兩個人卻在空中屹然未動,腳下是不斷舞動的黑色氣旋,恍如兩團黑色的龍捲風。即使兩個人完全的被氣機所帶動,但是身邊的驚濤駭浪也沒有過多的外洩,一切都被兩個人氣機形成的大罩包圍了起來。

        突然間降臨的閃電,擊打在兩個人身體外散發的氣機上,頓時間氣機圈上,似乎突然間被佈滿了蛛網一樣的電網籠罩,把氣機圈裡的兩個人照的清清楚楚。

        閃亮的電網連兩個人臉上的汗毛,似乎都能夠看得清楚。

        兩個人腳下是剛剛燒燬的山頭,枯樹殘枝灰燼滿地,還佈滿了各種各樣慘不忍睹的屍體,那是遭到伏擊之後的結局。被燒燬的植被灌木黑色的灰燼和塵土,被兩個人的氣機捲動,恍如兩條騷動的黑龍一般,居然就那麼穩穩的盤旋在兩個人的腳下。

        本來兩個人離得比較近,此刻卻似乎分開了有兩丈餘。兩個人身下氣旋舞動,帶動這四下的灰燼,可是令人驚訝的便是,兩個人氣機以外的地方,依然紋絲不動。當然這強大的氣機別人無法看到,於是便讓普通人驚駭莫名的景象出現了。

        在一座黑黑的土山坡上空,兩個一身青衫的男子相對而立,兩個人腳下卻似乎驚濤駭浪一般,捲起兩股巨大的黑色氣旋龍捲風。兩個人好比深海湧出的海神,渾身衣袍翻飛鬚髮飛揚,正在這荒涼的海面上相會一般。

        邊城早就被邊鎬完全被扔到了樟樹下,倒不是怕楊炯會傷及他,而是知道邊城的性格,怕他靠近自己兩個人,被自己兩個人強大的氣機傷害到。

        此刻,邊城渾身主要的四肢穴位,都被邊鎬所封鎖。背靠著大樟樹枝,呆呆的看著山頭上空的兩個人。他雙眼圓睜神色激動,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雖然知道自己主人邊鎬身手了得,也得到邊鎬無私的傳授,邊城倒是可以說是邊鎬的關門弟子。言傳身教朝夕相處,邊城對邊鎬的認知,可以說超出了許多人的意外。此刻看到這個幾乎和主人一般服裝的楊炯,他完全的被兩個人的行動所震撼了。

        主人一生戎馬,卻又有著菩薩心腸,最輝煌的時候,率軍入駐楚地征戰,被楚地的百姓尊為邊菩薩。邊城自幼出類拔萃聰明伶俐,乃是邊家撿回來的孤兒。

        因為勤奮好學,兼且心地善良,及長後來被邊鎬選為近侍。初始跟隨在邊鎬身邊,倒還沒有特別的重點栽培,只是隨機點撥一些刀馬功夫。但是看到邊城能夠舉一反三之後,逐漸邊鎬便把邊城作為自己的親衛,隨後親自教授內家心法來重點培養。

        從打坐吐納的靜心,到養成第一息真氣,邊城所付出的努力,遠超常人的認知和理解。雖然超出了練功的最好年齡,可是邊城還是成功了,由一個只會外家刀馬劍戟功夫的少年,變成了一個居家養氣、內外合一的內家高手。

        當然,邊城知道自己遠遠還不是一個高手,可是因為有著邊鎬的栽培,他正突飛猛進的在朝著一條大道前進。在東京的日子,雖然邊鎬可能是最痛苦的時候,邊城卻感覺自己是最幸福的時候。

        因為被俘羈押,雖然沒有限制邊鎬的行動,可是周國還是暗暗用同時被俘將士的性命,來要挾邊鎬的屈服。何況唐國也因為數次失利的戰敗,不得不降藩改稱,唐國成了周國的附屬,邊鎬留在東京變得名正言順。

        可是邊城知道邊鎬一直想回到江南,因為邊鎬一直感覺,自己的根就在金陵。在那段日子裡,只有邊城陪著邊鎬,成了邊鎬的聆聽者和傾訴者。當然,因為太過於閒暇,一直沒有突破的邊鎬,便把教授邊城當成了樂趣。

        如今的邊城,雖然還沒有成為先天高手,可是身邊有著邊鎬這種良師,想必突破只是個遲早的問題。邊鎬的一身所學可以說頗廣,能夠得到邊鎬的傳授,當真是邊城最大的榮幸。

        而對於邊城這個身邊人來說,邊鎬可能也想明白了,將一身所學當真是傾囊而授。如今邊城所缺的自然便是內力真氣的修煉,和不同層次高手交手的經驗。當然,邊城的優勢也在於,他有著豐富的外家硬功的底子,只要一身真氣提升,和不斷的修行精進,想必在未來成為一個絕頂高手,自然不在話下了。

        以邊城的身手雖然幫不上手,邊鎬也不可能讓邊城幫手,因為高手有著高手的驕傲!

        看著楊炯和邊鎬對決的身手,邊城也知道自己的斤兩。更明白邊鎬平時所說,到了他們這個層次的高手,和某個人動手的話,對方一定是和自己差不多修為。不是為了仇恨和分個高下,而是修行一途中對自己的一種印證!

        這是一種宿命,高手生命中無法迴避的經驗。不管對方是誰,如果可以從對方身上印證自己,那麼這場決鬥無可避免,這就是高手一生的宿命!

        對決已經不是因為生死和仇恨,而是生命中和修行一途中,自然而又不可避免的決鬥和參悟。

        這不僅僅是一種對修行的提高,也是一種對他人修行的參悟和借鑑,雖然有生有死,但是至死無悔!

        「某等待這一天,已經不知道有多久了!這一天啊,它終於還是來了!」邊鎬渾身似乎漸漸沐浴在一片螢光之中,在他身體之外,氣機場之內,閃現了一圈令人耀眼的螢光。而他堅定的眼神中,也綻現了一片精光,那是一種對未來的期待,也是一種對自己人生徹底明悟的釋然。

        「涅槃指!某家也神往已久!」楊炯來到身前的手,也緩緩的抬到了胸前,一前一後對著了邊鎬!

        這一戰!

        還是要到來了嗎!

        天現烏雲,快速的籠罩了整個山頭,四下一會兒便變得昏暗了起來。電閃雷鳴一般,天現異象,一束束電光火石一般,轟隆隆擊打在兩個人形成的氣機場上,氣機場恍如一張電光漁網,兜住了兩個人。

        問世間,

        情為何物?

        直教人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

        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

        離別苦,

        就中更有痴兒女。

        君應有語,

        渺萬里層雲,

        千山暮雪,

        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

        寂寞當年蕭鼓。

        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

        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

        未信與,

        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

        為留待騷人,

        狂歌痛飲,

        來訪燕丘處。

        敢問人世間,情是什麼?

        可能沒有人能夠回答出來,或者說不能準確的回答,令所有的人滿意。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自己對情的概念!

        死生相守?

        有什麼竟然能夠讓人付之死生!

        冬去春來四季更替,滄海桑田、地老天荒,情便可以永遠嗎!

        沒有人能夠回答,當是身軀已老、人以衰,方能感悟?

        人世間有道滄桑,那便是相守時越是歡樂,離別就越是淒苦,沒有歡樂哪裡知道淒苦的銘心!

        明明知道相思苦,但是人世間沉溺其中的痴情男女,又怎麼可能少呢!

        當分離在即,如果知道只是分離,那就代表還有希望。當如果知道這是永別,試想誰又能放下?誰能告訴我,天上那延綿萬里的雲朵,還有那被暮雪覆蓋的千山,如果世間卻只剩下我一個人形單影隻!今後我還能去往哪裡呢!

        只剩下我一個人,還有意義嗎?

        問世間,

        情為何物?

        這一生,當靜下心來,依稀可以看到回頭自己走過的舊路,但是當年的鼓樂繁華卻蕩然無存,一路走過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是不是該珍惜眼前的所有!即使永別在即,也沒有遺憾!

        瓦礫和荒煙,猶如雕樑畫棟,亦或王謝堂前燕。即使是當年破秦平楚之地,回首今日不過如此而已。

        英雄和豪情何在?

        只不過空付笑談。

        看世間風雨狂鳴,過身不過是昨日黃花。

        自古以來老天便嫉妒真情,世世如是。此刻心中有再多的疑問和想法,都不必來問我,只需看看當年的鶯歌燕舞,如今都化做了山間的塵土。

        問世間,

        情為何物?

        千百年來人們無解。

        只任我等詠歎,我等感傷。

        我也沒有辦法,情難自控,只能對著世事哀傷,醉酒高歌慎終追遠罷了!

        這個時候還沒有遺山先生,還沒有金庸大大,世間卻有著相同的故事。

        哀傷的故事!

        殤,

        唯有追憶和緬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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